第二千零六十章 活下去
雷应春目瞪口呆地看着叶蓁一个人就将城门打开了，墨容湛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好像对叶蓁的能力是习以为常。
“进来。”叶蓁看了赵天霁一眼，催促他快进进城。
“我我还带了几个人，他们自愿进城帮忙的。”赵天霁咽了咽口水，看着叶蓁的眼神充满了敬意，在他身后还有一辆牛车，上面坐着四五个人，看起来只是普通的老百姓。
叶蓁微微蹙眉，低声问赵天霁，“是什么人？”
赵天霁说，“那是冯大妈，她儿子和孙子都在里面，想要进城去照顾他们，还有是我从王都城带来的大夫，听说您要进城治病，都想去帮忙。”
并不是每个人都惧怕疫情，也有不忍心看到屠城的。
“你们可有畏寒发热的？”叶蓁轻轻颔首，转而问在牛车上的人。
牛车上的轻轻摇头，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叶蓁。
叶蓁给他们每人都把脉，确定他们是身体健康的，才让他们跟着一起进城。
“小姐，我也进去帮您吧。”雷应春回过神，急忙走了过来。
“不用。”叶蓁淡淡地说，“人够了。”
雷应春僵硬地站在城门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城门关上。
望着重新紧闭的城门，外面的士兵都呆住了。
“雷大人，我们还要放火吗？”副将走到雷应春身边低声地问道。
“放什么火，没看到天妃进去了吗？”这把火要是放下去，水一琛肯定要他们所有陪葬。
副将问，“那怎么办？”
雷应春说，“立刻快马加鞭将这件事告诉皇上。”
叶蓁他们在进城之后，才发现整个落梅城仿佛是一座空城，早晨的阳光明媚灿烂，却仿佛照不走这里的阴霾，到处都显得萧索阴凉，本来应该热闹非凡的大街空空如也，他们沿着大街慢慢地走，才看到那些生病的百姓都躲在家里，还有些已经死了，被抬出来堆放在巷子角落里。
躲在屋里的百姓听到有声音，悄悄地打开一道门缝，眼睛充满畏惧和恐慌地看着叶蓁他们。
大街的尽头，横放着几具尸体，最小的孩子看起来只有两三岁。
“先找个地方把药放下来。”叶蓁不忍心看到这些画面，低声吩咐着赵天霁。
“我记得落梅城有个将军府，不如我们先去将军府。”赵天霁说道，他一个大男人看到这些画面都觉得心酸。
叶蓁轻轻颔首，他们先找到将军府，里面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安置下来之后，叶蓁先给他们所有人煮了药，防止他们被传染了。
“记得要把口鼻都蒙着，注意洗手，衣服也要用开水烫过”叶蓁交代着赵天霁他们，“不要大意了，还有，每天都要喝一碗药，能够让避免被传染了。”
“好。”赵天霁点了点头。
那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冯大妈怯怯地看着叶蓁，“那我是不是能去找我儿子和孙子了？”
叶蓁说，“不要盲目地在城里走，我们先把外面已经死去的人烧了。”
“烧了？”冯大妈惊叫。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疫情只会越来越严重。”叶蓁说道。
他们的人手不多，但是时间紧迫，只能用最快的方法。
“我和你去。”墨容湛对赵天霁淡淡地说，“其他人留下帮忙。”
“阿湛，你可以吗？”叶蓁担心他的伤势还没好。
墨容湛低声说，“这点小事无妨。”
赵天霁看了墨容湛一眼，心想虽然这个人已经不是皇帝了，可上位者的气势依旧凛冽，有他一起的话，肯定不会有人敢反对的。
“那你们跟我去治病。”叶蓁对冯大妈他们说。
冯大妈欲言又止，赵天霁开口说道，“你说要帮忙才让你进来的，如果找到你的儿子他们，一定会让你去照顾他们。”
“谢谢。”冯大妈小声地说。
“天妃，这么多人，我们真的能治好吗？”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大夫，他的一腔抱负来到落梅城无处可用，医者仁心，他也反对过屠城，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得知天妃要进来治病，他二话不说就跟来了。
可是，进城之后才发现这里已经不叫落梅城，而是地狱。
“我们尽力而为。”叶蓁说。
赵天霁和墨容湛轻轻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大门走去。
“我们也准备一下，药材我看过了，还是比较齐全的。”叶蓁说。
“夭夭”赵天霁站在大门边，脸色怪异地回头叫着叶蓁。
“怎么了？”叶蓁疑惑地问，走了过去。
将军府门外，不知何时站了数十百姓，他们每个人都脸色灰白，眼中都是恐惧，看到他们把门打开，他们开始磕头，“求求你们，给我们一条生路，不要杀我们”
“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要杀我们。”
叶蓁诧异地看着他们，“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城里的百姓，不会以为我们是来杀他们的吧？”赵天霁小声说。
“他们看起来病情不重。”叶蓁说道，走到跪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对他说道，“你们先去起来，我们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给你们治病的。”
“骗人！我们已经知道了，皇上下旨要屠城”有个女子哭着叫道。
赵天霁说，“我们没有骗人，这位是天妃，知道天妃是谁吗？她的医术是最厉害的，一定会治好你们，不会杀你们的。”
“天妃？”那些人愣了一下，“天妃不是死了吗？”
“没有，天妃好好的在这里，她是来救你们的。”赵天霁说道。
“天妃娘娘救命，天妃娘娘救命”那些人听到赵天霁这么说，立刻给叶蓁磕头。
叶蓁沉声说道，“你们都先起来，如果想要治好你们的病，你们就要听我的吩咐，现在你们都到衙门去，我会去那里给你们看诊送药，你们谁家中有死人的，都要将死人抬出来，不然瘟疫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们听天妃娘娘的。”
“对我们听您的。”
对于如今落梅城的百姓来说，火葬固然是前所未有，但在生的人更重要。
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们都想要活下去。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大怒
王都城，皇宫。
水一琛这几日心情异常暴躁，灾难莫名地发生，他措手不及地处理，最终还是要下屠城的圣旨，他很难不怀疑这是不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觉得他不配得到元国。
“皇上，落梅城送来的急奏。”宫人手里捧着奏折飞快地跑进来，扑倒跪在水一琛的面前。
是已经屠城了吗？
“呈上来。”水一琛淡淡地说。
宫人将奏折送到水一琛的面前，“皇上……”
水一琛的面色阴沉，手指有些僵硬地将奏折打开，一字一字地将里面的内容看在眼中。
看到最后，他的眸色越来越阴沉。
砰——
他重重地将奏折拍在桌面上，陆夭夭！她居然跑到落梅城去了，她就这么不怕死吗？
大殿上所有宫人都跪了下来。
“传令下去，朕要去落梅城。”水一琛冷冷地说。
沈洛阳和内阁大臣知道这件事，很快就进宫求见水一琛了。
水一琛已经换了便服，正要出宫前往落梅城。
“皇上，您怎么要去落梅城？那边疫情严重，您是金贵之躯，万万不可前往。”内阁大臣洛李跪在水一琛的面前叫道。
“是啊，皇上，就算落梅城已经……可是疫情一日没有完全平息，都不能冒险啊。”沈洛阳说道。
水一琛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落梅城还在。”
他已经传令下去，不许雷应春烧城了。
陆夭夭如今在城里，他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洛李一愣，“雷应春抗旨吗？”
“夭夭在城里。”水一琛沉声说道。
什么？天妃？洛李疑惑地问，“天妃怎么会在落梅城？”
沈洛阳也呆住了，天妃在落梅城？
“天妃怎么会在落梅城，她不是让位了吗？还留在元国做什么？”洛李忍不住怀疑叶蓁的居心，难道想要利用这个机会重新获得民心吗？
水一琛听出洛李的言下之意，怒声说道，“她是个心软的人，肯定是知道屠城的消息，否则她不会出现在落梅城的。”
“皇上，难道您想去落梅城找陆夭夭吗？”洛李问道。
“对。”水一琛冷声地说。
洛李惊声叫道，“皇上，落梅城里面的人都是得了疫症的，您万万不能靠近。”
水一琛仿佛没有听到洛李的话，已经大步地往宫外走去了。
“皇上，皇上！”洛李追了上去。
“不必再说，朕是一定要去落梅城的。”水一琛冷冷地说。
洛李还想再开口，已经被沈洛阳抓住手，示意他不必再劝下去了，皇上是不可能听他的。
“皇上，臣和你一起去落梅城。”沈洛阳对水一琛说道。
“不必。”水一琛摆手，已经跃上准备好的骏马，飞快地往城外跑去了，身后跟着数个影卫。
洛李转头看向沈洛阳，“沈将军，为何不劝阻皇上？你知道落梅城如今是什么情况。”
“天妃在那里，皇上不可能听得进去劝的。”沈洛阳低声说，“如今多说无益，还是赶紧找御医跟着去吧。”
“不是说天妃回锦国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落梅城，她都已经让位给皇上了，元国便是有什么事，也跟她无关啊。”洛李虽然跟着叶蓁一路从华国来到元国，但如今他忠心的人是水一琛。
他很难不去怀疑，陆夭夭此举是不是为了得到元国百姓的民心。
“你太小看天妃了。”沈洛阳看了洛李一眼，她跟着陆夭夭的时间比洛李更多一些，明白天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真的想要元国的话，就不会那么坚决地让位了。
天妃会出现在落梅城，多半还是因为她想要救人。
“皇上去了又能做什么？”洛李隐约知道水一琛的心思，如果天妃没有嫁给墨容湛，他是觉得天妃跟水一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造化弄人，并没有那么多美好的缘分。
“只希望天妃……真的能够治好落梅城的人。”沈洛阳低声地说。
……
……
落梅城里面有两百多人，已经死了三十五人，墨容湛带着赵天霁将已经死去的人都抬到一个小广场，搬了柴火就将尸体都烧了，叶蓁则带着其他人在看诊，确定他们的病跟和安镇别的疫情有没有区别。
“马上就要天黑了。”一个在煮药的药童紧张地说道。
“赶紧煮药。”青年大夫喝道。
药童的脸色有点发白，“听说天黑就会烧了落梅城，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不要吓到别人。”叶蓁头也不抬，“雷应春不敢烧城，我们还有两天半的时间。”
“两天半……”药童的声音有点颤抖，“两天半能够治好这么多人吗？”
叶蓁淡淡地说，“只要控制疫情就行了。”
“龚大夫，我……我想回去了。”药童快哭出来了，他已经后悔跟着来了，早知道落梅城里面的情况这么严重，他就不来了。
“你已经在这里，外面的人是不可能让你出去的。”叶蓁淡淡地抬头看他一眼，“快点安心煮药吧，不会让你死的。”
青年大夫手里拿着一瓶药丸，疑惑地问叶蓁，“天妃娘娘，这是什么？”
“是我炮制的药，化在药中一起煮就行了。”这是她用灵药做的清热解毒丸，对疫情是有效的。
“好。”青年大夫点了点头，他跟着天妃半天，亲眼看到她是怎么用针救人，明明都已经快死了，她居然还能够将人救回来，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人进城，如今却已经看到了希望。
或许，天妃真的能够救了落梅城的百姓呢。
“把药送去给他们喝下，病重的我会再行针灸。”叶蓁吩咐着，“教他们如何注意传染，吃喝的东西都不要共用。”
“是。”青年大夫应道。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叶蓁的心思都放在救人上，而在城外的雷应春，却等得心焦烦躁，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
他在等着水一琛的旨意，是要收回成命，还是继续烧了落梅城，他没有等到旨意，却等来了水一琛。
在叶蓁进入落梅城的第三天，水一琛以飞快的速度不眠不休地来到落梅城外。
“皇上……”雷应春震惊地叫了出来。
第二千零六十二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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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琛目光阴沉地看着紧闭的城门，想象着那个女子如今在里面医治病人，肯定是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开门。”水一琛冷声说道。
“皇上？”雷应春吃了一惊，不知道水一琛是打算做什么。
“她要进去，你不会拦着吗？”水一琛目光冷冽地看着雷应春，想到她此时所处的环境，他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怒火。
雷应春说道，“皇上，臣有拦过天妃，但是……天妃自己进去打开城门，我们根本拦不住。”
水一琛微微眯眼，“她自己打开城门？”
“是，驸马爷也在里面……”雷应春小声说。
“开门。”水一琛沉着脸说道。
雷应春为难地看着水一琛，“皇上，里面太凶险了，还不知道天妃他们情况如何，您万万不能进去……”
“同样的话，朕不想再说一次。”水一琛冷声说。
“皇上！”雷应春跪在水一琛的面前，“您是万金之躯，不能去冒险。”
水一琛抬眸看向其他人，“去打开城门。”
雷应春抱住水一琛的小腿，“皇上，疫情凶险，您不能进去，皇上……”
“如果你再不开门，朕砍了你的头。”水一琛怒道，他转而看向那个副将，“把城门打开。”
“去把所有的御医都带来。”雷应春知道是没办法阻拦水一琛，他知道水一琛对天妃的感情，他肯定会不顾一切进去的。
城门慢慢地打开了，水一琛大步走了进去，雷应春紧跟在他的后面。
大街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远处有炊烟升起，水一琛往那个方向大步走去。
“尸体……”雷应春怔愣了一下。
“什么尸体？”水一琛沉声问。
雷应春回道，“前几天，巷子里还堆放不少病死的尸体……应该是天妃让人处理了。”
水一琛加快了脚步，直到空气中闻到浓郁的药味。
“天妃在那里。”雷应春指着前面没有倒塌的屋子里，叶蓁正在给一个妇人喂药。
地震之后，落梅城大部分仿佛都还保存着，所以才引来很多失去一切的百姓前来，落梅城的疫情是最严重的，没有生病的人早已经离开了。
水一琛在好几名御医同时染上病之后，下令将所有生病的人都送到落梅城，想要彻底让疫病消失，所以落梅城大多数不是本地人，还有不少是外面来的，这才有不少人病死在外面。
他知道这么做太残忍，但如果不这样做，死的人会更多。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水一琛大步来到叶蓁的面前，怒声地问着她。
听到水一琛的声音，叶蓁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回头看了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水一琛盯着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是不是以为你不会生病？”
“我很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叶蓁淡淡地说，将手中的碗拿给药童，她不想在这里跟水一琛争辩。
赵天霁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水一琛，他瞪圆了眼睛，“皇……”
水一琛冷冷地瞥他一眼，赵天霁把话给咽了回去，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这里交给你。”叶蓁对赵天霁说道，转身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你不要命了吗？”水一琛跟在叶蓁的身后，他一股怒火无处可泄，从拿到她的让位书之后，他就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头猛兽醒来，暴躁，易怒，想要将她彻底抓到自己面前，一口将她吞下去。
叶蓁停了下来，转身漠然地看着他，“我很珍惜我的生命，也尊重别人的生命，你下了屠城的旨意，应该知道我会来的。”
“我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水一琛解释，不想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变成残暴不仁的人。
“是迫不得已，还是害怕面对？”叶蓁目光直直地盯着他，“这次天灾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以为是因为你登基才会这样吗？”
水一琛被戳中心思，眼底闪过一抹恼怒，“我没有这样想。”
“你如果真的屠城了，那才是最大的灾难，有什么病是治不好的，没有努力过怎么就知道会失败？”叶蓁淡淡地说，“你不用来叫我离开，治不好他们，我是不会走的。”
“你非要跟我作对吗？”水一琛低声问道。
“我不是想跟你作对。”叶蓁轻轻摇头，“水一琛，我没办法看着这么多人在我有能力治好的时候却没有尽力，最后没有死在疫病中，却要死在一场大火里，你身为君王，不该以杀止杀，而是保护你的臣民，他们信任你，尊敬你，是觉得你能够保护他们，而不是在他们生气的时候将他们遗弃。”
水一琛沉着脸，“我并不想当这个皇帝。”
“你自欺欺人！”叶蓁冷冷地说，“我不在的这四年里，你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帝王了，水一琛，为什么不肯真正去面对你心底的野心，如果你没有野心，就不会下令屠城了，你今日来找我，是怕我影响到你的权威吗？你大可放心，只要他们的病好了，我就会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的。”
“你真是这么看我的？”水一琛目光发红，像一只困兽愤怒绝望地看着叶蓁，“你以为我想要得到什么？我是为了什么从华国来到这里，你不知道吗？”
叶蓁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她坦然地看着他，“你帮过我，我很感激。”
“我不要你的感激！”水一琛低吼出声，“陆夭夭，我喜欢你，想要留在你的身边，就算不能拥有你，只要看着你就可以了，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水一琛，我已经为人妻。”叶蓁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水一琛痛苦地说，“我当初……应该想尽办法将你留在华国的。”
叶蓁在心里叹息，“你快离开这里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就不怕我真的下令屠城吗？”水一琛低声问。
“随便你。”叶蓁淡淡地说。
第二千零六十三章 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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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琛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大声叫道，“我是不会离开的。”
他的话才说完，就看到墨容湛从将军府走了出来，他目光淡地看了水一琛一眼，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似的，他走到叶蓁的面前，不知低声说了什么，叶蓁对着他浅浅一笑，眼底仿佛会发亮，比辰星还要好看。
墨容湛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将军府。
水一琛全身僵硬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好像听到耳边有猛兽在狂吼着，他想要杀人，想要释放心底压抑的野心。
“皇上……”一直把自己当透明的雷应春小心翼翼地叫着水一琛。
水一琛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他心里只有叶蓁刚才说的那番话。
他的野心，他的**，他一直在克制着，如今却不想再克制了。
“皇上，我们还是……”走吧。雷应春的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水一琛阴沉可怖的眼睛，他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开口。
“朕要留在这里。”水一琛沉声说道。
雷应春简直快哭着求他了，“皇上，这……不行啊，落梅城都是生病的人住在这里，您不能留在这儿。”
“你想要违抗朕的命令吗？”水一琛冷冷地问。
“臣不敢。”雷应春跪了下去。
水一琛抬脚往将军府走去，这里是他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走？她不是说他有野心吗？那他就……让她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野心。
走进将军府的大门，水一琛便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墨容湛。
两个气势同样威严冷酷的人对视着，水一琛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看得见了，他不是瞎子了。
几年不见，墨容湛似乎变得哪里不一样了。
“水一琛，你怎么还在这里？”叶蓁从大厅里走出来，看到水一琛站在门边，她皱眉看着他，“你不能留在这里。”
“你能在这里，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水一琛面无表情地问。
叶蓁叹了一声，“水一琛，这里病人很多了，我不想以后还要给你医治，你快走吧，回去把衣服都扔了，全身都要洗一洗。”
“走吧。”墨容湛沉着脸，显然并不喜欢叶蓁关心水一琛。
“你不走，我是不会离开的。”水一琛说。
叶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陆夭夭。”水一琛叫住她。
“不管你要说什么，最好不要说出口。”墨容湛眸色如凝了一层寒霜，冷冷地看着水一琛。
水一琛从来没有怕过墨容湛，可他如今看着墨容湛的眼神，居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凝注了，背脊一阵发凉。
叶蓁拉着墨容湛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站住！”水一琛要追上去，可是才走了几步，他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皇上，您没事吧？”雷应春急忙扶住水一琛。
“朕没事。”水一琛说道。
雷应春着急地说，“您几天没有休息，还是先出城休息一下吧。”
“就在这里。”水一琛沉声说。
“皇上！”雷应春无奈地叫道，却发现水一琛已经昏迷过去了。
雷应春一咬牙，将水一琛背了起来，不能让皇上留在城里，万一被染上疫病就不好了。
赵天霁来找水一琛的时候，就看到雷应春背着他走出来。
“咦，雷大人，皇上怎么了？”赵天霁惊讶地问道。
“皇上从王都城赶来就没有合眼，已经累倒了。”雷应春说道，“城里不适合皇上休息，我得送他出去。”
赵天霁皱了皱眉，将手里的一包药拿给雷应春，“你们进来没有喝药，出城之后记得把衣服都烧了，还要吃药，不要忘记了。”
雷应春点头，“我记得了。”
……
……
落梅城的疫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喝了两天的药，那些百姓都没有再繁复发热，本来提心吊胆跟着进来的几个人也都放心了。
冯大妈也找到她的儿子和孙子，在冯大妈的悉心照顾下，两人已经不再发热了，可怜她的儿媳妇死在地震中了。
“这是最后一个还在发热的病人，如果今晚能够退热，明天应该会好很多。”叶蓁说道。
“没想到……真的能够治好他们。”青年大夫惊叹，看向叶蓁的眼神充满崇敬。
天妃之名，原来不是浪得虚名。
巡视了一圈，叶蓁终于能够放心了，再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水一琛应该不会再烧城了吧。”和墨容湛走在大街上，叶蓁想到水一琛便觉得有些烦心。
“不会让他烧的。”墨容湛低声说。
叶蓁皱眉，娇声地哼道，“你别想用灵力，你的气海还没完全修复的。”
墨容湛含笑点头，“不用灵力。”
“水一琛这个人，明明很有野心，却偏要一副淡漠名利的样子，我担心他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叶蓁低声说道，屠城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不管他会做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墨容湛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以为让位给水一琛，所以看不得他伤害元国的百姓，觉得和她有关系。
叶蓁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确不该纠结的，“他如果变成一个暴君，我就亲手杀了他。”
“便宜他了。”墨容湛面无表情地说，他不会让她的手染上水一琛的血。
“对了，我刚刚收到明熙的传音符，还没空看呢。”叶蓁说道，从空间里拿出传音符，用灵力捏开，明熙的话在他们耳边响起。
“爹，娘，我们发现有人要谋反篡位，我们暂时不去天津城，去荒原先把这些人都查清楚了。”
叶蓁和墨容湛对视一眼，他们在人间大陆的灵力不足，传音符能够传达的话只有一句，所以明熙没有说得太详细。
“谋反？”叶蓁诧异，“锦国还有谁敢这样做？”
“荒原会有谁？”墨容湛淡声问，“除了藤烨，不会有别人。”
叶蓁更加震惊，“他不是慕容恪的心腹吗？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们要去荒原吗？也不知道明熙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慕容恪。”
“既然明熙他们去荒原，应该是有所发现，我们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墨容湛说。
第二千零六十四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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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就算现在要去找明熙也是走不开，而且，明熙的语气听起来似乎胸有成竹，她和墨容湛去了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因此她便将这件事放下来，不过还是写了信给叶淳楠，至少要提醒一下，让京都有所防备，谁知道京都有没有想要谋反的人呢。
她和墨容湛回到将军府，赵天霁没多久就来找她了。
“夭夭，雷大人把皇上带出城了，听说皇上知道你进城之后，日夜不眠不休地赶来的，刚刚已经是累得晕倒了。”赵天霁低声地说道，他今天才知道水一琛对陆夭夭的感情是这么深，之前竟是没看出来，他太迟钝了。
“你跟他们说了要把衣服烧掉吗？”水一琛晕倒了？叶蓁秀眉微挑，都那样了居然还进城，也不怕被传染了。
赵天霁说，“都已经跟雷大人说过了，不过，我看皇上的脸色不太好……”
“外面那么多御医，怕什么呢，他是习武之人，没那么容易就病倒的。”叶蓁不以为然，如今她并不想跟水一琛又太多牵扯了。
“皇上他会来这里，其实也是为了……”赵天霁看了叶蓁一眼，想到墨容湛就在屋里，他忍着不说了。
叶蓁淡淡地说，“你以为他是为了我？”
赵天霁没想到叶蓁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你知道？”
“呵呵，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叶蓁淡声说道，“算了，说这些没有意义，你今天忙一天，快些去休息吧，记得把药喝了。”
“是。”赵天霁应道。
雷应春在将水一琛送出城之后，立刻让人去煮药，又给水一琛换了衣裳，这才将水一琛安置下来。
“快去请御医来看看。”雷应春吩咐着，他是谨慎起见，水一琛是万金之躯，绝对不能疏忽。
很快，御医就来了，给水一琛把脉之后，确定他只是太累，并没有其他问题，雷应春这才放心下来。
“雷大人，药煎好了。”下人给雷应春送来两碗药。
“皇上还没醒来，这碗先温着，等皇上醒来再给他喝。”雷应春说道，接过那碗药一口喝了，这才去收拾自己，他知道染上瘟疫后的可怕，所以还是很谨慎的。
长夜漫漫，一睁眼，已经是破晓时分。
雷应春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水一琛。
水一琛睡了很久，居然至今都没有醒来，雷应春觉得有些奇怪，询问门外的下人，“皇上有醒来吗？”
“回大人，皇上从昨晚到现在都不曾唤奴婢……”丫环低声说道。
难道是没有醒过？
雷应春有些疑惑，亲自上前敲门，“皇上，皇上？”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雷应春又叫了几声，里面居然还是一点回音都没有。
这太不寻常了！水一琛的武功高强，又比一般人更加警觉，他都已经敲门这么久，水一琛不可能没有听到的。
“你确定皇上没有出去？”雷应春皱眉问着丫环。
“奴婢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如果皇上出去的话，奴婢会知道的。”丫环立刻说道。
雷应春不敢再迟疑，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还躺在床榻上的水一琛，他心中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
“陛下？”雷应春走了过去，轻声地叫了几声。
躺在床榻上的水一琛没有任何反应。
咯噔——雷应春的心咯噔了一声，对丫环叫道，“快去请朱御医。”
“好，好。”丫环拔腿就跑。
雷应春走到床榻旁边，看到水一琛脸色青白，双眼紧闭着，神情看起来很痛苦。
“皇上，您醒一醒？”雷应春轻轻地推着水一琛的身体，好烫！这是全身发热了。
糟了！雷应春心中大惊，皇上的这个症状……怎么跟疫症那么相似？
“大人，大人，朱御医来了。”丫环急急地跑来。
“朱御医，你快看看皇上是怎么了？”雷应春心中不敢肯定水一琛是生什么病，心中默默地祈祷，期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皇上昨晚不是好好的吗？”朱御医诧异地问，他昨晚来把脉，皇上明明只是太疲惫了，并没有其他问题啊。
雷应春说，“早上叫了皇上半天都没醒来……”
朱御医心中一惊，急忙上前给水一琛把脉。
才刚摸到水一琛的手腕，朱御医的脸色已经变了，好烫！
“朱御医，皇上怎么样了？”雷应春低声问道。
“只怕……只怕……”朱御医替水一琛又脉了一次，“是疫症。”
雷应春的脸色一变，果然是疫症。
“朱御医，你一定要治好皇上，如果皇上有什么事，你和我都担当不起。”雷应春急忙说道。
“这……”朱御医脸色难看，他自是想要治好皇上的，就是知道担当不起，他才害怕，“皇上的病来势汹汹，只怕……”
雷应春怒道，“你还是不是御医，如果皇上治不好，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吗？”
“大人，不是我不想医治皇上，只是这个疫症……实在还没有对策。”朱御医难堪地说道，作为御医，谁不想治好瘟疫立功，可这次瘟疫太凶猛了，轻易就传染了，他已经想了几个药方，结果还是对疫症没有任何作用，他只是怕时间不够拖延皇上的治疗时间。
“你……”雷应春怒瞪他一眼，“我进城去找天妃。”
走了几步，他想起昨天赵天霁给他的药，“昨天让你温着的药，有给皇上服下吗？”
丫环摇头，“皇上一直都没有醒来，所以……”
“去把药拿来，先给皇上服下。”雷应春说道，急忙往城里去了。
如今只有陆夭夭能够救水一琛了，如果皇上被传染疫症的消息传开，还不知道在元国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此时，叶蓁正在给城里的百姓把脉，大家都没有再反复发热，瘟疫算是已经稳住了。
“天妃，天妃！”雷应春进城找了许久，终于找到叶蓁了。
“怎么了？”看到是雷应春，叶蓁微微皱眉。
“天妃，您……请您救救皇上。”雷应春目光恳切地望着叶蓁，他不知道天妃会不会救水一琛，还是让他自生自灭。
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不去
♂
听到雷应春的话，叶蓁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雷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赵天霁在另外一边发现动静，也走了过来。
“天妃，皇上昨晚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全身都在发热，只怕……只怕……”雷应春想起他们之前因为疫症要屠城的事，谁想到皇上也染上这个病呢，“如今只有您能救皇上了。”
“他染上疫症了？”叶蓁挑了挑眉，“你们回去之后没有照我的话去做吗？”
雷应春说，“皇上回去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只是换了衣裳，没有……没有喝药。”
果然是这样！昨天水一琛的脸色就不太好，本来就是最容易染上疫症的，回去还连药都不喝，难怪病倒了。
叶蓁有些犹豫了，要救水一琛吗？救了他，会害死更多的人吗？
雷应春着急地看着叶蓁，见她一句话都不说，他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赵天霁小声说道，“夭夭？”
“不是有御医吗？让御医给他治病就是了。”叶蓁淡淡地说道。
雷应春心底一凉，“天妃，御医束手无策，如果他们能够治好疫症，落梅城何至于……皇上何至于下了那样的圣旨。”
“夭夭，那是皇上，是水一琛，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赵天霁着急地叫道，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水一琛，可他还是自己的旧兄，真出了什么事，苗苗一定会很伤心的。
“把药方给雷大人带回去。”叶蓁淡淡地说，看到不远处的青年大夫，“让冯大夫跟着去吧，他知道该怎么治病。”
冯大夫眼中闪过喜色，能够为皇上治病，那是何等的荣耀，他如今已经知道该怎么治疗疫症，只是……为什么天妃不自己给皇上治病呢？
“天妃！”雷应春真的快急哭了，这个冯大夫看起来像个呆头鹅，怎么能够治好皇上的病，“纵然皇上之前有什么做错的，可他毕竟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形势所逼，他绝对不会下那样的圣旨，求求您，救救皇上吧。”
赵天霁跟着说道，“夭夭，不看别的，你看在他是苗苗的哥哥，去救救他吧。”
“就算我去了，也是开同样的药方，都是一样的。”叶蓁说道，“赵天霁，去把我昨天炮制的药丸拿几颗过来，泡在水里给水一琛喝吧，如果三天后还不能退热，再来找我。”
“好。”赵天霁点了点头，既然叶蓁都这么说了，他相信水一琛的病肯定能够治得好。
雷应春看了叶蓁一眼，“天妃，那我们先出城。”
叶蓁颔首，转而看向冯大夫，“冯大夫，那你就先去给皇上治病吧。”
“好。”冯大夫压抑着兴奋，让自己的药童赶紧去把他的药箱给拿过来。
赵天霁拿了药丸之后也跟着出城帮忙了。
……
……
在雷应春进城之后，那丫环就将昨晚还一直温着的药给水一琛喝下，过了没多久，水一琛就醒来了，感觉到自己头重脚轻，而且全身都虚软无力，他知道自己是生病了。
“雷应春呢？”水一琛的声音沙哑，躺在床榻上没有挣扎要站起来。
“回皇上，雷大人进城去请天妃来给您治病了。”丫环低声地说道。
需要去请陆夭夭，看来他是被染上疫症了。
“朱御医呢？”水一琛问。
一直站在门外的朱御医听到水一琛提到他，立刻往屋里走了几步，“皇上，臣在这里。”
“朕是什么病？”水一琛眼角扫到朱御医战战兢兢的表情，心中已经了然。
朱御医颤声回道，“回……回皇上，只是风寒。”
“朕若只是风寒，你都无法医治，要你何用？”水一琛眸色阴沉，如果他是风寒，雷应春就不必进城去找陆夭夭了。
“皇上！”朱御医跪了下来，“是臣无能，求皇上恕罪。”
水一琛闭上眼睛，“你尽量医治吧。”
陆夭夭是不会来的，她是心软柔善，但对他……肯定不会心软的。
“皇上，雷大人已经去请天妃了，只要天妃来了，您的病就能够治好的。”朱御医说道。
“她不会来的。”水一琛淡淡地说，她恨他下旨要屠城，肯定会惩罚他，所以，她是不会来的。
朱御医颤抖着给水一琛把脉，“皇上的脉象比早些时候好了一些，那……那臣去开药。”
“下去吧。”水一琛说，虽然觉得她不会来，但心底还是忍不住存了希望。
水一琛伸手抚着胸口，她看出他的野心，连他都没有发现，她却看出来了。
陆夭夭……
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那时候她还是易容的，一双眼睛却鲜活生动，从此成了他心里的光亮。
“皇上，雷大人回来了。”丫环忽然惊喜地叫道。
水一琛转过头，看到雷应春大步走进门，身后跟着赵天霁和一个陌生的男子。
她没有来！
呵呵，她当真对他狠心。
“皇上，您醒了？”雷应春看到水一琛醒来，脸上闪过惊喜，“天妃让人来给您治病了。”
水一琛闭上眼睛，不是她来，又有什么意义。
雷应春给冯大夫使了个眼色，“冯大夫。”
“草民见过皇上。”冯大夫行了一礼，小心翼翼地靠近水一琛，伸手给他把脉。
赵天霁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水一琛，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水一琛这样虚弱。
从华国到元国，这个男人都强大得让他以为是个永远不会倒下的强者。
原来他也会生病的。
他还以为水一琛是个冷血动物，永远不会对谁动心，没想到他却爱上陆夭夭。
“是疫症，皇上身体本来就强壮，所以症状并不严重，只要按时服药就行了。”冯大夫低声说道。
“冯大夫，那请你赶紧开药。”雷应春说道。
“药是天妃配好的，草民马上去煎药。”冯大夫说道。
赵天霁回过神，从怀里拿出药丸，“雷大人，先把这个给皇上吃一颗。”
雷应春对水一琛说道，“皇上，是天妃让驸马爷送来的药。”
“嗯。”水一琛淡淡地应着。
陆夭夭，你不肯来见朕，朕这次若是躲过一劫，一定会用尽方法，让你永远不能再离开。
第二千零六十六章 听天由命
三天后，原本在落梅城已经准备等死的百姓已经看到希望，他们不再反复发烧，原本身体比较强壮已经能够帮忙收拾地震后的废墟，大街上一些商铺已经重新开门了。
落梅城重新迎来了阳光普照的日子。
叶蓁已经不需要再去看诊，她让每家每户领了药回去，再喝几天就可以了。
赵天霁送来的两车药材用得差不多了，而陆庭之也终于带着药材和药方来到落梅城。
虽然有叶蓁的药，水一琛的病已经是控制住了，不过还没有完全痊愈，恢复速度比较慢，冯大夫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进城的时候，陆庭之就拿着药方和两车药材来了。
因为是姓陆的，水一琛亲自接见了他。
病了几天，水一琛看起来虚弱苍白，披着锦袍坐在太师椅，冷眼望着站在前面的陆庭之。
“谁让你来的？”水一琛冷声问道，他知道陆庭之，这个人是陆夭夭的堂哥，以前在齐国翰林院的。
“没有人让我来，我为积福，往各个受灾的地方送药和药方。”陆庭之淡声说。
“你从哪里来的药方？”水一琛冷声问道，他又不是大夫，何来有药方。
“是从安平镇得到的，那里的疫症早已经得到控制。”陆庭之说道。
水一琛目光锐利地看着陆庭之，“你受过伤？”
“水灾救人，不小心受了点伤。”陆庭之目光坦然，风轻云淡地看着水一琛，“皇上所忧虑，是因为我来自锦国，又曾在齐国翰林院，两月之前，齐国安宁侯去世时，我便已经离开齐国，一直到处流浪，恰好路过安平镇，陛下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立刻离开。”
“你知道陆夭夭就在落梅城吗？”水一琛沉声问。
陆庭之全身僵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落梅城？不是已经……”
“没有屠城，因为她在里面。”水一琛冷冷地说。
“我以为她回京都了……”陆庭之怔怔地说道，“原来是来落梅城了。”
水一琛打量着陆庭之的面色，见他不似说谎，“要不要朕让人送你进城找她。”
陆庭之苦笑摇头，“只怕她不愿意见到我，既然有夭夭在这里，那落梅城的疫症应该会迎刃而解，那我就去另外一个地方，在下告退。”
“站住。”水一琛喝住陆庭之，“你千里迢迢送药到元国，只是为了积福吗？”
“在下的家人……曾经做过不少错事，我是替他们恕罪。”陆庭之低低声地说。
水一琛嘲讽地看着他，“仅是如此吗？那么多地方你不去，为何要来元国？”
“皇上真是目光如炬，如果有选择，我的确更愿意留在锦国，然而锦国的钦差大臣是我的堂弟，我无颜面对他们，就算我去锦国，这辈子只怕是碌碌无为，齐国……因为程铮的死，不会再重用我，我唯有选择元国。”陆庭之坦坦荡荡地说道。
“你凭什么觉得元国就能容得下你？”水一琛淡淡地问。
陆庭之笑了笑，“听闻皇上求才若渴，善待天下投靠的能人，我不过是来试试。”
“你确定朕会留下你？”水一琛冷笑，他的确想要笼络天下能人，才刚刚登基的他，还没有太多能用的心腹。
不过，这个陆庭之，他是抱着三分怀疑的。
“不确定，我只是来碰碰运气。”陆庭之说。
水一琛看向旁边的雷应春，“让冯春松进来，看看这药方。”
“是。”雷应春看了陆庭之一眼，他听说过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在齐国算是有才华的，听说以前赵雍挺重视他，而他的身份附近在齐国的确是很尴尬，虽然他是陆夭夭的堂哥，但因为陆翎之的关系，恐怕陆夭夭对他是没有太多旧情的。
冯大夫很快就进来了，他给水一琛行了一礼。
“看看这药方，是治疗疫症的吗？”水一琛将药方给冯大夫。
“这是……”冯大夫诧异地看着手中的药方，这药方居然跟天妃的药方一样，只是有些剂量有出入，“皇上，这药方的确是治疗疫症的。”
水一琛看了陆庭之一眼，“如果你能够凭这张药方治好朕的病，朕让你跟着回王都城。”
“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陆庭之低声说。
冯春松回头看了看陆庭之，低下头不语。
“去煎药吧。”水一琛淡声地命令。
“是，皇上。”冯春松拿着药方，垂头退了出去。
陆庭之目光坦然地看向水一琛，“皇上，那您是要留我下来吗？”
“暂且安置在这里，你不是说听天由命吗？那就让上天决定，朕该不该带你回王都城。”水一琛淡淡地说。
“是。”陆庭之从善如流，真的一副听天由命的淡然。
雷应春让人将陆庭之带下去休息。
“皇上，这个陆庭之……”雷应春琢磨不透水一琛的心思，陆庭之是天妃的堂哥，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这层关系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他会出现在这里，还拿着她的药方，不会是偶然。”水一琛淡声说，站起来要走向床榻，脚下却一软。
雷应春眼明手快地扶住他，“皇上，保重。”
“她不让朕死，是想要折磨朕。”水一琛的语气夹杂着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怨气，他宁愿她连冯春松都不要派来，让他直接病死了，她不肯来，就是不想救他，她在惩罚他。
“天妃她……不会这样想的，她是个心软的人。”雷应春低声说。
水一琛笑得有些悲凉，她对谁都会心软，唯独对他不会心软。
“让人盯着陆庭之。”水一琛寒声地说。
“是。”雷应春应着。
“落梅城如今是什么情况？”水一琛问道。
雷应春说，“听说疫情已经控制住了，好些人都已经能够自己收拾废墟。”
“派人进去帮忙，不用再封闭落梅城了。”水一琛低声说，“免落梅城三年的税赋。”
“是，皇上英明。”这是雷应春猜到的结局。
水一琛没有提到叶蓁，他在床榻躺了下来，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了。
雷应春静默了一会儿，悄然无声地退下去了。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走了
雷应春下令打开落梅城的四个城门，在城里张贴公告，解除落梅城的禁令，不再限制城里百姓的出入，而且还免去三年的税赋，朝廷也会帮忙重建落梅城和百姓的家园。
这消息对于落梅城的百姓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他们提心吊胆的屠城不会发生，而且还免税三年，朝廷重新将他们视作子民了，然后大家心里对水一琛并没有那么感激，他们觉得这都是天妃带给他们的。
如果没有天妃治好他们的病，他们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天妃呢？”想要到将军府告诉叶蓁这个好消息的人发现已经不见叶蓁他们夫妇的身影了。
“是不是在广场那边，快去找一找。”有人叫道。
雷应春大步走了过来，他是要来找天妃的，却在将军府门前看到好些人在聚集。
“发生什么事了？”他皱眉走过来问道。
“大人，我们找天妃，天妃不见了。”百姓还是认得雷应春的，虽然不喜欢这个差点要屠杀他们的大人，但还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雷应春的脸色一变，大步走进将军府，“天妃！天妃！”
他将将军府上下都走了个遍，真的没有看到天妃的身影，“快去找天妃，去城门口等着，不要让天妃离开。”
可惜，整个落梅城的人都想要找叶蓁和墨容湛，却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
他们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地离开落梅城了。
“他们怎么会离开的？”雷应春怒声问着一个住在将军府里的药童。
药童被吓了一跳，“天妃说城里的疫情已经差不多了，昨天就把药分下去，我今天早上就没看到他们……”
“知道他们去哪里吗？”雷应春皱眉问道，他真的不明白天妃是怎么想的，她救了那么多人，难道真的只是看不过去所以才来医治他们，就没有一点点其他目的？
他们居然走了，难道是回锦国了吗？
雷应春让人出城去找他们，自己则去将这件事告诉水一琛。
水一琛得知叶蓁他们离开落梅城，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好像早就预料到的。
“果然是她的做法。”水一琛淡笑了一下，“不用去找了，你们找不到她的。”
“皇上，天妃看来只是想要救人，没有别的什么想法。”雷应春说。
“朕自然知道，不然你以为她想要做什么？”水一琛淡淡地问，他还更宁愿陆夭夭是有目的地来落梅城。
雷应春尴尬地低下头，为自己曾经怀疑过天妃的用心感到愧疚。
“陆庭之呢？”水一琛问道。
“哦，他一直都在屋里没出来，皇上，您喝了他的药之后感觉如何？”雷应春问道。
水一琛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已经不觉得胸闷，他的药方……好像是对的。”
“这世上有人的医术比天妃还要精湛？”雷应春吃惊地叫了起来。
“哼，你以为这个药方是谁的？”水一琛冷哼了一声，多半是她留在安平镇的。
“难道是天妃的？那陆庭之不会是天妃派来的吧？”雷应春诧异地说，“天妃是关心陛下的啊。”
水一琛冷哼了一声，“她怎么出城去告诉陆庭之，朕是这几日才病倒，陆庭之从安平镇出发三天是到不了的，你觉得呢？”
“那陆庭之不是天妃的人……”雷应春抓了抓头，他是希望天妃跟水一琛永远不要成为敌人，否则他不知道该帮谁了。
“明日启程回王都城。”水一琛说道，“把陆庭之也带上。”
雷应春怔愣了一下，“是，皇上。”
……
……
叶蓁他们在半夜的时候就离开落梅城了，知道陆庭之的到来，她就知道水一琛的病能够彻底治好，不过，水一琛会不会留下陆庭之，那她就真的不太敢肯定了。
“你说水一琛会相信陆庭之吗？”叶蓁问着坐在车辕的墨容湛。
“不会相信。”墨容湛淡淡地回道，哪个当皇帝都不可能相信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
叶蓁皱了皱眉，“说不定以后会重用陆庭之。”
“冯春松的药方是不是有问题？”墨容湛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没有问题，只是剂量不对而已，那是后期的药方了，陆庭之的药方才是治疫病的。”叶蓁说道，“水一琛以后如果变成一个暴君，我今日救他就成罪魁祸首了。”
墨容湛淡声说，“那就亲手杀了他。”
“算了，就当看在苗苗的份上。”叶蓁安慰自己，“不说他了，且看看陆庭之到底有没有本事吧。”
“你相信他？”墨容湛回眸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将陆庭之安置在元国的原因，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叶蓁笑了笑，“相信，他在京都的时候就帮过我了，他跟陆翎之不是一样的。”
墨容湛便不再问了。
“我们现在去荒原吗？”叶蓁低声问。
“不去，有明熙在就可以了。”墨容湛说，“你想回京都，还是去哪里？”
叶蓁想了一会儿，“就这样一路回京都吧，路上经过受灾的地区，也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夭夭。”墨容湛向她伸出手，牵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低声地说道，“这次灾难，不是你造成的，不用一直想要补偿什么。”
他知道她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这次天灾造成的伤害让她感到内疚，觉得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才引发天道崩溃，其实跟他们的关系并不大。
“我没有啊。”叶蓁笑了起来，想要掩饰她的心思。
墨容湛对她了如指掌，怎么会不清楚，“就算没有我们，天道还是会崩溃的，说不定会更严重，三个大陆的存在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风平浪静的。”
“你说上神已经回来了吗？”叶蓁小声地问。
“夭夭，我在人间大陆。”墨容湛无奈地说，他怎么会知道上神的踪迹。
叶蓁靠着他的肩膀，“我们回京都吧，本来就没多少时间，我们去陪在明玉的身边。”
“嗯。”墨容湛搂着她的腰，“你已经做得很多，也做得很好了。”
第二千零六十八章 少年裘马
在明熙的想法里，荒原之所以叫荒原，应该到处都是一片恍惚的草原，而不是像如今看到的一样。
原来荒原附近是有一个城镇的，藤烨就住在城里的守备府里。
“荒原看起来也不是很荒芜，城里什么都有啊。”许晋北说道，望着因为不同种族而生得有些不太一样的人，荒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为什么有些人提到荒原就一脸恐惧。
“过了那片草原就是北冥国。”许晋北指着城门前面的荒原，上面还有几只牛羊在吃青草。
“我们跟北冥国没有任何邦交，所以不必紧张。”明熙说道。
火凰问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直接去跟踪藤烨吗？”
“先找地方坐下，只要藤烨在荒原，我们就能查到他还有什么同党。”明熙说道。
从那日在密室听到的话看来，藤烨的同党不可能只有沈越轩，最好是能够一网打尽，免留后患。
“嗯，我们不能急，毕竟这里是藤烨的地方。”许晋北低声说。
澪儿抓着明熙的袖子，“我饿了，明熙。”
“你哪天不饿的？”火凰问道。
“我天天都要吃，你有本事不要跟着我去吃东西。”澪儿娇哼一声，说得好像他自己不喜欢吃东西似的。
火凰摸了摸鼻子，气短不好说话，虽然他们不吃东西也是可以的，奈何人间大陆到处都是诱惑，好像不吃点什么就觉得肚子特别饿。
明熙笑道，“那我们先去吃东西。”
“没想到边境荒原也有这样的景象。”走在大街上，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许晋北感叹了一声，看来耳听未必为实，大家都说荒原之地寸草不生，根本不是人能够过日子的地方，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数年前，北冥国侵犯荒原，我爹亲征*退北冥国二十万大军，在战中抓来的俘虏全都活下来，留在荒原耕作五年才允许离开，不过，应该有不少人是留下来了。”明熙淡声地说道。
“秦王爷……真是一个英明睿智的帝王。”许晋北感慨地说道。
明熙淡淡一笑，他的那个爹是挺英明的，不管是人间大陆的皇帝还是玄天大陆的墨帝，他都是强大的神，只有在他娘的面前，这个强者才变成有血有Ｒ的神。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火凰忽然叫道。
“大惊小怪的，想起什么事？”明熙问。
火凰看着他，“我们是不是该易容？藤烨见过我们啊。”
明熙挑了挑眉，他差点忘记这件事了，在京都城的时候，他还把藤烨打了一顿的，而且听说藤烨的侄子被吓成傻子了。
“嗯。”明熙看了许晋北一眼，“我们易容成他的随从。”
“怎么可以。”许晋北惊道，他哪里敢把明熙当成随从使唤，“还是我当你的随从，反而自在些，不会被人看出来。”
澪儿笑着说，“那我当明熙的童养媳。”
许晋北诧异地看了澪儿一眼。
“哈哈哈，你到底知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火凰大笑出声。
“当然知道，童养媳就是永远跟明熙在一起。”澪儿理直气壮地说道，夫人都跟她解释过了。
火凰忍不住又大笑出声。
“别笑了。”明熙轻咳一声，已经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的他瞪了火凰一眼，“先去客栈，换了衣裳再出来。”
“就是，有什么好笑的。”澪儿瞪了火凰一眼。
明熙牵着澪儿的手进了客栈，客栈只剩下另个上等厢房，三个少年便同一间房间，过了没多久，他们四人再次出现在客栈外面。
火凰已经换了个样子，不再是个俊俏少年，五官看起来平淡无奇，眼神仿佛都没有那么有神，许晋北只是换了随从的衣裳，变化最大的是明熙，他依旧是五官精致，却变了个样子，身穿锦袍裘衣，全身透着尊贵优雅的气息，一看就是出身高贵的家族，身边还跟着一个精灵可爱的丫环。
不知是哪家少爷出来游玩，竟只带了几个小随从。
许晋北有些诧异地看着火凰和明熙，他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易容的，好像转瞬之间就变了个样子。
少年裘马，衣履风流。
这是他看到明熙时唯一的观感。
明熙变成了一个养尊处优，精致尊贵的少爷。
四年不见，曾经让他立志要永远追随的少年，已经变得更加强大和神秘了。
他知道明熙和火凰一定有很多秘密，但他没有打算去深究，该他知道的时候，明熙会让他知道的。
“我们去这里最好的酒楼吃东西。”明熙含笑说道，自有一股精致风流的味道从他身上透出来。
“好啊好啊。”澪儿拍掌，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一顿了。
火凰恭恭敬敬地对明熙说，“少爷，请。”说完，还狡黠地眨了眨眼。
许晋北笑了起来，跟在他们身后往十字路口最大的酒楼走去。
千层楼。
这酒楼的名字还真是霸气，哪来的千层呢。
荒原城毕竟是边境，人口并不多，酒楼里的人看到明熙他们的出现，都侧目看了几眼，难得见到一个这样精致的贵公子出现，难免有几分好奇。
“客官，楼上请。”掌柜亲自出来招待明熙，不留痕迹地打量他们一行人，心中琢磨着他们的身份。
“这里倒是清静。”许晋北说道，替明熙拿下肩膀的锦裘，他做得十分自然，仿佛已经这样做过无数遍了。
火凰说，“不知道少爷能不能吃得习惯。”
掌柜的笑道，“我们千层楼的厨子都是从京都城请来的，荒原城绝对找不出另外一家能够和我们相比的。”
“我们少爷对京都城的口味又不喜欢。”许晋北皱眉说道，知道这个掌柜是想试探他们是不是从京都来的。
明熙淡淡地说，“不过是填饱肚子，随便吧。”
“那就上几样你们的招牌菜。”许晋北对掌柜说道。
“好的，客官稍等。”掌柜的客客气气地说，眼角瞄了明熙一眼。
许晋北在他离开之后低声说，“这个掌柜是个练家子。”
“嗯。”明熙嘴角微浮，这客栈里的练家子不少呢。
第二千零六十九章 贵公子
从他们走进酒楼的门，明熙就感觉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个人有没有内力，只听他们的呼吸就知道了，这千层楼里面就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
一间普普通通的酒楼，居然还卧虎藏龙。
“这千层楼到底是什么来头？”火凰低声问道，已经在他们之间布下结界，让别人听不到他们在说话。
“我们初来乍到，哪能知道是什么来头。”许晋北低声说。
明熙抬眸看了周围的人一眼，“以前千罗刹最是喜欢在酒楼和青楼收集各地消息，很多酒楼其实是他们的根据地。”
“千罗刹不是早就解散了吗？”许晋北惊声问道，千罗刹是有名的杀手组织，他以前也有耳闻，但他听闻的时候，这个组织已经解散了。
明熙说，“就算是解散了，那些原来的杀手在哪里？”
许晋北说道，“听说都已经进了军营里。”
“进军营的不过是一些小喽啰，千罗刹分有十二堂会，阁主之下有两个舵主，舵主之下有十二堂主，这些人能够甘心在军营听从命令吗？”明熙淡淡地问。
本来就是发号施令的人，怎么会愿意听别人的安排，而且他们当杀手本就跟军人不一样，军人纪律严明，他们断然是遵守不了的。
许晋北闻言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去，那些堂主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一点地位，而且我行我素惯了，而且手段应该是Ｙ暗狠戾的，跟军人截然不同，那些堂主即便给他们当个副将，都会觉得是屈人之下。
那这些人去哪里了？他虽不是江湖人，却也不算孤陋寡闻，从来没听说过千罗刹的这些人还有消息。
“或许藤烨知道他们在哪里。”明熙拿起桌面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
“难道他们想要造反？”许晋北吃惊地猜测着。
明熙笑了笑，“谁知道呢，查一查就知道了。”
这时，有送菜的跑堂上来，许晋北立刻噤声。
“哇，看起来好好吃。”澪儿眼睛直冒光，主动坐下拿起筷子。
看得那个伙计怔愣一下，心想好放肆的小丫环，主子都还没开动，她居然已经要动筷了。
许晋北轻咳了一声，给澪儿打了个眼色。
澪儿抬头看了许晋北一眼，一双星星似的明亮眼睛都是困惑，还以为是许晋北的喉咙不舒服。
“你们也坐下吃吧，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规矩。”明熙淡淡地开口，拿起筷子给澪儿夹了一块鱼Ｒ，“让你不要偷偷跟出来的，非要背着姑妈跟我出来，怎样，饿着了吧。”
“好饿。”澪儿听不太懂明熙的话，但她确实觉得很饿。
那个伙计一听原来这个小丫环是个偷跑出来的千金小姐，便也不觉得奇怪了，拿着托盘已经蹬蹬地下楼。
许晋北低声地对澪儿说，“澪儿，你是个丫环，不能在主子之前坐下吃东西，要少爷让你吃才能吃。”
“明熙会让我吃的啊。”澪儿塞得满嘴都是Ｒ，说话都是含糊不清的。
“你要叫少爷。”许晋北提醒着，“而且在少爷吃饭之前，你都得站着，这才是丫环做的事。”
澪儿愣愣地看着明熙，“丫环是不能吃饭，只能站着？”
“对。”火凰点头，“丫环就是下人，怎么能跟主子一样呢。”
“那我不要当丫环。”澪儿委屈地叫道，“我要当童养媳。”
明熙轻咳了一声，“好了，没事，会让你吃饭的。”
澪儿扁了扁嘴，“当丫环太不好了。”
“靠窗口的有两个人一直盯着我们。”火凰压低声音说道。
“嘘。”许晋北警惕起来。
火凰笑嘻嘻地说，“别担心，他们听不到的。”
“这家千层楼做的菜不错，可以常来。”明熙淡淡地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千层楼跟千罗刹说不定有关系。
正吃着，方才那个掌柜又上来了，笑呵呵地问着，“少爷，您觉得口味如何，还适合您吗？”
“好吃啊。”澪儿点了点头，她觉得是她这半个月来吃的最好吃的一顿了。
“呵呵，小姑娘真是天真可爱。”掌柜的赞道。
明熙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们的厨子，是从北方来的吧。”
“少爷好舌。”掌柜赞了一声。
“做的江南菜都是北方的味道。”明熙眉毛微蹙，有些嫌弃。
掌柜惊声问，“少爷原来是江南人。”
明熙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掌柜是本地人吗？”
“我是从渭城来的，以前做生意失败了，本来就是想来荒原城碰运气，替我们家老板看着酒楼，不过，自从这荒原城开城以来我就在这儿了，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儿了，少爷怎么会来到荒原城的？”掌柜的笑着问。
“路过，来看看荒原城是不是真的跟别人说的一样，到处是野人。”明熙淡声说，依旧是高傲清贵的样子。
掌柜笑了起来，“哪来的野人，那都是别人以讹传讹，少爷想要去看大草原，出了城门往东面走，那边的草原是最漂亮的。”
“谁跟你说我要去看大草原了？”明熙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是我多嘴了。”掌柜的笑了笑，“少爷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尽管找我。”
明熙淡淡地点头。
那掌柜离开之后，立刻将这四个主仆是从江南来的消息传到三楼。
千层楼的三楼是不招待客人的，上面只有一个大厅和两间房子，其中一间房子坐着两个男子，听着掌柜的话，其中一个低声说道，“江南来的贵公子？该不会是方家的少爷吧？”
“不会那么巧的。”另外一个说。
“听说方家的少爷精明得很，小小年纪却已经开始管事，而且是方家老太爷亲自带在身边教育的，藤大哥不久前才去了方家，难道这是方家少爷来试探咱们的意思？”
“让人去查查，那贵公子住在哪里，如果真的是方家那位少爷，咱们可不能怠慢了。”
“他要是不承认，咱们也没办法啊。”
这两个在说话的人并不是别人，就是上次明熙在密室里听到他们说话的卢远和唐德仁。
第二千零七十章 要等
吃过饭，明熙他们便离开酒楼，他们也没有立刻回客栈，就在荒原城里走走停停，好像看到什么都很新鲜，还在集市上买了四匹看起来挺不错的骏马。
“后面那两个人要跟到什么时候？”火凰牵着马，虽然没有回头，却知道他们从出了酒楼就被跟踪了。
“他们跟藤烨是不是有关系？”许晋北若无其事地跟在明熙身边，假装没有发现被跟踪的事情。
火凰说，“那藤烨不是才被贬到荒原吗？这么快就能够在荒原布下那么多的眼线，我看不仅是千层楼有问题，荒原有问题的人和地方多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除了真正在这里生活的老百姓，还有不少人看起来并不像寻常百姓的。
“那就证明藤烨在以前就来过荒原了。”明熙淡淡地说，“我记得当初六叔就流放过他，那几年他应该是在荒原待过的。”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说不定千罗刹被六叔解散之后，那些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的人还会私底下聚在一起重新阻止另外一个千罗刹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许晋北低声问，完全听从明熙的安排。
“当他们不存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明熙淡声说道，走了几步，他问许晋北，“江南那边最大的世家……我记得好像是清河城的方家？”
许晋北轻轻点头，“清河城的方家是个大家族，每一代都人才辈出，方家在清河城开设书院已经上百年，他们的学生来自天下各处，不过，除了方家老太爷曾经在先帝时期成为内阁大臣，方家后面的子孙都没有入仕，一直都在家中教学，哦，我听说方老太爷非常喜欢小孙子，亲自带在身边教养，整个方家都知道那个少爷是未来的族长人选，那为方家少爷年纪不大，跟您差不多，难道那些人以为您是方家少爷？”
“我听说过方家，方家老太爷世名清廉，布衣疏食，刚正直谏，如果当年不是急流勇退，在先帝还算清明的时候辞官回家开设书院，如今方家未必存在，方家是一个隐形的名门望族。”明熙说道，当初他在宫里的时候，皇甫宸跟他讲过方家。
“难道藤烨去找过方家了？”许晋北皱眉问道。
明熙眸色微沉，如果藤烨去找过方家，那这件事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凭藤烨一人之力，断然没有这样的本事能够见到方家的主事人，除非藤烨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
“今晚去守备府看看。”明熙说道，“走吧，天色已晚，回去了。”
“后面两个人怎么办？”火凰低声问道，“要不要弄走他们？”
明熙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就让他们跟着。”
四人回到客栈，进了屋里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那两个跟踪他们的人就一直守在门外。
明熙回到屋里就把身上的锦裘给换下来，穿上平日的衣裳，顿时觉得轻松多了。
“那两个人还守在门口，我们怎么出去？”许晋北低声问道。
“不是我们，是我和明熙，你留在这儿。”火凰笑眯眯地说，“带着你，我们不好出去。”
许晋北一愣，“那你们怎么出去？”
明熙解释说，“你留下来有身影，他们才不会发现，太多人去的话，会被发现的。”
“好。”许晋北没有任何迟疑，他知道明熙和火凰的武功都在他之上。
澪儿想要跟着一起去，明熙却让她留在这里，免得如果遇到什么事，许晋北一个人应付不了。
明熙和火凰隐身之后离开客栈，很快就来到守备府，他们悄然无声地上了屋顶，将整个守备府都看在眼里。
“守备府居然这么大。”明熙挑了挑眉，看来藤烨在荒原过得挺好的。
“你看。”火凰指着从角门进来的两个男子。
明熙说，“跟着他们。”
……
……
守备府里，藤烨只穿着一件家常直裰在书房见了卢远他们。
“……千层楼来了个像出身名门的少年，你们觉得是方彦钧？”藤烨目光阴鸷冷漠，对于卢远他们急巴巴来找他就说这件事有些不悦。
不过个孩子，居然就让他们激动成这样。
“舵主，你是没有看到那个少年，当真是贵气逼人，一看就是出身名门世家的，这荒原远在边境，一般公子哥谁来玩儿呢，那贵公子会突然出现就不是偶然。”唐德仁说道。
“招摇撞骗的人多的是，你们两个已经是老江湖，不经查明就自作主张。”藤烨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唐德仁说道，“就是想要查清楚才让人跟着的，你放心，就几个少年跟丫环，他们不会发现的。”
“如果真是方彦钧，他自会找上门，不必理会，让他在城里到处走着。”藤烨说道，瞪向卢远，“不是让你没事别去千层楼吗？”
卢远摸了摸鼻尖，“刚好路过，去吃顿饭。”
唐德仁低声问道，“你之前去方家见到方松云了吗？”
“没见到。”藤烨皱了皱眉，“只怕还是请不动。”
“方家要是那么容易能说服，那就不会有今日的名声。”唐德仁说道，“不过，我觉得就算方松云没有野心，他的儿子肯定是有的，就算他的儿子没有，那他的孙子呢？”
藤烨轻轻敲着桌面，方松云对他三个儿子的教育非常严格，却没有让他们入仕，只让他们留在书院当教谕，对曾孙的教育却又不同。
“且不管方松云是怎么想的，他如果真的有那个心，自会来找我们，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再找他也没用。”藤烨淡声说。
唐德仁说道，“最近天灾连连，说不定是我们的机会。”
“京都那边有消息吗？”藤烨问。
“还没有。”唐德仁说。
藤烨轻轻颔首，“不急，且等着。”
“我们能等，就怕……他们不想等。”唐德仁说。
“我会跟他们说的。”藤烨冷声道。
在屋顶上的明熙和火凰对视一眼，像来时一样，轻快地跳下屋顶，很快就没入夜色之中。
第二千零七十一章 店铺
守在客栈外面的两个人已经在打瞌睡，客栈就一个门，大半夜都没有人进出，想来那几个少年是睡着了。
“就几个孩子，堂主到底要我们跟踪他们做什么？”其中一个不由低声地抱怨。
“别嚷嚷，堂主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另外一个拉了拉身上的棉衣，往客栈里看了一眼，让同伴不要再说话了，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毕竟是在深夜，周围一片寂静，他们说得再小声也有声音传出去。
抱怨的青年撇了撇嘴，歪在角落打起瞌睡。
明熙和火凰就在他们的头顶悄然无声地回到客栈里，速度快得他们连影子都没看清楚。
“我好像看到什么影子。”棉衣男子推了推同伴。
“什么影子？”同伴立刻站了起来，前后左右看着，连个狗影都没有，“你见鬼了吧。”
“放屁！”棉衣男子骂道。
同伴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闭嘴，守着。”棉衣男子喝道，他刚刚应该是看错了，可能是门口的树影。
许晋北不敢睡觉，一直都在等着明熙他们回来，虽然他知道明熙和火凰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心里难免挂着他们，看到他们从门外走进来，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样？没被发现吧？”许晋北紧张地问道。
“我们出马，怎么可能会被发现。”火凰笑嘻嘻地说。
许晋北一笑，“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明熙坐了下来说道，“那天在沈家密室里的人今天也在藤烨那里，他们今天应该也在千层楼，真的把我当方彦钧了。”
“那千层楼果然跟藤烨有关系。”许晋北双手一击，“明熙，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觉得藤烨不仅仅是跟千层楼有关系。”火凰低声说。
明熙轻轻颔首，“听他们说的话，京都应该还有人是跟他们合谋的，这个人多半是在军部，至于是谁，还需要查一查。”
“藤烨以前只是个暗卫所的统领，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许晋北惊讶地问。
“所以他背后肯定还有一个比他更加厉害的人。”明熙淡淡地说，“他们不是怀疑我是方彦钧吗？我们将计就计好了。”
许晋北说，“万一他们有人见过方彦钧呢？”
“如果有人见过的话，就不会派人跟踪我们了。”明熙淡淡地说。
“这个人不知道会是谁。”许晋北低声说。
明熙微微眯眼望着窗外的月色，说不定不只是一个人。
……
……
翌日，明熙他们走出客栈的时候，守在门外的两个人已经不见了，换了两个他们昨天没有见过的躲在角落里。
“还真是把你当方家少爷了。”火凰笑着说。
“可惜不知道这个方彦钧长什么样子，如果他们了解他的话，很快就会知道明熙不是方彦钧。”许晋北有些可惜地说。
明熙淡淡一笑，“那就让他们好好了解。”
如果藤烨真的想要拉拢方家，凭他一人之力，肯定说服不了方云松，方云松能够将方家稳住在这样一个低调隐世的局面，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如果他要和藤烨坐同一条船，那必然是觉得藤烨有必胜的把握。
藤烨如今的胜算并不大。
“去那里看看。”明熙忽然停了下来，走进一间玉器店。
“少爷，这些语气都是舶来货，都是从海外来的。”许晋北说着，把小厮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明熙还是昨天贵公子的形象，他抬眸看向玉器店的掌柜，“这是从天津城进货的？”
“公子好眼力，我们老板就是天津城的人，这铺号是我们的分店，我们店里的东西都是假一赔十，绝对正宗舶来货。”掌柜笑眯眯地说。
“哦，这几样倒是看不出特别，家里就不少了，可有稀罕些的？”明熙问道。
掌柜笑着说，“有的，公子，先到贵宾房看茶，我马上去请我们老板过来。”
许晋北疑惑地看了明熙一眼，他觉得明熙应该不会稀罕这种东西，这店铺难道有什么奇怪的？
“千金楼，又是千字，难道又跟千罗刹有关？”许晋北低声问着火凰。
“当然不是。”火凰小声说，“夭夭在天津城有个店，好像叫千金行。”
许晋北不动声色地看了周围一眼。
那掌柜将明熙他们带到厢房里，有两个人要跟着进去，却已经不知明熙他们去了哪里。
“明熙，你喜欢这些东西吗？”澪儿手里拿着一个瓷碗，“我有玉的，比这个好看多了，你要不要？”
“我要，你给我。”火凰立刻说。
澪儿从怀里摸了一个出来，“给你。”
“……”火凰捧着玉碗，同样是神兽，真龙就是不一样。
明熙笑着说，“不用拿出来，我就是进来看看。”
没多久，外面传来敲门声。
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明熙抬眸看向来人，果然和他猜测的一样。
“沈大人，这么巧，什么时候辞官到荒原做生意了？”明熙精致的眉目含着浅笑。
从门外走进来的男子五官平凡，留着一把八字胡，实在看不出哪里是像沈异。
“明熙少爷目光如炬，您是第一个认出在下的。”沈异笑着说。
“沈大人？”许晋北震惊地看着他，“您真的辞官了？”
沈异轻笑出声，“是啊，听说荒原处处是商机，便来试试了。”
明熙指了指前面的位置，“沈大人，请坐。”
“少爷这模样，若不是您亲口叫在下，只怕您在面前都没能认出来。”沈异感叹道，他自以为易容术已经不错，显然明熙他们的更加出神入化。
“沈大人在这儿多久了？”明熙淡声问道。
沈异说，“没几天，这店是不久前盘下来的，店名看着不错。”
“的确不错。”还很巧。明熙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异一眼。
“是皇上让我来的。”沈异压低了声音，“少爷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去做的？”
应该是他娘跟舅舅说了吧。
“沈大人，多久能够查到方家小少爷的一切事情？”明熙淡声问。
第二千零七十二章 查证
♂
“方彦钧？”沈异愣了愣，立刻知道明熙说的是谁。
明熙挑眉，“看来沈大人认识。”
“今晚就送到少爷手中。”沈异低声说。
哦，看来方家肯定也有暗卫所的人，只是这个人是他爹的人，还是慕容恪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沈异自然不是辞官到荒原做生意的，他在外人看来是个商贾，实际上，这千金楼上上下下都已经被他换了，全是他带来的暗卫，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荒原要做什么，只知道是为了保护明熙。
“别让藤原发现你。”明熙说，“在千层楼说话也小心一些，你这个店铺盘下来的时候，都查清楚对方的来历吗？”
“查清楚了，是以前留下来的战俘，要回北冥国。”沈异低声说，“这荒原城不来不知道，跟大家想象的都不一样。”
明熙轻轻点头，“皇上除了让你来这里保护我，还让你做什么？”
“让下官听您的吩咐。”沈异说道，对于明熙，他是绝对的服从，不仅仅因为明熙的身份，更因为他知道明熙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样。
“那就好。”明熙满意地笑了，看来六叔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
“我们该走了。”明熙站了起来，外面还有人在跟踪他们，在这里待得太久会被怀疑的。
沈异将一个匣子交给明熙，“进来不拿点什么，才会被人怀疑。”
许晋北上前接过匣子。
他们四人离开店铺，继续像个游客一般在荒原城里逛着，然后又来到千层楼。
昨天的掌柜看到明熙他们，眼睛骤然一亮，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上了二楼，明熙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藤烨。
“公子，这边请。”那掌柜将他们领到窗边的另一张桌子，就在藤烨的隔壁。
“我们少爷不喜欢坐靠窗的位置。”许晋北皱眉说道。
明熙抬了抬手，“这里正好看到下面，无妨。”
“少爷，您出来已经几天了，也该回去了，这荒原城有什么好看的。”许晋北小声地说道。
“我觉得挺好的。”澪儿说道，她今天在街上买了好多的零嘴，现在不怕没有东西吃了。
火凰看着许晋北说道，“难得出来，你就不要管得那么严厉，老太爷又看不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晋北着急地叫了起来，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少爷离开清河城的时候，一句话都没留下，万一老太爷和老爷担心呢。”
“他们知道我会好好的。”明熙淡淡看了许晋北一眼。
“少爷……”许晋北还想再劝，却因为明熙沉下脸，他只好低头不语了。
一旁的掌柜被明熙瞬间展现出来的气势惊了一下，暗想这才多大的孩子，居然就有这等不怒而威的气势，将来长大了还得了吗？
“上菜吧。”火凰对那掌柜说道。
“好的。”掌柜的拱了拱手，看了明熙一眼，低头退下。
一直坐在他们旁边的藤烨背对着明熙，他一直在听着明熙说话，刚才在这几个人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穿着锦裘的少年，他只见到方家的大老爷，如今方家书院的院长，方家小少爷并没有见过，但听说方云松十分疼爱这个孙子，几乎手把手地教着，而且教育方式跟以前教育儿子的时候不同。
这个少年是方彦钧吗？
“清河城！”坐在藤烨旁边的唐德仁用嘴型提醒，方才那个小厮提到清河城了。
藤烨默然，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唐德仁说道，“我吃饱了，还有事先离开。”
“啊？这么快？”唐德仁一愣。
“嗯。”藤烨睨了他一眼，已经往楼下走去了。
唐德仁很快也跟着走了。
“他是不是相信你是方彦钧了？”火凰笑着问。
“没有。”明熙低眸看着楼下走出客栈的藤烨，“他一定会想办法试探我们的。”
火凰哼道，“早知道当初在京都城的时候，把这个藤烨也给杀了。”
“杀了就没人造反吗？”明熙反问道，“别轻举妄动，把他背后的人抓出来更要紧。”
既然都来了荒原城，他们如果不一网打尽，那就白费那么多力气了。
“万一他让人去方家打探消息，那方家少爷根本没出城，那我们不是穿帮了？”澪儿眨了眨眼睛问道。
“那就让方彦钧没有在方家。”明熙低声说道。
火凰一愣，“你有办法？”
“没有。”明熙淡淡一笑，“别人有办法就行了。”
“有人上来了。”许晋北提醒，“我们这样说话，其他人会听到的。”
火凰似笑非笑，故意放大声音，“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别人是听不到。”
许晋北被火凰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了几眼，发现别人好像真的没听到他们的声音，这才放心下来，却对火凰的来历更加惊讶。
“不要吓他。”明熙无奈地说。
“我没有吓他，只是让这个孩子不用大惊小怪。”火凰含笑说道。
许晋北不服气地说，“你比我还小，竟说我是个孩子。”
“我比你小？”火凰笑了笑。
“好了。”明熙制止火凰继续忽悠许晋北，“今晚去一趟清河城吧。”
“哦。”火凰点了点头，“那就要澪儿帮忙了。”
明熙的气海受到限制，没有办法一个晚上之内在清河城和荒原城来回的。
许晋北被吓得更加说不出话了，他们在说什么？他怎么听不懂。
“你们……要去清河城，那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许晋北白着脸问道。
“嗯，就是说说。”忘记许晋北还不知道澪儿的身世，要是他知道他们当天来回，肯定会吓到的。
应该趁许晋北睡着了悄悄离开的。
许晋北却觉得他们不仅是说说而已，他已经见过火凰曾经展现过他没有见过的本领，那跟街头表演喷火的杂技不同，那不是杂技，是真真切切的神奇。
这时候，正好掌柜送菜上来。
许晋北才没有继续纠结下去，而明熙也没有再提起了。
他们吃完饭就离开客栈，在出门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火凰不小心和他碰了一下，那人手上的一个包裹掉了下来，哐啷的一声，好像有什么摔碎了。
“我的传家之宝……”那人脸色一白，哀嚎一声跪在地上。
第二千零七十三章 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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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赔我的传家之宝！”那人一把抓住火凰的手，大声地嚎哭着。
“是你自己撞到我的，关我什么事。”火凰皱眉叫道，甩开那人的手。
那人大哭着叫道，“我好好走在路上，你要是不撞到我，我的传家之宝怎么会掉在地上，这是我们家的根，传承了几百年，就这样被你撞坏了，你今日要是不给我哥交代，我……我死给你看。”
几百年的传承，那还真是传家之宝。
火凰气得不行，“真要是传家之宝，你就用这块破布包着，说出来谁相信。”
“这是我们家的东西，我怎么包着是我的事。”那人叫道。
明熙淡淡地看着那个人，低头捡起一块碎片，“报官吧，既然是这么多年的传家之宝，自是要报官解决的。”
“别以为报官我就怕了你们，你们别欺负我们这种老实人。”那人叫道。
“打坏人家的东西还要报官，赔银子不就是了，官官相卫，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人。”旁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那人听到别人这样说，干脆坐在地上，伸手抱着火凰的腿，“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家里老母病重，媳妇又要生产了，要不是实在没有银子，哪里舍得拿着传家之宝出来当银子，如今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啊。”
“这个真的是你的传家之宝？”明熙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人，这个莫名其妙出现故意撞向火凰的人，不会是巧合的。
“没错！我们家虽然穷，以前可是书香世家！”那人理直气壮地叫道。
明熙淡淡一笑，“这是琉璃彩瓶，出自景德镇，而且还是方家的窑炉所出，别人看不出来，不过却瞒不过方家人，和别的窑炉出土的彩瓷不同，方家的窑炉都会有特殊的标志，知道方家的标志是什么吗？哦，方家只出过一炉的琉璃彩瓷，应该是在五年前烧的，之后就没有再烧过了。”
那个人的脸色一变，“你凭什么说这是……这是方家烧的。”
“方家的标志就是一个姬字图，天下独一无二，正巧你这琉璃彩瓷也有。”明熙淡淡地说。
“那就不是传承几百年的传家之宝啊，骗人的啊。”
“原来是骗人的。”
“……”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他惊叫道。
明熙将手中的碎片丢了回去，“你这个琉璃彩瓶还是值几个银子的，不过，你家里都一个银子都没有，这个彩瓶是怎么来的？”
那人听到明熙这样问，连回答都没有，转身就跑了。
“他跑什么啊。”澪儿疑惑地问。
“碰瓷骗银子的，不跑就等着被官府抓了。”许晋北冷声说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千层楼的掌柜终于听到外面的动静，叫着走了出来，惊讶地看着明熙他们，“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许晋北面无表情地说，“刚从你们酒楼出来，就遇到碰瓷的。”
掌柜愤怒地叫道，“谁敢在千层楼外面招摇撞骗的？简直太没有王法了，公子，您放心，我们一定把那个骗子找出来。”
明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一点小事，就不劳烦掌柜费心了。”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是荒原城里的，对我们千层楼来说都不是麻烦事。”掌柜笑着说道。
“一个小骗子而已，没什么。”明熙淡声说，没有再理会那掌柜，径自离开了。
本来在这里看热闹的人也散开了。
掌柜站在千层楼的外面，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个男子，轻轻地颔首，转身回了酒楼。
“怎样？现在可以确定了吗？那少年就是方彦钧吧。”唐德仁望着坐在他对面的藤烨。
“确实很像，不过还不能大意，让底下的人想办法弄到方彦钧的画像。”藤烨说道，能够一眼认出方家的彩瓶，除了方家人，的确很少有人能够认出来。
那个少年虽然没有戳破，应该是看出那个彩瓶是赝品了。
“你也太小心了。”唐德仁说，“这样吧，我再去试探试探，再让人去找画像。”
“嗯，去结识一下也好。”如果那个少年真的是方彦钧，自然是最好的，这样证明方云松对他的意思还是动心了，不然不会派方彦钧前来。
哼，方云松果然是老狐狸，谁也不派来，只让一个半大的孩子来到荒原城，谁又会把一个孩子跟方家的未来大计联想到一起。
唐德仁笑了笑，“好。”
藤烨低声说，“还有一件事，那边要来荒原城，过几天就到了，我们沉得住气，他是不想沉住气了。”
“天灾才刚过，他们就想发动战争吗？”唐德仁压低声音。
“先看看他怎么说，你先去吧。”藤烨说。
唐德仁看了看周围，对藤烨说，“行，那我先去确定一下那方家小少爷的身份。”
此时，明熙他们正在路边看人家打陀螺，这是荒原城非常受欢迎的游戏。
“明熙，你怎么知道那个彩瓶是方家出的？”许晋北压低声音问着明熙。
“在宫里见过，今天我们看到的是赝品。”明熙说道，“有人想要试探我们的身份。”
所以他才故意表现得就是个方家人一样？许晋北惊讶地说，“那现在他们是相信了？”
“不一定，说不定还会再试探一下。”明熙抬眸看向正在旋转的陀螺，“他们这么紧张方彦钧，看来方家还没完全倒向他们，他们想要讨好方家啊。”
“方云松谨慎睿智，不会那么容易就叛变的。”许晋北说，他对方家书院还是很感兴趣的，觉得以方云松的为人，应该不会被藤烨收买。
“一切不过是看对方给的利益能不能动心。”明熙淡淡地说，“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拿着鞭子的人，没有这个人的支持，藤烨这颗陀螺动不了。”
慕容恪显然是不会再用他了，藤烨是打算孤注一掷吗？
许晋北轻轻颔首，“希望叶将军能够尽快找到他们在京都里的人。”
“只怕不容易。”明熙低声说。
“明熙，那边的马好漂亮。”澪儿指着不远处在卖马的集市，有一匹白马傲然独立，吸引不少人的眼光。
第二千零七十四章 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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澪儿很喜欢白马，她觉得像白龙马，只是差了翅膀，她在人间大陆这么久，是见过不少白马，不过都没有哪一匹漂亮得让她想起白龙马，这匹不管是色泽还是精神装填都很像。
“我们买下这匹马。”澪儿对明熙说道。
她的话才刚说完，那匹马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给牵在手里，看来是被卖出去了。
“你能不能把这匹马卖给我？”澪儿心里一急，不顾一切地走到那个人的面前。
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唐德仁。
“小姑娘，我心仪白马已久，好不容易才看到有匹好马，很难割心头好。”唐德仁诧异地看着澪儿，皱眉地拒绝。
这个声音……
明熙和火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出这个声音是之前在密室和书房听到的，是跟藤烨说过的人。
“澪儿。”明熙开口叫了一句，走过来牵着她，“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们再找就是。”
“我们多给他银子。”澪儿说道，从怀里要拿出各种宝物。
明熙头疼地拦住她，暗中给她打了个眼色，“心爱之物，是无价之宝，不是银子能换的。”
“这位公子说得好。”唐德仁笑了起来，“看来小姑娘跟在下一样，也很喜欢白马。”
“我只喜欢这一匹。”澪儿说，其他的白马她都没看上。
明熙目光淡然地看向唐德仁，“我表妹从小喜欢白马，却又挑剔，难得看上一匹。”
“相遇就是有缘，在下家中还有不少好马，几位不是荒原城的人吧？”唐德仁笑着问。
“路过这里，多留几日罢了。”明熙淡声说道，牵着澪儿的手，“我们先走吧。”
唐德仁笑着说，“我在草原养了不少马，几位若是有兴趣，可以到我的牧场去看看。”
“你自己都开牧场了，还跟我抢这匹马。”澪儿瞪着他，很不甘心地问道。
“呃……哈哈，我也是一眼看中，你要是喜欢，那便送给你。”唐德仁无奈地说。
澪儿的眼睛一亮，随即又说道，“我们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要送给我？”
“在下唐德仁，其实方才在千层楼我们就见过面了，公子衣履风流，让人印象深刻，如今又再见面，正是一场缘分。”唐德仁笑呵呵地说道。
“哦，想起来了，你们就坐在我们隔壁。”火凰叫道。
许晋北虽然没有听过唐德仁的声音，不过看到明熙和火凰一反常态的样子，自是明白这个男子肯定有问题，如今听到他这么说，才明白原来他是藤烨的人。
“这位小兄弟好眼力。”唐德仁奉承着火凰。
澪儿眼睛滴溜溜地看了唐德仁一会儿，“彦钧表哥……我们去看看吧。”
“好吧。”明熙嘴角微弯，眼中藏着对澪儿的赞赏，果然是机灵。
“这边请。”唐德仁压住心中的激动，果然是方彦钧，方才那个小姑娘叫那个少年彦钧表哥，他就不相信世上还有那么多巧合的。
澪儿上前牵过白马，动作如流水行云跃上马背。
唐德仁眼中闪过惊讶，“小姑娘骑术不错。”
“家里向来不拘着她，还请了两个师傅教她。”明熙淡声说。
“原来如此。”唐德仁笑着点头，“听公子的口音，好像不是咱西北这边的。”
明熙全身都透着矜持清贵的气质，听到唐德仁的试探，也只是浅浅淡笑，“我们是从江南来的，久仰草原风光，因此留下多留几日。”
唐德仁呵呵笑，“咱西北跟江南的风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在江南看不到这样的草原。”
“小桥流水，别有一番景致，草原一碧千里，苍茫浩渺，各自不同。”明熙说道。
“有机会，在下一定要到江南领略你们的小桥流水风光。”唐德仁说，“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明熙顿了一下，“姓姬，名彦钧。”
姬？怎么不是姓方？唐德仁有些疑惑。
“今日时候不早，我们明日再登门拜访吧。”走了几步，明熙看了看天色，已经是金乌西坠，不知不觉又一天过去了。
“这样，也好。”唐德仁正在心里愁着牧场那边没有准备，万一让这位少爷看出什么端倪就不好，他明天再拜访再好不过了，“那明日在下就在牧场恭候姬公子。”
明熙矜持地颔首，“好。”
澪儿从白马背上下来，叮嘱唐德仁，“明日再借你白马。”
“这白马说了送给小姑娘，便是你的了。”唐德仁笑着说。
“真的？”澪儿挑了挑眉，看了明熙一眼，不客气地手下白马。
“告辞。”明熙拱手，带着澪儿他们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许晋北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对明熙说，“他们是……相信你是方彦钧了？”
“应该是。”明熙浅笑，“明日出城，或许能见到藤烨了。”
火凰说，“那我们今晚……”
明熙挑眉点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唐德仁直到看不到那几个身影才离开的，立刻就去找藤烨了。
“舵主，我问到了，他们真的是从江南来的，那个小姑娘叫少年彦钧表哥，可是，少年却说自己姓姬，他到底是不是方彦钧？”唐德仁疑惑地问，他觉得这个少年肯定就是方彦钧了，却又觉得不敢确定。
“姬？”藤烨笑了一下，“那他就是方彦钧了，方这个姓氏，追溯到千年前，是姬姓的分支。”
唐德仁眼中一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那个方彦钧好像只是路过，根本不像是来跟我们结好的。”
“他没那么容易就跟我们结盟。”藤烨若有所思，“这应该是方云松的试探，他想要保证方家上下的安全才会跟我们合作的。”
“那就要让方彦钧相信我们是胜券在握的。”唐德仁说。
藤烨摸着扳指，沉声说道，“那个人过几日就来了，尽量留着方彦钧在这里，如果必要时候，这个方少爷还是我们和方家谈判的人质。”
唐德仁脸色微变，“我明白了。”
“先出城去安排吧。”藤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