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四十五章 惭愧
叶蓁和墨容湛温存了半天，终于把他哄得服服帖帖的，才终于让他松了口，同意她去见陆庭之，要不是他如今身上有伤，叶蓁觉得她今天都别想出门去见任何人了。
“有伤就节制一点。”叶蓁促狭地看他的小腹一眼，将一颗甜枣塞进他的嘴里，“我去去就来。”
墨容湛淡淡地笑着，等他的伤势痊愈了，他会让她知道节制之后的后果。
叶蓁来到大殿，发现这里的百姓少了大半，一问之下才知道方少明安排没有受伤的百姓下山去帮忙了，那些百姓在方少明的提醒下保住一命，如今对方少明的安排自是言听计从，只希望还能够回家捡回一点财物，不然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陆庭之的伤势很重，而且是因为救人受伤，所以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住在大殿，而是被安排在厢房。
叶蓁过来的时候，一个小僧人正给陆庭之送药过来，他默默地喝下药，客气地跟小僧人道谢，抬头就看到站在门边的叶蓁。
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一身清雅素淡的衣裙，却掩不住她明妍动人的容貌，好像还是他当年动心的小姑娘一样耀如春华，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身心俱疲，仿佛苍老许多，而她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那时不知她的身世，他更不知情的滋味，只知道这个妹妹每次出现都会吸引他的目光，虽然和她说不上几句话，她似乎也没怎么注意到他，但他就是喜欢看着她。
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喜欢。
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这点心思自卑惭愧，恨自己无耻下流，后来知道她的身世，他依旧觉得自己卑微如尘埃，根本配不上她。
当年在京都城见过她一面，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
大哥那样伤害她……她肯定连他也讨厌了吧。
“你的伤势恢复得怎样了？”叶蓁却不知陆庭之在想什么，已经抬步走了进来，目光清明沉静地望着陆庭之。
“啊！”陆庭之回过神，尴尬地低下头，“已经好多了，听方大人说是你救了我，我……感激不尽。”
叶蓁淡淡一笑，“三哥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三哥？陆庭之惊喜地抬起头，“夭夭，你还认我是三哥？”
“我本来就是在陆家养大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既然我父母是陆家的人，自然要叫你一声三哥的。”陆翎之的真正身份也不是陆家的人，她仍然叫陆庭之一声三哥，也是看在陆老夫人的份上。
陆老夫人对她的一片心意，她是不会忘记的。
“夭夭，我……很惭愧。”陆庭之愧疚地说。
“你们都还好吗？”叶蓁坐了下来，目光淡然平静地望着陆庭之，当初陆翎之死了之后，她和墨容湛就去了玄天大陆，不知道陆庭之和刘氏后来如何了。
陆庭之轻轻点头，“我在齐国翰林院，母亲跟着我，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过得去。”
“为何不留在锦国？”叶蓁低声问，陆庭之才华横溢，如果留在锦国，相信陆世鸣肯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无颜留下。”陆庭之苦笑，他有什么面目继续留在锦国，更没有面目去面对他。
叶蓁看他一眼，“陆翎之所做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他本就不是你们陆家的人。”
陆庭之自嘲说道，“虽然如此，但他到底当了我三十几年的大哥，还有……双儿对你姐姐所做的，我都不知如何才能补偿。”
“她已经付出代价。”叶蓁毫不掩饰已经报复了陆双儿，“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过，不管你选择留在齐国还是锦国，谁都无权干涉，只希望你能够放宽心胸，我和我爹娘都没有怪你。”
她今日既然开口叫了他一声三哥，自是没有计较的，陆庭之心中酸软不已，“谢谢。”
“你怎么会恰好经过这里？”叶蓁不再提起往事，从陆翎之死了之后，以前的事情就成为过去了。
而且陆双儿至今还被关在元国的后宫里，只怕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陆庭之低声说，“上个月正好是我父亲的祭日，我回去祭拜，回来经过和安镇，没想到会突然发生水灾，我的随从和我走散，也不知他会不会被水冲走了。”
“让方大人去打听了吗？”叶蓁问。
“已经去打听了。”陆庭之有些不自在，低声地解释，“当初陆翎之被发配荒原，我和我娘也跟着去了，他……安排我进了书院，我隐瞒自己的身份，在那里认识方少明的。”
叶蓁笑了笑，“赵娆知道你的身份，仍然让你在翰林院，可见你是有才华的。”
“当时是端木涯帮了我。”陆庭之垂下眼眸，想起曾经的好友，心中涌起一股悲痛。
“我杀了程铮，赵娆知道你的身份，你在齐国恐怕不会再有舒适的日子。”叶蓁说道，赵娆之前就算要重用陆庭之，如今肯定会因为她的关系，对陆庭之有了间隙。
陆庭之莞尔一笑，坦然说道，“我已经辞官了，以后去当个私塾先生也不错。”
“去元国吧。”叶蓁淡淡地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安排。”
“你不是让位给水一琛？”陆庭之一愣，不明白叶蓁怎么会让他去元国。
叶蓁笑道，“是啊，此时水一琛应该是求才若渴，你若是去了，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如果没有水一琛的话，她依旧会是元国的天妃，她如今让位出去，将来元国就难以交给她的女儿了。
元国和锦国也不可能再跟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地当盟国。
如果陆庭之没有这些年的历练，他或许还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觉得叶蓁不会无缘无故要他去元国。
“我……会考虑的。”陆庭之低声说，并没有拒绝。
叶蓁看他一眼，陆庭之果然是个明白人。
“你伤得很重，好好在这里养伤，我哥哥是钦差大臣，过几日得空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兄弟可以聚聚了。”叶蓁说道。
“好。”陆庭之听到陆翔之是钦差大臣，眼中露出笑意。
第二千零四十六章 传染
叶蓁从陆庭之的厢房离开，经过大殿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啼哭，她停下脚步，在大殿的角落，有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孩子缩着身子在哭着，旁边的人似乎已经是习以为常，并没有过去劝他。
“怎么了？”叶蓁走了过去，低声地询问着。
“呜呜……”小男孩哽咽地哭着，指着躺在他旁边的妇人，“我娘……我娘怎么叫都不醒，是不是死了。”
叶蓁侧眸看向那个妇人，看起来面色青灰，四肢僵硬，如同死人。
“我看看。”叶蓁的心头一凛，只怕这个妇人已经是死了，她探了妇人的脉搏，秀眉蹙了起来，“你母亲是不是生病了？”
死了？而且死了至少有几个时辰，居然没有人发现。
男孩哭着说，“昨天我娘一直吐，全身都在发烫，大夫开了药，原以为今天会好的，可是我今天怎么叫她都不应了。”
叶蓁打量着男孩的脸色，黝黑的脸庞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她伸手探了探男孩的额头，好烫！
“你生病了。”叶蓁目光严肃地看着男孩，她站了起来，左右环顾，只看到躺着养伤的百姓，却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急步走出大殿，才终于看到一个僧人，“小师傅，可有大夫在这里？里面有个妇人死了，她儿子正在发烫，怎么没有人理会。”
僧人一脸焦色，“施主，今日一早不知怎么回事，发烧呕吐的人多了许多，除了里面的妇人，刚刚已经发现死了几个，我大夫都在煮药，可是却一点成效都没有。”
叶蓁的脸色一变，“已经死了几个？那发烫呕吐的人有多少人？”
“今天粗略统计了一下，大概有十五个人，施主方才说的那个男孩没有算进去，那就有十六个人了。”僧人说道。
糟了！叶蓁的眸色凝重，“你速让人去把方少明找来，我去找其他大夫。”
“方大人好像在忙……”僧人诧异了一下。
“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重要！”叶蓁厉声地说道，“速度去找方少明。”
叶蓁说完就往大殿旁边的偏殿走去，她记得那边有不少伤者，大夫都是在那里治疗煮药的。
偏殿里有两个大夫正在看诊，还有两个药童在煮药。
“吴大夫。”叶蓁认得其中一个大夫，走过去便说道，“发烫呕吐的病人只怕会传染，我们要将生病的人隔离起来，不然再传染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那吴大夫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着叶蓁，他并不知道叶蓁的身份，只知道方少明对这个女子似乎特别客气，他皱眉说道，“这位夫人，我们正在医治这些病人，你不用担心。”
“如果那么容易医治，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叶蓁沉声说道，“如今只有将病人先隔离，才能够杜绝出现更多的病人和死人。”
“听起来，好像你才是大夫，要不，这些病人都让你来医治算了。”另外一个大夫冷笑说道。
叶蓁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躺在地面的病人，转头对身后的僧人说道，“让人去找方少明了吗？”
“已经让人去请方大人了，不过，方大人好像去了江边，一时半会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僧人为难地说。
“你们方丈呢？”叶蓁冷声问，既然方少明没空回来，那她只能自己做主了。
吴大夫见叶蓁还想找方丈做主，不由轻蔑一笑，“夫人，老夫虽然不才，但好歹行医数十年，你到底有什么高见要指教的，难道你能够治好这些病人吗？他们得的是伤寒，大冬天下了这样的暴雨，在水里浸泡那么久才送来医治，药材本来就紧缺，能够维持几天的命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他们不是伤寒。”叶蓁淡淡地说，“你医术不精，还怪药材不足。”
“施主……”僧人有些着急，这里的大夫本来就不多，要是吴大夫也被气走了，那就真的没人能够医治病人了。
吴大夫气得脸色涨红，“哼，那这里就留给你这位神医去医治了。”
“王妃，听说您找大人有事吩咐？”这时，一个被方少明留在这里的官兵急步跑了进来，对着叶蓁行了一礼。
“方大人留了多少官府的人在这里？”叶蓁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吴大夫，而是回头问着前来找她的官兵。
官兵回道，“王妃，我们拢共有八人在这里，其他的被方大人带下山去了。”
山下不知还有没有受伤的百姓，而且城里需要退水，方少明便将大部分的官兵和没有生病的壮丁都带走了。
叶蓁沉沉地点头，“你让人拿着令牌去江边找钦差大臣，让他派医官和医女前来，其余的官兵前来听我吩咐。”
“是，王妃。”那官兵不敢有其他疑问，拿着叶蓁的令牌就离开。
那吴大夫已经是一脸菜色，王妃？这个女子居然是王妃？
叶蓁没有去理会吴大夫，而是走出偏殿，让其余官兵和僧人听她的吩咐，将已经死去的人全都火葬，而其他正在发病的都隔离到偏殿。
想要找浓酒和醋来煮碗筷是不行了，她从空间里找出草药，让人熬了一大锅，又让人将之前用过的碗筷用开水煮过一遍。
本来打算跟着吴大夫离开的药童叶蓁吩咐事情有条有理，便都留下来听候差遣。
有死者的家属不同意亲人被火葬，哭着闹着抱着尸体不放手。
听到僧人来回禀，叶蓁放下手中的银针，走出偏殿后才拉下面罩，来到后山准备火葬的地方。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要烧死我儿子，你这个恶妇……”有个老妪看到叶蓁，大哭大闹地扑过来。
“你们不想火葬，可以带着你们亲人的尸体离开，不过，想要进城是不行的，就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吧，不过，他们身上的病是会传染的，虽然死了也一样，我劝你们最好不要靠得太近，否则一会儿染上病，我们就没有那么多药去救你们了。”叶蓁淡淡地看那老妪一眼，声音清冷地说道。
“会……会染病？”众人一听，脸色纷纷大变，连在搬运尸体的僧人都后退几步。
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火葬
听到会染病，那些亲属都吓得从尸体旁边走开，唯有那个老妪仍然趴在旁边嚎啕大哭。
“我就这么个儿子，你们连全尸都不留给我，我还怕什么染病，还不如跟着我儿子去了，天啊，你给我做主啊，他们连我儿子死后都不给安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妪大哭大叫，好像谁敢烧了她儿子的尸首，她也跟着不做人了。
叶蓁淡淡地说，“留她儿子全尸，让他们母子隔离在柴房里，每日固定三餐送到门口，不许她踏出柴房半步，在柴房外面注意烧酒消毒。”
她理解老妪失去儿子的心情，如果换了平日，她愿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如今没有时间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真的发生疫情的话，瘟疫会发散出去，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传染病是不会因为死了就停止传播的。
那老妪没想到自己的哭闹居然一点用都没有，这个年轻女人依旧一脸冷漠地要将她和儿子关在一处。
“你……你心肠恶毒！”老妪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叶蓁大骂，“你会有报应的。”
“如果我不这样做，只会有更多的人被传染，到时候死的人更多。”叶蓁的声音清冷，目光冷冽威严，全身透出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
那些原本想要像老妪一样闹起来的亲属顿时蔫了勇气。
“小师傅，火葬之后，劳你们做一场法事，死者已矣，但愿能早登极乐，免于留在世间继续遭遇苦痛。”叶蓁没有再理会那老妪，而是交代着旁边的僧人。
“是，王妃。”僧人行了一礼应道。
王妃！在小城镇生活一辈子的百姓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令了，如今这个下令火葬的女子居然是王妃，他们哪里还有胆量再阻挠，忙退到一旁默默地看着。
连那个老妪都不敢再闹了。
看着所有病死的人都火葬了，叶蓁又吩咐其他人，一定要让这些跟死者接触过的人把衣服都换了，而且要确定身上没有发烫才能去接触其他人。
“夭夭！”身后忽然有人在叫她。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叶蓁惊喜地回头，“哥哥。”
陆翔之身上还穿着钦差大臣的官服，他目光温和地望着叶蓁，一步一步地走来，曾经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已经变得高大挺拔，身上多了几分威严冷峻的气势，他的出现，让周围本来还有嘀咕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见过王妃。”陆翔之作揖行礼。
叶蓁挑眉，无奈轻笑看着他，“哥哥越发爱开玩笑了。”
陆翔之抬起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给你带了医官和医女，方才我去看过了，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控制病情，只怕……”
就要变成瘟疫了。
“大哥去看过那些病人了吗？”叶蓁微微蹙眉，见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她和陆翔之转身往回走。
“看过了，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吗？”陆翔之问道。
叶蓁说，“还不好说，已经让所有人都喝了药，以前我应付过瘟疫，控制住并不是问题，你一会儿也要记得喝药，还有，回去把这身衣服脱下来让人用水煮一煮。”
陆翔之笑着点头，“好。”
“我担心的不是这边的病情，而是其他地方，有几个病人是从隔壁的城镇来的，我怕那边如果没有及时做好处理，会越来越多人生病。”叶蓁皱眉说。
“在听说这边有人生病，而你又要我派人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已经下令让其他灾区妥善处理病死的人，不过，你这药方怕是那边没有的。”陆翔之说道。
叶蓁说，“我立刻让人送药方过去，药材也一并送去，如果能够控制疫情是最好的。”
陆翔之颔首，“好。”
“不过……”叶蓁压低声音，“你对外别说药材是我给你的，你就说是你带来的。”
“为什么？”陆翔之狐疑地看着叶蓁。
叶蓁说道，“总之你就照我说的办。”
“好，听你的。”陆翔之轻轻颔首，“怎么没有看到皇上……秦王？”
“他受伤了。”叶蓁低声说，“那天下大暴雨，他修堤坝的时候受了重伤，还在厢房里养着。”
陆翔之震惊地惊呼，“原来是秦王！昨日我到了江边，看到缺口是被人用沙包堵上的，还以为是这里的百姓自发去做的，原来是秦王。”
“这件事你也别说出去。”叶蓁闷声说道。
“为何？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功劳，怎么不能说出去？”陆翔之不明白地看着叶蓁。
叶蓁轻叹了一声，“因为那是墨容湛，他不需要什么功劳，朝廷里应该也没有人希望他有什么功劳。”
陆翔之愣了愣，随即明白叶蓁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笑，“我忘记了，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不用这样想，如今也挺好的。”叶蓁笑着说，“对了，三哥也在这里，你换了衣服再去见他，他本就受伤，身子虚弱最胸衣被传染的。”
陆翔之颔首，“我知道。”
他已经在方少明那里听说陆庭之的事情，这次过来除了找叶蓁，就是要见陆庭之了。
“还有，他已经从齐国辞官，赵娆估计也是信不过他，我跟他说了，希望他去元国的。”叶蓁低声说道。
“元国？”陆翔之眼底闪过诧异，看了叶蓁一会儿，才低声说，“去元国是对的。”
叶蓁微微一笑，“哥哥去吧，我还要去给其他人看病。”
“秦王在这里，我总该先去见一见秦王。”陆翔之低声说道。
“他就算了，等晚些我再跟你去，不然你自己去见他，他那个孤僻的性子，你们肯定说不到几句话的。”叶蓁摆了摆手，不想陆翔之去墨容湛面前找不自在。
陆翔之呵呵地笑着，妹妹这话说得太一阵见血，他在墨容湛面前还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虽然对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然而那股帝王的气势半点都不减，他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叶蓁笑道，“哥哥快去换衣服，记得喝药。”
“知道了。”陆翔之说道。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下面
虽然叶蓁已经警告过那些死者的家属，死去的人是因为染病，而且病是会传染的，但是，那些家属觉得自己好好的，所以并不相信叶蓁的话，反而在背地里骂叶蓁心肠恶毒，分明是自己为了争功劳，才硬说那些人身上有传染病。
这些话隐约传到叶蓁的耳中，她却没有理会，直到所有人的病情稳定下来，不再发烧呕吐，她才放心地回去了。
她把身上的衣裳都换下来烧掉，又从头到尾洗了一遍，这才去见墨容湛的。
“你去了一天。”终于把叶蓁等回来，墨容湛的语气多了几分委屈。
“不是让人来跟你说了吗？不少人染上疫病，我在外面给他们治病，你没有出去吧？”叶蓁问道。
墨容湛盘腿坐在蒲团上，他之前就知道外面的百姓有人得了疫病，等她半天没有回来，就知道她肯定忙着治病去了。
“没有。”外面的空气没有一丝灵气，他都在空间里面修炼，只是这次气海受伤太重，修炼了大半天，伤口还是没有怎么恢复。
叶蓁过去给他把脉，脉象比今天早上要好了一些，“那就好，这几天还是不要出去，这边的疫情就算能控制住，其他地方的很难保证，哥哥说已经派人去交代要妥善处理了，不过我看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叶淳楠？”墨容湛挑眉，以为是叶淳楠来了。
“不是，是陆翔之。”叶蓁说，“他是钦差大臣，过来赈灾修堤坝的。”
墨容湛轻轻颔首，“陆翔之有经验，修河道不是问题。”
“我让他以后上报朝廷的时候，不要提到我们。”叶蓁低声说，“不想招惹麻烦。”
“嗯。”墨容湛眼底浮起浅笑。
叶蓁看他一眼，“你笑什么，难道我做得不好？”
“没有，夫人处处为为夫着想，为夫心甚喜。”墨容湛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耳边，叶蓁抬眸瞪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一点都不想要我回京都城的，要不是为了明玉，你都想把我直接带出海了。”
“夫人越来越聪明了。”墨容湛嘴角翘起一丝浅笑。
叶蓁在他的薄唇轻咬一口，“难道我以前很蠢？”
“一直冰雪聪明。”墨容湛捧着她的脸，低头舔吻她的粉唇。
怕碰到他的伤口，叶蓁一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直到发现他的身体有了变化，而且动作越来越深入，她将已经探入她衣襟的大手给拿出来，“你都这样了，还不安分，这几天都不行。”
墨容湛的眸色暗沉，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这点伤，并不算什么。”
“那怎样的伤才算什么？”叶蓁怒目圆瞪。
“我说错了。”墨容湛立刻说，不敢惹叶蓁生气，知道她是心疼他。
叶蓁轻哼，替他检查伤口，发现已经愈合，这才缓和了脸色，“我哥哥说想要见你，你在他面前收敛一下你的脾性，你是墨容湛，不是墨帝，别把你在玄天大陆的孤僻性子带回来。”
“孤僻？”墨容湛微微挑眉，他在她眼中就是孤僻吗？“墨容湛是我，墨帝也是我，难道有区别？”
“你是墨容湛的时候，毕竟是在人间大陆生存了一些年，而且并没有原来的记忆，虽然是冷漠了些，但还是有一点人情味，你在玄天大陆就是个孤家寡人，连旁人都进不得你住的地方，冷酷又无情，说你孤僻已经算好了。”
墨容湛揉着她的下巴，“这么说来，你是嫌弃我恢复以前的记忆？”
“没有。”叶蓁立刻说，她觉得要是自己敢说一句嫌弃，他肯定跟她没完的，“不管是哪个你，我都喜欢。”
“嗯。”墨容湛嘴角浮起一抹满意的浅笑。
叶蓁笑道，“你一天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他在两个大陆都是高高在上的，对吃的方面比谁都挑剔，寺庙这里的膳食肯定不合他的胃口。
“我不吃东西也可以的。”墨容湛说，将她一双柔软的手握在掌心，“不用去忙。”
“那不行，这里又不是人间大陆，你怎么也要吃东西的。”叶蓁说道，“反正我也饿了，我去下两碗面。”
墨容湛说不过她，只好由着她了。
等叶蓁端着两碗面回来的时候，陆翔之来找他们了。
“哥哥，来得正好，我下了面，你也一起吃吧。”叶蓁笑道。
“还是……算了。”陆翔之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他是很想吃碗面的，不过想到里面是墨容湛，他宁愿饿着肚子都不想吃了。
叶蓁笑道，“客气什么，正好还有面粉，你帮我把这个拿进去，我再去煮一碗过来。”
陆翔之根本没来得及拒绝，手上已经被塞了一个托盘。
他轻咳了一声，端着两碗面走进厢房，正好看到坐在榻上的墨容湛，“臣见过……王爷。”
“请坐。”墨容湛神色冷淡，还是让陆翔之进来坐下。
“多谢王爷。”陆翔之拘谨地说，在墨容湛面前，他实在很难做到放松的，“听说王爷为了修堤坝受伤，幸好有王爷，不然只怕灾难会更严重。”
墨容湛淡声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堤坝不是一天两天能修好，你留在这里，要辛苦一些了。”
“不敢说辛苦，如今只担心疫情会控制不住。”陆翔之低声说道，不自觉地将墨容湛当成皇上回禀着外面的情况，随即他想起自己刚刚去探视过那些病人，“……王爷放心，我是换过衣裳才过来的。”
“嗯。”墨容湛淡淡地应着，“吃面。”
陆翔之将面端给墨容湛，“王爷，您先用。”
“你一路来到这里，有多少地方受到暴雨的影响？”墨容湛忽然问道。
“京都没有什么影响，离京都越远，暴雨越大，而且除了锦国，连齐国和元国都有异象灾难。”陆翔之说道。
墨容湛面色漠然地听着，与他猜测的一样，京都城有紫气守护，所以天道的崩溃还没影响到那里，如果连京都都有灾难，那天道的裂缝就不是他们能够修补的。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担忧
叶蓁回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墨容湛跟陆翔之侃侃而谈，他们已经把面都吃了，陆翔之不知在跟墨容湛说什么，两个人看起来居然相处得不错，亏她一直担心陆翔之会尴尬不知怎么跟墨容湛相处。
“你们在说什么？”叶蓁走了进去笑着问道。
陆翔之停下说话，“王爷在问我其他地方的情况，我正在将各处的灾情告诉王爷。”
叶蓁看了墨容湛一眼，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他突然转性了，跟别人都能聊得起来，“其他地方的暴雨严重吗？”
“元国地震影响了沧海城，皇上已经让王渠到沧海城救援，这边差不多之后，我也该往那边去了。”陆翔之说道。
“明熙他们就在沧海城。”叶蓁说，“你若是遇到他们，盯着他们别胡闹。”
陆翔之愕然，“明熙怎么跑到沧海城去了，没有跟你们一起吗？”
他还以为明熙也在这里，正想问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外甥。
“他说想带澪儿去天津城，没想到会遇到地震。”叶蓁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别人欺负不了他。”
“那边地震！”陆翔之站了起来，明熙才几岁啊，他们这对父母的心还真大，居然就放着他跟另外两个孩子去沧海城。
叶蓁揉了揉眉心，“哥哥，你真的不用担心明熙，他好着呢。”
“你……”陆翔之想像小时候一样教训妹妹几句，猛地想起墨容湛就在旁边，他急忙守住涌到舌尖的话，“但愿如此。”
“明熙会照顾自己。”墨容湛难得开口说一句。
陆翔之勉强笑了一下，连秦王都对自己的儿子这样放心，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元国那边地震严重吗？”叶蓁问道，水一琛才刚登基就发生这样的灾难，如果处理得不好，对水一琛来说，真的会影响很大。
“连沧海城都死伤过百，元国的地震更厉害，恐怕伤亡更大。”陆翔之说。
叶蓁眼底闪过一抹担忧，“天灾无法避免，灾难之后的救援如果稍微不小心就会引发瘟疫，瘟疫才是最可怕的。”
“你用不着替水一琛担心，如果他做得不好，证明他不适合成为元国的皇帝。”陆翔之说道，对于元国发生的天灾，他觉得是对水一琛的不满，他们锦国就是被连累了。
“京都那边有什么风声吗？”叶蓁看了陆翔之一眼，知道他是不赞成她将元国交给水一琛才这么说的。
陆翔之说道，“如今天下遭逢大灾，他们还能说什么。”
叶蓁轻轻颔首，她就担心有人以此为借口，到处散发谣言。
“我见过三哥了。”陆翔之轻咳了一声，“等他的伤势好点，我再把他接走。”
“你想带他回京都城？”叶蓁秀眉微挑，陆庭之愿意回去吗？
陆翔之说，“上次他连道别都没有，带着他母亲悄然无声地在京都城离开，爹因为这件事伤心很久，一直觉得愧对大伯父，让爹知道陆庭之过得不错也好。”
叶蓁想起陆世鸣一直对于陆翎之的事耿耿于怀，觉得是没有教好亡兄的儿子，“算了，那就带回去吧。”
“等他伤好了，他会去元国的。”陆翔之低声说。
“他答应了？”叶蓁一愣。
陆翔之点了点头，“是。”
叶蓁微微一笑，“那就好。”
“我还要去江边，过两日城里收拾妥当了，你们再回去，如今那边全都被水淹了，水还没完全退，到处都是湿泥，你们回去也没有地方落脚。”陆翔之说道。
“这边的疫情还没稳定，我也是走不开，如果其他地方有发生疫情，你尽快让人跟我说。”叶蓁说。
陆翔之皱眉说道，“我知道你医术好，不过自己也要保重，不要只顾着给别人治病，把自己累倒了。”
“这个不算什么。”叶蓁笑着说。
“回头我跟娘说，你还敢不敢说这样的话。”陆翔之眼角看了墨容湛一眼，小声地说道。
叶蓁笑呵呵地点头，“我一定会注意休息的。”
陆翔之给墨容湛行了一礼之后离开。
“不知道明熙他们怎么样了。”叶蓁坐到墨容湛的身边，“希望这边的疫情早点结束，我们去找明熙。”
“他们不会有事。”墨容湛说，他对明熙还是很有信心的。
叶蓁拿了两颗丹药给墨容湛服下，“你说如果出现新缺口，那梵洛他们会不会来人间大陆，他们如果来了，你能知道吗？”
“很难发现，除非是上神。”墨容湛无奈地说。
“上神到底跑哪里去了，也不好好看着他的下属，怎么就会出现新缺口了，万一他们真的过来了，还不知道会把人间大陆变成什么样。”叶蓁嘀咕着，她隐隐觉得不安，梵洛那么想要得到龙族的消息，澪儿在上神大陆已经显出真身，梵洛肯定会知道的，他说不定会来找澪儿。
墨容湛说，“如果上神真的出了什么事，九天神坻不会坐视不理的，天规不是那么容易逃过的。”
“我再去外面看看，你吃了药再休息一下。”叶蓁说。
“好。”墨容湛说，“我也去看看……”
叶蓁皱眉回头看着他，“你的伤才好了一点，你就不要去了。”
“我去看看云后的裂缝，如果有新缺口的话，或许能够察觉出来。”墨容湛无奈地说道，“灵气都被吸走，应该是缺口在汲取灵气，如果能够知道灵气从哪里消失，或许能够知道新缺口在哪里。”
“可是你气海还没有恢复灵力……”叶蓁担忧地说，“还是再等几天吧。”
墨容湛低声一笑，“我不做其他事情，只是去看看。”
“那我和你一起去。”叶蓁说，她还是不放心。
“夭夭，我没有那么脆弱。”墨容湛在心里轻叹，不敢说他以前在玄天大陆受过更重的伤，气海差点就碎裂了，他低头在她的唇上流连亲吻着，“别担心。”
叶蓁搂着他结实的腰，“那你小心点。”
“是，夫人。”墨容湛眼底浮起笑，仿佛有星辰闪过。
第二千零五十章 谋划
沧海城，地震之后，虽然不至于整个城都变成一片废墟，但很多房屋都倒塌了，又是半夜发生的意外，很多人都在睡梦中，屋顶直接就倒塌，被压在废墟里面的人不少，就算活下来的，不是断了手臂就是骨折，早些时候还繁华锦簇的沧海城如今已经沉浸在巨大的恐慌和悲哀中。
王渠将军中的军医都带来了，三天过去，能够救出来的人都已经从废墟中拉出来，大家精疲力尽的时候，朝廷派来赈灾的粮食也到了。
明熙他们三天都没合上眼，顾不上身上还脏兮兮的，和火凰澪儿三个人躺在榻上就呼呼地睡着。
许晋北没有他们三个能挨，他在两天前就支撑不住，被明熙强制去休息，他休息了一天，如今才养回来了精神，望着沉睡的明熙，明明看起来还是稚气未脱的少年，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明熙身上看到的都是一股强大坚韧的气势。
或许，这就是区别，明熙是墨容湛的和陆夭夭的儿子，那么优秀的父母，他们的儿子又怎么会差呢。
“终于睡了。”王渠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明熙睡得死沉，无奈地松了口气。
这几天看明熙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帮忙救人，他心里既感动又心疼，这可是秦王的儿子，以前的皇子殿下，如今却能够不顾一切地救那些不相关的人，和以前皇上一样都是心怀天下的人，跟皇位失之交臂，怎么能不遗憾。
“王将军，我们出去吧。”许晋北低声说，应该让明熙好好地睡一觉。
“听说沈家那边的院子受损不大，收拾一下能够住不少人，我打算去找沈越轩谈谈，你和我一起去。”王渠对许晋北说道。
沈越轩？他还不知在密谋什么诡计呢！许晋北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将那天晚上明熙说的话告诉王渠，“好。”
沈家在沈越轩在主持下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陷入混乱。
沧海城倒塌的多是百姓的平房，沈家和其他大宅受损并不算大，不过，沈家大小姐却在地震中失去了一条腿，本来差点就死了，还是大夫用尽一切方法才留住了命。
“老爷，大姑娘醒了，哭闹着要见您，奴婢按不住她。”有丫环白着脸来找沈越轩。
“你先下去，我一会儿就去。”沈越轩沉着脸，将丫环打发离开。
他正在跟心腹商量如何应对沧海城地震的事。
“虽然是天灾，但对于沈家来说未必不是机会。”一个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怎么是机会？好不容易才笼络那么多人成为门客，如今一场地震，他们能够活下来几个人都不知道。”沈越轩沉着脸说。
“老爷，您这是想左了，天下能人不止这百来人，如今正是老爷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天灾并不是能够控制了，如今那些么可在沧海城遇难，如果沈家不理不睬的话，只会教人寒心，如果老爷能够在这时候对那些遇难的人伸以援手，肯定能够天下能人都知道您是个宽厚仁德的人，到时候灾难过去了，何愁没有门客来投靠。”中年男子说道。
沈越轩仔细地想着幕僚的话，“何先生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做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那就看老爷能够做到哪个地步了，如今天灾发生，皇上并没有取消明年春季的秀女进宫，如果你能够在这里挣个名声，对姑娘日后进宫是有利的。”何先生低声说。
“如何挣个名声？”沈越轩微微眯眼，他和藤烨的谋划并没有太多人知道，眼前这个何先生只是他用来笼络门客的心腹，还不知道他最大的谋算。
何先生说，“沈家是沧海城的首富也不为过了，朝廷虽然拨了赈灾的粮食，但如果沈家在这时候开仓赈粮，又给沧海城百姓通以便利，这些都是对老爷日后有好处的举措，虽然是损失一些财物，不过，日后的回报只怕不仅仅是这些。”
“开仓赈粮？”沈越轩心中一动，沈家的粮仓设在城外，这次地震并没有受到损坏，就算他拿出一半的粮食来赈送给百姓，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不过，如此却能够让沈家在天下有个宽仁良善的名声，将来女儿进宫了，在皇上面前也能露脸，“何先生说的对，这件事就照你说的去办。”
何先生垂眸应下。
这时，丫环又急忙来报，说是大姑娘在屋里寻死寻活，连药都不喝了。
“老爷，您先去安抚大姑娘，我先带人去找那些门客，先将他们都接到沈家来疗伤要紧。”何先生说。
“去吧。”沈越轩颔首，想到后院的沈珠，他眉心皱了起来，大步往后院走去。
还没走到沈珠的院子，已经听到里面传来要生要死的哭声。
“走开，我不要活了，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沈珠拖着一条腿，连站都站不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才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这比死还让她难过。
沈越轩推开门走了进去，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沈珠，“你能活下来已经是侥幸，还在哭闹什么？”
“我这个样子活着有什么意思，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不如让我死了。”沈珠叫道。
“是谁让你半夜出门的？”沈越轩冷冷地说，“咎由自取，你能怨谁。”
沈珠哭着说，“我谁也不怨，我不该偷偷跑出去，你让我去死，我死了就清静……”
她不该心存奢望，以为能够去见他一面，结果连见都还没见到，她已经被倒下来的一堵墙压住了。
“你要死，我不拦着你。”沈越轩冷着脸说道，“别人失去双腿都努力活下来，你只是失去一条腿，至少命还在，你应该去看看外面，有多少人比你还不如。”
“我这样……将来还要怎么做人。”沈珠呜呜地哭着。
沈越轩望着侄女，放缓了声音，“命是你的，该怎么做人是在于你，不是别人。”
“我还能怎么办……”沈珠的脸色发白，泪流满面，却还是没有再要生要死了。
第二千零五十一章 宅心仁厚
♂，
沈越轩对沈珠的死活并不在意，不过，他并不想要沈珠在这个时候死了给他招惹麻烦，他按着耐心说了一顿，见沈珠已经有了些许醒悟，他出门将下人训斥一顿，让他们仔细看着大姑娘，再让她寻死，他们也不用留在沈家了。
下人纷纷表示一定会好好看着大姑娘的。
沈越轩这才转身离开，才刚走出垂花门，便有下人来惠斌，说是王将军来了。
如今沧海城的王将军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王渠。
“王将军在哪里？”沈越轩急步走出去，他早就想找机会认识王渠，若是能够让王渠变成自己人，那就更好不过了。
“在大厅。”下人回道。
沈越轩已经大步地往大厅走去了，在门口便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那肯定就是王渠，不过，王渠身边却是站着一个面生的少年，从穿着上看，好像不是军营中的人。
“王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快请坐。”沈越轩走了进来，一边拱手作揖地赔礼。
“沈老爷客气了。”王渠轻轻颔首，在一旁太师椅坐了下来，“这时候还上门来叨扰，沈老爷不要见怪。”
王渠已经听说沈家大姑娘在地震中失去一条腿的事，以为沈越轩此时定是十分伤痛。
“王将军说这话就真的见外了，如果有需要沈某帮忙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沈某一定尽量帮忙。”沈越轩说道。
“是这样的，的确是有一件事需要沈老爷的帮忙。”王渠沉声说道，“如今沧海城到处是废墟，唯有几处大宅是完好的，朝廷虽然已经下令会修建沧海城，但一时之间，外面那些受伤的百姓不能总是在城外，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借助沈老爷的地方给他们暂住，等朝廷划出地方来了，再让他们搬走。”
沈越轩等的就是能够为朝廷做事的机会，“原来是这件事，就算王将军没有来找沈某开这个口，沈某也是想要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方才已经让人去粮仓，今天便会到城外去赈粮，我沈家人口简单，地方有余，容纳数十人不是问题，王将军可将受伤的百姓送来。”
王渠没想到沈越轩这么容易说话，只要沈越轩答应，其他的大户人家就容易了，“沈老爷宅心仁厚，我替那些百姓多谢你。”
“将军客气。”沈越轩说道，“这两日因我家中有事，而且亲朋好友受伤的人也多，城中百姓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听说此次天灾异象，连其他地方都发生了。”
“没错，沧海城地震是受元国影响了……”
许晋北一直站在王渠的身后，他在默默地打量着沈越轩，那天他听明熙说过，沈越轩和藤烨在密谋造反，如果不是他绝对信得过明熙的为人，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问题。
这个沈越轩看起来对朝廷忠心耿耿，宅心仁厚又慷慨，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赈粮救济沧海城的百姓，那他以后在沧海城的地位就不仅仅是个富贾了。
王渠看起来很欣赏沈越轩，跟他说了不少沧海城如今的情况，“……皇上宽仁驭下，已经下旨要受灾的地区二年耕种免税，三年之赈灾，钦差大臣如今在和安镇那边修堤坝，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来的。”
钦差大臣？沈越轩面上更加恭敬，“皇上体恤百姓，仁政爱民，真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有沈老爷这样宅心仁厚的百姓，皇上也会很欣慰的。”王渠说道，“日后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沈老爷表功。”
沈越轩连忙站了起来作揖，“王将军，沈某做这些不是为了什么功劳，只是略尽一点心意，连将军都已经几日几夜没有休息，我这点心意算什么。”
王渠闻言更加觉得沈越轩是个谦逊仁厚的人。
真是个……道貌岸然的高手！
许晋北不自觉地皱眉，顿时觉得这个沈越轩原来不是那么好对付。
“这位是……”沈越轩察觉到许晋北的眼神，他感到奇怪，从进门到现在，这个少年就一直都在盯着他，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似的。
“哦，他是许老的孙子，这次就多亏他和……另外三个孩子，才让好些人免于灾难。”王渠介绍道。
沈越轩之前隐约有听说过，好像有个客栈和附近的地方，当时有几个孩子发现地震，及时让他们逃出来，原来就是这个少年。
等等，许老的孙子……许老不就是原来内阁首辅许大人？
“原来是许公子。”沈越轩眼色一动，给许晋北作揖。
许晋北微微侧开身子没有收礼，回礼说道，“沈老爷。”
王渠没有将明熙的身份说出来，他对沈越轩说道，“本将还要去城里巡视，沈老爷收拾出几间空房，能够容纳多少伤者，统计之后派人告知我一声。”
“是，王将军，我立刻就让人去拾掇。”沈越轩说道。
“那就先告辞了。”王渠满意地离开沈家。
和许晋北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他还感慨说道，“看不出沈越轩是个宅心仁厚的人，还以为商人重利，要费些功夫才能够让他答应，他倒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倒是觉得他很圆滑。”许晋北低声说，那沈越轩什么都想在王渠的前面，摆明是有所图的，他不相信沈越轩真的是个不求回报的商人。
“商贾哪有不圆滑的。”王渠不以为然，“许少爷，你且先出城去找明熙，我还要到处看看。”
“好。”许晋北轻轻点头，他本来想要劝王渠多小心沈越轩这个人，仔细一想，他的身份并不适合说这话，还是等明熙自己来跟王渠说吧。
和王渠分道扬镳，许晋北来到成为的营帐里，明熙他们还在睡觉，他不忍心吵醒，只好到外面去帮那些军医煮药。
金乌西坠，沈家果然让人送来粮食，草地上顿时一片欢呼声，纷纷在赞颂沈越轩是个大好人。
许晋北望着那些在欢呼的百姓，眉心紧蹙着。
“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第二千零五十二章 筹谋
♂，
明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站在许晋北的身后，望着前面在欢呼的百姓，疑惑地看向许晋北，“那些人在高兴什么？”
许晋北指着另外一边在排队的百姓，“沈越轩开仓赈灾，又开了沈家大门，将部分受伤的百姓收留在家中了。”
“沈越轩？”明熙不确定地问道，他看不出沈越轩居然还是一个这么仁义厚道的人，“他真的这样说了。”
“很不可思议吧，古话有云，商人重利，虽然我见识少，却还真没听说哪个商贾像他这样不求回报的。”许晋北低声说。
明熙似笑非笑，“他哪里是不求回报，如今他帮的不是百姓，而是朝廷。”
许晋北疑惑地看向明熙。
“他的身份本就不够光明正大，虽然在沧海城有点名声，你在其他地方听过他的名字吗？可见他平日在外面行走都是隐姓埋名的，如今他帮着朝廷赈灾，足以将功赎罪，何况当初有罪的人并非是他，是他的先人。”明熙冷哼了一声，“他这是在为未来筹谋。”
“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不死心，也不知道那天密室里的人会不会遇难。”许晋北对于明熙说的话感到暗惊，虽然明熙失踪了四年，可似乎对朝廷局势比谁都了解。
明熙看向那边还在欢呼感激沈越轩的百姓，他淡淡一笑，“如果死了，沈越轩就不会在这里赈灾了。”
“那沈越轩这么做……难道是为了他的女儿？”许晋北猛然一惊。
“不管为了什么，他如今做的一切对百姓有利就行了，至于将来，他想要的好处能不能得到，那就不得而知了。”明熙淡声说道。
“什么好处？”澪儿揉着眼睛从营帐里走出来，只听到明熙后面的半句话。
明熙回过头，看到澪儿白皙如玉的脸庞染上几抹灰尘，拿出手帕替她擦拭，“一会儿好好洗个脸，跟个小花猫一样了。”
澪儿笑嘻嘻地点头，听到不远处传来欢呼声，她疑惑地看了过去，“那边怎么了？”
“有人在派发吃的。”明熙说。
“吃的？”澪儿的眼睛一亮，“那我也过去拿吃的，我饿了。”
许晋北皱眉说，“澪儿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找，别吃那沈越轩的东西。”
“那边是沈越轩在派粮食，我们不去吃了。”明熙说。
火凰的脑袋在澪儿的身后冒了出来，“沈越轩居然这么大方？”
“听说他的大女儿失去一条腿，沈家明明没有受损，他女儿的腿也不知是怎么失去的。”许晋北说，“今天我跟着王将军进城，城里很多地方都成了废墟，死伤还不知多少。”
“我们进城去看看。”明熙说道。
许晋北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对了，这次赈灾的钦差大臣是小陆大人。”
“那很快可以见到舅舅了。”明熙淡淡一笑，“去看看沈家如今是什么光景。”
“我要换了衣裳才去，全身都脏兮兮的。”澪儿叫道。
女孩子总是喜欢光鲜亮丽的，明熙含笑点头，“我们等你。”
澪儿一进一出已是换了干净漂亮的衣裳，脸上的污迹也都干净了。
许晋北怔愣了一下，想起火凰曾经在他面前用一只手就把一个人给弄到池子里，他觉得再怎么稀奇也是能够接受的。
火凰和澪儿的来历，应该很不简单吧。
四个小孩没多久就到到城门外，夜幕已经降临，以前这个时候，城中已是华灯初起，到处繁华热闹，如今除了隐约传来凄绝哭声，只看到士兵抬着从废墟里挖出尸首繁忙的身影。
“沧海城毁了。”许晋北轻叹一声，“就算朝廷愿意重建，也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
“一个废掉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明熙继续往前面走去，沈越轩是个商人，他如果觉得沧海城已经没有价值，肯定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说不定，如今的沧海城对于那天密室里的几个人，还更是机会。
和其他地方不同，沈家灯火明亮，大门人进人出，看起来很是热闹。
“看来王将军已经将一些伤者送来沈家了，沈越轩笼络了那么多门客，其中有些是懂医术的。”许晋北低声说道。
“当晚到沈家的那些宾客都没受伤？”明熙挑眉，沈家不可能将那么多人都留在家里吧。
“许多门客受伤了，不过，沈越轩让人将受伤的门客都安排得很妥善。”许晋北说道，他在出城的时候就打听过了，所以知道得比较清楚。
明熙淡笑，“看来沈越轩是打算当吕不韦。”
虽然方法和吕不韦不一样，但是性质却是一样的。
“谁是吕不韦？”许晋北疑惑地问，他不曾听说过这个人。
“一个当了丞相的商贾，我在我娘的藏书中看到的传记，应该是以前哪个人杜撰出来的。”明熙说。
许晋北感慨，“娘娘的藏书真丰富。”
他在外游学这么久，都没听说过这本书。
明熙说，“我娘的书多是以前从海外带回来的，你想看的话，去京都我可以拿给你。”
许晋北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好。”
“我们进去吧。”明熙说，往沈家的大门走去。
如今沈家的下人都被沈越轩叫去帮忙照顾那些伤者，门外并无守门的，他们四个孩子肆无忌惮地走了进去，虽然人来人往，看起来倒是不杂乱，可见沈越轩平日对下人的管教还是很严厉的。
“明熙少爷。”王将军跟沈越轩刚好从大殿走出来，看到明熙站在青石路上，便大步走了过来。
沈越轩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王将军居然对一个少年这样客气？那是谁？
王渠已经来到明熙的面前，“明熙少爷，您怎么来了，不在营帐再休息些时候。”
“已经休息许久了，进城来看看什么情况。”明熙说道。
“王将军，这位是……”沈越轩走了过来，含笑地看着明熙他们，他只认得早上王渠带着一起来的许晋北，另外三个孩子看起来却很面生。
第二千零五十三章 意外
♂，
沈越轩打量着明熙和澪儿他们，这几个孩子身上的衣着都是锦衣绸缎，应该都是有些身份的，只是，有什么人能够让王渠这样客气恭敬的？
难道是京都来的？
“哦，这位是明熙少爷。”王渠没有直明明熙的身份，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次多亏了明熙，不然受伤的人会更多。”
沈越轩能够做到今日的地步，自然是有一颗玲珑心，只听王渠这样说，便猜到这个少年绝对身份不简单，而且他怎么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有几分眼熟呢。
明熙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沈老爷宅心仁厚，沧海城的百姓真是有福。”
“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且都是同城百姓，大难关头，应该互相帮忙。”沈越轩说道。
许晋北看了沈越轩一眼，这个人真的相当圆滑，而且听他说话滴水不漏，完全看不出他在密谋不轨。
“我要去城里巡视，少爷可要一起？”王渠低声问明熙。
“好。”明熙点了点头，他也是想知道如今城里的情况怎么样，如果都已经稳定了，他就可以离开沧海城，不过，他是暂时不去津，至少要把藤烨的人都连根拔起了，他们才能安心离开锦国。
沈越轩对明熙的身份极感兴趣，他总觉得这个孩子看起来十分眼熟，但他很确定以前不曾见过，也不知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们走出沈家大宅，还没走出大街，便看到有几个士兵飞快地跑来，脸色已经发白，“将军，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王渠喝道。
“千佛塔……千佛塔突然倒了下来，里面的百姓都被压住了。”那士兵叫道。
王渠的脸色大变，“千佛塔怎么会有人进去，不是说了不安全吗？”
“那些百姓说在外面太冷，要到里面避寒，根本不听劝阻，后面还把我们的人都顶开了……”士兵喘着气说道。
明熙俊秀的脸庞紧绷着，回头和许晋北对视一眼。
“王将军，救人要紧。”明熙对王渠说道。
王渠沉声说，“朝廷派来的人还没到，如今士兵还在城里救人，还有些已经累倒了……”
“能调多少人就叫多少人吧。”明熙皱眉说道，他清楚这几天那些士兵有多累，“我和澪儿他们先去救人。”
“是。”王渠不自觉地听从明熙的安排。
明熙对许晋北说道，“你留下来帮王将军协调人手，我和澪儿他们先去千佛塔那边。”
许晋北点头，“好。”
“我们走。”明熙对澪儿说道。
沈越轩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王渠居然对一个孩子言听计从，许晋北对这个少年也是无比恭敬，他到底是谁？
明熙没有在意沈越轩的探视，他和火凰交换个眼色之后，已经往城外跑去了，他们没有直接飞出去，不过，以他们的速度，在王渠和沈越轩的眼中，已经是绝顶高手才有的轻功了。
“好快！”沈越轩脱口而出，他虽然只是个商人，但从小就习武，自然看出明熙这一身轻功的厉害，就算是他见识过的武林高手，都没有这样好的轻功。
王渠同样震惊，他是曾经跟着墨容湛打过天下的，自是知道墨容湛的武功，但他没想到明熙才小小年纪，轻功居然已经不输给墨容湛了。
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何等的天资聪颖。
“王将军，这位得天独厚的小公子不知是哪家的少爷？”沈越轩忍不住开口问王渠。
“最尊贵的少爷。”王渠看了沈越轩一眼，转身大步地去调配人手前往千佛塔救人了。
许晋北目光凝重地跟在王渠的身后。
明熙和澪儿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千佛塔附近，远远已经听到一阵阵救命的哭喊声，本来有八层楼高的千佛塔只剩下一层废墟，里面不知道压了多少人，还有士兵也被压在里面，在抢救的人不过十几个，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赶来。
“先把人救出来再说。”明熙皱眉说道。
一边说着，他已经上前去帮忙将埋在废墟里的人挖出来。
火凰和澪儿也跟在他身后去救人。
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救了出来，全身都是血地呆坐在一旁，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哪里有大夫，速度去找大夫。”明熙问着一旁的士兵。
“军医都在城西那边的伤者营。”士兵回道，“已经有人去请大夫过来了。”
明熙皱了皱眉，对火凰和澪儿说道，“你们救人，我身上有我娘留的药，我先去给那些人处理伤口。”
“好。”火凰和澪儿应道。
趁着慌乱中无人在意他，明熙从空间里拿出一个药箱，这是叶蓁交给他的，里面什么药都备着。
明熙虽然没有学过医术，但毕竟有个被当神医的母亲，简单地包扎伤口还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他里面的创伤药都是用灵药灵泉做的，比起一般的药要更有效果。
在替那些受伤的百姓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是一个看起来五官俊朗的青年，他不停地背着伤者回来，放在地上又跑去救人，来来回回不知几次，明熙也不知道看过他几次，才有些好奇起来。
这个人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累的。
“你受伤了，不能再跑来跑去。”在那个人救了十几个人之后，明熙开口对他说道。
那个青年好像没有听到，把人放下又继续要跑了。
明熙抓住那个人的手，“你受伤了，要先包扎伤口。”
“我没受伤。”青年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道。
这个人好像有点迟钝，明熙指着他的小腿，“你的小腿，一直在流血，应该是割伤了，我先替你包扎伤口。”
“啊？”青年愣住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明熙看了他一眼，对这个青年更觉得疑惑，好像不止是迟钝，还有点傻。
青年站在那里不动，明熙低下头替他将裤子卷了上去，看到他的左腿血淋淋，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皮肉已经翻过去了。
他居然都不觉得痛？
第二千零五十四章 可疑
“你叫什么名字？”明熙替那个青年包扎着伤口，一边询问他的名字。
青年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我叫关戒。”
“你不是沧海城的人？”明熙听出关戒的话带着口音，听起来并不是沧海城的。
关戒看了明熙一眼，没有说话。
“你的伤太重，还是坐下休息。”明熙看了关戒一眼，确定这个青年跟正常人有点不一样。
“不重，救人。”关戒看了看自己的脚，还想要去救人。
明熙看到王渠和许晋北已经过来，对关戒说道，“救援的人来了，你休息一下，不然一会儿血流光了，你也死了。”
关戒认真地看了明熙一眼，“会死吗？”
“会。”明熙点头，望着关戒稚诚天真的眼神，他觉得这个人是傻得挺可爱的。
“那我坐一下。”关戒认真地说道，挺直腰板坐了下来，眼睛直视着前方。
明熙已经替他包扎了伤口，一看不再流血了，他这才去处理别人的伤口，可他的药到底有限，只能救一些伤势重的人，很快他的药就用完了。
火凰拎着两个昏迷的人过来，没好气地说，“明熙，被掩埋的人太多了，救了上面几十人出来，下面还有人，这千佛塔本来就因为地震出现裂痕，那些人居然还一窝蜂地涌上去，把千佛塔给挤垮了。”
“王将军呢？”明熙问道，他手中已经没有药，留在这里也帮不到其他人。
“在那边。”火凰说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关戒忽然说道，“那边，有人叫大家去千佛塔，拦不住。”
明熙和火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关戒，“你说什么？”
“那两个人……”关戒指着废墟旁边两个男子，“叫大家去千佛塔。”
正说着，那两个人已经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火儿！”明熙眸一沉，低声叫了火凰一声。
“我去把他们追回来。”火凰立刻说，已经飞快追了上去。
关戒在看到火凰的速度时，眼睛变得晶亮。
明熙交代关戒不要乱动，这才去找王渠，虽然是腊月天气，王渠却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士兵救人。
“王将军，朝廷的药材什么时候能到？”明熙上前问道。
“如今已经是在路上，只怕还要再过两天。”王渠说，他也是很着急，本来以为只要等朝廷的钦差大臣到了就能够告一段落，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看来不用跟朝廷表功了，他不被降罪就不错了。
明熙看了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千佛塔，眸中如蒙一层寒霜，“有人怂恿百姓进入千佛塔。”
“什么？”王渠愣了一下，随即大怒，“居然有有此丧心病狂的人！”
“王将军，传令下去，仔细检查城中还有没有危房，不要让百姓接近。”明熙说道。
“我方才已经让人去通告百姓，别让他们随意住进出现裂痕的房屋里，以免发生倒塌。”王渠说道。
明熙沉着一张小脸，后面传来沈越轩的声音。
“王将军。”沈越轩大步地走来，身后还跟了好些人推着牛车，“朝廷的药材还没来，正好之前有个药商让我运送一批药，我刚刚去将药材从船上拿下来，我也不懂药，不知究竟有没有用处。”
明熙看了沈越轩一眼，目光落在他身后的车子上，上面的药材对于受伤的百姓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多谢沈老爷。”明熙说，眼睛不留痕迹地打量着沈越轩，他怀疑怂恿百姓去千佛塔这件事恐怕跟沈越轩也是有关系的，乱中取利，沈越轩和藤烨应该希望沧海城越乱越好。
“明熙少爷，有什么问题吗？”沈越轩察觉到明熙一直盯着他，微愣地问道。
“没有。”明熙淡淡地说，“军医也来了，让他们赶紧给受伤的百姓疗伤。”
王渠点了点头，“好。”
沈越轩想要知道明熙是什么人，所以他也留了下来。
不一会儿，火凰便拎着刚刚那两个人回来了。
“放开我，放开，你是谁？”被火凰拎着的两个人大声地叫着救命，“救命，救命啊！”
“怎么回事？”王渠诧异地看向明熙问道。
明熙淡淡地说，“这两个人怂恿百姓进入千佛塔，或许背后有人指使他们的。”
王渠脸一沉，“把他们带过来。”
“火儿，我们过去那边。”明熙低声说，他没有看着沈越轩，却知道沈越轩此时脸难看，他看起来很震惊，好像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
“你们到底是谁？”王渠问着被火凰扔到地面的两个人。
“青天老爷，我们冤枉啊，我们是良民，是良民啊。”两个人哭着跪在王渠的脚下，想要证明自己的无辜。
王渠将他们一脚踢开，“是谁让你们怂恿百姓上千佛塔的？”
“这样问怎么会回答。”火凰在旁边说道，“这两个人皮后肉实，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
“大人，我们真的没有。”
“你当所有人都死了吗？有没有怂恿他们上千佛塔，只要一问便知道了。”明熙淡淡地说。
其中一个叫道，“我们也不知道千佛塔会倒塌，只是想要进去休息，别人跟着我们进去，我们也是没办法。”
“别人跟你们进去？你们怎么没被埋在里面？”王渠怒声问道，“看来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来人！”
“大人，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是沧海城的本地人，是有人……有人拿银子叫我们这样做的。”另外一个吓得脸发白，叫着说了实话。
王渠和明熙对视一眼，果然有人在这个时候还趁机添乱！这个人明显是居心叵测！
“是谁要你们这样做？”王渠问道。
“那人蒙着脸，我们也认不出来，只是让我们把人带到千佛塔休息，我们以为他是一片好心，要是知道千佛塔会倒下来，我们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两个人哭着说。
看来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是问不出话的，“王将军，先将他们两个关起来，让他们好好想一想，给他们银子的人长什么样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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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五十五章 告辞
王渠在那两个人的口中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先将他们关起来，依旧将心思放在救人上。
明熙让火凰暗中看着那两个人，如果指使他们的人还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有动作的。
有沈越轩送来的药草，救济顺利了许多，不过还是死伤不少人，王渠连夜就将奏折发到京都城，这件事是压不下来的，而且如果有人怂恿的话，就更加不是小事了。
第二天，朝廷的救济就提前赶到，王渠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他想起被关了一个晚上的两个人，准备去逼问的时候，发现那两个人已经死在牢里了。
“死了？”王渠听到消息，震惊不已，立刻亲自来地牢查看，昨晚守着那两个人的士兵什么都没发现，根本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
“是中毒。”明熙说道，“昨晚有人给他们送吃的吗？”
“如今城中粮食紧缺，哪里会拿吃的给他们，就给他们喝了两口水。”士兵说道。
明熙看向王渠，“有人不想他们说太多。”
王渠的脸铁青，“查清楚他们的家人，让他们来领走尸首。”
“王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不可疏忽，但也不能声张。”明熙压低声音对王渠说，“以免打草惊蛇。”
“这背后的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当那么多百姓死伤，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王渠不知道藤烨等人的谋划，所以怎么都想不清楚背后那人这样做的原因。
如今沧海城还需要沈越轩的帮忙，如果让王渠知道沈越轩的野心，只怕轻易就表露在脸上，明熙便什么都没说，“所以还要好好查清楚，沧海城地震刚过，百废待兴，或许有人是想要从中牟利。”
“那就太丧心病狂了。”王渠骂道。
明熙说道，“王将军，如今这里已经没有我可以帮上忙的，我也该告辞了。”
王渠深深看了明熙一眼，“这次多得明熙少爷，不然沧海城的损失只怕会更大，您是要去找……王爷？”
“听说他们如今在和安镇，我舅舅也在那里。”明熙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提了提墨容湛他们的所在地。
“虎父无犬子，王爷当年年纪轻轻在战场便所向披靡，明熙少爷是青出于蓝。”王渠有些激动和感慨，如果明熙如今还是皇子的话，将来肯定能够将锦国变得更加繁荣昌盛。
真是太可惜了。
明熙淡淡一笑，在要离开之前，他停了下来，转头对王渠说道，“王将军似乎对沈越轩颇为欣赏？”
“沈越轩虽是商人，但忠心爱国，而且宽厚仁义，倒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王渠说道，不掩饰他对沈越轩的欣赏。
“的确，这次多亏有沈越轩的仗义相助才能够让沧海城的百姓度过难关，不过……”明熙犹豫了一下，“我听说沈越轩门下请客不少，王将军毕竟身份不同，走得太近对你没有好处。”
王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明熙的意思，“少爷放心，我就是个粗心，说得来多说几句，不会有别的。”
明熙闻言笑了笑，“王将军，后会有期。”
“少爷路上保重。”王渠作揖一礼。
三个少年一个女孩重新踏上路程，王渠给他们四人挑了骏马，在出了沧海城之后，他们便加快了速度，不过，他们没有往和安镇的方向而去，而是准备去荒原。
“火儿，你昨晚看清楚了，那个人真的是往这个方向离开的？”许晋北紧跟在火凰的身后，昨天明熙让火凰看着那两个人，在发现水有毒要拦住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他只好去追下毒的人，那人在确定两个人死了之后就出城了，如今正是慌乱时期，城门并没有防守得太严厉，所以那人轻易就离开了。
“对，我在他身上留了记号。”火凰点了点头，“明熙，我在沈家的宾客中见过这个人，会不会是沈越轩派去的？”
明熙摇头，“不好肯定，昨日看沈越轩的反应自然，不像是知情的。”
“就算不知情，也一定与他有关。”许晋北沉声说道，“不知情才能够演得真实。”
“先去荒原。”明熙冷冷地说。
……
……
京都城，慕容恪同时收到好几份从灾区急送进宫的奏折。
一封是陆翔之送来的，说的是江边堤坝修建情况，还有和安镇和附近几个地方同时爆发疫情的事情，因为有秦王妃就在当地，她带着医官医女替病人医治，但是疫情太严重，爆发得很快，死伤的百姓已经有两百多人，不过秦王妃已经下令让生病的人隔离起来。
慕容恪脑海里浮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在忙碌的样子，在知道她出现在和安镇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会留下来救人的。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还是没有怎么改变，看似冷漠了不少，其实还是心软良善，看不得别人受苦的。
“皇上？”福德见慕容恪端着茶在发呆，低声地叫了一声，“叶大人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慕容恪轻轻颔首，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
另外一份奏折是王渠送来的，慕容恪看完，眸沉了下来，俊脸变得阴沉难看。
叶淳楠从外面走进来，给慕容恪行了一礼，“臣见过皇上。”
“何事？”慕容恪连头都没抬地问。
“臣想要离开京都几天？”叶淳楠说道。
慕容恪抬起头，“去哪里？”
叶淳楠咧嘴一笑，“去找侄子。”
“看一看。”慕容恪将手里的奏折扔给叶淳楠。
“这个……不太好。”叶淳楠呵呵地笑着，一边打开奏折，看到王渠所禀报的事情，他的脸微微一沉，“怂恿百姓进入千佛塔，人还莫名其妙地死了，看来沧海城还真是挺多秘密。”
慕容恪瞥了他一眼，“你去找明熙，难道不是因为这件事吗？”
叶淳楠说，“明熙没有跟我说那么清楚，只说他暂时不回京都城，我担心他闯祸，所以想要去找他。”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慕容恪问道。
“不是在沧海城吗？”叶淳楠皱眉。
慕容恪冷哼，“你如今去沧海城，肯定见不到他，不要打草惊蛇，让明熙去查，朕会让暗卫保护他。”
“是。”叶淳楠在心里暗骂，这只猴子又要翻天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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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零五十六章 发怒
一缕阳光从厚重的云层穿透出来，金色的阳光扫开盘绕在半空的乌云，也照亮了人们心里的阴霾，发生水灾至今，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期待着明日的美好。
比起百姓们期待着返回家园，叶蓁却没有那么乐观。
和安镇的疫情是控制住了，有墨容湛的身份压制，火葬病死的人，隔离生病的人，才将病情控制住没有传开，但是，这边是控制住了，其他地方却爆发了瘟疫。
“阿湛……”叶蓁在墨容湛的身边坐了下来，查看着他们的伤势，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们本来打算等疫情控制住就离开这里，到沧海城去找明熙的。
“是不是还不想离开？”墨容湛低声问，她用这样犹豫的语气跟他说话，还一脸难过，肯定是有事要跟他说的。
叶蓁诧异，“你怎么知道？”
“发生瘟疫了。”她虽然去过玄天大陆，但她不可能对人间大陆的事情置身事外，她还是有感情的，而且容易心软。
叶蓁靠近他怀里，他真是太了解她了，“我知道你想要去找新缺口，但是……我没办法置之不理。”
“那就先把瘟疫都治好了再离开。”墨容湛说。
“我让明熙他们先在天津城等我们。”叶蓁说道，“然后我们再去华国，新缺口说不定就在华国，那边是在东面。”
“好。”墨容湛轻轻点头。
那天他去查看裂缝，发现周围的灵气都被吸走，而且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他沿着灵气的方向追了半天，发现灵气都是往东面的方向被吸走了。
东面沿海，灵气依旧漂浮在海面，好像变成实质的流光往东面齐聚。
他几乎可以肯定人间大陆是出现了新缺口。
只是具体位置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叶蓁对他甜甜一笑，主动在他脸庞落下几个细吻，只是想到如今还无法预估的疫情，她眼中染上轻愁，“我已经让哥哥送药到周围有疫情的灾区了，其中有两味药还是灵药，应该能够控制找的，我如今担心的是元国那边……”
“如果水一琛连这个都做不好，那他不配你让位了。”墨容湛淡淡地说。
“话虽这么说……”叶蓁皱着眉，忽然说道，“我想到个事，我先出去一下。”
墨容湛无奈地看着她，“我两天没有见到你，如今坐下来说不到几句，你又要离开了。”
叶蓁搂着他的胳膊，“我去找陆庭之，让他拿着药方去元国，他也能在水一琛面前露个熟脸，日后留在元国不是更容易吗？”
“你说的都有道理。”墨容湛哼了哼。
“等我回来。”叶蓁笑着说，一溜烟就走出房门了。
叶蓁来找陆庭之，休息了几天，又有叶蓁的药养着，陆庭之的伤口恢复得比较快，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
他正在跟陆翔之说话。
陆翔之忙得脚都要飞起来，好不容易才挤时间过来看望陆庭之，兄弟二人太多年没有见面，坐在一起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他们都很默契地不去提已经不在人世的陆翎之，这个人仿佛已经成了陆家所有人心中的禁忌。
“三哥，哥哥。”叶蓁走了过来，含笑跟他们打招呼。
看到叶蓁，陆庭之心中一动，急忙站了起来，“夭夭怎么来了？”
“我有事找你说。”叶蓁对陆庭之说道。
“哦，有什么事？”陆庭之有些意料之外，眼中还带着惊喜。
陆翔之看了叶蓁一眼，低声说，“夭夭，平安城那些染上疫症的人都已经不再反复发烧了。”
“那真是太好了。”叶蓁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只要再注意卫生和多喝防疫病的药，那就可以避过一场可怕的瘟疫了。
“不过，其他地方就有些严重……”陆翔之欲言又止地看了叶蓁一眼。
叶蓁点头，“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三哥，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考虑得怎样？”
陆庭之看了陆翔之一眼，“左不过我也是无事可做，那就……去元国试试吧。”
这就是答应了？叶蓁脸上一喜，“那就太好了，你的伤势如今怎样，能够赶路吗？”
“骑马是不能够了，坐在马车还是没问题的。”陆庭之说，望着叶蓁脸上鲜亮生动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夭夭，不用这么急让三哥去元国吧。”陆翔之说道。
叶蓁说，“我是听说元国如今深受瘟疫困扰，我想要让三哥带药方去找水一琛，如此既可解了元国困难，又能够在水一琛面前立功，将来对仕途总是有帮助的。”
陆翔之皱了皱眉，为难地看了叶蓁一眼。
“哥哥，怎么了？”看到陆翔之的神情不太对，叶蓁疑惑地看向他。
“不久前我才收到消息，水一琛下令屠城……”陆翔之低声说。
叶蓁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元国的疫情比这边严重，听说派了不少御医，连御医都被传染了，水一琛将生病的人全都安置在一个城里，三天后如果病情没有好转，就准备……屠城了。”陆翔之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叶蓁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本来还打算隐瞒不说的。
“他怎么能这样做！”叶蓁只觉得有一股怒火涌上来，气得她的脸色都变了，“他居然要屠城！”
屠城以为着什么？水一琛难道不知道吗？那些百姓本来无辜受到灾难已经很痛苦了，如今只是生了病，居然就要被杀死，他们还能够有机会活下去的。
避过天灾，却避不过轻飘飘一句屠城吗？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叶蓁怒声说道，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陆翔之抓住叶蓁的手，“你该不会想去找水一琛吧？”
叶蓁咬牙说道，“就算我不是元国的天妃，我也不能让他这样杀害无辜的百姓。”
“他会听你的吗？”陆翔之沉声说，“夭夭，你不要忘记了，如今他是元国的一国之君，而你是锦国的王妃，并没有立场再要求他做任何事情了。”
“我不要求他做任何事，我去救那些百姓。”叶蓁寒声说。
第二千零五十七章 不安
陆翔之拦着叶蓁不让她冲动，“你如今就算赶去也来不及了，不要最后连累了自己。”
“哥哥，这件事我是无法坐视不理的。”叶蓁低声说道，这次会有天灾，说不定有他们从玄天大陆回来的原因，她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去无视。
“即便是这样，你也要量力而为才行。”陆翔之皱眉说道。
叶蓁不知该怎么跟陆翔之解释，她如果想要去找水一琛的话，不到一天就能够到王都城了，“我和阿湛一起去。”
“我也去。”陆庭之说。
“不行。”叶蓁和陆翔之同时开口，叶蓁说，“你的伤不适宜赶路，我快马加鞭赶去阻止水一琛的命令，你再带药材和药方过来。”
陆翔之没好气地说，“你人都去元国了，还要三哥带着药方去做什么？”
“我是我，三哥是三哥。”叶蓁说道，“我不与你们多说，药材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你明日一早再出发，哥哥你准备好马车。”
“你……”陆翔之还想再劝叶蓁不要去的，却只看到她已经消失在门边的身影，他没好气地骂道，“跟小时候一样，真是一点都不听劝的。”
陆庭之羡慕地看着他，“看得出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感情好的。”陆翔之说道，他看了陆庭之一眼，“你是没见过夭夭小时候，简直就跟猴子一样，骑马打猎，女孩子喜欢的一样都不会，就会缠着我带她玩，我都因为她被我爹打了好几顿。”
“真好。”陆庭之垂下眼眸，“我们当时虽然都住在一起，却没有这样的感情。”
陆翔之想起如今陆家四分五裂的情况，如果不是陆翎之和陆双儿，他们也不至于会这样。
“听说陆双儿在元国。”陆翔之低声说。
听到这话，陆庭之沉默了片刻，才自嘲地说着，“不管是在我娘还是双儿的眼中，只有大哥才是她们能够依靠的人，我对他她们而言，其实什么都不是。”
“如果你想要见她，可以跟夭夭说。”陆翔之说。
“不用，这样就挺好的。”陆庭之笑了笑，“我还是准备明日启程的事宜吧。”
陆翔之摇头叹息，“只怕夭夭要失望而归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夭夭想要做的事情，总是会成功的。”陆庭之笑了起来。
……
……
叶蓁风一样跑进房间里，“阿湛，阿湛！”
墨容湛听出她声音里的恐慌，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伸手就接住扑到他怀里的人儿，“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元国，你和我一起去。”叶蓁喘着气说道，“水一琛要屠城，我要去救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不能就这样被杀死了。”
“你觉得你去了能够阻止水一琛吗？”墨容湛搂着叶蓁的肩膀问道。
“我不知道！”叶蓁摇了摇头，“但我总要试试啊，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辈子都无法安心，我总觉得，如果不是我们来到人间大陆……就不会……就不会有这场灾难。”
墨容湛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跟你没有关系。”
“我们去元国吧，还有时间。”叶蓁说。
“好，我们现在就走。”墨容湛没有丝毫迟疑，同意和叶蓁一起前往元国。
叶蓁脸上露出喜色，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陪着她的，不管她要做什么。
“上次你一下子就到了元国，这次可以吗？”叶蓁问道，“我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先出城，到晚上再去元国。”墨容湛含笑望着她，白天会被人看到的。
“好，我已经让人准备马了，我们现在就走。”叶蓁握紧墨容湛的手，拉着他往外面跑去。
陆翔之已经给他们准备了骏马，而且已经在山下等着他们。
“看到您出现，就知道没人能够劝得住她不要去元国。”陆翔之看到墨容湛，觉得完全是意料之中。
“哥哥，谢谢了。”叶蓁笑着说，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我们先去了，让三哥随后再跟来。”
陆翔之眉心紧皱着，“保重，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叶蓁对他笑了一笑，“哥哥，放心吧。”
驾——
墨容湛和叶蓁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山路，陆翔之默默看了一会儿，心中无奈，只希望水一琛还念着妹妹以前是天妃，他有今日还是夭夭让位的，留下那一城的人，不要为难夭夭。
当叶蓁和墨容湛他们离开和安镇没多久，天就渐渐地黑下来，他们放慢了速度，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停下来。
“已经好几天没看到月亮了。”自从大暴雨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空中的月亮。
“我们先去元国。”墨容湛握着叶蓁的手，“地震的是落梅城，先去那里看看。”
落梅城离沧海城不远，隔着白龙江，地震将靠近元国那边的白龙江堤坝震塌，附近有两个地方差点被水淹没了。
“水一琛就是将生病的人都关在落梅城，他要烧空整个落梅城。”叶蓁说道。
他不是冲动才要屠城的，落梅城受灾最重，又靠近白龙江，将来一把火屠城，又能够轻易消失在白龙江水中，时间过去，很快就成为历史。
墨容湛轻轻颔首，将叶蓁抱在怀里，运用气海所剩不多的灵力，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锦国的边境。
叶蓁被墨容湛护在怀里，她感觉这次的速度比上次去找皇甫宸的时候要慢许多，她心中疑惑，想要抬头去看墨容湛，却被他压着脑袋，她根本看不到他。
“快到了。”墨容湛沉声说。
“你没事吧？”叶蓁有些心慌，她搂紧墨容湛的腰身，“不用那么快了，我们先停下来休息。”
墨容湛闻言一笑，果真听从她说的从上空落到地上，“到了。”
叶蓁一愣，转头一看，他们果然已经到了落梅城的附近，路口就有一块石牌写着落梅城三个字。
“我们到落梅城了。”叶蓁惊喜地叫道。
“嗯。”墨容湛正要说话，忽然喉咙涌起一股腥甜，他想要咽下已是来不及，一口血喷了出来。
叶蓁的肩膀染上他的鲜血，她的脸色发白，“阿湛……阿湛……”
第二千零五十八章 心疼
“阿湛，你怎么了？”叶蓁吓得脸色发白，扶着墨容湛的胳膊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没事，别哭。”墨容湛抹去嘴角的血迹，他只是气海灵力不足，上次的伤没有完全好，前几天又耗费了灵力去查看裂痕，这个极速移动才会让他伤上加伤，不是什么大问题。
“怎么会没事！你……你都吐血了，是不是哪里受伤没有跟我说，你又瞒着我！”叶蓁摸着他的胸膛，检查他身上是不是哪里有伤。
墨容湛握着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是气海的灵力一时不足，休息一下就好了。”
叶蓁急忙从空间里拿出一颗金色的凝气丹，“你快吃下。”
“这边炼丹不容易，这凝气丹不多……”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一双星眸又凝起一层泪花，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我吃。”墨容湛低头吃下凝气丹，低声温柔地说，“好了，别哭了，很快就好了。”
“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受伤还让你带我过来。”叶蓁心疼死了，她居然忘记他的伤势才刚好，从锦国瞬间来到这里，需要用很多灵力，他居然二话不说就带她过来了。
“夭夭。”墨容湛轻叹一声，“好了，别哭了，我真的没事，凝气丹都已经吃下去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他带她到这里，可不是让她掉眼泪的。
“我们走去吧，你以后在这里不许用灵力了。”叶蓁说道。
墨容湛薄唇勾起一抹浅笑，“好，听你的。”
“先休息一下，我们再去落梅城。”叶蓁说道，搂着墨容湛的手走到一颗大树下坐了下来，“喝点水。”
“嗯。”墨容湛从善如流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知道里面肯定是灵泉。
叶蓁望着天空明亮的圆月，“我忽然有点迷惑，将元国交给水一琛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一直觉得皇甫宸更适合。”
“皇甫宸没有水一琛的野心。”墨容湛淡淡地说，以前他没有玄天大陆的记忆，他还想着要一统天下，如今他在人间大陆俨然成了看客，所以对水一琛还是慕容恪，他都只是抱着旁观者的心态。
当然，对自己的女儿就不可能是旁观者了。
“水一琛毫无人性地屠城，下次可能还会做更残忍的事情。”叶蓁低声说。
“人是会变的。”墨容湛安慰他，人是最善变的，不可能永远都是记忆中那个人。
叶蓁靠着墨容湛的肩膀，“我知道。”
她知道人是会变的，水一琛四年前或许对她忠心耿耿，四年后就未必，她不想元国内战，所以让位给水一琛，只希望他将来能够继续跟锦国保持盟国的关系，如今看来，是她的想法太天真了。
“你太顾及他人的想法，总希望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夭夭，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墨容湛低声说道。
叶蓁抬起头看他，他们在一起已经十年，两个人的感情却比以前更加深厚，他的眼神依旧深情专注，跟以前并没有变化，这么多年来，因为他的保护和深情，她渐渐放下以前的仇恨，能够始终如一的只有他，她不该对其他人有同样的想法。
“嗯，是我太天真了。”叶蓁伤感地说。
墨容湛揉了揉她的头，不是她太天真，是太容易心软了，她对世间的人和事都抱着美好的想法，然而很多事情和人的本质都是邪恶的，并不是美好的。
“我们走吧。”墨容湛低声说，“我已经好很多了。”
“不要用灵力，走着去就行了。”叶蓁说道。
墨容湛眼底闪过笑意，灼黑的眸子在夜色中竟是明耀如星，“好。”
落梅城之所以叫落梅，是因为在城外周围有一大片梅树，每到寒冬腊月的时候，梅花盛开如雪，从城墙望去，仿佛一片花海，许多风流才子都喜欢到这里赏梅赋诗，如今只怕没有人敢踏足这里了。
“城门都紧闭着，外面是重兵防守，看来是不许里面的人出来。”叶蓁说道
“很快就要天亮了，我们天亮了再进去。”墨容湛说。
当一抹晨曦出现在东面的时候，叶蓁便和墨容湛往城门走去。
“站住！”一道厉喝叫住他们，“你们要做什么？”
叶蓁回过头，看到是个穿着盔甲的副将，她淡声说道，“进城。”
“落梅城不能进去，如果你们是路过，就走别的路。”那副将说道。
“我们要进城。”叶蓁说道，“我是大夫，有人请我来治病送药。”
听到叶蓁说是大夫，那个副将的神情一变，“你们到底是谁？速度离开这里，否则对你们不客气了。”
“为什么？”叶蓁问道，只当不知道这里即将被屠城。
“快滚，不许多问。”那副将呵斥着，他向叶蓁逼近一步，却在看到墨容湛的眼神时停下来，莫名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连语气都不敢那么强硬，“朝廷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城门，你们不是这里人，快离开。”
叶蓁沉声说，“今天我一定要进城。”
“你进城去找死吗？”副将嘲讽地问，“城中什么药都没有了，你就算是大夫，又能做什么。”
“所以你们就由着城里的人在里面等死吗？”叶蓁冷冷地问道。
那副将瞪着叶蓁和墨容湛，“你们到底是谁？”
“水一琛派谁来落梅城？”叶蓁反问。
这个女子居然敢直呼皇上的名讳？那副将心中一惊，仔细地打量叶蓁，“你……”
“天妃！”忽然，身后有人惊叫了一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叶蓁皱眉回头，“赵天霁？”她眼中涌起怒意，“水一琛让你来屠城吗？”
赵天霁急步走了过来，对那个副将笑了笑，“不是，我是来送药的，不够……里面疫情太严重了，雷大人不让我进去。”
雷大人？叶蓁挑眉，“雷应春吗？”
“对……”赵天霁看了叶蓁一眼，看来她是知道要屠城的消息，否则不会出现在这里，“雷大人在那边的营帐里。”
“去把他叫来见我。”叶蓁冷冷地说。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坚决进城
赵天霁给那个副将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把雷大人请过来，那副将早在赵天霁开口叫叶蓁天妃的时候就惊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难怪这个女子敢直呼皇上的名讳，她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妃，察觉到赵天霁的示意，他急忙往营帐的方向跑去。
“你是来送药，还是来杀人？”叶蓁怒火中烧，对着赵天霁都没有好脸色。
“我真的是来送药的。”赵天霁委屈地叫道，“皇甫先生留了不少药材在我那里，听说这里有疫情，苗苗就让我把药捐给朝廷，想着皇甫先生应该不会介意，我刚到这里还没把药送进去，便听说”
叶蓁看着他为难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下语气，“水一琛要屠城，朝廷就没有人阻止吗？”
赵天霁苦笑，他真是被撒火得好冤枉，“夭夭，我是没有资格早朝的，在元国，我也只是个皇商。”
“你如今是驸马爷。”叶蓁冷哼。
“那也没区别”赵天霁小声说，以前水一琛不是皇帝的时候就想要他入仕，可他是什么人啊，不过是个经商的岛主，哪能当什么官儿，就算他现在是驸马了，他也不想参和朝廷的事。
叶蓁深吸了一口气，把火气压了下来，“就没人劝过水一琛吗？”
赵天霁低声说，“怎么会没有人劝，只是疫情太严重了，派了多少御医过来都染病了，皇上是没办法。”
“他不是没办法，他只是选了一个最心狠手辣的方法。”叶蓁冷声说道。
“你们怎么会来的？”赵天霁问道。
叶蓁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赵天霁摸了摸鼻子，“可是你来了又能怎样，皇上已经下令了，明天就要”
“我不会允许的。”叶蓁冷声说。
“夭夭”赵天霁无奈，他也不想看到这种残忍的事情发生，但是圣旨已经下来了，城门早已经关死，只要时辰一到，疫情仍然没有好转的话，就要将整个落梅城都烧了。
“雷大人来了。”刚才那个副将去而复返，他的身后跟着叶蓁曾经的心腹雷应春。
雷应春本是叶亦清的手下，叶蓁这次回来去王都城，他正好不在，方才听说副将来禀话，他激动得立刻就赶来了，远远便看到那个站在晨曦中的女子，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真的是他们曾经的天妃，“小姐”
叶蓁转过身，目光淡然地望着来到她面前的雷应春，“雷大人，别来无恙。”
“托小姐的福，一切还算安好。”雷应春说道，他认出站在叶蓁身边的男子是墨容湛，心中震惊，墨容湛放弃夺回皇位的事情已经是天下皆知，连叶蓁都不当天妃了，还以为他们是习惯游云野鹤的生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受命来屠城的吗？”叶蓁没有跟雷应春多余的寒暄，本来就没有时间了。
雷应春脸上的笑容僵住，正色地看向叶蓁，“小姐，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疫情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你们努力过去救里面的百姓吗？就因为害怕，所以就要他们死？”叶蓁冷声地反问。
“不是没有试过，只是连御医都素手无策。”雷应春尴尬地说，他也不想当屠城的人，可是没有办法。
叶蓁深吸了一口气，雷应春和赵天霁一样，他们都是不会反抗水一琛的，“打开城门，我要进去。”
雷应春的脸色一变，“什么？不行，小姐，里面全都是病人，您进去太危险了，何况只有你，根本救不那么多人。”
“就算我救不了整个城的人，我能救十个也是救。”叶蓁冷冷地说，“开门，我要进去。”
“小姐，太危险了！”雷应春几乎要跪下来，“我不能让你进去。”
叶蓁垂眸看着他，“你拦不住我，雷大人。”
听到叶蓁可以将雷大人咬着叫出来，雷应春跪在叶蓁的面前，“小姐，城里的百姓都是无药可救，但凡有一丝希望，皇上都不会下旨屠城，你如果进去的话，就算没有被传染疫情，也也”
“那你就去告诉水一琛，让他杀了我。”叶蓁冷声说。
怎么可能！水一琛不可能杀了她。
“如果你不敢去告诉水一琛，那就让我进去，给我三天，如果疫情没有好转，我不会拦着你屠城。”叶蓁说道。
雷应春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劝不住叶蓁的，如今只有拖延时间了。
“不用想着拖延我的时间。”叶蓁看了他一眼，转而对赵天霁说，“把你的药去拿来，跟我一起进城。”
“我我也要进去？”赵天霁傻眼。
叶蓁径自转身走到城门外面，“药材在哪里，去送来。”
赵天霁看向雷应春，见雷应春轻轻摇头，他又皱眉望向叶蓁，想起他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候他的双腿不良于行，是她治好她的腿，她的医术是他见过最好的。
说不定她真的能够治好里面的百姓呢。
“我去把药材送过来。”赵天霁说道。
既然叶蓁都能够和墨容湛进城，她肯定有办法让自己不要染上瘟疫的。
雷应春瞪了赵天霁一眼，愤怒他居然听了叶蓁的话。
“雷大人，你要自己打开城门，还是我来打开？”叶蓁淡淡地问。
“你你就这么看着小姐胡闹吗？”雷应春着急地问着墨容湛。
“她不是在胡闹。”墨容湛漠声回答。
雷应春被哽了一下，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小姐”雷应春叫着叶蓁。
“告诉水一琛，杀人不是阻止死亡的方法。”叶蓁面无表情地说，“希望他不要让我觉得后悔。”
赵天霁驾着一辆马车飞快地赶来。
叶蓁见雷应春还不肯开城门，她往后退了几步，脚下吹起一阵微风，她踩着城墙，飞檐走壁越过去，亲自将城门打开了。
雷应春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小姐什么时候有这样厉害的轻功？”雷应春震惊地问。
赵天霁怔愣了半天，还是叶蓁提醒他，他才驾着马车进城，“你你居然能够越过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