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1 重情
翌日一早。
驭兽帝国使臣团、大晋帝国明轩王昭阳公主两拨人，陆续向摄政王殿下表明，希望能尽早归国。
沈翊自然清楚，这两拨人都各怀鬼胎，怕是想立刻回国向各自的大皇禀报皓月帝的一些事。
他只是冷淡地应承下来，并没多说什么，吩咐礼部的人去督办此事。
姜奈把老道带进宫看了皇帝，直到日暮时分师徒俩才从宫里出来。
老道偷偷看了下她沉默不语的神色，忍不住轻叹一声，“徒儿，万事皆不可过分执着。”
“我知道。”
老道抬手轻拍她的脑袋，“徒儿，估计这时局，会乱上一阵子。你要不要先行回上京书院？”
避一避灾祸也好。
皇权更替的事，老道不希望自家小徒儿参与其中。
“我……想陪陪他。”姜奈声音略显低沉。
老道心里最是清楚，他家徒儿看似非常不靠谱，其实却是最重情的一个人。
于是点点头，叹息一声，“你若不想回上京书院，来道观也行。为师趁着有时间，再带你出去散散心，到处溜达溜达。”
“师父，我不会有事。”
老道应了一声。
姜奈忽而顿了顿脚步，放缓步速伸手扶住老道的手臂，“师父，马程他们用着还行不？”
“还阔以。”老道微微颔首，“下山采买、煮饭种地什么的，做得都很不错。”
姜奈望了老道一眼，“师父，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老道瞪了她一眼，“为师的医术还能不如你？老道好得很。”
姜奈撇撇嘴，“可我看您老人家，走两步就大喘气了！”
“为师老了！”老道没好气地吼她，“还能跟你们这些小年轻似的，健步如飞，走路不带喘气的？”
姜奈听他一声怒吼中气倒是挺足，不由侧身抬手掏了掏耳朵。
“行行，徒儿说错话了。您老自然是老当益壮。”
老道傲娇地哼了一声，摆摆手道，“你回去吧，为师自行回白云山。”
“有空就回来给为师种地。”
“知道了。”姜奈哭笑不得点点脑袋。
将老道送到城门口。
马程罗虎二人早已等待多时，见到姜奈便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呵呵跟她打了声招呼。
姜奈想扶老头上车，却被他一巴掌拍开手。
“滚滚滚，为师我还没老到需要你扶上车！”
姜奈缩了缩手，无奈翻了翻白眼。
老头真是孩儿心性，说翻脸就翻脸！
姜奈注视着老头上车的背影，不自禁地捏捏小手。
老道这一年好似，老得很快……
姜奈蹙眉深思，是不是应该给老道调整下补气益元丹的配方？
她边思索边朝姜府方向行去。
忽听街口传来阵阵喧闹。
“让开让开。”
十几名身着宫中侍卫服的男子，排开面前纷扰的人群，脚步匆匆朝着姜奈这方跑来。
姜奈脚步一顿，朝边上避了避。
就见那群宫中侍卫从她身旁奔了过去，直接进了一侧的小胡同，看样子像是去抓什么人。
姜奈不以为意收回目光，抬步正要离开。
1232 担忧
一旁三三两两聚集的行人，小声嘀咕，“最近是怎么了啊，街上动不动就兵来兵往戒严。”
“是啊，看那群士兵的样子，像是奔着那群乞丐去的。”
“那几个小乞丐经常上街偷东偷西的，全都抓起来才好。”
姜奈走了好长一段路，就听后面传来吆喝声，还夹杂着人群沸腾的叫好。
宫中那队士兵来的速度很快，十几人押着五六七八个叫花子过来。
其中一个小叫花，姜奈见过一两回。
头一回是在客栈用膳时见着的，那小乞丐偷偷拿她桌上吃剩的食物，被客栈伙计揪住耳朵训斥。
结果这小鬼不识好人心，还追出来把她臭骂一顿。
姜奈自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别人不接受她的好意，她还能又做好事又凑上脸去被人打？
想都不要想。
旁人见了那少年，或许会赞一声他傲骨铮铮，但姜奈只会觉得对方有病！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还病得不轻！
再次遇到这乞丐少年是在街上，那货偷了安阳县主的钱袋，制造出一场混乱。
可以说，对方给她全无好感。
姜奈也不是什么见到个人就能施舍烂好心的人。
懒得多事，就往边上避了避，冷眼旁观望着那群士兵押着他们过去。
那小乞丐原本还上蹿下跳使劲挣扎，被一名士兵俩拳砸在后背便不吭声了。
姜奈收回目光，小半个时辰后回到姜府，倒头大睡一觉。
夜里醒来后，姜奈东想西想怎么都睡不着，索性起身进了山居图，炼药到天明。
一颗覆着淡淡金光的滚圆丹药，被她摆放在一只青瓷小盏内。
姜奈打了个哈欠转身，一愣，“牙牙？”
完全不知道毒牙什么时候来的，那家伙就直挺挺站在她身后，也不知看了有多久了。
毒牙见她看了过来，双眸微微一亮。
转身从一旁的小炉子上取来一只热腾腾的汤碗。
“牙牙，你怎么会煲汤？”姜奈非常好奇。
毒牙点点脑袋，蹦给她一个字，“会。”
“肯定是柳拂衣那家伙平时荼毒你，让你做这做那的缘故。”姜奈捧过碗小口小口喝着。
“嗯。”毒牙肯定了小姑娘的怀疑。
“我最近有点忙，牙牙一个人在山居图里，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毒牙连忙摇摇脑袋，指指懒洋洋趴在一旁，趴成一排的小猴子、小奶猫、大黑狼，表示自己照顾它们挺忙的。
姜奈有点想笑，然而心里压着事，终究只是扯了扯嘴角。
又与毒牙说了几句，姜奈出了山居图。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
姜奈叫来艳艳，把装进小盒内的补气益元丹递过去。
“送去白云山给我师父。”
她打算，以后每隔半月就给师父炼制一颗，特制补气益元丹，让老头好好补补。
“师父若是叨叨个没完，你就告诉他，这是我改良过配方的补气益元丹，跟以往他吃的那些全都不一样。”
“他要再叨叨你别搭理他，直接丢下东西就走。”
艳艳点头。
姜奈摆了摆手，“去吧。”
1233 大去
姜奈日日进宫探望皇帝，有时在他床旁一坐便是一天。
皇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无论怎么施针，到最后是连汤药都喝不进了。
沈翊连日来忙得像鬼，偶尔会在御宸宫撞见，跟小姑娘说不到三句话，就被人拉走处理事情去了。
到了第五日，皇帝特别清醒，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被姜奈扶着从床上起来，坐到桌旁。
召见了钰亲王允亲王两位皇叔，沈翊沈云寿王钰亲王世子允亲王世子也都到场，连同朝中六部重臣、公侯太傅。
叫来礼部文书当场拟了传位御召，指定沈潇然为太子，摄政王辅助代理国事云云。
众臣又是一番痛哭流涕表忠心，随即期期艾艾退出御宸宫大殿。
殿外一众朝臣们面色焦虑，个个围上来探听消息。
殿内，却只留下沈翊、姜奈与沈潇然三人。
皇帝精神显得特别好，让福庆将自己扶到圆桌，命人布置了丰盛的酒菜。
“朕有两大遗憾。”皇帝叹了口气道，“一是不能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你二人共结连理。”
“二是对不起你娘。”
“她让我好好生活，好好执掌朝事。然而这些年我却始终过得十分浑浑噩噩。”
“还让皇弟为朝政费尽心思。”
沈翊按捺住心底的烦躁感，不想在这种时候顶撞皇帝。
看样子，皇帝是回光返照了。
福庆大公公立在一旁，时不时为四人添点酒水，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我还是让你娘失望了。”
姜奈测了测头，感觉眼眶有些发热，顺手执起杯，一饮而尽。
“朕走了以后，你该收敛的时候还是得好好收敛。”
“你那小破脾气以后就没人这么惯着了。”
“如果你想的话，就回中央大陆看看你外祖家。”
“当年，独孤家出了点事，李氏门阀的人最为清楚。”
“他们是你娘最亲近的下属与朋友。”
“不要对独孤家心怀恨意，他们与你父亲独孤轩，没有任何关系。”
姜奈沉默良久，点点头，“我知道了。”
皇帝又叹了口气，“算了，你若不想回中央大陆就别回去。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皇帝抬了抬手，眸光柔和地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朕是骗你的。”
“什么？”
“你跟你娘，长得真像。尤其那双眼睛……”
“朕是真心希望，这世上真有长生丹丸，能够让我再活久一点，至少可以让朕等到那一日……”
姜奈别过脸去，有些控制不住滚滚而落的泪水。
清晨，皇帝大去，丧钟长鸣。
朝臣们伏跪在御宸宫外，暖暖的朝阳从地平线上轻轻跃起。
姜奈走出大殿，仰头看了看一汪碧蓝的天空。
明净的仿佛被水洗过似的。
太阳依旧从东方渐渐升起，没有因为世上少了一人，便减了数分颜色。
姜奈久久目注东方不言不语。
沈翊与沈云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默默注视一眼。
沈云长叹一声道：“没想到皇兄走得如此匆忙。”
从病症爆发到离世，短短数日而已。
1234 必须解除
大皇平时虽然身体欠佳，成日里有些精神不济病歪歪的样子，但好歹隔三差五还是能上一次朝的。
沈翊眸光沉沉地落在不远处。
沈云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再次叹息：“皇兄有一次跟我无意中说起，夸赞潇然最像他年轻时的样子。”
“我猜，皇兄是想把上一辈的遗憾，弥补在潇然与小奈身上。”
“每个人多多少少皆会受执念困扰。”
“皇兄的执念，便是独孤明月无疑了……”
沈云下意识地望了下，嘴角紧抿不发一言的沈翊，“兄长，陛下如今去了，那这桩婚事……”
“必须解除。”沈翊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沈云听来心中微微一沉。
……
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最前一辆华丽的马车内探出一只酥软玉手，撩起帘子向外看了眼。
“马上就快到伏龙关了。”明轩王微微松了口气，侧头看了眼跨马跟随自己身旁的帝沧羽。
这一路上明轩王既纠结又心慌的，就怕那位摄政王殿下翻脸无情，突然派兵追上来。
好在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测，他与皇妹等人一路顺顺畅畅走到边境。
只需再过半日，就能过了伏龙关，顺利入境。
“王爷。”一名宫女忽而掀开车帘，透出张焦虑的脸来，“王爷，还请您过来看看公主吧。”
“怎么了？”明轩王一愣。
昭阳从出了上京城后，就有些不对劲。
成日昏昏欲睡不说，还有点吃不进食物。
看着倒有几分水土不服的样子，找来大夫诊治却也看不出个究竟。
“怎么回事。”明轩王撩开帘子后便吃了一惊。
只见昭阳公主半躺在毡毛垫子上头，靠在窗户旁，一手还搭在那儿。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像是又陷入半昏半睡之中。
“公主方才撩帘子看向窗外时还清醒着，这会儿突然就昏睡过去了。”那宫女诚惶诚恐。
这几日一直都是这样，有时候吃着饭昭阳公主都能像睡过去一样昏厥。
一会笑意款款，一会又蹙着眉面现恐惧之色。
欣喜与惊惶的情绪，在她昏睡的脸上交替出现，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
明轩王心底疑惑，连忙说道，“赶紧加快行程，尽快入关。”
只要到了他们大晋帝国地界，就能举国召集名医，前来为昭阳诊治一二。
明轩王不知怎的，竟在如此紧要关头，眼前浮现过一双漆黑如枯井无波似的眼睛。
他心里打了个突，感觉有些怪异。
——姜小奈的分割线——
隔天皇帝小敛那日，文武百官皇子嫔妃们尽皆到场。
一群人在御宸宫外哭得戚风惨雨痛哭失声。
内侍官边哭边喊，这边请太子沈潇然上前，准备丧仪，再象征性地帮皇帝穿上敛衣。
就在文武百官跪下拜见沈潇然这位太子时，一声断喝从旁而出。
“慢着！”
众人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一身宫装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纡尊降贵牵着一名肤色微黑，年近十一二岁的少年走上前来。
“沈潇然名不正言不顺，因何称为太子。”
1235 据理力争
正是清晨时分，御宸宫外跪哭的文武百官嫔妃姬妾们，声音齐齐一滞。
目光略带几分惊惶，看向那位拾级而上的太后娘娘。
她是那般雍容华贵，素雅端庄。
虽是一袭素色衣衫，但也难掩年轻时的风采。
此时这位太后娘娘手里正牵着一名肤色微黑，年近十一二岁的紫冠少年。
少年似乎从未见过此等大场面，脸色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一群撑着华冠的宫仆们，随在太后娘娘身后，面色肃穆，一声不吭。
太后冷着一张脸，目光挪移到为首一名垂垂老矣的大人面前，“张太傅、韩国公。你们都在这儿正好，哀家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
太后拉着那孩子上前几步，冷冷出声，“哀家身边站着的这位，名叫沈枫，正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他的母亲是一名宫女。十年前，因为受到永妃这妖姬的迫害，生产那日不幸身亡。”
“幸亏这孩子福大命大，被乳母拼死护着逃出宫去。”
“这些年来，哀家一直在暗中寻找。”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昨日被哀家找到了这个孩子。”
“各位臣公，想来应该十分清楚。皇帝弥留之际，之所以会将太子之位传给沈潇然，是因为皇帝以为他自己没有子嗣。”
“如今他的亲生子嗣就在你们面前，你们应该知道，该册立谁为新君。”
一众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十分奇特怪异。
张太傅撸着胡须一脸平和之态，“太后娘娘明鉴。”
“当日是陛下召见我等前往御宸宫。亲自拟下传位诏书，这件事是大家亲眼目睹。”
“如今并非微臣等人不相信太后说辞。”
“而是……”
太后冷着脸打断张太傅的话，“太傅，你最好是想清楚再说。”
“在你们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按照皇家传统，这孩子才是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
允亲王皱了皱眉，侧目看了一眼钰亲王。
后者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反倒是一副冷眼旁观之态。
好似太后所言，丝毫不会影响到钰亲王世子似的。
这可不符合他这位老兄弟的脾性啊！允亲王心中暗道。
他这老兄弟可是个火爆脾气，平日里谁敢动他的眼睛珠子一下，那可是谁家面子都不会给的。
张太傅不咸不淡向天拱手，“太祖太元皇帝曾经有训，后宫女眷不得干政，望太后给予理解。”
“传位诏书没有任何问题。是那日先皇清醒时，叫来六部各位，公侯太傅，王爷世子全部在场。当场让礼部文书拟的。”
太后冷笑一声，“皇帝早在数日前就喝不进汤药，张太傅却说那日皇帝是在清醒状态下拟的传位诏书？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张太傅真被气笑了，“娘娘，当日文武百官都在御宸宫殿外。老臣等人数十位被传召入内！难道在场所有人在娘娘眼里看来，都不存在？”
太后摆了摆手，“姑且不论这诏书是真是假，就说这孩子。”
1236 理性分析下
“娘娘。”张太傅拈着胡须，拱了拱手，“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家血脉，首先还得做个验证才行。”
“需要验证什么？”太后怫然大怒，“这孩子是我千辛万苦派人找回来的。
“若是各位大人不信，大可召敬事房太监过来询问。”
“十年前，皇帝一次醉后是否有幸过这宫女。那宫女是否生产过，查一查受胎年月便一目了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殿下来了”。
所有人朝边上让了让，沈翊与沈云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太后看到这位年轻的摄政王，心里便有几分发憷。
但她还是强自镇定，敛了敛眉眼。
“参见太后。”沈翊沈云二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怎么回事？”
“殿下。”张太傅微微松了口气，谨慎地将事情汇报一遍。
“太后什么意思？”沈翊侧头望向太后，神色寡淡口气也十分轻慢。
这一眼就让太后嚣张的气焰稍微压了压。
“自、自然是要推选皇帝的亲生儿子为新君，皇帝九泉下方能瞑目。”
“是么？”沈翊似笑非笑扫了太后一眼，“潇然是陛下走之前亲口定下的继任人。太后确定推选这小孩当新君后，陛下能瞑目？”
太后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捏紧那少年的手。
少年此时僵硬地立在当场，已完全不知作何反应。
“朝政大事岂是后宫玩乐儿戏？”沈翊淡淡说道，“姑且不论这孩子来历正不正，且说他流落民间这许多年，有没有修习过帝王之道、会不会管理朝事，能不能决策处理问题？”
“这么大一个朝堂，整个皓月国，他管不管得住、压不压得了，能不能服众？”
臣子们闻言连连点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太后只觉众人投来的视线特别扎人，心里亦是跟着一紧。
她就知道今天这个事操之太急了，这里面这么多硬茬在，很难对付。
但却不得不选择在这时候急急公布沈枫的身份。
因为再迟就无法掌控全局。
等到沈潇然继承大统，有钰亲王府在后扶持，一段时间后时局必能稳固，然后就没她什么事了。
太后朝韩国公方向使了个眼色，后者深吸一口气，突然跨前一步。
另一侧。
姜奈原本与母亲等人正跪在女眷们聚集之地。
太后到场后，声音虽然不高，但以姜奈的耳力自然是听得清的。
此时她正冷眼看向那侧，目光落在太后身畔的小少年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邱氏微微仰起头来。
姜奈伸手扶住她，微微敛眉垂下眼。
皇帝大去，所有五品以上官员家眷都必须在皇帝小敛、大殓那日入宫，足足哭上三天三夜。
再由新君护送皇帝遗体，所有臣公女眷们一同前往君山皇陵，前前后后需要五到七天时间，身体不好的女眷们绝对累得够呛。
邱氏就属于这够呛的一类人，姜奈已经给她事先服用过丹丸，撑过这几日倒是没什么问题。
只是邱氏这人太老实。
1237 与她无关
即便姜奈让邱氏趁着没人注意坐下休息会儿，她给打掩护，对方也不愿意，而且哭得格外认真。
此时跪在这边哭丧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
太后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而来，人群略微骚动。
不少人都偷偷仰起头来观望，却不敢发出议论声。
邱氏小声叫了句“奈奈。”
姜奈“嗯”了一声，安抚性地拍拍母亲的手臂，“没事母亲。”
她已经看清楚太后牵着的那名少年是何人了。
这个略显黑瘦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姜奈那日在街上看到，被军士们抓走的小乞丐。
小乞丐洗干净之后，脸长得倒挺清秀，看那眉眼，还确实与皇帝有一两分相像。
太后娘娘在这种时候向众臣摊牌，很显然是有备而来。
姜奈垂下眉眼未出声。
争权夺势这种东西，她一丝兴趣都无。
……
驿站
明轩王在客厅内来来回回走着，愁眉深锁。
见两位胡须发白的老大夫背着药箱走出来，他连忙迎上去追问，“昭阳的情形怎么样了？”
老大夫们诚惶诚恐行礼，“公主她身体安好。”
“安好怎么可能一直昏睡不醒？？”没等老大夫说完，明轩王便一脸怒火打断。
这两日昭阳的情形越来越糟糕，不止成日成夜睡个没完没了，还一径说胡话。
偶尔醒来也神色慌张至极，将自己整个人都团缩在床上，仿佛看到什么鬼怪似的，一直喃喃低语“别过来”。
另一位老大夫沉吟片刻忽然道，“王爷，老夫觉得，公主这症状分明像是中了邪。”
“中邪？？”明轩王一脸怪异看向那大夫。
这居然是城中最优秀的大夫？
满嘴胡言乱语，庸医！诊治不出病症，就将病人的症状往神神叨叨中邪方面推。
昭阳一直都好好的，是直到出了上京城，接近伏龙关时才……
等等！
出了上京城？
明轩王眸色沉了沉，似乎是想到什么，大马金刀在旁边椅凳上坐下。
帝沧羽上前几步，“王爷，可有什么头绪？”
昭阳的病来势汹汹又特别古怪，感觉十分突然。
“你说会不会是摄政王搞得鬼？”
帝沧羽一愣，“沈翊为何要针对昭阳公主？”
明轩王想想也是，昭阳不就是个任性的女孩儿，沈翊身在那个位置，不可能会如此无聊。
而且他又是怎么对昭阳下了药，把昭阳害成这样的呢？
“肯定是中了毒，只是那些庸医无法检测出来。”
“不能在这小城耽搁时间了，得立马回京。”
大晋帝国京都城内，肯定有名医能替昭阳诊断出问题。
帝沧羽点点头，转身安排随行人员收拾行囊，准备尽快上路。
明轩王心头却始终浮躁着一抹阴影，时不时回忆起小姑娘那双含着嘲讽与淡淡冷笑的眸子。
会不会是他想太多？
虽然因为昭王殿下的缘故，昭阳皇妹多番与那小姑娘作对。
对方莫非是怀恨在心？
可还是那个问题，如此隐秘的病症，连请十多个大夫都查不出来。
小姑娘该是如何下的手？
1238 天理
次日，姜奈带着艳艳去了趟祝国寺。
艳艳全程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看自家小姐给一块无名牌位上完香。
小姐将一块类似印章的东西放在牌位前，淡淡说了句“安心离开，可以安息了”。
随后，手中升腾起一丝淡金色火焰，悄无声息将那块印给融了。
姜奈去跟寺僧说了些什么，大体都是些超度亡魂的事。
办完这些已差不多是午时。
姜奈坐上马车，偏头看窗外，繁花似锦、树木成荫。
祝国寺被一片青山绿水环绕，来往香客熙熙攘攘。
艳艳递了杯茶过去，小声说道，“小姐，那昭阳公主……”
猛虎印是零从昭阳公主身边悄无声息取走的。
往后即使明轩王怀疑，他也找不着那东西。
姜奈唇角勾着一抹淡淡凉意，“快了，最迟也就一天吧。”
猛虎印上被她设置了七日迷魂大阵，且是专门针对昭阳。
其他人就算拿到那猛虎印，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昭阳拿着那块印，越是爱不释手把玩几日，越是会陷入迷魂大阵内。
先是每日昏昏欲睡，随后是睡着也像醒着。
会不断看到先前自己害死过的每一个亡魂，撕扯她噬咬她。
然后她会发疯，即便清醒着也说不出什么情况。
外人看她症状，顶多就是有些水土不服，身体机能一切正常。
玄门术法杀人不见血，这便是所有人惧怕玄门大师的缘故。
姜奈通常不愿意沾手别人的因果。
但此次即便沾上这些因果她也不怕，说白了她只是替天行道。
永昌楼的舞娘歌姬们，从出生便生活在社会最底层。
但这并不是昭阳能够随便剥夺别人性命的理由。
她觉得自己有权利随意操控别人的生死，姜奈却认为，有必要让她清醒清醒。
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便可以对任何人为所欲为。
姜奈一早就说过，昭阳会为自己的任性妄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现在，报应来了……
姜奈垂下眉眼。
她一早就算准大晋帝国一行人的时间，昭阳只要一踏上大晋帝国的土地，她很快就会死去。
如此一来，她的亡故与皓月帝国根本不沾边儿，不会带来任何麻烦。
……
回到姜府，便见外院管事王来恭恭敬敬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四姑娘，李府老太太与舅夫人来了。”
姜奈一怔，微微点了点头，抬步便朝大厅方向走去。
姜富贵这两天都愁眉不展。
朝堂上如今分为两派，一派以摄政王张太傅等为首，坚持贯彻先帝遗诏，拥立沈潇然为新君，且已经吩咐司礼监准备登基仪式。
而另一派则以韩国公、工部尚书为首，站去太后那边，劝说其他同僚先观望一下，看小皇子才干如何再作决断。
姜富贵这几日被他们闹得头疼，下朝时还被大理寺卿拽着，硬是吃了顿酒，哥儿俩分析了下时局。
如今正满脸菜色坐在客厅内喝茶，一抬头见小闺女回来了，脸色便稍微缓了缓。
“奈奈，你外祖母与舅母来了。”
1239 你有权利知道
厢房内，春芽给李老夫人与舅夫人上了茶，默默退出去合上门，便亲自守在了门口。
姜奈看了外祖母与舅母一眼，踟蹰着开口，“外祖母舅母这个时候来找奈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李老夫人长叹一声，点了点头，“皇帝他……”
她又叹了口气，眼里仿佛带着几许惆怅回忆，“到底还是没等到明月小姐啊。”
姜奈抿了抿唇，敛下抑郁的眉眼。
“奈奈。”李老夫人伸手抚了抚她的脑袋，“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外祖母若是不想说，我也就不听了。”
李老夫人摇了摇头，“你是个好孩子，那日你应该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你若是决议回中央大陆，李家就随你一块回去。”
姜奈抬起头来，就听李老夫人轻声道，“先听我把话说完。”
“当年，独孤家出了点事，被神圣殿堂放逐去了北地冰荒。”
李老夫人眉眼沉沉，“众所周知，中央大陆七大顶尖势力。皇甫世家、独孤世家、百里世家。冰封峡谷、火吸炼狱、疾风崖、光暗教会。”
“神圣殿堂则是超越这七大势力的存在。”
“当年……”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总之独孤家主脉，全被放逐去了北地冰荒，至今未归。”
“剩下的那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
“平心而论，老身私心里不想你去掺和这件事，但陈轩那小人已经找到你头上，往后绝对不会放过你。”
“陈轩？”姜奈捕捉到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挑挑眉开口。
“是，陈轩。”老夫人眉眼中含上几分讥诮，“他如今已改名独孤轩，堂而皇之霸占了独孤家的产业。”
舅母温氏拍拍她的小手，“你父亲他，是入赘的。”
“其实当年，明月小姐的婚事，主家方面从上到下，都是极力反对的。”
“但你母亲，向来都极有主见，不知为何一意孤行非得嫁给陈轩。”
“他原本，是依附于独孤家的一个孤儿。资质，也就是一般般而已。”
温氏满脸感慨，“不知道为什么，小姐却偏偏看上了他。”
李老夫人冲她摆了摆手，意思是不要在姜奈面前说独孤明月的不是。
“明月小姐是个极其聪敏睿智之人，她这样做想必有她自己的用意。”
“奈奈。你是独孤家的孩子，血统本就高贵无比。而我们李家上下，均是你母亲最忠心不二的属下。”
“当年，李家护着你母亲来到这里。”
“明月小姐诞下你不久后，就收到主家在北地冰荒出事的消息，急匆匆离去。”
李老夫人想到此处，忍不住用帕子试了试眼角，“那时你才足月。距今也有十几年时间了，那是老身最后一次见到明月小姐。”
“皇帝弥留之际，老身去皇宫探望过一次。”
“皇帝说的也对。很多事，选择权在你，我们不应该再隐瞒下去。你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情。”
“奈奈，只要你想去，李家上下定必陪着你一起前往。”
1240 零
姜奈微微抿嘴，低头想了下。
自己有记忆的头一天，当时应该有两三个月大了。
发现自己托身在一个小婴儿身上时，这位古姜国女帝还曾懵逼了好两天。
然后……就快速适应了下吧。
到后来乡下养生的咸鱼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就想过个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鸡飞狗跳童年？
大概是吧。
姜奈面无表情地想了想，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有很多细节方面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现在拣起来再想想，其实从赵明河下乡第一天起，她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那母亲……”
李老夫人笑了笑，“那确实是我们李家旁支的一个姑娘，当初也是机缘巧合嫁给了你父亲。”
“可惜福薄，生了三胎后没多久便病逝了。”
这便是大姐姜念芙与大哥姜浒的生母了，李氏旁支家的姑娘。
按辈分，大哥大姐叫李老夫人外祖母，确实也没错。
“所以……那，那三胎她？”
“那是个男孩。比你先两天出生。当时皇帝就都安排好了。”
“确实是偷龙转凤，独孤僻说的没错。你出生后就跟那男孩调换了下。你成了李氏生的第三个女儿。”
“这件事姜大人和李氏都知道。你大哥他……当年也有七八岁了，估计是知情的。”
姜奈坐正身子，“那孩子呢？”
“你放心，他很好。”
“先前，我们秘密培养他，原本想要将他送往中央大陆偷偷训练。往后你若是回去，身边也能有个心腹助力。”
“只是没想到，你们两个孩子，缘分还挺深。小时候就遇上了，你还把他收进了天下第一楼。”
“谁？”姜奈震惊了。
“天下第一楼中，与你年纪相仿，又古灵精怪，经常把你气得嘣嘣直跳的，是谁呢？”
“零？”姜奈挺直身躯，眸中难掩惊疑不定之色。
想到当年，是在隔壁村荒山后遇上的零，那丫正跟几只野狼厮杀的不可开交。
“所以当时他是在训练？？”
难怪她那会儿还纳闷呢。
这隔壁村怎么会出现狼的踪迹。
毕竟李家屯附近十里八村，都没听说过有野狼出没。
“我爹他同意了？”那可是他亲儿子啊！
不说好好放在姜府金尊玉贵的养着，小小年纪就扔荒山训练？
“姜大人自然是同意的。”李老夫人点了点头。
“玉不琢不成器。想要那孩子成才，从小吃苦是必经之路。”
李老夫人说道，“那孩子从一出生资质就很好，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养着。”
“这件事也是我同你父亲母亲商议过的结果。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委屈了那孩子。”
姜奈沉默了下，“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李老夫人笑了笑，“零是个好孩子。”
若非性格跳脱了些，为人或许会更靠谱点……
所以，零其实应该姓姜。
他才是姜大老爷的亲生儿子。
这么多年，反倒是她，鹊巢鸠占地过了这么些安逸咸鱼的太平日子。
“我得去找他说会儿话。”姜奈想要站起身来。
1241 决断
李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按住她道，“你别着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姜奈又坐了下来，“他知道这事儿？”
温氏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当年你邀请他加入天下第一楼时，他跟老夫人商议过这件事。”
姜奈又站起身来，在老太太面前来回走了走。
“他……”小姑娘甩了甩袖子，“诶呀，真是胡来。”
“怎么会是胡来呢。”温氏表情略显严肃起来，“他入了天下第一楼后，修为境界也是突飞猛涨的。”
“往后你若回中央大陆，天下第一楼所有人也得跟你一同过去。”
“零这几个小子，实力越强，对你的助益自然越大。”
李老夫人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男孩子苦点累点的怕什么。”
倒是她的奈奈啊，这些年每晚偷偷出去锻炼身体，可把老太太给心疼死了。
臭小子皮糙肉厚怎么操练都不为过吧，小姑娘才多大点年纪，也太刻苦了。
姜奈若是知道老太太与温氏的心声，大概只会露出一个(⊙o⊙)…的表情。
她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多累。
平日里偷偷训练也是有的，但白日里太半时候，她都过着咸鱼一样悠闲的生活。
“奈奈，你是什么想法呢？”
“什么想法？”
“皇帝说的也有道理。独孤家被发落去了北地冰荒一直不曾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想不想回去看看？”
说实话，姜奈对独孤家没有丝毫情感。
包括她们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的母亲独孤明月。
打从她有记忆起，就不曾见过这位独孤明月，要说对她有多少多少感情，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只是看李老夫人与温氏，对她们口中的明月小姐很是敬重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于是含含糊糊出声，“我现在……其实挺好的吧。”
老太太对于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再了解不过。
看她眼睛扑闪扑闪，眉眼间却含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奈奈，主家的人其实都挺好的，绝不会像独孤僻他们那样。”
“明月小姐她……当年其实想带你一同回去的。”
“只是舍不得你去那边受苦，这才忍痛将你留下。你可千万别误会，你母亲不管你。”
姜奈“嗯”了一声。
“如今你的身份露了出来，陈轩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为了独孤家的藏宝楼，软硬兼施也一定会请你回去。老身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以免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姜奈反手拽住她的干巴巴略显苍老的手，“外祖母，我不太想回去。”
老太太慈爱地抚了抚她的脑袋，“那就随你高兴吧。你若不想回去，我们这边也要尽早布置一番。”
“得确保你父亲他们一家的安全。”
姜奈目色间含上一丝阴霾。
“当年为了隐藏你的身份，皇帝跟姜大人商议再三，才制下这偷龙转凤的方案。”
“想不到时隔多年，还是被独孤僻找上门来识破了。”
1242 试试吧
姜奈又“嗯”了一声，一脸抑郁不乐的表情。
“悬剑峰七年大比不是定在十月十么？”
李老夫人一愣，摸不准小姑娘是什么心思。
姜奈沉了沉眉眼，“我想看看独孤僻能玩什么花样出来。”
温氏一怔，“奈奈的意思是，独孤僻会借助悬剑峰大比，让你回归中央大陆？”
李老夫人低头沉吟片刻，微微颔首，“可能性极大。”
“奈奈你怎么想的呢？”
姜奈挑了挑眉，“那就先过去看看。”
既然与独孤轩见面避无可避，那就迎头直上呗。
她姜奈又不是惧怕什么的人，只是不喜欢麻烦事。
她想了想，“解决完独孤轩，我便能有安生日子过了是不是？外祖母。”
老太太一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小姑娘歪着脑袋，明明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但给人的感觉却……
极端冰冷。
姜奈见俩人都愣着，连忙冲她们递过去一个温和笑脸，“外祖母，舅母，你们别担心。”
李老夫人和温氏怎么可能不担心，回去后便找来李炽李琰，连夜商讨了一番，准备举家陪着姜小奈前往中央大陆。
第二日李氏连番动作，在京中商圈造成不小的轰动。
……
深夜。
姜念娇偷偷潜出门外，在巷子深处见了石巩一面。
黑瘦的汉子，拖着一条微微颠簸的左腿，来到姜念娇身旁恭敬行了一礼。
“小姐。”
“小枫是怎么回事？”姜念娇目光震惊，“怎会成了皇帝流落民间的儿子？”
太后娘娘认回民间乞丐皇子一事，如今已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石巩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那日我不在京中，小枫和其他人据说是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士兵给逮走的。”
“没想到居然会被太后接回宫中，还说他是皇子。”
姜念娇眸光直闪，最后舒了口气，“那是好事。”
“小枫最是听你的话。石大哥，有机会你多劝劝他。”
一朝飞黄腾达，是多少人的人间理想？
机会难得，不牢牢抓住可就太傻了！
石巩的小弟摇身一变成为皇子，姜念娇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利用这件好事，为自己谋求福利。
石巩望了她一眼，默默从身后解下个沉甸甸的包袱递了过去。
姜念娇一触手就感觉非常沉，心下便是一喜。
看来石巩此次前往雍州城，还真是搞了票大的！
以她如今这山穷水尽的情况而言，算是及时雨了。
“你先回去，这段日子我要准备悬剑峰考核的事，等我考上了再通知你下一步如何。”
“是，小姐。”
“哦还有小枫的事，有机会见到，你就多劝劝他，让他别放弃机会……”
石巩拖着腿离去，姜念娇见他越走越快，不由微微蹙眉，也不知他有没有往心里记。
抱着沉甸甸的银子转身，姜念娇浑身骤然一僵。
只见小巷入口处，斜靠着一条单薄人影。
漆黑的双眸正一瞬不瞬望着她。
“姜四，你又想干什么？”姜念娇克制着颤抖。
1243 我会超越你
“姜念娇，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掺合进朝堂政局之中。”
姜奈很显然是将她方才所言，全都听了进去，姜念娇只觉浑身透着一丝冰气息。
仿佛有寒意正从脚底一股股冒了上来。
“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
姜念娇眼波深沉，望着小巷入口，那道模糊的身影。
姜奈的声音冷冷清清的，在暗夜中听来，似乎带着无尽的凉意。
姜念娇望她许久，忽而嗤笑出声，“你可真是想太多。”
她默默捏紧手心，“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搅和进朝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姜奈警告地望了她一眼。
“你想凭着石巩与沈枫亲如兄弟的关系，通过石巩去掌控沈枫？你心里恐怕还想跟太后达成合作吧。”
姜奈冷笑一声，“你自己要作死，却莫要拖累整个姜家。”
她比姜念娇更了解沈翊这个人。
太后党如今上蹿下跳的，看似闹腾得十分欢，动静也相当大。
但姜奈却很清楚，跟沈翊做对的这票人，绝没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姜念娇居然还如此异想天开，觉得自己可以在眼下时局上占得了便宜？
简直是自掘土坑。
要不是看在姜家份上，姜奈才不会管她怎样。
毕竟她跟姜小六之间那一丁点的姐妹情分，也已经在上回的交锋之中完全湮灭。
她今天没别的意思，专程来提醒而已。
姜六自己想作死，也别带上她们姜家。
姜奈撂下这些话，也懒得跟姜六继续废话下去，直接丢下她转身离去。
路口，姜六形单影只站在那里，拳头捏得几乎发青。
“姜奈，十月十悬剑峰大比，我要与你打一场。”
姜奈脚步未做停顿，似乎充耳未闻。
姜念娇追上前几步，大声叫道，“姜奈，我希望你到时候敢于接受我的挑战！”
姜奈听到“敢于”俩字，脚步终于停顿下来，转身似笑非笑看向她。
姜念娇却最厌烦她这种，像在看傻子似的戏谑表情。
“你知道悬剑峰大比，却不知道别人比赛的规则？”
“人家是抽签制，不会因为你一人而更改。”
“看机缘吧。”姜奈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直接挥了挥手便飘然而去。
留下姜念娇一人独自站在巷口，冷眼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字一顿道：“我会超越你。”
这句话像是魔咒，种在了姜念娇的心中，生根发芽不住壮大。
……
沈翊在推举沈潇然继任帝位这事上，显得特别积极。
积极到连沈云都感觉十分怪异。
这一日，兄弟俩总算得闲吃了顿饭，昭王殿下实在没能憋住心中疑问，便问道：“兄长为何如此热衷于潇然登基之事？”
这感觉完全不像兄长的行事作风。
他哪里会如此劳心劳力去办一件事。
沈翊幽幽望了他一眼，“沈潇然登基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什么？”沈云一时没转过弯来，满脸诧异看向他。
“是选妃。”沈翊满面淡定，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一口。
选妃……
1244 兄长在作死
选妃俩字不住在沈云脑海中回荡，他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又像是完全不明白兄长的意思，懵懵地望着对方。
沈翊淡定脸，放下手中茶盏，“我已经吩咐礼部那边，多给他一些选妃人选，想必会挑到他满意的。”
一旦选妃开始，沈潇然和姜小奈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沈云无语。
只听兄长又相当淡定地开口，“最近听说司乐坊那边，又进了不少颇有特色的歌姬舞娘。”
“我吩咐他们，挑选几个特别好看的，给柳拂衣送过去了。”
沈云：……
他有种兄长在作死，在作作作作作死的感觉！
已经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用言语来形容兄长了。
“小骗子随本王，有洁癖。”兄长又念叨一句，指指门外，“你看。”
沈云面无表情。
他之前进摄政王府就已经发现了，王府内没一个年轻女仆，连洒扫嬷嬷都被调去了外院。
在兄长的院子内，只有几个眉眼清秀的小太监在忙活。
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吧，沈云心想：我兄长大概是着了魔了……
——姜小奈的分割线——
“自从拍卖会后，九星连珠就被各方人马惦记。”
“不少人查出九星连珠的出处，连带着青木庄的收益最近两日都翻了几番。”
“钰亲王世子，大概会在三天后登基。”
“登基大典都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仪式俱全。”
“皇帝的遗体不能再等下去，只待世子登基，隔日就会带着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家眷，前往君山皇陵。”
“太后娘娘很是生气，在慈安宫内发了好大一通火。”
暗卫三将四方汇聚而来的情报，一条一条讲解给姜奈听。
有生意方面的消息，也有皇宫内苑的事情，或者一些街角流言等等。
三拿着情报单子，事无巨细一条条读着。
姜小奈便歪在床边，雕着手里的法器，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听到不解之处，会打断三的话，一脸好奇问几句。
“摄政王殿下提议给新君选妃一事，在朝会上得到绝大部分臣子的认同。”
“摄政王殿下将五名美姬送去幽夜司，说是给柳拂衣大人解忧的。”
“柳大人把五个娇滴滴的姑娘全都罚去倒夜香，有小道消息称，其中俩姑娘已不堪忍受秘密上吊，被人救了下来。”
姜奈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来，“倒夜香？”
“就是刷马桶。”
姜奈“哦”了一声，小眉毛忍不住抽了抽。
真不知柳拂衣怎么想的……
“柳大人反手回送了摄政王殿下五个美人。”三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别说这两天京中还挺热闹的。
大家都在热切讨论摄政王殿下与柳大人的古怪举动。
姜奈看了三一眼，“你这什么表情。”
小姑娘一脸的不以为然，“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冰块给九千岁送了五个美人，九千岁又还给她五个国色天香，不是很正常么？”
暗卫三满脸古怪，“柳大人给摄政王殿下送了五个，吹拉弹奏无一不精的美男。”
姜奈：……
1245 呼唤
“所以最近京城圈子内又刮起一股歪风，都在暗暗传言摄政王殿下，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为他喜好男色。”
姜奈：……
她懒得搭理这两个幼稚家伙。
小冰块暗戳戳给柳拂衣送美人固然不好。
柳拂衣更绝，给他送五个美男，还悄悄散播他喜好男风一事。
简直了！
“小冰块今天有什么动作？”
“摄政王殿下派人去砸了幽夜司的大门。”
姜奈：……
她几乎没眼看！
“主人，这件事我们要插手么？”
姜奈连忙摇摇头，“插什么手，不要！”
让他们俩继续狗咬狗一嘴毛去，姜奈懒得去管。
她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打发走暗卫三，姜奈从山居图中取出躁动的凤血琉璃。
抬手抚了抚它，连连点头，眼里皆是宠溺，“好好好，我现在就把它给召回来。”
也不知那株碎冰灵草到底是何方神圣，凤血琉璃居然一直一直都惦记着。
自从拍卖会结束，大事小事不断，姜奈便忘记了碎冰灵草一事。
今日凤血琉璃又鼓噪起来，她这才记起此事。
翻身跃出窗外，轻巧来到屋檐坐下。
姜奈手托着凤血琉璃，眉眼微微低敛。
灵植之皇的威名可不是瞎叫的，
当初在仙女峰，灵植之皇可是拖家带口，拉上成千上万株灵植，一块儿投奔奈奈。
如今只是呼唤一株碎冰灵草，太简单了。
另一厢，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杨雨儿，翻个身险些掉下床去。
她一惊之下醒了，便瞧见眼前飘起一团黑糊糊的影子，正朝窗外跃去。
杨雨儿瞬间清醒坐直身子，揉揉眼睛愣愣地望向窗口。
方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她好像看到拍下来的那株碎冰灵草，从窗口飞出去了？？
杨雨儿急忙下床点了灯，赶紧走到窗边。
这些日子，碎冰灵草一直被她连根种植在盆中，虽然有些蔫头耷脑，但好歹保住了。
她还准备将这株灵植带回去，给冰封峡谷小公主当今年生日礼物。
没成想，这株碎冰灵草竟然连夜从窗口蹦出去！
它、活、了？？
一个古怪的念头从杨雨儿心头冒了出来，她连忙披上外衣，从窗口跃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刘茵从隔壁厢房跑了出来，“雨儿师妹，又出什么事了。”
她们已经准备折返中央大陆，刘茵不希望这位任性的雨儿师妹又给自己一行人惹出点什么事端。
杨雨儿一脸古怪，“茵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碎冰灵草越窗逃走了！”
“什么？？”
姜奈坐在屋檐上没多会儿功夫，就瞧见夜色中，各色灵植被团团簇簇的光芒包裹着朝她这儿飞来。
上回她在荒山斩获一大批日阳之气，即便山居图纳入各色灵植，正常运作也完全没问题。
几十道流光乖乖遁入山居图内。
姜奈手中只留下一株碎冰灵草。
小姑娘不由暗暗咋舌。
不愧是九十九级灵植之皇，百里之内，所有灵植一呼百应，啧啧。
不知道其他那些跟着跑来的灵植是什么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