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 天差地别
但毕竟亲疏有别，给她的东西与给姜小四姜小五的东西，定是有些差别。
对姜小六来说，同样的人生，她要比四妹妹多努力千倍万倍，最终的境遇，可能也只是如此。
这就是身世之间的差别。
姜小四那坑货，从出生就睡在终点了，姜小六哪怕跑得再快，她也赢不了啊。
“先用点糕点吧，一会儿进了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传膳。”姜念如从一旁捧出个食盒打开。
姜奈立马就把身子给坐直了，伸手拿了块芙蓉酥，软绵绵地说了句“谢谢三姐姐”。
众人：……
你这半梦半醒的，居然还知道坐起来拿糕点！
约两炷香时间，马车到了西面的宣和门门前，已有不少马车停在那边。
夫人小姐们依次下车，遇到相熟的便笑容满面走过去打个招呼。
早有不少宫人等在门口，领着一拨拨夫人贵女们从宫门一侧而入，往里面走去。
姜奈被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邱氏回头看了眼女儿蔫头耷脑的样子，不由百般无奈。
这小家伙每次没睡够时，就如现在这般两眼无神，露出做梦似的神情，蔫蔫搭搭的像霜打的茄子……
“两位姜夫人，这边请。”
三夫人韩氏笑着点了点头，“有劳这位小公公。”
小太监带着姜府一行人朝慈安宫方向而去。
从此处步行至慈安宫，需要一刻钟以上，一般只给年老体衰的老夫人们准备轿子。
但那小太监转头一看姜小四倒倒歪歪地被俩丫头扶着，便连忙热络地叫来一顶轿子，笑呵呵道，“姜四姑娘困倦，还是让她上轿子歇歇吧。”
这态度，简直有些热情谄媚到诡异。
邱氏意外地看了一眼，见女儿晃晃的实在走不动路，便点点头。
春芽秋叶扶着自家小姐坐进轿子。
将小姑娘放进轿子时，春芽还快速在轿内摸了一圈检查一遍，发现并无任何异样后，便与秋叶一同跟在轿子旁。
姜四姑娘被人抬着一路从宣和门出发，到了慈安宫下轿处，才被人扶了出来。
这一路上，姜六就只是冷眼旁观地看着，默默垂下脑袋不出一声。
“请姜夫人姜姑娘在此稍候片刻，一会儿另有女官前来带各位进去。”
三夫人韩氏与邱氏同时对着小太监微笑点了点头。
邱氏转头看向身后的孩子们，视线温和地落在姜六身上，“小六，伯母给你准备好了一份捐赠礼，待会儿你让丫鬟呈上去就是。”
说着，让丫鬟明香将其中一只锦盒递给了姜小六身边的连翘丫头。
姜念娇连忙俯身行了一礼，神态无限谦卑，“多谢大伯母。”
此时，一名慈安宫女使快步而来，冲着邱氏韩氏行过一礼，“姜夫人姜姑娘，让诸位久等了。”
邱氏认出这位，正是慈安宫的童女官，面上立时绽放出一丝笑容，“童女官太客气了。”
童女官满面含笑，对邱氏韩氏等人果真是客气的不得了，寒暄几句后，便领众人朝慈安宫汇雅殿方向过去。
962 殿下安排的
汇雅殿建造在慈安宫西侧，平时便是拿来饮宴而用。
邱氏等人进去时，就见大殿内已坐着不少官家女眷。
童女官引着众人到了座位。
今日的慈善宫宴，邀请的均是五品官以上家眷，排座也是按照各家老爷的官职来排的。
因着大老爷与三老爷的官职相差三品，故而邱氏被安排在略靠前的位置，而韩氏则带着女儿姜念如敬陪末位去了。
姜奈与姜念燕被安排在邱氏身后的一张小案上。
姜念娇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三夫人去了末位。
照理说她父亲未入仕途，她不应在邀请行列，可显然姜六小姐神童的名声，让宫中的太后也是大为赞赏，连着邀请了两回。
邱氏她们又如何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因着太后的缘故才邀请的姜六。
姜小六在上京书院再出名也好，她如今都已经十二岁了，学识在书院中算不得最出挑的，早已过了神童之年。
之所以被接二连三邀请入宫，主要是因为那位永妃娘娘吩咐人给姜六一并下帖子的缘故。
只是一张入宫的帖子而已，太后也没必要因为此等鸡毛蒜皮小事，与皇帝的宠妃去争执，故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了。
姜奈入了座之后立马便趴下了。
姜念燕恨不能伸手去拽她仰头。
这时又见一名唇红齿白的小太监颠颠儿跑上前来，一手抱着个靠枕，一手拿着个垫子，小声对姜奈道，“四姑娘，把垫子压下面枕着吧，这样睡起来手不会麻。”
姜念燕目愣口呆。
方才就觉得那宫门口的小太监，对姜四似乎过分热情洋溢了，谁知比起这位，简直小巫见大巫……
姜奈仰了仰小脑袋，让小太监把垫子塞到她脸庞下，一双蔫蔫的眼睛瞅了他一眼，“谁让你来的呀？”
“殿下吩咐过了，说四姑娘您若入了宫，实在太瞌睡的话，就得让您舒舒服服睡一觉。”
“不过太后与太妃娘娘快要到了，不能领四姑娘去厢房睡会儿，只能劳烦您在这儿趴会儿了。”
姜念燕：……
姜奈迷迷糊糊“哦”了一声，歪着脑袋趴在那儿，一颗大头几乎埋进了软软的垫子内。
姜念燕看着那小太监把另一只靠枕塞到她身上，转身迅速退下，顿时有点无言以对。
邱氏时不时转头看闺女一眼，瞧她趴在那儿不动，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额。
这时就听外头传来一道细细的嗓音：“太后娘娘驾到。”
“太妃娘娘到。”
“永妃娘娘到……”
“贾妃娘娘到。”
“王昭仪到。”
宫里最尊贵的一群女人们聘聘婷婷走来了。
此次参加慈善宫宴的，除了太后与太妃娘娘外，另外皇帝的一些得宠妃子也都莅临前来。
众位夫人小姐们齐齐站起身来行礼。
姜念燕看姜奈趴那儿不动，只能闪到她面前给她挡着，同一群夫人小姐们一起蹲身行礼。
好在大殿上坐了三四排贵妇贵女们，太后她们也未曾注意趴着没动的姜小奈。
等所有人都落座后。
963 仇人见面
姜念燕做贼心虚地把自家四姐姐的脸往身边拨了拨，让她躲在母亲身后些，也显得没那般显眼。
太后坐在首座，一脸慈眉善目地望着殿上众多莺莺燕燕们。
“皇帝正在接见大晋帝国的使节们，等会儿可能会过来一趟。”
“诸位夫人小姐们，今日为沙望城一事聚集在此，慷慨解囊为国分忧，着实是我们皓月帝国女子之中的典范啊。”
众位夫人小姐们急忙同声同气说道，“当不起太后如此夸赞。”
坐在邱氏靠前一张位置上的，是贾国舅夫人曾氏。
当然，贾国舅只是那些攀附贾妃的人，对贾仁道的尊称，实际上在这种正规宫宴场合下，没人敢称曾氏为国舅夫人。
毕竟是个人都知道，只有皇帝正妻的兄弟们，才能算得上是国舅。
而大皓月的皇帝一生都没有娶正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如今在宫中最为得宠的永妃娘娘，也就是皇帝的一个妃子而已。
这位贾夫人身材发福脸孔圆圆的，她起身笑道，“能为太后分忧，是我等的荣幸。”
“我们母女为沙望城灾民们，捐赠一支祥凤纹金钗。”
底下一众夫人们赞许地连连点头，大声赞美贾夫人人美心善出手大方无比。
这支祥凤纹金钗，若是折成银两，也大概需要一千多两白银了。
此处最富裕也最抠唆的一个小姑娘，正趴在垫子上睡她的大头觉，完全不知道众人正挨个往上呈捐献礼。
姜念燕见罗丞相家的夫人站起身来，说了句，“捐献玳瑁菊花铀金珠耳串一对。”
她连忙推了推身旁四姐姐的身躯。
不能再让四姐姐睡了，这都已经挨到罗丞相夫人了。
再接下来便是要二品官家眷们说话了。
邱氏转头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闺女，眼里有些发愁，冲姜念燕轻咳了一声。
这时，就见童女官面含笑容，却脚步明显匆匆而至。
到了太后跟前，小声附耳低语几句。
太后蹙了蹙眉，但随即很快便舒缓下面容，淡淡笑了一声，“各位，先停一下。哀家给大家介绍两位从大晋帝国而来的贵客。”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转头望去，只见两名女使迎着二人走入宫殿之中。
走在前面的那位少女容色鲜丽无比。
只见她身着一袭湘妃色织锦缎袍，宽大的裙裾拖曳在身后。
颜色艳丽如春、乌云般的秀发堆叠而成，一支三鸟朝凰钗别在发间，走动时流动如风翩然若仙，当真是不世出的美貌无比。
身后那位跟着的少女则容貌逊色许多，似乎在这位艳光四射的女子面前，被压得什么都不是了。
太后笑着说道，“这位是大晋帝国昭阳公主。”
“后面这位是大晋帝国左相之女詹元媛。”
“大晋帝国此番派出使臣前来，是为与我国缔结盟约，共抗驭兽帝国之故。想必在座各位，对此事也应有耳闻了。”
众贵妇们立时对大晋帝国那位昭阳公主露出友善的笑容。
如此美丽的一位公主，定是大晋帝国的明珠。
964 分外眼红
詹元媛的目光迅速在场上掠了一圈，第一时间便捕捉到邱氏身后趴着不动的姜奈。
姜念燕很是警惕，她十分敏感地便捕捉到从那位左丞相之女方向投来的冷毒视线。
人一紧张，手下便加了几分力气，用力推了下姜奈。
姜奈仰了仰小脑袋，从软垫子上抬起张茫然的小脸，“五妹妹，吃饭啦？”
姜念燕忍住暴打她大头的冲动，抽了抽嘴角小声道，“四姐姐醒醒，快轮到咱们捐赠了。”
姜奈“哦”了一声，从垫子上抬起头来，霎时便感觉被两道冰冷的视线给锁定了。
仰头一看，见是一个挺面熟的姑娘。
姜奈想了想，却没想起对方是谁。
只见詹元媛对她咧嘴冷笑了下，那眼底的冷意似乎要透骨而出。
姜奈满脸莫名其妙，转头问姜念燕，“你认识？”
姜念燕看了她一眼，弱弱回话：“好像是盯着四姐姐你的。”
也是，那姑娘对着她一脸憎恨的表情，不造是为哪般？
“给昭阳公主与詹小姐加座。”太后淡淡笑道。
便有宫人们立刻为昭阳公主与詹元媛分别在殿前设了两张宾客座位。
“太后，本公主听闻，你们皓月帝国京都，有一位舞姿极为出众的美人，好像叫什么……”
公主身后一位婢女附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姣姣。”
“哦是，好像是永昌院的一位名叫姣姣的女子，听说她有水一样美丽的眼睛，足精致小巧，能够在荷叶与托盘上轻盈曼妙地跳舞。”
“本公主不知是真是假，想见一见这位姣姣。”
众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不造这位昭阳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理说这是一场规制最高的宫宴。
永昌院那种低三下四的伶人舞娘，岂可登得上这等大雅之堂。
太后却笑得一脸慈蔼，对着昭阳公主就好像是对自家任性的小孙女说话：“既然昭阳想要看这位姣姣姑娘跳舞，那又有何不可？去，请这位姣姣姑娘入宫。”
昭阳公主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听说贵国在为干旱的城池募资捐款？既然本公主来了，便也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说着，命人奉上一只锦盒，打开后竟呈上一支十分名贵的缠丝赤金镶珠雕花鸾凤金钗。
这支钗子递上去，立刻便将之前所有夫人小姐们呈送的珠宝首饰，齐齐碾压了下去。
众人吃惊的同时，纷纷在心底喟叹大晋帝国的财力实力。
昭阳公主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目空一切的微笑。
接下来几个二品官员家的夫人小姐们，呈上的东西便显得有几分寒酸。
这也是各家都有各家的考量。
捐赠又不能太酸漏，更不能过于招摇。
免得太后在心底犯嘀咕，觉得这家官员家眷的日子过得太过滋润，都能堪比宫里的娘娘们了。
当唱礼官说道“姜四姑娘捐赠鎏金水波纹镯子一只”时，詹元媛满目冷嘲地站起身来，忽然叫了声“慢着”。
965 来者不善
众人朝他愕然望了一眼，都不知这位左相之女詹元媛想要做什么。
只见詹元媛从自己的位置上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姜奈露出一脸嘲讽的嗤笑。
“姜四，你们皓月帝国沙望城百姓们如今正在受苦受难，受到如此严重的天灾磨砺，你居然？就只捐赠一只鎏金水波纹镯子？”
邱氏面色怪异地望向这位异国他乡而来的丞相之女，感觉此人说话十分滑稽且不分场合。
太后与各位宫妃都没有多加置喙，说姜家这份捐赠礼，薄待了沙望城的百姓。
她一个异国而来的丞相之女，凭什么在大殿上大放厥词？
再说退一万步讲，鎏金水波纹镯子怎么了？
先前公侯伯府家的夫人，或是一品官家眷们，捐出来的首饰也就是一千两左右。
姜家属于二品官家眷，自然论份来说，要比前面夫人们捐赠的东西稍微略差一些。
鎏金水波纹镯子市场价也就是在七八百两左右。
什么叫只捐赠了一只？
姜家可是除了小四之外，大夫人五姑娘也全都捐赠了呀。
三人合起来，也有捐出去起码两千四五百两的东西呢，怎么就亏待了沙望城百姓了呢？
这位大晋帝国左丞相之女，说话毫无道理，大殿内其他夫人们也都纷纷朝她瞥去一眼。
他们大皓月就是这么个规矩。
公侯伯府与一品官家眷，单人捐赠的数额大概就是在一千两到一千五百两左右。
二品官三品官的家眷，一般都是五百两到一千两的范围。
再往下的官员家眷们，更是酌情递减。
姜四姑娘捐了一支七八百两的镯子，按皓月帝国的规矩来说，是完全合理的，没有薄待了谁，更没有打了谁的脸面。
众位夫人看了看那位大晋帝国左丞相之女，心中隐隐觉得此女来者不善。
不过在场诸位女眷，大多都十分有涵养，故而无人先一步发出质疑之声。
太后便笑着打圆场道：“捐赠只是表个心意而已，或多或少，都无所谓了。姜四姑娘能有这份体谅沙望城百姓们的心，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连连点头，纷纷十分赞同太后所言。
太后这就已经是在给这位大晋帝国左丞相之女搭了个梯子。
这女孩若是够聪明的话，顺梯而下，这件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
过后人们若是聊起此事，顶多只会笑一声：大晋帝国的人，完全不了解我们皓月帝国的礼仪规制，却还在大殿上胡说八道。其他倒也不会再说什么。
然而可惜的是，詹元媛明显不愿意就此顺坡下驴轻轻揭过此事。
只见她转过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声音不高不低却是字字清晰：“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位姜四姑娘在我们上京书院也是很出名的。”
姜念燕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了，这姑娘显然是要找四姐姐麻烦呀。
她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姐姐，就见小姑娘一脸茫然的表情，很显然连对方是谁都有点弄不清楚。
姜五姑娘不禁有点无语。
966 善者不来
心说怎么能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姐姐呀！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连对方是谁都搞不清，这还怎么见招拆招呀？
于是姜小五压低声问道：“四姐姐，听她那个意思，好像是跟你一个书院的？估计是跟你在书院中起过嫌隙的人，你就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姜四姑娘一脸笃定地看向自个妹妹，“我在学院里可受欢迎了，从来没跟人家起过冲突红过脸，有也是别人先来招惹我。”
姜小五心说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但是看着自家姐姐那脸十分肯定的表情，也只能默默闭上嘴巴，完全无言以对了。
太后此时显然也看出，这位詹元媛似乎与姜四姑娘有矛盾？
她其他旁的什么人一个都不针对，偏偏对着姜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必然是有夙怨了。
太妃娘娘便一脸和顺地笑道，“是了，好像詹姑娘也是出自上京书院的，与姜四姑娘应是同窗吧。”
詹元媛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的确是。”
转头看向姜奈，詹元媛眼里透出一股挑衅，“不过太妃娘娘有所不知。任何人在书院里的日子，都不如这位姜四姑娘舒畅呢。”
“姜四，我听说。那日你与本小姐起过冲突后，曾在书院猎场上挖出一件灵宝，好似还有一箱金锞子？”
“据说，那箱金锞子，足足有五六千个。我说你如今，是在场所有姑娘之中，最富有的一个，这样讲没错吧？”
在场一众女眷们纷纷将目光调至小姑娘身上，目光中倒是没多少惊讶之色。
五六千两黄金，确实不是京中普通官家姑娘能有的。
但姜四却不同，她们可还记得呢，前不久陛下还曾下旨封赏过四姑娘，据说那些珍品摆件首饰、金珠玉翠玛瑙流水似的进了姜府。
姜四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
然后有些夫人小姐们便开始回忆起上一回宫宴的时候，让姜四表演才艺，她居然招灵大闹百花园。
把太后娘娘与太妃娘娘都闹得灰头土脸而归，事后偏偏一点事都没有。
反倒是在宫门口冲撞了四姑娘的俞才人，被摄政王殿下撞了个正着狠狠训斥一通，如今据说已经被陛下赶去冷宫了。
但凡敏锐些的官员们，全都回家告诫过自己的妻子女儿，千万莫要跟这位姜四姑娘针锋相对，遇见四姑娘时，最好都客客气气的。
就在詹元媛开口的那当口，缺了半条筋的姜奈，经过一番冥思苦想，总算想起眼前之人是谁。
这不就是那日她们在书院猎场除草时，撞见的那位莫名其妙的大小姐么？
是了，什么大晋帝国左丞相之女。
当时她离开猎场时，还让她姜奈等着，说什么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姜小四忽而咧开嘴笑了笑，一脸顽劣的小表情，“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如此脸熟？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么？恢复得还不错嘛！”
当然不可能完全好了！姜奈提起她的伤，詹元媛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967 戏台子已搭好
当时那只死猫在她左脸上抓出三道血痕，把她的颜容全毁了。
若不是她事后接连不断服用一些灵丹妙药，伤口岂能恢复得这么快。
饶是如此，那三道爪痕的淡疤其实还是存在的。
她每天都需要用厚厚的脂粉将自己整张脸都武装起来，这样才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疤痕。
她原本那张脸十分明丽娇俏，也只是比昭阳公主逊色几分而已。
如今她的脸毁了，即便用再厚的脂粉去装扮，依然还是毁了。
她每日揽镜自顾时，都恨不能发疯似的砸碎镜子。
这种心痛，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她的。
“姜奈，你莫要岔开话题。”詹元媛冷笑一声道，“你看看你，坐在这里锦衣玉食的丝毫无忧，可怜你们沙望城的百姓们却没日没夜都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你明明在猎场上挖到那么多金锞子，却连一两都不肯用在那些灾民们身上，你不觉得羞愧么？”
姜奈连忙摇摇头，“不羞愧。”
“我捐了啊。”
“我捐了价值八百两的镯子一支！”
这在平时根本不可能的，她可是一毛不拔的人。
“你还好意思说，你就捐了区区八十两黄金，这跟你从猎场上挖出的几千两黄金比照，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小姑娘忽然“哇”一声竟就哭了出来，从袖口抽出条小黄帕子，抽抽噎噎捂住脸，悲悲戚戚道：“詹姑娘你如此说，让人情何以堪啊。”
“这天灾又不是我带来的，也不是我让老天不下雨的。”
“太后娘娘发动官眷们捐款捐物，我们也都捐了啊。连娘娘们都说，捐多捐少都是一份心意，你凭啥咬着本小姐不放啊。”
“你这样说我，我当真是活不下去了啊。我要以死明志！”
众人：……
姜五姑娘面无表情望着她奇葩的姐姐，心说摄政王殿下和昭王殿下不在这儿啊！
这货一边说“以死明志”人就往一旁柱子上飞奔过去。
两道伺立的太监宫女们吓了一大跳，连忙奔跑过去将她拦下，惊叫着“四姑娘、四姑娘不可啊四姑娘”。
就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外面有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扬起，“陛下驾到！”
“昭王殿下到！”
“寿王殿下到。”
“允亲王世子到。”
“寿王世子到。”
“钰亲王世子到。”
最后又报了个“大晋帝国明轩王到。”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除了太后，所有人都站起来互相见礼，好一顿忙乱。
沈云头一眼就看到朝他们这儿掩面而泣奔来的姜小四，身后还追着七八个宫女太监。
他第一时间侧头看了看，发觉皇兄摄政王不在自己身边……
可四姑娘戏台子都已搭好了，他是出于本能地配合搭戏……
沈澜原本跟在寿王身后，瞧见兄长往前快走几步，竟从陛下身边飘了过去，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沈云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已经自动自发走至姜小四面前。
甚至在自己的脑子运转之前，手已经伸了过去。
968 抢手的奈奈
“四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沈云语调甚是温和地问道。
姜小四用帕子捂住嘴，含混不清地哭道：“我心都快气碎了啊。”
“什么？？”
“大晋帝国的詹元媛小姐，她自己又不懂我们大皓月的风土人情，却偏偏横加指责我。明里暗里指我小气捐少了。”
“我站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人冤枉如斯，我不能活啦……”
这货作势又要去撞旁边的柱子，太监宫女们连滚带爬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腿一个劲叫唤“四姑娘不要”。
邱氏猛地步下台阶，面色微微发白。
沈云急忙说道，“她是胡说八道的，四姑娘哪里小气了。这样吧，本王再以四姑娘的名义捐赠一千两金。”
姜奈抽抽噎噎，偷偷瞄了沈云一眼，小小声嘀咕，“这样怎么好意思哦。”
沈澜差点要笑出声来了。
这孩子小气就小气吧，还偏偏人人都不能说她小气，说了就要当场炸毛。
沈云当场掏出一千两金票，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这个就是四姑娘捐赠的，以四姑娘的名义列入单子。”
“是，殿下……”小太监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偷偷抬眼看了下面色难看至极的詹元媛小姐。
只见詹元媛的脸气得像是个倒挂的葫芦样儿了，咬牙切齿嘴里不知暗暗咒骂着什么。
姜奈擦了擦脸上压根儿不存在的泪，转头正要朝母亲身边走去，忽听太后笑着说道：“陛下来得正好。”
“我这儿正有桩事情，想与陛下商议一二。”
姜奈便转过头去，看到一张极其冷峻的脸。
和她印象当中的陛下，完全不一样，姜四姑娘忍不住愣了愣。
姜小四听别人传闻，总以为大皓月这位醉心于长生炼丹的皇帝陛下，大抵是个浑浑噩噩稀里糊涂度日的人，极有可能是个脑满肠肥的大胖子？
没想到今日一见完全不是如此。
陛下这张冷脸极其俊美，即便是已四十出头的年纪，但身材挺拔如松竹玉立。
一身沉稳的气质再配以上位者的气息，竟赋予他一丝毛头小子们不曾有的成熟男人的味道。
想必这位陛下年轻时，那必然是岁月风流、万千耀眼之人。
姜奈此时已被邱氏一手拉回了座位前。
自然是没人敢入座的，毕竟在场那些大人物们都还站着呢。
就听太后笑着说道，“姜家小四姑娘活泼伶俐，天真烂漫，哀家很是喜欢。想要向陛下请一道旨意，将之婚配给寿王世子。”
众人全都给愣住了，一时还当自己幻听。
这不是慈善宫宴么，好端端地刚把姜四姑娘给气哭了一场，现在好不容易事了，大家以为总算可以继续将宫宴继续下去。
太后却忽然向陛下讨求个旨意，竟要给自己的亲孙子寿王世子讨个世子妃回去？？
邱氏握着姜奈的手微微紧了紧，似乎一时间完全闹不明白，太后怎么忽然就提出此事。
姜奈也不明白情况怎就忽然戏剧化演变如斯境地。
不过有一点她十分确定。
969 来了个亲爹……
“陛下，您这白胖大侄子我看不上。”姜奈扬高声音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话。
众人一时没有防备，都险些笑出声来。
只是好在那些夫人小姐们都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死忍着到嘴的笑意，把脑袋狠狠往下压，以免殿前失仪。
寿王和寿王世子，跟这些长身玉立容颜俊美的沈氏皇族中人，真是有种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之前姜奈还疑惑，这寿王世子怎么整个儿就一土肥圆的样貌。
完全不似小冰块那绝美的长相。
今日她算是清楚了，原来世子随他爹。
这位寿王殿下就是个圆墩墩的矮胖子，寿王世子至少还比他老子高那么小半截呢，看上去就是白白胖胖壮了点。
但她不喜欢这款，整个儿就想个泡开的发面馒头。
这同样是胖，陛下这白胖大侄子却胖的一点都不精致，连她家庞小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众人忍笑那当口，就见寿王世子恼怒异常反唇相讥一句：“你自己还不是个小胖子？又胖又矮，娶了你才叫倒霉呢！以后三代都脱不开个胖。”
不行了……众人感觉自己肚皮里已经快要笑撑了，面上几乎都在微微抽搐。
姜奈勃然大怒，“本小姐哪儿胖了？？”
沈云连忙拽住她抡起的拳头，连连点头道，“哪里胖了，奈奈一点都不胖。寿王世子，你别胡说八道。”
寿王世子心说，这皇叔才是在睁眼说瞎话的胡说八道啊！
但是他又不能当面反驳昭王的话，于是便憋了一肚子火忍着。
太后笑着说道，“陛下你看，姜家小四姑娘天真，寿王世子质朴，他们年纪相近性情又相仿，这是多有话可说啊。以后成婚后在一起生活，定会和和满满。”
沈澜不由无语，心说太后才是个睁眼瞎。
此时就听皇帝陛下冷冷吐出俩字，“不配。”
原本正在憋笑的众人，齐齐只觉心上打了个突。
陛下那冷冰冰的两个字，就像是凿在众人心上似的，刚才还万分搞笑的场景，一下子就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夫人小姐们个个低着脑袋不敢抬眼乱瞟，谨小慎微地缩手站在两旁，连呼吸都跟着放缓了许多。
太后一愣，随即又笑着出声：“怎会不配呢。四姑娘虽然性情是有些散漫了些，但毕竟年纪还小。往后让宫中嬷嬷们教一教，自然会……”
“朕是说，寿王世子不配。”
众人：……
寿王抬起眼来，此时也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方才这位皇帝用冷冰冰的语调说什么？
不配？他儿子不配？
一个区区二品官大臣家的嫡女，他儿子哪里不够格配上了？？
“你们没一个能配得上她。”皇帝冷冰冰的目光落在寿王世子身上，吓得后者脖子一缩，急忙往自家父亲身后缩去。
“太后、太妃，你们都不必再惦记着姜小四了。这丫头从一出生，朕已给她指过一桩婚。”
“潇然。”
沈潇然微微欠身从众人身后步出，给皇帝陛下行了一礼。
970 公之于众
皇帝原本十分冷淡的眸光，在看到沈潇然时，明显温和了数分。
看着这个让他最为满意的侄儿，皇帝的唇边难得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只有潇然才配得上姜家小四。”皇帝说这话时，眼底似有流光在隐隐浮动着。
“你们都不必胡思乱想了，她不是你们能想的。”
太后与太妃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尤其是太后娘娘，众人偷眼看去，都能看到这位娘娘的面孔竟在轻微地震颤抖动着，显见内心处是憋着怎样滔天的怒火。
不但太后与太妃神情震动，便是连永妃、贾妃、王昭仪一行宫妃们，此时眼里都流露出极其巨大的情绪。
她们完全没有想到，陛下竟会如此维护姜家那个四丫头。
这感觉让所有人都感到奇异至极。
可以说日常也能见到一点隐隐的苗头，似乎在很早的以前，陛下就对这姜家四姑娘态度十分奇怪。
可这是为何呢？
人人都知道陛下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存在，这大皓月的帝位往后会归于谁，实在是不太好说。
陛下如此看重沈潇然，对于太后太妃任何一人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
再者陛下对姜家小四那份没缘由的喜爱，实在让人横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是何故。
这个姜四，就像是个关键人物。
陛下喜欢她，摄政王与昭王似乎也很喜欢她。
太后想要为她的孙儿，早一步牢牢握住这个人，似乎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但问题就在于，陛下竟然早在十数年前，已经为沈潇然姜奈指过婚了！
沈云沈澜俩人也是吃了一惊的。
他们是首次听说这桩婚事，目光都惊疑不定地在沈潇然身上游移。
沈潇然却偷偷看了眼不远处的姜奈，见她表情一如往常般淡定，并未露出丝毫不悦之色，这才心下微松舒了口气。
似乎……姜小四并不怎么在意婚事在这种场合被爆出来。
难道她不知道如此一来，他们的婚事就公之于众了么？
还是说，其实他可以小小期待一下，其实她也没那么不愿意……
或许，或许，或许……
沈潇然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似乎期待得过多。
这样也许她会不高兴的，沈潇然心想。
四姑娘从一开始就想着要解除婚约，也许此时爆出来，她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已，才会用一贯的淡定来掩饰内心惊慌失措。
是了，他答应过四姑娘要帮忙解除婚约的，绝不可为一己之私心，就，就……就枉顾她的意愿。
皇帝似乎很满意在场这些人的反应，转头就往外走去。
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声调长长地喊道，“陛下有旨，稍晚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大晋帝国明轩王殿下、昭阳公主。”
沈潇然转头望了姜奈一眼，连忙随着沈云等人一同离去。
大殿内一时间气氛静寂。
一众夫人小姐们俱都惴惴不安地看向阴沉着脸的太后。
忽见昭阳公主站起身来，满面娇羞开口，“太后，我看上了您的一位儿子。”
971 碰瓷！
众人不由有些意外。
虽说大晋帝国民风彪悍，当街对男子进行表白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但这里毕竟并不是她们大晋国内，此番举动实在是有些太过招摇且不合时宜。
再怎么性格跋扈出格的女子，在太后的汇雅殿内，至少装也得装出一副娴静淑德的模样。
然而这位昭阳公主竟是连装都不屑去装一下，可见这性子有多骄横无礼。
太后却笑着看向昭阳公主，如同寻常长辈看自家任性妄为的小辈那般，面露慈爱之意，“哦？不知昭阳公主中意的，是哪一位？”
昭阳公主竟露出一脸娇怯的表情，抬手轻抚鬓发甜腻一笑，“他与本公主年纪相仿，且封号中都有个昭字。他是昭王，我是昭阳公主，这就是千里修来的缘分，太后您说是不是？”
众人面面面相觑一眼，表情各异地互相望了望。
昭王殿下知道您这么明目张胆地碰瓷他么？
姜奈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太后哈哈大笑起来，一副与昭阳公主相谈甚欢之态。
姜奈觉得十分无趣，便趁如厕的当口，索性出去透透气。
顺着慈安宫的花径缓缓慢步，姜奈东瞧西望了会儿，索性步入亭子小坐片刻。
这时，便见小径上过来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名行色匆匆的领路小太监，身后跟着一名白衣款款、头上别着支简单珍珠发钗的绝妙女子。
惊鸿一瞥间，姜奈见她面似满月盈然，眉如远山含玉，唇若玫瑰春花，端得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
女子身后跟着几名或背古琴或拿短笛的姑娘，同样是妙龄年华颜色如春的姑娘。
姜奈心下一动，目光不由朝着那处多看了几眼。
这几位估计便是太后派去请来的永昌楼歌舞娘们。
那位白衣胜雪翩翩若仙子下凡尘的女子，便是昭阳公主口中的姣姣姑娘了吧。
两名小太监领着姣姣等人从姜奈面前走了过去，脚步微顿，转身行礼。
姣姣便同身后那几名乐人，动作轻缓地齐齐蹲身一礼。
姜奈含笑轻轻点头，并没多说什么，只目送一行人缓步离去。
这货一手托腮，靠在亭柱一侧，仰头望着日头正好的天色。
陛下说稍晚设宴，便意味着今日一天几乎都要耗在这该死的宫里头了。
姜奈伸手抹出一个零食袋，侧身一转，索性躲到亭柱后头，打算在这儿多呆些时候。
与其去那个大殿，与一群莺莺燕燕们啰嗦不清，这货情愿在此睡个大头觉。
这么想着，但觉和风絮絮，扑在面上温温暖暖的，一时困意便有些冒头，枕着亭柱昂着小脑袋，迷迷糊糊便有些睡着了。
无边陪着柳拂衣过来时，恰好见到这一幕，顿时面无表情地望了小姑娘一眼。
这小姑娘还挺会躲懒的，在慈安宫内找了个僻静的亭子，居然睡着了……
这时候，她不是应该在汇雅殿内陪着太后娘娘她们么？
柳拂衣抿唇想笑，回头递给无边一个眼色，轻手轻脚上前。
972 好阔怕
小姑娘睡得还挺熟。
柳拂衣走至她身边时，她那颗大头倏地往旁一倾。
出手几乎是快过脑袋思虑，柳拂衣一手便接住她垂下的脑袋。
无边翻了翻白眼，索性转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俩。
柳拂衣笑吟吟地望着姜小四熟睡的面容，一手托着她的大头，径自隔着一根亭柱，在她身侧徐徐坐下。
“小妖灵，出来见本尊。”
小灰灰“嘭”一声哆哆嗦嗦出现在姜奈的脑袋上。
浑身毛发都有些炸开的样子，一对可怜巴巴的小眼睛，盯着柳拂衣，好似快要昏倒的模样……
该死的招财猫，方才竟一脚将它踢出山居图，毫不带犹豫的！呜呜咩。
柳拂衣打量它一眼，勾了勾唇角，眼梢似有若无地含上一抹笑意，“竟是只赤血麒麟。你跟着她有何用意？”
“大，大、大人请，请放心。我我本、本是寄居在山居图内的一、一抹妖、妖灵。”小灰灰恨不能怒打自己一个耳光。
它居然吓得结巴不成话？呜呜呜，眼前这位大人，虽然言笑晏晏容颜绝艳的，但眼底的冷意彷如汇聚成实质性的杀刀，甚是可怕。
“我，我不、不会伤伤害主人的。我，我已奉奉上妖丹。”磕磕巴巴说完，小灰灰那身灰扑扑的毛发几乎全都耷拉了下来，一副缩着尾巴做妖的小模样儿，别提有多惨。
妖尊大人忽而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小灰灰毛茸茸的脑袋。
小灰灰感觉自己可能快要死了，它几乎能听到自己“嘣嘣嘣”惨烈跳动的心跳声。
“你这么弱，不但护不住她，反倒还要拖累她。”妖尊大人语声温柔，但小灰灰能感受到他声音里压抑的一丝丝杀机。
小灰灰快要哭出声音来了，此时此刻它好想一巴掌捶醒自家小主人啊。
主银，呜呜呜，这里有个比你更变态的森精病在恐吓我！
不过它脑子没坏，知道这么操作的结果，很可能是自己的脑袋先一步被眼前可怕兮兮的大人给拧下来当球儿踢。
妖尊大人微微一扬手，上百块黑漆漆的妖灵石便落到小灰灰面前。
“给你一年时间，要赶紧恢复麒麟本体哦。”眼前的男子笑容懒懒地盯着自己，语音却分明十分可怕。
“否则，本尊会亲手解决了你这个没用的小东西。嗯？”
小灰灰不寒而栗地抖了抖小身板，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好阔怕，跟上次那个威胁自己的冰块男态度不甚一样，但效果却是一样样的！
小灰灰决定要紧抱小主人的大腿，一定要紧抱再紧抱！
妖尊大人笑眯眯地扫了它一眼，小灰灰立刻连滚带爬抱着那堆妖灵石滚回山居图去了，甚至连躲在里面偷窥一眼都不敢……
午日的风，轻轻拂过她素白的面容。
柳拂衣抬手将一条薄纱软锦覆到她身上，徐徐拂开她眸前的几根发丝，缓缓叹了一声。
姜奈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但实在是不太想睁眼。
973 不要跟宝宝告状哦
今儿起得太早，弄得她一整天都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
晚上还要参加招待大晋国人的晚宴，鬼知道还要呆到什么点才能回家。
这会儿不补下眠，姜奈觉着，她晚宴上吃着饭很可能会睡着……
梦里，小姑娘一直在不停地向前跑向前跑，眼前用金丝线吊着颗金元宝。
她一路追赶一路想拿到手，结果那元宝偏偏就距离她半寸有余。
等到她好不容易追上前去，就看到一张冷冰冰的俊脸蓦地从她面前冒了出来，一下将她抱了个满怀。
就像是自投罗网掉进一个巨大冰山的怀抱，冰得她浑身一哆嗦。
姜奈一看他将金丝线的一端扯在手中，登时知道中计，大怒着扑了上去，本想狠狠咬他一口。
谁知他一侧脸，唇与唇竟跟她恰恰对了个正着！
姜奈吓得一激灵，猛然睁圆眼睛从梦中惊醒，人也差点从亭凳上翻了下来。
诶哟我去，好端端地怎么梦到小冰块那张没表情的晚娘脸了？
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姜小奈伸出小爪子，不停拍着自己的心口。
拍着拍着，忽然怔忪低头，抓起一件薄薄的浅紫软锦。
咦？姜奈拿起那条软锦侧头看了看，亭子里除了自己便空无一人。
不过旁边亭凳上摆着一只流水纹食盒，打开一看，居然是切成一片片，轻薄酥脆的烤鸭。
里面还有银壶装着的果子蜜。
姜奈猛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疑神疑鬼喝了一声，“小冰块，你躲哪儿了？不要装神弄鬼的，出来。”
真得，在那一瞬间，她居然会以为小冰块偷偷摸摸从沙望城回来了。
不过继而一想，那边形势还挺严峻，没办完事之前他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奇奇怪怪的，那这些东西谁摆在这儿的。
姜奈抱着盒子坐下，躲在亭柱后吃了起来。
午膳没吃，这会儿姜奈倒的确是有些饿了。
不得不说这盘烤鸭真是来得及时！
“小灰灰。刚才谁来过？”昭王这会儿应该陪在陛下与大晋帝国的明轩王身边，怎会无端端跑来慈安宫呢。
“主人，你刚睡着的时候，妖、妖尊大人来过了。”小灰灰语声哆哆嗦嗦。
妖尊大人实在太可怕了，跟在主人面前和颜悦色浅笑流云的模样儿，完全不一样嘛。
小灰灰表示方才自己真是被吓到了。
它觉得，自己再被妖尊大人召见一次，可能就会死掉了。
姜奈不明就里，“你磕巴什么。”
“主主主人，我我，刚刚差差点死、死掉啦……”小灰灰有种抱着小主人痛哭一场的冲动。
姜奈塞了一片烤鸭入口，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会？”
“我，我我……”小灰灰一时突然想起，妖尊大人那张如玉如月般皎洁的面容。
他笑着看向自己，轻轻拍了拍它的大脑袋，美目流转间浅浅一笑，“不要跟宝宝告状哦。本尊会杀人的呢。”
突然一哆嗦，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妖妖尊大、大大，给，给了我，我一把的妖灵石。”
974 醒醒主人！
小灰灰连忙把想要告状的话，全部给咽了下去，随后吞吞吐吐又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姜奈眼睛弯了弯，“妖尊大人给了你多少妖灵石？”
“一，一大把，够够我吸纳一个月时间了。”
“哇塞。”姜奈一双杏眼蹭地便发亮了，“那得很多钱吧。”
钱钱钱，小主人你咋三句不离钱，那是钱的问题么？
那妖灵石，是即便有钱也很难买到的东西。
小主人你不能被物质迷花了眼，你应该透过这些物质看出本质啊！
比如……妖尊大人为何能一下子掏出那么多的妖灵石出来？
“真有钱。”姜小奈啧啧一声，忽然异想天开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小灰灰面无表情不吭声。
“该不会是我失散已久的亲爹吧？”
小灰灰：……
皇帝是你亲爹，摄政王是你亲叔，妖尊大人现在也是你亲爹了，合着你遇上的这些人，全都你亲爹亲叔亲兄弟啊……
“醒醒主人，妖尊大人很有可能是万年大妖，纵然不是，至少也得活了好几千年了。就你这么个豆丁年纪，不可能是他闺女。”
你们扯不上任何关系！
而且主人莫非是个眼瞎？
哪有亲爹亲叔会用那种缱绻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家孩纸的……
果然变态小主人的心理，跟正常人是不太一样的。
姜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把小灰灰从山居图里揪出来，一脸古怪盯着它，“他知道你了？”
小灰灰连连点着脑袋，“您之前不就说过，妖尊大人很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存在么？”
“也是。”姜奈叹了口气。
很久很久之前，这男人就以一副开玩笑的口气说过，在她身上闻到了妖灵的气息。
他这种大妖，估计在他眼前根本瞒不过去。
所以……
姜奈眯了眯眸，“他知道山居图了？”
小灰灰怯怯弱弱点了点头，“是，是的吧。”
“你告诉他的？”
“我我……我……”
姜奈使劲捶了下它毛茸茸的脑袋，“你这叛徒，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外说。”
小灰灰突然嚎啕大哭，“主主人，我、我根本没法抵挡妖尊大人那淡淡回眸一笑啊。”
姜奈：……
这话听着有几分不对劲，她也懒得深究。
好在妖尊大人是自己人，知道便知道叭，估计他一早就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情。
只不过是她自己不记得了？
姜奈蹙了蹙眉，忍不住又告诫小灰灰几句，对着外人不准大嘴巴乱说。
把小灰灰扔回山居图后，姜奈吃饱喝足这才离开亭子，此时正有太监寻她而来。
当瞧见她的身影时，明显松了口气。
想来是她“如厕”后失联时间有点久，连太后也注意到她许久不在殿内了。
小太监小声低语，“众人都往御花园去了，晚宴将会设在那处。奴才引四姑娘过去，这边请。”
姜奈点点脑袋，脚步轻盈跟在小太监身后。
午后美美滴睡了一觉，姜奈此时感觉精神奕奕非常不错，连一双眼睛顾盼间也甚是有神。
975 心虚
辗转半刻钟后，姜奈随着那名小太监进入御花园，被迎到女宾席间。
邱氏与姜念燕看到她时，不禁齐齐松了口气。
“四姐姐，你一下午跑哪里去了？”姜念燕凑到她身边小声询问。
“我去如厕了。”
“我知道啊，可后来你去哪儿了？”
“后来我迷路了。在园子里，兜来兜去的，就兜不回来了。”姜奈晃了晃脑袋，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表情。
两姐妹叙话时，就听不远处传来阵阵骚动。
抬眼看去，只见一旁有太监引着目若朗星颜若美玉的九千岁大人缓步而来，往男宾区席间而去。
但见这男子眼波流转间，眸光如幽幽星光明月，似笑非笑落在女子坐席间某处，唇畔不经意间划开一丝浅浅笑意。
姜奈连忙用一手挡住小脸，做贼心虚把脑袋给偏到一旁。
她真是见了妖尊大人心底发毛，真怕他会在这种场合下，一口一声的“宝宝”……
而且看他唇边泛起的隐隐笑意，明显是已经听见自己敷衍姜小五的那段话了。
什么迷了路，兜来兜去兜不回来，明明是在亭中躲懒睡觉。
耳畔传来女子们几道低声欢呼，“九千岁大人在朝我这边看诶。”
“妄念，明明看得是我这边。”
姜念燕面无表情瞥了眼用手挡脸的四姐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怎么总感觉，柳大人方才那飘来的波光潋滟的一眼，分明就是在看自己这位四姐姐呢？
姜小奈拿过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
“奈奈，你不会喝酒便少喝点。”邱氏提点了女儿一句。
她总觉眼皮跳个不停，仿佛马上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母亲，我就喝两口。”姜奈冲她甜甜一笑，语声自带一股小女儿的娇憨可人。
“母亲，我看到父亲坐那边了。”姜念燕仰了仰脖子，指指男宾席那边。
邱氏微微颔首，心想着至多也就一个多时辰的饮宴。
只要自己好好看着女儿们，自然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却哪里知道，有些事总会主动找上门来，不是说她想避便能避开。
不多时。
陛下与太后、太妃、宫妃们一行人也均到场，与大晋帝国的明轩王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循位次第入座。
宴会开始后不久，乐声便轻轻扬起。
众人只见一面大鼓从远处屋檐上缓缓落下。
同时飘然而下的还有一位，白衣若仙翩若惊鸿的仙子。
随着轻快如豆的乐声婉转悠扬，那位白衣仙子在大鼓上婀娜多姿地摆动优美修长的四肢与身体，仿若柔软无骨，整个人与乐声融为一体。
所有人惊叹地望着那位女子优美的舞蹈，看着在烛光通明的照耀下，一点点星光落在那白面鼓上。
让她仿佛在星空中缓步行走，摇曳美丽的身姿。
这一瞬间，在场众多人的眸光，纷纷被那白衣仙子给吸引了过去。
只觉她轻若流萤，飘若翠柳，抬手间臂若浮云，转首间眸若星灿。
好一个灵动曼妙的仙人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