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拜师
一声嗡鸣过后，老道身边升起四道无色气流。
与此同时，那五只石狮子已被阴煞之气团团裹拢，迅速膨胀。
吼声震天，黑雾弥漫。
五只石狮齐齐张口朝老道方向奔腾撕咬而去。
老道见状并不慌张，反倒是抬起头来冲姜奈微微一笑。
也未见他如何动作，姜奈只看他拂袖一扫，扑面而来的一只巨大石狮便“嘭”一声在他面前化为虚影，纷纷洒落。
左右两只石狮夹击，老道龙游虎步快速挪动身躯，衣袖下横出一把桃木剑。
取剑当口，一层金光弥漫，几乎亮瞎姜奈的大眼睛。
这把千年古桃木剑，居然比她前一世自己打造的上品桃木剑，看上去更加厉害数分。
其上已布满金光，说明它已经不是一把单纯的上品法器，有可能已晋升为仙品。
难怪老道如此老神在在，胜券在握的样子。
有这一把古桃木剑在手，还有什么孽障不可破除。
姜奈啧啧两声，一双大眼睛盯着那桃木剑从上瞄到下，打量个不停。
老道何其狡猾，昨日在姜宅用来降服煞气的，分明只是一把普通桃木剑。
但见老道手指掐诀，快速打了个驱邪印，身边余下四只石狮子，在他身旁张牙舞爪，硬是不能寸进半步。
说时迟那时快，老道一手蓦地托举起两只石狮，将它们往外一丢。
四只石狮瞬间穿过姜奈设下的无色气流壁，嘭嘭飞了出去，霎时消散在星辉之下。
姜奈伸手一招，五只小石狮子化成手指大小，徐徐落在她小胖手心上。
从头到尾，果然要不了三招，老道便将她投出去的阴器给破了。
小姑娘面色古怪地望着眼前笑眯眯的老道人，半晌都没能说话。
这道人玄门术法倒是厉害。
她如今虽然不及前世一二，可道人三招就能破解她的阴器，也实在是了得。
姜奈心里盘算着，即便她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是这道人的对手。
想着自己在这里孤身一人继续研习玄门术法，也没个人能够探讨学习，拜师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这道人成日里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也甚是顺眼……
这货绝口不提自己跟道人赌输了，愿赌服输就该拜师。
小姑娘叹了口气，一脸老气横秋说道，“看来我还是有点弱啊。”
想当年……小家伙脸上透出一丝回忆之色。
老道走上前来，笑呵呵地抬掌拍了拍她的小脑壳儿，语重心长道：“你还小呢，未来之路千变万化，来日方长嘛。”
“小友命格奇特非常人。”老道神神秘秘冲她笑了笑。
“做人不要总回顾过往，既然上天重给你一次机会，就要向前看，以免辜负苍天大地嘛。”
姜奈一愣，霍地抬起头来，表情有些诧异地望向老道人。
这老头子，居然看出她是个带有前生记忆的人？
这就有点不得了了。
见她目光微微发亮地盯着自己，老道含笑道：“小友，可还有什么要考核的么？”
这年头，当人师父也不容易，还得接受徒弟考核……
062 意外之财
姜奈撇撇小嘴，很是干脆地撩起小衣袍跪下，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姜奈拜见师父。”
老道哈哈一笑，捻须连连点头，“乖徒儿，快起来吧。”
姜奈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亮亮地望着老道：“师父，你之前说，要带徒儿游遍山川河脉，此话当真？”
老道一愣，笑着点头，“自然当真。”
“那咱啥时动身出发？”
老道：……
你这也忒性急了点儿！
“徒儿，你之前与家人缘分浅薄，是不是应该再好好相处个一年半载？”
见小徒弟撇了撇嘴，一副十分不屑之态，老道心里不由暗暗好笑。
“就以半年为期吧，这半年，你与家人好好处处，生平能当家人，总是有缘的。”
那完蛋，她还是逃不了一大清早听学的悲惨命运啊。
老道抬手摸摸她的小脑壳儿，“徒儿，你以后每逢单日，下午就到为师这儿来修炼。为师会传授玄门正宗心法于你。能辅助你本身的心诀快速运转晋级，助益颇多。”
姜奈心中一动：老道是不是有点神了，他居然还看得出她修习阴阳诀。
“你本身所习的心诀，对玄门术法提升很大。为师将传授给你的，则对你修为提升有很大帮助。”
姜奈顿时想到：自己修为提升上去后，就能找沈翊复仇，捶他媳妇儿去了……
这师父认得真不错，相当靠谱儿。
心里正寻思着，就见老道从袖子里掏摸出三枚用红线串一块儿的古铜钱。
这古铜钱一露出来，浓郁的元阳之气便扑面而来。
法器！
看这上头绕着的金光灿灿，比之老道那把桃木剑也不遑多让了。
还是三枚仙品法器。
这三枚古铜钱可了不得啊，用来摇卦，无往不利。
“徒儿，为师送你三样见面礼。此是其一。”
三样？任凭姜奈见多识广，心都忍不住砰砰直跳。
看来自己还拜了个土豪师父？随手就给了一件仙品法器，还说只是其中一样见面礼。
噢！
老道精于卜卦一道，赚昭王的那千金，不过是小赚一笔，跟老道这见面礼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自己今日这意外横财之面相，是应验在老道这儿了叭。
老道从袖袋里掏摸掏摸，又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八卦镜，“徒儿，这八卦镜你也收好。假使往后为师不在，逢妖遇怪你也可作抵挡。”
姜奈此时全神贯注注意力都落在老道手里的八卦镜上，并未留意他说了什么。
这面八卦古镜，也是一枚上品法器，上面已覆了一层极淡的浅金光芒，这是要向仙品法器发展的态势啊。
姜奈接过来用两只小手握住，很是喜欢地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师父出手也忒大方了点儿，小姑娘心下欢喜，仰头望了老道一眼。
此时有一道月光悬浮在夜空之下。
小姑娘见老道白须白发仙风缭绕，正冲自己颔首微笑，心里不由动了动。
好吧，这师父以后就是她最亲近之人了。
她保证坑谁都不坑师父！
063 心服口服
老道抬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又取出一枚玉质小狮子递给她，笑着说道，“你看这枚阴器，与你那五枚比起来如何。”
姜奈眼睛发亮，接过玉质小狮子看了看。
这一比较，恨不能掩面把自己制作的粗制滥造之物，立马丢进垃圾堆里头。
这雕刻得也太精致了吧！
栩栩如生不说，眉眼处活灵活现，就只握在掌心，就感觉是个活物，目光流动间，给人一种精神奕奕之感。
这枚上品阴器，即便是她前生全盛时期，也未必就能雕得这么好。
“这是师父雕刻的？”
见老道含笑点了点头，小家伙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她这会儿人小手软，不能制作玉器，但就算把自己搁前世，也很难雕出如此成品。
姜奈收了玉质小狮子，一个虎扑便挂在老道的腿上，“师父，那你往后也教我雕刻吧。”
老道哈哈大笑，“徒儿放心。为师既收你为徒，那一生所学，便都会传授与你。”
“只是来日方长，你且慢慢学吧。”
事后，老道先将玄门正宗玄心诀口诀传授给她，让她先默背牢记，后日下午再来找他。
届时，老道将指点姜奈如何正确修习这门玄门心法。
……
天蒙蒙亮的时候，姜奈下了白云山，精神却还不错。
在先前落坑的土林子边，找到她的红枣小马。
看看小马驹伤势似乎好了许多，便跨上它得儿得儿往家里赶去。
这回真是多亏姜念芯了。
若不是她落水后水煞缠身，祖母也未必会想到去请白云观的老道前来。
那师徒缘分或许就没那么快到来。
姜念芯此时昏昏沉沉做着噩梦呢，煞气虽除，高热已退，但老道临走时也留下一句话，说这三天需要好好照顾姜二小姐，二小姐必然会失眠多梦上三天左右。
这也就是阴煞退后的一点副作用了。
姜念芯此时若是知道姜奈心底真实想法，没准儿会气吐血。
说起来，老道功法高深，眼力如此厉害，自然是能瞧出，姜姚氏的荷香园被风水大师动过手脚。
老道先前什么也没多说。
只是姜奈方才与他告别时，抬手轻拍了下小孩的脑袋，语重心长说了一句：修习玄门术法此道，窥看天机，改变事物运行方向，必有五弊三缺之命。
但平时多做善事也是能弥补一二的。为师希望你走得远活得长，切不可为一些小事而动怒，没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姜奈看出老道眼里的担心，是担心她年轻气盛运用自己这一手风水本事，杀人于无形，触犯天机，便连忙诚心应是。
师徒俩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姜奈却觉得，老道对自己甚是交心，心里不自觉便涌上一股暖流。
小马驹到底受过伤，姜奈也不敢太快赶路，由着它背着自己，慢悠悠回到姜宅门口。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玉兰苑内早就因寻她乱成了一锅粥。
她迈着小短腿费劲跨进门时，乳娘已哭了一通，眼睛红红肿肿的。
064 富贵心里有点堵
邱氏面含薄怒站在那儿，正训斥着眼眶泛红的春芽：“你们如何当值的？”
“四姑娘还这么小，是如何一人跑出去的，你们竟一个都不知晓？？”这群心大的奴才，是当小姑娘年幼好欺，一个个惫懒得很吧。
姜奈一路小跑来到邱氏面前，喘呼呼行了一礼，“母亲息怒。孩儿昨日蒙白云观五岳真人收为弟子，奉了师父的命，子时三刻前往白云山。”
“须、须得孤身一人前往才可。”
邱氏大吃一惊，不但没有平息怒火，反倒是又惊又恐，“你，你说，你三更半夜一人前往了白云山？？”
这二十里外的白云山，小姑娘无人陪同左右，一个人是如何去的。
姜奈赶紧挪着胖乎乎的小身板，扑到邱氏面前，“母亲勿要惊惶，孩儿这不是全须全尾回来了么。”
“你这孩子，简直顽劣！这万一若是出了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们该如何向你过世的母亲交代啊？你这是要让人担心坏了啊。”邱氏动了怒，又是担心又是气愤。
“贞娘，你去书房将老爷给请过来，这件事我一人做不得主了，得禀明老爷知晓。”
女孩子家家的，年纪这么小，招呼不打一声就溜去二十里外的白云山，邱氏一想到此，浑身便止不住冒冷气。
这万一路上遇到个什么歹人，把娃儿给抓了去，那不就追悔莫及了嘛。
姜奈跑到邱氏面前卖乖，“母亲，不需要请父亲前来了吧。母亲母亲……”
这货转眼看到自家大姐姐姜念芙，正一脸震惊看着自己，连忙叫道，“大姐姐大姐姐，你快给我向母亲求求情。”
姜念芙回过神来，抚了抚心口，轻声说道，“你确实该罚。怎能一声不吭就跑去那么远的白云山？”
姜奈撇撇小嘴，心说这大姐看上去似有几分迂腐。
不多时，就听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姜富贵这厢，姜立早就将这几天发生在姜奈身上的事，巨细无遗全都跟他汇报过一遍。
姜富贵一路赶来荔园时，本着要好好训斥小闺女一番。
然而一踏进闺女住的临时苑子，看到那只横躺在树下晒太阳的死狗时，他心里没来由有些堵。
“这死狗怎么在这儿？”姜富贵气道。
姜立忍住笑意，轻咳一声压低嗓音道，“老爷，这其实是头狼崽子。”
“好好一个姑娘家，养什么狼崽子。今儿个就将它送走！”姜富贵一脸气愤地跨进庭院。
姜立嘴角微抽，一路憋着笑跟了进去。
老爷若要将小姑娘的狼崽子送走，九成九自己找怼……
姜富贵迈着虎步入内，一眼就看到吊死鬼一样吊在邱氏腿上摇晃的闺女，登时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下来，成何体统。”
邱氏这会儿已经被小丫头摇晃的心软，见姜富贵一进来就吼人，便一脸不满道，“老爷一进门就冲闺女吼什么。”
姜富贵莫名其妙：不是你派人，将老爷我叫来教训闺女的么？？
065 传奇
“孩子还小呢，你好好跟她说话，别把孩子吓哭了。”邱氏弯腰搀起小孩胖乎乎的小手。
我这闺女会吓哭？？
姜富贵一脸无语，心说夫人你是没瞧见啊，我这好闺女，头一回见面就把老爷我怼的说不上来话……
邱氏搀着小孩的手，将事情原委给姜富贵复述了一遍，“把老爷叫来，委实是这件事太过严重，定是要告知老爷的。”
姜富贵却抓住了重点，一脸诧异地问姜奈，“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如今，已拜白云观五岳真人为师？？”
五岳真人可是一位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没人清楚他是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只知他五年前，一路游历到皓月帝国都城外，看到荒废已久的白云观，心生怜悯之心。
这位法力高深的老道，为了筹措资金重修白云观，便在白云山脚下摆摊给人算卦。
一开始，往来樵夫猎户皆当他是街边设摊，算命看相的老骗子。
可有一回因缘际会，帮一位路经此地的贵夫人，寻到了丢失的簪子，于是乎开始名声显露。
久不久的便有人找他算卦看相，也有寻物寻人的，老道每次都算的极准，找人找物也是一找一个准儿。
没过多长时间，自然而然便声名鹊起。
姜家老太太就是那位丢了簪子的贵夫人。
听闻老道为修葺白云观在此日夜练摊，老太太起了善心，拨给他一大笔银子，便跟老道结下了这份善缘。
老道知恩图报，每年都会给老太太画几张凝心静气安神符相赠。
而要知道，经过老道之手所画符篆，在老道名声大噪后，那可是一符价值千金。
老道修葺白云观后，便有无数达官贵人家的夫人们，求签问吉凶。
渐渐的，五岳真人的名声便入了帝国皇帝耳中。
据闻，皇帝三番四次邀请五岳真人入宫，都被真人婉言拒绝。
皓月帝国的皇帝醉心于丹道，醉生梦死于长生大道，那是远近各国驰名的。
这位是三天两头都要请各路神仙进宫，一旦被重用，那可是会被直接授予国师的称号，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老道一派风轻云淡完全不为虚名所动，姜富贵心底也是暗暗佩服。
如今听说自家小闺女，居然被五岳真人收为弟子，姜富贵有种天上砸下一大块馅饼的感觉。
见老爹目光复杂盯着自己，姜奈挑了挑秀气的小眉毛，“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祖母。”
“师父跟祖母说，要收我为徒时，祖母也在场。”
姜富贵低哼一声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将一手负在身后，绷着脸说道，“既是如此，那往后你就要潜心向学，虚心地跟真人多学学。”
“真人是有大神通的人，你需得对他敬重有加，知道么？”切不可像对你爹这样胡来！
姜奈眨眨眼，点了点脑袋。
“往后要出门，得及时跟你母亲报备，让人跟着你一同前往。”
“你如今还小，路上万一出点什么事，你母亲祖母皆会焦虑。”
066 物归原主
姜奈瓮声瓮气应了声是。
姜富贵见她还算是受教，心里那股子气稍微平复了一些。
邱氏却在旁看得真真的有点想笑。
这父女俩同一动作，将一手背在身后，身姿站得笔直，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着，模样儿竟有几分滑稽。
“你苑里那条死狗……狼崽子，明儿个就养到外面去。免得在宅子里乱窜咬到旁人。”
姜奈顿时不乐意，“胡说，我家富贵从来不咬人。”
姜富贵觉得自己头顶快要气冒烟了，狠狠瞪了眼身侧默默笑出声的姜立。
老爷我怎么就感觉如此憋屈？
“再说，这小狼崽，原也不是女儿所有，女儿还得物归原主呢。”
姜富贵一脸愕然地看向自家闺女，小姑娘正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瞅向自己。
“此话何意？”
小姑娘故意露出一脸讶然之色，“父亲不知道么？这小狼崽子可不是我自己养的，那是跟着二婶派来接我的许嬷嬷王嬷嬷她们，一块儿过来的。”
“我们李家屯方圆百里内，从没野狼出没。再者狼是群居动物，这么小一个小崽子，怎么可能孤身一个在李家屯出现？”
“它是二婶派来的嬷嬷们，带过来的，女儿必须物归原主，方能不辜负二婶的一片心意嘛。”
姜富贵为官多年，朝堂风云可说是了如指掌，后宅之事却是知之甚少，哪里知道那么多妇人间弯弯绕绕的东西。
可如今看小女儿说话时意味深长的神色，也禁不住心里打鼓，脚底浮上一丝凉气。
姜富贵目光幽深地望着自己的小闺女，半晌才叹了口气，“你也是个不吃亏的性子。”
老父亲看出来了，这闺女估计放哪儿都吃不了亏上不了当，实在是太早慧精明。
“你二婶娘毕竟也是你的长辈，这几日在你手底下也是接连败北，横竖都是一家人，你也……切莫做的太过。”
姜奈委屈巴巴地看了姜富贵一眼。
姜富贵发觉，这小闺女神色是说变就变，风云色变的，一会会就像是要滴金豆子下来。
“父亲这么说，就显得女儿极不懂事。”
“若二婶娘一开始就对女儿客客气气的，女儿怎么会跟她杠上。”
“这狼崽子是二婶娘送给女儿的一份惊喜之物，若女儿胆子小点，怕是现在已见不到父亲的面儿了。”说着，小姑娘假意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
“早知回来挡了二婶家千金的路，女儿定然是不敢回来的。”
“胡说。”邱氏不由怒了，埋怨地看了姜富贵一眼，“女儿这么小，能挡谁的路。以往看在二弟面上，你我处处忍让，现在是连女儿都要跟着我们受委屈么。”
姜富贵接不上话，隔了老半晌，才闷闷说了一句，“你说这狼崽子是你二婶弄来陷害，可有什么证据。”
姜奈就等着这话呢，眼睛亮乎乎看向老父，“我家富贵可聪明了，它认人。从前驯养过它的人，它都认识。”
“父亲明儿将人都叫来前院，保准水落石出。”
067 你太丑了
富贵不但聪慧认人，它还记仇，故而咬了那许婆子。
许婆子一路上为激化小狼崽子的凶性，将它关在暗无天日的笼子里，还往它前爪刺两枚钢针，为的就是把它偷偷放出后，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撕咬。
结果许婆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她自个儿一条腿被小狼崽子咬没了。
姜富贵一手负于腰后，绷着脸听小闺女说话，横竖都觉得，“我家富贵”这四个字极为刺耳……
这货该不会是在套路她爹吧？
老父亲默默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发觉小姑娘眼里只有一点星光在闪烁，并无任何异样。
姜富贵心道定是自己多想了。
甩了甩袖，努力摆出老父亲的威严，“稀奇古怪的。因着你二姐姐落水一事，明日平顺伯夫人会携女前来探望。这件事容后再说。”
姜奈轻哼一声，心道：这可由不得你说押后就押后了。
邱氏又板着脸，嘱咐了胡氏方嬷嬷等人几句。
待众人离开她的屋子，春芽几人这才泄气似的噗通跪倒在地。
方才一顿好找，将她们吓得是魂飞魄散，心中又愧疚不已。
也怪她们警觉性太差，居然连姑娘三更半夜何时跑出去的都不知道。
姜奈忙扑过去，赖到乳母胡氏怀里好一顿撒娇，“乳娘，你们都别担心了。”
以她如今的身手，轻松避开春芽与秋叶的耳目，简直易如反掌，也怪不得俩丫头如此惶恐。
姜奈连忙又安慰了众人几句，又让她们准备热水，打算洗一洗风尘仆仆的小身板儿。
唉，拜师什么的果然累人。
若换了以前，她就咸鱼地过过日子也挺不错。
只是现在回到京城这种乱局之中，烦啊，万事还是得先做准备为好。
她做人的宗旨是，能闲着是闲着，能躺着就懒得坐着，但再懒再咸鱼的人，也得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嘛。
小姑娘泡在水桶里，翘着小二郎腿舒舒服服呆了一会儿。
骤然想起什么，小家伙连忙将整个身躯往水里浸了浸，仅露出半个光溜溜的额头，心底深处如怒啸翻腾，气呼呼咆哮：少年你这臭流氓，是不是在偷窥本姑娘沐浴？？
原本正在清泉边闭目修炼不问世事的沈翊，反倒是被小姑娘一声吼给吼回了心神。
少年微微睁开眼睛，面色平静地望了一眼石碑。
小姑娘毛秃秃的一绺发正耷拉在头顶，像个埋在水坑里的小松鼠，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冲他挤眉弄眼。
“你太丑了。”沈翊无情地说了一句话。
就这小东西的蠢样，再过十年都吸引不了本王！
姜奈觉得，自己头顶大概已经冒青烟了……
这，这个王八羔子，居然说她丑？
嗷！
她长这么大，谁见了她不夸她一声粉粉嫩嫩可可爱爱？
这个青砖脸冰冻男，毫无情趣，嘴毒不饶人。谁要是嫁他，那就是眼瞎！
“你，你把眼睛闭上！”小祖宗我要出浴了。
她冰清玉洁光溜溜的小身板儿，怎能容得一个素不相干的臭男人眼睛玷污？
068 我家富贵
沈翊呵呵一声：自作多情的蠢东西。
这么一个清蒸胖头鱼的小身板儿，送给他也不要看。
这货心底嫌弃姜奈，姜奈还嫌弃他咧。
时时刻刻有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人，在自己身边监视着，越想心里越不爽。
不知道以她的八卦镜为阵眼，能不能将少年锁入她的八卦困阵中？
小姑娘暗戳戳转念，速度从浴桶里蹦跶出来，套上一条小裤衩，穿上一件菱花红玉袍，转身冲着空气挥舞下小爪子，“我现在要去睡一会儿，你别来烦我。”
死咸鱼，一天到晚睡睡睡！
沈翊见她歪倒在床，四平八躺睡没睡相，眼不见为净地闭上眸继续修炼去了。
姜奈把一缕意识力放了进去，见并没惊动那少年，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通过那缕浅薄的意识力，她能随时掌握住少年的动向，也免得太过于受制于人。
累是累了点儿，能让自己安心些。
姜奈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去了。
这货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糊里糊涂被乳母胡氏抱着喂了点东西又歇下了。
直到一清早被秋叶摇醒，这货还一脸茫然的以为该吃晚膳了。
“姑娘是去白云观把自己给累着了。”秋叶哭笑不得说道，“这都睡了一天了，眼睛还有些红红的。”
姜奈打了个哈欠，也不免吐槽自己弱鸡的身板儿。
待洗漱完毕，秋叶出去端早膳时，姜奈用老道赠予的三枚古铜钱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风云激荡聚会时，直破青云济苍天。
小姑娘眼里闪烁着两簇兴奋的小火焰，这卦象明显就是搞事情的节奏嘛。
这说明有大事即将发生，有真相要水落石出。
嘻嘻，今天看来是个绝好的日子。
姜奈安安心心用完早膳，抹抹小嘴问道，“我家富贵呢？”
众人先前还惧怕小狼崽子凶性未泯，或会伤人，但相处一段时日后，现如今早已习惯“我家富贵”。
见姑娘问起，春芽笑着说道，“在苑子里晒晨光呢。”
说来也怪，这小狼崽子野性倒是没看出来有多少，却像小姐似的惫懒，平时没啥事儿干，它就喜欢在苑子后的假山石上晒太阳，六十度仰望天空……
像极了他家姑娘两三岁的时候，坐在湖心亭的假山上，托着两腮，六十度仰天发呆状！
姜奈迈着小短腿快步蹦跶出门，往苑子里找小狼崽子去了。
“富贵，富贵。”小姑娘喊了两嗓子，小狼崽子便“呜呜”两声，从假山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小姑娘身边，拱了拱她胖乎乎的小腿。
小姑娘领着它往前院走去，口中叨叨念念着：“富贵呀，我今天带你去前院逛逛。”
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哟……
姜奈前脚刚走，一名老嬷嬷便急匆匆走入苑子，张嘴便质问出声，“四姑娘人呢？”
“你是什么人？”春芽蹙眉冷哼。
明红却一眼便认出，这位是二夫人身边的苏常嬷嬷。
苏常嬷嬷冷笑一声：“今日是四姑娘头一天听学的大日子！”
069 有点野
“林夫子在雪苑左等右等半天，一直也没等到姑娘来，现如今已气得离去。”苏常嬷嬷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皮笑肉不笑道，“怎么？四姑娘又大清早溜出去玩儿了？”
“听学一事可是老太太吩咐下来的。咱这位四姑娘可真是大胆得很，连老祖宗的话都敢不听！”
秋叶怒目以瞪，却被方嬷嬷拦了下来。
苏常嬷嬷却不依不饶，指使着几个粗使婆子上前抓人，口中大声呼喝，“都是你们这些刁奴祸祸四姑娘，还不把人都带去老太太那儿问话。”
秋叶原想动手，被春芽悄悄拦了下来，偷偷给她递了个眼色。
一行人被几个老虔婆绑了，推推搡搡前往午阳院。
那厢，小姑娘带着小狼崽子溜达到前院，刚好看到满面春风笑意的姜姚氏，领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边叙话边往中院的方向走去。
姜姚氏一脸奴颜卑屈之态，显然那位贵妇人的身份很是不一般。
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地跟在身后。
姜奈扫了一眼，见姜念芯面色虽然还有些泛白，但精神头却好了许多。
被她拉着的那位，便是平顺伯府的刘淑怡小姐，年纪与姜念芯相仿，举止仪态皆无可挑剔。
看来俩人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
姜奈撇撇嘴，低声招呼小狼崽子往廊道一头避了避。
再抬眼，就见六七个身量差不多高的少年人，说说笑笑朝她这方向而来。
居中一人姜奈认得，正是在京城郊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沈云小友。
昭王殿下翩然风采，在一众少年中很是出挑，然他身旁一名面如满月，脸颊微微泛白，珠玉流光似的少年，虽看着病气满满，却完全不输于昭王半分。
其他三四个少年，也都是贵家子弟气质出众，姜奈却一个都不认得。
她正想着招呼富贵儿避一避这些年轻锐利，锋芒毕露的少年贵胄们。
不曾想，富贵忽然用爪子刨了刨地面，摩擦摩擦再摩擦，喉咙里发出“呜呜”连声低吼，随后就跟流箭似的，嗖一声射了出去。
姜奈：！！
这货惊呆了，匆忙间叫了一声“富贵儿”，跑得像颗歪歪扭扭的小冬瓜，迈开小短腿就朝富贵儿狂奔不殆的方向给追了过去。
昭王沈云正转头跟身旁的病弱小少年低语数声，乍然间听到一声熟悉的软糯喊声，回转头就见一道东西闪电般飞了过来。
“殿下小心！”几名暗卫瞬间现身护在昭王殿下与病弱少年面前。
其中一名暗卫刚拔起腰间长刀，就见一个冬瓜似的圆咕隆东的小东西，丢溜溜滚了过来，一路高喊着“刀下留狼”！
沈云总算是看清了来人，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
“嗷呜！”富贵儿撒开四蹄完全没管昭王与病弱少年他们，只盯着旁边一名脸色发青的微胖少年，奋力一扑张口就咬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微胖少年吓得一屁股跌倒在地，蹬腿连滚带爬往后退去。
“救，救我，救我！！”
070 打脸进行时
小狼崽子当场把微胖少年扑倒在地，冲他好一顿龇牙咧嘴。
姜奈喘吁吁跑到一众目愣口呆的少年面前，抬脚就往微胖少年脸上踩去。
“快快快，屏住呼吸，切不可随意呼吼，莫要吓到我的富贵儿啊。”
几个围观的少年，眉眼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们瞧得真真的，这圆溜溜的小姑娘一冲上来，提脚就对着姜赫那张脸好一顿猛踩哇。
就算他们这些旁观者瞅着，都感觉脸疼……
姜奈一通乱踩，口中还不忙呵斥小狼崽子，“富贵儿，干吗呢？赶紧的下来，别扑着人家客人。”
几个拔剑的暗卫，严阵以待守在昭王殿下与病弱少年面前，也不往前行去，只冷眼瞥着。
在场其他人的生死，跟他们可木有任何关系。
姜奈直觉踩舒服了，这才收回小脚，露出一副惊讶的小表情，“诶呀呀，这位兄弟你脸怎么肿了？”
人家脸怎么肿的，你心里没点数呐！
就你那样的踩法，谁的脸能不肿？
“噗。”旁边一少年，实在没能忍住，笑出声来才发觉有些失礼，连忙轻咳了一声，正儿八经绷起了一张小脸。
姜奈伸手掸了掸菱花红玉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叫了一声“富贵儿”。
小狼崽子不情不愿地退回她身边，倚在她腿旁，仍然充满敌意瞪着那微胖少年。
姜赫只觉得脸肿的，说话都显得有些不利索。
这货一脸惊恐失色，指着姜奈的方向，惊声说道，“你，你，你敢？敢？敢踩小爷的脸？”
“兄弟你会不会说话？”姜奈一脸不乐意地盯着他，“鄙人方才是救了你好吗？要不是我上去踩住你的脸，你早就被富贵儿咬了。”
“啊不过话说回来，富贵儿看见你，就跟看见块肥肉似的欢腾，你们是旧识？”
姜赫脸色一变再变，捂着肿起来的脸，这才看清楚那只小狼崽子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发憷。
这头通体乌黑锃亮的小狼崽子，不正是他从“天下第一楼”买来的嘛。
天下第一楼号称什么都能买卖，只要客人开了价指明想要的商品，七天之内都能满足。
只是这狼崽子野性难驯他实难驯服，正巧母亲来跟他讨要，便送给了母亲。
至于后续母亲如何处理这头狼崽子，他完全不知情。
突然间看到它出现在这里，姜赫这心里还有点惊了呢。
“你你，你，你是谁？你想怎么样？”姜赫双手捂胸，一脸惊惧地缩了缩脖子，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这小狼崽子冲他又是龇牙又是咧嘴的，看情形想要再次扑过来，爷啊娘诶，吓死人了。
“这头小狼，以前是你养的吧？”姜奈笑眯眯地问道。
姜赫连忙摇了摇头，出于直觉否认这个问题，“不，不是，不是！”
“富贵！”
“嗷呜——”狼崽子作势往前一扑。
姜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几乎快吓尿了，泛白着一张微胖的脸磕磕巴巴道，“是，是是，是，是我养的，以以前是，是我养的。”
071 说翻脸就翻脸
“但但我没，没养多，多久，就就……就就让它给跑了。”姜赫虽然没认出姜奈是谁，但出于求生本能，他直觉此事必须推锅。
“是你养的就行，来，站起来，跟我走一趟吧。”
“去，去哪儿？”姜赫心脏莫名狂跳，总感觉接下来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姜奈笑眯眯地看着他，翻脸跟翻书似的瞬间冷了下来：“跟着走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走！”
狼崽子在旁呜呜两声，一对小绿眼睛幽幽盯着姜赫，把姜赫吓得两腿肚子直打颤。
抬眼间突然看到一名中年男子经过廊道，姜赫喜极而泣，就像是找着八百年素未谋面的组织人员，哭天抢地扑上前去叫道，“爹，爹！救我，爹啊，爹！！”
一众少年人目愣口呆，似乎是没想到，姜赫这小霸王居然这般怂包，被一个小姑娘吓到哭鼻子找爹。
“叫爹？”姜奈笑眯眯地望着他歪歪扭扭扑向前的背影，目色瞬间冷凝，“叫祖宗都没用！”
“带走。”两个字命令一下，只见一道浑身裹拢在黑袍下的身影倏然移到姜赫背后，一手刀劈在他的后脖颈上，直接将人给敲晕提了起来。
此人一出现，几名暗卫握着利刃的手都不由自主收紧，瞳孔骤然猛缩。
什么时候，一名这样的高手潜伏在他们身边，他们居然一无所知？
身为暗卫，完全没能提防暗处有人，将自己的主子置身于危险之中，这是最致命的错误！
眼看黑袍人提小鸡似的提着自家儿子抬步就走，姜吉祥不由急了，赶忙一路小跑过去高声叫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姜家闹事。”
“见过二叔。”姜奈笑吟吟地给姜吉祥行了一礼。
姜吉祥一愣，这才看到一颗小糯米团子团吧团吧迈着小短腿过来。
“是，是小四啊。”姜吉祥尬笑两声，回头见那黑袍人提着自己儿子远去，急忙叫道，“诶诶你等等，你干什么去？”
“二叔别急啊，自己家里能发生什么事呢。”
姜吉祥惊疑不定看着她，“那是你的手下？他提着你二哥去哪儿呢？你赶紧让他放下。”
姜奈原还和风细雨微微含笑的小脸，一下子又沉了下来，“闭嘴！”
罗里吧嗦说个不停，今天你儿子，我教训定了。
姜吉祥被小姑娘一声娇斥，训得有些发呆。
莫名其妙怎么有种心颤之感？
“你要是愿意跟来，就自己跟来，同我一块儿去见见父亲。不愿意就算了。”
姜姚氏派人带着狼崽子来见她，这份大礼，不报何以还恩？
她长得像小圆子，难道性情就像糯米圆，还能任由别人拿捏不成，笑话。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暗骂一声一这家伙怎么走的那么快来着……
几个少年人看她跟颗球儿似的丢溜溜跑远了，不由面面相觑一眼。
昭王本还想跟她说两句话来着，小姑娘却像道风似的，来也快走得更快，连句话都没能说上，不由生出一丝不甘。
072 倒大霉的预兆
他身旁病弱少年见状，不由目露疑惑，“兄长与那小姑娘认识？”
昭王转头望了他一眼，笑着微微颔首，“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小姑娘为他测字寻人，说让她安心回去等消息，三日内会有兄长的消息送来他府上。
算算日子，明天便是第三日了，可他在府邸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只字片语的信……
心里莫名有点烦躁，很想找小丫头问个清楚明白。
想到此，昭王便对身边几个少年说道，“姜府家事，我们虽不便打扰，但与姜赫兄有同窗情谊，还是过去看看，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看出殿下心事重重，像是自己要过去瞧瞧，嘴上又不便明说，于是点头连声附和。
搬了台阶给昭王下来，还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慰殿下，咱们并不是要管人家家里闲事，咱们只是为了那份真挚的同窗情分，陪昭王一同往书房方向走去。
病弱少年咳嗽一声，面上有了几丝笑意，“这小姑娘看着人不大，脾气却不小，兄长是如何跟她认识的？”
沈云想到那晚碰上小姑娘的情形，想了想还是拣一些无足轻重的说了说，避过请小姑娘测字的事不提。
另一厢，姜富贵收到昭王殿下与允亲王世子过府的消息，正想着去前院迎一迎这二位，就听院落内传来一声“嘭”然巨响。
姜立这兔崽子一脸憋着笑小跑进来，满眼都是看好戏的星星，“老爷老爷，来了来了，打上门来了。”
姜富贵没好气冲他怒吼一声，“谁打上门来了？”
有人打上门来，你心情还这么好，老爷真是白给你饭吃了！
“四姑娘带着人打过来了。”
姜富贵一脸懵逼，起初还当自己听错了，待清楚明白消化掉这消息，鼻子都险些气歪：“简直胡闹！”
今天府里来这么多客人，小闺女居然还带着人打到他这里？？
这是明摆着要造反啊！
姜富贵气冲冲跑出书房门，就见苑子里的石桌前，一颗小圆球正歪着脑袋背对他坐在那里，爪子抓着一只橘子，正剥着吃呢。
哪有姜立说的什么打上门来！
姜富贵转头就瞪了姜立一眼。
闺女不是好好地在凳子上坐着吃橘子么？
打什么打？
姜立冲他挤眉弄眼，意思让他瞅一瞅旁边那块地。
姜富贵瞥眼这才发觉，小姑娘石凳子旁边，歪着个哼哼唧唧满脸痛苦表情的人呢。
这不是自家侄子姜赫么？
姜赫怎么浑身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痛苦？
姜富贵顿时有种女儿要搞事情侄子好像要倒大霉的不好预兆，脸上的肌肉随着表情变化莫测地抖了抖。
“小四，干吗呢你？”
姜奈听到老父亲的吼声，转头冲他天真一笑。
姜富贵刚想骂人的话，统统被这一笑给打散了，酝酿半天的吼声，就这样莫名其妙卡在了喉咙里。
兔崽子不得了啊，小小年纪此时还像颗圆球似的，一笑却有种倾城倾国的趋势了。
073 水落石出
姜富贵心里感慨万千，望了眼被绑的结结实实，连嘴里都给人塞了块破布的侄儿。
就……挺不是滋味的。
自家小闺女儿坐在石凳上剥着橘子，对自己笑容灿烂。
侄子却跟条被绑了下锅的死鱼似的，怎么扑腾都跳不出锅，对比着实太明显，姜富贵有些不忍直视。
“胡闹。”姜富贵皱皱眉头，对站在一旁看戏的姜立道，“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帮二少爷松绑嘛？”
这打小跟着自己的护卫，现如今怎么越来越没眼力见儿了！
姜立忙转头对姜奈拱了拱手，一脸客套道，“四姑娘，属下能否帮二少爷解了这绳子？”
姜富贵冲他怒目以对。
现在老爷我下的命令都不作数了是么，还得去问小姑娘。
姜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做了个“你请随意”的动作。
“好嘞，谢四姑娘宽容。”姜立高兴地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把哭成大花脸的姜赫给提了起来，剥了他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
姜赫一获自由，连忙将口中塞着的那块臭咸抹布给取了出来。
这货又气又恼表情难以自持，一下就扑倒在姜富贵面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大伯，大伯！！她，她不是人，她，她派人抓、抓……”
姜赫话说到一半，瞅见姜奈淡淡扫来一眼，活像给箭矢射中舌头似的，当即失了声音。
整个人哆哆嗦嗦诚惶诚恐，眼神颤颤缩缩不敢去看姜奈，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百遍的小可怜模样……
姜富贵满脸尴尬，姜立憋着笑动了动眉毛。
四姑娘威武啊！
看把二少爷吓成什么狗熊样儿了，噗……
匆匆而来的姜吉祥一看儿子又哭又闹的怂包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吼了声“还不赶紧起来？”
作死的东西，在昭王殿下与允亲王世子面前如此丢脸，此事若传遍京城，岂不成万人笑柄。
紧随而来的昭王殿下一行人，看到姜赫跟个泼妇似的，躺地上翻滚哭闹，眼里不由闪过一丝诧色。
姜赫一回转头，就瞧见昭王等人站在门口，赶紧一骨碌爬起，脸孔不由涨得通红。
今儿个他这张脸，算是在同窗面前彻底闹没了，什么面子里子全都丢的精光。
姜赫哭丧着一张脸刚要开口，就听那小怪物的声音凉凉送入耳中：“父亲，我家富贵把人认出来了。之前就是此人驯养过小狼。”
姜富贵一愣，表情严肃望向姜赫，“小四所言是否属实？这只狼崽子是你的？打哪儿弄来的？”
姜赫心里一哆嗦，慌忙摇头狡辩，“不，不是，大伯，你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我怎么可能会认识这头狼……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小狼崽子冲自己露出森森白牙，当即吓得腿发软，连滚带爬爬到姜富贵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惊声叫道，“大伯大伯，它又想咬、咬我。”
“你别不承认了。”姜奈也懒得跟他废话，直入主题道，“这小狼可不是什么凡品，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卖。”
074 我就不打算给你脸面
“也不是一两二两银子就能买来的。”
“只要查一查你最近有什么大笔银钱出入，跟谁做的交易，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
姜赫脸如土灰色。
他去公中支银子，直接通过他娘拿的钱，虽然没明说是什么花销，可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却骗不了人，一查就有记录。
再往上一追溯，查到他去天下第一楼买狼崽子，确实也不费劲。
“父亲，我说了二婶要害我，您还偏偏不信。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了，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呢？”姜奈淡淡一笑，也不跟姜富贵高声辩驳，更加没有什么得意到喜形于色的表情。
她始终都是一副浅浅淡淡的模样儿，说话也是慢吞吞软呼呼的：“女儿若不是运气好，这会儿估计棺材板都推到土里了。”
“胡言乱语！”姜富贵没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
“想来这府里虽叫尚书府，但实际上尚书大人也做不了什么主，连带着闺女也要遭人厌弃算计。”
“父亲，以往在我们斓州乡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算计嫡女，那是要死的！”
“舅母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也不可能会发生。”
“父亲您想想，自从我回到这个家里，我都遭二婶多少精心算计了？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她不嫌累我都嫌烦！”
“二婶如若容不下女儿，只需要一句话，我现在立刻就能走，回我的乡下过些平静安宁的生活也不是不行！”
“但是父亲，不是女儿枉顾人伦非得当着人前要这样说你。你，当这个爹，是真的很不行！”
言罢，也不管在场如何死寂一般沉默，姜奈直接转身就往庭院外走去。
“收拾收拾东西，回斓州。”姜奈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径自离去。
姜富贵回过神来这才发觉，闺女回来真没几天，但自己遭怼已不是第一回。
闺女一次比一次怼得厉害，如今更是直接伸手打老父亲脸面了……
姜大爷又急又气又怒，转头瞪向二弟姜吉祥的眼神，带上了几许不善，“看看你媳妇做的好事！！”
成日里闹得家无宁日，若不是吉祥媳妇非要去惹他这刺儿头闺女，哪会彻底激怒那根刺头啊！
现在还当着昭王殿下与允亲王世子的面儿，让他这老父亲完全下不来台面了。
姜富贵转头看见哆哆嗦嗦趴在一旁的姜赫，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了指，“绑上。”
姜立差点笑出声来，这次动作贼快地跑上前去，将一脸懵逼的姜赫又给绑了起来。
“待查明真相，真是二房母子欲要加害小四，就以家法处置吧。”
姜赫脸色一白，姜吉祥也赶忙上前几步连声说道，“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何必为难孩子。”
姜富贵没好气地冲二弟怼了回去，“怎么？你媳妇没为难我孩子？？”
“要不是你无能，管不住你那泼辣媳妇，今儿个怎么会出这种事！”闺女让他没法下台，姜富贵一肚皮怒火全都喷发在自家二弟身上。
075 你叫啊，叫破喉咙看谁敢来救
姜家两兄弟如何掐架，姜奈一概懒得管。
她一路冷着脸回到荔园玉兰苑。
才跨进门，就见个粗使婆子捂着脸慌里慌张跑了过来，拖着哭腔叫道，“四姑娘四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之前苏常嬷嬷来咱们苑子里，说您枉顾老祖宗之命，抗拒听学，将春芽秋叶姑娘方嬷嬷乳娘她们全都给抓走了。”
“苏常嬷嬷口中说是要将人统统带回老太太的午阳院，可老奴刚托人从外头打听回来。说老祖宗今儿有点头疼，一直在屋子里小憩休息，根本没见过咱们苑里的人。”
“老奴想着，该不会是那苏常嬷嬷私自做主，把咱们苑里的人，全都带去荷香园了吧？”
姜奈闻言大怒，一张小脸登时气得通红。
杏目圆睁，目中直透森冷寒意。
那股可怕的气势一露出来，这粗使婆子心底惊骇，赶紧跪下道，“姑娘息怒。”
“好一个姜姚氏。”姜奈冷声说道，那声音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明明是软萌的声音，偏偏带着一层令人畏惧的杀气。
敢动她的人，她要她求死无门！
一根鲜红的鞭子毫无征兆蓦然出现在姜奈掌心。
粗使婆子都看愣眼了。
没来得及张口，转眼就见小姑娘提着那根火红的鞭子，速度极快掠出门，如同一朵耀眼的红云，分分钟就飘远了。
姜奈目的明确，满脸煞气直奔荷香园正门。
守在门口的两名粗使婆子，腰圆膀子粗，体态魁梧。
远远见一颗小红球儿急急滚了过来，互相挤眉弄眼撇了撇嘴。
四姑娘可算是来了，她们都在这儿等她大半天了。
两名婆子假意堆笑迎上前去，刚张嘴说了句“四姑娘怎么得闲过来”。
一根鲜红的鞭子便“啪”一下朝着二人面孔袭来。
快狠准无法言说，一鞭子同时抽中两张脸，在二人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入骨的鞭痕。
直到脸上的痛感传来，两名婆子这才失声尖叫，捂着黏糊糊满是血的脸，云里雾里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何事。
姜奈冲二人含情脉脉一笑，笑容明媚而温柔，吐出口的声音却阴冷地让人心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滚，还是死？”
两条臭虫还没必要脏了她的小手，她今日要对付的人，是姜姚氏那个王八羔子。
其中一个婆子捧着脸磕磕巴巴叫道，“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啊！荷香园不是你能随便乱闯的地方。”
二夫人派她们两个守在这里，原本以为是一份很悠闲的差事。
两个粗使婆子，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没想到出师不利，一照面就差点被小姑娘伸手给打死了。
这情形连她们本人都接受不了。
被一个六岁女娃娃打了诶，还打出一脸血，这说出去谁能信？
“四姑娘，你别乱来，我，我们要叫人啦。”
姜奈目光冰冷，透出彻骨森森的寒意，“叫啊，尽管叫。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插手管我姜奈的闲事。”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