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都不能怼四姑娘
姜姚氏面部表情僵了僵。
但她心理素质不错，很快便给调整过来，依然含着笑道，“你这孩子，都说了先前的事儿，全然是误会……”
“若真是误会倒也罢了。”姜奈语速缓慢细声细气道。
“可有个姓王的管事，口口声声说是奉了二婶的意思办差。我寻思着，估摸这王管事，他脑子不行。简简单单几句话还能会错二婶的意思？”
“那他何德何能当这个管事呀？”
“据说，他还是外院的管事。连看宅子的事情都整不明白，那他还能做什么？”
“母亲，你身体素来不好，管不了这些闲杂事儿。家里家外的都要劳烦二婶来操持。”
“原本我这做小辈的，受点委屈倒也没什么，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可有些话，女儿实在是不吐不快。”
“这可是咱们姜家门面上的事儿。放这么一个脑子不灵光的管事在外院，这不等于把我们整个姜家的颜面都给丢尽了么。”
“昨儿个王管事得罪了我，倒是没什么。但以他那个不清不楚的眼力劲儿，万一哪天要是得罪了上京城里什么达官贵人们，岂不是让我们整个姜家跟着遭殃。”
姜姚氏脸黑了。
老太太：……
这孙女看来不得了啊！
二媳妇刺了她一句话，孙女长篇大论怼回来了，还说的条理分明清清楚楚的，听来倒是半点毛病都木有。
“咳，咳咳。”邱氏眼里含上几许笑意，搀起姜奈的手对老太太轻声笑道，“母亲，我看小四儿说的，也是在情在理。”
姜姚氏恨不能呸她们一脸，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老太太笑着问道，“四丫头，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小姑娘依然不愠不火的样子，说话声音软软呼呼温温吞吞的，“祖母，以往在我们乡下呢，脑子不灵光的下人，那都得赶出去的。”
老太太：……
这意思就是，上京城姜家对下人们的管束，还不如你们乡下来的严格。
“什么？”姜姚氏一惊一乍跳了起来，吓老太太一跳。
老太太转头看她一眼，满面不悦，“这姓王的管事，奴大压主确实不好，就算不赶出去，也得打一顿板子让他长点记性。”
“四丫头说的对，往后若是再这么没眼力劲儿，那就得赶出去了。”
姜姚氏一脸懵。
所以……老太太这是发话，让她处置王来？
王管事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顿板子怕是逃不掉了。
姜姚氏心里不由暗暗后悔，若是之前没提这破事儿，没准儿就给揭过去了。
多嘴怼小姑娘两句，结果把王管事给坑苦了！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冲老太太甜甜一笑，屈膝行了一礼，“谢老祖宗为孙女儿主持公道。”
老太太看她如此乖巧，不由笑得合不拢嘴。
她们祖孙俩是乐呵上了，一旁姜姚氏吃了个憋，心里一股子怒火真正是无处宣泄。
她持家这么多年，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实在是让人憋屈难受得紧。
017 看脸
邱氏牵着姜奈的小手从午阳院出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要是不习惯一个人住在杏花小院，可以搬过来跟母亲一起，住一段时日。”
邱氏是个好性儿的女人，姜奈一眼就看出来了。
小圆脸，额头偏方且腮首略凸，因病着的关系，脸色偏黄且瘦弱。
但就以她的面相来看，面圆愿付出，耳珠又厚，待人宽厚贤惠，待丈夫子女，皆有一份体谅爱护之心。
照理说父亲娶她为填房，事业上也会颇得起色。
所谓珠圆玉润福泽深厚，家人也能受她福气庇佑。
可她眉间突兀的一抹暗色，很明显是小人横插一足，好事多磨的面相。
看来，是有人从中暗下黑手，见不得她这继母好呢。
姜奈略一琢磨便点点头道，“那也好。女儿初初归家，万事还是有些拘谨的，若有母亲处处带着我，女儿心里也踏实许多。”
邱氏闻言欢喜至极。
“好好好，那就不去杏花小院了，你跟母亲回荔园。”
“快快，东西全都搬去荔园。”
那厢，姜姚氏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这情形眼皮子不由一跳，“哟，这是干嘛呢大嫂。”
“看这架势，这一堆的行李，是要搬到你那儿去？”
姜姚氏声音尖细，一脸的尖酸刻薄相。
姜奈其实进门时，就粗略地给那几个女人全都相了一遍。
老太太外柔内刚，所以是个内心通透清明之人，能够和她讲讲道理。
继母邱氏慈母面相，大抵是个老好人。
三婶韩氏看上去是个圆滑的，而这位二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颧骨尖凸，腮帮没肉且下陷。
一般有这种面相的人，心胸狭窄且易怒，一丢丢小事，有可能就要记你半辈子之久。
姜奈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故而乖乖站在邱氏身边什么话也没说。
邱氏见她大声嚷嚷，便有几分尴尬，“二弟妹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大嫂。你这是存心想害四丫头吧。就你这身子骨，天天泡在药罐子里头。贸然把四丫头带回你的荔园，万一要是过了病气……诶哟，你可别嫌我说话不好听。”
邱氏被她说的面上阵青阵白，心里却也不由惶恐。
二弟妹虽然讲话难听，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万一这小孩被过了她的病气，老爷那边也是不好交代。
邱氏有些难过地松开姜奈小手，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女儿，你二婶娘说的也对，母亲不能害了你。”
“你也别担心，母亲让明红去帮你。杏花小院那里，你二婶娘早前也已经让人收拾过好几遍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姜奈一副懂事的模样，点点头道，“母亲身体不好，是该多休养，是女儿想的不周到。”
“等母亲病好了，女儿再去打扰也不迟。”
邱氏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过，点点头就让人送小孩过去。
姜姚氏走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见邱氏仍立在原地注视着姜奈离去的背影，不由啐了一口，“装什么样呢。”
018 记了一笔
“小姐，这个二夫人管得还真宽。”秋叶小声嘀咕了一句，被一旁方嬷嬷横了一眼。
“咱姑娘刚回家，万事需得小心点，注意着些说话，谨防隔墙有耳。”
“是。”秋叶吐了吐舌头点头应是。
姜奈不以为意笑了笑。
春芽和秋叶都是打小跟她一块儿长大的，彼此间最熟悉了解不过。
春芽泼辣却沉稳心细，秋叶活泼却玲珑圆滑，都是她身边很得力的助手。
别看二人年纪虽然不大，但打小却是从方方面面教养的。
姜奈对俩人要求很高，很早就禀了外祖母，请女先生入府，教这俩丫头读书习字，射箭练武。
别人大户人家小姐会的东西，她们俩也都不差。
因为姜奈很是清楚，随着她逐渐长大，身边得用人。
人从哪里来？凭空可生不出人才，那就得自己用心好好教才行。
教的好，是忠心耿耿的心腹帮手，教不好，那就是白眼狼废料。
一行人跟着引路嬷嬷来到杏花小院。
管事嬷嬷是个六十出头的老人，对着姜奈勉强挤出个笑容，“四姑娘，老奴就先行告退了。姑娘若是还短了缺了什么，可以派人去禀报二夫人知晓。”
她眼神朝姜奈身后浩浩荡荡的行李箱瞄了一眼，视线又转向姜奈。
姜奈一脸平淡点点脑袋，软呼呼奶声奶气道，“那就多谢嬷嬷了，嬷嬷有事就先去吧，这里我们自会派人收拾。”
管事嬷嬷一言难尽地又看了姜奈一眼，搓了下双手，欲言又止的踟蹰片刻。
小姑娘身后忙走出一名丫鬟，笑着给管事嬷嬷递过去一个红封，“嬷嬷拿着去喝茶吧。”
老婆子垫了垫分量，尚算满意地点点头，笑着便离去了。
小姑娘盯着她的背影良久，皱了皱眉头道，“明红姐姐，你怎么还给她钱呢？”
大夫人邱氏身边的二等丫头明红，十八岁光景，穿着一身红色棉衣，俏生生的很是打眼。
闻言忙笑着说道，“姐姐不敢当，姑娘还是叫我明红吧。”
“这个张嬷嬷是管理内苑事宜的副管事，也是二夫人的心腹之一。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能花银子解决的也不算什么事情。姑娘初来乍到很多事都不晓的，等安顿下来奴婢再慢慢说给姑娘听。”
姜奈闷闷地嗯了一声，被人牵着朝杏花小院门槛跨去。
隔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这个张嬷嬷太不是东西了。以往在乡下时，每个大人看到我都是塞钱给我的，哪还会问我要钱花。”
不要脸的狗东西，本宝宝才六岁，你也好意思伸手？
小姑娘心里偷偷给她记下一笔。
众人：……
春芽秋叶她们跟着姑娘很多年，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儿的。
小姑娘好说话的时候贼好说话，难说话时那是真难说话。
主要看心情叭……
若是给她心里记了一笔，就等着倒霉吧。
一众人进了院子，春芽秋叶便招呼下人们将箱笼物件全都搬搬抬抬弄进院子。
两个大丫头带着人收拾去了。
019 发怒！
姜奈从前厅走进去，一路蹙起眉头。
当走进自己的厢房看了一眼后，眉毛眼睛鼻子嘴，那真正是全都皱在一处了。
方嬷嬷惯会看小姑娘脸色，一看小姑娘这表情连忙问道，“姑娘，可是这布置有什么问题？”
问题还真不小！
正厅大门就犯了尖角煞不说，里面的花草摆设也不知道谁乱放的，简直是一团乱麻。
她都勿须开阴阳天眼观望，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气流让人感觉浑身不舒适。
正所谓阴阳调和，方能气血充足。
此地阴阳紊乱，门前充斥阳煞之气，屋里则阴煞弥漫，这二婶还真不错，给她找了个这么好的地方安置。
“这地方是二婶打点的一切？”小姑娘软萌的小表情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怒之意。
她这厢房看着真是杂乱不堪。
门口放了个屏风，不利聚气不说，还容易遭小人惦记。
旁边四五个乱七八糟的花架子，摆放位置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可恶的是，厢房门正门被两只落地大花瓶挤着，进出都只能侧着身子进一人。
反而旁边开了道侧门，空空阔阔。
这正是主凶的风水一百零八阵之一，测泄煞阵。
凶煞，主家庭不睦多口角纷争，久居在此更会使人退运。
有道是一命二运三风水，厉害的风水师绝对不会无端端去改变别人的命格，这是大忌讳。
说白了就是帮人动了命格，那得遭受天罚。
抗的过去减寿数十载，抗不过去俩人一块儿歇菜。
但运之一道，虽说虚无缥缈，但顶尖风水师却是能帮人改的。
强身健体、福禄加深、功成名就、衰退破败。
改运这种事，根据人所处的地理环境、身体近况等等，再配以不同的法器，顶尖风水师能够实现。
而如今她这位好二婶，也不知是看了几本杂书，还是找了个辣鸡风水师，居然跑来动了她屋子的格局。
异想天开想让她运气逐渐衰败，这得多大仇，才会给她布这么个局。
这屋子处处是毛病，住久了阴阳相冲绝对要不了她的好。
姜奈抿着嘴角，眼底露出一丝冷笑，“好极了。”
方嬷嬷与乳母胡氏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跳。
姑娘这是动怒了。
近一年都没曾见过姑娘如此动怒了，方嬷嬷心里暗道。
早在一年前，有个恶匪流窜来李家屯打家劫舍，还妄图霸占村长家千金时，小姑娘就曾冷冰冰地吐出过这三个字。
隔了一天，那恶霸就被镇上的捕快，在村外土坷垃草丛里给翻了出来。
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据说连某个功能都失去了。
那惨样，围捕的几个捕快都有点不太敢相信！
这可是邻县逃来的匪徒，赏金布告满大街贴着，抓了一年都不曾抓到。
小姑娘看似哪里都不曾去过，成日里在家吃吃喝喝睡睡，可方嬷嬷她们几个就是无端端猜测，这事恐怕跟小姑娘脱不了干系。
她们家这个姑娘，神通着呢。
“这地方不能住人了。”
020 整治姜姚氏1
“得重新布置。”姜奈冷着脸说道，“去取纸笔过来，让人照着我画的图仔细修改。春芽和秋叶盯着他们改。”
这可是她往后长期入住的地方，定然是要改到她方方面面皆满意不可！
方嬷嬷有些忧心忡忡，“姑娘，刚回来就这么多事，会不会被老太太厌弃？”
姜奈勾了勾唇角，“嬷嬷放心，明日自见分晓。”
姜姚氏，本姑娘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当晚，姜奈进了那间阴阳紊乱的厢房，悄无声息从侧门溜了出去。
挤在乳母胡氏的偏厢房睡了一晚。
隔天过来，小姑娘让人伺候完梳洗，慢条斯理从药包里掏出一盒东西，朝后颈上涂抹了点。
没片刻胡氏便吃了一惊，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药？”
“乳娘别慌，这是我自己调制的药物，涂了之后从表象看皮肤发红，一般的大夫也查不出什么原因。”
“那会好吧？”胡氏不放心追问。
“三天即可不药而愈。”姜奈仰头一笑，“对身体并无任何伤害。”
胡氏这才放下心来。
她素来知道这孩子心眼儿多，做事滴水不漏。
别看年纪小，若真跟你算计起来，一千一万个你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今小姐这般做，定是想好了法子，要给那位二夫人找点事了。
姜奈归家后第二日，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去午阳院给老太太请安。
刚到午阳院，就见邱氏领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刚巧跟她在门口碰上。
邱氏喜笑颜开，“小四，这就是你即将出阁的大姐姐姜念芙。芙儿，这是你四妹妹小奈。”
十三四岁的姑娘，正是花团锦簇正当时的好年华。
姜念芙穿着一袭锦绣玫瑰花样的圆领小袄，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狐狸毛披风，一张鹅蛋脸被外面的冷风刮得红扑扑的。
见到姜奈，姜念芙连忙走上前来，柔顺地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道，“昨儿就知道妹妹回来。只是想着，妹妹才刚回府里，万事纷乱，必要好好收拾一番，故而便没有前来打扰。希望妹妹莫要见怪。”
姜奈仰起小脑袋，望着这位温顺可人的大姐姐，眨眨眼笑道，“应是妹妹前去拜访姐姐的。”
姜念芙露齿一笑，温柔婉约。
邱氏看着这对姐妹花心中万分欢喜。
她其实特别喜欢小姑娘，打扮的粉粉嫩嫩可可爱爱，带出去到各家夫人那边显摆多好呀。
奈何自己过门五年，就只生了一个讨人嫌的臭小子。
姜念芙是姜奈的亲姐姐。
姜奈记得，她还有个亲大哥名叫姜浒，都是过世的母亲所出。
除此之外，姜家大房人丁简单。
他爹现今除了这位继夫人诞下一个弟弟，身边还有一个姨娘，姓周，膝下仅有一女。
母女三个高高兴兴进去见了老夫人。
坐下没多久，就听人通传，说二夫人三夫人带着二小姐三小姐一块儿过来拜见老夫人。
妯娌三个寒暄几句过后，姜姚氏便笑着说道，“听说四姑娘在乡下时，要睡到巳时起啊？”
021 整治姜姚氏2
“今儿起这么早，还习惯么？”
姜姚氏说完，坐在一旁的二姑娘姜念芯，便用一条芙蓉牡丹绣绢子，掩饰性地碰了下唇角盖过笑意。
二房的姜念芯，与三房的姜念如，年纪相仿。
同样是八岁的年纪，二房的姜念芯一身鲜黄过膝长袄，腰系叠云翠丝缎，上面垂着一只如意八宝香囊，小圆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
三房的姜念如一袭红色缎子，小脑袋上压着贵重的珠钗，手腕与脚踝上都套着镯子，整个人看上去就跟个，移动的珠宝匣子一样……
俱十分辣眼睛！
姜奈今日就穿了一件藕荷色圆领小棉袄，梳着一对总角，贴了两只玉蝴蝶。
一身简简单单，配上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瞧着却也特别喜庆。
老太太远远瞧着小姑娘被大丫头拎着跨过门槛，心里就有几分好笑。
这时听到二媳妇又没事找事说话，便横了她一眼，伸手对姜奈招了招，“四丫头，到祖母身边来。”
小姑娘扑腾着过去，圆滚滚的身体扭了扭，“祖母。”
老太太笑着将她抱到自己身旁坐下，笑眯眯地问道，“丫头，舟车劳顿一路，昨晚睡得可好？”
小姑娘歪了歪小脑袋，状似很不好意思地伸手捧住小脸，“祖母是要听奈奈说实话，还是假话呀。”
老太太好笑又好气，伸指点点她的鼻尖，“你这鬼灵精，实话实说就好。”
姜奈微微垂下脑袋，故意把脖颈后的一大块红痕给露了出来，细声细气说道，“睡得实在是不好。就感觉整张床都冷冰冰硬邦邦的，脖子后还直痒痒。”
“屋子里的陈设也太老旧了，所有东西都不能入我的眼呢。我以前在乡下时，自己住的院子，外祖母全凭我自己喜好布置。哪里会拿两个破旧大花瓶堵住我的房门口呀！”
“听说这个杏花小院，全是二婶帮忙给我布置的，那我可真要实话实说了，布置的真不像样呢。尤其是那张床，硌得浑身哪哪儿都疼。我太不喜欢了。”
屋里所有人：……
老太太也就是随口一问，哪里会料到小姑娘当真“实话实说”，一连串把二媳妇又怼的下不来台了。
老太太心里顿时便有些膈应，想着这孙女是不是也太厉害了点儿。
也太不给长辈颜面。
可目光一触及小姑娘颈后一大片红痕，心里又不由惊了惊。
想着老二媳妇做事也忒不讲究，把小姑娘细嫩的皮肤给祸害的，真不像话。
连忙唤了乳母胡氏进来问话。
胡氏作势叹了一声，“老太太有所不知，从前在家里时，姑娘的床都是用最上等的天鹅细绒给铺的。床褥摆件从大大小，细微处都是她大舅母给一手操持，各种东西都做的特别特别细致。”
“姑娘打小就这样，床褥一不舒服就会硌得浑身红红紫紫。后半夜还是让我们发现抱过来睡才好点，不然更加不得了！”胡氏像个天生的戏精，说不到三句立马入戏，抽抽噎噎眼泪都心疼地掉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
022 四姑娘像个作精
老太太满脸尴尬，心底却对二儿媳妇多了几分怨气。
看看这都做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堂堂上京姜家，居然连斓州乡下都不如，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老太太冷着脸冲二儿媳妇发话，“还不快找大夫过来，给四丫头看看碍不碍事。”
姜姚氏满脸委屈，唤了贴身嬷嬷进来，颠颠儿请大夫去了。
姜奈乖乖坐在祖母身旁，一脸乖顺的小模样儿，哪哪儿看都规矩极好，极有礼仪。
就好似方才连珠炮似的数落姜姚氏，那仅仅只是众人一场错觉罢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像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有府医的，请过来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老大夫看过后，斟酌着开了个药方，叮嘱老夫人要给小姑娘一间宽敞通风的房间住着，床褥也要经常性晒晒。
说是像她这样肌肤娇嫩的小孩子，厢房不洁很容易就会病倒。
送走大夫后，老太太虽然没立马责问姜姚氏，但显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拉着姜奈的小手，老夫人一脸心疼安抚道，“让你受委屈了，四丫头。你看要不给你另找个苑子住如何？”
“还是不要麻烦了，祖母。”
小姑娘一副十分懂事的模样，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脊挺的直直的，温温吞吞奶声奶气道，“本来瞧着二婶尽心尽力，帮我布置宅院，哪怕是住的再不舒服也不能讲的。”
“奈何祖母定要我说实话，我也只能是实话实说了。”
老太太：……我的锅？？
“如今若是再说要换宅院，倒是显得奈奈很不懂事。刚回家就这样那样，给家中添乱，如此这般也甚是不好。”小姑娘一脸正经地说道，“杏花小院，我让下人们重新布置一下就好。”
“布置期间，就是需要叨扰一下母亲，可能得去母亲那儿小住一段日子了。”
邱氏受宠若惊，连声说道，“不叨扰不叨扰，你能来母亲这儿住，母亲是再欢喜不过。”
姜姚氏一听便道，“那怎么行，大嫂你身子骨这般弱，常年病着呢，万一过了病气……”
“哪里有什么病气一说呢。即便有，当女儿的又岂能嫌弃母亲。母亲病了，女儿更得前去伺疾才是。”
“再者，黄帝内经有云，阴胜则阳病，阳胜则阴病。阳胜则热，阴胜则寒。意思就是，人体阴阳失调，乃引起病患。母亲的病并无大碍，只需调阴阳多休养即可。所谓的病气，那都是无知村妇的说法。”
众人：……
姜姚氏：……我居然被怼得有些无言以对怎么回事？
老太太看着老二媳妇那张有些变形的脸，说不清心里是啥滋味儿。
她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看到这小四就合该头疼。
很多时候她就只是客套的随口一问，小四总给你滔滔不绝大道理，堵得人哑口无言……
二房二姑娘姜念芯看出来了，这四妹妹就是个实打实的作精！
她这一回来，就让自己母亲吃了多少趟瘪了？
023 宝宝还小呐
这四妹妹心坏得很！
看她说话温声软语细声细气的，动作也迟里迟缓温里温吞。
想冲她发火吧，又感觉毫无理由，就像是一拳头打进棉花堆里，心里憋得难受。
老太太揉了揉额头，有些无语地说道，“那行，这杏花小院你自己看着布置吧。需要什么就告诉你二婶，让她开了库房给你送去。”
老太太见老二媳妇张了张嘴，又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说道，“算了，短缺什么你来告诉祖母，祖母吩咐人去拿。”
姜姚氏紧紧闭上嘴巴，脸色有些难看。
小姑娘仰起头来，一脸天真烂漫望着老太太，“真得嘛？短缺什么还能问祖母要？”
老太太眉毛微微一跳，顿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小姑娘高高兴兴说道，“那我明天让人誊抄一份清单，给祖母送过来一份吧。”
老太太：……
孙女是自己的，是自己的，嫡嫡亲的。
深呼吸，老太太点点脑袋，“好的。”
胡氏微微低着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祖母待我真好。”姜奈仰着圆乎乎的脑袋，表情认真道，“不像昨日那位老嬷嬷，带个路还要问孙女要领路费。”
“孙女没钱不想给，老嬷嬷还臭着张脸看我，神情可吓人了。”
“孙女差点都要以为，上京姜家的规矩，小辈见了长辈都得给见面礼呢。”
小家伙撇撇嘴，咕咕哝哝说道，“以前在我们乡下时，都是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们，一看到奈奈就给奈奈钱花。”
“过年过节时，奈奈要给他们钱还礼，他们还都不要。说宝宝还小，不能要宝宝的钱。”
“奈奈要用小金锞子买好吃的，哪里有闲钱给那位嬷嬷呀。”
“她要的可多了，明红姐姐给了她二两银子呢。二两银子可以买好多甘梅糖果，祖母，奈奈心疼……”
小姑娘童言童语一迭声说着，老夫人却越听脸色越难看，狠狠瞪了二儿媳妇一眼。
“老二媳妇，这事你怎么说？怎么当的这个家。四丫头不说，我老婆子还不知道，家里的奴才个个都这么大胆。明目张胆问主子要钱，不给还摆脸色？”
“这是谁给她们的规矩？”
“昨天带路的婆子是谁？把她叫过来。”
姜姚氏心里暗暗叫苦，更是把那带路的张婆子骂了个底儿朝天。
张婆子很快便被叫了过来，战战兢兢跪下，连声叫着冤枉。
小姑娘一脸的不高兴，“我一个大房嫡出小姐，难不成还为了那二两银子来冤了你。”
你可见鬼去吧，张婆子心里恶狠狠骂着。
这小姐也忒不是东西，为了二两银子，居然还到老祖宗面前，告了她一状。
嫡出小姐连二两银子都心疼，果真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
小姑娘摇了摇头，“祖母，我看她必然是朝主子伸手伸习惯了。这规矩真正是让人大开眼界。”
老夫人不由脸上一臊，果真就听小姑娘脆生生说道，“还是我们乡下的仆从们纯朴、忠心，真是没对比没伤害。”
024 孙女儿太穷了
“老祖宗明鉴。给老奴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张口问小姐要银子啊。”张婆子哭天抢地喊冤。
老夫人冷声说道，“搜她身。”
张婆子一下慌得瘫倒在地。
明红姑娘给的那二两银子红封，此时还塞在她夹袄口袋里呢。
老夫人看她神情便知此事不假，冷笑一声指着她的鼻子斥责道，“你一个老婆子，也好意思伸手向奶娃娃要钱？”
“果真是跟了个好主子，养得你胃口大了心也大了，刚入府的小主子也能不放在眼里。”
“母亲。”二夫人姜姚氏臊的面红耳赤，小声小气叫了一声。
老夫人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闭嘴。看看你当的这是个什么家，弄得仆不像仆，只知好吃懒做伸手要银子。”
“也不看看是跟谁伸手，才六岁的孩子她也好意思。”
姜姚氏通红着脸小声劝道，“母亲，您可别生气了。”
若把老太太气出个好歹来，她可担当不起这个骂名。
小姑娘红扑扑的脸上一派天真无邪，拉着老太太的手也说道，“祖母，你不要生气。”
“孙女儿就是有点心疼那二两银子。毕竟孙女儿是从乡下来的，一路车马过来，路上也花销不少呢。”
“我听外祖母说，乡下人家一两银子可以过一年。这位嬷嬷伸手就问孙女儿要了二两银子，若是孙女儿手头宽裕，倒是也能给的。只是孙女儿最近太穷了……”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垂下那颗小脑袋，像是十分惭愧。
姜姚氏却是被她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的。
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让老太太气得更加无以复加。
张婆子见老夫人动了真怒，实在慌的不行，连连叩首求饶。
姜姚氏急赤白脸地怒道，“你这老婆子，还不快把那私吞的二两银子交还给四姑娘？赶紧给四姑娘道歉。”
姜奈微垂着小脑袋，嘴角漫上一丝浅浅笑意。
道歉？还钱？以为此事就能了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家伙抬起头来，故作惊讶看向姜姚氏，“难怪这位嬷嬷敢对我如此无礼呢。原来二婶婶就是这般管束下人的。做错事，就只要随随便便道个歉就行了？”
“以往在我们乡下时，我看舅母都不是这样管理下人的呢。”
老太太现在一听见小姑娘说“我们乡下”她就头疼，连忙打断她的话茬，怒声斥责姜姚氏，“你不要开口说话。”
她转头看向姜奈，叹了口气问道，“四丫头，你说该如何惩罚她？”
小姑娘一脸为难，“祖母，孙女儿只是个晚辈，很多事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姚氏气得快要吐血，还当讲不当讲，你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的，你特么都讲了好吧！
老太太无语，“四丫头你直说吧。”
小姑娘点点头，“在我们乡下，舅母若是发现下人贪墨银子，会打她十板子，再让她自掏腰包百倍赔偿。”
“若是第二次再发现，就将她发卖了。”
025 你置疑？
老太太看了姜姚氏一眼，“老二媳妇，你听到了？就这么办吧。”
姜姚氏黑着脸还未发话，那边张婆子就哭天喊地嚷嚷着“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啊”。
这十板子下去，躺十天半月都是轻的。
她的老命还要不要了？
这下总算是知道新来的四姑娘厉害着呢，看向姜奈的眼神都不由地变了。
姜奈捧起摆在一旁的莲子羹尝了两口，眼梢似笑非笑朝那婆子扫过一眼。
拉这么半天，那婆子还杵在原地，这是要她发发慈悲善心，免了这场罪呢。
可惜，她姜奈什么都有，欠缺的就是那颗假仁假义假善心。
“咦？二婶婶这是心疼了？看来拖下去打的板子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小姑娘叹了口气，“如此看来，舅母虽然只是个乡下妇人，但至少在治家一套上，可比二婶婶厉害多啦。”
姜姚氏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老太太一拍扶手怒道，“还不拖下去？打！余香，你去盯着她们，这十记板子必须落到实处。”
张婆子吓得当场昏厥，跟条死狗似的被拖了出去。
姜姚氏暗暗咬牙恨得难以言喻。
坐在一旁的二姑娘姜念芯忍不住冷声插口，“四妹妹真是好大的威风，一回来就给下人们一个下马威……”
话还没说完，姜姚氏便急忙前去捂住她的嘴。
姜奈笑吟吟地望了她一眼，“二姐姐，你这么说的意思是，置疑祖母的处罚决定？”
姜念芯脸涨得通红，拨开姜姚氏的手怒声叫道，“你浑说什么，谁置疑祖母决定了！”
姜姚氏忙上来抓她，讪讪地冲着老夫人笑了笑，“母亲，念芯年岁小不懂事，您勿要见怪。”
老太太冷眼看着她，“老二媳妇，我看你最近事多人疲惫，做事也是有些力不从心。明天起就将厨房采买一事，交给老三媳妇管吧。也能让老三媳妇帮着你分担一些家事。”
姜姚氏大惊失色，老太太居然要削她中馈的权利？
“母亲。”她张嘴还要再说话。
老太太却已下了决定，“好了你不要说了。”
她这是给她脸面，才没当着几个小辈的面斥责她办事上不得台面。
三房韩氏不晓得今天的事，居然会让她捡了这么个天大的便宜，当即喜不自禁连声谢过老夫人。
没多会儿，张婆子便被人死猪一样拖了进来。
十板子下去，把她打得肥肉乱颤，老脸煞白煞白。
如此，还要咬着牙回答老太太问话，诚心向四姑娘道歉。
姜奈淡淡一笑，“秋叶，记得跟张嬷嬷回去拿银子。”
百倍偿还那就是要二百两？
老婆子一张脸更加惨白如纸了，觉得那十板子简直就是白挨。
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呀，她得赔出来，这跟挖她的肉，有什么区别？
“好了，你下去吧。”老夫人嫌恶地摆了摆手，便有人拖着那张婆子又出去了。
“母亲。”姜姚氏垂死挣扎还想再跟老太太讨饶一番。
就见老夫人一眼瞪了过来。
026 感染
“就这么决定。”老太太转头对身边一位嬷嬷说道，“蓝姑，你去把我房里那只匣子取来。”
蓝姑会意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不多时便捧回一只描金紫檀木匣子，呈给老夫人。
老夫人拉过姜奈，抬手摸了摸她圆溜溜的小脑袋，“四丫头，这些年把你放在斓州那地儿，着实委屈了你。”
“一路上餐风露宿舟车劳顿的，花销也不少。”
“这是祖母给你的一点儿心意，你收下。”
姜奈露出一脸感动的小表情，扑进老太太怀里搂着她的颈，亲昵地撒娇，“祖母，你对孙女儿太好啦。”
老夫人一愣，看着眼前这孩子自然不作伪的阳光笑容，不知不觉间也被感染了。
姜老太太膝下除了三子二女外，还有两个庶子早早就分出去单过了。
说起来，老太太也是孙子孙女众多。
平日里那些孙女们自然也是巴结讨好她的，可就没一个能像眼前这小孙女这样，毫不作态扑过来搂着她说话。
见惯了孙女敬她怕她的表情，一时间看到姜奈这样的，老太太自然忍不住愣了愣。
转而就笑了起来，伸指点点她的额头，“猴精儿，就属你嘴甜。你呀，祖母也希望，你莫要怪责你父亲把你丢到乡下，当年也是……唉。总之是一言难尽。”
姜奈眨了眨眼睛，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女儿怎么会怪责父亲呢。父亲这些年想必也是想奈奈的，奈奈也想父亲祖母和大家。”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真是个乖孩子。”
“好了，今日我也乏了，你们都退下吧。”老夫人扫了姜姚氏一眼，并没再多说什么。
众人纷纷行礼告退，鱼贯走出屋子时，姜念芯故意挤向姜奈。
她现在就想直接怼姜奈两句，却被姜姚氏紧紧拉住手不准她过去。
今天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不但没让老太太厌弃这个长房嫡孙女，反倒是还把自己厨房管事权给搭了进去，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便宜了三房韩氏那狗东西。
如今她们还在老夫人的午阳院里头，若念芯再跑去跟姜奈闹腾，老夫人定又要斥责她上不得台面，不会教养女儿。
直到出了老夫人的午阳院一段距离，姜念芯实在忍不住拂开母亲的手，气冲冲跑到姜奈面前，叉腰挡住她的去路。
“你站住。”
短短胖胖的小家伙比姜念芯矮了半个头，手里捧着一个贵重的紫檀木匣子，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对方。
“怎么，你想劫财？”姜奈奶声奶气斥责一声，“这可是在家里。”
姜念芯气得磨牙，虽然心里极其嫉妒，面上还要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恶狠狠骂道，“谁稀罕你那破匣子！只有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才会把一个破匣子看破天。”
看这匣子材质、重量，姜念芯猜都能猜出，祖母肯定给了姜奈一匣子的金银珠宝，可把她给嫉妒死了。
027 破财之相
可她得憋着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更是落了下乘。
姜奈抱着她的匣子，眼神警惕盯着姜念芯，“那你拦我做什么？”
“我拦你自然是想教训你这谎话精。”姜念芯叉腰挥手，“祖母老实敦厚受你欺骗，可不代表我们都是傻子。”
“母亲说你一回来就住去了仙来居。那仙来居是什么地方？那是上京城里个顶个第一贵的酒楼客栈。一顿饭最低都要消费几十两银子！”
“你蒙谁呢？为了张婆子那二两银子就一状告到祖母那里！你这是存心想整我母亲。”
“你懂什么。”小姑娘鼓起包子脸，小眼神瞄了她一下。
“那位张嬷嬷，我初次见她时，就发觉她不日内有破财之相。我这么做是顺应天命之举。”反正得破财，那就先破点给奈奈叭。
“再者，你母亲倒霉关我什么事？那是祖母的处罚决定。你若是有意见，找祖母去。”
姜念芯气急败坏，“你少得意，光会用祖母来压人。”
姜姚氏紧赶慢赶追了过来，拉过女儿的手着急道，“芯儿，跟我回去。”
这离午阳院又不远，老太太一准儿会知道念芯出了午阳院就为难姜奈，这些难听的话若是又传进老太太耳朵里，指不定又会如何处置她们母女二个。
姜念芯气得跺脚，却又拗不过姜姚氏力大，只得嘟着嘴被母亲硬拉着离开。
韩氏笑容可掬地拉着女儿姜念如走了过来，跟姜奈寒暄两句便也离去。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中，韩氏奇奇怪怪成了受益最大之人，看姜奈的眼神不觉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韩氏是个聪明人，回去后自然也是叮嘱女儿姜念如，先看着点再说。
春芽跟在姜奈身后，小声说道，“二夫人三夫人，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省油的灯。”
姜奈勾了勾唇角，心道：省不省油暂不可知，但凡敢在她面前装神弄鬼，那势必得吃瘪。
比如那位二夫人，她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
呵呵！
乳母胡氏好奇地问道，“姑娘，那张婆子当真有破财之相？”
姜奈点点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乳娘以为那二百两就算是破财？”
错了！张婆子的破财之相，极有可能是倾家荡产身无分文。
至于什么事让她破财，那就不是姜奈乐意去管的事儿了。
邱氏欢天喜地将小闺女接回自己苑子。
让人立刻将东厢房给收拾打扫出来，给小姑娘暂居一段日子。
大姐姜念芙跟着进了屋，柔声柔气地问她，“妹妹平日里都读点什么书呢？”
乳母胡氏抽了抽嘴角，果然就见自家小姑娘，一回屋立马就往床上一躺，四平八稳当咸鱼去了。
姜念芙一愣，话音就止住了。
秋叶蹦蹦跳跳，一路笑嘻嘻跑了回来，“姑娘姑娘，钱收回来啦。”
整整二百两，这买卖不亏。
方嬷嬷瞪了她一眼，将这跳脱的丫头给拉去一边，“快给大姑娘泡壶茶来。”
姜奈连忙说道，“大姐姐我有点头晕。”
方嬷嬷忍住想扶额的冲动。
028 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姑娘这是一回宅子，浑身懒劲儿又犯了。
大姑娘一跟她提到读书，自家姑娘就头疼装晕。
奈何大姑娘老实巴交不明就里，不知自家姑娘的套路。
一看到姜奈这般，姜念芙忙站起身来一脸懊恼歉疚，“妹妹这段日子车马劳累，定是身体还没复苏过来。”
“昨日又没睡到一个安稳觉，是大姐姐疏忽了，望妹妹莫要见怪。那你好好休息吧，等改日你身体大好了，大姐姐再来母亲这儿探望你。”
姜奈乖乖躺在床上，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小脑袋。
待姜念芙一走出她的苑子，这货就朝床里滚了滚。
邱氏命人铺了好几床褥子在下，床铺又软又温暖，原本只是装样子的姜奈，一倒在床上当真有点犯困想睡了。
乳母胡氏忙走上前来，好气又好笑地将她抱起，念念叨叨：“姑娘还是洗洗再睡吧，你后脖子那儿要不要再涂点药膏，把红痕给退了呀。”
姜奈懒在乳母怀里，像条咸鱼一样扭动了下小身板儿，蔫搭搭道，“不洗不洗，困了先睡会儿，晚点儿再洗。”
“好了好了，洗洗很快的。”
姜奈困的有些迷迷糊糊，还不忘跟胡氏说将她绑在床上睡。
后来发生什么事，姜奈一概不知，只知自己一睁眼，便看到一张丧丧的俊脸，正戳在自己面前。
那双如星如月，淡若琉璃的眸子，正冷丢丢凉沁沁瞅着自己，也不知看了有多久了。
姜奈吓了一大跳，面上却力持镇定之色。
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只见腕上被人绑了一根银色锁链，长约三米，另一端被那少年握在手里。
他眸若冷星，仿若看死人似的看着自己。
姜奈发觉，这少年比她上回见到时，又瘦了一圈，然双眸却朗若星辰，美貌不减半分。
反倒是因为瘦脱形之故，身上白袍宽荡，更显腰身窄细。
好一个翩翩风流少年郎君，真正是乱花迷人眼。
说时迟那时快，姜奈小脑袋瓜子快速运转，动作几乎能快过脑子，倏然一个饿虎扑食，人就咕溜溜像颗球儿似的往少年怀里滚了过去。
“大哥，大哥，大哥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沈翊眸若寒星，冷冰冰地直瞅着这颗滚过来的小皮球。
她就这么毫无形象地滚到他怀里，蹬蹬五短的小肥腿，攀住他的腰，就跟爬树似的往上爬来。
没等沈翊开口，姜奈就先一步哭天抢地叫了起来，“大哥，真是愁死我了。上回我出去后，就再也进不来了。大哥，我这次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样？身体有没有问题？脑袋痛不痛，眼睛疼么？”
少年想要杀人的目光明显缓了数分，还带上几丝疑虑，“你进不来？你不能控制山居图进出？”
“对的。”姜奈一脸乖顺宝宝的小表情，连连点头。
“大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姜奈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满面求知欲，诚恳出声询问。
“呵呵。”沈翊冷笑一声，浑身凉飕飕地冒着寒气。
029 我出恭你也看？
姜奈面色如常地略过他那声“呵呵”，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无邪道，“大哥我在外头这些日子，老担心你了呢。”
沈翊不由冷笑：“我看你吃吃的好睡睡的香，甚至还有心情抹药算计你二婶。能有闲功夫担心我？”
姜奈表面力持镇定，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
这货第一反应就是，露陷了？
难道这少年身在山居图内，还能看到她在外的一举一动？
那他岂不是能看到自己绑在床上睡觉的场景？
眼前的少年人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但给她一种山岳般强大的感觉。
姜奈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此人颇为危险。
弄得不好小命儿可能会交代在他手里，得想想办法如何脱身。
“大哥你，你偷、偷看我睡觉？”这货表面作出慌里慌张样，心底却在疾速盘算着，如何能够出其不备一招制胜。
“谁耐烦看你睡觉！”沈翊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那，那你，你，你瞧我出恭！臭流氓。”小姑娘包子脸涨得通红，杏眼圆瞪怒视。
沈翊被气笑了，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左摇摇右晃晃。
“你摇我做什么？”姜奈神色大怒，五短的手脚在空中张牙舞爪。
“听听你脑袋里是不是有水声。”
姜奈：……
“你有什么值得我看的。”少年轻蔑兮兮地扫过她一眼。
圆头圆脑五短身材，远看像颗球儿，近看还是颗球，她以为她是大美女呢！
姜奈磨了磨小牙，暗暗安抚自己：淡定淡定，千万不能被眼前这毛头小子给激怒了。
自己现在还小呢，看着不像是这人的对手，万一被他掐死在萌芽状态，就得不偿失啦。
她心胸宽广不计较他愚蠢的妄言。
只待日后成长起来，一根手指就能碾压死眼前这只小蚂蚁。
女子报仇，三十年不晚，只要不歇菜，她总是能茁壮成长起来的。
少年见她眸光亮晶晶的闪动，只一声不吭瞅着自己，便再度晃了晃她，“别打鬼主意，你知道的，你那小铁珠对我没用。”
姜奈心下嗤笑：你知道个狗屎，你以为我身边就铁犁珠一种武器？呵呵。
就……不跟你计较而已。
“大哥，你先放我下来，我们面对面好好谈谈呗。”
想来此人在山居图内，并不能完全看到她一整天的情形。
可能只是偶尔能看到一些？
她必须摸清楚这点，才能有所行动。
沈翊哼了一声，松手将她一扔。
小姑娘圆鼓鼓的像颗球，身姿却极为轻盈，足尖在地上微微一点，就跳到清泉旁的石头上。
沈翊眯了眯眸，目光在她胖乎乎的身上打量一圈，“你是哪个隐世家族中人？”
这小姑娘年纪虽小，但竟修得一身明劲，沈翊看着她都觉得有些好奇了。
像她这般小的孩子，能修出一股子明劲，势必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身份，沈翊在心底略微盘算一圈，疑惑开口，“你是一谷二宫的什么人？”
“我是土生土长的斓州人。”姜奈一脸茫然。
030 你等我长长
跟你说的什么一谷二宫么的半毛线关系。
斓州？似乎是在帝国北边的犄角旮旯之地？
就在沈翊冥思苦想，斓州那块地方有啥隐世世家隐秘高手时，小姑娘早就不耐烦。
伸手扯扯他的衣角，冲他用力招了招手，“你坐下，我们面对面谈谈。”
这样居高临下望着自己，姜奈感觉自己似乎矮人一截！
沈翊扯了下手里的银链，“你跟我过来。”
姜奈：？？
这少年牵着银链一头，她咋感觉这货像是在牵着什么小猫小狗来着？
“上哪儿。”姜奈没好气地问道，迈开小短腿跟了上去。
少年半拎着她上了那栋木楼，姜奈这才发觉，这木楼里居然还有些基本生活器具。
板床书案暖炉茶具啥的，应有尽有。
“大哥，这些锅碗瓢盆炉子什么的，是你带进来的？”在这儿住着，看起来也不错啊。
沈翊狠狠瞪了她一眼，望着她的目光，竟似带了几分复杂之色。
他偶尔得到这张山居图，研究大半年之久，从来都是小心妥帖保管。
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个冒失小鬼，一把火将之烧了，还彻底将山居图据为己有。
简直莫名其妙到极点！
“你先去拿点食物给我。”
“大哥，我同你讲讲心里话吧。”小姑娘挪着小身板坐到少年对面，一本正经望着他，“我这要是出去了，就真没法进来。”
“你知道么？那天我出去后，无论怎么运用意念，无论怎样在屋里横冲直撞，就是没法进来见你。大哥我真担心，我这一出去，我就又进不来了。”
“你如今是这山居图的主人，你不能随意控制它出入自由？”沈翊眼神怀疑，上下打量眼前的小胖球儿。
五官眉眼倒是十分精致，撇开她那五短的身材不论，这往后长长说不定还真能长成个美人儿。
“大哥我发誓，我真没法控制它。你看我上回出去后，这都隔了多少天我才能进来。”姜奈含着几分严肃的神色，定定望着他，“我怀疑，这意念有可能跟我的体质有关。”
“我现在太小了，没那么强的意念。”小家伙摊手展示了一下她那五短的身材。
沈翊：……
姜奈眨着澄澈的大眼睛，摆出一张无辜脸对着沈翊。
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对他说道，“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等我再长长，过个三五六七年什么的。我那意念够强大了，我立马就放你出来。”
沈翊：……
听这货的意思是，想饿他个三五六七年？？
那到时候他人在不在世了，那还得两说！
“大哥你看行么？”姜奈微微歪过脑袋，一派天真之态。
“你是山居图的主人，就算意念不够将我们两个大活人一起弄出去，那至少拿点食物之类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试试。”
“行，大哥那我试试啊，试的不行你也别打我。”
沈翊：……
小家伙蹦跶起来：“我先热一下身”。
言罢，背对着沈翊手舞足蹈跟跳大神似的，又抡胳膊又摆腿。
沈翊：……
他竟有点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