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升职了
“宁老师，俺和俺的孩子先给你磕头了！”屋外的人冲着孟家的门大声喊。
此人的话立马引起了其他家长们的激烈反弹！
“喂，你磕头了不起啊？你能磕头我们不能磕头吗？”
比起磕头这种小事情，只要可以让他们的孩子考到全级第一，要他们磕一辈子的头他们都愿意！
屋里头的朱婶和孟二叔他们听见屋外的话，无不更是紧张兮兮的。
“对，磕头！”朱婶张开嗓子打算把隔壁自己家孩子玲玲喊过来，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落伍，她家的玲玲要考第一。
孟二叔和孟二婶对了对眼睛，只后悔为什么来的时候不把孩子一起带过来，怎么说都是可以在宁云夕面前先刷刷孩子的存在感。说不定，孩子一下子入了宁老师的眼睛，能得到宁云夕的厚爱。反正，他们不信，自己家的孩子能比孟家两个捣蛋鬼差！
眼看着现场的形势越来越混乱，这个情况明显超出了宁云夕和孟晨逸他们的预料。
“要不，二哥，让宁老师到哪儿先躲躲？”宁晨熙小声和自己二哥孟晨逸商量着。
小四和小五着急着点头：对，先让他们的宝贝宁老师躲起来，不可以让别人抢走了！
孟晨峻却是眉头紧皱：问题是现在这个情况，外面人山人海，门都出不去，怎么躲？
宁云夕这时候冷静的声音说道：“大家稍安勿躁。”
“老师。”小四和小五一起转头看向她，两双小眼睛里充满了绝对的信任感。
宁云夕的手摸摸两个孩子的脑瓜，抬眼望过去，穿过门板，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个人来了。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王校长来了。”
齐老师推着的单车走在前头，在他后面紧随其到的王敬民一样骑着单车满头大汗。两人显然都是听到消息后一路急着赶过来的。
听说是人民路二小的王校长来了，学生家长们才让开了条路。屋外变得安静了一些。朱婶和孟二婶把耳朵贴在了门板上窃听。
王敬民停下单车，一抬头见着围在孟家门口的家长人数，眼睛里不免闪过一丝吃惊。
齐老师拿着眼镜布忙着擦拭眼镜和额头的汗，把眼镜擦干再戴上看清楚了，一样被现场这个人数吓到了。
“这么多人的——最少有上百号人吧——”齐老师不确定的声音传进王敬民的耳朵里。
王敬民心里数一数，真有上百个家长。这种壮观的场面，他王敬民都没有遇过，如今却发生在一个师范实习生的身上。他和齐老师心里哪里是惊讶而已，是犹如地震被强烈地震撼到了。
“王校长。”有家长率先冲到了王敬民面前，把自己家孩子都推了上来。
齐老师见状伸出两只手帮王敬民挡驾：“你们想干什么？”
“王校长，我们家这个孩子，有劳校长您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老师费心是应该的。”王敬民伸出的手接住学生家长准备鞠躬的下一个动作。
“我们家的孩子成绩一直上不去。”家长那手开始抹起眼角。
王敬民不禁疑问道，如果他没有认错的话：“你家这个孩子，学习成绩不是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吗？”
“离第一总是差那么一点。找过他们班主任好几回了。他们班主任只叫孩子继续努力，可是办法没有。不像孟晨峻，你看倒数第一立马变成了正数第一——”
“你这个考全班第三第四的都来找宁老师，我们这些倒数的怎么办！”
不等王敬民发话，旁边其他家长看不去撸起了袖子。
“怎么，你们家孩子倒数想考第一，我们家孩子常年考第三想考个第一不行吗！”
说到孩子的成绩，都是家长的心头肉心头痛啊！
王敬民深深地叹出口气，要是能行的话，他也想自己学校的学生个个考全省第一全国第一。所以，眼前家长们的心情他可以十分的理解。
“大家先安静下来。王校长有话对大家说。”
伴随齐老师这句话，所有家长唰的将目光转到王敬民头上。那一双双眼睛，既有着期盼，又像是老虎，虎视眈眈的。
王敬民对着家长的这些眼睛不禁一阵发怵：“那个——”
“怎么说，王校长！”
“让宁老师出来吧！”
“宁老师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她可以教孟晨峻，也可以教我们家的孩子不是吗？”
“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但是，她只是——”
“只是什么？我们只知道，孟晨峻考第一是她教的！她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王敬民的脸色立马严肃起来：“宁老师当然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开什么玩笑？这么牛逼的老师，他们学校能不要吗？！
学生们缺好老师，学校要找一个牛逼的老师也很难好不好。
“宁老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王敬民再次正式地重申自己的话。
他的口气让旁边的齐老师都诧异到再拿眼镜布擦擦眼镜。感情，王敬民这是打定主意要把宁云夕留在人民路二小了。
“家长同志们，不用担心，不用着急。宁老师能教孟晨峻，当然可以教你们家的孩子。”齐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躁动的家长们。
家长们的焦虑没有减轻反而加码，纷纷喊话：
“王校长，我们的孩子要申请调到宁老师的班！”
“对，我家孩子也要到宁老师的班上课！”
“都叫你们不要着急了！”齐老师跟着慌张了。宁云夕是他的学生，如此优秀，他不想宁云夕变成其他老师的学生。家长们这样闹下去，极有可能宁云夕会被换到升学班的。
“我们学校讨论后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案。”王敬民道。
“我们现在就要答案！”家长们不依，一路人马围住王敬民的单车现场讨要保证，另一路人马再次准备攻入孟家的大门。
谁都不可以阻止他们家的孩子考第一！有这样牛逼的老师，谁不抢谁是傻子！
朱婶和孟二叔他们一起在孟家门里面堵着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一样着急到要上火了。
“好了！”被家长们堵急了眼的王敬民大吼一声，“明天，我让宁老师开个辅导班，有需要的家长都可以报名！”
【32】这还只是小场面
家长们冲到了齐老师面前：“报名，报名，先报上的先上课。”
齐老师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找纸笔，结果旁边有家长把纸和笔都给他递上去了。齐老师那一脸紧张对着王敬民，想问王敬民的是，那么他怎么办？
家长问题解决了，他呢？
王敬民顾不上齐老师，大步走向孟家的大门，伸手敲了敲门，对着门里的人说道：“宁老师，宁老师在吗？”
“在，王校长。”宁云夕把手里的小姑娘孟晨橙放下来。
孟晨橙抓住宁云夕的衣角不放手，宁云夕的手只好又摸摸这个小姑娘的头发轻声说着：“老师很快回来，今晚陪你睡，好吗？”
一听宁云夕要留下陪自己睡，孟晨橙像吃了一个大甜瓜一样，圆圆的小脸蛋展开得眉开眼笑的，直点脑袋：“好，好，老师要说话算话。”
和小姑娘勾了勾小指头，宁云夕拉开屋门。站在门旁边的孟二叔和朱婶直瞅着她。宁云夕对他们两人说：“我是人民路二小的老师，必须服从组织的安排。”
孟二叔和朱婶立马冲出孟家屋门加入报名的家长大军里头。
自己家总算是清净了，孟晨逸孟晨熙等人，既是松了口气，又是有点担心地看着跟了王敬民往外走的宁云夕。
王敬民带着宁云夕走到一边比较安静的角落里，道：“宁老师，你真是了不起。”
宁云夕连忙摆摆手：“我撞彩的，校长。”
总不能说，她这是听了赌约以后，想给孟晨峻一口气，因为实在看不惯朱婶那些人欺负孟晨峻这样的孩子，用了异能。测验题目她都是知道的，所以，能提前给孟晨峻做好对付测验的功课，包括临时加考的事情她都看得到。
孟晨峻这孩子不是智商不行，相反这个孩子脑袋很灵光，只要教对了方法，这孩子甚至能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说白了，针对这次考试，孟晨峻能考百分没问题，但是这孩子的学习知识肯定还不是真正的一百分，需要再努力。为此，宁云夕实话实说道：“我和他说了，骄兵必败，一次一百分不能代表什么。今后都能考出好成绩才算是真正的好。开学小测验而已，一共不过几道题目，不能比真正的大考试。其他家长们却是——”
是，她宁云夕是没有想到居然家长们对这个事的反应如此激烈！
这个，她没有用异能看，所以事先不知道。
王敬民听着她说话，可以感受到她说的每个字都是诚实的话语，不由笑了一声说：“看来之前我的眼光是没有错的。”
“哎？”
“我那天去你们学校，看到你在帮门口的大爷扫地，那个场面确实把我感动到了一点。你们学校的学生有几个帮老大爷扫过地呢？”
宁云夕惊讶地将手放在嘴上，原来，人家之前说的她走了王敬民的后门是这回事。
这，真是巧了。不过却是应证了她的恩师说的道理，人做了什么事，天都在看着。
“宁老师，我不管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的学生成绩变得优秀起来，但是，我看好的是你为人师表的人品。”王敬民语重心长地道，“宁老师，现在这个状况我也是骑虎难下了。”
“王校长，我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们学校今后有你这样的老师加入，是一件大好的事情。我们学校也想像孟晨峻一样，天将惊喜，最好是有学生可以考到全市第一这样。”王敬民的语气里和家长们一样充满了期待。
为什么孟晨峻考第一这件事情如此轰动，就因为打破了人们常规所想的怎么都不可能。那些之前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行的人，看到了奇迹发生了，所以才如此激动地想要抱住宁云夕这个奇迹。
人民路二小是不差，整体成绩在全市算是排名前几的，可就是不知道什么运气使然，一直是没有学生在小升初考试中考到全市第一。
王敬民的手放到宁云夕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宁云夕能感受到肩膀上的一道沉甸感。
那边，齐老师拿着报名表走了过来，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孩子们的名字，这令他没有报告之前先为王敬民和宁云夕焦头烂额了，说着：“王校长，你看，学生什么年级都有，这让宁老师怎么教？”
一个学校，不止几十个学生，像他们人民路二小，一个年级学生都有上百了，说明今晚来的家长，只是他们学校里的一小部分。但是，宁云夕牛就牛在，能把什么年级的孩子家长都吸引住了。说明了家长们是绝对信任宁云夕超强的教学能力，无论什么样的学生都能教出来，已经把宁云夕当成不一般的老师看待了。
当然，更多的家长们都是静观其变，并没有因为孟晨峻一件事情马上对宁云夕另眼相看。可是，王敬民忽然心里感到一阵庆幸感，幸好孟晨峻只是小测验考了个百分，要是大考考了个百分的话，想必今晚围攻孟家大门的家长数目，远不止这一百个了。到时候那种场面，他王敬民都不一定能控制得住了。
“宁老师。”
远远见着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一大一小都是穿的非常简陋，简陋到什么地步，家长和孩子脚上都没有鞋穿。这孩子家长，正是当时在屋外带头喊要给宁云夕磕头的那位。虽然后来其他家长见状纷纷打算效仿，但是俨然是没有这个家长那般的诚心诚意要给宁云夕磕头。
眼见这孩子家长到了宁云夕面前又有跪下的动作。宁云夕和王敬民两人齐齐伸手去扶：“不用这样子！”
“我家什么都没有，只能给宁老师磕头。”男人沙哑的声音说。
什么都没有，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家，不像朱婶还可以拿鸡鸭鹅向她宁云夕行贿，所以，这些穷到根底的家长们，唯独能做的只有向老师磕头了。
【33】他的交代
因为穷，穷到没有办法了，只好想着寄托下一代改变家里的命运，一定得想办法让孩子读出成绩来。宁云夕的心头震荡着，此刻深深地感受到了做一名人民教师的重任。或许此时，她看到男人身后的这个小男孩前途并不光亮，但是，她此刻预见到的未来不是一定的。好比，她给孟晨峻辅导完功课后，可以看到孟晨峻身后的光亮越来越强一样。
这样的现象证明了，此刻的努力和进步，是可以改变这些孩子的未来的。
“以后你把孩子带到孟家来，我给小四小五辅导时，顺便看看他的功课。”宁云夕道。
男人大为惊喜，一拍自己男孩的脑袋，喊：“快谢谢老师！”
看那小男孩都有些受惊了，宁云夕忙道：“不用谢了。赶紧先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
“是，都听老师的。”
等孩子家长们都走了，宁云夕对王敬民说：“校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宁老师。”王敬民道。
“我今晚申请不回宿舍，想在这里陪陪孩子他们。他们今天因为我受到了些惊吓。”
王敬民一眼望过去，看到了趴在孟家窗口上明显在等着宁云夕回来的那两颗小萝卜头，心头不禁触动道：“行。”
“宁老师！”孟晨橙小姑娘先跑出来，抱住宁云夕的大腿，像小狗一样把脑袋贴在宁云夕的衣服上蹭着。
宁云夕只好把橡皮糖小姑娘拎起来抱进屋里去。
“宁老师，你今晚给我讲故事好吗？我要听居民夫人的故事。”
“不是居民夫人，是居里夫人。”宁云夕好笑地纠正小丫头的错误。
“居里夫人是什么人？”
“她是一名伟大的科学家。晨橙未来想当科学家吗？”
“我想和宁老师一样！”孟晨橙举起小手大声喊着。
宁云夕哭笑不得。
人民路二小提供给师范生们住的宿舍里，这会儿一帮师范生们的躁动程度，远不比家长们小。
“说是很多家长去找她要她辅导自己孩子的功课。”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倒数第一的身上！”潘琪拽着的拳头恨恨地说着，脸上的焦虑一览无遗。
林悠婷被潘琪等人的目光望着，不由跟着焦躁地咬一下嘴巴。
大家如此焦急焦虑，无非是由于毕业分配的事儿。如果倒数第一的宁云夕不是倒数第一了，到时候分配到乡下支教的人，岂不是需要变成她们其中之一了。
“我还听说，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从外面跑进来的人，把打听到的最新情报告诉给所有人，“宁云夕今晚不回来了，说是要留在孟家看孩子。王校长特批的。还有，王校长说是要把她留在人民路二小了。”
“她要留在人民路二小！”
这下，所有师范生都几乎坐不住了。毕竟人民路二小名声在外，哪个师范生不想留下。别说潘琪，就林悠婷这种条件优秀的，都费尽了心计想留下。结果，这个宁云夕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越过她们几个一下子登上了天。
“她怎么可以不回来？我们必须问清楚她是怎么回事。莫非她之前成绩差都是装的，目的想糊弄我们？”潘琪和另外几个同学猜疑着。
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唯一所有人可以肯定的是，宁云夕让她们咽不下那一口气。倒数第一就该永远倒数第一，怎么可以忽然变成正数第一。就像那个孟晨峻，忽然变乖了变优秀了，让人都看不过眼了。
“我们要怎么办，班长？我们总不能让这个爱哭鬼宁云夕踩到我们头顶上去吧。”
对于潘琪的质问，林悠婷想的是，这次宁云夕从学校回来以后好像没有哭过一次。
爱哭鬼变坚强了，变厉害了，变得让她们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林悠婷故作姿态地看了眼潘琪她们几个，说道：“急什么？分配的事情，老师们早就接到教育局的通知，把名额都初定好了。宁云夕想用一两次不一样的表现来迷惑老师，这是不可能的。或许宁云夕可以迷惑这里以前不认识她的人，但是别想迷惑我们学校的老师和教育局的领导。”
“但是，班长，如果王校长去向教育局开这个口要宁云夕的话——”
“王校长开这个口，也得看能不能要到人。”林悠婷冷笑一声。
潘琪她们几个相互对了对眼神。对了，宁云夕想要留在人民路二小，远不止王敬民这一关的。
在孟家里，宁云夕躺在小姑娘孟晨橙的旁边，给小丫头念书：“居里夫人和她的丈夫——”
“丈夫是什么，老师？”孟晨橙眨巴着大眼珠问。
宁云夕登时尴尬了下。
“笨小五。丈夫，就是媳妇。大哥娶了宁老师的话，大哥是宁老师的丈夫了。”小四孟晨峻在旁边给妹妹小五补习常识性功课。
经小四这样一说，宁云夕感觉自己那个脸一下臊到通红。这两个孩子怎么知道她和他们大哥的事的？趁宁云夕自个儿回想的时候，小五转过小脑瓜和四哥商量着说：“老师又脸红了，是不是想我们大哥？”
“肯定的！”孟晨峻猛点脑袋。
阁楼上弟弟妹妹的话传到底下，孟晨熙和老二孟晨逸面面相觑。
“二哥觉得宁老师怎样？”孟晨熙悄声问。
“你觉得怎样？”孟晨逸反问妹妹。
“我觉得她和其她女人不一样。最少不会抛弃我们。”孟晨熙说到这里有些局促。一方面她很希望宁云夕留在他们家，另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做好像对宁云夕不公平，有点自私。
这样的想法，孟晨逸也有。想着和自己大哥通过的那通电话，大哥那边却似乎是已经想通了什么。而且，孟晨浩在电话里叮嘱他，让他在家多留几天看看情况。
他大哥那是粗中有细的人。孟晨逸思索着自己大哥的话，莫非他们大哥已经猜到要出什么事了？孟晨逸转头对妹妹孟晨熙说：“我去外面找个电话打，你在家看着。”
【34】要抓住幸福
“要打给大哥吗？”
“嘘。”
只听阁楼上传来一些孩子的呼噜声。孟晨橙小姑娘听着宁云夕念的故事进入了梦乡。
孟晨逸推开门走了出去。
宁云夕哄完小姑娘睡觉，看看四周，在角落里的地铺上出现了一个光圈，透过眼睛的异能，她看见了一个小男孩睡在那里。
那个小男孩似乎感觉到她在看自己，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小嘴巴喃喃了一句：“你是谁？”
宁云夕登时诧异，因为这个小男孩的五官明显有他的痕迹在，莫非是他的小时候？这样说，她这双眼睛不仅可以看到未来，也可以看到过去了。
小男孩见她不说话探出小手想抓她，宁云夕赶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过去的那个景象消失了。此时，她又有些后悔了。要是能和过去小时候的他说说话多好，可是，倘若这个事未来被他知道的话，让他知道了她是那个在他小时候勾搭他的小姐姐？
宁云夕想想未免有些害臊。
身旁的小姑娘孟晨橙翻了个身，小嘴嘟嘟囔囔着说：“大哥快娶宁老师。”
宁云夕：——
这小丫头做梦都在梦见他俩要结婚是吧？
宁云夕望着天花板，嘴角不禁偷偷地往上扬了扬。
喜欢的人，前世没有遇上，今世可以遇到，算不算她宁云夕的后幸。
要抓住幸福，宁云夕想。
在他小时候天天睡的地方躺着睡着，貌似都可以闻到他的气味。宁云夕搂一搂小丫头，感觉很安心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宁云夕回到学校。到了老师办公室，见一堆老师的眼睛全看着她一个。
“杨老师，恭喜，恭喜。这下子，你要有两名得力且优秀的师范生做助手了。”
几个老师围着杨老师奉承道。
昨晚上的消息老师们都听说了。这个宁云夕既然被王校长提拔了，肯定不能随齐老师继续教一年级，那是浪费。宁云夕如果去升学班，不用想，凭宁云夕和孟晨峻的关系，应该是会被安排在杨老师底下。
杨老师摸着眼镜片，态度貌似谨慎其实下巴昂着，俨然接受了其他老师的这种想法。怎么想这样安排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宁云夕绕了一圈，不得最终在她杨老师底下干活，等于孙悟空逃不过如来佛掌。她杨老师竟是最终得利的人。
站在杨老师后面的林悠婷，冷淡的眼神望了下宁云夕后马上不留痕迹地收了回去。
这里头，大概只有齐老师一直在叹气。
宁云夕走到齐老师那边等待指示。
齐老师向她摆摆手：“昨晚王校长说了，要让你开辅导班，你的指导老师只能是另定了。”
“是吗？”宁云夕嘴角轻轻勾了一勾，可她的眼睛看到的是。
“通知下来了。”教导处主任走到老师办公室里宣布，“有劳齐老师辛苦一点，课后的辅导班继续带领宁云夕辅导孩子们的功课。”
“什么！”杨老师和齐老师一块蹦了起来，两张脸上均充满了意外。
一时间，场面发生了大扭转。齐老师高兴到差点要抱起宁云夕转圈圈了，立马拿起桌上的教案对宁云夕说：“走，宁云夕，我老齐要把全身二十年来的教学经验通通传给你。你今后将是我老齐的第一大弟子。”
杨老师那头看着齐老师的高兴样，愤愤地疑问教导处主任：“她不去升学班了吗？”
王敬民是回想到昨晚孟晨橙小姑娘紧抱住宁云夕的样子，心里也舍不得这两人分开，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再说一些人打的什么鬼主意，他王敬民能不知道？
“嗯嗯。”齐老师以对王敬民十分钦佩的口吻向宁云夕说，“王校长是个明白人，知道你跟着我老齐好过跟他们几个。”
宁云夕点着头：“齐老师是我学习的榜样。”
“哈哈。”齐老师一拍她脑袋，“你这孩子，简直是要变成我的马屁精了吗？”
两个人来到一年级的课室，只看一群小萝卜头的脑袋钻在门口趴在窗户上等着他们两人。首当其冲孟晨橙小脸蛋上满是焦虑，从早上在家里出来到学校，她所闻所见的都是宁老师要升职不教她了，真叫她心里好一阵着急。
“宁老师！”孟晨橙站在门口仰着小脑袋看着走回来的宁云夕，小鼻孔激动到直喘气。
齐老师见状，都不禁弯下腰安慰起孟家的小姑娘说：“放心吧。你喜欢的宁老师会一直陪着你。所以你得好好上学。”
“我们会好好上课的，齐老师。”班里的其他小萝卜头们都站出来说。
看到班里的学生一个个都说要积极向上，齐老师欣喜愉悦的心情是无以言表了，拿着课本大步迈进课室里。
上课铃响了。
放学后，辅导班即将开课。昨晚上报名的几十个学生，集中在了一间大课室里。
齐老师高兴过后的担忧来了，和宁云夕说道：“一到六年级的学生都有，你打算怎么教？一对一吗？能教的来吗？”
“我都想好了，齐老师，我会把他们按年级分组，每个组发个题目让他们做。”
“题目？”齐老师讶异。
“对，以考促学。”
说到以考促学，在八十年代初这种教育方法和观点还没有也并不盛行。所以齐老师用很怀疑的目光看待宁云夕提出的教学方式。怎么的以考促学？教学不都是给学生灌输知识吗？
走到大课室里，课室里的学生反而没有围在外面的家长人多。这里头，有坐在辅导课里的学生家长，比如朱婶。也有那些听说了新闻来观望但没有报班的家长们。后面的这部分人比前者更多，大都是一种看好戏的状态。
“能行吗？这个宁老师，看起来很年轻！”
“带她的老师年资较大，其实是年纪大的那个老师讲课吧。”
“我看不成。昨晚那些消息都是糊弄人的。一个实习生能教的比在岗的教师好？”
朱婶站在课室窗户旁边听那些家长议论，不由紧张起来。如果宁云夕教不好，她岂不是变成别人口中的傻子。
宁云夕将学生分好了组，发放了特别考卷。
有家长一看喊道：“不是上课吗？怎么变成考试了！”
【35】守护着她
不管外面家长们的嚷嚷，课室里的教学秩序有序进行着。学生们拿到考卷的时候，一开始同样有些惊讶，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这个考卷和他们平常的考试测验不太一样。首先，宁云夕允许他们在做不会题目的时候直接向老师或同学求助，比较像是做作业的形式，同时却像考试那样规定了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题目。
学生们紧张地埋头写着特殊考卷。
外面家长们的议论声一波高过一波。
朱婶被那些家长吵到信心全无，走到了课室门口喊：“玲玲，回家！”
哪里知道朱玲玲这个小姑娘，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老半天都好像没有听见朱婶的喊声，埋头在卷纸上写着。
朱婶忍不住，要走进课室里。齐老师把门拦着，道：“你自己报名的，还想怎样？”
“我是看她辅导孟晨峻挺好的，怎么辅导我们变成这样了？”朱婶质问说。
“宁老师就是这样辅导我的。”孟晨峻也坐在辅导课室里，站起来为宁云夕说话。
这样辅导孟晨峻，能让孟晨峻考一百分？家长们惊奇的同时抱满了怀疑。
站在家长们背后的，有时不时过来观望事情进展的杨老师和林悠婷他们。
“让学生做一份考卷，就能让学生考一百分，这样我不用上课了，天天拿考卷去考学生不就完了？用老师做什么？”杨老师讽刺地讲。
“这个实习生是有点不像话。这是什么教学方式，听都没有听过。”其他老师一样是一片强烈的质疑声。
林悠婷和潘琪私下对对眼：这个宁云夕不用她们动手，准备自己先玩完蛋吗？
“可是，出考卷不是一件挺困难的事吗？”有个老师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别看拿考卷考学生很爽，但是出过考卷的老师都知道，出一份考卷有多么困难。考卷要用有限的题目来覆盖学生学习的所有知识点，这将百分百考验教师的功力。所以，出考卷的老师，一般都是教师群体中最优秀的那一群。
怎么说好呢？这个宁云夕有点自不量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本来家长们的吵闹声会影响课堂内的秩序，可是很快大家发现，课室里的学生们不仅没有受到家长的影响，甚至兴高采烈地几个小脑袋瓜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原来，宁云夕允许学生们对考卷答案发表各自的意见，畅所欲言。
你想想，这种事情哪个学校的老师有过，都是老师说的是标准答案，不容学生反驳的。可在宁云夕这里却不是。所有学生因此都激动起来。
齐老师在旁边诧异地一路看着。
他看到了，学生们主动学习知识的激情，这是他们老师一般填鸭式灌输知识无法达到的境界。
家长们哪有他这个教学年资高的老教师来的有经验，齐老师可以笃定，宁云夕尝试的这种教学方式是积极而且有效的。
总算熬到辅导班下课时间了。
朱婶冲进去抓住女儿朱玲玲的手。
朱玲玲却一把甩开母亲的手说：“我不回去，在这里学得挺好的。我经常做错的题目都会了。”
朱婶吃了一惊。
“真的，妈妈。以前老师都讲不出我为什么总做错，叫我死背答案算了。但是，有些题目你背答案不行。宁老师不一样，她会问我怎么想的，所以，我知道哪儿错了。”
“你确定？”
“她好神，居然知道我哪些题目经常做错。”朱玲玲对母亲说着悄悄话道。
只能说朱家这对母女或许性格上不太好，但是小聪明绝对是有的。朱婶听完女儿说的话，态度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改变。一路跟着宁云夕他们走回家，一边不停殷勤地说道：“宁老师，你今晚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用了，朱婶。”
“朱婶，你答应给我们家刷灶台的。”孟晨峻叫道。
“你这个混小子！”朱婶瞪着孟晨峻虎头虎脑的脑瓜，再看到宁云夕那儿。
宁云夕这时走进了孟家的家门，由于老三孟晨熙还没有回到家，宁云夕卷了卷袖子，对两个小萝卜头说：“你们去写作业，老师先帮你们刷刷灶台。”
朱婶一听这话，能得了，她家玲玲如今面临小升初，每一分补习都是十分要命的，立马抢了上去说：“宁老师，我说好帮你刷灶台的。”
宁云夕来不及再说句话，身体被壮实的朱婶一把撞开。朱婶拿起清洁工具在孟家的厨房里忙活起来宁云夕他们正惊讶着朱婶的动作。
刚好外面来了两个人，没有进门先瞄到了朱婶的背影，夸到说：“这个是真正的好邻居啊！”
朱婶怔了一下，回头，只看是居委会的工作人员来到孟家。
居委会的两个同志对着朱婶直夸：“看看，这是我们街道的先进代表！应该让她做报告，申请到区里市里进行通报表扬。”
“瞧瞧我们这位好同志，自己都顾不上，给人刷灶台刷到这样——”
孟家家里简陋，朱婶未来得及回家拿自己的清洁工具，一心着急，孟家里没有工具，她自己拿手指抠，结果抠到双手指甲都黑了一半。但是，做粗活惯的朱婶没有觉得什么，现在被人一夸，脸涨的却是通红了，满嘴说道：“这个老孟以前帮我们家也很多，现在他们家这样，作为邻居合情合理的——”
孟家两个小萝卜头和朱玲玲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朱婶这样红着脸的样子极少见的。
当然，居委会的人不是专程来夸朱婶的，他们走到了宁云夕面前道：“宁老师，我们接到了孟晨浩同志单位里来的电话，说你工人家属，是一名师德高尚的人民教师。他们的领导委托我们来看看你，问问你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
宁云夕赶紧站起来握住对方的手：“这是我的工作职责，我应该做的。”
说着，透过眼前这些人，她似乎看到了身在远方的他，用那双勇敢又温柔的眼神在一直望着她守护着她呢。
【36】谁敢抢她，拼了
“以考促学？”王敬民的双眼发出光亮。
“是。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法可行。”在近距离见宁云夕怎么上课的齐老师说。
“齐老师，这样，你把你和宁云夕弄的这个教学方法，叫做以考促学的，写成一份研究报告，我到时候上报到教育局那边，所有老师研讨研讨。当然，到时候，宁云夕会给全校老师上一节教学示范课。”王敬民兴致勃勃地说。
听到这个消息的老师们炸了。
一个实习生竟然要给他们上示范课了。对于杨老师这样的人来说是接受不了的。有人喊着后生可畏。当然也有像齐老师这样，心胸宽广的，希望后辈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更可怕的消息是，听说本来闹得挺凶的比如朱婶这些家长，把上完辅导班的自己孩子带回家后，听完孩子的讲述，态度又都变了。家长们个个传着宁云夕的教学方法像是神一样，孩子们受益良多，都说想当宁云夕的学生。
一传十，十传百，照这样下去，宁云夕的名声会越来越大，而且留在人民路二小的机会越来越稳固。这会儿不动手，只怕来不及了。
王敬民不到第二天，突然接到了师范学院的来电。
“要把你们的学生宁云夕调走？”
“是，本来就是让她到郑家洼小学去实习的。后来那边出了点问题，把她的实习期往后推，我们才将她临时安排到人民路二小。现在，郑家洼那边向我们要人，我们不能不给是吧？”
“这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王校长，我们怎么可能骗你也不可能骗你是不是？宁云夕的学习成绩，在师范学校一直倒数的，发到你们学校的时候，我们还一直很担心给你添了麻烦。”
“哪里会！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王敬民语重心长地同对方说着。
“是吗？我们知道的宁云夕，我们医务处的医生说过，说她可能有一些心理疾病不太适合当老师呢。”
“不可能吧——”
“王校长，你和她才相处几天，我们和她，是相处了快三年了，能不比你更了解她的实际情况？”
“这——”
“这样吧，王校长，我们明天派车来把她接走。不给你们学校继续添麻烦了。”
“喂！喂？！”
论起来，宁云夕未毕业，她的去处怎么安排，是师范学院做主，轮不到人民路二小。王敬民心头为宁云夕着急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急急忙忙打了电话通知了齐老师。
齐老师那晚上马上跑到了学校找宁云夕。
宁云夕那时候还在孟家辅导孩子们功课。
上次那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也被送到孟家来。
孟晨橙小姑娘拿着条纸巾给小男孩擦鼻涕，边擦边说：“姐姐给你擦擦，你不能整天流鼻涕，宁老师说过，这样不卫生。”
小男孩两只惊讶的小眼珠傻楞楞地看着孟晨橙。
“小五——”孟晨峻拍了下自己脑瓜，这个读一年级的妹妹竟然敢号称自己姐姐，人家明明年纪比她大，人家读三年级了好不好。
宁云夕听着也很无奈，朝小姑娘孟晨橙示意性地看了一下说：“人家是哥哥。”
“是哥哥吗？你看他这个样子需要我照顾，我是他姐姐了。”小丫头片子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孟家从小当老么当久了，孟晨橙该多么希望自己能当一回老大。
“你想当老大，照顾比你小的？咱们爸妈去了天上是没有办法给你生弟弟妹妹了，但是，有个人能。”孟晨峻向妹妹小五眨眨眼睛。
“是什么，四哥？”孟晨橙立马把小脑瓜贴到哥哥那边倾听馊主意。
孟晨峻那张嘴刚在妹妹耳朵边唧唧呱呱：傻瓜小五，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大哥娶了宁老师的话——
“我知道了！”孟晨橙被四哥点醒，举起小手，一脸贼笑对着宁云夕。
宁云夕被两个小鬼有点儿诡异的笑容弄得有些毛骨悚然。
“小四，你又教坏小五什么了！”风尘仆仆回到家的孟晨熙见到开骂。
“三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我以为你和二哥一起。”孟晨峻鬼灵精怪地立马岔开话题。
“哼，二哥有点事忙，等会儿回来。你别给我绕话！”孟晨熙一眼识破弟弟的诡计。
只是弟弟似乎比她更来得狡诈，指着厨房说：“朱婶给我们家刷灶台。”
“什么！”大吃一惊的孟晨熙直接冲向了厨房。
孟晨峻洋洋得意地向小五举起小指头。
小五却没有敢倾佩他，道：“宁老师——”
孟晨峻抬头，望到宁云夕那双监督的眼睛，马上缩回了虎头虎脑的脑袋，埋头写作业。
“朱婶，你这是——”孟晨熙讶异得说不出话来，想着之前朱婶死皮赖脸不愿意服从赌约样，怎么都和现在的情景对不上号。
现在朱婶给他们家刷起灶台不说，还拉起了自己老伴朱叔：“不是让你买馄饨吗？这几个孩子喜欢吃馄饨。街道居委会的同志说了，我们是先进代表，要代表我们全体街道的人民向区里做报告呢。”
“是吗？”朱叔吃惊着，马上掉头去外面重新买馄饨。乖乖了，他们家这回要做先进代表了。
孟晨熙马上意会到这种奇迹只能是谁带来的，回头看向宁云夕。
宁云夕一直在用心辅导几个孩子的功课，包括朱玲玲的。
铃铃！外面借了单车跑来的齐老师在孟家门口打着车铃：“宁老师！”
几个小萝卜头警惕地仰起小脑瓜：谁在喊他们的宁老师。
“齐老师？”宁云夕走出门口问，“你怎么来了？”
问着，她从齐老师的脸上看到了刚发生的事情。
齐老师对着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只得自己拍了下大腿道：“哎呀，这事儿，王校长都说不像话，真的很不像话！这些人想干嘛！”
朱婶听见冲了出来：“你说什么！你们要宁老师去哪！”
边说朱婶边拿起街边的扫把准备和谁大干一场。谁敢抢走她家玲玲的宝贝宁老师！
【37】孩子们告状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得知消息的家长们纷纷赶到了孟家门口。
家长们围住齐老师发出连声质问：
“这么好的老师你们人民路二小不要？你们怎么当的学校领导？”
“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齐老师口干舌燥地向家长们解释，“我们校长一早决定要宁老师了，可现在她还没有毕业，不归我们学校管，是师范学院做的决定。”
“师范学院在哪？我们上那里反映去！”
“没用的。”齐老师急着拉住那些家长，“师范学院说是根据上面的计划安排的，早安排了她去郑家洼。”
“姐姐，郑家洼是什么地方？”孟晨橙抬着小脑瓜使劲儿追问自己成绩优秀的三姐。
孟晨熙看着宁云夕的脸色一白。
“郑家洼，这么优秀的老师你们叫她去郑家洼！”
郑家洼小学，位于穷乡僻野。农村的学校，哪怕到了今时今日有部分都还是这样子的。没有办法，农村的孩子要读书，总不能叫他们一个个跑到城市里上学吧，都得就近上学。城市里课堂的名额都不够用呢。
几个老穷老穷的村子，相隔甚远，然后取了一个位于这几个村子中间的地方，叫做郑家洼，建了一个小学。学生不多，毕竟不是所有的农民家庭都舍得让孩子上学，哪怕政府有政策给予学费学杂费减免。
于是几十个孩子组成了一个班，孩子们什么岁数都有造成班上的学生分成好几个年级。那里的老师只有一个，姓管。
这些都是宁云夕透过异能看到的景象。而且，她看到了异能眼竟然飙出了一行字：如果主人去了那里完成任务，会有奖励哦。
异能眼是系统眼？宁云夕大开眼界了，心想，这个系统真能藏着掖着自己，她之前硬是没有发觉出来。
对于她的想法，异能眼表示很无奈：没有办法，谁让之前那些主人一个个听说要完成任务都跑掉了。所以，这回系统学乖了，先抛点好处勾引宁云夕，再诱惑宁云夕去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让以前的系统主人都望而生却？别说，这个任务不一般。一是去到乡下教学肯定是生活艰苦，那些之前的主人想着要个系统都是要来享福的，哪里想着需要受苦，这不直接将系统抛弃了。二是，这个系统提出的任务叫人担惊受怕，是要叫主人到乡下去改变一个罪犯的孩子生涯。
因此都不知道该不该叫这个系统为圣母系统了？连一个罪犯小时候的事都要插手管，而且想着管了那人能未来变成不是罪犯不会危害社会？不过有这个机会试一下，能避免犯罪发生未尝不是好事，是值得去尝试的事情。
宁云夕琢磨着，一边想着如果真照了系统的安排去做，另一方面不能让那些自以为得逞的奸人洋洋得意了！
“奖励很丰富哦。”系统眼继续引诱宁云夕。
“行了，我去，你别急。”宁云夕道，感觉这个系统眼蛮可怜蛮可爱的嘛，那口气是跪着哀求她去了。
系统只有主人去了才有成就感可以自我发展，所以使尽浑身解数求着主人去。
“总算有个体贴我的好主人了。”系统拍起宁云夕的马屁。
宁云夕此刻顾不上系统了，只回头一看那几个孩子一个个小脸蛋苍白苍白地看着她。
孟晨橙小姑娘先哇一声，冲过去抱住宁云夕：“宁老师说要陪我的，不是吗？”
这个小丫头片子快成她的心头肉了，宁云夕心疼地摸着孟晨橙的小脑瓜：“老师去去就回来。”
“我不要！宁老师哪儿都不要去！”
不止孟晨橙一个人喊，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该怎么向这些孩子解释？宁云夕想着，牵着孩子的小手们回到屋子里说：“你们都是心地善良又聪明，老师知道的。但你们想想，如果有比你们成绩差的孩子，你是愿意看着他们得到老师的帮助，还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孟晨峻，你第一个说。”
孟晨峻理所当然地想到自己，自己那么差，连自己姐姐都抛弃自己，要不是宁云夕出现拯救了他，他这会儿还被所有人抛弃的状态。如果有孩子和他一样，他一定是想帮对方。咬一口牙，孟晨峻做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宁老师，你去。”
果然她教出来的学生没有令她失望。宁云夕回头再看小五。小五见自己哥哥都这么表态了，只好垂下小脑瓜。其他孩子一看同样没话，可心里一个个不好受。
家长们自个儿商量了起来。
“要不，到时候我去区里做先进代表报告的时候，向区里领导强烈反映这个事情！”朱婶面孔严肃地说道。
几个家长冲朱婶猛点头。
家长们这会儿能做的事情同样有限，主要是不知道找谁解决这个问题。倘若能，或许王敬民也早做了。毕竟如果这会儿让宁云夕不去了，宁云夕可能会被批评歧视学生。做一名人民教师，必须有为人民服务不怕苦的精神。
宁云夕随齐老师回学校后，孟晨橙开始缠着孟晨熙：“三姐，我要给大哥打电话。”
孟晨熙这才醒悟过来：对，打电话给大哥！
拉上弟弟妹妹，孟晨熙跑到邻居家的张叔借电话打。
“大哥！”一听到孟晨浩的声音，孟晨橙拉开小嗓子嘶哇。
孟晨浩在对面被吓了一大跳，想着妹妹怎么回事：“别哭，有事慢慢说，晨橙，别哭了！”
结果不止孟晨橙一个人哭，几个孩子在旁边跟着抹眼泪，孟晨熙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孟晨峻使劲地吸鼻子。他开口说可以让宁云夕走，但他心里完全不想呀。
孩子们的哭声传到电话对面去，哪止揪他们大哥的心，站在孟晨浩旁边的人听见了，哪一个不是脸色都立马沥青起来。
“什么事儿？什么人欺负起孩子来了！”
“老侯，别急着上火，了解清楚情况！”
感情孩子们的告状电话是打到了领导那儿。
【38】去救她
只能说这事儿是凑巧。
孟晨浩刚好被喊到领导的办公室。
这位姓侯的厂里的领导长得人高马大，祖籍某桃源，操的一口浓重的塑料普通话口音。别看这位领导人似乎长得粗，说话也粗，却是个典型的面严心慈的大家长。
只看现在侯国新站到了孟晨浩身后听电话，两只耳朵竖着。连站在旁边看着的高文建和其他人都看不下去了，对他直摇头。侯国新却自认很有道理地说：“不要吓坏孩子们嘛。”
孩子，多可爱的一群孩子。说到孩子，大人们心里的那根钢弦全部都得软了下来，软成棉花糖一样。什么人，做的什么事，让孟晨橙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哭得这么伤心，简直让他们这群男子汉的心都要跟着撕心裂肺了。
孟晨橙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像黄河决堤了一样。
孟晨峻和孟晨熙固然一样伤心，可是没有孟晨橙这样夸张，毕竟他们心里认为：他们大哥肯定有办法让宁云夕回来的。于是这两人开始用奇异的目光望着孟晨橙的哭泣。
“晨橙。”孟晨熙意图安慰妹妹。
孟晨橙小脑瓜一把甩开自己三姐的手，用力抓着打给大哥的电话筒说什么都不肯放手，其他人见状，不敢再刺激她去拿她的电话筒。
“大哥，宁老师她会吃不饱，会睡不好。连三姐都说，宁老师要去的地方比我们家还烂。”
听着妹妹小五的这番讲述，孟晨浩不知道该哭或是该笑。他家环境烂，这点公认的。所以，以此理由他还拒绝了她，不想让她跟着他受苦。结果这会儿她却是要去到比他家更烂的地方去了。
他都舍不得让她受苦，然而有人要她受苦。他这心里愤怒的火苗不受控制地被点燃。
瞧吧，连他年幼的妹妹都能洞察秋毫。孟晨橙说：“大哥，之前四哥说宁老师很优秀，会到很好的地方去，可是现在为什么宁老师要到更烂的地方去了？宁老师如果到更好的地方，我和四哥会很高兴，但是宁老师到一个吃不饱睡不好的地方，我想哭。”
真被他猜中了，从她当初到他家里辅导他弟弟功课那一刻开始，他看出来了，她那十分优秀的才华，迟早会变成某些人的眼中钉。
“晨橙。”孟晨逸回来听说情况跑过来找弟弟妹妹，见妹妹在孟晨浩的电话里哭，赶紧一把将小五抱了起来，“晨橙，别哭。”
孟晨逸紧张，是由于他清楚这里打的电话到大哥工作的单位，有可能不止孟晨浩一个人听见。有时候告状是可以，但是告得太夸张是不行的。
孟晨橙小姑娘才不管，她就是要哭，哭到大哥心碎，这样她的宁老师才不用去受苦了。小姑娘只觉得听见宁云夕要去受苦的刹那，感觉比自己吃不到烧鸡都难受。
“小姑娘还在哭吗？”侯国新实在忍不住贴到了孟晨浩的电话筒面前问。
这个小丫头片子的哭声好叫人心疼。
孟晨橙抹抹眼睛，听着孟晨逸的劝说，似乎哭声停止了，可小眼泪一直在掉，人家真伤心嘛。
“告诉她，别哭了。”侯国新大声对电话对面的人说着，“有什么不对的事情是不能解决的，是吗？”
对方都说了，有不对的问题绝对可以解决。
孟晨橙小姑娘却发问：“你是谁？”
“我姓侯。”
“你怎么听我打给我大哥的电话？”孟晨橙奇怪地问着对面自称姓侯的奇怪人。
“因为我是你大哥的家长。”侯国新说。
“我大哥的家长？”
“对，你大哥所在单位的大家长。所以，你家里发生的事情，我都得跟着管一管的。”侯国新耐心地和小姑娘解释着。
孟晨橙懵懵懂懂地听。
孟晨逸听出了对方是厂里的领导，急忙把孟晨橙手里的电话筒拿了过来，道：“我们替宁老师谢谢领导的关心。”
“这话一听，是你二弟吧？”侯国新转头问孟晨浩。
孟晨浩点了下头。
“一听都知道是知书达理的。听说读书很好？”侯国新道。
“还行吧。”孟晨浩不给自己弟弟压力。
侯国新笑他：“知道你们家个个做事很低调。所以呢——”
所以？
所以孟晨橙这样告状，可以说对孟家人来说少见再少见的了。孟家人可以自己受苦，但是受不了他们所珍视的人受苦。
足以说明了，宁云夕是多么好的一位人民教师。否则不会有这么多小孩子为她请命了。站在办公室里的人们都显得若有所思。
“你们放心吧，这事一定解决的。”侯国新再次向孟晨熙这个小丫头片子保证。
孟晨橙问：“我大哥回来救宁老师吗？”
“救，他当然去救。你们老师不是教过你们吗？做人要有正义感，不对的事情要纠正。”
“对对对，老师这样说的！”孟晨橙的小嗓子喊。
这个小丫头片子多有意思。侯国新眯着浓眉粗眼，回头和高文建对了对眼神。
高文建那边点着头道：“给我们同志的家属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他把家里人接过来。是不是，王主任？”
负责后勤的王主任说：“早就给他安排好房子了。结果，都不知道他这是想干嘛，是要当了大领导才愿意搬家吗？”
“不。”孟晨浩连忙摇头。
“王主任，他的心思你还摸不清吗？人家之前单身汉，搬进来怕孤苦伶仃的，所以，得娶了媳妇才肯搬。”侯国新插话道。
这个话，让在场所有干部不禁朗声一笑。
孟晨浩低下的脸稍微有点红。
“女大当嫁，男大当娶。还等着做什么，去，把媳妇接回来！”侯国新挥挥手说。
孟晨浩抬头，望着上级那几张严肃的脸，表情跟着十分严肃，答：“是！”
【39】看谁得瑟
宁云夕跟随齐老师回到了学校宿舍。
齐老师和她分开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拿布擦了擦眼镜：“去了那边，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到学校里来，我和王校长都会听的。”
“谢谢你，齐老师。如果有教学的问题弄不懂，我肯定会向齐老师继续请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宁云夕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会说话——”齐老师差点泪奔，赶紧掉头就走。心里这个酸涩，和孩子们一样。
宁云夕一个人走回宿舍里。
有些人早等着看她笑话了。
“宁云夕，听说你要去郑家洼了？”潘琪在她踏入的宿舍门口站着，笑着问她，“恭喜，那个地方，一般人去不了的。”
宁云夕不睬她，只问：“明天我回师范学院，班长要陪我回去是吧？”
作为带头的实习生组长，同时是班长的林悠婷，肯定是要陪宁云夕回师范学院交代的。林悠婷对这点没有二话。
潘琪坐到了林悠婷身边，叽叽咕咕：“班长，明天你可得——”
宁云夕收拾完东西，躺上床一闭眼。
其他人见她东西都收拾了，潘琪和林悠婷不由洋洋得意：看你再怎么得瑟？
第二天一大早，林悠婷和提着行李的宁云夕走出了人民路二小的宿舍，搭上车，回到了师范学院。
到了安排实习生的教务处，只看好几个老师站在那里，对着回来的她宁云夕貌似端了一种如临大敌的态势。
宁云夕听到对方说坐的时候，平静地找了张凳子坐。
“宁云夕同学，学校安排你到郑家洼小学继续进行你的教学实习。”教务处的方主任说道。
行，都得主任亲自出马和她开这个口。可见昨晚上家长们闹的事儿传到了师范学院。
方主任表情严肃地说道：“宁云夕同学，作为一位人民教师，要有为人民服务的精神，不能说，环境艰苦我就不去这样的话。”
宁云夕点着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农村里的孩子更需要优秀的老师下去教学。”
几个准备劝说她的老师们一愣，看来是谁也没有想从她宁云夕口里会蹦出这样的话来。按理说，被贬到乡下，谁都不会高兴的。
方主任的舌头舔舔嘴巴，一时找不到话往下说。
林悠婷站在门口稀奇地看着这一切。
“哎，校长，你怎么回来了？”
走廊里突然发出的声音，让办公室里所有人一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回来吗？”洪校长说，一边两只脚踏入了门里，“方主任，你这里这么多人的？”
方主任看着走进来的洪校长，惊讶不小：“是，我们这里有点事——”
“是安排实习生下去郑家洼的事吗？”
安排实习生到哪个单位实习的事情，一般来说，惊动不到校长。因为这是属于日常的教学计划之一，每年师范学院都在做的事情。方主任心里自然纳闷着洪校长的忽热出现，道：“是。”
“这位是准备到郑家洼实习的宁同学？”洪校长转身看到了宁云夕。
宁云夕站了起来：“报告校长。”
“你说。”
“我个人成绩差，怕一个人辜负了组织委托的重任，因此申请有人和我一同到郑家洼小学教学。”
方主任等人懵了下。
洪校长的眼里闪过一抹诧异，对着宁云夕：“你不是说你不想去？”
“当然想去，能为农村的教学事业贡献一份力量，是身为一位人民教师的骄傲。你说对不对，班长？”
林悠婷：“这——”
“班长，你是我们班里学习成绩最优秀的学生，品德最高尚的学生，你一直教我要学习**精神，为人民服务，不怕艰苦不怕困难，只要心中有人民。——洪校长，我能做出如此深刻的反思，都是我们班长的功劳，可以说，没有她没有我今日的觉悟。”
洪校长的嘴角快忍不住扬起来：“是吗？你们的班长是如此一个好学生，好同学。”
“对！”宁云夕点头。
“让她陪你一起去，为我们祖国的农村教学事业好好贡献自己的力量。有她带着你下乡，我也放心。”
林悠婷瞪大着眼珠，突然的转变来得太快，以至于她一下子脑袋都是空白的。怎么回事？不是让宁云夕下乡受苦吗？怎么变成她也下乡了？
方主任着急地说：“洪校长，这样恐怕不行吧？”
“怎么不行了？那样的地方，正好缺好的老师。我们派最优秀的实习生下去，才能对上面有所交代。”
感情这洪校长回来，原先是想着让林悠婷代替宁云夕下乡的？
一帮人，包括方主任林悠婷，一句屁话都不敢再放了。
“你们两个去准备准备。”洪校长对两个实习生说。
宁云夕拎起行李就走，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想让她受苦，一块受苦呗。道不定是谁真正受苦呢。林悠婷发着抖，老半天双脚不能动弹。她看着方主任，方主任此刻却顾不上她。因为洪校长接着说：“让她们两个实习生这样去郑家洼，恐怕还不行。方主任，这样，你带她们下去。”
“洪校长？”怎么她也跟着下乡了！方主任心里在嘶吼。
“你对人家撒的什么谎呢？”洪校长眼神锐利地扫过方主任和林悠婷。
郑家洼小学的实习生计划，是教育局临时派到中渝师范学院的任务，结果方主任向王敬民撒了谎。王敬民肯定是要打电话到洪校长那里具体了解情况。
“幸好人家只打电话给我，要是打到教育局去问，你我吃不了兜着走！”洪校长使劲儿瞪了瞪方主任，“你做的事儿太难看。”
“那是因为我怕，直接说谁也不愿意去。”
“宁同学都说她愿意去了。你，身为师范学院的教务处主任，更应该身先士卒，给我们的学生一个好榜样。”洪校长说到这里这事算是这么定了，回头走的时候，抛下一句给方主任，“你想包庇你亲戚，我和王校长还想包庇我的人呢，可我和王校长敢吗！”
身为人民教师想逃脱艰苦，不为人民服务，这是思想上最大的错。方主任苍白着脸无力地摊坐下来。
【40】他回来了
那个年代没有高铁，公路不发达，坐上前往郑家洼小学的车上，一路这个颠簸，让车上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半路休息的时候，林悠婷下车在路边弯着腰干呕，方主任头晕着拿风油精使劲儿在自己额头上抹。
见状开车的司机说：“快到了。”
结果，这话并没有让这两人松口气，反而是一副重新要死掉的面孔。
车开到这个地方，满山荒野，野狗流行，活脱脱的像是与世隔绝被世人抛弃的一个地方。谁住谁鸟不生蛋。对于那些一心想升官发财的人来说，这个地方无疑比噩梦还噩梦。
司机并没有撒谎，车开进山里一个小山沟里，此地离有人烟的地方，整整有几个小时的路程。
宁云夕眯一下眼。
不远处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射过来。
小路上跑来几个孩子，五六岁到十几岁，对着出现的面包车稀奇地观望着。后面尾随而来的男老师手里拿着手电筒一边喊着几个小孩：“看什么看，都回去！”
“管老师是吗？”方主任搀扶着车门下车，勉强挤出一丝笑问。
“是，您是师范学院的实习生？”管老师吃惊地问，这个实习生的年纪是不是大了点。
“不，我是带她们过来的教务处主任。”
“主任！”管老师惊喜万分，一把握住方主任的手用力到方主任的脸都被憋红了，“我们这里最需要人了，需要老师！”
林悠婷瞥过脸。这个地方需要什么老师呀？都一群教不好的小孩子，教了也是白教。
“我们这里环境是艰苦一点，但是学生一个个都是好学生。”管老师似乎看出了林悠婷她们的心思，安抚地说道。
伴随管老师的话，几个萝卜头从管老师身后冒出来。
管老师斥喝：“叫你们回去，你们怎么不听话？这样老师要走了。”
“长得真难看。”林悠婷之后与方主任挤着眉头说。
老师们都喜欢整齐干净漂亮的孩子，这是人之天性，比如喜欢美丽的花朵一样，老师也是人。现在这些长在山沟沟里的孩子，一个个手脚脏兮兮的，小脸蛋和头发都是好几天没有洗要发霉的气味，闻着让人不舒服。
宁云夕却是因此想起了孟家的小五。她不在，孟晨橙早上的头发，需要有人好好打理才行。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不能总扎个炸毛头发。
应该在离开之前再交代交代的。宁云夕想。
和前面的方主任她们一起，宁云夕把行李拎进了管老师提前给她们安排好的宿舍。
郑家洼小学仅一列平房，两三间屋子组成，哪有什么正规宿舍。给宁云夕她们住的房间，是管老师以前自己住的，专门给她们腾出来的，干净是比较干净，但是很窄。管老师没有想到方主任会来，安排了两张床，明显不够用。
方主任对宁云夕和林悠婷说：“你们睡，我打地铺。”
“方主任，这不大好吧。”一边这样嘴上说不好的林悠婷，眼睛却望向了宁云夕。
宁云夕的注意力不在这，放下行李走出去急忙要去找系统给她布置的任务。
“真不会做人！”林悠婷骂。
方主任看着脏污的地上，想着打地铺睡满身注定也不舒服，浑身打了个抖。她没有下过乡，当年知青下乡“轮”不上她，就没有想到这回给栽在一个实习生手里了。
宁云夕走到外面找到管老师，询问：“请问这里有个叫做孙二虎的学生吗？”
“你说二虎？他人在那。”管老师一指。
一个十岁的少年站在院子里的墙角边上，好像都变成了个石头人动也不动的。
“人家说他偷了东西，所以让他站在那里。”管老师解释。
这么小会偷人家东西了？宁云夕望过去，发现少年的眼神里忽热闪烁出一道强光，凶狠的宛如一头狼那样看着她和管老师。
“是他偷的吗？”
“不是他偷的谁偷的。”管老师抛下这话转身就走。
真不是他偷的东西。宁云夕用异眼看到的真相，让她心里不免愤怒。
“管老师，东西不是他偷的，让他不要再罚站了。”
“你说什么！”管老师转回事讶异地看着宁云夕，目光像是在看天外来客。
“谁说他偷的东西，让那些人站出来！”
宁云夕义愤填膺的这话，让罚站的少年从默默无语到抬起头用另一种目光望向她的脸，其他孩子都跑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她这个新来的老师。
林悠婷站在窗口上旁观。
方主任走了出来，喊：“宁云夕，你想做什么？想搅乱学校秩序吗？管老师是你的指导老师，你什么态度？”
原来是和他们一样是学生的老师。孩子们叽叽咕咕起来：“和我们一样呢。”
和他们一样，手中没有权势，能救他？孙二虎转回脸看着院子里黑暗的墙角。
“错了的事情就得纠正，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宁云夕道。
*
深夜，吉普车在路上疾驰着，马不停蹄地进入了市区。
从接到电话，到赶回来，路上用了一天一夜。对于常年高强度工作的人来说，这个行程并不艰难。最少，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孟晨浩是精神抖擞的。
走到自己家门口，刚好是凌晨四五点钟，天没有亮。
他的弟弟妹妹理应都在睡觉。
“大哥，你回来了？”给他开门的孟晨逸明显提前听到了车声和脚步声。
“你没有睡？”孟晨浩问，同时那一只脚踏进门槛的时候，发现阁楼上两个小脑瓜冲着他看。
孟晨熙无奈地说着：“小四，小五，你们今天还要上学的。”
“大哥回来了！”孟晨橙不管自己姐姐怎么说，小嗓子激动地尖声嚷着，从阁楼上跑了下去。
孟晨浩担心她摔了，一个大步迈过去。
“大哥，大哥，你去接宁老师了吗？”孟晨橙的小手揪住他的裤脚喊。
“要去接——”
“你怎么不先去接宁老师回来？”
这个小五，比他更着急。孟晨浩的大手在小五的脑瓜上摸摸：“去接，马上去接！”
他那口气，是连孟家人都没有听过的。
孟晨橙小姑娘的小脸蛋忽然展开了笑颜说：“那个姓侯的说了，说大哥是英雄，会把宁老师救回来的。”
某地，侯国新打了个喷嚏～小丫头片子记住他了是不。
【41】是，想娶她
“三妹，晨橙睡不着，你带她去刷牙洗脸。”孟晨逸对孟晨熙说。
看出老大老二要说话，孟晨熙拉了小五的手去洗漱。孟晨峻趴在阁楼上观望着。
孟晨逸和孟晨浩走出家门口，两兄弟坐在了自家台阶上。
“大哥回家，是想先了解情况？”孟晨逸问。
先回家，是因为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孟晨浩向吉普车那边示意了下。从后座上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这位是金干事，我们领导特别派来的。”孟晨浩向弟弟介绍。
孟晨逸赶紧起身。
金干事摸摸眼镜片：“别客气，一家人。这是我工作分内的事情。再说你哥是我们厂里优秀的干部。”
他哥升职了？孟晨逸对此可以说是接受大于惊讶。毕竟他大哥在单位里一直很优秀。
孟晨浩却是谦虚，对金干事说：“是我弟弟。”
“知道，孟主管。”金干事拿出笔和本子准备记录，一边说，“我们领导都说了，像你弟弟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只怕招不到。”
孟晨逸的成绩有多好，早传到他单位去了。但问题是，不止他的单位想要孟晨逸这样的人才。孟晨浩知道，自己弟弟的去处，早不是他和弟弟两个人的事了。
接下来，孟晨逸向自己大哥他们提供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宁老师调动的这个事，之前基本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让人感觉是突如其来的。大哥如果能让人去教育局问问的话，或许更清楚一些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来说，一个老师的调动，必然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期，哪能说让老师说走就走，这样学校的教课安排怎么办，会影响到学校里老师所教学生的功课，影响的范围肯定是大的。固然，宁云夕只是个师范实习生，可也不能说让走就走。瞧瞧，这不影响了一大批家长和孩子的情绪了。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屋里面，突然一个大声的喷嚏。原来是孟家老四在阁楼上趴着窃听大人们的话，忘了穿衣服，被阵凉风一刮。孟晨浩和孟晨逸回头看了下，孟晨峻立马把自己脑袋钻进被坑里。哪里想到，小五早刷完牙爬回阁楼里趴在他身边学着他搞窃听，但没有他机灵，小嘴巴疑问地说：“大哥二哥在看我们，四哥，我们露馅了吗？”
笨小五！一串乌鸦飞过孟晨峻的头顶上。
见状，孟晨逸将家里的门拉上。
金干事笑道：“别紧张，别紧张。领导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
孟晨逸其实有些疑问，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金干事对他说：“我们领导说了，要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们家要搬家了。”
孟晨逸看回自己大哥。
孟晨浩此时突然却有些害臊起来。
“大哥，你是要娶宁老师了吗？”孟晨逸悄声问。
“你同意？”
“虽然我同不同意，肯定影响不了大哥的决定，但是，如果问我意见，我肯定同意。”
“为什么？”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很聪明，孟晨浩故意追问道。
“家里每个人都接受她，小四小五特别喜欢她。后来我发现，晨熙都依赖她。”
连一向骄傲的三妹都依赖起她，足以见得她多么得他家里人的心。孟晨浩对此并不感觉稀奇。她那个人，第一天相见，在他眼里像发着光，有一种特别的美丽。
“当然，最重要的是，大哥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人。”
孟晨浩被弟弟这话说得再次一丝害臊，但是他态度是坚决的：“我不可以让她受苦，更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从大哥的话，孟晨逸体会得出，自己大哥对宁云夕哪止是喜欢而已，是爱，男人对女人的爱。
情况基本摸清楚了，知道了她的去向，孟晨浩重新上车。
在他和车离开的时候，其他孟家三个孩子一同走出了家门，看着他远去。
“大哥要去把宁老师接回来了！”孟晨橙的小嗓子兴奋地喊道。
孟晨逸把手放到妹妹脑袋上想着要怎么解释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结果，小五和小四说了起来：“大哥这次回来，我们一定要让大哥娶了宁老师，这样宁老师不走了。”
孟晨逸和孟晨熙：哎？
在车前往郑家洼的时候，在郑家洼小学里，因为宁云夕的坚持，管老师去通知了相关人员过来。
“管老师，给你添麻烦了。”方主任这样说，其实并不理解为什么管老师需要听从宁云夕的话。宁云夕不过是个实习生，说的话能有分量吗？
管老师回头看着宁云夕的脸，可以说，那一刻就是宁云夕维护孩子们的这个表情，让他刹那产生了动摇。
“如果她说的是对的——”
“她怎么可能说的是对的。她今天才跟我来到这里，能知道什么？”
方主任一句点醒了管老师，但是，来不及了。管老师让学校里年纪大的两个孩子跑去喊人了。
因此方主任和林悠婷不禁想，这个管老师也是个白痴。
叫人去叫了，所有人只好在学校里干等着。郑家洼小学离最近的村子，都有一个钟头的路子要走。来来回回，方主任坐在门槛上打起了呵欠。
孩子们却是睡意全无，大眼睛都对着她们几个看。
反正没得睡，宁云夕走到课室里看看环境。八十年代初，连城市里的课室环境都不怎样，更别提农村了，一切如她所想。她走出来时走到了孙二虎面前。
孙二虎见她目光看过来，一股劲儿想瞪回去，然而触到这位新来的女老师的眼神时，忽然感觉哪儿不一样，竟让他一时发呆。
“委屈，对不对？委屈的感受，老师也知道。所以，做错的事情，肯定要纠正。”宁云夕说。
这样的话，可以说在这所乡村小学里，没有人和学生说过。孩子们吃惊地听着宁云夕的话。或许，他们早被打骂惯了，管老师不打骂他们，但是在家里肯定少不了挨打挨骂的，哪怕他们压根儿没有做错事。
来了，冲进小学校门口的男人，手里操着一把木棍子，进来就喊：“管老师，我家二虎又做了什么！看我怎么打死这个小畜生！”
【42】他到了
是孙二虎的爸孙大山。
孙大山举棍子的动作，让方老师和林悠婷看着都害怕。
管老师惊讶：“你拿棍子做什么，孙大山？”
“他不是又犯错了吗？我代你教训他。”孙大山道，一边说一边拽下自己的鞋子，准备鞋子棍子一块揍。
孙二虎一脸的表情漠然。
“你不赶紧认错！”孙大山冲儿子吼。
“孙大山，我好像没有叫你来吧？”管老师想了想，貌似自己没有让人去叫孙二虎的家人啊。
于是，后面随之而来的一对夫妇进了学校的门：“管老师，你喊我们来做什么？”冲管老师嚷嚷着的这对夫妇俨然满脸怨言，要不是真的气，也不会说管老师一叫赶过来了。
“是谁说的？说我们家的东西不是二虎偷的？”
“上回不是很多人作证了吗，说二虎从我们家里偷偷摸摸出来，不是他偷的谁偷的？”
“你们不能因为只看见一个孩子从你们家里院子里出来，就一口咬定说是他偷的东西。”宁云夕道。
“不是他偷东西，他为什么会从我家里院子里出来？”
“他只是去捡个鸡毛毽子。”
孙二虎的脑袋忽然抬了起来，看着宁云夕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鬼才信你的话。”王氏夫妇对宁云夕的话嗤之以鼻，问管老师，“她是谁？我们怎么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是新来的宁老师。”管老师道。
“一个新来的老师，能知道什么情况？这个孩子整天做小偷小摸的事情多了。”王大婶道。
宁云夕却看着这个人故意躲过去的脸，眼神一暗。向着王大婶走过去，宁云夕沉声道：“我给你一次机会，向这个孩子道歉。”
“你说什么！”
“不愿意是吧？那行。你说他偷的东西就在你的口袋里！”
所有人来不及消化宁云夕这话的时候，宁云夕一只手眼疾手快把王大婶收回去的手拽了一下。王大婶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忽然从口里掉了出来。连带她的手带出来的是一个金坠，直接啪一下落在了地上。
孩子们发出惊讶的叫声：“这不是孙二虎偷的吗？”
都说王大婶的金坠被孙二虎偷了不见了，所以，王家夫妇要孙大山代替儿子赔偿他们。孙大山没有钱，只能打儿子出气。
王大婶慌慌张张地弯下腰捡起落地的金坠：“你们眼睛瞎了吗？这是我新买的。”
“不是吧？”管老师眼睛这会儿发亮了起来，不等王大婶捡起那个金坠，仔细地看了两眼，“你家这个金坠，说是你的嫁妆，长得和市场上卖的都不一样。你上哪儿新买的？”
那是，这是娘家在她出嫁时特意找人打造的嫁妆，哪能和市场上卖的一样。
王大叔在旁边发呆，感觉从不认识自己眼前这个老婆。
王大婶涨红了一张脸，嘴巴使劲儿努着：“这是——”
“你不是说我家二虎偷的吗？怎么在你兜里！”孙大山跑了过来，指着王大婶骂。
王大婶哭诉道：“这难道能怪我吗？我之后才发现在我的兜里，但是，我男人和你孙大山，你自己都不相信你儿子，都说是他偷的。你们让我怎么说？”
孙大山回头看儿子。孙二虎看都不看他。
孙大山扔了棍子向儿子走过去：“行了，回去吧。”
“等等。”宁云夕道，“我说了，做错事的人得道歉。”
眼看这孩子的爸都没有要求对方道歉。王大婶怒喊：“你什么人，多管闲事！”
“我是这个孩子的老师，这个孩子受了委屈我当然要管。你影响的不仅仅是这个孩子的现在，也影响了他的未来，更是扭曲了一群孩子的价值观。正错是非必须摆清楚，对不对，管老师？”
管老师愣了一下，紧接激动道：“对，王大婶，你要向孙二虎道歉。不然，你让那些孩子怎么想的？做错了事该认，该道歉。”
王大婶哪里想到事情这般严重，迟疑了起来：“这——”
管老师把她推到了孙二虎面前。王大婶只好捏了捏嗓子：“二虎，对不起。”
孙二虎不理她。
“你这孩子！”见状的孙大山，又要冲儿子骂。
宁云夕走过去阻止孙大山的叫骂，对孙二虎说：“是不是有什么要求？她诬陷你让你爸打了你，你可以提出条件的，只要合情合理。”
“我想让她当着全村人的面向我道歉。”孙二虎开了口。
“你要我当着——”王大婶这话没有叫完，被宁云夕的眼神打断。
宁云夕道：“可以。但是，她做错事向你道歉。你之前做错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当着全村的人道歉说清楚。”
孙二虎讶异地望着她，他还以为，这个女老师是只为他说话？
宁云夕对着这个孩子轻声说道：“有什么问题，借此机会都可以向其他人解释清楚，包括对你爸爸。不用担心，我和管老师会在这里看着，不让任何人受委屈。”
孙二虎那双之前凶狠的目光消失了，眼底划过了一道水痕。
宁云夕看得见，这个孩子身后那团黑暗在消失中，未来发出了微微的光亮。她趁热打铁转身对王大婶说：“婶子，你给这个孩子当个最好的榜样，所有孩子以后都会记住你感激你的，你做人的高尚品格会牢牢刻在他们心里面，你告诉了他们什么叫做有错就改。”
王大婶后来都想，她当时怎么就被这个宁老师给坑蒙拐骗了，明明很丢脸的事情经宁云夕一说，却变成她高尚伟大的人格魅力。被夸的王大婶点头：“对，二虎，你婶子都不怕，你怕？”
孙二虎犟起嘴：“我什么时候怕过？”
孙大山和管老师等人，感觉像在看魔术。
“管老师，这位宁老师是何方神圣？”他拿棍子都管不了的儿子，居然听从了宁老师要公开道歉了。
管老师乐道：“她是降落到我们郑家洼的神仙老师。”
林悠婷和方主任两张脸沉得像黑洞。
第二天，宁云夕帮要道歉的人写稿子。林悠婷向管老师请假：“我胃疼，管老师，想去卫生所拿点药。”
管老师肯定批。
林悠婷来到村上的时候是中午了，见一辆车驶进了村里。
【43】相见恨晚
看到吉普车，好奇的孩子都跑了过去，围着绿色的吉普车头转悠。大人们喊小孩子回来不得调皮。那时候别说农村，在城里看到一辆车都是不容易的。
林悠婷站住了脚，和其他人一块激动着。或许她以前也见过车，但没有想此刻来的激动。毕竟，她如今这个处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让她难受。
从车上跳下来几个男人。
“小伟，你找个这里的老乡问问郑家洼小学在哪。”站在孟晨浩身后的金干事对开车的司机说。
“知道了，领导。”小伟转身走去问这里的老乡情况。
孟晨浩一只手放在了车头上，另一只手扯着领子显然心头有些焦急，不知道她是怎样了。
林悠婷的目光锁定在了孟晨浩脸上：他们刚才说什么了？这个男人是领导吗？
小伟四处找老乡问路的时候，林悠婷径直向孟晨浩走了过去：“你好，同志。”
孟晨浩回头虎眼一眯，很快认出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当时他带着妹妹小五和弟弟小四到学校，这个女人跟在杨老师后面，一副高傲挑剔的眼神望着他和他弟弟妹妹。
显然，林悠婷却没有认出他是谁。
想当初孟晨浩在家里穿的乡巴佬的衣服，和现在比较正式的穿着是不能相比，正所谓佛都要金装，人怎么不能要衣装做点缀。
林悠婷是认不出来，不能把当时的乡巴佬和眼前高大英俊的同志联系在一起。不，如果她知道的话，八成眼珠子都得跌出来了。
孟晨浩是不想和这样的女人多说一句话的，可以一目了然林悠婷的想法。他转过脸。那头小伟带着个老大爷走了过来。
“找到了村长魏同志。”小伟说。
孟晨浩走到老大爷面前伸出手说：“你好，魏村长。您知道郑家洼小学在哪里吗？我们的司机不太认识这边的路。”
魏村长握住孟晨浩的手说：“知道。当然知道。我刚好要去郑家洼小学，那里的管老师找我有点事。你是要去找管老师吗，同志？”
“我是去那里找一个年轻的老师。”孟晨浩说。
在旁听见这话的林悠婷又激动了。想着她和方主任出来的那会儿，方主任是代替她向家里打了电话的。她家里也有人在厂里。或许是，她家里人委托的人来救她了。
“您找的谁？”林悠婷把脸使劲儿往孟晨浩面前凑。
魏村长看到林悠婷想了起来说：“她好像是——”
“我不是找她。”孟晨浩对魏村长说，“魏村长既然要去郑家洼刚好，我的车把村长一块送去，村长您看怎样？”
“行！”能坐上车，魏村长一样高兴非常。
孟晨浩搀扶老村长上车。
林悠婷还在愣着：怎么，对方不是找她，那是找谁？
眼看车要走，她急奔过去车门：“我也是郑家洼小学的老师。”
这个女人想蹭车？小伟回头看看自己领导，孟晨浩一脸冷漠，小伟对车门外的女人道：“不好意思，同志，这车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车门一关，林悠婷碰了一鼻子灰。车驶进了通过郑家洼小学的乡道。车开得快，不会儿来到了郑家洼小学。
听到车声，管老师走了出来，只看魏村长走下车子，惊喜地说道：“村长你来了，我还想，是不是该去接你？”
“接我干嘛，你这里一帮小娃，你不在这群娃子怎么办？”魏村长背着两只手走到管老师面前。
管老师一双眼珠吃惊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孟晨浩他们：“这是——”
“这几位从城里来的同志，来你这里找人的。”魏村长说。
管老师心里大概纳闷着是谁。
孟晨浩一下车都不用问，一眼看到了自己心想的那个人。
宁云夕在课室里，弯着腰指导孙二虎道歉书：“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完老师再给你看看。不懂的字告诉老师，老师写给你看。”
“他能知道怎么写吗？考试不及格的。”孙大山对自己儿子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让他写完再说，不需要着急。”宁云夕对孩子家长说。
这个老师好好脾气。孙大山彻底服了，拍下儿子脑袋：“好好写！”
孙二虎鼻孔里吹了口气：不用老爸说，他都会好好写的。
“宁老师，您看看我写的这个行吗？”王大婶拿着笔问。
“行，怎么不行？婶子你的字写得这么漂亮。”宁云夕边说边向王大婶走过去。
王大婶脸红了红：“我的字乡巴佬似的，怎么漂亮了？”
“怎么不漂亮，我看就挺漂亮的，而且话写得多漂亮。知错就改是做人做事的高尚品德。对！”宁云夕猛点头，同时示意后面的一群小萝卜头。
此处应该有掌声。哗啦啦，小萝卜头们齐声鼓掌。
王大婶登时脸红到了脖子：“宁老师，我再改改。”
见到这样的情形，孙二虎无疑更努力埋头写道歉书。
小伟疑惑孟晨浩不走进课室，明明是找到人了。
孟晨浩的眼睛在课室里那个身影上移不开，被人问了两次后才醒了过来，转身看院子里。刚好管老师拎了桶水浇到了地上堆积的一滩水泥上，让水泥蓄着水，等有空再修葺学校那砌了一半的墙。
孟晨浩撸起袖管：“金干事，你看看，要不我们帮他们把学校的墙修一修。”
“行，怎么不行。”说着金干事收起纸笔，跟随孟晨浩到管老师那里。
看着几个人动手帮着修葺小学的围墙，管老师感动得一塌糊涂：“同志，这——”
“没事，有什么事你忙活吧，这里我们来。”孟晨浩道。
管老师一想，他们几个应该还没有吃饭，自己和孩子们也还没有开饭，因此走进厨房里加菜。
炊烟袅袅。
“同志，一起吃饭吧。”管老师喊，转身又冲教室里喊了一声，“宁老师，可以带学生们出来吃饭了。”
宁云夕听到声音转身才看到了他，一刻惊吓让她手里的笔差点握不住落了下来。
【44】暧昧流动
“你怎么不通知我！”宁云夕抱怨系统，得了，号称神通广大的异能眼竟然连他来了都不会知会她一声。
系统一脸无辜：这能怪我吗？我不是万能的，尤其在你没有打算用我的时候。
宁云夕整整衣摆。
底下的孩子们都看着她这个动作，心里和小四小五那样想着：宁老师好像变得有点奇怪。
感觉到孩子们看过来的目光，宁云夕不免一丝脸红，轻咳两声嗓子，拉起孩子们的手，带着他们走出去吃饭。
由于学校里离家里远，一直以来，郑家洼小学的孩子们都是在学校食宿，周末节日放假才回家里去。郑家洼小学的口粮全部是家长们让孩子一周一次从家里带回来凑齐的，因此食物以土豆番薯等易于保存的食材为主。
偶尔孩子们能吃到的叶菜，是管老师自个儿在学校旁边那个一亩地里种的。当然，魏村长来学校也会给孩子们和管老师带来一点好吃的。今儿魏村长来得急，两手空空。
管老师做了一锅土豆加番薯，再水煮一锅豆角，肉的话，有一点肉沫夹在菜汤中漂浮着。
八十年代初，确实还比较物资缺乏，更何况这个贫瘠的农村地区。宁云夕其实在师范学院吃饭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比起未来二十一世纪什么吃的都有，这会儿只要一只烧鸡都足以让一家人兴奋得像过年。而在农村，恐怕要买都难买到。
看到有人来，管老师是很想给客人们加菜的，可是，食材确实没有，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不好意思，同志，你看，这个酒也没有——”管老师道。
“我们在外面不准喝酒的，老乡。”金干事解释着，要管老师不用瞎忙活。
孟晨浩带小伟搬小凳子放到吃饭的桌子四周，抬头看到她牵着孩子的手过来，说：“坐吧。”
“对，坐这里，旁边。”小伟给宁云夕指出了座位。
孟晨浩朝小伟看了一眼，同时却默默地看着她在哪里坐。
宁云夕安排孩子们先坐下。王大婶和孙大山看回村吃饭晚了一块跟着在学校里蹭饭。两人对管老师说：“几位同志是——”
“他们是来找人的。”管老师回答时，却也不知道孟晨浩他们找谁，毕竟孟晨浩一直没有开口。
“我们是来找宁老师的。”小伟又是抢先回答。
孟晨浩又看了眼小伟。
宁云夕抚摸着头发丝儿，整个头感觉都要埋到地上去了。
见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孟晨浩道：“是。”
“哦——”管老师这句“哦”意味深长，和魏村长交换眼神。
魏村长心直口快：“宁老师和你们是——”
“她是我弟弟和妹妹的老师，在人民路二小。”孟晨浩说。
“原来是市里面学校的老师吗？怪不得这么厉害！”王大婶插话说，“她嘴皮子厉害，教学也厉害，写的字也厉害，真的很厉害。”
一句两句三句厉害，王大婶这是把宁云夕夸上了天。
宁云夕害臊地看到王大婶那儿。
王大婶冲她得瑟地扬扬眉头：谁让你之前怎么夸我的？我这会儿就是要夸你！
“宁老师是很厉害。”管老师竟然跟着王大婶来这么一句夸赞。
宁云夕一愣，来不及看管老师，那边孙大山又说：“这个宁老师，我儿子从不听我话的，但是，现在听她的，你说她能不厉害？我是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老师。”
孙二虎拧着嘴巴却没有反驳自己的老爸，道：“宁老师写的字很好看。”
“对，宁老师写的字很好看！”小萝卜头们异口同声。
宁云夕已经臊到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这个来来回回走，不知道找哪儿地洞钻。这些人，怎么一个个突然夸起她了，快把她捧上天了。
“没有，没有，我哪有管老师厉害，我只是个实习生而已。”
“不不不，宁老师你不用谦虚的。”
衣角被一只手抓住。宁云夕停住脚，稍微抬起头，看到了他那双明亮的仿佛山中星星的眼睛。
“坐吧。”孟晨浩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他的手很大，掌心又厚又稳重，被他握着手，心脏都好像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控制住安稳了下来。宁云夕想都没有细想，跟着他拉着的手坐在他身旁的凳子上。
“吃，多吃点。”他在她碗里夹上菜，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这边金干事拿出了纸笔记录着每个村民的话，问：“你们谁知道，宁老师怎么调动到这里来的？”
管老师说：“这个不清楚了。我是听到市里的通知，说有老师要下来支教，所以接了三位老师。对了，方主任呢？”
方主任在看到来人找宁云夕时，凭直觉感觉到不对劲，上哪儿躲去了。
“难道她是陪着林老师去了村里拿药？”不知道方主任什么时候不见的管老师给自己脑补着。反正顾不上这两个人，一看都和宁云夕不一样，不是来教学的，是来嫌这里脏的。
金干事记录完，走到宁云夕那边，伸出手说：“宁老师，我是我们厂里领导特别委派来了解情况的。”
宁云夕一听，急忙站起来：“这，实在是——”
她都不知道怎么惊动到了人家。
“孩子们给打电话，说十分想念你。”金干事说道。
听到说孟晨橙在她走后哭得像个小泪人，宁云夕心头里某处一疼。
“我们领导还托我问你，你怎么不打他们给你的电话？”金干事问道。
那个电话号码，不是孟家里有事才打吗？这次是她有事又不是孟家有事。再说人家领导可以随便打扰的吗？宁云夕迷惑地眨了眨眼。
只看她的表情，众人都能猜出她的想法来。
金干事于是凑着孟晨浩的耳边说：“你这个未来的媳妇儿人好。”
孟晨浩那双明亮的眼睛冲着她笑，他一早就知道，她绝对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45】求婚
孩子们吃完饭，宁云夕走去帮管老师洗碗筷，他忽然走进厨房。
管老师一见，时务地走了出去。
宁云夕看着他站到她身边，两边撸起的袖子里露出男性结实的肌肉，立马把脸一低。
“洗完碗，我有话和你说。”
似乎猜到他这话什么意思，宁云夕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借着午后的休息时光走出了郑家洼小学。
乡村里的道路到处充满着一种清新的泥草味儿。
转头看着她，他那双眼睛总是如星辰那样光芒四射。
他的手忽然握住她的手。
宁云夕猝不及防，被他一拉，几乎整个人挨到他的胸口上。
热气登时迎面扑到她的脸庞，她的两颊飞起了绯红。
“宁云夕同志。”他低沉的嗓音在热气下似乎难掩一丝激动，“我可以以一个特殊的身份来保护你、爱护你、陪伴你今后的全部人生吗？”
特殊的身份，丈夫！宁云夕的心脏刹那一跳，太猛，像是要飞出心口。抬起头，他那双炙热如炬的眼神，充满激情的目光，火辣辣地燃烧着她的脸。
她有什么可以不答应他的？
从他救了她那天开始，从更近距离接触他开始，他早就在她心里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她不是心里一直很想这个结果吗？幸福要抓住！
“我愿意，孟晨浩同志。”她庄重的声音有力地答应着。
孟晨浩大手一抓，她柔软的身体贴进他怀里。
宁云夕低下头，害羞地将脸在他怀里藏了起来。
“云夕。”他情不自禁地改变了对于她的称呼，“等会儿我带你回家。”
迷迷糊糊的，被刹那的激情冲昏了脑袋，宁云夕刚想张嘴答应。那边系统突然叮的一声提醒她：任务！
宁云夕想了起来。“孟大哥。”她轻轻地推开他，“我想在这里多留几天。而且，你这样带我回去，恐怕不太好。”
孟晨浩是不怕就此带她回去的，因为她是被人耍坏弄到这里来的。然而，望着她看过来的那双明睐，他看明白了她的想法。
“你想留住这里再做点什么？”
“是的，孟大哥。”
“好。”答应她，是因为知道她做的是好事，她的声音让他心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不放手的。就此他握着她柔嫩宛若无骨的手腕，老半天并没有松开：“你得答应我，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情打电话。晨橙都知道打电话，你别连她都不如。”
宁云夕被他最后那句话逗笑了一把：她什么时候不如孟晨橙那个小丫头了。
孟晨浩却想，她要是有自己妹妹小五那样任性一点，可以不用让他这样担心了。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回学校。
“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他说。
宁云夕心头一紧，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是说接她回学校那么简单。
“申请结婚的报告我已经打上去了。很快厂里会批下来。你个人履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批下来后，你和晨橙他们一块到我那里去。”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孟晨浩再次把她的手紧握住。
宁云夕感觉心跳加速，在他明亮如炬的目光下凝视着犹如无处可躲。
“到时候，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让它再发生了。”他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掌心。
此时道路上传来脚步声。小伟喊了一声：“谁？”
从乡村路上走来的林悠婷，头发凌乱，显然很是狼狈。蹭不上孟晨浩的车也嫌村民的牛车脏，她只好走路回来。结果那辆车真的停在郑家洼小学门口。
等等，他跟宁云夕站在一起？
林悠婷的双眼里划过一抹强烈的惊愕感。
“林老师你回来了？”管老师听见声音走出来问，“方主任是不是和你在一块？”
“她——”林悠婷不知道怎么回答管老师这个问题。方主任难道是见形势不对躲哪里去了。
“林老师吃过午饭了吧？”管老师好心地问
“吃——”林悠婷几个字都拼不出一句话，脑子里想着，为什么对方不是来救她而是来救宁云夕？
方主任应该给她爸打过电话的。
“吃过了是吧？进去休息吧。等会儿村民们要过来。”管老师说。
林悠婷的目光看着宁云夕和他走进小学里，俨然，这两人还手牵着手。
“林老师？”管老师回头向她招招手，“怎么不进来？”
林悠婷跟了上去：“管老师你说村民要来？”
“对，都是宁老师的功劳。”管老师有预感，下午的村民大会将是很有意思。
林悠婷锐利的视线在管老师的脸扫过：怎么都变成宁云夕的功劳了？宁云夕能做什么！
下午，在魏村长的号召下，村里没事的村民们聚集在了郑家洼小学的院子里，密密麻麻几十号人，搬小凳子坐着。王大婶先走上去念读了自己的道歉书。
村民们边听边议论：“这个王大婶，居然污蔑一个小孩子。”
“不过，好在人家知错能改。”
王大婶念完，魏村长带头鼓掌。接下来轮到孙二虎。看自己儿子走上台的刹那，孙大山紧张到满脸大汗，不禁回头看看宁云夕。只见宁云夕和管老师一起都用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儿子呢，孙大山发起了愣。
孙二虎同样看到了宁云夕和管老师的目光才稳住了自己站在台上的双腿，念道：“村长，各位叔叔，婶婶，我知道每个人都说我是个小偷。可那个时候张叔家里的馒头不是我偷的，是被狗叼走的。锅不是我偷的，我没事偷个锅干嘛。书包不是我偷的，我不喜欢背书包。我偷了东西，也不知道上哪里卖。我最大的错，在于我第一次见到了李大婶的钱袋没有及时还给她，当时我想着是谁落下的袋子，没有想到那是个钱袋。结果李大婶跑过来就说是我偷的她钱袋。”
啊！李大婶和张叔等人跳了起来。
“我不说是因为我说了没人听我的话。只有宁老师来了，相信我的话。”
村民们集体：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