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这一夜,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慰藉
一个皇帝变态的占有欲,制造了一场残酷的阴谋,让多少无辜性命被夺去,又让多少人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地狱之中,受尽折磨。
“夜惊鸿以前,从未对男子有过那种……变态的心思。”夜瑾沉了眉眼,因为心头突然间的想法,心头渐渐冷如寒冰,“但是他调查过东幽皇……”
九倾颦眉,“你是说,他是在模仿东幽皇?”
夜瑾敛眸不语,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模仿……不,他不是模仿,只是人性中最黑暗、扭曲、变态的一面被刺激了出来,以至于他也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夜瑾有些无力地坐倒在椅子里,疲惫感骤然袭来,一时之间,只让他心力憔悴。
姒聿尘……母亲……皇长兄……
这本该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却被两只魔鬼联手拆得支离破碎,恩爱夫妻生离死别,连最后一眼都没能见到。
甚至于,亲生父子如同陌路,至今不知彼此的存在。
初夏的夜里,夜瑾只觉得周身一片寒冷。
暴雨还在漫天而下,那声音清晰入耳,夜瑾听得怔然。忽然间,一阵骤然而来的狂风夹杂着急雨呼啸而来,砰的一声拍开了长窗,窗帷骤然荡起,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带着几分寒气的雨水透过窗子溅了夜瑾面上,清晰的凉意使他蓦地回神。
抬眼间,却心头一凛。
九倾……
豁然起身,他目光搜寻间,看到殿外廊下站着一人,素白的背影孤单清冷,任由狂风夹杂着雨水袭击着她的身体,打湿了她浑身的衣衫,她却仿佛呆了一样矗立不动。
殿檐下,雨水如注。
“九倾。”夜瑾疾步走了出去,伸手就要将她拉进殿来,“外面危险,你的衣服湿了——”
话未说完,手也才刚刚伸出去,却见那个素来无坚不摧一样的女子,却忽然软软地朝前倒了下去。
夜瑾心里一惊,及时伸手将她接住,一把打横抱起,转身进了内殿,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转身取来干净的毛巾,将她脸上的雨水细细擦拭干净,夜瑾盯着她苍白的容颜,心头一阵刺痛,“九倾。”
“我没事。”九倾淡淡道,语调还算平静,只是苍白的容色却泄露了她心里最真实的情绪,“夜瑾,你需要调整心态,我也需要疗伤。这一夜,我们应该算得上是彼此唯一的慰藉。”
夜瑾蓦地心头一动,不由自主地对上了她的眼。
彼此唯一的慰藉?
这样的说法让他心里忍不住悸动,然而……疗伤?
这两个字,让悸动很快变成心里的担忧和不解,一丝疑虑随之浮上心头——
姒聿尘是她的舅舅,是她的亲人,这一点夜瑾已经清楚。自己的舅舅遇上这样的事情,九倾感到难过是应该的,但是疗伤二字……从何说起?
夜瑾眼底透着关切之色,“九倾,你还好?”
九倾转头,以一种让夜瑾感到心疼的眼神看着他,“夜瑾,我的身份你大概已经猜出来了吧?”
第258章 九倾,你姓轩辕?
她的身份?
夜瑾闻言怔了怔,眼底掠过划过一丝暗色,沉默了良久,才淡道:“你来自南族?”
今晚的她并无意在他面前隐瞒,不管是与姒家的亲缘关系,还是她透露出来的非凡之力,都已经告知了夜瑾这个答案——
姒九倾,来自南族。
南族隔绝于世外,是天下最神秘最强大的国度。
“嗯,我的确来自南族。”慢慢坐起身,九倾身体靠在床头,垂眼间,素手漫不经心地拂过被雨水沾湿的裙摆。
皓白的纤手所过之处,衣衫转瞬干燥如初,再无一丝湿气。
夜瑾视线没有错过她的动作,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
不知何由,两人一时俱是无声。
静了半晌,他才慢慢开口,“除了凌驾于其他三国之的超然地位之外,传言南族皇室的每一任帝王皆是受命于天,拥有非凡的神力,所以南族才能维持数千年繁盛不衰。”
说话间,夜瑾已经抬起了眼,凝视着九倾的眼睛,声音虽淡,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显然格外清晰。
南族受苍护佑,千百年来无人能侵犯南族一寸疆土,而随着南族轩辕氏的帝王之位越长久,他们被天眷顾的传言,越发被人传得神乎其神。
传言可信,但是也仅止于传言而已,因为至今还没有一个外人能真正去证实传言的可信度。
“非凡的神力?”九倾嘴角轻轻扬了一下,眼底却并无笑意,“虽是事实,却有几分夸大其实了,不过,南族帝王受命于天这句话,说的却是没错。”
南族的帝王受命于天,拥有远常人强大的天赋,是神灵亲自选择的帝王。
所以,即便其他人如何费尽心机谋算,最终……也依然无法违抗神的旨意。
“三十年前,东幽姒家满门被灭,独剩一个十岁的幼女幸存。”夜瑾蹙眉,“那个女子后来入了北冥府,成了北冥家嫡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虽名为侍女,但北冥家其实是把她当成了养女看待。”
九倾没说话,态度却是默认。
“二十三年前,南族声势浩大的封后大典轰动了整个天下,南族帝王迎娶北冥家的小姐,姒家孤女作为唯一的陪嫁丫头,入了南族,从此再无半点消息传出。”
九倾淡淡一笑,“封后大典是真的,但是成为南族皇后的人,却并不是北冥家的小姐。”
此言一出,夜瑾蓦地心里一动,瞳孔不由微缩。
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面虽残留着些许平时不曾有过的苍白之色,然而气度沉静自若,眉梢眼角时时萦绕的清贵和威仪,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眼底划过一丝郁色,夜瑾轻抿了唇角,“九倾,你姓轩辕?”
语气虽并没有太大起伏,可九倾仍然从听出了几分异样,抬眼看了他一眼,点头的动作不由迟缓了许多。
见她到底是没有否认,夜瑾心里微沉。
虽心里早该有了答案,可他还是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他多希望,她只是一个寻常的世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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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九倾,我喜欢你
可是显然,他的希望不可能成真。
南族是受神灵庇护的国家,而南族轩辕氏,则是神灵最宠爱的宗族,是南族乃至整个天下的至尊皇族。
姒九倾不姓姒,出门在外为了隐瞒身份,她用的是母亲的姓氏。
所以,那位姒家仅剩下的女子现在是南族的皇后,姒聿尘是九倾的舅舅,而九倾自己——
她是南族的公主,她的父亲是南族至高无上的帝王,她的母亲,是南族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血统才是真真正正的尊贵,无可比拟。
轩辕九倾。
原来她的名字应该叫,轩辕九倾……
多尊贵的一个名字。
南族皇室数千前以来,几乎很少与他国通婚——二十三年前的南族封后大典,是千百年来少数的例外。
但是一次破例,不代表规矩被更改。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九倾将夜瑾的沉默看在了眼底,心里有丝愧然划过,“夜瑾,我是南族九公主轩辕九倾,我们之间……”
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在夜瑾沉默的注视中,九倾终于把话说完,“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管之前是什么打算,九倾此时表明身份,只是不想夜瑾陷得太深。
情之一字,历来不受理智所左右,一旦陷得深了,便无法自拔。
九倾不希望夜瑾受到伤害,此时抽身还来得及。
“不可能?”夜瑾低喃,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但是,我喜欢你。”
九倾微怔。
抬起眼,夜瑾看着九倾,认真地道:“九倾,我喜欢你。”
“夜瑾……”九倾蹙眉。
“如果我此时的身份配不上你,我可以去争取一个配得上你的身份。”夜瑾道,“不管是东幽还是西陵,以我的能力,三两年内问鼎一个天子之位,并无太大问题,而且我可以保证,无需借助任何人的力量。”
“夜瑾。”九倾打断了他的话,语调虽不高,一字一句却无比坚定,“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就算你已经成了一国之君,我们之间,也还是不可能的。”
夜瑾脸色微变,嘴角抿得紧了些,“为什么?血统……当真那么重要?”
“血统只是一小半的原因。”九倾摇头,轻轻闭了闭眼,“我不但是南族九公主,还是南族储君,下一任的南族帝王。”
“什么?”夜瑾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九倾,你……”
南族储君?
九倾轻轻点头,“没骗你。”
夜瑾慢慢垂下眼,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了紧。
“夜瑾,且不说其他,单是南族权贵之中,我内定的皇夫已经有了四人,只待我十八岁继承皇位之后,他们就会进入我的后宫。”九倾淡淡道,“所以夜瑾,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
撇开血统问题不谈,便只是这一点,夜瑾也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东幽、西陵、北夷三国皆是男帝当政,从未有过女子继承皇位的先例,他们习惯了男尊女卑,习惯了三妻四妾,绝对不可能忍受,要和其他男子共侍一人。
第260章 夜,如此漫长
当然,九倾本也没打算让他忍受。
夜瑾这般骄傲的男子,可以纵横江湖,恣意飞扬,可以掌权天下,指点江山,却绝不可能待在深宫,一辈子默默无闻,只为成为一个女子的附属。
“内定的皇夫?”夜瑾轻声问了句,“只是内定,还没有名分对不对?”
九倾讶异,“夜瑾。”
夜瑾紧了紧手,“为什么,你是这一任的储君?”
她是九公主,那么显然在皇室之应该是排行第九,面还有八个兄弟姐妹,而且她又是女儿身——南族并非女皇当政。
既然如此,为什么略过了面八个哥哥姐姐,而独独立了她为储君?
“因为我的能力最强,天赋最高。”九倾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的平静,平静到让人听不出丝毫的自得,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凄然隐含其,“按照祭司殿的话来说,我是神灵选择的储君。”
夜瑾眉心微蹙,突然觉得九倾此时的语气和表情有些不对。
“夜瑾。”九倾声音沉寂了些许,语气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悲伤,悲伤又透着一点几不可察的决绝和无情,“你说你生来命运不济,忍受七年不得自由的痛苦和折磨,然而我其实很想告诉你,这世不幸的人很多,痛苦的方式五花八门——而她所经历过的哪一种,是任何人都没有经历过的,痛苦的感觉是你的千百倍。”
夜瑾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曾经单纯过,天真过。”九倾抬头望着帐顶,感觉今天的夜过得格外漫长,“出生在尊贵的南族皇室,生来仙姿玉骨,冰雪聪慧,自幼受尽父皇母后的宠爱,兄弟姐妹和身边的宫人全部众星拱月一般捧着她,她活得没有一丝烦恼。”
“从天堂跌落地狱般的感觉最让人刻骨铭心。”嘴角轻扯,一滴晶莹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清雅的声音却依旧如斯沉静,“都说南族是受神灵眷顾的国度,可她,却生生地见证了一场南族的灭亡。父皇母后在眼前惨死,她无能为力,兄弟姐妹被诛杀殆尽,她眼睁睁看着,痛得刹那白发,肝肠寸断,身边忠心耿耿的侍女为了护她,被乱刀砍死……曾经美好繁华的一切,在眼前生生变成了人间炼狱。”
夜瑾心头一窒,突然觉得呼吸变得如此困难。
不自觉地走前,他攥紧了手,想把眼前这个女子拥入怀里。
“夜瑾,你知道什么是后悔吗?”九倾轻笑,眼底却尽是哀伤凄绝,“那种悔到心在滴血,在颤抖,经脉要爆裂,血液在叫嚣的感觉,没有亲生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夜瑾嘴角抿紧,眼底流露出疼惜,终于忍不住伸出了双臂,将这个女子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的话,但是痛苦却仿佛能感同身受,这一刻,他确定她需要一个温暖的臂弯。
九倾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抗拒夜瑾的温暖,眼睛却毫无焦距地盯着床角的轻纱帐幔……
第261章 黑夜已经过去
天亮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
一夜无眠的两个人从内殿走出来,夜瑾几番欲言又止,九倾却似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淡淡笑道:“黑夜已经过去,天亮之后,殿下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收拾好情绪,刚忘的都忘了吧。”
闻言,一道暗色自眼底划过,夜瑾沉默了须臾,缓缓颔首。
收拾好情绪,该忘的,不过是暂时放在心底,既是刻骨铭心的经历,谁又能真正忘却?
但是不忘,又能如何?
不管是痛苦还是悔恨,都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若沉迷于失控中无法自拔,以后的路又要怎么走?
如何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可强大的人永远也不会把脆弱当成博取怜惜的筹码,他不会,九倾也不会。
诚如她所说,这一夜,他们可以把彼此当成是唯一的慰藉,发泄或者倾诉,都不重要,他们只是承受了太多,痛苦放在心里太久,太压抑,所以迫切地需要一次宣泄。
倾听便是最好的温柔,因为谁也不能代替谁承受什么。
打开殿门,早晨柔和的微光照了进来,九倾跨出门槛,迎面刚好看见紫陌脚步匆匆而来,“小姐。”
夜瑾听到声音,跟在九倾身后的脚步不由顿了一下,抬眼看去。
紫陌小跑步从玉阶下而来,转眼到了眼前,关切的目光在九倾身上来回扫视,“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传奴婢过来伺候?在宫里没遇上什么意外吧?昨晚下了一场大暴雨,小姐淋雨了没有——”
“紫陌。”九倾轻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没事,跟殿下在宫里一切顺利,回来时也没淋雨,你不用担心。”
紫陌哦了一声,转头看了夜瑾一眼,心里松了口气之余,眼神却又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目光重新回到九倾面上,紫陌迟疑了片刻,道:“那小姐……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天没亮就出来看了好几遍,昭宸殿的殿门一直是紧闭着的,但是殿内有灯火明亮,而早上,九倾和夜瑾分明是自己拉开门,从里面走出来的——
紫陌心里微微一惊,小姐该不会是跟瑾王殿下待在殿里大半夜吧?
孤男寡女的……
想到这里,紫陌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
“我们昨晚半夜回来的。”夜瑾自然是看懂了紫陌的眼神,嘴角轻抽了一下,却不得不出言解释一二,“但是因为雨太大,所以你家小姐便没有回去静心苑,而是待在昭宸殿,与本王一起商定了一些计划,准备着手反击。”
紫陌闻言,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
商定一些计划?这个借口她是信的,至于要着手反击谁……也不必问,皇帝,太后,金贵妃,长公主,夜珩,反正没一个好东西。
但是,夜瑾居然会跟她解释?
紫陌觉得这本身就有点不对劲,毕竟人家是堂堂皇子,而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况且,夜瑾以前可从不会主动跟人解释什么。
第262章 连后宫几个女人都镇压不了
对于夜瑾来说,这一夜是他和九倾共有的回忆,他一点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是痛苦也好,是温柔也罢,或者仅仅只是彼此提供的一点温暖,在夜瑾心里,这是最值得珍惜的一夜。
并且他隐隐也能感觉得到,九倾昨晚无意间倾吐的一切,其他人应该并不知情——即便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紫陌。
这般一想,夜瑾顿时又觉得,自己在九倾心里,跟其他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她嘴说着他们不可能,但是夜瑾却想,只要自己在她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特殊的地位,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沉默间,紫陌已经收回了怀疑的视线,朝九倾道:“小姐饿了吧,我们先回静心苑,奴婢伺候小姐沐浴更衣,然后去给小姐准备早膳。”
九倾点头,折腾了一夜没睡,此时的确是饿了。
正要转头朝夜瑾说些什么,远处一道身影疾掠而来,转身到了眼前,单膝跪下,“启禀殿下,宫里出事了。”
夜瑾与九倾对视了一眼,转头看向影一,语气淡漠地道:“说。”
影一恭敬地将情况简单禀明。
原是早朝时间已到,但是太后天未亮却召见了睿王、翎王、宣王和穆王问罪,只因昨日四王进了瑾王府却未能救出夜珩,秦国丈和太后连声问责四王办事不利,而掌了摄政大权的睿王首当其冲。
太后觉得睿王执掌摄政大权,却并无摄政之魄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落入险境却无法相救,不配执掌摄政大权,并派人将睿王府围了,睿王妃也被太后命人控制了起来。
武百官被晾在了金殿之,虽没有对太后的行为多说什么,心下对于睿王缺席早朝却颇有微词,认为太后公私不分。
而宣王和穆王则认为,他们出于兄弟情义愿意出面说服夜瑾放过夜珩是为道义,救不出夜珩也是他咎由自取,跟其他皇子并无直接关系。
太后这是迁怒,故意借机打压。
后宫嫔妃也都齐聚永寿宫,尤其皇后、梅贤妃和金贵妃三人,为了各自的儿子针锋相对,冷嘲热讽,谁也不让谁,平素的优雅和高贵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朝堂群臣不满,永寿宫现在也几乎成了一片菜市场。
“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皇帝其实做的很不错。因此,即便太后是皇帝生母,也并无号令群臣的权力。”夜瑾听完了影卫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皇帝毫无征兆地倒下之后,她连后宫几个女人都镇压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禁卫军统领秦让虽是秦家的人,可秦让已经废了。
算秦太后还能调动禁卫军为她所用,然而翎王手三十万大军却绝不是吃素的,皇帝不在,谁掌兵权,谁有话语权。
夜瑾看向九倾,“你用了早膳之后先去补个眠,本王进宫一趟。”
九倾点头,“秦太后大概是想用睿王府迫你放了夜珩。”
夜瑾闻言,眼底闪过一抹狠辣之色,笑意显得讥诮而无情,“想用睿王府来威胁本王?也要看看她的如意算盘能不能成功。”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备马。”
第263章 紫陌心里的疑惑
九倾回了静心苑。
沐浴,更衣,用膳,一个时辰之后,她在花厅的贵妃榻半躺了下来,淡淡道:“紫陌,我先睡一觉,午时之前,如果有人登门求见于我,让她去王府的西花厅候着。”
有人求见?
紫陌心里讶异,却什么也没问,恭敬地应了声,“是,小姐。”
九倾阖眼,很快陷入了沉睡。
一室静谧。
九倾睡得很安稳,紫陌站在一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目光再度落在了她家小姐的脸。
其实半年前她觉得小姐变了,虽然跟以前一样温柔体贴,也还是一样聪明厉害,但是周身的气质却似乎变得更沉静了一些。
以前她家小姐特别爱笑,好像这世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觉得烦恼,甚至没什么值得她追逐的东西。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出生高贵,天赋异凛,父母视她如珠如宝,兄弟姐妹也都宠着她,身边无数的宫人可供差遣。华衣美食,珠宝首饰,所用之物皆是最等的极品。
她似乎也的确没什么需要费心去追逐的东西。
便是南族很多人穷其一生心血也无法练成的七字咒心法,小姐也早早达到了臻境,并且对此毫不在意,哪怕别人皆对她投以崇敬仰慕的眼神,她自己却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可紫陌至今也想不通,九倾半年前为何会突然提出要来西陵。
并且,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给西陵的九皇子治病。
紫陌打小伺候九倾,在她成为小姐贴身婢女的十年之间,从未见过小姐与外族之人有过来往,也从未有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去过南族天都。
她家小姐跟夜瑾,曾经根本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
然而尚未离开南族之前,小姐知道西陵的九皇子身子骨不好,也知道皇帝张贴皇榜招纳大夫给九皇子治病的事情,原本紫陌还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她们的马车入了皇城——
她才知道,原来小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西陵九皇子身子骨果然不怎么好,皇帝也果然广招天下医术精湛的大夫给他治病。
小姐的神机妙算,让紫陌心里暗暗称。
可佩服归佩服,却无法抹去她心底始终存在的一抹疑惑。
离开了南族之后,她家小姐性子变得沉默了许多,初时她以为只是因为初次离开南秦,所以才有些无所适从,但是后来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九倾变得以前沉默,也睿智了许多——以前小姐是聪明的,但是聪明跟睿智显然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紫陌无法说出九倾身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但是那种感觉却非常清晰,清晰到让人无法忽略。
她心里甚至有一种疑惑——小姐是离开南族才变了性子,还是因为性情改变,所以才决定暂时离开南族?
毕竟,小姐的改变连她都能察觉得到,那么跟小姐更亲近的人,如陛下和皇后,如那些皇族的殿下们,应该更能察觉到了吧?
第264章 秦云歌求见
所以,若是就此避开一段时间,是不是给自己的改变找个充足的理由?
但是……紫陌苦恼地想着,小姐又是因为什么而变了性子呢?
难道是因为马上要十六岁了,离继位只剩两年时间,所以小姐觉得自己需要独自成长,才决定出来历练?
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紫陌觉得这个问题太过烧脑。
她家小姐的心思玲珑剔透,果然非她能猜得着的。
“紫陌姑娘。”
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紫陌转过头,静心苑的一个二等侍女恭敬地站在屋子门槛,显然是有事要禀报的模样。
紫陌看了看她家小姐安静的睡颜,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事?”
“秦国丈府的秦云歌小姐,求见姒姑娘。”侍女道,“无愁大护卫让奴婢来问一声,是否要放她进来?”
秦云歌?
紫陌皱眉,居然被小姐料准了,还真有人登门求见?
但是,为什么来的人会是秦云歌,而不是云初舞,或者宫月华?
镇国公府的云小郡主和大学士府的宫月华,跟她家小姐还算交好,这两人若是来,紫陌倒不觉得意外,但是秦云歌……
这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
紫陌这般想着,心里不由冷哼了一声,淡淡道:“她自己来的?”
“只带了两名贴身丫鬟。”
紫陌闻言,眉心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百思不得其解。
秦云歌难道是为了夜珩而来?
但是连睿王和翎王都救不出夜珩,她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还是说,就因为那些男人都救不出夜珩,所以太后改弦易辙,让一个弱质女流过来当说客?
心头一连浮现好几个疑问,但是紫陌知道自己想不出答案,不过小姐事先有过交代,所以她道:“你跟无愁两人把她领到王府西花厅去,等小姐睡醒了就过去。”
等睡醒了才去?
侍女迟疑了一下,“那位是秦国丈府的嫡小姐……”
这般怠慢,似乎不大好。
紫陌道:“没事的,你照做就行,出了任何事情也跟你没关系。”
对待一般的侍女,只要对方不是心怀不轨,紫陌的态度通常都非常好,并不会觉得对方低人一等而颐指气使。
就算是以前在宫里,她也从不会仗着自己是九公主身边的贴身丫头,而对其他级别低些的宫女瞧不起。
侍女闻言,不再犹疑,“是,紫陌姑娘。”
紫陌转身之际,忽而想起一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刚要离开的侍女闻言身子微顿,重新转过身来,福身道:“奴婢叫小棠。”
紫陌点头,转身入了内室。
小姐才刚刚睡熟,这会儿当然不会让任何事情吵了她的睡眠。
紫陌在榻前蹲下身子,细心地给九倾捏着小腿,心里却忍不住又开始思索。
秦云歌……
她来做什么?
据影一方才的说法是,宫里现在乱得不可开交,后宫成了菜市场,太后镇不住场面,夜珩此时又被困在了瑾王府——
秦家最大的筹码危在旦夕,秦太后,金贵妃,以及他们背后的秦家,除了暴怒之外,应该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第265章 他有今日下场,是咎由自取
此时秦云歌却来求见她家小姐……
若非为了夜珩而来,是抱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时间静悄悄而过,太阳慢慢照进了屋子,大雨过后的阳光似乎格外明亮,对于睡眠的人来说,显然有些不适的。
紫陌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幔拉了起来。
“快午时了吧?”
九倾从贵妃榻醒来,偏头看着站在窗边的紫陌,笑意带着几分慵懒。
“小姐醒了?”紫陌下意识地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现在还不到午时,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说话间,将窗幔又拉了开去。
“两个时辰足够了。”九倾道,“瑾王还没回来?”
“还没。”紫陌道,“奴婢伺候小姐洗漱吧。”
九倾点头,起身往隔房走去。
“小姐,秦云歌刚才来了王府,说是要求见小姐。”
九倾闻言,面并无多大意外,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似乎早已料到。
……
两个时辰前的永寿宫里,一改往日之肃重安静,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几乎要把殿脊掀了。
“身为摄政王,却连自己的兄弟都救不出来,本宫对睿王的摄政之能表示怀疑!”一个昼夜无计可施之后,金贵妃的理智已经接近崩溃,语气森冷,咄咄逼人,“更有甚者,睿王跟瑾王是亲兄弟,本宫完全有理由怀疑,睿王是故意在包庇瑾王!”
偌大的宫苑内,穿着禁卫军服侍的男人乌压压站了一群,被他们包围在间的人有睿王妃,以及睿王妃的几个近身侍女。
睿王和翎王沉默地站在一旁,面沉如水。
宣王与皇后站在一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一幕,面却没有露出太明显的表情,眼底却分明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采。
穆王夜离闻言,第一个不服,“金贵妃此言差矣,皇长兄素来贤明无私,朝做事无不以大局为重,什么时候包庇过谁了?”
“住口!”金贵妃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本宫这里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六皇兄得罪了九皇弟,行事下作,说难听点,他有今日下场,本来是咎由自取。”夜离冷笑,根本不把金贵妃的怒气放在心,“我跟三位皇兄愿意跑瑾王府一趟,本是看在兄弟情义的面,否则你道谁愿意去替一个只会算计女人的卑鄙之徒出头?”
金贵妃气得脸色铁青,“你放肆!”
“行为不端,用那样的手段算计一个清白姑娘,是个人都做不出来,更何况还是堂堂皇子。”夜离语气愈发嘲讽,“金贵妃还指望他能坐皇位吗?此事一出,你可以去问问朝臣答不答应,天下子民答不答应——”
“住口!住口!”金贵妃暴怒,伸手一掌朝他脸挥去,“夜离,你该死!”
夜离会让她打着?
侧身一让,轻松避开了一个耳光。
“你敢躲?”
金贵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夜离的目光几乎像是猝了毒的利箭,恨不得将他抽筋剥皮。
夜离道:“我不躲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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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皇上心里,瑾王比宣王重要
此言一出,金贵妃更是气得脸色扭曲,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着。
“八弟。”夜翎皱眉,声音淡漠地开口,“少说两句。”
夜离嘴角一撇,顿时就不吭声了。
几个皇兄之中,他最敬重的是皇长兄,最怕的却是这位掌着兵权冷面二皇兄。
“本宫以为,夜离虽然言语之中多有冒犯,但所言却并非没有道理。”端庄谦恭的柳皇后拂了拂自己身上的凤袍,漫不经心地开口,“庄王的行为的确让人不敢苟同,而且如今看来,瑾王是对那位姒姑娘上了心,所以庄王的行为才惹得他如此震怒。瑾王脾气如何,太后和金贵妃都是知道的,此时拿睿王说事,未免有失公道。”
有失公道?
坐在殿门外凤椅上一直没说话的秦太后,闻言不由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事情到了这般地步,若还要讲究公道,夜珩还有没有机会活着走出瑾王府,都是个未知数。
况且,别以为她不知皇后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时候帮睿王说话,不就是指望以后睿王感她的情意,在夺嫡一事上助宣王一臂之力?
哼,做梦。
“睿王既然掌了摄政大权,那么暂时来说,权力就等同于天子。”她冷冷看了柳皇后一眼,“若是皇帝此刻无恙,断然不会让瑾王为所欲为,皇上能做到的事情,睿王何以做不到?”
夜昊无声敛眸,并未出言辩解。
秦太后今日召这些人过来,其目的只有一个,逼迫瑾王放了夜珩,否则就以失责包庇之罪将睿王府的一干人等捉拿下狱。
为了夜珩,秦太后和金贵妃已经不择手段了,辩解没什么意义。
柳皇后闻言却道:“就算是皇上无恙的时候,也拿瑾王无可奈何。太后应该知道,在皇上的心里,瑾王的地位可比庄王要重要得多了。”
此言一出,太后顿时脸色一变,怒道:“皇后需谨言慎行!”
谨言慎行?
柳皇后心里嗤笑,面上却一副端庄而无辜的模样,“太后息怒,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太后冷眼看她。
柳皇后道:“实在是瑾王脾气不大好,此事跟四位皇子无关,睿王也并未有任何失职之处,更谈何包庇?太后若要牵连无辜,只怕会寒了臣子的心。”
睿王现在掌权,太后若因为夜珩之事迁怒睿王,将睿王妃下狱,文武大臣们可不一定同意。
国不可一日无主。
皇上倒下了,睿王若是再出点什么事,这朝堂岂不是要大乱?
“臣妾也觉得,皇后说得有理。”
淡淡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齐齐一转,看向终于开口的梅淑妃。
一袭蓝色冰丝宫装的梅贤妃,容貌姣好,却算不得绝色。
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她算是一个比较不出众的存在,比金贵妃少了几分惊艳,比起柳皇后少了几分威严,与其他位份不高的才人美人相比,又少了一些娇媚。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初入宫就被封为贤妃,二十多年来依然稳坐贤妃之位,后宫多少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却始终做到与金贵妃平起平坐,从未惹过麻烦上身。
此时她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了她的身上。
第267章 这般逆子,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梅贤妃在后宫里是个极为低调的人,一般很少说话,尤其是涉及朝堂或者皇室之的事情。
但是此时,她却开口站在了皇后一边。
不,或者该说,她不是站在皇后那边,而是站在睿王那边。
秦太后和金贵妃的脸色都很难看。
虽然太后是后宫最高掌权者,还是皇帝生母,而金贵妃又是后宫最得势的一个人,但是此时,她们却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即便夜昊、夜翎和夜琛这三人终没有说话,但是皇后的态度即代表了宣王的态度,梅贤妃的意思自然是翎王的意思。
哪怕数百禁卫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睿王,哪怕此时情势一触即发,皇后和梅贤妃,甚至是八皇子夜离,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睿王那边——
他们眼里,根本没有秦太后,没有金贵妃,没有六皇子。
眼前的局势,于夜珩非常不利。
“皇不过倒下数日,你们一个个在哀家面前这般放肆!”秦太后拍案起身,冷冷地看了眼前的这些人,语气冰怒交加,“你们眼里,还有哀家这个太后,还有社稷朝纲,还有祖宗法度吗?!”
“太后年纪大了,还是消消火吧,气大伤身。”
一个慵懒带着几分冷嘲的声音蓦地传来,众人微惊之下,齐齐转头看去。
红色的宫门处,一道人影负手悠然走了进来,容颜绝美,一袭红衣潋滟,仿佛倾泻了漫天的风华,直让人看得几乎失了神。
夜昊眉心微皱,眼底闪过一丝忧色,抿了抿唇,却没说话。
“夜瑾!”秦太后恨得咬牙,“你还敢来?”
“本王为何不敢来?”夜瑾挑眉,嘴角淡勾,眉眼间却弥漫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听说太后在宫里发威,皇兄们都在,本王若不来岂不是太过不近人情?凑巧本王此时也闲着无事,过来凑凑热闹。”
凑凑热闹!
秦太后脸色刹那间扭曲了一下,只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夜瑾淡漠的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周,果然都来了,不管是后宫妃嫔还是皇子,皇族之够资格说话的几乎都齐聚在此。
很好。
“夜瑾!”金贵妃此时对夜瑾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厉声道:“珩儿在哪儿?你还不赶紧把他放了!”
“夜珩?”夜瑾眯眼冷笑,“他行为不端,心思龌龊,简直丢尽了皇族脸面。本王替父皇教训逆子,金贵妃似乎意见挺大。”
此言一出,夜离一愕,几乎没忍住喷笑出声,及时咬住下唇,才堪堪克制住没失态。
金贵妃的脸色,已经不是铁青可以形容的了。
他敢打赌,此时他若笑了出来,金贵妃只怕能马把他剁碎了——虽然她一定没有那个本事剁碎了他。
夜瑾却似乎还嫌她气得轻了,慢悠悠道:“想来父皇此时若是清醒,大概也同意本王这般做法,毕竟父皇儿子这么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这般逆子不如早些死了干净,也省得给皇族脸面抹黑。”
第268章 如你所愿
此言一出,宫苑内像是一阵阴风刮过,霎时满场死寂。
秦太后和金贵妃的脸色已经不需要去看了。
皇后咬着牙,嘴角急促地抽搐了两下,才勉强维持着一国之后的端庄威严——听了这句话,她心头的感觉就像是在烈日炎炎之下,吃下一片冰镇西瓜一般,要多爽有多爽。
梅贤妃比较淡定,只看了夜瑾一眼,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夜昊和夜翎两人自制力虽然比其他人要好上一点,但是夜瑾这般毫不留情的说话方式仍然让两人额上青筋突突地跳了几跳,脸色也不受控制地黑了一些。
夜离肩膀剧烈抽动,转过身对着墙壁,咬着唇,满腔的笑意根本无法克制,但是即便他心里如何暗爽,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破功笑场——
虽然他此时特别想对夜瑾这番话拍手叫好,然而他如果真的叫好了,大概不出三日,秦太后就会想办法弄死他了。
他可没有夜瑾那么厉害的自保功夫,也没有夜瑾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所以此时还是含蓄一点比较好。
虽然他比夜瑾还大上一岁,但是他确定,自己在太后和金贵妃面前,是绝没有这般胆量的,简直太毒舌有没有?
夜离心里这般想着,却还是忍不住觉得,太爽了。
至于宣王夜琛……
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在夜瑾此言落音之际,嘴角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连连点头附和,“九弟说的真是一针见血,父皇此时若清醒着,大概也是恨不得将这个逆子除之而后快,省得他给皇室丢脸。”
秦太后不说话,眼底乌云翻滚,浓烈的怒火和杀气弥漫,让她当了三十年太后所沉淀下来的威仪和迫人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几乎全部爆发了出来。
宣王话音落下之际,突然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森冷,像是从脚底冒起一股寒气,让他心里一凛,脸色变了变,不由自主地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大概是被气到极致,反倒冷静下来了,秦太后目光森寒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慢慢地,抬起手。
霎时刀剑出鞘,数百人手里的兵器齐齐对准了睿王妃。
气势森寒,一触即发。
夜昊眸心微变,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
太后对上夜瑾的视线,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冰冷的言语,“放了夜珩,否则莫怪哀家……”
“好啊。”夜瑾语气淡淡,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莫怪哀家手段狠——”秦太后正要说出威胁的话,声音却蓦然一卡,双眼眯了眯,“你说什么?”
夜瑾漫不经心地冷笑,“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迫本王放了夜珩吗?本王如你如愿。”
秦太后皱眉,眼神阴沉地看着他,似是在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
其他人也齐齐转头,沉默地看着夜瑾。
“你说真的?”金贵妃眼神一变,迫不及待地开口,“夜瑾,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否则怎样?”夜瑾目光冷峭,唇畔掠过深沉的讥讽,“就算本王杀了他,你又能如何?”
第269章 区区一个败类而已
金贵妃蓦地咬牙,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
但凡有一丝可能,她都恨不得把夜瑾挫骨扬灰!
可是此时她却只能忍,忍不了也得忍,哪怕气得心肝肺都要炸了,她却不能耐夜瑾分毫,只因为——夜珩还在他的手里。
“珩儿现在在哪儿?”她冷声问道。
夜瑾此次却连眼角都不施舍给她,举步走到了那些禁卫军面前,语气淡漠却丝毫不掩狠辣:“谁今日若是伤了睿王妃一根毫发,本王诛了他全家。”
此言一出,禁卫军齐齐一凛,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就怕自己手里的刀剑不小心划伤了睿王妃的肌肤。
九皇子说出口的警告,谁也不敢当做是玩笑。
睿王妃转头看了一眼夜瑾,温言道:“瑾弟不用担心我。”
“本王没担心你。”夜瑾淡淡道,如画的眉眼间并未泄露半点关切之色,“本王只是不喜欢有人用这些低级的手段来威胁本王。”
晏雪闻言,轻轻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很多事情,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不必嘴上矫情。
“睿王带着自己的王妃回去吧。”夜瑾语气疏冷,隐约能听出几分不耐,“堂堂摄政之王,若连自己的王妃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治理江山,统御群臣?还是回家奶孩子比较好。”
治理江山,统御群臣……
皇后眸心微细,是她敏感了吗?
夜瑾这句话中的意思,为什么听起来有些不对?
夜昊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闻言嘴角一抽,却也没说什么,径自朝晏雪的方向走了过去。
禁卫军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
夜瑾眸光轻扫,心头暗嗤,禁卫军名头叫得好听,实则不过一帮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而已,何以为惧?
“九弟怎么突然想通了?”
在听到夜瑾答应放过夜珩的刹那间,宣王夜琛眼底迅速闪过一丝阴霾,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据本王所知,九弟素来与皇长兄不睦,此番若是因为皇长兄——”
“你的话有点多了。”夜瑾冷漠地打断了他,“不过区区一个败类,本王想放就放。更何况,有些人拿一个弱质女流来威胁本王,简直贻笑大方,本王可没兴趣为了一个不入流的败类,连累无辜之人。”
他一口一个败类,让金贵妃的脸色又无法抑制地难看了起来。
宣王闻言沉默了下来,眼底色泽却有些阴沉。
他还以为夜瑾会铁了心杀了夜珩,就算不杀,一直关在瑾王府也未尝不可,只要夜珩人不在朝堂,那么夺位之争就与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可此时,夜瑾却答应放他,答应得如此干脆……
夜珩,若真的被放了出来,以后一定会是他的劲敌。
“说到底,九弟其实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冷酷无情的。”宣王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九弟什么时候把六弟放回来?他受伤的手臂治了没有?”
听他提及夜珩受伤的手,金贵妃眼底闪过一丝焦急,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夜瑾。
夜瑾冷笑,“本王府上又没有多余的大夫,谁有时间给他治伤?”
第270章 他触了本王逆鳞而已
“你府的那个姒姑娘,不是个现成的大夫吗?”秦太后怒不可遏,“夜瑾,你究竟跟你六皇兄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待他?”
“什么深仇大恨?”夜瑾眯眼,嘴角的笑容寒凉如雪,“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恰好,他触了本王逆鳞而已。”
说完,他似乎不再有兴趣待在这里浪费时间,淡淡道:“该朝的去朝吧,别让夜氏数百年基业葬送在几个无知女人的手里。”
话音落下,也不管在场的人都是什么反应,径自离去。
“瑾王。”皇后突然想起一事,急急地喊住了他,“你府的那个大夫医术是否当真很好?你让她进宫给皇诊治——”
皇后此言一出,其他人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
是啊,他们怎么把那个姒姑娘给忘了?这些天皇倒下,又接着出了夜珩的事情,太后和金贵妃大惊大怒,宫里一片鸡飞狗跳,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姒姑娘医术精湛这个事实——
这些年,夜瑾身的顽疾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可她进府不过一个月,却让夜瑾身体大为好转。那么面对此时太医的无计可施,皇的龙体是不是也能交给她诊治?
不管能不能成,有一线希望也是好的。
皇后当然不是真的忧心皇,相反,如果夜珩此时还在瑾王手里,或者已经死了,那么她巴不得皇一直睡下去。
这样一来,她的儿子可以顺理成章地以皇后嫡子的身份继位。
但是瑾王既然打算放了夜珩,那么以后秦太后和金贵妃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扶持夜珩,以秦家的势力,以后谁胜谁败还未可知。
然而若是皇醒了,得知夜珩做下的龌龊事,只怕根本不会考虑让夜珩继位,并且在龙体有恙的情况下,皇极有可能迫不及待地定下储君人选……
“让姒九倾给皇诊治?”夜瑾嘴角扯了扯,眸心闪过一道深沉的玩味,“皇后确定?姒九倾只是一般的大夫,可不一定能治好皇。”
“不管能不能治好,试试总是没错的。”柳皇后道,“算她治不了,本宫也不会怪罪她。”
怪罪?
你有这个资格吗?
夜瑾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既然如此,本王回去问问,看她是否愿意。”
说完,真的不再逗留,转身走。
金贵妃急了,“夜瑾,你还没说什么时候放了珩儿——”
“傍晚派人去接。”
只留下了简短的六个字,夜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
留下的其他人没戏可唱,该散的自然也散了。
睿王带着王妃回府,待会儿还要朝跟大臣们解释今日发生的事情。
夜翎护送着梅淑妃回去淑妃宫,梅贤妃淡淡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你怎么看?”
“一出闹剧罢了。”夜翎道,“母妃不必在意。”
“对于太后和金贵妃的闹剧,我是不在意的。”梅贤妃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但是你方才没听出夜瑾话里的意思吗?他似乎有意让睿王登位。”
夜翎闻言,表情微怔。
第27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夜翎微愣,随即眉头轻皱了一下,“母妃是不是太敏感了?睿王母妃已逝,朝没有可倚重的权贵家族,瑾王算想让他登位……”
“这世多的是出乎意料的事情。手机端”梅贤妃道,“睿王虽然没有母族势力,但是他得朝臣的敬重,并且你应该没忘记,惜嫔过世之后已被追封为惜妃,这至少说明,睿王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夜翎闻言,沉默地敛了敛眸,没再说话,眸心色泽却渐渐变得幽深难测。
……
秦云歌在瑾王府西花厅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九倾。
向来被人捧在掌心的秦大小姐,从来没有受过如此怠慢,这是第一次,按理说她应该是怒不可遏,拂袖而去的——
依着她的高傲,别说两个时辰,便是一炷香的时间也足以让她耐心耗尽。
可此时,她却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西花厅的长椅,面并未见到半分不悦,似乎还闲情逸致观赏着满湖碧绿的荷叶美景。
九倾方才在睡觉,并非刻意怠慢于她。当然,九倾没打算解释,也不觉得有必要解释。
而秦云歌,显然也不需要她的解释。
毕竟今天她主动登门求见,是有要事在身,而不是为了给彼此找不愉快。
九倾走进花厅,淡淡打了声招呼,“九倾来迟,让秦姑娘久等了。”
秦云歌转过头,并从长椅站起身,客气地颔首,“是我冒昧打扰。”
九倾抬手示意,“秦姑娘请坐。”
秦云歌敛衽移步,在花厅间的红木雕花圆桌边优雅落座。
九倾在她对面坐下。
早在九倾到来之前,有王府的侍女送来的热茶和点心,紫陌走前,取了两只茶盏,给九倾和秦云歌各倒了一杯茶,然后便安静地退后了九倾身后站好。
端起茶,慢慢轻啜了一口,秦云歌斟酌着道:“今日登门,我有一事想跟姒姑娘商量。”
紫陌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果然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此好耐心地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脸却一点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难道该说她修养好?
“秦姑娘有话,但说无妨。”九倾声音淡定,并未露出异样。
“姒姑娘现在在瑾王心里,应该有着极重的分量。”秦云歌抬眼,直视着九倾,语气清淡,“但是以姒姑娘的身份,成为瑾王正妃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姒姑娘觉得我说的可对?”
紫陌皱眉,刚觉得她修养好了一点,这人又在自以为是了。
处处拿她家小姐的身份说事,话里话外一副高人一等的语气,要是她当真知道她家小姐的身份,只怕还不知道什么反应呢。
“秦姑娘想说什么,不妨直言。”九倾道,“说实话,我并未想过要成为瑾王正妃。”
并未想过?
秦云歌心里是不信的,在她看来,瑾王这样的男子,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姒九倾与瑾王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这一个月里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为瑾王所心动?
况且,瑾王还是个天家皇子,这身份贵重根本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