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6章:温坑坑(求月票)
这家伙,昨日她出手之时,她不信他不知道她的意图。明知道她是和闻游一样的想法,却还让她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没有猜错,以为自己多聪明,甚至还在附和她。今日若不是闻游提起要将计就计,让她借此上贾蕴科的门,只怕他都不会告诉她,贾蕴科乃是陛下的人!
“夫人要如何收拾为夫呢?为夫一定全力配合。”温亭湛双手握住夜摇光柔软的腰肢,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夜摇光冲着他不怀好意一笑,而后她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就在温亭湛觉得这样的惩罚真是极乐享受,日后是不是为了福利也应该多做些类似的事情之时,夜摇光将他撩拨得性志高涨,却突然用五行之气封了他的血脉,将他拽了出去放在门口,关上房门,用符篆封上:“儿子初来新地,恐怕睡得不安眠,你这个做爹的应当多关心关心,去陪陪儿子去吧。”
再次被扫地出门的温亭湛,心里哀叹,论他摸不清的人,这世间唯有一个夜摇光。虽然吃了上次的亏,但这到底是做客闻游家,温亭湛想着夜摇光怎么着也要给他留点颜面,却没有想到……
欲哭无泪的明睿侯爷,只能转身朝着儿子的房间去,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身哀怨之气太重了,竟然把儿子给惊醒,宣开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自家爹爹,咕哝一声:“爹,你怎么来了?”
“爹爹今晚和你睡。”
“准是爹爹又做错事,被赶出来了……”宣开阳嘟囔了一声,就裹着被子面朝内,背对着外继续睡。
准是爹爹又做错事,被赶出来……
这句话一直回响在温亭湛的脑海之中,让他真想将这个不孝子给摇醒问清楚,什么叫做又?说的好似他经常被扫地出门一样,不过听着宣开阳均匀的呼吸声,到底是忍住了,但也难得负气一次,扯了一床被子盖上,和儿子背对背。
第二日,夜摇光要和牧放家的人去开棺换棺椁,并且带着牧家的人迁坟。当牧家的坟抬起来时,就看到了棺材左边潮湿很明显。在夜摇光的做法之下,牧家请来的人手脚麻利换了棺椁。然后一路上抬着新的棺椁去了夜摇光新寻的墓穴,由于路程较远,从上午走到了午后,好在没有耽搁时辰,只不过以后牧放他们要来祭奠就得翻山越岭。
夜摇光亲自监督,从开挖,到下棺,再到封土,每一个步骤夜摇光都尽心尽力,等到完成之后,夜摇光也不忘贴心的叮嘱:“这四势之山可催发五行之气,八方龙气也不是自然生成,而是借助于这寅、申、巳、亥四个山势内的五行之气化生。所以龙气必须经过长生位才能够形成吉气。此地龙位于震位,则五行属木,即长生位在亥。”夜摇光指着亥向的山头,“你们勤于祭奠,不要让那座山被破坏,至少能够保你们牧家百年的长寿与富贵。”
“少夫人放心,我定然铭记于心,并告诫后辈。”牧放连忙保证。
夜摇光点了点,就直接走了,温亭湛和闻游夫妇也跟着她一道离开。他们又去酒楼吃了一顿饭,等到回了府邸。去忙碌的牧放带着夫人又上门,是来给夜摇光送酬谢的礼品。
东西很多,但都是用了心的杭州的特色之物,除了那一千两的白银,应该就是那几匹上等的杭绸最值钱,其他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还有些农作物。但夜摇光却感觉很熨帖,她没有推拒很高兴的手下,没有错过她收下的时候,蓝氏如释重负的表情。
想来牧放是把一半的家资都送上来了,武官的俸禄没有文官高,现在没有打仗,别看牧放手下有千多个士兵,但他依然还是得劳作。除了每年的军赋上动手脚,只怕没有什么大油水,而牧放偏偏不是那种会动军赋的人,家资可想而知。
在他们走的时候,夜摇光取出了三块玉佩给了牧放三个孩子,说是给小辈的见面礼,中秋节这三个孩子随着祖父母去了二叔家,没有来夜摇光自然没给。
送走牧放之后,夜摇光才回房洗漱,某人在妻子沐浴完之后,很是殷勤的上前又是讨好又是擦头发捏肩捶腿,终于免去了再被赶出房门的悲剧。
“阿湛,今儿已经十七,明儿就是十八。”就算温亭湛真的打算用了五日急假,夜摇光觉得时间也有些紧迫,她还不确定单久辞到底有没有和贾蕴科联系上。
“我今儿已经让蚊子派人通知贾蕴科,他家祖坟的事儿,我想最迟后日他便会赶到此地。”温亭湛侧首看着夜摇光,“别担心摇摇,我哪里舍得和你分开,我定然在十二日内将这事儿给解决。”
“你这么快就安排好了?”昨天还跟闻游说时机未成熟。
“贾蕴科原本就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温亭湛笑道,“我稍稍加一点火,就能够让他走投无路。”
“你做了什么?”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
“贾蕴科是密报陛下的人,两淮扯上盐案的人定然都知晓,但并没有告知被贾蕴科举报的盐商,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那被密告的盐商罢了。”温亭湛把玩着夜摇光的手指头,说得云淡风轻。
“你真是蔫坏!”夜摇光一把拽回自己的手。
这时候把这个消息捅到盐商的耳里,这些盐商定然要去核实,与他们勾结的官员自然是会默认,只怕这些盐商想要撕了贾蕴科的心都有。家里一堆事儿忙不完,上头在打压,下面还有人记恨他,贾蕴科的处境……
“这个时候最适合跑到余杭借故避风头。”温亭湛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让杭州的盐商闹一闹才好,他们闹得越厉害,越能够抓住把柄,能不能钓出大鱼,就看他们闹得狠不狠。”
“你这是一举数得,坑了贾蕴科,将他送上门来求你。又坑了两淮那帮自以为是一心想要贾蕴科死的盐官,现在他们默许这些盐商多激烈的逼迫贾蕴科,日后只怕就多后悔自己的蠢!”
真是一个温坑坑,夜摇光不由腹诽。
第1457章:逼入绝境
在温亭湛这只无形黑手的操控下,杭州盐商立刻知晓了他们这位道貌岸然的知府大人在他们的背后捅了刀子,他们反应很迅速,当天下午就集体歇业,称已经没有库存食盐,这一下子可把整个杭州都险些整瘫了,最先受损的自然是酒楼。
许多家里没有食盐的人就只能去酒楼,接到消息晚的酒楼,前一刻还在狂喜今儿生意火爆,没多久酒楼就开始供盐不足,去买才知道今天多邪门,所有售盐的地方全部都关了门,这下子再迟钝的人都嗅出了杭州这是风雨欲来,人心瞬间就慌乱不已,纷纷都求助到了知府衙门。
在这些人眼里,素来公正廉明的贾蕴科就成了他们的天。但这事情就是因着贾蕴科而起,贾蕴科哪里有解决之策?好在他的家中连出三起祸事,他立刻将这件事让人传出去,并且传得他因为大受打击而卧病不起,为了安抚民心。他还拖着一脸的‘病容’出来给百姓灌了鸡汤,但是灌到一半他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厥。
这下百姓再急,亲眼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不忍再逼迫贾蕴科。
“小阳,你和卫茁去给贾大人保驾护航,我要他顺当的来余杭。”听了闻游送来的最新消息,温亭湛对着乾阳和卫茁道。
“还真敢啊。”夜摇光听到这些盐商的举动,不由感叹,眨了眨眼睛问温亭湛,“你是担心贾蕴科来余杭,被人暗算?”
“何须暗算?”闻游看了看温亭湛,对夜摇光道,“贾蕴科不是卧病在床,人事不知么。他们只需要把贾蕴科装病的事情披露,人赃并获,贾蕴科之前得到了多少褒扬,多少民心,这一下激起来的臭名和民怨就会有多少。到时候盐商商会的会长站出来声泣泪下的数落他们之所以闭户不售盐,实则是长期受到贾蕴科贪婪无止的压迫,实在是忍无可忍才奋起反抗,当年贾蕴科募捐的事儿。这会儿也可以拿来说事,贾蕴科为了政绩,以权相压逼得他们捐赠银钱,但他们想着是为了老百姓,也就忍下这口气,这四年贾蕴科又做了些何等欺压他们之事,一一编造出来,再寻些挑事儿的人围在人群之中带头闹事,在民怨上煽风点火,这贾蕴科被老百姓手撕于出逃的路上,责不罚众,老百姓再一哄而散,寻不到是谁谋杀朝廷命官,贾蕴科一死,准备好的脏水往死人身上一泼,这就是死有余辜。”
夜摇光听完闻游将那些人打响的如玉算盘说出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个贾蕴科其他的先不要说,当年募捐的的确确是为了杭州的百姓,且他在杭州卧薪尝胆四年,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也没有被同化,夜摇光绝对不相信不是这些人没有试图将他拉进去,就凭他在这么脏这么乱的地方坚持了下来,那就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可他辛辛苦苦的效忠陛下,为百姓谋福,最后死在他曾经倾心惠及的百姓手中,偏偏他死了,他尽心效忠的君主,在这样的大局面之下,还不得不忍痛让他背负骂名死去,很可能连给他说句公道话都不行,这将会是何等的悲哀?
这样的事情多少大臣看在眼里,会对他们的忠君之心有多大的动摇?
“陛下不会让忠臣寒心。”似乎读懂了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用手包裹着夜摇光的手,轻声对夜摇光道,“他们都不了解陛下,陛下登基之时受制于寇家,后来大刀阔斧的铲除了寇家,因着手段凌厉,再接连削了许多勋贵,已经令人人自危。为了稳住朝廷中人的心,陛下只能一再的怀柔,这二十几年陛下没有再施展他的铁血手腕,就连十年前的旱灾贪污案,陛下也是斩到齐州知府为止,以至于让这些人以为陛下当真是英雄迟暮,有心无力,才会有恃无恐。今日贾蕴科不死在杭州百姓手中便罢,一旦贾蕴科的死传到帝都,两淮的盐官就会看到,何为天子一怒,浮尸百里。”
“其实允禾完全可以顺水推舟……”闻游有些迟疑的说了这句话,抬眼看着温亭湛,见温亭湛面色平淡,没有什么反应,他接着道,“可以借此让朝廷蠢蠢欲动的老东西看一看何为帝王之威,陛下的震慑,对于士睿也是多有裨益。”
夜摇光皱皱眉,她明白了闻游的意思。也就是坐视贾蕴科这样惨死,让贾蕴科成为导火索,彻底的点燃陛下的君王之火,从而雷厉风行的一次性肃清整个两淮的风气,这的确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并且陛下这一发作,许多人只怕要战战兢兢好几年,他们也可以轻松自在好几年,而被陛下庇护的皇太孙萧士睿,将会成为直接的受益者,陛下还杀得起,想动他的继承人自己掂量点。
有了这个讯号,再下来温亭湛和闻游他们这些贴上萧士睿标签的人行事也会更加的轻松,只要不是生死攸关,只怕其他地方的官员对他们将会能忍则让。
可夜摇光听了心里有些不得劲,倒不是指责闻游。闻游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考量这是理所应当,贾蕴科又不是他逼死,也不是他杀的,他见死不救也没有错?虽则这把火是温亭湛点的,但是贾蕴科已经是四面楚歌,没有温亭湛这把火,还有其他,远的不说就说子午杀这个杀局就足以说明。
所以贾蕴科死了和他们真的没有多少关系,完全不需要有负罪感,但是夜摇光虽然不斥责这样的行为,但她却不喜欢自己去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保持了沉默,不论温亭湛怎么做,她都以温亭湛为主。
“贾蕴科不是个好东西,但也不算个坏东西,可圈可点之处不少。”温亭湛唇角微动,“朝廷腐烂风气整改之际,最缺的就是他这种还把百姓的事儿当事儿,把百姓当人看的,且救一个算一个。”
第1458章:可敢再赌一把?
“允禾……”
闻游还想再劝一劝,温亭湛却抬手打断了他:“我在西宁布局已久,为的就是拔除黄坚这个毒瘤,若是因此让黄坚起了顾忌之心缩回去,我这局也就白布,我可没有六年的时间陪着他在青海耗。”顿了顿,温亭湛的目光平淡的落在闻游的身上,“再则,贾蕴科便是死了,也只是个火把,这火陛下还得派个人来点,我思来想去,陛下信得过又有能力随时可以调动的也就只有岳书意。如此一来,我在青海那盘棋就彻底成为废棋。继而,士睿已经是皇太孙,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皇孙,他如果现如今还要活在陛下的威仪之下,日后他登基,就永远抹不去在朝廷之人眼中长不大孩子的印象,我们这时候轻松了片刻,待到那时将会加倍的操劳回来。”
“我想的不如允禾长远。”闻游终于不再坚持。
“最后呢?”夜摇光突然开口。
让闻游有些莫名的看着夜摇光,对上温亭湛含笑的眸子,夜摇光掰着手指头:“你说了再则,继而,难得不应该还有个最后么?”
一脸认真的夜摇光,让沉重的气氛一下松弛了下来。
“最后,贾蕴科是个可用的人。”温亭湛自然是有最后,“这送上门来的可用之人,费点心思救下,日后指不定为我们解决多少麻烦。”
“物尽其用么?”对着温亭湛皮笑肉不笑,夜摇光不怀好意的说道,“阿湛啊,你说你这么无耻,把人家逼上绝路再出手相救,让人家感激你就算了,日后还要为你所用,你就不怕人家知道了么?”
“唔,若是夫人看不过眼,愿意成全,为夫倒是感激夫人去拆穿为夫这无耻的嘴脸。”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说着,看着夜摇光的眼睛还带着点感激。
夜摇光又用看病态的目光看温亭湛,伸手摸他的额头:“没病啊?”
闻游握拳抵唇笑道:“小枢,若是贾蕴科知晓了这些,允禾再把他的事儿给摆平了,只怕他对允禾连恨都不敢恨,只有更深的惧。”
夜摇光:……
斜了气定神闲的温亭湛一眼,夜摇光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两淮的那些人连动人阴宅的法子都想出来了,却没有挑唆盐商去对付贾蕴科,还非得要你借此煽风点火?”
“露痕迹于外,这可是下下策。”温亭湛轻声笑道,“谁去扇了风,谁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把柄在其他人手中。虽则他们相信陛下这档口会咽下这口气,但他们也害怕陛下秋后算账,到时候这直接逼死贾蕴科的人,就是公然和陛下作对的人,被逼的走投无路之际,这个人是最有可能先被牺牲。”
“都还不是废物。”夜摇光听明白了,这是都不愿成为出头鸟。
“你把杭州搞得这么乱,这些盐商都不营业,贾蕴科求上了门,你要如何为他化解?”夜摇光觉得事情闹得这么大,想要收场肯定不容易。
“我啊,会让这些盐商哭着跪着求到贾蕴科的面前来。”温亭湛对着夜摇光又是神秘兮兮一笑,这时候外面有气息波动,夜摇光还没有动手,温亭湛就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很快一个黑衣人就纵身进来,跪在了温亭湛的面前。
这个黑衣人包裹得严实,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他没有说话,而是将一个信封递到了温亭湛的手中,温亭湛一接过,他就迅速的离开。
温亭湛打开信封,并没有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就看了看便轻笑着对夜摇光道:“这会儿倒是有事求助夫人。”
“你也有求得上我的时候?”夜摇光冷哼一声。
“这世间能让我求助的自然只有夫人一人。”旁的人从来都是在他的压迫下乖乖的替他做事,还得任劳任怨。
“说吧。”
“在贾蕴科没有来之前,夫人带我去杭州府一个地方。”温亭湛站起身道。
“什么地方?”
“杭州盐商崔府。”
“去盐商家,难道你要强抢?”
夜摇光闹不明白温亭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温亭湛要在贾蕴科赶来之前回来,时间紧迫夜摇光就带着温亭湛先去了府城,本就在余杭,夜摇光去府城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到达崔府的上空。
还未落地,温亭湛就对夜摇光道:“去他的书房。”
在半空之上看了看宅子的格局,夜摇光迅速的锁定了书房所在的位置,带着温亭湛悄无声息的落入了书房的小窗,水袖一拂,窗户无声的被推开,等到他们飘然落入书房之后,窗子又被自动关上。
书房里面没有人,温亭湛径直走到书房长案之后的雕花靠背椅上坐着,双手搭在扶手上,安静的等着书房的主人。只等了小半个时辰,崔府的主人,崔统就来了书房,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温亭湛,崔统吓得连忙把门又关上,对外面吩咐:“为父突然想起和穆老板约谈一事儿,你亲自去通知穆老板改为明日申时。”
“是,父亲。”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不准任何人闯入,没有我的吩咐也不得进屋。”
将事情交代好之后,崔统才推开了房门走进来,然后迅速的关上了房门,急忙走到温亭湛的面前,隔着案几跪拜行礼:“草民参见侯爷。”
“崔员外,好久不见。”
温亭湛的语气明明清润,夜摇光却看到崔统吓得身体一抖:“三年未见,侯爷英姿更胜当年,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差遣。”
“崔员外这日子看着比当年好了不少。”
“都是托侯爷的福,若非当年跟着侯爷在帝都赌了一把,哪里有草民的今日。”原来崔统正是当年温亭湛利用来陷害何家赌坊几家江南富商之一。因为押对了温亭湛这个宝,得到了朝廷不少的便利,身价短短的三年翻了几倍。
“本侯今日上门,是想再提携崔员外一回,不知崔员外敢不敢将你手中的盐全部交给本侯,再和本侯赌一把?”温亭湛的声音听着有些蛊惑也有不容拒绝的威压。
第1459章:盐引
“这……”心中因为温亭湛突然到来已经有了不想预感的崔统这会儿更是心肝一颤。
作为杭州三大盐商之一,他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这其中牵扯的实在是太深太广,他还想好好的在故乡活下去,自然是不能得罪那些人,可那些人不能得罪,温亭湛他更不敢得罪,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子的温亭湛是怎么把陛下的三皇子永安王给一步步掐死。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明睿侯,自从参与了当年那档子事之后,他对温亭湛的恐惧真是达到了一个顶点,比畏惧君王更甚。如果温亭湛没有插手这事儿,他自然是明哲保身,随波逐流,但这会儿温亭湛从青海而来干预此事,他觉得这事只怕要翻。
“侯爷,不是草民不信侯爷实在是这杭州是草民的根。草民一家几代人都在这里,此事牵扯实在是太广,草民完全不知这背后是何人在操控,这神仙打架,草民这些小老百姓只能如何自保便如何行事。”崔统苦着脸对温亭湛说,“昨儿会长下令整个商会所有盐停售五日,我们的亏损商会自然会用真金白银给我们补上,可若是谁要强出头,那就做好在杭州在江南没有立足之地的准备。”
“好大的口气。”夜摇光冷声,真是天高皇帝远,把江南当做自己的地盘。
虽然崔统一直知道夜摇光在,但看着一袭男装的夜摇光,完全不知道夜摇光的来历,这会儿听了夜摇光说话,这口气温亭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心里不由揣测夜摇光的身份。
“崔统,你给本侯一句实话。”温亭湛的目光漆黑幽深,自有犀利的锐光落在崔统的身上,“你可有亏欠盐税?”
崔统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干脆利落的回答温亭湛:“侯爷明鉴,草民实乃规规矩矩的商户,祖上从商三代,草民可用项尚人头担保,草民绝无偷漏赋税之举。”
尽管崔统紧张慌乱,但是夜摇光却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不由看向温亭湛,以她对温亭湛的了解,若非早就确定崔统是个规矩的商人,只怕三年前帝都温亭湛就不会选他,更何况今日登他的门。
“好,本侯且信你一回。”温亭湛审视的看了崔统一会儿,才淡声道,“崔员外,这高风亮节在杭州只怕不好过吧?”
这话真的是戳中了崔统的痛处,是他有苦不能言的伤。他就想端端正正做个商人,虽然他也奸诈,他也唯利是图,但这都是商人的本性。可他却从来没有做过以次充好,更没有做过作奸犯科的事儿。就因为他这仅存的一点良知,却遭到了最大的排挤,那些做了黑心事儿的人反倒是吃香喝辣,他们这些坚持这最后点道德的人,却时常要受他们冷嘲热讽,却还不能反驳,只能装傻充愣,谁让人家得上头的心呢?
“侯爷是个明白人,就更能看清草民的处境。”崔统无奈苦笑道。
“虚的话本侯也就不多言。崔员外也是个见过世面之人,当知晓你们现在还能够在夹缝之中求存,是因着这两淮还未彻底腐烂,一旦这风气不压制,让其弥散,届时崔员外只有两条路,要么被踢出两淮,要么就同流合污。”温亭湛一针见血的对着崔统说,“就不知道哪条路是崔员外想走的路?”
崔统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说话,温亭湛说的这个局面他不是没有想过,事实上这次的事件就是个转折点,如果这次杭州知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陛下又不选择追究,那么这股腐烂之气就会彻底将整个杭州给吞噬,到时候他真的只有温亭湛所说的两条路,他辛辛苦苦坚持到了现在也还没有让自己一脚踏进去,到最后还是躲不过去么?但要他因为一点骨气,就将祖上的家业全部赔进去,偌大的家族,几十口人和他一道一无所有,他也是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的人,他如何能够狠得下心?
他心里明白,温亭湛今日来,他有了第三条路,那就是和温亭湛豪赌一把,赌赢了这杭州那股腐烂之风就会被吹散,他以后可以痛痛快快的做他的商人,不用夹着尾巴,明明一样是商户,却要看旁人的脸色。且这股风一旦吹散,大把的市场将会落入他的手中,他的身价只怕又要翻好几倍,成为杭州首富指日可待。
这是个很大的诱惑,可他却也有他的顾虑,这和三年前不同。三年前他们只是借了温亭湛的一个名头,那钱根本就是温亭湛自己的,且温亭湛借名头之前,也没有告诉他们是给永安王设套,只是许了他们的好处。
这是空手套白狼,就算是温亭湛许的好处没有得到,那也没有损失。可这一次若是输了,就不仅仅是一无所有,以那些人的狠辣,他一家上上下下老小的命都恐怕保不住,若他孤身一人,富贵险中求到也罢,可他身系一家啊。
“侯爷,草民实在是不能拿一家老小的性命作赌。”崔统有些沉痛的闭上眼睛,他对着温亭湛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他知道他这是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付出的代价不是身家性命,哪怕就是他自己的一条烂命他也豁得出去,但……
轻声一笑,温亭湛颇有些好笑的说道:“谁要你一家性命?”
崔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温亭湛,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难道侯爷不是要小人打开商铺营生售盐?”
“就你一人,能够供得了整个杭州几日?”夜摇光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崔统老脸一红,呐呐道:“那……那侯爷是何意?”
“本侯不要你出面,只要你手中的盐,当然你能够不泄露风声的同时说动旁人凑上个数,本侯也算你一功。”温亭湛从袖中取出之前被拆开的信封,扔给崔统。
崔统接住,从里面倒出来的竟然是盐引!
第1460章:阴阳鱼
厚厚的几沓,经常接触盐引的崔统大概从厚度就能够看出来一沓应该有十引左右,那这里就有五十引,本朝一引可取二百斤盐,这里就是一万斤盐?整个杭州府二十多万人,每日的耗盐量一千斤左右,一万斤盐那是整个杭州府近一旬的量。
“这个本侯交给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晓该如何做。”温亭湛淡声说道,“两日,两日之后我自然会派人来取。该说的本侯都说了,你们手上有多少就凑个数,让贾蕴科底气更足些,至于卖盐的人,本侯自然会派来,无需你出面。”
崔统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对温亭湛道:“侯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为侯爷办妥。”
温亭湛点了点头,就和夜摇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崔府,天色还早,杭州府夜摇光还没有来过,虽然已经是深秋看不到西湖美景,但已经来了,温亭湛怎么也要带着妻子去西湖之上泛泛舟,方不虚此行。
坐着楼船,听着丝竹之声,看着水波荡漾,吹着清凉的风,在甲板上吃着杭州当地的美食,是一件极其享受的事情,但是天公不作美,吃到一半淅淅沥沥的小雨就落了下来,温亭湛和夜摇光只能转而到船舱之内用膳。
“你的盐引是哪儿来的?”夜摇光忍了许久,终究是还是忍不住。
盐引只有户部才可以印制,其纸张乃是用特殊药水浸泡,这种药水的药是朝廷的禁药,民间不得私下贩售,且这种药的产量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盐引根本无法仿制,尤其是像温亭湛这样大量的仿制,一万斤盐啊。虽然户部是傅老爷子管着,但是夜摇光绝对相信不论温亭湛给出什么理由,傅老爷子都不可能给他一万斤盐的盐引,要知道每个省每年的盐引都是定量,年末印年初发放,其余时候是根本不能接触盐引印刷之物。
“我从一个盐商的手中买了一引。”温亭湛笑眯眯的对夜摇光道,“而后让小乖乖送到了之南的手中。”
“之南的手中?”夜摇光顿时错愕的看着温亭湛,“你的那些盐引是假的,是之南画的?”
“嘘……”温亭湛竖起一根手指头,示意夜摇光不用这么激动,“你瞧,连老盐商都没有辨出真假。”
“那纸张……”夜摇光盯着温亭湛,“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假盐引?”
这盐引的纸只怕只有温亭湛才能够制造出以假乱真的纸。夜摇光前世也是看到大画家画出来的人民币除了纸张不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她相信古灸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温亭湛再能够弄出纸,那就真的天衣无缝。
可这盐案才刚刚爆发,温亭湛哪里是这样的先知?早早的备下了假盐引。那就一定是制造出来有其他用,只不过现在杭州这里爆发了这种事情,所以就临时拿来应应急。
“摇摇忘了,青海可是有个大盐湖。”温亭湛扬眉看着夜摇光。
青海原本是属于吐蕃藏蒙之地,被太祖陛下纳入大元版图,著名的大盐湖自然就成了本朝的所有物,而其也成了本朝出产盐最多的一地,为此太祖陛下特意在青海设了盐政盐运使。
“怎么,黄坚把青海盐道也拽在手中?”
虽然黄坚把青海军政大权一把抓,但是本朝三种赋税是分开,一就是百姓的赋税,二是军税,三才是盐税,盐税作为最大的财源之一,一直是独立分支,就是害怕有人从中贪赃。黄坚已经抓住了青海的军税和赋税,没有想到连盐税也已经过了他的手……
“若非如此,我何以如此急着对付他?”就是担心再不动手,等到黄坚掌握了足够的钱财,发展了私军,那对付起来才是麻烦,“青海的盐运使应该是近两年才被黄坚给拿下,想必其中有故事,等我们回去之后,我会详查。”
“你这会儿就用了盐引,不怕假盐引的事情暴露么?”到时候其他地方的盐运使肯定会警惕,也许这件事情闹到陛下的面前,还会引发很大的反应。
“我会在所有人察觉之前,将它变成真的。”温亭湛对着夜摇光笑的犹如朝霞一般和煦,露出了他两个迷人的酒窝,“不过一万斤盐引,这点小数目,对于两淮盐政而言,九牛一毛,他们自然是补得上。”
“你不把这事儿告诉崔统,他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既然温亭湛说过不会连累他的一家老小,那就会遵守承诺,可这件事温亭湛压根没有告诉崔统。
“崔统不会自己去取盐,否则等到新的盐商出现售盐,盐政那里一查便露馅,他自然会想办法将这不算多的盐取出来,而不留痕迹,真与假都牵连不到他的身上。”温亭湛对崔统还很有信心。
夜摇光觉得也是,如此崔统没有点真本事,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坚持良知到现在,温亭湛也不会看得上他。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她芥子之中的小荷花竟然当初一圈圈灵气,不由一愣。
“摇摇,你怎么了?”发现夜摇光不对劲,温亭湛连忙关怀的问道。
夜摇光翻手将芥子里的小荷花取出来,在花盆里面还未开花依然是个紧实小花苞的小荷花竟然花头一转,对准了轻纱在风中飘扬的窗户。
捧着花盆,夜摇光迅速的扑到窗户前,她望入湖面,在细雨轻洒的碧绿清澈湖面,一圈圈荡开着涟漪,夜摇光看到有一条纯白的鱼儿翻了上来。旋即,没有过多久,夜摇光就在差不远的地方又看到了一只纯黑的鱼。
“阴阳鱼!”夜摇光顾不得外面在飘着细雨,就直接从窗户跃了出去,站在船边栏杆之后,目光锁定方才鱼儿翻越上来的地方,但还是有鱼翻出水面,甚至直接跳出水面,可却再也没有那一黑一白。
这时候,夜摇光手中花盆里的小荷花再度转了各方向,夜摇光顺着花苞看过去,那一黑一白两条鱼相继跃出了水面。
第1461章:可怕的不明物(求月票)
一把将花盆塞到追出来的温亭湛怀里,夜摇光毫不犹豫的就扎入水中,好在因为下雨,岸边都没有人,而夜摇光跳下去的时候浑身五行之气萦绕,连水花都没有激起来,直接是五行之气将水面剥开,也就没有声音,因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夜摇光进入湖底,就远远的看着一黑一白两条鱼儿在戏耍,这两条鱼儿并不大,可能只有夜摇光的手掌那么长,但是凡人看不见,夜摇光却看得见它们浑身萦绕着一层灵气,身上的鳞片有着如玉一般的光泽。黑的有一双白眼睛,白的有一双黑眼睛,天生的一对儿。
看着它们这么自由自在的游着,周围萦绕着无数的鱼儿,那众星捧月的自在畅快模样,原本想要悄无声息靠近的夜摇光却顿住了。它们生在这里很开心,她只是想要让小荷花成长的更快,就私心的强制将它们带走,似乎太过自私。虽然它们和小荷花在一起,修炼起来也会更快,算是得到了好处,但这未必是它们想要。
考虑了片刻,夜摇光又飞出了湖面,从温亭湛的手里一把将花盆给夺走,抱着花盆又跳入水中,她给它们自己选择的权利,若是它们愿意和小荷花一起修炼,夜摇光就带走它们,如果他们不愿意,夜摇光就放弃。
小荷花也是够张扬,一到了水里就散发出阵阵幽香,一下子就把阴阳鱼给吸引过来,仿佛拐卖无知小孩的人贩子,它不但自个儿发出带着灵气之香,还用它的香风拂动这那几颗泛着一点点金光的莲子。
在这样的诱惑下,阴阳鱼这对不谙世事的小可怜就这样钻到花盆里,围绕着小荷花的根茎不断的转着,大有要在这里面安家的趋势。
见此,夜摇光不由同情的看着这两条鱼:“既然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我可要带你们走咯。”
其实夜摇光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所以她敲了敲盆底,两条阴阳鱼还是在花盆里面玩的不亦乐乎,五行之水和五行之土化出来的淤泥和水,这两条灵物自然是会掉进来,夜摇光也无耻了一把,捧着花盆心情愉悦的往上游去,就在她要跃出水面之时,突然一物无声无息的缠住了她的脚踝。
夜摇光心一沉,竟然有东西能够不引起她的怀疑就靠近她,甚至没有任何预兆的穿透了她的五行之气缠住她的脚。
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股黑气,湖底有妖!
夜摇光想都没有想,运足气的手掌在花盆底下一击,花盆就破水而出,看着从湖面飞出来的东西,温亭湛一个纵身将之抓住,半空之中一个拧身,跃回了船上,低头探下去,水波依然只是在细雨之中浅浅的荡着小圈,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澜,也完全没有看到夜摇光的踪影,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
而夜摇光在将花盆拍出湖面之际,那缠住她脚踝的东西就用力一拉,夜摇光岂能够让它给下拉去,她一个旋身,身体在水中三百六十五度翻转的同时,柔软的腰身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幅度,手中的天麟一挥,劲气瞬间将缠住脚踝的妖气给斩断。
然而,她才刚刚一脱身,那从湖底深处就同时伸出了八九股黑气朝着夜摇光迅速的伸展而来,有的直接向夜摇光的四肢缠绕,有的越过夜摇光弯了个弧度又折回来,似要将夜摇光给裹住。
夜摇光的护体五行之气完全没有作用,这东西可以轻易的穿透,最终夜摇光双臂一舞,泛着光的神丝长绫就在水中飘扬开来,随着夜摇光几个迅速的旋身,将夜摇光给裹住,夜摇光浑身五行之气荡开,神丝长绫如同吹了气的皮球鼓起来,给夜摇光弄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透过长绫夜摇光可以看到一股股黑色的气体不断的萦绕,试图将她的长绫给扎破,但知道是徒劳之后,竟然打着将她整个拖下去的主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怪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主动去招惹一个修炼者。妖物却完全感觉不到妖气,灵物的气息又不对。夜摇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这湖底到底潜伏着一个什么东西。她趁着这个空档,取出紫灵珠。
手诀变化,紫灵珠在她的催动下,放出绚丽的紫色幽光,迅速的旋转起来,随着夜摇光萦绕着五行之气的手指在紫灵珠之上一点,湖内的环境就浮现在了夜摇光的眼底,她的指尖翻转,场景就好似一台深入湖底的摄像机,湖底伸出一点点的展现出来,顺着那一股股黑色的气体,夜摇光翻越下去。
她看到了一团黑气,在她更加要深入之时,突然一股力量袭来,她点在紫灵珠之上的手指仿佛被一根钢针穿了进去,疼的她大脑都一阵麻木。
而原本要将她往深处拖得力量突然隔着神丝长绫一击,将她给抛出了湖面。
夜摇光跃出湖面,神丝长绫一散,她一个翻越落在了焦虑望着湖面的温亭湛身边,没有给温亭湛说话的机会,夜摇光运气一掌击在湖面之上,船只就好似开了马达一般飞速的划了出去,而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直接从船上一跃而起,几个纵身消失在了西湖之上,片刻不在杭州停留,御空而行朝着余杭的方向而去。
“摇摇,发生了何事?”半空之中,温亭湛担忧的问。
“阿湛,我在西湖底遇上了一个可怕的怪物……”夜摇光面色凝重的将方才湖底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讲给温亭湛的听,“我完全感觉不到它的气息,甚至我用紫灵珠它都能够警觉被窥探,不知道费了多少修为隔着紫灵珠来伤我。”
温亭湛听了不由握紧夜摇光的手:“如你所言,它应该是畏惧紫灵珠。”
“是,它应该是畏惧紫灵珠,才会在不清楚我修为的情况下,就将我给扔出来,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否则等它想明白,只怕我们会有大麻烦。”那东西太诡异,夜摇光得先去余杭找陌钦问一问,再作计较。
第1462章:魔门人
好在一路上夜摇光没有遇到什么意外,顺顺利利的回到了余杭闻游的府宅,正好在花园里看书的陌钦,感受到有气息波动,抬眼就看到夜摇光和温亭湛,却发现夜摇光的脸色有些不对。
搁下手中的书,陌钦迎上飘落在花园的夫妻两,看着温亭湛,陌钦问道:“摇光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陌大哥。”夜摇光其实也没有受多重的伤,不过是催动紫灵珠消耗了一点修为,且又被那怪物的气从紫灵珠内反噬了一下,才会气色看着不好,“只是在西湖底遇到了一个不明物……”
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也把对不明物的感觉描述一遍,夜摇光才开口询问:“陌大哥你可有听闻关于西湖底下之物的传闻?”
陌钦摇头:“我这些年到过杭州不少次,也游过西湖,但从未察觉什么不妥,也从未听其他道友说过关于西湖底下有什么妖物的传闻,且钱塘也一直安宁,那东西只怕是最近才被惊醒,亦或是它从来没有害人之心。”
“它应当是没有害人之心。”西湖每日游历的人不知凡几,要出事早就出事。除非是这东西是今日被她给惊醒,“但无论如何它对修炼之人有敌意。”
在湖中的攻击绝非闹着玩,夜摇光现在想想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传信看看钱塘一带是否有出来历练的宗门人,让他们近几日多观察一番钱塘的动静。”陌钦思忖一番之后对夜摇光道。
“我也传信看看有没有缘生观之人。”夜摇光觉得有必要盯着些,如果真是不知为何被她惊醒,而导致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少不得这事儿她就要插手,不由慎重的叮嘱陌钦,“陌大哥,你千万要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我知晓,摇光你放心。”陌钦颔首,“你们俩奔波了一整日,快去歇会儿。”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和温亭湛回到了他们的房间,沐浴之后夜摇光也是有些累,看着被温亭湛放在窗台上的小荷花,坐到近前,往这里面畅游的两条小鱼,伸手拨了拨荷花的花苞:“但愿,我没有因着你,而闯下大祸。”
“莫要多想。”后一步沐浴完的温亭湛,从身后将夜摇光轻轻抱入怀中,“有些事该来的躲不掉,且你并没有多做些什么,那东西便就是被你惊醒,也只能说是一个巧合。”
“我倒不是自责。”夜摇光还没有这么多愁善感,“而是我们修炼之人讲究因果,那东西既然被我碰上了,这事儿不解决定然是没完。你可还记得寻梦之事?我极力的躲了,终究也是没有躲开,为着太子妃的解药依然得去化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如今你也不知道那是何物,便是知晓日后绕不开,想要提前准备应付也是不能。既如此,又何必自寻苦恼?”温亭湛转过夜摇光的身子,俯身轻声道,“走一步算一步。”
“你说的没错,至少我知晓它畏惧紫灵珠,暂时先不想这些,等我们避无可避,总会有解决之法。”夜摇光瞄了一眼花盆,就让它们在外面再待一会儿,“我去歇息会儿,有点困。”
“我陪你。”
事实上,温亭湛陪着夜摇光,他还未入眠,贾蕴科便到了,接到暗号的温亭湛,看着在他臂弯内睡得香甜的夜摇光,轻手轻脚的站起身。
“你去哪儿?”温亭湛一动,夜摇光就感应到,她闭着眼睛问。
“与闻游说些事儿,你先歇息。”在夜摇光的脸上亲了亲,温亭湛就走了。
夜摇光翻个身接着睡,温亭湛去了没有多久,就又回来搂着夜摇光休息。
所以夜摇光依然是在她喜欢的怀抱里清醒过来,醒来看着半靠在床榻拿着一本书看得温亭湛,便问道:“贾蕴科来了?”
“来了。”温亭湛点头。
爬起床穿衣裳,夜摇光看着已经黑透的天:“还以为他要明日。”
“是小阳带着他来。”温亭湛解释道,“路上出了点变故,好在这次小阳去接应,否则贾蕴科凶多吉少。”
刚刚穿好衣裳的夜摇光抬眼看着温亭湛:“他们用了同道中人?”
卫茁的功夫这两年越发的了不得,就连金丹期的修炼者都可以应付,如果不是请了动术法之人,何须乾阳出马?
“嗯。”温亭湛点了点头旋即道,“这人应当与贾家的祖坟有关,小阳抓了一个活口回来。”
“哟,长本事了?”夜摇光立刻洗漱,然后拉着温亭湛去看看活口,却没有想到乾阳抓回来的根本不是一个宗门之人,而是一个魔门中的人。
“师傅,我厉害吧?有没有奖赏?”看守着自己战果的乾阳,一看到夜摇光就忍不住凑上前去求表扬。
“嗯,终于办了次人事儿。”夜摇光一把将乾阳给推开,她冷冷的盯着这个浑身魔气的修炼之人,蹲在他的面前,指尖一绕,细长的针随着她手一挥,就点在了他的身上,那垂着头的人也就缓缓的舒心。
感觉到自己被束缚,挣扎了两下就盯着夜摇光。
“说吧,你是何人?为何参合俗世之事?”夜摇光问,“又是为何人办事儿?”
那人面无表情的垂眼。
“不说?”夜摇光扬眉,她细长凝玉一般的两指捻着扎在他身上的针,两指轻轻一动。
那人顿时脸色一白,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苦,脸上的肉都不由自主的颤抖。
“还嘴硬?”夜摇光冷哼一声,她转动针的幅度加大。
“啊——”一个大男人,一个修炼的大男人痛的惊叫起来。
没有知道他承受着那种每一根筋都仿佛被一点点的挑断的剧痛:“我……说!”
夜摇光这才收了手。
他粗喘着气:“我们是魔宫之人,是魔宫执法长老派我们而来,可我们并不知道原因,只是听命行事,也不知为何长老要让我们插手凡俗之事。至于是为何人办事,我们都在听从浙江布政使的安排。”
第1463章:钱塘跳湖
没有想到牵扯到了浙江布政使,夜摇光看向温亭湛,两人缓步离开了屋子。
走到院子里,夜摇光不由开口问道:“大鱼是浙江布政使?”
“也许。”温亭湛如是回答,而后接着道,“我去传信给浙闽总督,让他帮忙查一查这浙江布政使的来头。”
看着温亭湛走回房间,夜摇光转身回去,将那魔宫的人给封上,然后推给乾阳:“你带着他去凤翔府寻宁璎,就说我要知道魔宫的执法长老入魔前的身份。”
他们这些修炼之人不轻易插手凡俗之事,尤其是还牵扯到了官场。除了这下令之人和凡俗的人有牵绊以外,夜摇光想不出别的理由。反正现在小魔头修绝不是在听从宁璎的差遣么?修绝这个作为想成为魔宫主人的人,定然知道些什么。
“师傅……你就这样把你乖巧的徒儿送到女魔头的手里么?”乾阳一脸的不情愿。
“你想被送到男魔头的手里?”夜摇光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乾阳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乖乖的拽起这个魔宫的人朝着凤翔府而去。
看着乾阳消失,夜摇光才走回房,正好看着屋檐下温亭湛将小乖乖给放飞。她刚走到温亭湛的身边,闻游身边的人也走过来,是给他们送晚膳。
“放在院子里就好。”温亭湛吩咐一声,就拉着夜摇光坐到院子里的石桌上,对着夜摇光解释道,“蚊子要招待贾蕴科,我们就在这里用膳。”
“你不见贾蕴科?”这人可是他引来,这会儿又不见。
“先看看是否需要见他。”温亭湛笑了笑,就拿起筷子给夜摇光布菜。
夜摇光也不知道温亭湛是在买什么关子,注意力瞬间被美食所吸引。等到了吃完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坐了一小会儿,闻游现在管家,当年和他们一块在书院做闻游的书童的闻棋就来请温亭湛去闻游的书房。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一块儿去,他们到的时候书房还没有任何人,等到闻棋退下,夜摇光和温亭湛很快就听到了往这边来的脚步声,还不止一人。温亭湛拉着她躲在了书房的一个死角,恰好有柱子和从柱子上飘垂的帷幔将他们遮挡。
“大人里边请。”刚刚站定,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将她和温亭湛笼罩,就看到了闻游将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迎了进来,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进屋子的人似乎看到空无一人的屋子顿了顿。
“大人请坐。”闻游亲自招呼,斟茶。
贾蕴科长得也不算俊朗,尤其是神色颇为憔悴,看着还有点显老态,他接过闻游的茶杯,并没有喝,而是直接开口:“少谦,将你背后的高人请出来吧。”
闻游在贾蕴科的旁边隔着四方高几坐下:“今日天色已晚,大人莫急,明儿下官就派人请她随大人去看祖坟。”
贾蕴科皱了皱眉才道:“少谦,这位高人我要见,但我现在更急着见另外一人。”
“另外一人?”闻游装傻充愣。
贾蕴科看向闻游,审视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少谦,你说你是碰巧因着牧放之事而从给牧放家迁坟的高人口中知晓我家祖坟被人动了手脚,因而才急忙知会我。这话我信,但今儿赶来营救我的人却不是你所派。”
“自然,我如何能够请动这样的人。”闻游也不否认。
“不,我并非此意。”贾蕴科认真的看着闻游,“说句诛心之言,少谦你不是那等会对我施以援手之人,在你来余杭之前,我便派人打听过你,以你的性子,发生今日之事,只怕你更乐见于我死于横祸。”
闻游低着头喝了一口茶,他没有说话。
“只有乱世才有机会立大功。”贾蕴科笑道,“我与你是同样之人,今日换了我是你,也会坐视杭州府乱起来,才好从中牟取暴利,你身后有皇太孙,陛下自然也会因此更加倚重你,只要运作的好,升官是必然之事。”
“大人的话,下官有些听不明白。”闻游装傻到底。
贾蕴科也不以为意,而是接着说自己的话:“直到我被带到你的府上,我才算是明白,我的目光终究是过于短浅,否则也不会落入今日这等急迫之境。”说着他抬起头看着闻游,“我见过三公子,是个有大智慧之人,但却不是个心怀仁义之人,这世间能够有此等深远心思,又如此宽仁,令人明知是被利用,依然心甘情愿且心怀感激的被利用之人,我想除了明睿候不做第二人想。我依稀记得明睿候夫人乃是方外之人,拥有神鬼莫测之能。”
“大人到底想说什么?”闻游放下茶杯问。
“我要见明睿候,我虽不知明睿候为何会替三公子出头,但我却知晓侯爷定然是为着三公子而来。”贾蕴科说的很坚定,“我知道三公子最后的下落。”
闻游低着头,指尖转动着茶杯,不言不语。
深吸一口气,贾蕴科才道:“我此刻的生死都握在侯爷的手中,我难道还能不顾一家性命,去构害侯爷?况且,以侯爷的明智,既然已经将我引来,应当不惧我见到他。”
“贾大人,明白人。”温亭湛清润的声音响起,他缓步从走出去。
贾蕴科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温亭湛的面前:“侯爷,救命。”
“贾大人,你我都是知府,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温亭湛亲自将他扶起来。
“不,侯爷,救命之恩,侯爷受得起贾某一跪。”贾蕴科语气真诚,“在来余杭的路上,贾某便知晓侯爷可能来,当真是满怀希冀,现如今能够救下官的唯有侯爷一人。”
“贾大人,先说说你值不值得我出手救。”温亭湛在主位落座。
贾蕴科组织了一番言辞,才开口道:“是下官莽撞,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便向陛下密告,这才害的陛下也陷入被动,更是牵连了三公子的安危。三公子传信给下官,已经取到证据,让下官做好接应,可下官等了五日,却等来三公子在钱塘被逼跳湖逃生的消息。”
“钱塘跳湖,可是西湖?”夜摇光顿觉不好。
第1464章:事情的始末
有没有这么衰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是西湖下游之湖。”贾蕴科大概猜到了夜摇光的身份,于是礼貌回道。
“那还好。”夜摇光心略安。
“贾大人不妨将你如何发现有人亏欠盐税之事从头说起。”温亭湛对着有些纳闷的贾蕴科说道,将话题拉回正轨。
“这事儿说来话长,要从杭州三大盐商之一的佟家说起……”在贾蕴科的叙述之中,夜摇光和温亭湛才算彻底的知道事情的始末。
杭州有三大盐商,除了夜摇光和温亭湛去寻的崔统催家,还有这件事爆发的导火索佟家,以及谢家,他们成为杭州三大盐商,但要比起扬州的盐商,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要知道两淮盐运使的官署就在扬州。扬州最大的盐商莫过于蒲家。
而贾蕴科密告勾结盐商,拖欠盐税高大数百万两的就是这蒲家。蒲家家主蒲多奇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主,在风花雪月事儿上很有一套,这也让他认识了志趣相投的盐政游望,两人都贪杯好色,蒲多奇没有少投其所好,所以游望也就没有少给他开后门,但亏欠盐税这件事盐运使不松口,游望一个人也是干不成。
在游望的牵桥搭线下,蒲多奇又寻到了盐运使的嗜好,这个盐运使特别喜欢收藏画作,蒲多奇没有少给盐运使收敛古今名画,一来二去,这蒲多奇短短两年的事情就亏欠了盐税数百万两。
直到今年三月,两淮盐商商会杭州盐商佟劲带着其子去参会,但是他那调皮的女儿却扮作下人偷偷的跟了上去,到了扬州佟劲才发现,遣送回去又怕有闪失,因而就一直带着,却没想到带出了祸端。
佟劲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被蒲多奇给看上了,大家都是商户,便是蒲家家大业大,佟劲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年长的人为续弦。佟劲的拒绝惹恼了蒲多奇,蒲多奇就起了怀心思,在游望的面前吹嘘佟劲的女儿多么貌若天仙,勾得游望蠢蠢欲动,这还不算,蒲多奇还打听到佟劲家里珍藏了一幅难得的唐代名画,又把这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盐运使,无人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但自从扬州回来之后,佟劲售盐的资格就被取消。
不仅仅如此,佟劲其他的产业也是被打击的格外惨重,起初还有好友前来帮扶,但谁帮扶谁也跟着倒霉,渐渐的谁也不敢再伸这个手。佟劲就将这件事私下告诉了贾蕴科,可无凭无据贾蕴科也不能把手伸到扬州去,而对方打压佟家生意,也是舍得本钱正大光明的打压,贾蕴科有心也是无力。但这事儿到底是引起了贾蕴科的关注,他开始私下暗查蒲多奇。
在这期间,蒲多奇又起了幺蛾子,没过多久佟家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作奸犯科,要么就是与人斗殴,重伤半残,佟氏家族的人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跪着就着佟劲看看他们的惨状,偏生这些事情做得干净,愣是让佟劲抓不到把柄,有苦也无处说,最后佟劲的女儿没有嫁给蒲多奇续弦,却嫁给了游望作妾。
佟家这才逃了厄运,可没有到两个月,扬州就传来了佟劲之女香消玉殒的消息,这对佟劲是致命的打击。
“佟姑娘是如何死的?”见贾蕴科顿在这里好半晌没有接着往下说,夜摇光心中疑惑,便出口问。
贾蕴科看着夜摇光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含糊一句:“是不堪受辱而死。”
事实上,佟劲的女儿是被蒲多奇下了药,他和游望共享一女这种事儿也不是秘密,但平日里玩的都是青楼女子,也就无人干预,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将这种龌蹉的手段使在佟劲的女儿身上。尽管夜摇光是男装打扮,可贾蕴科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猜到夜摇光的身份,自然不能当着夜摇光的面说这些话。
夜摇光也没有追问,贾蕴科继续说:“佟劲查明了其女的死因……”
自然是怒不可遏,他想为女儿讨回公道,但是整个佟家都阻拦着,几个月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他们都怕。佟劲被气的在榻上躺了半个月,才拖着病体来见了贾蕴科,将他所知道的关于蒲多奇和游望勾结,一起贿赂盐运使的事情告诉了贾蕴科,贾蕴科也正好隐隐查到了一些。
但是比佟劲所说的更劲爆的事情则是,贾蕴科查到盐税是个大窟窿,按照他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其中贪赃的银钱可高达上千万两,然而两淮盐运使卢衷除了爱收藏一些名画以外再无奢靡迹象,且贾蕴科也查到这笔银钱极有可能没有在卢衷的手上,因为牵扯的太远,他够不着手,也不能把手伸这么长,只能上报陛下。
“等等,为何外面传言是杭州盐商勾结盐政,而非扬州盐商?”夜摇光听着不对劲,她记得清清楚楚,温亭湛对她说的是杭州盐商。
“一开始贾某也不知为何,现在贾某算是明白了。”贾蕴科自嘲一笑,“陛下派遣钦差前来,就有人走漏消息,把扬州传成了杭州,意在暗指是贾某告的密。”
“可钦差查的也是你啊?”
“这是陛下对贾大人的保护。”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消息已经走路,再把钦差派到扬州也查不出什么,陛下才派钦差顺势来杭州查贾大人,就证明贾大人为官清廉,避免贾大人被栽赃。”
夜摇光恍然大悟,这是过了明路说贾蕴科为官没有问题,也是意在警告那些人别陷害贾蕴科。然后另一边钦差走了个过场,这些人以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兴华帝又来了一个回马杀,派了单久辞来。
一则是因为单久辞能力出众,二则单久辞无官无职,常年在外面走动,他去哪儿都不太容易引起旁人的猜疑,所以单久辞果然不负兴华帝所托得手了。但中途又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又暴露了,这才被追杀到了杭州。
第1465章:江南荣家
“贾大人可有怀疑之人?”听完之后,闻游看了看温亭湛,开口问道。
“整个江南能够驱使正三品的盐运使为其敛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贾蕴科轻声一叹,“贾某现在心中怀疑的乃是浙江布政使江淮。”
“江淮有何独特之处么?”夜摇光刚刚也从魔门人口中得知浙江布政使。
“江淮之妻乃是荣家女。”贾蕴科沉声道。
“荣家女?”夜摇光一点都不陌生,当日那位在公堂之上强出头的邑忞郡主的女儿——荣沫漪,可不就是荣家女么,温亭湛还说过在江南荣家就是土皇帝,夜摇光就纳闷了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荣耀,“荣家到底有什么底牌?”
“荣家是底蕴深厚大世家,不仅仅荣家的嫡长子娶了南久王的女儿,荣家现在的家主算是陛下的表兄。”温亭湛浅饮一口茶。
“表兄?”夜摇光瞪大眼睛,“陛下的生母是荣家女?”
聂太后是兴华帝的继母,夜摇光一直没有去关心过陛下的生母,毕竟是死了好多年的人。夜摇光终于明白荣沫漪哪里来的那么高傲更甚公主的气势。也难怪南久王会把唯一的嫡女嫁入荣家。也难怪那日邑忞郡主那样气势汹汹的带着女儿去宫里让陛下做主,原来不仅仅她是陛下的侄女,她还是荣家的大夫人。
“这事儿可以从荣国公身上入手。”闻游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荣国公虽然年迈,但为人刚正,不惜奢靡,对儿孙也是极其严苛,我幼时成随祖父一道去过荣国公府作客,见过荣国公一面。说来也是件少不更事的糗事儿……”
当年闻游不过才六七岁,一直被称之为聪明的孩子,和祖父去了荣国公府,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说说自己的玩具啊爱好啊平日里都在做什么啊,小孩子都喜欢卖弄,闻游那时候也是不例外,凑在一起吹嘘自己的学问,后来荣国的长孙,也就是荣沫漪的亲哥哥当时约莫有八九岁的样子,就觉得闻游实在是个华而不实的人,故意出了闻游那个年纪还没有涉及到的难题刁难闻游。
闻游被当着那么多人刁难,心中气愤转头就耍小聪明,当着荣国公的面问他祖父荣沫漪哥哥说出的问题,他祖父不知内因,就说他才六岁还没有学到这些,等到再过两年就知晓是何道理,恰好荣沫漪的哥哥长了他两岁,他就立刻说了出来,含沙射影的指出荣沫漪的哥哥以大欺小,没有风度。
荣家是主人家,这的确是不对,荣国公也没有苛责谁,而是事后将荣沫漪的哥哥给叫到书房,借考察功课为由,强势的问了其没有涉猎的知识,在其回答不出来之后,才温声教育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荣沫漪的哥哥羞愧,就去寻了闻游道歉,这下把闻游也弄得不好意思,两个人就互相道了歉,后来还成了好朋友,但等到闻游祖父升迁,两人渐渐也就少了来往和书信,但毕竟是童年纯真时代的回忆,闻游忆起还是唇角忍不住上扬。
“如此听来,这荣国公为人还真不错。”夜摇光听完点了点头。
荣国公没有因为颜面而当场为难自己的孙儿,也没有放纵孙儿的错处,且没有责打,而是采用这样温和却一针见血的方法教育,看似只教导了自己的孙子,这件事对闻游何尝没有正面的影响?尤其是当年闻游的祖父应该还没有官居高位,荣国公可已经是国公,即便这个国公是姻亲关系得来,但地位也超然。
“详查清这事儿与荣家人是否有关再言其他。”温亭湛淡淡的开口。
夜摇光很赞同,人都是护犊子,如果这事儿真的牵扯到了荣家的人,荣国公再刚正会不会大义灭亲谁都不知道,而且人年纪大了就更想看到自己家里和和气气,谁也不要多什么糟心事儿,再则闻游说的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鬼知道二十年的时间荣国公有没有变化?
夜摇光对荣沫漪母女两的性格是欣赏不起来,但也不知道这毛病是出自荣家,还是这母女两就是被南久王给娇惯出来的毛病,尚且还不能定论。
“侯爷,我接下来要如何是好?”贾蕴科是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明儿我夫人先帮你把祖坟上的事儿了结,后日你就可以回府衙。”温亭湛缓缓说道,“等你回去之后,自然有盐商寻上你,接下来要如何做,想必贾大人心中有数。”
“侯爷,容贾某冒昧的问一句,这盐商手中可供多少盐。”贾蕴科谨慎的问。
“一万斤打底。”温亭湛笑道,“怎么安排,戏如何唱,贾大人自便。”
“贾某拜谢侯爷雪中送炭。”贾蕴科满怀感激的对温亭湛一拜,旋即又对夜摇光一拜,“明日有劳夫人。”
“等等,我还有个事儿想问一问贾大人。”夜摇光抬手阻拦贾蕴科拜她,“贾大人可有得罪地师?”
“贾某也是生于官宦之家,虽则不是极贵,但家父素来敬重玄学之士,贾某更是对之又敬又畏,岂敢得罪地师?”贾蕴科连连摇头。
夜摇光眉头皱了皱:“贾大人冒犯了,我想知晓从你父辈开始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害的人家破人亡。”见贾蕴科的脸色顿时不好,夜摇光便解释道,“你家祖坟上的那个绝杀局,若是没有天大的仇恨,便是金山银山也无法让人动心。”
贾蕴科的脸色这才好看点,他很认真的去想了想,才郑重的对夜摇光道:“贾某不敢保证祖上三代不曾为了利益损害过旁人,但却能够担保,绝没有做出如夫人口中那等迫人至家破人亡之事。”
“好,我知道了。天色不早,贾大人早些歇息,明日我们一同上山,破局还得需要贾大人相助。”夜摇光点了点头,就投给温亭湛一个眼神。
温亭湛站起身,执了夜摇光的手,就和她先离开书房,往他们的房间而去。
第1466章:千里击杀
“贾蕴科家的祖坟,应该是邪修所为。”两人回了屋子,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夜摇光对温亭湛道,“阿湛,只怕这个人已经不在杭州府。”
魔门的人大多都是纯粹的修炼之人,应该没有几个懂得这一行。而且让他们去动人阴宅他们会觉得是羞辱,他们更喜欢直截了当的将贾家的人一个个杀害。因此,夜摇光压根就没有怀疑过是乾阳抓回来的那个人或者他的同伴所为。
每一种修炼者有各自的行事习性,夜摇光常年和这些修炼者打交道,早已经将他们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
“嗯。”温亭湛也是赞同夜摇光的说法,他却是有旁的原因,“魔宫的人是听从浙江布政使说差遣,一事不劳二主,若是这个布下杀局的人就在杭州,又是浙江布政使的人,他犯不着再派魔门的人来插手,浙江布政使应该不知道贾蕴科祖坟上的事儿。”
“浙江布政使应该是认为贾蕴科府中的事儿是人为,知晓贾蕴科是要装病逃出杭州城,也许是去求助,担心下面的人没有能力寻到做得天衣无缝的人,才会将魔门的人给派来。”夜摇光侧首看着温亭湛,“这事儿越来扑朔迷离,现在也不知道单久辞到底在何处,能够肯定的只是他没有死,也没有落入对方人手中。”
如果单久辞已经落入浙江布政使那一伙人手中,他们就不会这么急着要弄死贾蕴科,让贾蕴科成为替罪羊,把这件事给了结。直接弄死了单久辞,那不就是一了百了。
“我有预感,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够寻到他。”温亭湛对夜摇光笑了笑,“安置吧,你明日还得耗费修为替贾蕴科解决子午杀局。”
“好。”说着夜摇光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单久辞只要不在西湖的湖底就好,在哪儿都无所谓。
一夜好眠,夜摇光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带着贾蕴科去了贾家的祖坟,她用了符篆封了刀刃,这几日贾家没有发生灾祸,那布杀局的人若是没有离开杭州,一定会知道出了纰漏,应该早就寻上门来,但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所以夜摇光断定这个人已经离开了杭州府。
不过,就算他不在杭州府,干了这样损阴德的事儿,夜摇光也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他,转头夜摇光看着贾蕴科:“贾大人,我要取你心间一滴血。”
“心间一滴血?”贾蕴科骇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这个血要如何取?总不能是要把他的胸膛给剖开吧?
“贾大人无需害怕。”夜摇光话音未落,她出手如电,一掌击向贾蕴科的心口,但是手掌并没有打在他的身上,她两指间的针却刺入了贾蕴科的身体。
贾蕴科低着头,他看到了拿一根银白色的针,但他却感觉不到疼,反而感觉一股令人舒适的气体在往他的身体里涌,很快那一根莹白的针变成了泛着点点黑的神色,由内到外,仿佛在吸着他的血一般,等到整根针都变了色,夜摇光才将之拔了出来,贾蕴科顿觉脑袋有些发昏,好在闻游及时扶了他一把。
“回头,让阿湛给你开一副滋补元气的药,回去服上三日就成。”夜摇光对着贾蕴科说了一句,就一跃到了那绑刀的树上,将那把刀给取下来。
取出罗盘,夜摇光寻了一个生吉气的方位盘膝而坐,她手诀变化,催动的罗盘上方的字浮现出金色的光忙,双手交错一挥,那把依然裹着符篆的刀便悬浮在罗盘的正中央,在金色的光中,符篆一阵阵的化为灰烬,消散之罗盘上方。
随着符篆一消失,刀刃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闪烁出一阵阵血色的光。浮动在罗盘的上方似乎在挣扎,却摆脱不了。
于此同时,已经离开杭州,远在蜀地的布局之人感应到了自己的杀局被人动,立刻盘膝而坐开始施法。
看着刀刃上的血光蓦然大放,夜摇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笑意。但她却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手腕一转,浮动了一缕缕生吉气。这细微的力量顿时让对方的人感应到,那人心才安稳了片刻,认为动他杀局的不过是个泛泛之辈。便立刻注入一股力量,想要一下子就将夜摇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解决。
然而他的力量融入才发现对方的力量也在增加,但对方增加明显很缓慢很吃力,他可没有时间和对方耗,便运足气想要将对方击毙。
夜摇光看着刀刃上红芒大放,明媚的桃花水眸深处幽暗的光一闪而过,她翻手间,一股厚重的五行之气将刀刃给拖住,另一手泛着血光的银针对着刀刃一弹,银针飞到一半,夜摇光手掌一挥,五行之气扑来,将针中的血击飞而出,那血仿佛脱离了针套变得更细更锋利的一根针,冲着刀刃的血忙直击而去。
没入了血色光芒之中,夜摇光瞬间双手掐诀,她的指尖在罗盘上往两边一拉,似乎拉开了一道时空大门一般,远在蜀地做法的人吐出一口鲜血还没有缓过气来,一滴血就破空而来,在他惊恐放大的瞳孔之中,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直直的穿透到他的眉心,而后他的身体僵硬的倒下。
“你布子午杀局,欲令人断子绝孙,今日我便以其后人心尖血,反噬你千里击杀。”
见刀刃上的红芒散去,凶煞之气喷涌了出来,夜摇光握着天麟的手腕一转,将天麟抛上去,那一股股阴煞之气直接就被天麟给吸入。似乎好久没有吃东西的天麟,吸得很猛,将好好的一柄刀吸成了废铁。
“看来刀也是不能饿太狠。”看着那被吸干而被风一吹就化作灰烬的刀,夜摇光将天麟抓到手上,颇有些感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温亭湛和闻游见夜摇光这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都被逗乐了。
“夫人,这是破解了?”贾蕴科小心翼翼的问。
“破解了,安心吧。”说完也不理会贾蕴科,就拽着温亭湛走,“我饿死了,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第1467章:又见赤真珠
夜摇光的胃口特别好,温亭湛看着她吃的这么畅快,心情也更加的愉悦,食欲也是大增:“摇摇,这是遇到高兴之事?”
“自然是高兴事儿。”夜摇光啃完一只叫花鸡腿,将骨头动作潇洒的一扔,见温亭湛拿起湿热的帕子,就一点也不犹豫的将她油腻腻的手伸向温亭湛,“我高估了那布局之人,原本以为修为定然不俗,只打算用贾大人的血反噬他。却不想,竟然一举将他给击杀。”
看着夜摇光泛着光彩的小脸,温亭湛最喜欢她这样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低着头给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多谢夫人出手,解我一家于危难。”贾蕴科举起茶杯,“今日只能以茶代酒,先敬夫人一杯,日后必备厚礼答谢。”
夜摇光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什么也没有说,回敬了贾蕴科,而后一饮而尽,刚好她有些口渴。
一顿饭吃完,温亭湛就吩咐卫茁亲自护送贾蕴科折回杭州府。
“我要不要暗中跟着?”将贾蕴科送出县城的城门,夜摇光不由侧首问温亭湛。毕竟牵扯魔门的人,乾阳又不在。
“这四周有人监视么?”温亭湛侧首,迎着风没有回答她,而是出口相问。
“没有。”夜摇光还特意去感应了一下,确定没有。
“那便无妨,我给他安排了一条无人知晓的路回去,摇摇不用担心。”温亭湛轻声笑道,“至于魔门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杀上门,只怕在小阳活捉了一个活口,就已经撤退回去。”
夜摇光点头,魔门应该没有派什么重量级人物来,毕竟是世俗的事情,他们想来随便几个小魔修就能够轻易的应付。却没有想到碰上了夜摇光他们,这些人应该知晓以他们的能力不是夜摇光他们的对手,所以立刻回到魔宫去禀报。
“他们先撤回魔宫,那位魔宫的执法长老会不会派修为更高之人,亦或是亲自前来。”夜摇光担忧,若是如此,这些修炼者是可以通过术法寻到贾蕴科。
“我暗中跟去看看。”陌钦突然开口,见夜摇光欲言,先一步道,“昨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关于西湖底下之物,但到现在也没有音讯,九陌宗恰好有弟子在杭州,我亲自去看看方能放心。”
“多谢,陌大哥。”夜摇光对陌钦感激道。
“我在杭州等你们。”陌钦对着夫人二人笑了笑,就迅速的追上了已经快要消失的马车。
等到陌钦消失之后,夜摇光侧首就看到温亭湛一直在沉思:“阿湛,你在想什么?”
“你方才的话,让我有些担忧。”温亭湛剑眉微微皱着。
“我方才的话?”夜摇光想一想,“你是说魔宫的执法长老亲自前来。”
“我怕不止。”温亭湛面色凝重,抓着夜摇光的手迅速的往闻游的府宅而去,“摇摇,你不是说修绝一直想要做魔宫的主人?”
“是啊。”差点还死在魔宫呢,若非她去替寻梦寻药,恰好碰上了他,将他带出来,只怕他要被困死在伏摩峰,已经山穷水尽到了取妖物内丹迅速疗伤。
“我担心他知晓了前因后果,暗中做手脚,将魔宫的人引到这里来,然后伺机篡位。”温亭湛将心中突然想到的顾虑讲给夜摇光听。
夜摇光心一咯噔,她不得不承认,按照修绝那么无耻不要脸的性格,很有可能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宁璎被束缚在凤翔府,鞭长莫及。
“都怪我不好,凭白给了他机会,给自己添了麻烦。”夜摇光当时让乾阳送魔门的人到凤翔府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懊恼的夜摇光不禁一拍脑门。
清脆的声音之后,是她额头淡淡的泛红,温亭湛轻轻的替她揉了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们来也未必不是好事,那西湖底下不是还有个不知何物的东西,我们未必不能借刀杀人。”
“脑子好使,就是好。”夜摇光的眼睛一亮。
修绝最好不要动歪脑筋,嫁祸江东,把祸头引到她这里来,否则等她将魔门的人和水底下的怪物一并解决之后,她定要杀入魔门和他好好谈谈人生。
“那你这么急着回来做什么?”
“回来给陌大哥写封信,让他早做准备。”温亭湛就是不想让夜摇光追上去,倒不是吃醋什么,能不和她分开,就一分一秒也不想和她分开。反正也耽搁不了工夫,小乖乖速度也足够的快。
夜摇光:……
夜摇光都不知道要怎么说温亭湛,真是的,明明她几个眨眼的工夫就能够追上陌钦……
瞪了温亭湛一眼,夜摇光甩开他的手就去看看她的小荷花,因为有了阴阳鱼的缘故,夜摇光都不能将花盆放入芥子,阴阳鱼每日都吸纳阴阳二气,然后吐出灵气作用于小荷花,如果放在芥子里,阴阳鱼就不能吸纳阴阳二气,这是暴殄天物,好在那一颗金莲子已经收了,也招摇不来什么妖物,其他的金莲子没有这么快成熟。
“娘亲,你回来了,你快来看看小荷花吐了一颗红莲子。”夜摇光才刚刚进入房间,宣开阳就来拉着夜摇光的手走过去。
“红莲子?”夜摇光满头问号,怎么可能有红莲子。
然而被宣开阳拉着走到窗台前,夜摇光俯身一看,还真有颗赤红色和莲子差不多大小的珠子。夜摇光抬手五行之气萦绕而去,隔空从水中将那颗赤红色的珠子给吸了出来,抓在手里,她认真的端详了一会儿,顿时面色大变。
急忙就一个闪身去寻温亭湛,温亭湛恰好放飞小乖乖,准备回房,看着急匆匆的夜摇光,便担忧的问:“摇摇,发生了何事?”
“阿湛不好,单久辞真的被困在了西湖底!”夜摇光举着手中的赤红色珠子,“这是单久辞的赤真珠,当年我去凤翔府,单久辞就是因为这颗珠子引来了蛇妖和妖道,险些丢了小命,我见过这颗珠子。”
第1468章:单久辞在湖底
这颗珠子印象太深刻了,当初害的她一个化神期去对阵炼虚期,还为了单久辞坠崖,不过好在好人有好报让她发现了阴阳泉,因为夜摇光对于蛇妖怎么就盯着单久辞表示疑惑,特意私下询问了一番,才知道好巧不巧单久辞的赤真珠正好就是这种毒蛇才能够孕育,因而就闻到了赤真珠的味道。
“摇摇,这颗珠子是何处而来。”温亭湛凝眉问道。
“是阴阳鱼吐出来……”夜摇光推测道,“我的花盆里面没有赤真珠,而在阴阳鱼进入花盆之前,也不曾有。今日花盆里突然多了赤真珠,那定然是阴阳鱼吐出来。”
“摇摇,这赤真珠是独一无二的么?”温亭湛有些怀疑的看着夜摇光手中的珠子。
“不,远的不说,就说当初想要杀单久辞的蛇妖就是吞服自己的赤真珠而化形。”夜摇光摇头道,“赤真珠很稀少,因为这种蛇很少,绝非独一无二。可这蕴含着佛气,被高僧开过光的赤真珠却极少,尤其是这颗你看看这里阿湛。”夜摇光将底部送到温亭湛的眼前,“这里有个痕迹,是穿天然,这是赤真珠形成的时候最脆弱的时候碰到刚硬之物留下的痕迹,不可能这么巧合两颗赤真珠在同一个地方,形成了完全一样的痕迹,所以,我才笃定这是单久辞的赤真珠。”
“西湖下湖倒是和西湖相连,如果单久辞是投入湖中,又惊动了湖中的怪物,被抓获关在西湖之下也是极有可能。”温亭湛思忖片刻之后对夜摇光道,“摇摇,你确定单久辞还活着?”
“他必然还活着。”夜摇光摊开手掌,催动五行之气,赤真珠散发着一圈圈浅红色的光,“这颗赤真珠是单久辞出生时,长期受单家供奉的高僧,即将圆寂相赠,当时就用单久辞的血滴了认主,若是单久辞已经不在人世,这珠子不会还有一层束缚之力,它已经要去寻觅下一个有缘人。”
“这就有些蹊跷。”温亭湛有点百思不得其解,“这西湖底下定然是非人,它为何抓了单久辞?而又不是为了单久辞身上的赤真珠,抓了单久辞这么久,竟然不将之杀了,还要耗费法力将他给困住。”
单久辞可是一个凡人,在水里哪能够呆这么久?早就泡烂了,单久辞到现在还性命无忧,定然是有什么让他不受水侵害,除了那怪物,温亭湛想不出别的可能。
“我想,得打听出那怪物的来历才知道缘由。”只可惜,她根本没有看清那妖物的模样,夜摇光不由深叹一口气,然后苦着脸看着温亭湛,“我这会儿,到希望修绝真的调虎离山,往我身上扣残害魔门,藐视魔宫的屎盆子。多引一些魔门的人来,帮我去湖底大前锋。”
有了上次交手的经历,夜摇光觉得那一定不是好招惹的东西。她对那诡异的东西一点也没有把握。
“也许那怪物还是我们的福音。”温亭湛忽而笑道。
“福音?”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不论它因着什么缘故,迟迟没有对单久辞下手。但不可否认,若非有它的存在,单久辞只怕难逃一劫。”温亭湛这样解释。
“……”夜摇光无从辩驳,浙江布政使连魔门的人都请来了,贾蕴科再明面,他们不好下杀手,可单久辞在暗里,他们可没有顾忌,于是夜摇光也只能苦中作乐的想:“果然,再不好的事情也是双面,总能寻到点安慰。”
尽管单久辞的死活夜摇光不关心,但是照着杭州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单久辞要真的死在这里,夜摇光不用想,朝廷会有大动荡,温亭湛在青海的事情很容易被波及,甚至陛下极有可能等不及温亭湛收拾黄坚,匆忙的将温亭湛给掉到江南。
“对了,阿湛,昨儿我心头就有一个疑问。”
“何事?”
夜摇光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如果,我说如果盐案的背后真的牵扯到了荣家,你觉得是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可怕?”温亭湛略带疑惑的看着夜摇光。
夜摇光伸手拧了拧他腰间的软肉:“少跟我装傻充愣,你还能没有想到?那荣家是陛下的母族,何等的荣耀?只要陛下还在一天,他们乖乖的富贵就享之不尽。你说他们也无人在朝为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还非要把歪脑筋动到盐税之上。”
“摇摇觉得是为什么?”
斜了装傻充愣的温亭湛一眼,夜摇光道:“荣家会不会害怕陛下两腿一蹬,江山易主,他们这全靠裙带关系得来的富贵就烟消云散,为了延长富贵,他们想要将来继承皇位的人与他们依然是姻亲。可士睿娶得正妃乃是喻家的女儿,所以……”
“所以他们家大夫人又是南久王的嫡女,摇摇认为这些钱他们都拿去给了南久王和黄坚,如此一来,不仅仅是青海,云南,就连偌大的江南也已经是南久王只手遮天。”温亭湛笑着摇头,“若是南久王做到了这一步,那他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早就筹谋派人将陛下刺杀,然后光明正大的栽赃某位王爷亦或是士睿,就可以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攻入帝都,他这振臂一呼,四方响应,大势所趋,谁还敢抵抗?”
“当我没说。”夜摇光闷闷不乐的走了。
温亭湛连忙追上去:“陛下当年给士睿选妃,从始至终就没有把荣家纳入进去,荣公国若真是蚊子口中那般明事理之人,他心中自然是明白陛下的意思。况且陛下这些年来,给荣家的恩宠还少么?一个空有爵位的国公府,在江南傲视群雄,陛下对荣家的心已经足够,若他们还不信陛下会在大行之前给他们荣家做出安排,那荣家也只能是自取灭亡。”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和荣家没有关系?”夜摇光得出了结论。
“虽则钱谁也不嫌多,但来路不正的钱多了也烧手。”温亭湛点头,“荣家富贵之极,既然他们没有投向南久王,正如你所言,要那么多钱财作甚?”
第1469章:又一颗水灵珠
经过温亭湛的分析,夜摇光也不得不承认是她杞人忧天了,果然她的眼睛在政治的官场上就是没有明亮,难得想的深远一次,结果竟然是错误的,积极性就受到了重挫,夜摇光就懒得理杭州这档子事儿,她一心盼着乾阳回来。
可是等了一天一夜,乾阳都还没有回来,夜摇光不禁有些担心:“阿湛,你说修绝起了坏心思,会不会对小阳不利?”
“不会。”温亭湛很干脆果断的告诉夜摇光。
“嗯?”夜摇光的目光从花盆里自由自在游动的阴阳鱼收回来,望向温亭湛,“你何以如此笃定?”
“修绝若真的借我们之手来调虎离山,他定然需要我们替他缠住魔门之人。”
“对啊,他伤了小阳,不,他应该挑拨离间,将小阳的行踪透露给那位魔门的执法长老,若是小阳在那位执法长老的手中收了伤。我便是明知道这是他的计,也得好生和魔门的人算算账。”夜摇光顺着温亭湛的话分析,见宣开阳抬起头,便摸着他的小脑袋,“再看会儿,对你有好处。”
原本眼珠跟着鱼游动就是调节视力,保护眼睛的好办法。阴阳鱼一黑一白在视觉上不但更适合眼睛捕捉运动,关键是它们的鳞片上都含着灵气,如果能够在追踪之中引动契机,眼睛能够吸纳它们鳞片上的灵气,那要锻炼出一双法眼是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夜摇光自己是没有那个耐心。就把宣开阳抓来,顺带锻炼一下的耐心。
“孩儿知道了。”宣开阳乖巧的点了点头,就又低下头眼珠子随着游动的阴阳鱼而转动。
“凡是都有个度。”温亭湛高深莫测的对夜摇光一笑,缓步走到娘两身边,“他想做魔宫的主人,用点手段没有关系,但若是伤及到了你的性命亦或是伤及到了你嫡传弟子的性命。摇摇,你忘了还有宁璎。”
“宁璎……”夜摇光沉思了片刻才恍然大悟。
她一个修炼者和宁璎有牵扯,这本就是矛盾的事情。修绝定然会好奇她和宁璎之间的关系,但修绝一定打听不出来。这就是修绝的顾忌,宁璎虽然被束缚着,除非修绝有本事将宁璎神魂诛灭,否则他就不敢给夜摇光招来大祸,他就不怕宁璎出来了找他算账?
“难怪你这么气定神闲。”昨日想到了修绝要算计他们,却完全不慌不忙,急匆匆的将她拉回来,也只是不想她亲自去追陌钦知会,到现在好似把这件事告诉了陌钦之后,就完全不放在心上,原来是胸有成竹。
修绝不敢将她得罪狠了,这次最多是利用她的名头将执法长老给引出来,然后自己的人再装扮这个执法长老潜进去,一定会在这个执法长老对她造成危机之前把他的事情解决完,然后再来将功赎罪,把这个执法长老给干掉。
这种虚惊一场的无关痛痒,到时候修绝都成了魔宫的主人,宁璎怎么也需要给他几分脸面,再则宁璎还指不定有多少事情需要修绝去办,自然不会追究。
“放心吧,摇摇。”温亭湛揽住夜摇光的肩膀,“修绝不但不会将小阳的行踪暴露,还会想办法拖住魔宫来人的脚步,他可不敢拿你的性命儿戏。”
毕竟夜摇光身上可是有宁璎魔骨的人,修绝哪里有胆量轻视夜摇光在宁璎心中的地位?
“那你说,小阳这是……”
“师傅,师傅——”夜摇光的话还没有问完,乾阳的声音就从老远传来,夜摇光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声音倒是先一步传来,不由满头黑线。
和温亭湛走出房门,就见到乾阳从空中跳到院子里,若非温亭湛再一侧,只怕他要扑上来给夜摇光一个熊抱,即便他明知道夜摇光会闪开让他朴个狗啃屎。但也不能阻止他的热情,可温亭湛只要往那儿一站,他就登时刹住了腿。
“你又去哪儿野了?现在才回来?”夜摇光瞥了他一眼,没缺胳膊少腿。
“师傅,你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乾阳一脸神秘的翻手,他的掌心多了一颗有些透明的珍珠,除了氤氲着夺目的光华以外,像极了剥了壳的龙眼。
夜摇光拿到手里,入手冰凉清润,她试着催动,五行之气一动,那珠子就转动起来,像个喷泉一般喷出水来,夜摇光瞪大明媚的桃花眼:“这是何物?”
“师傅,你真是笨啊,这是水灵珠啊。”乾阳难得嫌弃自家师傅一次。
“水灵珠……”夜摇光呆呆的呢喃了一句之后看向温亭湛。
他们都记得水灵珠被供奉在戈雾海的塔中,当初她还用紫灵珠窥探过,而后让苍珺玥仿制一枚,来让戈无音对付她那个小娘树妖扬菁菁。而且模样也和这颗不像,她原本以为这是避水珠,但是感受到厚重的水灵气,才会催动一下,方才散出来的水很明显是水灵珠的特征,如果这颗是水灵珠,那么戈雾海的又是什么?而且夜摇光也没有忘记戈雾海的那颗水灵珠和紫灵珠大小上更相近,这颗明显比紫灵珠小了一号。
“你快说说,这颗……水灵珠。”夜摇光姑且先称之为水灵珠,“是如何得来?”
“徒儿本来是在凤翔府,拿着魔骨见到了宁璎,把师傅交代的事情告诉了她,正好徒儿到的时候修绝大魔头也在,他太坏了!”乾阳提到修绝就愤恨的说道,“他竟然骗我说,有师傅留下的东西要交给我,将我骗到一个深潭里,把我给封住。”
夜摇光唇角抽了抽:“一个魔头的话你也信,还傻不拉几跟着他走,走也就算了,你还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他手上有沾染师傅气息之物啊。”乾阳一脸委屈。
沾染夜摇光气息之物,这让温亭湛顿时目光有些不善。
“是寻梦的妖根。”夜摇光连忙解释,“我不是对你说过,我当时刚好给寻梦拔出妖根打算喂天麟,被他突然出现给抢走。”
第1470章:奇异的变化
那妖根是她费了好大的修为给剔出来,上面自然是布满了她的修炼之气,原本以为修绝已经拿去吞了疗伤,却没有想到竟然没有用,除了这东西,不会有旁的东西沾染她的气息在修绝的手中,也难怪乾阳这个二傻子这么容易上当。
“他果然打了让我们背黑锅的主意。”想到这里,夜摇光也是黛眉倒竖,“他定然是打算将乾阳给困住,把魔门的人引来,让我和魔门的人发生冲突,替他拖延时间。”
“不。”温亭湛却否定道,“他应当是想将小阳给困住,将你调离杭州,去寻小阳。”顿了顿温亭湛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夜摇光,“为了不惹怒你,也方便你寻到小阳,所以定然是把小阳困在你所熟悉之地?”
她所熟悉之地?水潭!
夜摇光蓦然想到,难道就是那个她带着修绝逃避魔宫人追杀的水潭?当时她就感觉到水潭里面有充沛的五行之水,但她没有去深究。首先,能够形成五行水之灵的也许是地理环境,其次,她又不缺宝物,不能碰到什么就去抓,只要不是必不可少之物,不用那么刻意,随缘就好。
“这颗珠子是在水潭里面寻到?”夜摇光盯着乾阳。
乾阳点着脑袋:“是啊,他把徒儿关在水潭里,徒儿根本出不来,只能往里面钻……”
然后乾阳钻到水潭深处发现,潭底和另外一个地方连通,那是一个石洞,石洞很简单,因为是一位千年前的修炼者准备飞升最后修炼的洞府,但那位真君渡劫失败,她的法器水灵珠就留下来,被她放在用五行之水凝聚的冰盒之内,等待有缘人。
“你是有缘人么?”夜摇光翻了个白眼,还不就是占着老天爷偏宠。
乾阳一身刚阳之气,这又不是火灵珠,用在乾阳身上只会克他。
“我师傅是有缘人。”乾阳连忙嘴甜的说道,“这不,徒儿就带回来敬献给师傅。”
“这东西看来真的是水灵珠。”夜摇光两指托起来转动着,端详了一阵,“我去写信给无音,问一问戈雾海的到底是什么。”
这世间哪里会有两颗水灵珠。
“何必呢?”温亭湛一把拉住夜摇光,“那是别人家的事儿,你这样去问究竟,总是不好,再则戈姑娘现在是出嫁女,这件事你就知会一下戈姑娘,说你寻到了一颗水灵珠。”
“也对。”夜摇光觉得这样好些,便去写了信让小乖乖传到缥邈仙宗。
而后她拿着水灵珠,突发奇想的将水灵珠扔到花盆之中,水灵珠一进入花盆里,花盆就顿时扑散开一层寒雾,然后夜摇光一个眨眼之间,滋滋滋的声音下,冰块迅速的将整个花盆给冻结,小荷花也仿佛多了一个玻璃罩。
“嘶~~”夜摇光迅速的要去救她的鱼她的花,结果一触手冻得她手发疼,她迅速的运气想要将冰化开,可惜她的五行之气完全不管用,只能对外面喊了一声,“阿湛,你把阳珠给我!”
正在问着乾阳一些细节事情的温亭湛听到夜摇光着急的呼喊,疾步而来,一进来就看到被冰封的花盆,温亭湛赶紧将阳珠递给夜摇光。
掌心运气,阳珠悬浮在正对着花盆的掌心,夜摇光另一手催动五行之气,阳珠顿时旋转起来,擦出绚丽的火花,火红色的光芒高涨,夜摇光指尖变动,引动着五行之气发出了实质的声音,她手掌一挥,巨大的风力将阳珠刚阳之气吹向花盆,那火焰色的光芒将被冰封的花盆给包裹住,就听到滋滋滋的声音,夜摇光还没有来得及高兴,顿时火焰一收,消失得干干净净。
“竟然被吸纳了!”夜摇光不信邪的又催动了一股更猛烈的至阳之气,只不过是多包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被吸纳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摇光急了,里面还有小荷花和阴阳鱼三个生灵啊,会不会就这样被她无意之举给弄死,养了这么久的花,夜摇光一直想要将它养到化人形。
“摇摇先别急,我看着就好似将它们给冻住了而已。”温亭湛连忙安抚夜摇光,“你先想办法感受一下,它们可有事儿。”
夜摇光胡乱的点了点头,就轻轻的将手掌贴近花盆,运了一股五行之气进去,一点点的去探查阴阳鱼和小荷花的生命力,发现它们依然鲜活,生命力没有流失的迹象:“它们暂时没事儿,但我不知道长久以往,会不会伤着他们。”
“我们早些去杭州城,问一问陌大哥。”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双肩。
“师傅……”乾阳有些无措。
“不是你的错,是我将这颗珠子扔进去,你别自责。”夜摇光对乾阳轻声细语道,“而且它们本就是吸纳水之灵修炼,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嗯。”乾阳闷闷的点头。
“好了,你肯定饿了,我们去用膳。”夜摇光对着乾阳笑着,“想吃什么,师傅给你做。”
“我要吃红烧狮子头!”一听到吃的,乾阳就把什么都忘了,两眼放光。
“走吧,我去厨房做些吃的,明早我们就去杭州府。”夜摇光拽着温亭湛和宣开阳出去,也不用问,这两父子的喜好她比谁都清楚。
夜摇光下厨,罗沛菡就去给她打下手,她是不会做饭做菜的,大家族的女儿只需要动得嘴把式,嫁到夫家也就是去厨房动动嘴,然后端出去也是他们做的。但是想到夜摇光和温亭湛的相处模式,罗沛菡也起了学习的心思。
即便有罗沛菡在旁边帮倒忙,但是夜摇光依然迅速的做出了六菜一汤,他们开开心心的吃完晚饭,夜摇光就提出了她和温亭湛要去府城,闻游只有一日假期就结束,自然是不能和他们一道去,而且夫妻两都知道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杭州城,寻到了单久辞就会直接打道回西宁,心里都有些不舍,晚上温亭湛和闻游一间屋子,罗沛菡跑来和夜摇光挤,都聊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