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因为我属于你
“你的这一招,可是一箭四雕啊。”夜摇光不由轻声一叹。
这是温亭湛最喜欢用的一招,那就是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可最终被绕进去的人却哑口无言,没有反驳的余地。
元奕制造那一场行刺,是为了救活万昭仪这一枚棋子,顺带警告一下温亭湛。可温亭湛就利用这一场行刺,死活将罪名重新栽赃回去,当然这里面有着元霆的成全,若非元霆确实想要杀温亭湛,只怕并不那么好栽赃,两件事合在一起,温亭湛就一并解决了。
而这一次,元奕会疏于防备,完全是被温亭湛给误导,因为温亭湛一直在查聂家。元奕和聂家干干净净,除了利用聂家之手,奉献了一枚回魂丹以外,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元奕自认为温亭湛从聂家下手,这把火怎么都烧不到自己身上。
可温亭湛就只需要利用这一枚回魂丹,就让元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他面上迷惑着元奕,去查聂家的杀手,这看似只是想给聂家制造麻烦,略施教训。
背地里他却已经从他安排在御药房的人口里打听出了宁妃服下的回魂丹的特点,这给宁妃服用的救命丹药,能够不过御药房确认是可以救命东西么?自然是不能。
打听清楚之后,温亭湛将特点告诉了陌钦,以陌钦的能耐,还能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丹药?还能仿制不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所以,为了给陌钦炼制丹药,并且将成品拿出来,温亭湛去御药房寻找接触过宁妃服下丹药的人确定的时间,温亭湛让岳书意拖了元霆一个月。
直到他这边计划妥当才弄了个文赛,文赛的目的自然是让元霆入套。岳书意提出让元霆引走夜摇光,其实就是坐实元国师的人,为了不让他们离宫行刺的事迹暴露,要刺杀温亭湛灭口的动机。
只怕连元奕都想不到,不被他看在眼里的聂家,竟然会缠上了元国师的人,从其身上还搜出了另外一粒一模一样的回魂丹。
如果是元国师的人在离宫刺杀,聂家的人献上的回魂丹,又从潜伏在聂家的元国师之人身上搜到,他们不是一伙的谁信?这也更好的解释了,聂家人就是和元国师之人达成了协议,才会一个去引开夜摇光,一个派人去杀温亭湛。
最刁钻的还是温亭湛让岳书意扇风让元霆以乾阳为诱饵,将夜摇光引到了乾阳所在的南园,还安排了褚绯颖和单凝绾两个证人,想必他和元霆的对话两个丫头都听到,这一点就可以力证引走夜摇光的是元国师的人不假。
现如今,聂家洗不干净,元国师的人成了过街老鼠,就连牺牲掉了一个孩子和一个哥哥的宁妃,只怕也已经引起了陛下的猜疑。不过她的牺牲极大,没有直接的证据之前,陛下不会定罪她,可她两次和元国师的人扯上了关系,难免会在陛下心中留了些阴影。
就连元奕都被陛下逼迫的不得不和元国师的人决裂,这四雕射的可真是够狠!
“我记得夫人说过,便是大乘期,若是在你的地盘也休想伤的了你。”末了,温亭湛笑道,“故而,我才敢让元霆将你引回府宅。”
知道始末之后,夜摇光歪着头看着温亭湛。
对上自家夫人怪异的目光,温亭湛有些迟疑的问:“怎么了?摇摇。”
“我好想掰开你的脑袋,看一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和其他人不一样。”夜摇光心已经被温亭湛刺激的麻木。
这个家伙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她对他智谋的叹服记录。
“估摸着不止摇摇一人如此想。”温亭湛也顺着夜摇光说道。
“感谢老天爷,没有让我遇上一个如你这般变态的敌人。”夜摇光双手合十的对着老天煞有介事的一拜。
想一想元奕和元国师的人,如今憋屈的模样,夜摇光就觉得换了是她,她宁可去死一死,也不想最后被温亭湛玩死。当然,这是她这种正常智商的人这样想,如同元奕这类智商高于正常人的人,只怕会越发的不服气,越发的斗志昂扬。
“夫人不应该感谢老天爷,让你遇上了一个我么?”温亭湛颇为无辜的反问。
夜摇光斜眼看着他,一脸忧郁:“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就你这聪明劲儿,我就一脚踏入了贼窝,都不用你费脑子,用脚趾头想个计策就能把我给吃得死死的!”
夜摇光说完,温亭湛竟然没有反驳,而是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
“你干嘛?”夜摇光颇为不解。
“嗯,就快是十一月,下雪也是正常。”温亭湛一本正经的说道,“夫人那话可不能在六月说。”
六月飘雪,莫大冤屈。
“好啊,温亭湛,你拐着弯儿说我冤枉你是不是!”夜摇光站起身就作势要去修理温亭湛。
温亭湛连忙跑了,还不忘回头点把火:“夫人难道不曾冤枉我么?”
“你给我站住,我告诉你,我才不冤枉你,我只会用拳头招待你!”
温亭湛可没有乖乖的听话站住,于是两人在院子里追逐起来,跑了半把个时辰,温亭湛才投降,看着夜摇光心情已经转好,才温和的笑了。
抓住温亭湛的夜摇光,这会儿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因为今晚不得不送走月九襄,有些惆怅,温亭湛这是变着法儿逗她高兴,因此她又打起精神来。
“你说,你这么多鬼主意,我凭什么感谢老天遇上你。”
已经打了花骨朵的梅花树下,温亭湛伸手从夜摇光的身后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因为我属于你。”
因为我属于你,愿意成为你手中的长剑,指向所有对你不利的人和事,遇神杀神,遇魔诛魔;因为我属于你,愿意成为你面前的坚盾,无论是狂风还是暴雨,我都会坚定不移的为你挡下;因为我属于你,愿意成为你的开心果,拂去你的烦恼,驱散你的忧愁。
轻柔的话语随着清淡的梅香散开,夜摇光潋滟的桃花眼流转着甜蜜的笑意,她点头:“嗯,感谢老天爷让我遇上一个你,而你又属于我。”
第1007章:鬼火道
当天夜里,夜摇光算准了时辰,寻好了地方,做法打开了鬼门,她准备将月九襄送入轮回,虽然已经做好了月九襄的轮回之路定然不好走,可夜摇光却完全没有想到,打开鬼门出现的是一条燃烧着幽绿火焰的道路。
“鬼火道!”夜摇光惊骇的看着月九襄,“九襄,你杀了大善之人!”
不但沾染了性命,还杀了大善之人,所以才会出现鬼火道,这种火专门的是燃烧鬼魂,夜摇光迅速的收手关掉了鬼门。
月九襄也是一愣,她杀了很多人,都是她认为的负心人,她以为从来没有一个好人,却没有想到她所杀之中竟然有大善之人。能够成为大善之人,未必有功德光环加身,但这样的人绝对不论是德行和休养都是没有任何缺陷的人,虽然在这个三妻四妾的时代,这个大善人未必没有诸多女人,可无论他有多少女人,他都做到了不负不伤任何一个女人的心。
“夜姑娘,我……”月九襄想要解释一两句,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甚至记不得她所杀的哪一个是大善之人。
“以你现在的模样,还未走完鬼火道,你就会被烧得灰飞烟灭!”夜摇光抓住阴珠,迅速的赶回去,她不能这样将月九襄送入轮回,否则就是要了月九襄的命。
她一直以为月九襄的罪过怎么也要进入鬼门再去清算,因为她也不曾涉猎这么深,其实也不知道以月九襄的罪孽到底要承受多大的代价。却万万没有想到,月九襄连鬼门都走不进去。
如果月九襄是全盛时期,也许还能够熬过鬼火道。看不见的她鞭长莫及,自然是爱莫能助,可看得见的致命危险,夜摇光做不到应付了事,将月九襄一丢,那当初她费了那么大劲儿救她又有什么意义?
“摇摇,月九襄送走了?”温亭湛大门口,提着一盏晚风之中,轻轻摇晃的灯,等着夜摇光回来,见到夜摇光就连忙迎上去。
夜摇光摇了摇头,就拉着温亭湛进了家里,等到了他们的院子,她才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温亭湛。
“如此要如何才能够扑灭鬼火?”温亭湛眉峰微微一皱。
“只有两个办法:减轻九襄的罪孽,增加她的功德。”夜摇光叹声。
“减轻罪孽,是否要寻到被她所杀的大善之人?”温亭湛猜测问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九襄只怕都不知道她所杀的大善之人是谁,她杀的人不少,如果一个个去查,只怕不等她入鬼火道,已经魂消魄散。”
所以,只能走第二条路。
“如何给一个已死之人增加功德?”温亭湛疑惑。
“至亲之人,以她的名义行大善之德。”夜摇光皱眉。
“我已经没有亲人。”月九襄的声音颇有些苍凉的响起,“夜姑娘,你放我走吧,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感恩戴德,既然是我造下的孽,那就由我自己去承担,生与死与他人无由。”
“你自己明白,你根本走不过鬼火道。”夜摇光语气有些无力。
她和月九襄非亲非故,是不可能以她的名义替她行善,行了善也惠及不到月九襄的身上,若是她没有将功德光环给温亭湛淬体,倒是可以用功德光环,可现在她手上除了累积的功德,根本没有其他可以帮助月九襄的办法。
功德和功德光环相差很远,这些功德都是零碎的东西,用它来帮助月九襄,夜摇光倒不是舍不得,而是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别到了最后,功德花了,月九襄依然……
“月姑娘,你当真没有至亲在世么?”温亭湛问道。
月九襄摇了摇头:“我爹娘去得早,我的祖父母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故去,只有舅父母,可我舅父母那样的人,便是逼着他们,也未必诚心诚意,这行善积德,若是心不诚便无用。”
“那便用功德试一试……”
“今夜太晚,摇摇你先歇息,明日再言。”夜摇光的话未说完,就被温亭湛给拦下,温亭湛对着夜摇光温和一笑。
直觉温亭湛心里有了什么计较,可不方便说出来,所以才会拦下她的话,夜摇光的眉头皱了皱,她看了看月九襄,最后道:“九襄,我先为你护住魂体。”
带着阴珠回了自己的房间,夜摇光盘膝而坐,取出紫灵珠,手指掐诀催动着阴珠,随着五行之气萦绕,紫灵珠内有水浪一波波的散开,夜摇光的五行之气顺着夜摇光的指尖绕过紫灵珠,化成了纯净的五行之水灵。
一根根细白的银丝,缠着闪烁的星光交错着涌入了阴珠,漂浮在阴珠之上的月九襄,那透明得仿佛看不到的身体被这一股水之灵绕着,一点点的滋养着她的魂体,随着大量的水之灵涌入,夜摇光的脸色稍稍的苍白,而月九襄的身体倒是充实起来。
“夜姑娘,快住手。”月九襄看到夜摇光的脸色一白,连忙喊道。
其实不用月九襄喊,夜摇光也准备收手,收敛起息,再服下一粒丹药,运气调息之后,夜摇光才脸色好转起来:“无碍,你不用担心。”
她自然是量力而行,顿了顿才又道:“九襄我想用抑灵符将你封印在阴珠里面。”
如此一来,月九襄那些水之灵就不会扩散出阴珠,待到散出月九襄的魂体,依然还流转在阴珠之内,月九襄可以自行再度将之吸纳回去。
只不过一旦封印,月九襄便不能再自主,也不能再施展一丁点术法,所以夜摇光才没有强制而为,而是问一问月九襄的意见。
“好,依夜姑娘所言。”月九襄自然没有理由反对,夜摇光为她所做的已经足够的多,她总不能让夜摇光为她耗费大量的修为来维持着她的神魂,“夜姑娘,若是实在无法,就放任我去吧。”
“能够生,谁愿意死?”夜摇光道,“我会尽我所能,若是还不成,我也不会逞强,便也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第1008章:更深的用意
“多谢你,夜姑娘。”月九襄语气充满着感激,她成了鬼,也仿佛能够感觉到一股温暖之气,有什么让她空荡荡的心一点点充实起来。
夜摇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沐浴回来之后绘制了一张抑灵符,然后用符纸将阴珠给封印起来。如此一来,就已经深夜,夜摇光才累极睡过去。
第二日也是日上三竿才醒来,竟然辰时都已经过了,可温亭湛竟竟然还在:“你今日又不去上朝?”
“我中了毒啊,休养几日,陛下不会怪罪。”温亭湛理所应当的说道。
“你如此,陛下会不会多心?”夜摇光有些担忧。
毕竟温亭湛中毒和被行刺乃是明面上聂家所为,因为聂老爷子的去世,陛下没有严惩聂家。而温亭湛这个时候一再的不去上朝,兴华帝难道不会认为是温亭湛心中不满,故意借故不朝么?
“便是要让陛下多心。”温亭湛坐在夜摇光的身边给夜摇光解释道,“这一次设计聂家本就有些铤而走险,若非聂家先献回魂丹在前,我也不敢扯上他们,虽则蓄养杀手被摊在明面上陛下肯定不会放过,但这不成文的规定,陛下是默许的。所以这个罪可大可小,端看陛下的心意。可陛下到底不是昏君,纵然我的局天衣无缝,但未必不代表陛下不会起疑。我这会儿要是若无其事的去上朝,反倒让陛下的疑心更重。我几日不上朝,陛下自然会派太医来查探,届时证明我体内的毒素并不好解,陛下才会相信,我便是需要嫁祸聂家,也不会用这种毒。”
“你们这些人,一句话都能绕无数道弯!”夜摇光才不是那种工于心计的人,于是皱眉道,“所以你是故意中这种毒,不,你是故意让太医误认为你是中了这种毒。”
温亭湛要假装中一种毒其实并不难,不好解的毒也有一大堆,偏偏挑了这种肯定有用意。
“自然。”温亭湛点了点头,“不过并非是为了迷惑陛下,而是为了让聂家辩无可辩。”
“这个千杯醉和聂家有关系?”夜摇光不可思议。
“嗯,聂家的辛秘,聂启恫的长媳便是被这毒所毒死。”温亭湛目光幽深的冷光闪过,“聂家现在的大太太,乃是聂启恫之子聂平祚的继室。”
“继室?”夜摇光皱眉,“可关大太太明明对我说过聂大太太乃是原配啊。”
关大太太当初可是给她将朝中数得上号之人的夫人,还有各家姻亲关系给她恶补了一回,她记性还不错,聂平祚的夫人乃是原配没错。
“家族隐私,关大太太如何能够尽知?”温亭湛握着夜摇光的手对她道,“聂平祚可是个多情种子,他年少时恋上了寄养在他们府邸内的远房表妹,并且为了她险些与家里闹翻,甚至带着这位表妹私奔过,二人私奔之后就换过婚书,行过大礼,聂平祚的表妹还为他生下一女。”
只不过,最后聂平祚在美好的激情被抹灭之后,残酷的现实之中低了头,当聂家的人再一次寻上门,聂平祚问家里要了一笔银钱,留给了她们母子,就回到了聂家继续做他的大少爷。
那时候聂中书令刚刚坐上中书令的位置不久,可谓如日中天,想要遮掩这件事易如反掌,随便对外编造已经送聂平祚去求学的理由就打发了所有人。加之经历了人情世故,聂平祚的变化的确很大,就连聂家的姻亲都深信不疑。
但聂大少爷哪里知晓,聂家为了遮掩丑闻,对他的表妹下了毒,就连无辜幼子都不放过,不过好在那日那母女俩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被灌下去的毒药吐出来了一大半,最后又遇上了一个好心有些能耐的大夫,但大人还是没有救回来,只救回来了小姑娘。
“这个姑娘……”夜摇光看着温亭湛,“在你手上?”
否则温亭湛怎么会知晓这件事,又怎么可能知晓他们母女中的千杯醉?从而知晓,聂家有这种毒,便是如今泄露出来,聂家的人将之销毁,可只要把聂启恫长子的事情掀出来,那就真是百口莫辩。
“并不在我手上,不过是我偶然遇上了。”温亭湛含糊的说道。
夜摇光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略带回避的口气,眯着眼审视着他:“你这副模样,我会觉得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坦白从宽!”
“那我说了,摇摇可不准生气。”温亭湛先谈条件。
“视情况而定。”夜摇光也学会了模棱两可。
温亭湛苦笑着:“这事儿要从设计何定远说起……”
聂平祚的长女不是旁人,就是帝都最有名的花楼——寻香院的头牌之一,席蝶姑娘。
当初温亭湛想要寻个人来演一出戏,让何定远上钩,何定远爱慕席蝶众所周知,温亭湛就特意查了席蝶这个人,却发现席蝶看似恣意随性,甚至时不时给客人甩脸色,但唯独对聂家的人和事格外的关注,也是她唯一会主动打听的人家。
于是温亭湛便深入的挖了挖席蝶的身份,自然很多东西是寻不到踪迹,根据席蝶似乎对聂家大房的人格外的关注,他算了算席蝶的年纪,就又去查了聂平祚,这才通过两边的蛛丝马迹,猜出了席蝶的身份。
才用此和席蝶做了交易,让席蝶帮他这个忙,而她在席蝶报仇期间助她一臂之力,最后席蝶深思熟虑之后,答应了温亭湛的请求。才有了那一日,何定远会那么容易入套的原因,因为何定远不相信席蝶会算计他。
“何定远不会对席蝶……”夜摇光突然听着就有些不对味儿了。
“嗯。”温亭湛颔首。
何定远对席蝶那是动了真情,否则席蝶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人敢碰,倒不是没有比何定远更有身份的人,而是都没有何定远豁得出去,这在青楼抢头牌,勋贵之间闹出去,不在陛下那里吃刮落都不成。
而豁得出去的人,身份和能力都及不上何定远,自然就不敢去得罪何定远。
第1009章:我深信你
“伯府的嫡公子,和青楼名*妓……”夜摇光轻声一叹。
她想到了阮思思和梁成蹊,何定远这个人他们见过几回,虽然毛病不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还是极其有原则有血性的一个男儿,夜摇光对他还是蛮欣赏,加之他现在似乎跟着温亭湛一道,也就不得不为他叹息一声。
“席蝶可是和阮思思不同。”夜摇光只需要一个表情,温亭湛就知道她的心思,“席蝶手上可是还有聂平祚和她母亲席氏的婚书,只要这婚书一拿出来,她就是聂家长房嫡长女,这个身份足够配得上何定远。”
“你这个时候翻出来,不会是他们两已经两情相悦了吧?”夜摇光觉得温亭湛想个计划,从来都是把好处占尽。
“是何定远跪在我面前,只要我能够让他将席蝶明媒正娶过门,他便一生为我效力。”夜摇光问了,温亭湛自然不会隐瞒她,“何家自从和永安王府断了之后,就一落千丈,现如今也就那一块伯府的牌匾还值钱,长房挖空心思想要重振何家,自然打小一辈的婚事主意。奈何这一辈高门大户看得上的就只有何定远,其他的都看不上,他最近可是被逼婚逼得都不敢回府。”
“那席蝶对他呢?”席蝶既然愿意帮助温亭湛利用何定远,恐怕对何定远没有多少心思。
“你夫君我是那种,为了自个儿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与幸福的人么?”温亭湛伸手点了点夜摇光的鼻子,“我自然是问过席蝶,席蝶对何定远只怕唯有感激与感动,不过她也答应,只要能够为她母亲正名,只要她能够为母亲报仇,她愿意嫁给何定远。”
“聪明的女人啊。”夜摇光赞叹,“她要为母亲正名,那就会成为聂府嫡出的大姑娘,到时候必然要住在聂家。她孤苦无依,又让聂家的丑闻被掀开,逼的现在的嫡母成了继母,弄得家无宁日,到时候聂家只怕要好生折腾她,所以她早早的给自己想好退路,把婚事定在对她一心一意的何定远身上,这待嫁女聂家想磋磨也磋磨不了多久,如果何定远再三五不时的让姐姐妹妹上门寻她,以她的机警,顺顺利利的出嫁不是难事儿。”
“我家摇摇一眼就看透她的心思,便证明我家摇摇比她聪明。”温亭湛不忘奉迎一下自己的夫人。
夜摇光白了他一眼:“你不用这般狗腿,我不会计较你去青楼的事儿。”
温亭湛却是一愣,他可是听了好些女人因为自家夫君去了一趟青楼要死要活,为了不让夜摇光多心,他一直没有主动提及。
“你是为了正事,我又不是蛮不讲理的女人,我连这个都要与你闹。那你摊上这样的女人,你不嫌累,我都替你累。”夜摇光无奈的说着,双手捧着温亭湛的脸,让他正对着自己,四目相对夜摇光认真的说道,“阿湛,就如同我去兰县,单久辞追了上去,还因为救我抱着我走了一路。你不曾苛责我一般,因为你信我,你尊重我,你知晓那是情非得已是一个道理。我不是瓷娃娃,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我的心也很坚强,你不用无时无刻这样神经紧绷的呵护着我的心。我怕你有一日也会心累。我不计较,不是不在乎你,而是我深信你,并且深爱着你。”
“摇摇,你说什么?”温亭湛呆呆的问道。
看着他这副模样,夜摇光露出见鬼一般的目光:“我说你不用……”
“不,是最后一句话。”
夜摇光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然后非常郑重的说一遍:“我说我深信你,并且也深爱着你!”
温亭湛长臂一揽,就把夜摇光紧紧的抱在怀里:“摇摇,你真好。”
夜摇光:……
她是有多失职?就说一句爱他,就把他感动成这样!
“温亭湛,你别给我装可怜,弄得我好似不曾对你表过心意一样。”夜摇光推开温亭湛,“你别忘了当初你回乡祭祖,我在永安寺之后的山谷,我就对你表白过!”
“就那一次。”温亭湛很是委屈。
夜摇光:……
想辩驳,却真的找不出辩驳的话,最后只能强硬道:“我刚刚不是又说了一次!”
“嗯,有两次了。”温亭湛低落的点头。
夜摇光伸手扶额,恋爱的男人也都这么幼稚吗?
最终夜摇光深吸一口气:“别摆出这副德行,我日后多说几次便是。”
“这可是夫人你自己允诺的。”温亭湛立刻来了精气神,漆黑幽深的凤眸哪里还有一点黯然。
顿时明白了自己又被他哄骗的软了心,夜摇光不由咬牙切齿:“温亭湛,你要不要脸,连这个都要算计!”
“为自个儿谋福,何关脸面之事?”温亭湛理直气壮,就在夜摇光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的时候,温亭湛立刻又包裹着她的手,“摇摇,我们家马上就要来客人了,你这副模样我倒是觉得美不可言,可若是被客人看到,岂不是损了你温柔娴淑的美名?”
“去他娘的温柔娴淑……”
“姑娘,少爷,国子监祭酒岳大人登门拜访。”就在夜摇光的粗口爆了一半,外面响起宜宁的声音。
夜摇光那点火气立刻就没了,因为她的注意力被转移:“岳书意,这个时候寻上门干嘛?”
今儿一大早,岳府就对外宣称昨夜岳府有刺客潜入,想要谋害岳书意,只不过却刺伤了公主,还打晕了回府的岳湘龄。
“是我让他来一趟。”温亭湛牵着夜摇光的手去了待客的正堂。
岳书意虽然穿戴整齐,可面容却分外的憔悴,他前夜才受了伤,昨日又照顾了邑德公主一整夜,确定邑德公主脱险之后,又接到了温亭湛的信,就即可赶来。
“岳大人。”
“温大人。”
两人各自见了官礼,温亭湛才招呼岳书意落座,命人奉茶。
见岳书意这副模样,温亭湛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便直接问道:“不知岳大人和月夫人是否和离?”
第1010章:欲借佛瑞之光
岳书意显然没有想到温亭湛会有此一问,虽然不知道其用意,但却没有隐瞒:“我与九襄只有她的断绝书,并无休书与和离书。”
“如此说来,岳大人和月夫人还是夫妻。”温亭湛眉头一松。
夜摇光也瞬间知晓温亭湛的用意,如果岳书意和月九襄还是夫妻,那就好办了,岳书意就可以成为那个为月九襄行善的人。这种替亲人行善的关系,必须是至亲,父母,兄弟姐妹,子女,和夫妻这四种最好,其次就是隔代,祖父母,孙子辈然后就是嫡亲的堂兄姐弟,最后是嫡亲的表兄妹姐弟。其他的关系都不行,不然她就可以和月九襄结拜,自己来就好了。
只是让岳书意来,就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夫妻关系,月九襄愿不愿接受呢?
在夜摇光顾虑之际,温亭湛已经将月九襄的事情说给了岳书意听,纵然岳书意听着很是玄乎,可他连月九襄的鬼魂都见过,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
听完之后,岳书意沉默了半响才道:“温夫人,我可否再见一见九襄。”
“可以是可以,但你却不能单独见她,我必须在场。”夜摇光点着头,“因为她现在被我封印住,只有我做法才能让她与你说话。”
“那就有劳温夫人。”岳书意没有拒绝,他们之间的事情,温亭湛和夜摇光早就知晓,也没有必要遮掩和隐瞒。
于是夜摇光挥退了下人,等到房门关上,她取出阴珠,指尖转动,在她的五行之气下,阴珠轻轻的转动:“岳大人,你有话只管说,九襄她听得见。”
“九襄,我愿以夫妻的名义,助你……”
“我不需要!”还不等岳书意说完,月九襄就冷冷的拒绝,“且我们早已经不是夫妻,你怕是忘了你已经写过休书!”
岳书意错愕的豁然站起身:“我何时写过休书?”
夜摇光和温亭湛对视了一眼。
“你没有写过休书给我?”月九襄声音尖锐。
“没有。”岳书意说的很干脆和坦然。
一室寂静,都没有开口,大家心里都明白那是一份动了手脚的假休书。
许久月九襄才疲惫的说道:“不用了,你走吧。”
岳书意却坚持道:“昨日你说我们之前恩怨两清,你可将我当做一个温夫人寻来的陌生人,你所承的乃是温夫人一片恩情。而我这般做,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多赎些罪,更非让自己心中好受。既然你放下了,为何还要执着些许空名?值得为了和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赌一口气,让自己多遭受一重苦么?”
月九襄却久久不言,最后她的声音满是凄凉:“岳书意,你说我上辈子欠了你多少,才会今生到死都不能彻底的摆脱你!”
“上辈子之事我不知,可我却知晓,待你进入轮回,就会彻彻底底的摆脱我。”岳书意艰难的露出一抹笑意。
“我若是你的妻,那公主又算什么?”月九襄有些疲倦,她是真的不想在牵扯到岳书意和邑德公主之间,真的太累了。
岳书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月九襄也不想追究,她对岳书意的爱恨,昨日就已经放下。能够活,谁愿意去死?鬼门一开,那一路的鬼火,她的神魂都在颤栗,她知道她走不过去,并非她怕死,而是不想自己无谓的牺牲:“你回去同公主商量吧。”
“这是一粒补元丹。”夜摇光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岳书意,“可让公主恢复的更快。”
岳书意离开之后,夜摇光和温亭湛就等着他的消息。不知道岳书意对邑德公主说了些什么,三日之后邑德公主进了宫,而后她换来了一道圣旨,一道陛下封岳书意原配嫡妻月氏诰命的圣旨。
“陛下对邑德公主亏欠至深,只要不关乎朝堂的事儿,没有邑德公主求不到圣旨。”温亭湛对夜摇光解释道。
毕竟是亲生女儿,别人不知道邑德公主在寇家受的屈辱,做父亲的如何能够不知道?不然,陛下也不会那般狠辣的对待扳倒的寇家。
虽然这道圣旨让许多人摸不清,更是不少人搞不懂邑德公主为何要硬生生的将自己变成继室。但岳书意夫妇都不曾受外界的干扰,而是顺理成章的对外宣布要给岳书意的嫡妻月氏做一场法事。
又过了两日,邑德公主和岳书意第一次相携上门来寻夜摇光,来询问夜摇光他们到底该怎么做。
“弘济寺可供奉着阿弥陀佛?”夜摇光突然一问。
“有。”弘济寺乃是帝都享誉盛名的寺庙,主持乃是和源恩其名的净渊大师,作为皇室的公主她自然是去过弘济寺礼佛。
“再过四日便是太阿弥陀佛的佛诞。”夜摇光目光蓦地明亮了起来,“阿弥陀佛乃是万佛之师,若是能够在其佛诞求得佛瑞之光,那就可以将九襄的所有罪孽都洗清,她可以干干净净的进入轮回。”
夜摇光其实对佛教的东西并不太理解,但也类似于他们的请神,可具体怎么操作夜摇光并不知道,所以她只能传信给源恩大师。
原本打算先传信给源恩,就直接先到弘济寺去看能不能碰上净渊大师,却没有想到小乖乖才飞出去两个时辰,夜摇光还没有安排好出门的事宜,源恩就登门了。
“老和尚,你来的这么及时,让我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夜摇光满眼防备的看着源恩大师。
“老衲是得知小友有所求,佛家讲究与人方便。”源恩依然是那样温和而又慈悲的招牌式笑容。
“呵呵,与人方便,下一句是自己方便。”夜摇光可不傻,“老和尚你早就在等着我求你了吧。”
这样就能够理直气壮的和她谈条件。
“小友越发的有悟性。”源恩很婉转的承认。
“我宁可不要这个悟性。”夜摇光的唇角抽了抽,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反正我已经上了贼船,你的事儿先别说,容我做两日的心理准备,既然你知晓我有事求你,那你把我的事儿先解决。”
其实,以源恩对夜摇光的恩情,就是没有今日月九襄的事情求他,他若是真的开口要夜摇光帮忙,夜摇光也是不会推辞。
“小友想要洗清鬼魂杀孽,自然是佛之祥光最佳。”源恩也不绕弯子,“小友让其至亲从此五步一跪,四日之内入弘济寺,老衲会在弘济寺开坛,助其一臂之力。”
这至亲自然是岳书意,而后源恩将所有要准备的东西,所有要注意的细节,所有不可触犯的忌讳一一告诉了岳书意。
第1011章:去弘济寺
关于岳书意如何求得佛瑞之光,其实夜摇光并不想知晓,也没有去围观,不过因为岳书意是从岳府开始,素衣不戴一饰物五步一跪到了弘济寺,这件事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帝都,没有人不好奇岳书意这是为何。
但无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在佛诞的那一日,夜摇光倒是去了弘济寺,天还未亮的时候,源恩就在弘济寺设下了佛坛。夜摇光看着一身狼狈,双膝全是血迹,被磨去很厚的一层皮,有巴掌大的一块疤。
他的双目也是布满红血丝,等他最后一跪到法坛的时候,几乎是爬不起来,这时候夜摇光的目光被源恩给吸引过去,就见源恩的手变幻了一个佛印,而后一圈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手印之中缓缓升起。
那一瞬间,夜摇光仿佛生出了错觉,看到了源恩的身体也勾勒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神圣得令人不敢靠近。有那么一瞬间,夜摇光的视线仿佛被不知名的屏障给阻拦,明明她站的距离源恩那么近,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源恩有一丝一毫的举动,仿佛他定格随时都会坐化一般。
大概是天光的第一缕晨光投了下来,夜摇光觉得源恩身上的佛光突然从金色变成了七彩的光,光芒闪动一圈,就一下子消失不见。
待到夜摇光能够看清的时候,源恩已经将一个小巧的净瓶递给夜摇光:“不负小友所托。”
夜摇光接过,感觉到了净瓶超出想象的沉重。而岳书意已经晕了过去,源恩让弘济寺的僧人将他给架下去,温亭湛亲自去给他看了双腿。
“伤了腿骨。”温亭湛给岳书意处理完伤口之后,上了药才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看着昏迷过去的岳书意心情有些复杂:“不会留下隐疾吧?”
“有你夫君我在,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让他日后不能行走。”温亭湛难得不谦逊。
夜摇光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摇摇因何而发笑?”
“我发现你越发的被我给同化了!”变得越来越像她的性子。
“这难道不是夫妻像么?”温亭湛双眸盛满笑意。
“别贫,我们先去寻老和尚。”夜摇光拉着温亭湛,该来的总是要来,她的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了,也该去问问源恩到底发生了何事。
“应当与弘济寺有关。”温亭湛一边随着夜摇光走,一边猜测道。
“你怎么知晓?”夜摇光疑惑。
“弘济寺主持净渊大师与源恩大师乃是齐名的得道高僧,虽则高僧胸怀宽广,但到底同行是冤家,便是再好的私交,也不至于让源恩大师在弘济寺做了主。”温亭湛分析给夜摇光听,“且,我们来了这么久,可却一直没有看到净渊大师,源恩大师来了,他应该亲迎才是,否则有失礼数,净渊大师乃是得道高僧,断不会如此怠慢。”
“你这么一分析我倒是觉得还真的是对。”夜摇光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不会是净渊大师遇难了吧?”
那就不是小事了,源恩和净渊既然是齐名,那么本事和修为应该也差不多,如果能够让净渊出事儿的,不论是妖魔还是人鬼,那都绝对是厉害的人物。
夜摇光心略微一沉,但她相信若是于她而言有性命之忧,源恩是绝对不会寻上她。而且源恩来寻她,肯定是已经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先去听听吧。”就算没有月九襄这档子事,源恩帮扶她多少,夜摇光心里记得清楚,只要源恩开了口,她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才刚刚出了院门,就遇上了邑德公主,原本以为她是来看岳书意,却没有想到邑德公主对夜摇光道:“温夫人,我想单独见一见她。”
夜摇光黛眉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却道:“她现如今不能单独与你一见,必须有我在场,否则你们无法通话,且我想问一问她的意思。”
邑德公主沉默了片刻才颔首:“有劳温夫人。”
“你先去寻老和尚讨杯茶喝。”夜摇光对温亭湛道。
温亭湛也没有多言,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
夜摇光这才通过神识问月九襄:“九襄,邑德公主想与你说些话。”
因为月九襄被她的符篆封印,没有她施法,月九襄是无法感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月九襄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于是夜摇光只能带着邑德公主和月九襄去了为她准备的禅房,邑德公主并没有让自己的丫鬟都进门,全部都守在外面,夜摇光取出阴珠,施法催动:“公主有何话,只管说。”
邑德公主看着那一颗漆黑的珠子,与上次不一样,她没有看到月九襄的魂魄:“我欠你一声对不住。这三个字浅淡无力,可却还是想对你说一声,当年纵然非我本意,可我到底是害了你的人。”
月九襄的心情颇有些复杂,曾经恨不能拆骨挖肉的人,站在面前对她说对不住,可这句话又能够挽回什么呢?她的孩子,她的生命么?但到底谁也不是先知,她能够感觉到邑德公主并非她所想的那样蛮不讲理。
过了许久,月九襄才开口问道:“我只想知晓,若是当初我没有离开,我带着两个孩子上了京城,你会如何?”
邑德公主仿佛没有想到月九襄会这般问,她微微有些愣怔,才明白了月九襄的意思,于是她目光坚定而诚恳的看着月九襄:“我说过,我从未想过要独占他,我不骗你,我不可能做妾,我是公主,关乎皇室的颜面,可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妾。那样他会恨我,毕竟我并非一嫁,做平妻也不会让父皇觉着脸上颜面无光。”
月九襄突然想要苍凉的笑,可她却笑不出来,她曾经看过公主在婆母病重期间写给岳书意的信,这位公主的骄傲和强势从言辞间就可尽显,她认定邑德公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邑德公主会退让,她已经争不赢岳书意的情。更不想让母子三人变成人下人,才会毅然带着两个孩子离去。
第1012章:是太子妃
“原来,我也有错。”许久,月九襄才饱含苦涩的说道,若非她的要强,若非她的小人之心,若非她的自卑,她可以带着两个孩子和他们相安无事的相处。
其实这些日子她看着温亭湛和夜摇光,才明白到底她从来都不曾爱过岳书意,后来那种感情,应该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孩子的父亲正常的依托,她却以为她对岳书意动的是真情。若是真的有情,哪里能够这样轻易的放得下呢?
既然无情,看着他们再相爱,她除了最初无法适应,等到习惯了,只怕也会心如止水。
“其实我瞒着他派人去寻过你。”邑德公主低声说道,“在你们母子刚刚离开咸宁之后,他一直派人去寻你们,用了两年多的时光才打听到你们母子三人的下落,当时我知晓之后,与他确实闹了一顿,我承认我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他对我的隐瞒和防备,正如他所言,他也不信我会对你们母子手软。因为他不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公主,那个孤傲,那个刚烈,那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公主,早已经在窦家被磨去了所有棱角。不过你和他所想的都没有错,若是我不曾经历过窦家,我是断然容不下你们母子的。这人啊,只有自己吃过苦头,才会放宽心胸……”
“那一次,我们闹得极其凶狠,他失手导致我流产,大夫说我极难再有孩子。”邑德公主说到这里,目光有些空洞,“我醒来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他那么小心翼翼的待我,我不想让他心里难过,我一心以为再也无法让他有后,所以我出了小月,便暗中打探到了你的去向,我原本想要亲自去接你,与你说清楚,可路途颠簸,我的身子骨到底撑不住,我只能派我奶爹去寻你,奶爹是我最信任的人,整个帝都都知晓他能够代表处理我所有的事情,这是我能够拿得出最大的诚意……”
夜摇光听到这里,才知晓原来当初月九襄遭难的时候,邑德公主的奶爹确实在当地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可奶爹寻到你们的住处之时,已经人去楼空,书意在那里留了人暗中看顾你们母子,这人给了奶爹一封决绝书,奶爹带回来的便是这个。书意当时将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两夜,后来他也派人打听过你们的下落,可都没有打听到,他一心以为你在躲着他,再后来,书意收到了一封你的家书……”
“等等,家书?我怎么可能写家书给他!”月九襄语气凌厉,“只怕在你奶爹寻上门之前,我已经遭人暗害!”
“我们确实收到了一封你的家书。”邑德公主很肯定的说道,“家书应该还在书意的手上。”
“我写了什么?”月九襄蓦然想到,她在那些人的胁迫下写了断绝书,那些人肯定有了模板,这个世间不乏可以模仿一个人笔锋的能人,她就在离开咸宁之后遇上过,其功力恐怕连本人都未必能够识得出。
“你求他不要再打扰你们母子的安宁,别再派人寻你们,你不想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之后,再被迫搬离一次。”邑德公主将大意说给月九襄,“决绝书是奶爹拿回来,从那时起书意就在怀疑我,怀疑我逼迫了你们母子,是我将你们母子逼迫离开。即便我如何保证,他都不曾完全信过,你的这封信更让他开诚布公的对我允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去打扰你们母子,也求求我不要再去伤害你们母子,任我如何解释,他都不相信。我气急之后,与他很是大吵大闹一段时日,后来是我服了软,我不想失去他,我认了错,我们才言归于好。”
“公主你身边有人是他们的人。”夜摇光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们的人?”邑德公主听不明白。
“劝你让奶爹去接九襄母子的人,每当你和岳大人争吵,劝你低头认错的人。”夜摇光的目光冰冷。
邑德公主对岳书意爱得太深,又因为不堪回首的过去,在岳书意面前有些卑微,所以有人掐住了邑德公主这一个软肋,看似为她好,为她着想,为她打算,为她和岳书意出主意,其实在一步步的将他们三人引入万劫不复。
邑德公主或许认为她认个错,就能够让岳书意对她态度松软,这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个大前提是在月九襄母子三人均安之下,若是月九襄没有碰上夜摇光,一切再按着元国师的人计划行事,等到真相传到岳书意的耳力,邑德公主那些为了爱而认下的错,就成了致命伤。这个时候,她再来反驳她根本不曾派人伤过月九襄母子三人,岳书意不会信,而且邑德公主越是解释,岳书意就会越厌恶满口谎言的邑德公主。
待到对邑德公主的情分也耗尽之后,岳书意就不会再对皇室的任何人手下留情,其中也包括陛下,这才是元国师等人的目的,他们要的就是推翻朝廷,斩断护国龙脉,从而让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元国师复活!
“这个计,真不可谓不毒啊。”夜摇光皱眉,这样的心思和温亭湛都已经不相上下了,元国师那一派的人她接触了不少,可却从来没有一个有这样能耐的人。恐怕,帝都留下的人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一个连自己都能够算出来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不可能,不可能……”邑德公主呆呆的说不出话,仿佛受到了刺激,“她不可能暗害我……”
“她是谁!”夜摇光连忙问道,这个人一定不干净。
邑德公主愣然的看着夜摇光:“是大皇嫂……”
夜摇光的瞳孔一睁,大皇子是萧士睿的父王,大皇嫂岂不是太子妃!
那个温柔仁善,让她倍感亲切的太子妃,夜摇光的脑袋昏昏沉沉。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将邑德公主送走,又如何魂不守舍的站到温亭湛的面前。
“摇摇,你怎么了?”温亭湛担忧的上前握住夜摇光的肩膀。
第1013章:眉心骨被夺走
“阿湛,我的心有些乱。”夜摇光直接扑入温亭湛的怀抱,完全不顾及源恩也在。
看着这样的夜摇光,温亭湛更是担忧不已,他对源恩大师赔了礼,才揽着夜摇光先离开源恩的禅房,去了为他清扫出来的房间。
给夜摇光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她,才坐在她的身侧,轻声问道:“摇摇,发生了何事,你与我说说。”
夜摇光也还突兀的回不过神,好一会儿她才对温亭湛道:“阿湛,我今日听到了一席话,邑德公主对九襄说的话……”
她将她听到的话,和她的推测全部告诉温亭湛,温亭湛听后才松了一口气:“你是害怕太子妃是元国师的人?”
“难道不是么?”这么明显,太子妃多具有煽动性啊。
“傻摇摇,太子妃怎会如此行事?”温亭湛伸手握住夜摇光的手,“十九年前,太子殿下还在世呢!”
“对啊。”夜摇光觉得她的心立刻救活了,但她有些不明白,“那为何太子妃会那样劝着邑德公主?”
“摇摇,那时太子虽然还在世,可已经开始身体衰弱,太子妃的心境你想一想。”温亭湛让夜摇光去想。
太子妃和太子殿下的感情一定很好,毕竟太子妃是自小在太子的跟前长大,太子妃也肯定是爱极了太子殿下,否则也不会待到太子殿下去世之后,时常取出他的扳指睹物思人中了毒。
那时候太子妃肯定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她会那般劝说邑德公主完全是合情合理,且那时候太子病入膏肓,太子妃定然全身心都在太子身上……
想到这里,夜摇光犹自不放心的小声问道:“阿湛,你说会不会是元国师的人寻上门,要与太子妃做交易?”
“交易?让太子妃替他们行事,他们救太子殿下么?”温亭湛读懂了夜摇光的担忧,于是摇头道,“摇摇,可事实是太子殿下在十七年前去世了。若当真做了这个交易,以太子妃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她肯善罢甘休?”
这样想想也是,夜摇光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摇摇对太子妃格外的上心。”温亭湛倒是有些诧异,除了他以外,极少有一个人能够如此深入牵动夜摇光的心绪。
“我挺喜欢太子妃的。”夜摇光极其大方的承认,“这是眼缘,这种微妙的东西解释不了。”
“哎,又有一个人占据了摇摇的心。”温亭湛重重叹口气。
夜摇光嫌弃的看着他:“你连一个长辈的醋也吃,也不怕哪天酸死!”
“摇摇若是多上心我,我自然从醋缸跳入蜜罐。”温亭湛黯然的说道。
“说得我好像是个负心汉一样。”夜摇光瞪着温亭湛,“正经的醋不吃,不正经的乱飞。”
“何为正经的?”温亭湛问道。
“我和陌大哥交情那般好,你不也和陌大哥知己相交?陌大哥才是一个男人可好?还有单久辞,都追着我表白了,也不见你吃醋。”夜摇光嘀咕道。
“哈哈哈哈……”温亭湛却愉悦的笑了起来,然后站起身,端端正正的给夜摇光作揖,“是为夫的错,为夫竟然没有察觉摇摇一颗渴望为夫吃醋的心意,让夫人失望,为夫在此给夫人赔礼,请夫人原谅则个。”
“胡说,谁说我渴望你吃醋了!”夜摇光仿佛被踩中了尾巴一般,瞬间炸毛,一脸凶相看着温亭湛。
温亭湛不说话,就笑意盈盈的看着夜摇光的反应。
夜摇光这才察觉有些不打自招,脸有些挂不住。
温亭湛自然不会让自家夫人不自在,他伸手不顾夜摇光的挣扎,强势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夫人眼里那些正经该让我吃醋的人,在我眼里不足为惧。只因我知晓夫人永远不会对他们有旁的心思,我的夫人如此美好,被人惦记是常事,这除了证明我多有福气,让我自豪以外,再不能有别的心绪。反倒是夫人口中不正经的醋,譬如太子妃、士睿、乾阳他们,却是真正占据了夫人的心之人,夫人说我该在意哪个?”
“论口才,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夜摇光用手肘撞了温亭湛一下,“我对你,能和对他们一样么?你怎么如此霸道,那是不一样的情感。”
“不论是何种情意,我都希望占据摇摇的全部。”温亭湛的语气突然格外的认真,“也许是人都有私心,我满心满眼都是摇摇,所有的情意和心思都用在了摇摇的身上。纵然这是我心甘情愿,可我私心里同样想得到摇摇同等的回报。”
夜摇光被温亭湛笃定的口气弄得一怔,旋即她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温亭湛,双手握住温亭湛的手,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也专注而又深情的凝望着温亭湛:“阿湛,我向你保证。纵使人世变幻,纵使世事无常,纵使天地苍茫,不论今后发生何事,绝不会再有一人,在我心中极得上你,哪怕一半的分量。无论我日后遇上多少亲朋好友,他们全部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于我重要。只因,你是我生命之最重,包括了我自己。”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拉入怀中,深深的嗅着她的发香,他的心都在颤抖,甚至生出了恐惧,害怕这是他的南柯一梦。
夜摇光眉眼舒展,眼中透着明媚的光芒,唇角愉悦的上扬,回抱着他。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想到这是佛门清净地才有所收敛。夜摇光的心情又轻松起来,这一耽搁时辰也不早,于是他们在弘济寺用了午膳,才去相携去寻源恩大师。
“老和尚,你说吧,你到底寻我何事儿?”夜摇光见到源恩之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净渊大师在三天以前坐化。”源恩也不拐弯抹角,“净渊大师火化之时,却有人闯入弘济寺,夺走了净渊大师未化尽的眉心骨。”
夜摇光心下大惊,高僧火化留下的就是常人不可能有的佛骨,也就是舍利子。
第1014章:三月大婚
眉心骨却是所有佛骨之中最重要的一块,蕴含着一个高僧的毕生佛法。如果是化尽那就是至灵舍利,可若是没有化尽,那就还不是舍利。但却蕴含着比一般舍利还要强盛的法力。
“弘济寺出了叛徒?”温亭湛疑惑。
高僧坐化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对于一个寺庙那也是很重大的事情,不论是佛修还是道修,不管是坐化还是渡劫,成功了自然众所皆知,但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摆宴庆贺,这不是修炼之人的性格。
成功了都不会,更何况没有成功之前?净渊大师坐化如何走漏风声?若是没有走漏风声,那这人如何做到这么及时,在未化尽之前恰好夺走?可如果是走漏了风声,弘济寺只怕知晓这件事的也是弘济寺地位极高的人,这样的人如何可能成为叛徒?
“不曾。”果然,源恩摇头否定,“正因如此,老衲在接到消息之后,才会寻上小友。”
“我?”夜摇光伸手指着自己,“老和尚,我知晓涉及到修为比你还高的大师,你的眼睛也不管用,可那能够从弘济寺,这么多高僧的面前夺走未化尽的净渊大师的眉心骨,岂是等闲之辈?我便是占上一卦,也一样不灵。”
虽然,老和尚说是人夺走,可夜摇光却很清楚,这不是一般的人。
“小友无需占卦,只需要用心去寻,自然能够寻到。”源恩高深莫测的说道。
“老和尚,别说的这么玄乎。”夜摇光挥了挥手,“你也别说我不仗义,这事儿我放在心上了,我一定用心,可若是寻不到,你可别怨我,还有你要不要给我设个时现?”
设个时现多好啊,这样她找不着,那就只能摊手。
“只有小友能够寻到。”源恩对夜摇光的信心真是深的诡异,“老衲已经与弘济寺的新主持商议过,小友无需焦急,不论小友多久,寻着之后,自然盛情相谢。”
“老狐狸。”夜摇光低咒一声。
她真的好想说,我就拖到天荒地老,可她偏不是这样的人。
最后,夜摇光垂头丧气的和温亭湛离开了弘济寺,回他们自己的宅院,温亭湛今儿是打着寻源恩大师来解毒的旗号,过了今日温亭湛的毒素也该解了,他又该去上朝,两日前陛下果然如温亭湛所料派了御医来看温亭湛,这戏也已经唱足,就连聂老爷子都出殡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
路过淳王府的时候,夜摇光突然顿住了喊了薛大停车,侧首对温亭湛道:“阿湛,我想去看一看太子妃。”
温亭湛点头应允,让她下去。萧士睿这会儿还不在府邸,他不方便去。
夜摇光上了淳王府,是喻清袭来迎接她,喻清袭变了,变得让夜摇光更加喜欢,因为她彻底的将情情爱爱抛开,按照一个合格的淳王妃做。但却不影响她和夜摇光的感情。
这样的喻清袭,有着一种别样的风情,王妃的威严也与日俱增,举手投足更加的大方得体。她早就知道喻清袭是个放得下的人,其实当初书院那一帮人当中的妻子,夜摇光最欣赏的就是喻清袭,比卓敏妍都要欣赏。
只叹萧士睿那臭小子没有福气,不过转而想到萧士睿要走的那一条路,夜摇光又觉得这样也好,这样他们两才能两不相伤。
“母妃在礼佛,我陪摇姐姐说说话。”喻清袭派人去太子妃那里打听之后,就派人在院子里上了糕点茶水。
“你想与我说什么,近来气色极好。”夜摇光看着双夹红润的喻清袭不由笑道。
“能吃能睡,心气儿又顺,如何能够气色不好?”喻清袭似乎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满足,笑着对夜摇光道,“摇姐姐,你看看我是不是有了……”
夜摇光扬了扬眉看了看喻清袭的面相,才发现她的人中变得比以前深长,面相是以人中看子女,所以喻清袭这真的是有了。
“可以宣御医了。”夜摇光隐含着笑意道。
“还是摇姐姐厉害。”喻清袭笑得更加开心,“我今儿才请了平安脉,可是御医还没有看出来,应该是月份浅,可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喻清袭双手扣在腰腹上,脸上有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她其实自己也不太确定,尤其是今儿御医看过之后,没有诊出她有喜。她颇有些失望,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她没有一丁点怀孕的征兆,纯属一股不知从哪儿来的莫名直觉。
正在她纠结的时候,恰好夜摇光上了门,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早些知晓自己有了,也好早些仔细身子。
“以后可得当心些。”夜摇光不由轻声提醒。
“放心吧,摇姐姐,我这淳王府,还没有人敢把手伸到我头上来。”喻清袭那一股当家主母的气势尽显。
夜摇光自然是相信她,两人还没有多说几句话,太子妃身侧的郭嬷嬷就亲自来请夜摇光。
“我也乏了,摇姐姐去见母妃吧。”喻清袭顺势对夜摇光道。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跟着郭嬷嬷去了后院,太子妃依然那样慈眉善目,目光温和的在院子里等着她,此时日头已经要落下,橘红色的夕阳之光撒在她的身上,那样婉约的一个人。
其实她并不是还怀疑太子妃,就连温亭湛都说了不是太子妃,夜摇光不信谁都不可能不信温亭湛。她会来看太子妃,纯属是许久未见了,加之太子妃身体里的毒素越发的重,可那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也让夜摇光的心情有些沉重。
“今儿怎么会想着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太子妃看着夜摇光颇有些埋怨的问道。
“突然想您了,所以就来了。”夜摇光笑嘻嘻的说道。
“不愧是状元郎的夫人,这嘴啊,可真是能说会道。”太子妃笑着,似乎是突然提到了温亭湛,太子妃便问,“你和温通政何时成婚?”
“明年三月,桃花开的时候。”夜摇光提到这个就是一脸甜蜜。
因为温亭湛说最衬得上她的花是桃花,而她的表字又是灼华,所以才让源恩老和尚特意挑了一个桃花盛开的时候大婚,算算日子,也就只有四个月了。
第1015章:善有善报
夜摇光和太子妃就说了几句家常话,待到萧士睿回府之后,也带着温亭湛来了王府,太子妃就留下他们用晚膳,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没有推辞,在淳王府吃过饭,两人才踏着夜色离开。
却没有回宅子,而是去了郊外。
温亭湛和金子护法,夜摇光准备给月九襄洗去罪孽。她取出罗盘寻了一个吉位,又布置了一重阵法,才盘膝而坐将阴珠取出来,从阴珠之中放出月九襄。
看着状态还不错的神魂,夜摇光道:“我现在用佛瑞之光替你减轻杀孽,再送你上轮回。”
“有劳夜姑娘。”月九襄感激道。
夜摇光取出老和尚给的净瓶,她指尖运气,手诀变幻,净瓶的底部出现一圈金沙一般的光芒,夜摇光的两指聚拢,指尖翻动牵动着五行之气上抬,平底金色碎沙般的光芒,旋转着飞了起来,溢出从来不曾封口的净瓶口。
待到那一股金光飞出来,夜摇光的手诀又是一变,五行之气完全将那一股金色的光芒控制住,随着她的变幻而变幻,夜摇光的手如太极八卦一般一阵旋转,将金色的光推向月九襄。
犹如一条金光璀璨的蛇,在夜空之中一阵窜梭,就从月九襄的脚底萦绕而上,从她的身体上旋转着爬了上去,及至头顶,凝聚浓缩为一个光圈,光圈一层层的落下,细碎的光芒全部涌入了月九襄的魂体。
原本半透明的魂体越发的清晰,等到光圈全部消失,月九襄看着她的手,她终于感觉到自己有手有脚,即便她的手依然触碰不到实物。
“夜姑娘,谢谢你。”月九襄跪下,想夜摇光一拜。
夜摇光心里很高兴,月九襄终于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鬼:“别再耽搁,去轮回吧,九襄,希望你的来生能够和你的两个孩子,再续母子缘。”
不知是不是佛瑞之光的缘故,月九襄的眼眸再也不是死寂一片,有着动容的光芒。这是她最大的愿望,再做一次他们的母亲,给他们安乐幸福快乐的一生。
夜摇光也没有再多言,而是迅速的施法开启了鬼门,这一次再也没有鬼火,她目送着月九襄走过了鬼门关,进入了轮回之道。
待到月九襄进入轮回,鬼门关上的一瞬间,一个光圈飞了出来,金色的光圈,有手镯那么大,浮动在夜摇光的面前,夜摇光惊奇不已。
这是什么?
功德光环也不像,功德也不是,难道还有功德手环一说不成?
夜摇光自然是知道没有,但看着这个漂浮在面前,也不落入功德袋的光环,她甚至感受不到灵气,但也感受不到危害,于是她试着伸出手。
岂料她才刚刚伸了手,那光环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倏地就套入她的手腕,恰好夜摇光伸的是带着那一串五色水晶珠的手。
然后,夜摇光就不可思议的看到那金色的光环融入了水晶手串,如同一条金色的龙一般在水晶手串之中奔腾了一阵子消失不见,那一串水晶手串变得晶莹剔透得不可思议。
月色下,夜摇光伸出手腕,清冷的月光照射在她的皓腕之上,那一串五色的水晶手串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华。夜摇光愣了好一会儿,才转了转手,也没有感觉到手串除了漂亮一些意外有什么其他不同之处。
旋即,她运气,才惊愕的发现,原本被她存储满五行之气的手串竟然空空如也。哪她存储的五行之气去了哪儿?夜摇光试着吸纳,却发现她的备用五行之气还在,可手串如此空,那就只能证明这个手串出现了一个容纳五行之气的空间,并且比之前多了百倍不止,否则她之前储存的五行之气不会仿若没有。
这个发现,简直让夜摇光的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他们修炼之人做法斗法最消耗的就是修炼之气,如果她可以随身携带大量的五行之气,那么只要她神魂不灭,就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
“阿湛!”夜摇光心里高兴得不能自已,她飞奔到温亭湛的面前,一下子就扑入温亭湛的怀里。
温亭湛反应迅速的将她抱了个满怀,看着她仿若发了横财一般高兴,不由也心情愉悦,抱着她转了一圈,才放下她,和她额头抵着额头:“我家摇摇,这是得了宝了?”
“对啊,阿湛是个宝。”夜摇光高兴的伸出手腕,让温亭湛看。
“阿湛是个宝?”温亭湛挑着夜摇光的语法错误,笑的意味深长。
“是是是,我家阿湛是我最大的宝。”夜摇光这会儿心情好,也不跟他计较,而是示意他看着她的手腕,“我刚才送走了月九襄……”
将一系列连她一个修炼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告诉温亭湛。
温亭湛陷入了沉思:“这是善有善报。”
“嗯?”夜摇光扬眉。
温亭湛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你这次不但救了月九襄,也救了岳书意,更救了无数无辜的人。若是你当初没有碰上月九襄,亦或是没有为她奔走,为了一丝功德将她给诛灭。待到她的事情被元国师的人捅破到岳书意的那里,也许要造出一个杀神,会有很多无辜的人惨死在疯狂的岳书意手上。”
没有月九襄的亲口相告,岳书意会深信连邑德公主都欺骗了他,他不会再去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
“所以这不是功德,而是福德咯?”夜摇光笑弯了眼眸,旋即叹道,“早知道我应该留着啊,我从来不曾听说过遇见过这东西,指不定以后有大用处呢!”
“这还不叫大用处么?”温亭湛伸手刮了刮夜摇光的鼻子,“知足常乐,摇摇可莫要贪心。”
“好好好,听我家阿湛的。”夜摇光心满意足的挽着温亭湛的手臂,“走吧,我们回家。”
月光下,看着那一张明艳如桃花一般的小脸,洋溢着格外畅快的笑容。听着她对他说,我们回家。温亭湛的心里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满足,笑意也忍不住从漆黑的凤眸溢出。
第1016章:决意清修
心情愉悦,夜摇光回家之后就早早的歇下。
第二日起床,她没有如同往日,就在榻上盘膝而坐的修炼,而是一大早出了房门,寻了一个五行之气格外的充足,还用罗盘定了位的一个好位置,才开始盘膝修炼。
一下子她引动了大量的五行之气出来,不但自己和金子达到了一个饱和状态,还将四周的五行之气全部吸纳,从她的身体过了一遍之后,凝练成为最纯净的五行之气全部涌入她腕上的手串。
一波一波,随着五行之气的吸入,夜摇光觉得她的手串越发的沉重,直到她的手腕承受不住这个重量,才停止运气,将所有的五行之气散去。
戴着一个沉甸甸的手串,夜摇光用神识去探了探,骇了一跳:“我滴乖乖,这里的五行之气够我用十次了!”
夜摇光都快怀疑,再浓厚一点会不会变成五行之灵。
“下次再遇上元霆,打不死他,我跟他姓!”夜摇光握紧拳头。
她之前的的确确是因为元霆的修为比她高一级,若非她是五行全系,而元霆并不是,加之在她的宅院外,借助了星象大阵。她还真不是元霆的对手,所以即便她用了那么大的劲儿,还是让他跑了。
可现在不一样,她五行之气充足,随时可以补足修为,再遇上那就相当于元霆要对付十个她,就算打不赢,她耗都可以把元霆给耗死!
抬起头,看着已经炽烈的日头,夜摇光对着灿烂的太阳露出一抹同样灿烂的笑,才迅速的下山回府宅。
“咦,你今儿怎么还在家里?”回到家,原以为应该去上早朝的温亭湛,竟然还在家里,“你这毒都解了,还呆在家里,也不怕陛下怪罪。”
“这毒解了,我身子尚虚不可么?”温亭湛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夜摇光翻了白眼,不过既然温亭湛不去,肯定会把事情给抹平,她也懒得和他扯这些,去洗漱换了一身衣裳,用了早膳,还没有来得及和温亭湛分享一下她的宝贝有多神奇,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了门。
看着来报的宜宁,夜摇光有些不确定:“你说谁来了?”
“南久王府二太太。”宜宁又说了一遍。
夜摇光莫名的看向温亭湛。南久王府二爷不是旁人,就是世子的嫡长子萧秉,那二太太不就是岳湘龄了吗?岳湘龄这个时候来找他们干嘛?他们似乎没有什么交情。
“去看看吧。”温亭湛也摸不准岳湘龄上门的用意,于是对夜摇光道。
招待女客自然是夜摇光的事儿,于是夜摇光就去正堂,岳湘龄的月份也不浅,不过已经是冬日,天气转凉,岳湘龄穿的厚实,加上她的脸并没有变胖,倒是一点孕味都没有。
“不知萧二太太何事登门?”夜摇光尽了基本的礼貌,就直接问。对这个给自己老公下过春药的女人,夜摇光还是没有多少好脸色。
对着夜摇光的冷脸,岳湘龄抿了抿唇才道:“夜……温夫人,我想知晓我爹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儿?”
“这事儿,萧二太太应该去问公主或是岳大人。”夜摇光不明白岳湘龄为何要来问这些。
“还请温夫人告知一二。”岳湘龄站起身对夜摇光行了个礼,“我今日原是听闻父亲受了伤,才想回去看望,却不慎听到了父亲与母亲的话。母亲打算去慈明斋带发修行,而父亲竟然没有制止,更是言明要上书陛下申请外放,我总觉得爹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可他们言辞间也不曾有冷意和争吵的痕迹。我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竟然让母亲心灰意冷要去慈明斋,又恐父亲不会告知我,去问母亲却触及母亲的心伤,才会来问一问温夫人,毕竟这段时日,爹娘常与温夫人来往。”
看着岳湘龄小声谨慎遣词,又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夜摇光也没有为难她:“萧二太太,公主欲去慈明斋,不是你所想的那般心灰意冷,也许只是看透了红尘,她没有落发,而是清修,是因为她还有牵挂。你可以回去问她,我想她会亲口告诉你。”
岳湘龄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还是离开了温宅。
夜摇光原本以为和岳书意还有邑德公主的交集也就差不多,应该不会再见这二人,却没有想到过了五日,她去看望太子妃,太子妃却拉着去见了邑德公主。
“邑德见过皇嫂。”邑德公主对太子妃很是尊重。
“我们姑嫂何须这些虚礼。”太子妃亲自扶了她起来,“我今儿来,是昨日听了一则事儿,你为何奏请父皇去慈明斋清修?”
邑德公主要去慈明斋清修的事情,前日她进宫去奏请了陛下,正如温亭湛所说,只要不关乎朝堂大事,没有邑德公主求不到的圣命,陛下已经应允,昨日就已经下旨,现在所有人都知道。
“皇嫂,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邑德公主语气有些歉疚,“逝去的人,任我如何恕罪,终究无法死而复生。我现在才看明白,已经很晚,如果当年我就明白,该有多好。我想去佛门清净地,为逝者祈福。”
“月氏的死,与你有关?”太子妃算是听出了些许眉目。
“不仅是她,还有她的两个孩子。”邑德公主睫毛微微一颤,“我也是身为人母,我明白她的痛苦。”
正如,当初她眼睁睁的看着月九襄的手伸入女儿的腹中,生生扯出血肉,那样的绝望,她刻骨铭心,才深切的体会到她的私心到底造下了多大的罪孽。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妃蹙眉问道。
“这事儿已经过去,邑德不想再多言。”不仅是事情的玄乎,还有对月九襄母子的尊重,邑德公主不想将这事当做故事讲给别人,“我知晓皇嫂待我好,皇嫂无需再劝说,邑德心意已决。”
太子妃理解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可你也非得要去慈明斋,如我一般在府中礼佛也一样。”
第1017章:九州巡抚
邑德公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夜摇光却知晓,邑德公主是自觉无颜再面对岳书意,发生了月九襄那样的事情,他们夫妻再也回不去,因为他们的情分之上背负着三条人命。
“公主,我可否冒昧的问一句。”一直没有开口的夜摇光突然出声。
“温夫人有话只管问。”邑德公主颔首。
“有冒犯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见谅。”夜摇光先说了一句,才正色的问道,“当初,公主为了留住岳大人,与岳大人有了夫妻之实,这是公主的本意,还是有人为公主献计。”
说着,夜摇光几乎是下意识的用余光眼角注视着一旁的太子妃,这个举动让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太子妃是潜伏的人这个可能很害怕,才这么急于的想要证明。
岳书意纵然对公主有情,可既然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私下见过邑德公主,更是屡次避嫌,那么邑德公主要设计岳书意不是那么简单。
太子妃没有让她失望,也是略带含蓄的疑惑看向邑德公主。
邑德公主被问及这件事有些面色羞愧,但经过那日在弘济寺,她知晓这背后有人在算计着他们,她心中不是不恨不怒,可她没有力气去追查这些,既然有人关心,那她自然也不会隐瞒:“若非经历了那日在弘济寺与你们坦白,我还未曾深想。现在细细想来,当时的确有人给我出主意。”
顿了顿,邑德公主抬起头看着夜摇光:“我和书意,是在越郡王府成事,助我的乃是现如今的越郡王太妃。”
越郡王,不就是当初帝师赏花宴,那个讽刺她是妖精的萧又姝的父亲,郡王太妃,也就是萧又姝的祖母,按理说应该比邑德公主大了一辈,一个长辈竟然去怂恿一个晚辈睡有妇之夫,且还帮忙。
“这越郡王太妃万氏乃是越郡王的继母,比我只大了三岁,我们原是少时闺中手帕交,后来万家犯了事儿,她嫁给了当年的越郡王为填房。”仿明白夜摇光的心思,邑德公主解释了一句,“从她守寡之后,我们就极少往来,近几年情分也越发的淡。”
“公主怀疑她么?”夜摇光直白的问。
邑德公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现如今,我无力也无心去查这些,无法判断一个人的用心。”
邑德公主的身上充斥着一股疲倦。
夜摇光也就没有多问,只要不是太子妃就好。她就说嘛,太子妃这样一看就非常知礼法的人,怎么可能相出这样不入流的事儿,终于放下心中的一颗大石,夜摇光和太子妃又在岳府坐了几刻钟便离开。
先把太子妃送回府中,夜摇光推辞了太子妃留膳的好意,回了宅邸。
今日温亭湛已经去上早朝,夜摇光等着温亭湛回来,再商议下。秋分之前,朝廷官员是申时正散值,过了秋分则是申时,提前了半个时辰。但由于冬日天黑的早,温亭湛到家的时候依然是邻近黄昏。
冬日用膳也早,夜摇光就在饭桌前等着温亭湛,等到温亭湛沐浴换了便服出来,夜摇光才一边给他盛汤,一边对温亭湛把今日的事情说了,末了就交代一句:“那个越郡王府,你多留心。”
“唔,摇摇放心。”温亭湛含笑点头。
夜摇光自然是不知道温亭湛很早就已经在留心越郡王府,那日萧又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用妖物来形容夜摇光,温亭湛早就给越郡王府记上了一笔,这几个月越郡王府可是没有消停过。倒霉得好似流年不利,时不时就捅娄子到陛下面前,今儿早还被陛下给训斥了一通。
“陛下有意封岳书意为九州巡抚。”吃完饭,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九州巡抚?”夜摇光一怔。
这个官名是太祖所创,巡抚乃是地方军政大员之一,各省设一个。本朝有二十七个省,但并不是每个省份都有,有些是布政使身兼,有些是总督身兼,但都是从二品,而九州巡抚乃是正二品,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九州巡抚是真正的以“巡行天下,抚军按民“而名,九州巡抚就是代天子寻访各省各府的民政和军事,别看只比巡抚高一级,但却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更是会被陛下钦赐如朕君临的金牌。
其权利之大,令王侯畏惧。
这样的职位元朝只出现过两人,其中一个乃是太祖时期的大能臣,不过他只巡视了十三个省就病死。第二个则是圣祖的时候,这个也是一个正直不阿的大清官,但只巡视了七个省就死了。
至于是不是死于非命,夜摇光也说不准,能够做到从二品,其年岁也到了,再不停歇的奔波,与各地官员斗智斗勇,体察民情,为百姓伸冤请命,这是一件相当费脑力费体力的活儿。
其实朝廷被先皇玩坏了,地方官现如今不知道多少腐败和龌蹉。陛下恐怕早就想重启九州巡抚,可他最看好的应该是褚帝师,奈何褚帝师不得不辅佐他稳固被先皇弄得千疮百孔的朝廷,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岳书意来寻过你了?”夜摇光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摇摇的悟性确然越发高。”温亭湛笑着承认,“他不想留在帝都,原是打算外放,做一方父母官。其实他本就是从外面升上来,现如今各省府都没有适合他的官位,我便去寻老师商议了一番。”
“你对他可真是够看重。”夜摇光不由叹道。
“岳书意的能力和品行足够胜任这个职位。”温亭湛正色道,“这也是百姓之福,且元国师的人筹谋多年,我们如何能够知晓他们潜伏在何处?还有便是,大厦将倾,蛀虫满地。总需要人去抓蛀虫,才能真正的从内而外的将朝廷扶起来。”
夜摇光双手托着腮:“我亲爱的夫君,你素来不喜与我说朝堂之事,今儿兴致如此之高,又把岳书意讲的这般重要,你打什么主意?”
第1018章:和氏璧玉
“哈哈哈哈……”温亭湛朗声笑着对夜摇光竖起大拇指,“知我者,夫人也。”
“少来,有事直说。”夜摇光打开他的手。
“我适才说了,岳书意此去就是领着肥差却干断人财路和仕途的活儿。”温亭湛笑着说道,“顺带去揪一揪元国师潜伏在地方的人,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事儿。所以,为夫想恳请夫人,将连山指派给岳书意,也可借此历练连山的心境。”
“为何不是小阳?”乾阳的修为明明比连山高。
乾阳招事儿的本事完全不逊于夜摇光这个师傅,温亭湛敢说么?自然是不敢,于是只能婉转道:“乾阳毛病有些多。”
贪吃,贪睡,还总是没有自知之明,一根筋,还不服从命令。比起自律,稳重,沉默,乖巧的连山,乾阳的确少了些可信度。若真是派了乾阳跟着岳书意,指不定岳书意的小命会丢在乾阳的手上。
“好吧,你说得都对。”夜摇光点了点头,“那就让连山跟着他保护他,但连山的伙食费他自付啊。”
希望,不要把岳书意吃哭!夜摇光不无恶趣味的想着。
“这个是自然。”温亭湛点头,“我家夫人,就是明事理。”
夜摇光斜了他一眼:“我虽然确实对他有些成见,但那是私生活的事儿,从他和你里应外合,在国子监耍的手段看来,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且这也算他行善积德吧,而且他也恨上元国师的人,有他去指不定还真的能够捣毁元国师的几个窟!”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月九襄的事儿,岳书意虽然罪责难逃,但到底不是本意害人,与其让他无意义的以死赎罪,不如去做更多能造福更多人的事儿,这才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更何况,人生在世,皆非圣贤,谁能无过?夜摇光信奉没有恶念的人,都值得给一个机会去改过。
“嗯,我和老师都是这般认为。”温亭湛认真的颔首。
“但愿岳书意能够不负你们的期望。”虽然从岳书意这么多年一心守着国子监,以教人为本可以看出,岳书意是一个经得起权利诱惑的人,但九州巡抚啊,纵然不是中书令的正一品,但却是一个非一般的存在。
人在权利之中就会迷失方向。
“这一点我倒是信得过自己的眼光。”温亭湛对岳书意很是有信心。
“那我明日就让连山过去吧。”夜摇光点头。
岳书意的生死夜摇光不在乎,可连山是她的徒弟,夜摇光就非常的在乎了,第二日就将连山给叫来,不但给了他一些符篆,还把当初从兰县回来就被金子拽回来当玩具的金钱鼠送给了连山。
“师傅,你偏心,我也喜欢它!”乾阳顿时不乐意。
他可是好喜欢这只小老鼠,可好玩了。
夜摇光毫不客气的伸手给了坐着的乾阳一个爆栗:“我偏心?你的罗盘法器,你吃的血凤眼,你怎么不说我偏心?”
乾阳顿时蔫了。
夜摇光继续数落:“你要金钱鼠干嘛?你这体质,只怕比它更容易挖到宝贝,难道是要拜把子称兄道弟么?”
“我错了……”乾阳缩了缩脖子道。
夜摇光这才放过他,对着连山叮嘱:“晚间阿湛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以后你就跟着他,保护这个人的安危,这是师门的任务。你这一去恐怕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切记在外不可懒惰不修炼。在外多看些人情世故,也助长你修炼。金钱鼠寻人寻物也不比金子差,你仔细养着。若是遇上大麻烦,就立刻神识传讯给我。”
“是,师傅。”连山没有任何废话的点头。
夜摇光满意,顿时又嫌弃的看了乾阳一眼,才将自己缘生观的木牌拿出来递给连山:“这个是师傅的令牌,你收着。一旦遇到不敌之人,不要冲动,这天下历练的修炼之人不少,情况危急就拿着这个去求救。”
“徒儿记下了。”连山郑重的收好令牌。
有些惆怅和担忧的等到温亭湛散值回来之后,将连山带到了岳府。这个举动表明,陛下很快就要任命岳书意为九州巡抚。
还不等夜摇光感叹,她就收到了百里门的传信,信中的内容让她惊愕不已,倒不是如同上一次那样是来求救,而是告诉她,在琉球不远的岛上一块灵玉即将问世,现在那一个小岛四周已经被灵气所笼罩,成为天然的灵气屏障,琉球三大隐世家族,已经倾巢而出。
几乎是前后,夜摇光也收到了陌钦的信,也是在说这件事,不过陌钦说得更加的详尽,也就是那块玉很有可能是春秋战国之后遗失的传奇美玉——和氏璧!
和氏璧,任何人都如雷贯耳,这块美玉在秦始皇之后就失去了踪迹,有些人传说是秦始皇雕成了玉玺。
但是,历史文献中关于秦国传国玉玺的来龙去脉记载还比较详细。《晋书·舆服志》、唐徐令信《玉玺谱》等记载“色绿如蓝,温润而泽“,指明它是用蓝田玉制成的,因此用和氏璧制成传国玉玺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和氏璧到底是什么模样,到了夜摇光的前世,根本没有人见过,所有的版本都是根据一些历史文献推测出来。假使这块玉真的如传言一般神奇,而它又流落到了聚灵之地被滋养,那简直不可想象到底是会成为如何一番模样,只怕修炼成精都有可能。
前世,大家都推测和氏璧是被埋在了秦始皇的陵墓,很多人都想有朝一日发掘秦始皇陵墓地宫,再一睹和氏璧的风采,但夜摇光觉得不太可能,她没有根据,纯属一种直觉。
温亭湛送了连山回来,时辰已经很晚,夜摇光问道:“怎地去了这么久?”
“摇摇,琉球要开战了。”温亭湛抿唇慎重对夜摇光道。
“你发作了?”夜摇光知晓温亭湛一直在布局。
温亭湛摇头:“从琉球传来了消息,琉球发现了和氏璧,自称是天命之主。”
夜摇光只想到修炼界的事儿,完全忘了和氏璧一直被称为帝王的象征!
第1019章:任监军
听了温亭湛的话,夜摇光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琉球不过弹丸之地,几年前朝廷十几门红衣大炮压境的阴影就忘了?便是他们得到了和氏璧,不应该藏着掖着么?”
若是两方势均力敌,倒也说得过去,可琉球乃是本朝的附属小国,得了和氏璧不愿意献上来,人都有私心,这可以理解。但得了还敢嚣张的自命天命之主,这不是公然挑战朝廷的威严是什么?
“夫人所言甚是,这琉球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这尚翔也是做了几年的王,胆儿也肥了。”温亭湛肃容配合着夜摇光的点头。
夜摇光眯着眼睛盯着他:“你的表情可以再假一点!说吧,这又是谁搞的鬼,元奕还是单久辞?”
“夫人觉着是何人?”温亭湛转身掀袍坐下来,目光清幽的看着夜摇光。
“讲道理,此事偏向朝堂,作风更像是单久辞。”夜摇光略一思索才道,“我适才刚接到百里门和陌大哥的传信,姑且先将那一块灵玉认作是和氏璧,可百里门尚且不知,陌大哥也是以推测的语气告知我。和氏璧实则并不在琉球,而在琉球之外的岛上,单久辞只怕是不知道是和氏璧,那就是元奕在搞事情。”
“夫人就没有想过,是他们两合力布的局?”温亭湛突然道。
夜摇光眉头一挑:“终于同流合污了?”
“听夫人的语气,似乎早料想到会有这一日。”温亭湛不由诧异。
“这有什么不好猜,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夜摇光冷笑道,“我们去兰县的时候,只怕他们两也是暗中交过锋,自然他们两不会成为同盟,但相比而言,他们两忌惮对方更忌惮你,所以打算短暂的结盟。”
“是,他们两短暂的结了盟。”温亭湛点着头道,“这事儿多半是元奕告诉了单久辞,单久辞的人捅到了陛下的面前,陛下很是愤怒。”
“能不愤怒么?”
泱泱天朝,被小小的一个附属国这样狠狠的打脸,朝廷的颜面,帝王的颜面。若是不狠狠施以颜色,日后如何威震八方,岂不是谁都敢挑衅天朝的威严?
“因而,这一仗在所难免。”温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有内敛的华光一闪而过,“他们两是想把我调出帝都,这次和氏璧之争涉及到太多宗门,到时候趁乱将我这个凡夫俗子给弄死似乎也不是难事。”
夜摇光的心里一股子怒火烧起来,虽然敌对,互相算计那是理所当然,可她是温亭湛的妻子,有人算计她的男人,她自然不爽:“你打算怎么回敬?”
“既然元奕这般想让我去琉球,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温亭湛笑意盈然,“我打算带着他一块儿去……”
“好!”夜摇光打了一个响指,“就让单久辞一个人在帝都里蹦跶,我们的势力都在明面儿上,单久辞还不敢去动帝师。而元奕的人却在暗地里,等我们都走了。单久辞到底挖得是谁的肉还不一定!至于去了琉球,哼,谁是谁的鱼肉还不一定!”
元奕有人,难道他们就没有了?缘生观作为真正的清修,自然是不会参与这种夺宝,可缘生观的招牌好用啊,只要有千机师叔在一日,就没有人敢动她,元奕想要找替罪羊,也没那么容易。
“夜色不早,摇摇早些歇息,我们定然是要去琉球,摇摇不妨早些做准备。”温亭湛低声叮嘱。
夜摇光早已经用了晚膳,温亭湛这么晚回来,自然也是用过。于是两人都各自去洗漱,然后休息。
次日,陛下就昭告天下,宣扬了琉球的数条罪状,其中一条还是几年前琉球先王欺君罔上,陛下不但不计较,依然厚待琉球,于琉球休养生息的这几年,也不曾欺压,琉球却将陛下的仁善视若无睹,反而得寸进尺,养出了狼子野心,陛下是被逼得忍无可忍才痛心挥军琉球。
有了这道惊动朝野的圣命,再加上陛下当即点将检兵准备大战的紧张局势,反而将五日之后,封岳书意为九州巡抚,择日出京,代天巡情的消息压下得没有激起多大的火花,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被投在了琉球大战之上。
因为岳书意这样的职位,哪日出京,走的哪条路,第一个去的县城是何方都是机密,除了陛下以外无人知晓,他们都不敢去打听,也打听不到。
温亭湛在想办法将陆永恬和何定远都安排到了这一次大战之中。原本夜摇光正在好奇,温亭湛一个文官,这些人如何把温亭湛给绕进去,很快她就知晓。有不少人上奏,认为琉球是附属国,又与他们隔海,就算是辖制琉球的澎湖县也是隔着岸。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而他们需要一个对琉球较为熟悉的人,这个人自然是曾经出使过琉球的温亭湛最为合适。毕竟当年温亭湛在琉球全身而退,还为朝廷挣得了不少好处,更是不费一兵一卒。
还有不少人奉迎着温亭湛的才华,什么指不定温大人这一次也能够出师大捷啊,什么温大人冠绝超群,有温大人去定然能够减少生灵涂炭啊。什么温大人智计百出,有他坐镇,此次大战已经胜了一大半……
将温亭湛都吹捧成一个神人!但,夜摇光却知晓,这些人可不是为了恭维温亭湛,而是现在把温亭湛捧得越高,待到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摔得越惨。看来朝中已经有很多人对温亭湛萌生了嫉妒与痛恨之情,都巴不得温亭湛受点挫,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出乎意料的是,陛下没有当场批准,而是单独召见了温亭湛。就连大总管福禄都不知道君臣二人说了什么话,次日兴华帝下旨,顺应了大臣们的进言,但却令他们瞠目结舌的封了温亭湛为监军!
何谓监军?
《史记·司马穰苴列传》:“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
监军有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的权利,可以与统帅分庭抗礼。
第1020章:摇摇,我们赛马
其职权之大,绝非温亭湛一个正四品的参议可以胜任,本朝的监军可绝对不是只有上书密奏之权,而是绝对的拥有实权,身兼军师一职。
陛下圣旨一出,所有人都觉得这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就是想要恶心温亭湛一把,最好是把温亭湛送到军营里面去当炮灰,所以纷纷跳出来指责温亭湛资历浅啊,少年心性还需要磨砺啊,认为如此受命会让八闽水师提督心生愤懑,反而影响军心。
这下可把陛下惹火了,当即将手中的茶杯一扔,水杯砸在大殿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吓得所有大臣都呼啦啦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
只听兴华帝冷哼道:“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你们让温爱卿一个文臣去,朕依了你们。昨日是哪些人将温爱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朕难道不是信了你们才有此一举?怎么,就过了一日,温爱卿就从你们眼中的战神变成一个拖后腿的小鬼了?你们倒是跟朕说说,你们昨日和今日,是哪日在欺君!”
兴华帝这话一出,就没有人敢再多言,这才知道他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争辩,不论说的是什么,那都是欺君大罪。
原本打着温亭湛一个文官去了武将手里,各种被磋磨的主意之人,这下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温亭湛风风光光的拿着金牌,手握大权的离开了帝都,前往八闽。深深领教过温亭湛手段的他们,已经可以想见,当职权相等之后,八闽水师提督只有被温亭湛吃的死死的份儿!
如果,温亭湛这次当真再立下大功,他们这是上杆子给温亭湛送功绩和美名,只怕再回来的温亭湛,要让他们大部分人仰望!
温亭湛和夜摇光是十二月初一才出发,距离年关只有一个月,之所以耽搁了几日,是因为温亭湛和夜摇光给薛大与宜芳主了婚,自从兰县回来之后,夜摇光就在挑日子,日子早就定在了十一月二十八日。
同样是大丫鬟,夜摇光不会厚此薄彼,给的陪嫁一样,自然也要留下来亲自主持,好在陛下也没有给温亭湛动身的时限,让他好生准备。
夜摇光和温亭湛是轻装上阵,并没有从帝都带着大军去,八闽有驻扎的水师,上次会让明诺带兵,是为了押运红衣大炮而来,自从上次之后,陛下就将六门红衣大炮留在了八闽。
虽然陛下有拨了一队护卫队,这里面就有陆永恬和何定远,可夜摇光和温亭湛因为要给宜芳主婚,就让他们先行一步。
“你不是说要把元奕也捎上吗?”夜摇光和温亭湛快马加鞭,路经过一个小县之时,看着满山的红梅,加上这里飘着的小雪,景色格外的美,便不由放慢了脚步,夜摇光才想到了这一茬。
这次和上次去兰县不一样,卫荆他们先行一步到各个驿站给他们落名,夜摇光和温亭湛也不能如同上次一般用飞的,必须有实际的路线图,否则到时候传出去对夜摇光的名声不好。毕竟外人都知道夜摇光有些能耐,但绝对想不到是这样的能耐。
因此,两人选择骑马,看一看沿途的冬日风景。
“陛下已经应允,我自然不愿与他一道。”温亭湛轻轻拍了拍马儿道。
“你怎么忽悠了陛下?”夜摇光表示好奇。
“我就对陛下说,这冬日海上雾重,既然两军交战,若是能够有一个能够观天象之人在侧辅助,自然是事半功倍。”温亭湛伸手从马儿越过的地方折了一枝开的正艳的红梅,将之递给夜摇光,目光柔情流转,“陛下便让我去钦天监随意挑个人。”
温亭湛自然是挑了元奕。
“你真是蔫坏!”夜摇光一把夺过温亭湛地上来的梅花,用花枝打了温亭湛一下,才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马儿一蹶,扬起了无数的飞雪,尽数朝着落后的温亭湛弹来,温亭湛迅速的抬手,用滚着狐狸毛边的大麾挡下,再看过去之时,夜摇光已经从飞雪红梅之中打马飞驰出去。
为了不让路上的行人起疑,夜摇光和温亭湛虽然依然身着单衣,但外面却都披着狐裘和大麾,温亭湛身着一袭玄色,而夜摇光身着一袭刺目的火色,看着她疾驰在山路上,犹如深冬的一抹火光,从他的眼瞳直射入他的心房,让他的心莫名一暖。
便立刻骑马追了上去:“摇摇,我们来一场赛马如何?”
“我没有听错吧?”夜摇光掏了掏耳朵,“你要和我比赛马?”
“是。”
夜摇光目光在洁白的绝驰上溜了一圈,才笑道:“不要以为你的马儿是世上独绝的灵马,就能够胜得过我。”
“输赢无妨,图个乐子。”温亭湛含笑看着夜摇光。
“那好啊,这比赛总要有彩头。”夜摇光扬眉。
“摇摇想要什么彩头?”温亭湛问道。
“若是你赢了,此去琉球我听你的。若是我赢了,你听我的。”
“一言为定!就看我们谁先到下一个驿站”
温亭湛话音一落,绝驰就箭一般给飞射出去。
夜摇光怒:“卧槽,你作弊!”
立刻追上去。因为是山路,有些地方比较狭窄,只能一个人单行,若是一人在前,后面的人除非飞过去。虽然这冬日出没的人少,夜摇光也还是不愿意如此惊扰到百姓,一个不小心吓死一个心脏不好的,她还得平白无故的担上罪孽。所以她只能挑着弯道的时候超过温亭湛。
可温亭湛狡猾的狠,每次到了弯道的时候,都让绝驰一个甩尾,横着越过去,愣是把夜摇光给挡住,让夜摇光气得牙痒痒。
就这样夜摇光一直被温亭湛给拦在身后,直到走出了山路,上了官道,夜摇光才扬眉吐气了一把,运足五行之气,很快就把温亭湛给甩在身后,大概疾驰了一刻钟,之前转弯的地方比较多,这下是一条笔直的官道,夜摇光回过头还是没有看到温亭湛,心里就纳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