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能者遭人妒
万昭仪到底没有死成,陛下为了她罢朝一日,这样的殊荣只有元后去世时才有。虽然不及元后罢朝三日,可陛下到底守了她三日。由此可见,陛下对她到底多看重。
这个期间,夜摇光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离宫宫宴之后,陛下彻查刺杀,在元奕的早有安排之下,明王府之中查出了苗女的痕迹。即便明诺将兰县之事如实道来,却依然稍显巧合。温亭湛和夜摇光这个时候也做不到明哲保身,而是挺身而出为明诺作证。
陛下对温亭湛的信任也是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这样放过了明诺,但此时大多数人跳出来,言辞之间不乏含沙射影意指温亭湛这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其目的更是被他们臆测得层出不穷,有人指温亭湛有谋逆之心,想扶萧士睿上位。当然这类人直接被兴华帝给拖出去杖责,剩下的一批则是暗指温亭湛急功近利,想以此来加大自己的功劳,这一点兴华帝倒是态度暧昧,最后在朝堂上争论不休之际,兴华帝一锤定音,让温亭湛去彻查这件事,自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果然是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你就没有得闲过一两日。”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夜摇光不由叹气。
温亭湛倒是依然云淡风轻对夜摇光笑着:“我更喜欢另外一个词儿。”
“什么词儿?”夜摇光纳闷的看着他。
“能者遭人妒,庸者无人顾。”
夜摇光:“……”
见着夜摇光一脸无语的模样,温亭湛莞尔:“别担心我,这事儿他们推到我手上,我也有份推波助澜。”
夜摇光将手背贴在温亭湛的额头:“你闲的发慌了?给自个儿揽事。”
抬手抓住她肌肤细腻的手腕,拉下来在唇边亲了亲:“我这是握住主权,也是为了让有些人明白,没有那本事,日后有什么事最好不要往我身上泼,否则……”
否则如何温亭湛没有说,可夜摇光看着他眼角唇角都是冷光,就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
“你打算如何做?”夜摇光不由好奇。
温亭湛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岳书意这枚棋子,该动一动了。”
岳书意?夜摇光一怔:“你何时与岳书意通过气了?”
“我的话,哪里及得上月九襄的话有用?”温亭湛扬眉。
“月九襄她能够平静的面对岳书意了么?”就算岳书意和邑德公主不是害死他们母子三人的真凶,可没有他们,她们母子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仇人,也有主次之分。”温亭湛握了握夜摇光的素荑,“有时为了复仇,可以与虎谋皮,也可以认贼作父。就如万昭仪明明恨着陛下,却又要以身侍奉。现如今月九襄想要报仇,让迫害她们母子的真凶被诛灭,就不得不和岳书意合作。等到刽子手伏诛,再来清算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不迟。”
说起万昭仪,对于万昭仪的做法,夜摇光真的是完全无法理解:“万昭仪她到底图什么?”
亲骨肉,亲兄长都牺牲了,这真的超出了夜摇光,不,夜摇光觉得应该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被她欺骗!
“以前她图的不过是为仇家正名,为仇家报仇。”温亭湛唇角轻轻一勾,“现在她恐怕图的是太后之位。”
对于万昭仪的孤注一掷,温亭湛还是能够理解,毕竟她大势已去,陛下因为她更厌恶仇家,她不但没有报得了仇,反而赔了自己。所以她不甘,才会有了这一举动。
“太后?”夜摇光觉得万昭仪真的是疯了,“且不说她还能不能再怀胎,就算她真的怀了,她就能够保证那是皇子?”
“哈哈哈哈,我的摇摇啊。”温亭湛爱不能自已的将夜摇光抱到怀里,“后宫那地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端看自己的手段。不过万昭仪的确甭想再怀上龙种!”
“你不会是对她下了绝孕的药吧?”温亭湛的本事,真的是让夜摇光越来越惊悚。
“这可不是我研制出来的东西。”温亭湛一脸无辜道。
夜摇光满头黑线:“毒王不就是听你的!”
顿了顿,夜摇光才反应过来:“难怪蚊子和士睿为着万昭仪的事儿都着急上火了,你还如此不痛不痒,原来你早已经有了安排!你竟然不告诉他们,让他们现在还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为何要告诉他们?”温亭湛细长漆黑的凤眸微眯,“一个女人就能吓得他们自乱阵脚,成何大器?这一回我且让他们长长记性。他们总是一而再的忽略女人的手段,早晚外放或是独当一面时疏忽在女人的手上!”
万昭仪他可是从来没有放弃过防备,他早就说过她安心养胎,自然可以母子均安,如果她非要作死,御药房现在他还能伸得了手,自然要她付出血淋淋的代价。既然她不甘于平凡,小痛记不住,那他就让她撕心裂肺的痛一次,让她安生的活,她不要。那就生不如死的活!
“万昭仪遇上你!”真是够倒霉。
如果万昭仪当真打着颠覆皇朝,做太后的美梦,那么她的美梦注定要破灭。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做母亲,虽然夜摇光觉得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利太过于残忍,可万昭仪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母亲!等到她养好身子知晓真相之后,恐怕会如遭雷击。
她会甘心吗?牺牲这么大都得不到自己想要,不,她肯定不会甘心,所以她就会行动,她只要一动就会往温亭湛挖下的陷阱之中越陷越深!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万昭仪确实有女皇的魄力和手腕,可惜她遇上了一个温亭湛,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蓦地,夜摇光忽的有些同情万昭仪,不,是同情所有已经与温亭湛为敌以及以后即将与温亭湛为敌的人。
甩了甩头,抛去这些奇怪的念头,夜摇光问:“不说她了,元奕你打算怎么回敬?”
“自断双臂够不够?”
第992章:一个约定
接下来的时间,夜摇光基本就是一个闲人,她每日除了修炼,串门、和招待三五不时上门的褚绯颖等人,以及和雷婷婷聊聊天,剩下的就是折磨金子或者消遣几个丫鬟。
倒是这一日,幼离在跟着她的时候突然就晕过去,吓了夜摇光一跳,替幼离把脉之后,才知道她竟然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可是府中的大喜事,一下子就把深秋的萧瑟之气一扫而空。
就在府里一阵喜气洋洋之际,薛大却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姑娘,小人想求娶宜芳姑娘为妻,求姑娘成全。”
“咦,我不是听闻你前几个月在和一寡妇议亲么?”夜摇光故作诧异道,“我这人,最恨的就是三心二意的男人。且你的年纪成婚早点,做宜芳的爹也不是不成。”
薛大比宜芳大了十四岁,这个时代还真有十四岁已经当爹,而且不在少数。夜摇光的话可谓字字戳入薛大的心窝子。
薛大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了弯,他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姑娘,前段时日是小人被猪油蒙了心,是小人犯了混。小人也知道姑娘身边的丫头个顶个的金贵,不是小人想不明的时候拒绝,想明白了想娶就能够娶的。可小人不想再辜负她一次,也不想辜负小人自己。请姑娘成全,小人的确年岁大了宜芳不少,可老夫少妻知冷热,小人至今也未娶过,在名份上不会委屈宜芳。”
夜摇光挑了挑眉,没有想到平日里闷葫芦一样的人,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不过薛大这个人,能够来求亲,在她夹枪带棒的话中也能够沉住气,依然言辞诚恳,可见他是下了决心。
虽然夜摇光护短,有些对薛大之前的举动看不上,但到底是人家两人的事儿,她干涉太多,就算是为着宜芳好,宜芳未必领情,于是她只能让宜宁去把宜芳叫出来。
宜芳倒是大大方方走过来对夜摇光行了行礼。
夜摇光问:“你可知我叫你来是何意?”
“奴婢知晓。”宜芳看向薛大,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道,“奴婢全凭姑娘做主。”
这就是愿意了,说实在夜摇光听了有些怒其不争,但到底是自己身边的人,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既然宜芳也有这份心,那我便成全你们,等我算好了求亲的时日再知会你。”
薛大砰砰砰给夜摇光磕了头,然后抑制不住激动的退下。
夜摇光原是将所有人都挥退,可宜芳又去而复返,重新跪在了夜摇光的面前,对着夜摇光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奴婢让姑娘失望了。”
“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如何选择都不会让我失望。”夜摇光亲自伸手将她扶起来,“我只是有些惋惜,你这般轻易的许嫁……”
“姑娘,奴婢是真的心里有他。”宜芳站起身对夜摇光道,“既然无论如何奴婢都要嫁他,正如姑娘所言,他的年岁长了奴婢不少,奴婢与他相处的时日原就没有其他白头偕老的夫妻多,那又何必去闹别扭再凭白浪费些许时日?”
宜芳的话让夜摇光一怔,她竟然没有想到宜芳是这样的想法,不由认真的去打量宜芳,她四个丫头里,宜薇她一直当做小孩子,幼离一直是她的左膀右臂,而宜宁生性活波,个性比较鲜明。倒是宜芳,一直是最默默无闻的那一个,循规蹈矩,安守本分。直到此刻,夜摇光才发现她才是活得最透彻的那一个。
她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有勇气不图富贵名利而追求一个年纪足够做她父亲的男人。她清楚自己已经陷入情网,所以她才在对方明明曾经回避过她之后幡然醒悟,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去原谅他。
是啊,人生再长也不过匆匆百年,既然两情相悦,心心相印。那么总有一方去退让,去更加珍惜一分一秒。真的深爱,那又何必要去计较谁吃亏一点呢?
“你是个明白人。”夜摇光赞道,末了,不忘打趣一句,“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你们成婚,不耽搁你们朝夕相处的时日。”
这句话倒是让宜芳红了脸。
夜摇光也适可而止,没有再追着人家不放,等到宜芳离开之后,夜摇光坐在房间内出神,一直到温亭湛散值回来。
“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伸手低沉悦耳清润的声音响起。
他显然是沐浴过,有着独特的沐浴之后的清香,夜摇光顺势往后靠在温亭湛的怀里,微微仰头看着他:“阿湛,今儿宜芳对我说的话,让我多有感触。”
“什么话,还能让你感悟?”温亭湛难得有点好奇心。
“宜芳说……”夜摇光将宜芳的话缓缓告诉温亭湛,而后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环着他紧窄的腰身,“阿湛,我们做个约定可好?”
“摇摇想和我做什么约定?”温亭湛低着头,漆黑幽深的眼眸暖光融融,恰似外面打在庭院的夕阳之光般温暖。
夜摇光伸出小指头:“我们约定,日后无论遇上什么事,无论我们彼此是否为对方好而隐瞒了什么却没有隐瞒住,无论我们遇上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不要将我们的光阴浪费在冷战上可好?”
既然已经离不开彼此,那就不要白费相守的时光。
温亭湛也伸出小手指,勾住她的手指,他笑着认真而又有力的回答她一个字:“好。”
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一弯,她的笑意犹如三月盛开的桃花一样明艳而夺目,轻轻的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
阿湛,从今以后,无论我们要经历什么,无论日后你会有多少事情还要隐瞒我,我永远也不会再与你闹情绪。
温亭湛纵然没有听到夜摇光的心声,可他的目光也变得幽深,他其实知道她心中已经开始对他越来越多的怀疑。但却从不曾对他有过质问,她在等他自己坦白。
可他什么都愿意向她坦诚,唯独这件事,他不想也不愿让她知晓,他明白当初他割肉有多疼,她知晓之后心就会有多痛!
第993章:向岳书意揭露真相
他的一生从不曾求过老天爷,素来是靠自己。可这一次,他当真是恳求苍天,让这件事成为他永远的秘密。
夫妻两各有心思,却不妨碍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惬意。只不过这惬意的生活并没有多久就被打破,因为温亭湛已经让月九襄开始行动。
月九襄此刻并不在元奕的手中,而是在元国师的人,一名分神期修炼者元霆的手中,元霆并不是元国师手中修为最高的人,还有一个大乘期的真人在闭关,大权交给了元霆与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另外一个人已经被白月的人所斩杀,首级都已经送到了元奕的手中。
在温亭湛从中挑拨之下,元霆到底没有信得过元奕,尤其是他失而复得的阴珠,更不想交给元奕。
这一刻,元霆已经恨极了温亭湛,尤其是在温亭湛折了万昭仪这枚棋子,逼得元奕杀了他一个师弟之后,更是恨之入骨,等到温亭湛将自己师兄的首级送到元奕的手中,元奕带着来将他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从他手中撬走了大部分暗线,他更是恨不能现在就将温亭湛给拆分。
奈何再恨,他还不想和温亭湛同归于尽,而温亭湛太过于邪乎,凡间的杀手奈何不了他也就算了,他机关算尽的百目妖也被他给策反。如今他既不敢用杀手,也不敢再用修为高深的妖魔。所以,他打算用岳书意!
“你想要报仇,我可以助你,但你得替我完成一件事。”
幽暗的房间内,一袭黑色道袍的元霆站在阴珠的面前,阴珠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操控,四周萦绕着肉眼看得见的电光。
元霆到现在还在自以为是,认为月九襄不知道他的人刻意用阴珠蓄养了月九襄,当然他更加想不到,他的人为了嫁祸邑德公主嫁祸得更加逼真,用了一个不该用的人,为了助长月九襄的恨意,更用了一种自以为是却最大败笔的办法。
所以,月九襄从阴珠之中散发出犹如实质的恨意,浓烈的险些将束缚她的力量挣开的戾气,让元霆越发的满意。他原本有些担心月九襄和夜摇光在一起久了,已经被夜摇光消磨了怨气和戾气。
此刻才发现,夜摇光根本没有办法度化月九襄。
也是,那样刻骨的恨意,夜摇光那样拥有一颗近乎愚蠢的仁义之心的女人,哪里会为了度化一个月九襄就去造下孽杀,杀了邑德公主和岳书意?看着温亭湛之前对付岳书意的手段,恐怕是想从朝堂方向下手,让岳书意和邑德公主身败名裂。
迂腐,愚蠢,自以为是!
这是元霆对夜摇光的评价,原本他深惧温亭湛,但在他看来有夜摇光这样一个拖累,温亭湛也难成气候,他现在就要让温亭湛尝一尝被夜摇光牵连的滋味,来为他的两个师兄弟报仇!
“只要你能够让我报仇,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月九襄的声音鬼魅的阴冷,满满的恨意与杀意无法遮掩。
元霆非常满意的点头:“我要让岳书意乖乖的听话。”
“你要我怎么做?”月九襄阴沉的问道。
“我带你去岳府,你应该知晓如何做。”元霆伸手将阴珠抓在手中。
对于一个分神期修炼者,别说岳府,就算是皇宫也可以来去自如。所以元霆带着月九襄潜入岳书意书房轻而易举,知晓今夜岳书意睡在书房,元霆还有些惋惜,没有让月九襄看到岳书意与邑德公主同床共枕,再多激发一些恨意,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一点。
袖袍一拂,岳书意就沉睡过去。
岳书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他回到了曾经的故乡,看到了那个永远中规中矩的女子。其实月九襄长的并不丑,又识大体,可月九襄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很容易忽略。岳书意更多的对她只有一种习惯她的存在,就算她不在,似乎也没有多少感觉。
所以,他一直无法对她动男女之情。
他看到她接到一封信,原本的喜悦僵硬在脸上,那一封信从她的手中飘然落下,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在他的记忆之中,月九襄从来没有哭过,即便她几岁的时候被卖到他们家时,浑身青紫,她也不曾哭过。
他以为,她是一个不会痛的姑娘……
原来,原来她也会哭,那落在地上的信纸被风吹走,他清楚的看到了上面属于他的字迹,记忆如流水般涌来,这封信是他最后写给月九襄的信。
他看到她抱着两个包裹在襁褓之中的孩子,无声的落泪。她的目光从绝望到茫然最后到绝决,她迅速的收拾包袱,看了看这个她生活了许久的屋子,带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就这样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颠簸的离乡背井,寻了一个小山村落了女户,将两个孩子的姓改成了月,自称新寡。漂亮还年轻的寡妇,看着还有些学识,她遭到了不少刁难和一些地痞无赖的烦扰。
她为了糊口寻活计,被大户人家的人看上,被主母误解逐出府邸;她进绣楼,心细察觉管事私吞银两被发现而惨遭陷害;她自己在街边摆起一个馄饨摊子,被凶神恶煞的男子强抢银两……
原来,原来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过得竟然是如此的艰难,比他的母亲昔日拉扯他都要艰难数倍,可她永远能够为赚了几十个铜板笑得心满意足,她那样细心的照料着他们的两个孩子,陪着他们牙牙学语,扶着他们蹒跚学步,直到他们能跳能跑,能够清晰的含着娘。
她的日子越来越好,相邻们都喜欢她的随和大方,佩服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的吃苦耐劳,渐渐的没人会来她的门前招惹是非,也不曾有多少人说她的口舌。她的绣活得到了大绣庄的认可,每个月有固定的活计,有时候还有额外的私活。
纵然一个月几两银钱的收入,但她却很满足,尤其是面对两个孩子之时,仿佛他们的欢声笑语,就是她的全世界……
第994章:谁在自以为是
这样的温馨生活,是被他打破。
他打听到了他们母子的下落,他派人给他们母子送了银钱,最后这一笔钱被她断然拒绝,这件事他记得。那时候他外放在一方做父母官,想要亲自去看看他们母子都是不能,可他一直让人看顾着他们母子。
然而,接下来的画面,让岳书意惊痛得龇目欲裂。
他亲眼看着月九襄和他的两个孩子所有遭遇,他们那么小,就被活生生的摔死在她的面前,这群禽兽竟然还用那样灭绝人性的方式将她羞辱之死!
从岳书意的身体里飘出来,看着挣扎着醒不过来,却无意识的将五指抠入书桌,掀开了指甲,流出了艳红的鲜血而不自知的岳书意,月九襄冷冷的笑着,她有很多办法让岳书意知晓当年发生的种种。
可她却用了这最费修为的一种,她就是要让他亲身的经历一遍,让他深刻的知道他到底欠他们母子多少,她要他从这一刻起,每一息的时间都活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我想接下来的事儿,你用不上我了吧。”月九襄冷漠的看着元霆。
元霆阴沉沉的笑着,将阴珠抓在手中,就坐在书房等待着岳书意幽幽转醒。悠闲的看着泪流满面,表情极度痛苦到扭曲的岳书意。
“啧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元霆冷冷的笑声在书房之中响起。
“你是何人?”岳书意来不及收拾情绪,霍然站起身。
“我是谁,岳大人无需多问,就不知道岳大人适才的梦,岳大人还记得几分?”元霆唇角一扬。
岳书意浑身一颤,他旋即目光凛然:“是你,是你捣的鬼!”
“哈哈哈哈,真与假,岳大人心中自有定论,何故要自欺欺人。”元霆冷冷的笑着,笑声之中充满深深的恶意,“岳大人,枕边人残杀你儿女的滋味如何?”
岳书意鲜血淋漓的双手深深的扣着桌面,血一点点的溢出来,都说十指连心,他却感觉不到痛意,只因为他此刻心脏紧缩,那抽搐的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让他喉头越发的腥甜。
“你可知月氏死后还被你的公主娇妻施了法,她的神魂不散,还要忍受恶鬼欺凌之痛?”元霆也不在乎把话夸大一些。
却深深的刺激了岳书意,他的脑海之中仿佛能够想到她孤苦柔弱被厉鬼撕扯的画面,顿时喉头一甜,他张口就是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
元霆见此甚为满意的笑了:“而月氏的神魂在本尊的手中!”
元霆摊开手,月九襄的神魂就一脸麻木的浮现在半空之中。
“九襄!”岳书意狂奔而来,身体却穿透了月九襄的神魂,他回过头看着依然在半空之中,目光冰冷无情的看着他的月九襄。
元霆五指一收,月九襄的神魂消失不见。
“你把九襄放了,你放了她!”岳书意面目狰狞的扑向元霆,却被元霆一个闪身,他扑在了凳子上,翻过身对着元霆嘶吼。
“要本尊放过她不难,就看岳大人的诚意。”元霆慢条斯理的说道。
岳书意瞪着充血的双目看着元霆:“你说,你到底要什么!”
“温亭湛的首级。”元霆的语气冰冷,他要温亭湛的首级去祭拜他的师兄弟!
岳书意有一瞬间一滞,旋即他冷冷的问道:“是否我杀了温亭湛,你就放过她。”
“我会亲自替她超度。”元霆点头,耳力敏锐的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于是他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飘出窗户,“本尊不给你时限,端看你想月氏多久解脱。”
“书意!”外面响起了邑德公主的声音。
岳书意却颓然滑倒在地,他神色有着剧痛的麻木,愣然仿佛失了魂。
邑德公主这时候推开了房门,看着软到在地靠在靠背椅边的岳书意,连忙飞奔过来,她伸手去扶岳书意:“书意,你怎么了?怎么会倒在此处?”
岳书意依然垂着头,明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可邑德公主费了好大的力却也搀扶不起岳书意。
见此,邑德公主越发的担心:“书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她死了。”岳书意的声音森冷的响起。
邑德公主的心一咯噔,她仿佛猜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确定:“她……”
“她死了,她死了十九年,公主你知道么?”岳书意霍然抬起头,泛着血光的眼眸布满血丝,从黑暗之中突然出现,将邑德公主吓了一跳。
“我,我不知……”她真的不知,她紧紧的抓住岳书意的手,“我真的不知,书意,你要相信我……”
岳书意一把将邑德公主推倒在地,然后在邑德公主完全反应不过来之际,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是你,是我,是我们害死了她,杀人偿命,我们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书……书……”邑德公主被掐的面色一瞬间通红,看着毫无理智,满目恨意的岳书意,她恐惧的浑身发软,但她不想死,于是她迅速的扯住一旁的飘纱,用力一拉,纱帘带动旁边摆放盆栽的木架轰然倒下,瓷器破碎的声音,将被邑德公主拦在外面的下人惊动。
他们涌进来之时就看到这骇人的一幕,侍卫赶紧伸手将岳书意劈晕,才解救了险些断气的公主,还有一口气的邑德公主,不顾喉咙剧烈的疼痛,沙哑的吩咐:“今夜……今夜之事,谁都不准……传出去!”
说完,才晕倒在心腹丫鬟的怀里,岳府一阵兵荒马乱。
而并没有走远的元霆看到这一幕,才放心的离开,他对温亭湛还是要多放一个心眼,如今的局面很明显,岳书意是初知道的表现。
而同一时间,将自己所有安排告诉夜摇光的温亭湛,轻声笑道:“听的再震撼,都不及亲眼目睹来的刻骨铭心,纵然岳书意当时惊痛不已,但他对我多有防备,他未必会全信,等有人寻上门之后,他自然会给出最真实最直接的反应。这一局,我们什么都不用再做,便等着元奕被元国师的人一步步拉入万劫不复便是。”
到底是谁自以为是,很快自然见分晓。
第995章:岳书意的手段
岳书意病了,并非装病,而是承受不了月九襄轰炸来的爆炸信息。在岳书意病了五日之后。国子监发生了学生殴斗逞凶的大事儿,虽然没有人命官司,可到底有不少学子在这一场斗殴之中受了重伤。
兴华帝知晓之后是雷霆大怒,究其原因更是让兴华帝怒不可遏。
原来是自从岳书意闲赋在家,虽然陛下没有说要革职,可这么久了也没有官复原职,很多人都已经盯上了国子祭酒的位置,尤其是两位国子监司业,这场殴斗就是源于两位司业。
他们两各有晚辈在国子监就读,偏生两人还不对付。这一日遇上,两人原本一些口角,却被随行的人煽动,言辞间不但大胆的表露他们家很快就会成为国子祭酒,越吵越厉害,最后两人扭打了起来,结局嘛就是两个人的争斗,变成了两群人的争斗。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原本来劝架的也不知不觉的变成打架……
“这事儿,是岳书意所为吧?”夜摇光虽然疑问,但却笃定。
因为这件事,兴华帝把两个司业给撸了,这个时候如果从国子监祭酒到国子监司业都是突然空降,那国子监还不乱套,就算不乱套对学子的影响也是极大,所以兴华帝不得不让岳书意回去稳住大局。
“岳书意在国子监这么多年,他想在国子监掀.asxs.风雨是易如反掌之事。”温亭湛低着头用水壶浇着他的白鹤芋,自从夜摇光将这玩意儿送给他,他就爱极了,不仅仅源自于它是被夜摇光弄出来,更多的是这花对他的胃口,因而每日他都会亲自打理。
“接下来,他要开始算计你了吧?”夜摇光将修剪枝叶的剪子递给温亭湛。
“唔,应该快了,他还在等元霆再寻上他。”温亭湛看着递到手上的剪子会心一笑,低着头就开始修剪多余的枝叶。
“等元霆?”夜摇光疑惑。
温亭湛却是抬起头对她神秘一笑,复又低下头。
岳书意官复原职之后,很快就稳住了国子监,对于受到无妄牵连的学子处理得也是让任何人挑不出毛病,夜摇光一直都在等着岳书意出招,虽然计划都在温亭湛的掌握之中,可她还是担心会有意外。
然而,岳书意仿佛已经忘了这件事一般,他认真而又专注的投身到如何整理学员,安抚学员,重燃学员读书的斗志等等事情之上。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月,夜摇光都快急坏了,但温亭湛还是那样悠闲惬意。这期间唯一发生的大事,就要数万昭仪脱险,陛下倒是没有如同夜摇光预料的那样封她为贵妃,而是封了宁妃。并且下令彻查当年齐州府仇知府中饱私囊,私吞救济粮一案。
当年牺牲仇知府的明明是聂家的人,是聂中书令想要用齐州的大旱来扳倒褚帝师或是斩断褚帝师一臂废了任户部的傅家,结果被温亭湛横插一脚,反倒被将军的聂家只能牺牲了齐州知府,来了一招弃车保帅。
可给宁妃献上回魂丹的也是聂家,夜摇光不知道是宁妃不知道真正害得他们齐家的人是聂家,还是宁妃从始至终只是打着报仇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亦或是两者都有。
其实仇家的事情,夜摇光觉得真正应该负责并不是陛下,毕竟兴华帝并不是一个昏君。玩政治这种东西玩不过别人,成了别人的牺牲品,作为皇帝,他着眼的永远都是大局,若是犯了事儿的大臣,都要去不管不顾的究根到底,只怕朝廷早就一团乱。
言归正传,却说夜摇光心里对于岳书意的举动着急,还有一个人也和夜摇光一样急,那就是元霆,所以时隔一个月之后,元霆又寻上了岳书意。
与上一次不同,岳书意这几日连着在书房看书看到深夜才歇下,很明显是在等待着什么,所以当元霆神出鬼没的出现之后,岳书意已经没有了一丁点惊色,他很平静的放下书:“恭候多时。”
“我还以为岳大人已经将我和月氏抛诸脑后。”元霆垂着眼。
“岂敢。”岳书意的表情无悲无喜,不是冷漠而是一种麻木,“我这几日已经定出对付温亭湛的办法,只不过我需要你们相助。”
“你凭什么要我助你?”元霆冷声质问。
岳书意依然面不改色:“就凭你今日来了。”
不急,你来做什么?既然你急,我也急,那大家便合作便是。
“你似乎忘了,到底是谁求谁!”元霆的语气转凉。
“我求你。”岳书意平淡的说道,“我的能耐,和你的能耐相比,云泥之别。连你都需借我之手,我需要有人相助,难道不合常理?”
元霆面色微敛:“说来听听。”
“对付温亭湛交给我便是,我需要有人将其夫人引走。”岳书意说道,“我这几日彻查过温亭湛夫妇,他夫人应当与你们一样,有着妖魔畏惧之能,有她在我无法杀了温亭湛。”
元霆沉吟了许久,才道:“将你的计划说与我听听。”
“书院前不久闹了大事儿,我打算向陛下奏请举办一个文赛……”
岳书意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要弄一个文赛正一正书院的风气,兴华帝自然不会不同意。到时候,他会请温亭湛来做文赛的评委之一,温亭湛现在就是所有学子心中的神和标榜,没有一个寒门甚至勋贵子弟不想如温亭湛一般入仕不足半年便成为正四品手握实权的要员。
听完了岳书意的计划,元霆审视的看着岳书意许久,岳书意一直不慌不忙,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任由元霆打量。元霆虽然是修炼之人,可他却是个纯粹的修炼之人,对于风水面相是一窍不通,他只能放出威压,可岳书意依然能够在他的逼迫之下如古井无波。
“好,待到那一日,我会亲自去助你!”元霆沉声道。
扯上温亭湛这个诡异的人,元霆已经不放心任何人去做,他要亲自坐镇,才能够掌握好变局。
第996章:去做评委
就在元霆去寻岳书意的次日,温亭湛下午散值回来便对夜摇光道:“摇摇,月末国子监要举行一场文赛,陛下钦点我做主赛之一。你可想去?”
“我能不去么?国子监,一看就是岳书意的注意。”夜摇光眯了眯眼,“岳书意果然有两把刷子,一场斗殴,不但把自己官复原职,还能够一箭双雕,再借这个由头,让陛下准了文赛。”
“岳书意是个有真材实料之人。”虽然看不上岳书意,但温亭湛却不否认他的实力和能力,“我带你去可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保驾护航,而是要带你重温我们昔日的书院时光。”
“书院的时光……”这几个字让夜摇光的唇角微微一扬,她蓦地回想到了五年前在书院无忧无虑的光阴,那时候总想着快点长大,如今真的长大了,又怀念曾经。
“嗯,文赛月末三日,我们要住在国子监两夜。”温亭湛说道,“要说书院的精致,放眼整个天下,只怕再也没有比国子监更精致的。”
“再精致也不如我心中的白鹿书院。”人都是感情动物,在国子监四年的光阴,于夜摇光而言是弥足珍贵。
“这不是回不去么?那就先将就将就。”温亭湛抱着夜摇光,在她发丝轻轻落下一吻。
夜摇光也不再争辩,甚至没有问温亭湛这才叫她去需要她做什么,她相信温亭湛需要她的时候一定会开口。月底的时候,她重新穿上了和温亭湛一样的男儿装,两人就像两兄弟一样,一大早出现在了国子监。
第一天其实都是初赛,根本用不上温亭湛,但为了表示尊重,温亭湛还是早早的到来。许多见过夜摇光的人也心照不宣,虽然国子监明文规定不准女子入场,为的就是害怕岳湘龄那样的事情再发生。
但国子监的夫子都带着家眷住在国子监,而温亭湛本就是作为主赛评委,也相当于师尊的身份,他要带家眷来也无可厚非。
岳书意带着国子监的师生亲自迎接,也算是给足了温亭湛面子。而后温亭湛和夜摇光被安排在了一个小院子。
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在国子监走了起来,熟悉环境。基本国子监都是有了秀才功名,但大多数都是举人功名却没有参加春闱大比的人,在夜摇光看来也就相当于前世的大学,所以看管也非常的人性化。
又逢文赛,很多学子是没有上课,也没有扎堆藏书楼,偶遇温亭湛的人就格外的多,尤其是上一次温亭湛来没有见过的人,更是不愿放过这个机会,即便知晓温亭湛这次是主赛之人,肯定要高坐评委席,但也不妨他们热切的心。
读书人肯定是知礼数的,定然没有前世那些粉丝迷偶像一样疯狂,但除了隐忍克制一些,没有拿着小本本上前来要签名以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随着他们在外面逗留越久,闻风而来的学子越发的多,见此夜摇光不由道:“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只怕你要妨碍文赛的进行了。”
这么多学子都跑到这里来,那么谁去比赛了?
“无妨,这些人都是参赛完或是不参赛的,不过是对我的好奇心战胜了对文赛的热闹心罢了。”温亭湛云淡风轻的说道,“早晚他们要来看,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上一眼,也防他们费了心思,反倒徒生意外。”
夜摇光却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围观,比承受少数人异样的目光更加令她心烦,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可她这细微的变化还是落入了温亭湛的眼中,于是温亭湛拉起她的手,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就转步回了他们的院子。
“哎,你这是干嘛……”进了屋子夜摇光才问道。
“你不喜欢。”温亭湛只说了四个字,“既然夫人只想和为夫单独相处,为夫自然不能让夫人失望。”
“不要脸,我何时想与你单独相处?”夜摇光甩开他的手。
“那是我想和夫人单独相处。”温亭湛服软道,“一会儿我们尝尝这国子监的饭菜,可是白鹿书院比不上。陛下重学子,这里的长厨乃是宫里御厨分派过来。”
“那敢情好,我正想换换口味。”古代的御厨绝对不是花架子,而其厨艺在现代是绝对找不出来,比如在永安寺做素斋的那一位,“早知道,应该把小阳带来。”
把岳书意吃穷!
一眼看穿夜摇光的心思,温亭湛无奈的笑道:“我们的伙食吃的是陛下的银钱。”
书院的伙食自然是需要学生自己给钱,但温亭湛是被请来,且只留三日,肯定不会让温亭湛自掏伙食费,可他们这些人吃的却是国库所出,包括文赛所有的经费,都是从户部申请的款项。
“不带他岂不是更好,你回去可以馋他。”顿了顿,温亭湛又道。
“我是那么无良的师傅么?”夜摇光危险的看着温亭湛。
“不,我家摇摇是这世间最好的师傅。”温亭湛连忙纠正。
夜摇光投去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很快午膳就端上来,还真的很丰盛,有一个山药鸡汤,然后是两荤三素,正愁他们吃不完,还没开口,躲在夜摇光袖袍之中的金子就奔出来。
但见金光一闪,那一盘红烧鱼就不见了踪影。
夜摇光:……
“由着它去吧,以免它馋了去厨房偷鱼。”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你确定它不会再去厨房?”夜摇光最懂金子的尿性,若是这糖醋鱼做的好吃,金子肯定要去厨房去偷。
不过夜摇光却不怕丢人,厨房里的人绝对没有能够抓得住金子这只小偷的。还剩一荤三素,古人很讲究,其实每一碟分量并不多,加上味道真的不要太好,直接被夜摇光给扫光。
然后一个时辰之后来收食盒的下人看到干干净净的盘子,尤其是那一盘糖醋鱼直接把盘子上的酱都舔得光可照人,那人的表情别提多扭曲,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秘密,温亭湛这个神坛一般的人,人设一下子崩塌了不少。
第997章:一片爱妻之情
自然是有不少人打探着温亭湛的喜好,很快这件事就被传了出去,但凡听了的都是面露疑色,最后得到证实之后,脸色都如调色盘一般精彩,温亭湛仿佛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
只不过从第一餐之后,他们的每一顿饭菜都有一道糖醋鱼,包括早上都有,全部进入了金子的肚子,每次都把盘子舔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吃过一般,即便夜摇光拧着它的耳朵,为了美食它也不怕痛,照样这么干,一想到每次来收食盒的人那怪异莫名的眼神,夜摇光就一阵气结!
日子就这样超出夜摇光的想象,风平浪静的划过两日,这是第三日。是一场画赛的总决赛,温亭湛最后评委的一场比赛。
“早闻昔日温大人在白鹿书院为好友提残柳诗,不知学生可否向温大人厚颜提出一个请求。”参加总决赛的一个学子在比赛之前问。
“请讲。”温亭湛犹如云中仙人一般,容光绝世,仪态优雅,在晨光之中宛如一个自带光芒的发光体。
“不知稍后我们谁夺冠之后,能否请到温大人挥毫赠诗?”那学子有些期待的问道。
“小事而已,本官便以诗相贺。”温亭湛没有犹豫的答应。
于是两个参加总决赛的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激动。
画赛对于除了参赛的人都很枯燥,他们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以免影响了作画的参赛者,但一幅画少则二三个时辰,多则一整日。今日的时限是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身边,索性闭目修炼。
一闭上眼睛,夜摇光就感觉到四周漂浮的五行之气,方才她都没有感觉到,此刻进入修炼状态才发现有人,只能说明这个人的修为比她高。
不过对方只是潜伏,她也没有主动出击,虽然知晓很可能是元国师的人,果然是要动手了,可对方修为在她之上,她打算以静制动。
可在她半警惕半修炼三个时辰一下子划过,画赛结束的锣鼓敲响,那人也不曾动一下,夜摇光有些困惑的睁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国子监几位擅画的夫子邀请温亭湛一起上前去看画,此次画的是水墨丹青,水墨丹青画中以墨色为主,以丹青色彩为辅。
此次不拘于画什么,但三个时辰有限,两幅挂起来的画展现了不同的风貌,一个人体现“墨即是色“,用墨的浓淡变化作为色的层次变化,画了一幅鲤鱼戏莲图;另一个人体现“墨分五彩“,用了色彩缤纷多层次的水墨色度,但他只取了丹砂和青雘两种颜色,画了一红一黑两条鱼,鱼呈现八卦图案,这是传说之中的阴阳鱼。
两幅画都画的入木三分,夜摇光看着的确比当年白鹿书院要高了不少档次,这两人的画都比秦敦的画功要深厚。
一时间评审们也是陷入了激烈的争论之声,各有各的好,实在是难以取舍,最后他们以他们是书院的夫子应当避嫌为由将决定权交给了温亭湛,由温亭湛全权决定比赛的结果。
温亭湛很负责的看着两幅画,尤其是打量那一副阴阳鱼之时,一股有些刺鼻的幽香传来,让他的大脑有些混沌,但他也仅仅只是皱了皱眉,不过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
都以为他对着阴阳鱼皱眉是不看好这一幅画时,却没有想到温亭湛伸手一指:“既然几位先生抬爱,将决定权交由本官,本官便选这幅图。”
正是阴阳鱼。
“请大人指点,何故这幅图取胜?”那画鲤鱼戏莲花图的学子躬身上前问道。
“其实你们二人无论是立意,画功,取色,着墨皆是不相上下。”温亭湛淡声说着,“若真要在实力上分出胜负,那定然是没有高低。”
温亭湛的话换来其他评审的一致认可。
“既如此,学生输在何处?”那人便又问。
温亭湛的唇角微微一扬,他迎着已经正午的阳光,看向席位上的夜摇光,流转着散不开浓如泼墨的笑意:“你输在运道。”
“运道?”所有人都是不解。
温亭湛低低一笑:“这世间任何事都有运道,你们可知为何有学识颇高之人却名落孙山?”
学子们沉思之后纷纷摇头。
“因为主考官的喜好不尽然相同。”温亭湛淡声解释,“若是你辞藻华丽,遇上一个喜欢朴实无华的主考官,便是一大硬伤。或许你们会觉着不公,可这世间之事何处又能够绝对公允。当同样优秀的两人摆在一个人的面前,这个人必须得选择一个时,自然是选择自己所喜爱,这是人之常情。我并非教你们趋炎附势,投机取巧,而是告知你们,有时候并非你们不够优异,只不过缺了一分运道。故而,赢得人也不用沾沾自喜,输的更不必一蹶不振,只要你足够的自信,早晚能够遇上伯乐。”
那学子若有所思,最后对温亭湛深深作揖,直起身之后却又问了一句:“大人说学生输在运道,输在学生的画不如韩同生让大人偏好。可学生明明记得,大人钟爱莲花……”
温亭湛在永安寺为莲花作诗已经天下皆知,更是影响了好多人也觉得菊花是孤芳自赏的俗物,而这个学子明明画的是鲤鱼戏莲图,为何温亭湛说他输在了喜好之上,如果温亭湛是单纯因为论不出高下,而选择了自己喜好的图,那不应该是选择他才对么?
“确然,我独爱莲,天下皆知。”温亭湛唇角的笑意扩大,“可比起我爱莲,你们想必应该知晓我更‘惧内‘。拙荆乃是地师,奉阴阳造化一道,我看中她胜过看重自己,有她的喜好在前,我自己的喜好自然是要往后放一放。”
所以,那一副阴阳鱼之所以获胜,全然是因为温亭湛的一片爱妻之情?所有人都不可置信,他们早就知晓温亭湛爱妻成魔,但这一刻才知道到底入魔到何等程度!
第998章:少年初心方是真
文赛就在所有学子的震惊之中结束,他们看着站在台上那个云淡风轻,从容优雅的男子。他被正午最炙热的阳光所笼罩,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层朦胧感。
看着他的人都有一种这个男人深藏如水看不懂的感觉。他才华横溢,却喜恶分明,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不惜得罪诸多以隐世著称的爱菊之人,也张口就贬低;他清贵雍容,却从来不遮掩自己贫寒出身,长于妇人之手;他惊世艳绝,没人看不出他将会是朝中最明亮的一颗星星,不出二十年,那宰辅之位必然属于他,可他却从不张扬骄横,反而于官场格外的谦和,为人处世,即便不足半年,但与他共事的人,包括当初参他的翰林院院士也叹如沐春风。
然而,就这样一个仿佛璀璨珍珠习惯收敛自己的光芒的男子,他总是无时无刻的一次次刷新世人对妻子的概念。偏偏他的妻子除了幼时抚养他以外,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荣耀和利益,他甚至可以为了妻子拒绝郡主的主动求爱。
他的高洁,他的忠贞,他的德行,他的品质,和这个时代出入不小,可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今日所有参加了这场比赛的学子。
他站在那里,清风吹动着他的墨发与衣袂,他微微上扬的弧度没有改变,但眼底的疏离尽数散去,他们的目光看到一个穿着与他差不多的少年走向他,瞬间柔和的仿佛阳光都逊色了三分。
看着相依渐行渐远的两人,那背影说不出的风华绝代,一种超越世俗的风骨,正如他们杏色的衣袍散漫出来的日光一样射入人心。
“人家都炫富炫权炫势炫才的,你这天天炫妻,你也不怕丢人。”容她矫情一下,虽然她很享受温亭湛这样心口不离的爱着她,但她还是要假装矜持一下,毕竟众目睽睽的。
“何处丢人?”温亭湛伸手揽着夜摇光的肩膀,“每个人都恨不能让世人皆知自己最骄傲所在,我亦然。”
“我说阿湛,你这天天甜言蜜语不重样,你就不怕把你脑子挖空了,等到日后把我养成了习惯,你却说不出来,我嫌弃你吗?”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我可从不曾对夫人甜言蜜语。”温亭湛一本正经道,“我每一个字都是情不自禁,对夫人的情不自禁,我想只能在我生命的尽头才会停歇。”
夜摇光觉得她的脸都热了,哪有人能够把情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她觉得她不能再和这家伙说下去,不然她得凿开地面,寻条缝儿钻进去。
“我饿死了,我们快去吃饭!”夜摇光哼了一声,就推开温亭湛,先一步朝着他们的院子而去,肯定有人给他们备下了午膳。
文赛结束了,中午已经过了用膳的最佳时间,加上许多事情需要书院的夫子善后,所以晚上还有个结束庆祝晚宴,夜摇光和温亭湛自然是要有始有终,参加完庆祝晚宴再离去。
吃完午膳,两人消食一会儿,就各自午休。
倒是元霆有些按耐不住:“你到底何时动手?”
“我已经动手。”岳书意整理着他的文书。
“已经动手?”元霆蹙眉。
“如温亭湛这人,对付他不得不谨慎行事。”岳书意抬眼看着元霆,“从朝中抓他的把柄根本无从下手,他自身武艺不凡,公然寻人刺杀他,未必能够成事儿不说,极有可能还会被他抓住把柄,全跃便是极好的例子。因此,只能对他使暗招,下毒。然他本人知医理,擅香道。这个毒并不好下,索性我早年认识一制毒奇才,有一种毒需要一步步的引诱,从他吃的糖醋鱼,再到他房中点的香料,最后是他评画时墨中的丹砂,每一样分开都无毒,可三者融合……”
元霆今日也是盯着温亭湛,他评画之时的确脸色很不易察觉的变了变:“那你还在等什么?”
“他的毒还没有发作,今晚还有最后一点笔墨。”岳书意淡声道。
元霆审视了一会儿岳书意,才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却没有看到他消失之后,岳书意唇角扯出来的冰冷笑意。
夜间的庆祝宴,人并不少,囊括了所有参赛的学生,大家都很高兴。很多人上前敬酒,温亭湛已经及冠,所以他也是来者不拒,他的酒量又深深的将学子们震撼了一把。
宴会快到了尾声,那今日画赛夺冠的姓韩的同生才对温亭湛道:“温大人,早间您曾应诺,谁若是画赛取胜,便以诗词相贺,学生厚颜上前求温大人的贺词。”
温亭湛自然是站起身,那一幅阴阳鱼的图挂了起来,书院备好了文房四宝推上去,连墨都已经研好,温亭湛负手而立,看着这一幅图,只是略一思忖,便提笔蘸墨,在空白处写下:
万象无形乾坤根,五行有情阴阳分;
只言此道明者少,皆信丹鼎结长生;
举世若能知清苦,万丈红尘处处春;
莫待日落月又升,少年初心方是真!
温亭湛最后一笔落下,许多人心神一震,这首诗其实并不华丽也不深奥,更称不上唯美动人。但它足够的直白,劝诫、警示、激励,直接让所有学子都热血澎湃,他们看向温亭湛的目光都是肃然起敬。
搁下笔的温亭湛突然手一抖,他的笔直接落在了砚台之上,脸颊也升起不正常的红晕,众人正担心之际,岳书意突然笑道:“原以为温大人千杯不醉,看来这酒的后劲足,把无所不能的温大人都放倒了。”
想到温亭湛方才的来者不拒,所有学子也完全不怀疑,唯独夜摇光皱紧了眉头,她也不顾那些人的想法,上前将温亭湛搀扶起来,温亭湛顺势就倒在她的肩膀上,的确一股的酒气。
“既然温大人醉了,这宴席也差不多该结束,众人就此散了吧。”岳书意顺势站起身道,“温夫人,不如带着温大人回院舍再歇息一日,本官这就吩咐下人去给温大人上醒酒汤。”
第999章:五行剑阵
夜摇光冷笑,温亭湛醉成这样,岳书意盛情挽留,她如果这个时候执意带着温亭湛离开,那会非常的尴尬,还会替温亭湛得罪了整个国子监的人:“多谢岳大人好意。”
言罢,夜摇光扶着温亭湛回了他们之前所住的院子里。温亭湛会喝醉本就是一个不合常理之处,她虽然也担心是不是中了岳书意的圈套,但到底最相信的还是温亭湛,既然他胸有成竹,那她就静观其变。
陪着夜摇光的还有两个书院的下人,不过都被夜摇光指派去,她运起五行之气的掌心才刚刚抬起,还不及去探查温亭湛的身体,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夜摇光迅速身子一侧,挡在温亭湛的面前。
她体内的五行之气将强势袭来的劲气给挡下,两股力量一撞,袭来的力量破开,一双无形的手破空而来,夜摇光的耳边只有虎虎生风的招式,这是难道是传说之中的隐身秘术?
夜摇光心里惊骇,双臂挡下对方从上方袭来的一掌,那厚重的力量往下一压,夜摇光一条腿都不禁一弯,膝盖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之上,地板碎裂,低头看着碎裂的地板,对方的修为比她高,应该是白日里在比赛场上潜伏的人。
十有八九就是元霆。
对方也不打算隐瞒身份:“夜摇光,你若是想要你的小徒弟安好,就随我来!”
言罢,元霆突然收手,那一股无形的气流消失不见。夜摇光自然是可以和乾阳神识交流,她相信如果乾阳有难早已经通知她。可她明白元霆的话,如果她不跟上去,元霆定然要去寻乾阳不痛快,乾阳哪里是元霆的对手?
可温亭湛如今这番模样……
就在夜摇光犹豫之际,她一直握着温亭湛的手被温亭湛的指尖不着痕迹的轻轻一划,夜摇光依然是满脸的挣扎,她回头看了温亭湛一眼。他依然是满脸不正常的红晕,甚至那一股酒气越发的弥散开,整个房间都被充满,微微启唇,和所有醉酒一般的人一样难受。
“你可还好?”夜摇光神识传音。
“很好。”语气干脆清醒有力。
恰逢这时一个打水的下人回来,夜摇光大步上前:“温大人交给你伺候。”
言罢,一个纵身消失在房间内,唬得那下人一愣一愣。
夜摇光加快了速度,果然是追向了南园,乾阳正好在南园,元霆并没有进去,而是在南园之外等着夜摇光,大有夜摇光不来,他就会闯进去的架势。
“你到底意欲何为?”夜摇光追上去,停在一个适中的距离,目光冷然的看着元霆。
“不过有些事想要问一问夜姑娘。”元霆垂着眼帘,“当日万昭仪寝宫内的匕首与夜姑娘可有关?”
夜摇光先是一愣,旋即讥讽的笑了:“你们元氏的东西,还是如此重要的信物,都能够落到我的手中,你们还谈什么助元国师重生大业?”
她自然不会承认,当然她也没有直接否认。果然,温亭湛用了元国师的东西,引起了元霆这一边人的怀疑,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得到,自然他们不知道元鼎是被虚谷所救。
不是他们,那最有嫌疑的就是元奕啊,虽然这件事看似元奕也有受到牵连,可元奕获利也不少啊。元奕成功的借此立功进入了陛下的视线,并且化暗为明,在朝堂之中都知道了他这号人物。最重要的是,元奕借此狠狠打压了元霆这些人,拿到了不少的东西吧。
夜摇光心里阴冷的笑着,活该得罪我家阿湛,也不看看是谁布的局。
果然元霆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快得夜摇光根本没有捕捉到:“第二个问题,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将白月给策反。”
“你真的想听答案?”夜摇光冷哼一声。
“自然。”
“答案很简单。”夜摇光似讥似讽道,“我们和白月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这些自然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畜牲不能理解。”
“夜摇光!”元霆的目光一冷。
“废话少说,要战你便战!”夜摇光才懒得和他叽叽歪歪,双手手诀一变,天麟飞出来,随着她的双臂一展,分离出十几把小刀,悬浮在她的头顶,“分神期,你也就高了我一级而已,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音落,身旋,双手一推,数十把小刀蕴含着浓郁的五行之气朝着元霆飞射而去。
“猖狂!”
元霆身形一展,几个鬼影一般的闪身就轻轻松松的躲开了夜摇光的飞刀,他知道夜摇光可以轻松的击败炼虚期的修炼者,但这并不意味着夜摇光就能够越过炼虚期到分神期的一道天堑将他给击败!
夜摇光身形变化,手诀变得极快,一把把飞刀完全听她的指控,齐齐在半空之中一转,带动着月光打在刀刃之上射出来的寒光,划出一个绚丽的光弧,又朝着元霆追赶而上。
元霆眉头一皱,他这次不再闪躲,而是站定抬起强而有力的双臂,五指一点点的曲起,拳头一握,浑厚的五行之气从他的双手荡开,那犹如实质的光圈扩大,波涛汹涌犹如海浪,将夜摇光飞射而来的匕首给挡在了外面。
夜摇光黛眉一挑,艳红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唇角一扬,翻手间罗盘已经躺在她的掌心,另一手掐了一个古老的手印,手印变化如闪电,留下一长串残影,在罗盘之上迅速一点,那十几把飞刀迅速一阵变化分散,围绕在元霆的身侧,带着幽光悬浮着,将元霆团团围住。
“让你尝一尝我的五行剑阵!”夜摇光细长的指尖犹如拨动算盘一般迅速的在罗盘之上动着,罗盘随着她的拨动旋转,指尖竟然有晶莹的星光跳动出,这些星光交织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随着这个突然形成,悬浮在元霆四周的天麟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它牵动出一根根闪电般极细的电光,刀与刀之间互相缠绕,恰似一个大乘期真人的结界!
第1000章:被他跑了
大阵一成,夜摇光蓦地抬头看着星空,天上好几颗星星忽明忽暗,她停下手,唇角轻轻一勾:“你说你蠢不蠢,你去何处不好,非要仗着你的修为比我高了那么一丢丢,往我的地盘上跑!”
这可是她的府邸门外啊,这个不懂星宿阵法的蠢货,她的确没有再南园布置什么风水大阵,可不妨碍她要防止夜黑风高杀人夜,布置几个星阵。
夜摇光的话让元霆险些吐血,可奈何这个剑阵,不,确切说是刀阵,和他以往遇上的五行剑阵完全不同,这个不同绝对不是夜摇光用刀代替了剑的缘故,而是上方有一种牵引,这种牵引弥漫着一股神秘而又强大的力量。别说他,就算是合体期也未必能够破得开,除非是极其懂得星相学的人。
元霆试了好几种办法,却也挣脱不了,索性不白费力气,他沉眸看着夜摇光:“你当真以为我引你出来,只是问你两句话?”
夜摇光浑然不在意:“你想说你将我引出来,是为了让岳书意杀我老公对吗?”
老公是何意元霆不知道,可大概还是明白夜摇光的意思,既然夜摇光都知道,可却还是跟着他出来,且夜摇光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元霆的心中暗道不好。
“岳书意他敢!”如果温亭湛能够做戏,那就定然是和岳书意通了气,岳书意竟然敢,竟然敢背着他阳奉阴违!
“我早就说过了,情义这种东西,你们这种冷血动物根本不懂。”夜摇光说着,五指成爪,五行之气在她的掌心一扭转,原本被元霆束缚的阴珠,就飞了出来。
一点点的被拖出五行剑阵,元霆岂能让夜摇光如意,若是夜摇光得手,还有他的活路?于是他迅速的运气,阴冷的五行之水气将阴珠扯住。
夜摇光冷冷一哼,但见她的指尖一转,三枚祥符通宝在夜色下金光闪闪,手一挥化作三道金光朝着元霆飞射而去,那三枚铜钱在天麟之外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从夜摇光的角度看过去,阴珠恰好在这个三角形的中间。在夜摇光手诀变化下,三枚祥符通宝散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那光芒大盛,仿佛磁铁一般,将阴珠一下子给吸纳出来,阴珠挣脱了元霆的束缚,从三角形的铜钱之中飞跃而出落在了夜摇光的手中。
就在阴珠破开阵法结界飞出来的一瞬间,元霆的身影诡异的消失不见,一股气流几乎是拖着阴珠的尾巴飞出来,所以在夜摇光抓住阴珠之时,厚重的一掌朝着她袭来。
好在月九襄迅速飞出阴珠,将阴珠一转,恰好挡下了这一掌。夜摇光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她手掌一翻,天麟已经飞回她的掌心,朝着虚空之中狠狠一划,寂静的半空之中有血肉被划开的声音,也有鲜血飞溅出来,她瞅准时机,狠狠的一脚朝着那个方向踢出去。
半空之中一阵闷哼声,夜摇光只感觉到有个地方有五行之气一阵波动,旋即元霆就迅速的消失了踪影。
“竟然让他跑了!”夜摇光气急,这个祸患!
“他懂很多隐世家族才懂的秘术。”月九襄道。
月九襄的声音有些虚弱,夜摇光担忧的问道:“你如何了?”
“我……我可能被他施了术……”月九襄的声音越发的飘渺虚无。
夜摇光迅速的抓住阴珠,阴珠依然蕴含着浓厚的纯阴之气,可它的气却无法涌入月九襄的魂体,无法再滋养月九襄,似乎被什么阻隔……
“九襄!”夜摇光焦急的喊了一声。
“夜姑娘,带我去,我要亲眼看到那人被碎尸万段!”月九襄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些祈求。
“我现在就带你去!”
夜摇光感觉到月九襄的神魂可能无法再长久的凝聚,也不知道元霆施了什么手段,她不但不能再吸纳阴珠的阴气,而且魂力还在大量且迅速的消失……
夜摇光带着月九襄追到了国子监,可温亭湛和岳书意早已经不在国子监,夜摇光抓了一个夫子询问,才知道她离开了不久,就有人暗杀温亭湛,当然这个人并不是岳书意,而是一个杀手,这个杀手不但重伤了前来看望温亭湛的岳书意,还险些逃跑。
温亭湛喝下了醒酒汤,知晓了一切之后,亲自带人去追,终于在一处宅子追上了这个杀手,这个宅子竟然是个窝点,杀手还有同伙,温亭湛差一点就不敌,恰好这个时候温亭湛一位至交好友赶来,才救了温亭湛。温亭湛拿下这些人,就带着这些人去了皇宫。
夜摇光听了云里雾里,觉得好复杂,怎么又扯了一个人出来。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而是带着月九襄去寻找当初假扮邑德公主管家对月九襄下狠手的人。
可夜摇光怎么寻都没有寻到,就在夜摇光着急上火的时候,卫荆带来了温亭湛的消息,原来那个人被温亭湛抓走了,此刻在皇宫内。
“九襄,你坚持住,我们再等等。”夜摇光一边用五行之气滋养着月九襄,一边对卫荆道,“你去告诉阿湛,九襄没有时间等,她要尽快见到仇人!”
“是,姑娘。”卫荆迅速的消失在夜摇光的眼前。
皇宫内,兴华帝此刻的面色非常的难看,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直跳,原本他已经歇下,却被温亭湛十万火急的叫起来,竟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件事,他的面前跪着聂启恫,聂启恫正在大呼冤枉。
兴华帝面色阴沉:“既然你说你冤枉,你就告诉朕,为何刺杀温爱卿的人会追到了你们聂家的私宅?且杀手还不止一两个,你们聂家的宅子上多了这么多能人,你作为聂家的家主,莫要告诉朕你浑然不知情!”
聂启恫已经懵了,这些杀手的确是他养得,哪个大家族没有养一些死士暗卫和杀手?可是他真的没有派人去刺杀温亭湛,最诡异的是这个宅子,他明明做的很隐秘,可偏偏在他无知无觉中就被人查出是聂家所有!
第1001章:精心策划
如今证据确凿,他除了喊冤也只能强辩:“回禀陛下,这是有人冤枉微臣,微臣与温大人无冤无仇,微臣如何会派人去国子监行刺啊!”
这倒是一个突破口,兴华帝冷冷扫过聂启恫,而后看着温亭湛:“温爱卿,你说聂家为何要派人刺杀你!”
温亭湛不疾不徐的行了礼,才慢条斯理道:“回禀陛下,微臣的确与聂家素无来往,也并无恩仇。起先微臣也是心有不解,直到在聂家的宅子里抓住这个人……”温亭湛指着瘫软在地之人,“陛下,这个人乃是修炼之人,若非微臣得高人相救,想必此刻已经命不久矣。”
“修炼之人!”兴华帝的眉目阴冷,高喊了一声:“福禄!”
福禄会意上前,将那被废去了修为的人衣衫扒开,他的肩膀之上有一个火焰的标志,和当初元国师的匕首上的一模一样!
“好,好,好!”兴华帝沉声一连三个好,他压抑的怒意无人听不见,“你们聂家的胆子可真不小。”
他都已经下了禁令,不准任何人与元氏族人接触,聂家竟然敢公然忤逆,当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
“太后驾到——”
这时候外面一阵高喊,兴华帝的唇角冷然的勾起,以往他都会站起身去迎接,表示对这个继母的尊重,可这会儿兴华帝不动如山的坐着。
所以当聂太后走进来,见到此情此景,心也是一沉,她知道也许大事不妙了。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要救救微臣,微臣是冤枉的!”聂启恫连忙向太后呼救。
“皇上,哀家听闻聂家的人犯了事儿,故而来看一看。”太后的语气很是软和,“若是聂家当真罪无可赦,皇上无需顾及哀家的颜面。”
太后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让兴华帝也不好一直甩脸色:“太后,不妨听一听聂家到底犯了何事。”
兴华帝话音落下,福禄便将事情的发生经过,一一陈述给太后。
太后听后皱着眉头看着温亭湛:“一派胡言,聂家如何会与修炼之人打交道。”
“微臣岂敢信口雌黄。”温亭湛躬身从一旁跟着他的人手中接过一个正正方方的玉盒子,高举过头顶递给兴华帝,“这是微臣从这人身上搜出来之物,请陛下过目。”
兴华帝从福禄的手中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阴阳两极的构造,一边放着一颗丹药,另外一边是空着,这股熟悉的味道让兴华帝脸色更加的难看至极,就连福禄也是胆战心惊。
兴华帝直接将玉盒子砸在了聂启恫的额头上,看着额头上鲜血直流的聂启恫:“你给朕好生看看,这是何物!”
聂启恫此刻心肝都在颤抖,他抖着手,顾不上鲜血留下来,滴入眼中的疼痛和视线模糊,伸手将盒子捡起来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粒圆润如玉的丹药,看到这粒丹药的时候,聂启恫眼珠子都瞪出来。
这颗丹药,不但兴华帝熟悉,就连聂启恫也熟悉,与当初他献上的回魂丹一模一样,他顿时面如死灰。
他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动动嘴皮子,想要揽一点功绩,从新得到陛下的赏识,却没有想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现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温亭湛会被杀,是因为他在彻查当初万寿节离宫行刺的事情,而这件事是他们所为,他们察觉温亭湛已经查出些端倪,所以才决定杀人灭口!这就是他们刺杀温亭湛的动机。
且合情合理,元国师的人要刺杀陛下还需要理由吗?他们若是没有和元国师的人合谋,那这一粒一模一样的回魂丹要如何来解释?也正是因为他们合谋了,所以才会在聂家宅子里抓住这一名修炼者。
聂太后是个非常精明的女人,她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妙,于是她迅速的想着如何辩驳:“若当真是聂家的人刺杀温大人,为何在暴露之后,会往聂家跑?”
这不是自打嘴巴么?
“回禀太后,自然是有所依仗。”温亭湛面色恭敬的回道,“众人皆知微臣之妻与微臣形影不离,可却在今夜微臣的妻子被人逼走,而聂家的宅子里恰好又有修炼之人,若非微臣恰逢挚友路过,只怕微臣早已经成了一句无声无息的尸骨。”
有一个妖魔惧怕的修炼之人,还怕他这个凡人追过去么?这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一计不成的第二计,否则这个人为何早不在晚不在,恰好这个时候在聂家的宅子里?且,不是陷害他,为什么要把他同为修炼之人的妻子给调走?
“你说你妻子是被人引开,哀家还可以说你妻子是自己走的!”聂太后这时候也顾不得仪态,只能据理力争,“何人能够证明?”
“这就要询问内子。”温亭湛垂首道。
于是兴华帝立刻派人去宣夜摇光进宫,夜摇光正着急上火怎么入宫,得到传召自然是不敢耽搁,当夜摇光进宫面对太后的质问之时,她的心中是惊骇的,因为她还真的有证人:“回禀陛下,回禀太后,那人乃是元氏之人,他以臣妇徒弟性命相要挟,将臣妇引到了南园夜府之外,今夜恰好褚家姑娘和单家姑娘在南园,臣妇与之斗法之时,应当惊扰到了她们。”
褚绯颖和单凝绾在偷看,夜摇光早就知道,只是月九襄的事情紧急,夜摇光来不及训斥她们两,这一刻夜摇光不得不怀疑,从元霆将她引走的原因,引走的地点,到单凝绾和褚绯颖恰好的到来,都是温亭湛在无形之中引导而来。
温亭湛应该是让岳书意给元霆出了注意,为了能够真的让夜摇光放下宿醉的温亭湛,也只能下这样的猛药,否则如何能调开夜摇光?元霆若不把夜摇光往乾阳所在的方向引去,夜摇光肯定在察觉有猫腻之后不会追上去,等到夜摇光迅速的折回来,那么岳书意要如何对温亭湛下手?
至于褚绯颖和单凝绾两个丫头如何会这么巧合的出现,肯定也是温亭湛做了某种暗示,褚绯颖尤其好煽动。
第1002章:大仇得报
兴华帝将褚绯颖和单凝绾两个丫头宣来,自然是力证了夜摇光的话。那就说明夜摇光的确是被有心人引走,如果不是要对温亭湛下毒手,那为何要引走其夫人?
“陛下,岳大人已经苏醒,说是有要事奏明陛下。”这时候福禄低声在兴华帝的耳边说道。
“宣岳书意。”兴华帝冷着脸。
聂太后也是不动声色的对自己守在大殿外的心腹点了点头,那心腹就悄无声息的退下。
岳书意吊着一只手,面色苍白,显然留了不少的血,他要行礼却被兴华帝给阻拦:“你有何事要奏?”
“回禀陛下,微臣之所以深夜去寻温大人,乃是唯恐温大人中了毒。”岳书意恭敬的说道,“今日是画赛,温大人作为评审,夺魁的学子回到屋舍,却发现自己的画具被掉了包,他不知其中缘由,害怕传出舞弊的丑闻,故而就拿着画具来寻了微臣,微臣却在他墨中发现了一种名为千杯醉的毒。”
岳书意说着,他的下人已经将画具递了上来,兴华帝也连忙宣太医给温亭湛诊脉,太医诊断出来的结果的确是千杯醉:“温大人乃是常年习武,这毒素才被暂时压住,这也是为何温大人会清醒如此之快的缘故。”
因为人家根本没有醉酒,而是中了毒!所以,聂太后正打算质疑温亭湛这一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已经被堵死。
“岳大人受伤之际,微臣就察觉不对,故而强制将毒素压制。”温亭湛也解释道,“微臣也不知是否中毒,再未得到太医断症之前,不敢妄言,以免蒙蔽圣听。”
“这画具又是被何人掉包?”兴华帝的目光冷冷的落在聂启恫身上,但他却问着岳书意。
“回禀陛下,夺魁者韩峒的同舍乃是聂大人的嫡亲侄儿,且韩峒亲口对微臣言及,昨夜聂大人的侄儿借过他的画具。”岳书意回道,“陛下可将两位学子宣到殿内一问。”
兴华帝却没有动口,这个时候再宣召两个国子监的学子,所有人都将会知晓在国子监被刺杀的温亭湛,乃是聂家所为,聂家想保都保住。可不宣,是对温亭湛的不公,兴华帝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之际,有小太监行色匆匆的走进来,低声在福禄的耳边说了句话,而福禄面色一变,慎重的将话传给了兴华帝。
聂老爷子去了。
“聂启恫你陪太后回府,见你们父亲最后一面。”兴华帝突然开口道。
聂老爷子虽然年迈,可身子骨一向健朗,可这个时候突然病逝,谁都知道聂老爷子这是用自己向陛下求情,求陛下绕过聂家。他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在他大丧期间,陛下于情于理都要给聂家一点情面,等到他的丧期过了,陛下的怒气也消了。便是降罪,也不会太重。
兴华帝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搀扶着太后即将迈出门槛的聂启恫:“聂启恫,你父亲的晚节,都败坏在了你的手中!”
且不论他是否真的和元国师的人串通,就凭他蓄养杀手,就够他喝一壶!太后让人去报信,想要聂老爷子来求情,兴华帝如何看不到,他也在等,在等聂老爷子的态度,看看聂家有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却没有想到聂老爷子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挽救聂家,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聂家没有了聂老爷子,其他人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聂老爷子这一去,集中在聂家的权势就散了一大半,这是聂老爷子给兴华帝的交代。
“温爱卿受惊了,早些回去休养。”聂老爷子的死,让兴华帝的心很是沉重,这件事于聂家这里只能到此为止。
温亭湛和岳书意都是懂的人,但是温亭湛却道:“陛下,微臣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对温亭湛,兴华帝有些愧疚。
“这个修炼之人,微臣想要带走,亲自处置。”温亭湛言辞里有着痛恨。
兴华帝沉默了片刻,就点头默许,这个人于他而言并无用处。元国师的余孽,不需要用他来钓,所以兴华帝让温亭湛带走了那人,就立刻宣召了元奕进宫,兴华帝没有斥责元奕,也不曾怀疑元奕,但态度格外强硬的要他三天之内,将所有元国师一脉的人给他清除干净!
“元奕,若是日后再有元国师之人出现,朕为你是问!”
不提元奕是如何铁青着脸离开皇宫,再一次去执行帝王的命令。
只说夜摇光和温亭湛等人出宫之后,夜摇光连忙抓着他:“你中毒了?你怎么会中毒?”
“我岂敢拿自己的身子儿戏?”温亭湛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服用了一种从脉象上来看,与千杯醉之毒相似的补药,你别担心。”
“你没有骗我?”夜摇光狐疑的看着他。
“你不信我,等会儿你问一问陌大哥,这药和那一粒回魂丹,都是陌大哥这一个月为我研制。”温亭湛信誓旦旦道。
温亭湛让岳书意拖延一个月,就是给陌钦时间根据他在御药房眼线的描述,将宁妃服用的回魂丹研制出来。借此,将聂家和宁妃都狠狠的拖下水。既然胆敢联合起来对付他,那就要做好承担惨痛后果的准备!
“停下!”马车走到荒郊野岭,夜摇光喊了一声,而后拎着那当初假扮邑德公主管家的人,将之丢在深林之中,唤出了月九襄,“我把他交给你,随你处置,我会为你护法。”
说完,夜摇光就离开,站在了远处。然后她感觉到了一股股阴冷之气散开,很快她看到一只只鬼魂飘过来,并且听到一阵阵野兽的嘶吼,她大概知晓月九襄这是要让那人承受百鬼噬魂,野兽撕肉之痛,于是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为了不让那些鬼魂害怕她而收敛了全部的气息。
夜摇光这一等就是天亮,等她再回去时,那人已经成了挂着残肉的一堆血骨,魂飞魄散。
“夜姑娘,带我去与他们夫妻做最后的了结吧……”心中的愤恨得以发泄,月九襄越发虚弱的声音之中满是疲惫。
第1003章:月九襄的报复
“好,我带你去。”夜摇光知晓,如果月九襄现在心里还有什么放不下,那估摸着就是与岳书意和邑德公主那点私人恩怨了。
夜摇光赶到岳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没有正式登门拜访,而是直接寻着岳书意的气息寻人,出乎意料的是岳书意在自己的书房,书房四周蒙上了黑布,一个下人都没有,岳书意和邑德公主面对面的端坐在案几之前,一个面色苍白却神色麻木,另一个倒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这架势,很明显是在等着月九襄。
夜摇光见此,也就没有进去,而是用五行之气轻轻推开了窗户的一角,将阴珠送进去。
原本房间内漆黑一片,窗轩虽然开的小,但那一丝光尤为的醒目,邑德公主心口一颤,就看到那掀开的缝隙之中,一颗黑色看不出质地的珠子飞了进来,就那么缓缓的漂浮过来,邑德公主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至始至终都目光涣散的岳书意,眼神终于开始聚焦,视线落在了浮动过来的阴珠之上,缓缓的阴珠内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月九襄看着这二人,目光依然一片死寂:“你们在等我么?”
月九襄的声音森凉,犹如从地狱之中传来,让邑德公主的脸色一白。
岳书意动了动唇,终究无声的沉默了下去。
“呵呵,你们夫妻是打算任由我处置么?”月九襄清冷的笑着。
邑德公主霍然抬起头,她极力掩饰眼中的恐惧:“你要做什么,就冲着我来,与他无关。是我,是我逼迫他的!”
月九襄微微一怔,她明明看出邑德公主对她的恐惧,却依然能够为了岳书意而拦在他的前头。月九襄死寂的眼眸更加的森寒,甚至透出了幽绿色如同丛林野狼的光:“好啊,既然你如此大义,那我就成全你对他的一腔痴情!”
言罢,月九襄的目光一厉,一股阴冷的风袭来,邑德公主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就那样身子被一点点的提了起来,与上一次岳书意掐住她不同,邑德公主完全不反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九襄,你要杀便杀我。”就在邑德公主的双脚都被提着离开地面之时,岳书意奔上前,抱住了邑德公主的双腿,他的目光满是恳求的看着月九襄,“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我才是罪人,你要杀便杀了我。”
“爹,娘,你们在何处?”这时候屋外响起了岳湘龄的声音。
邑德公主和岳书意顿时一惊,岳湘龄今日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当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夜摇光因为不想干涉他们的恩怨,相信岳书意和邑德公主既然是特意等月九襄,那么就不会有人打扰,所以她也没有守在门口。
月九襄听到声音,唇角冷冷的上扬,又是一股阴冷之气,房门被打开,恰好走到院子里的岳湘龄被这突然推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但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她试探性的喊道:“娘,爹,你们在里面么?”
邑德公主想要让她别进来,却发不出声,而岳书意的声音却传不出去。
岳湘龄在门外犹豫了片刻才吩咐她带来的两个下人:“你们随我一道进去。”
在月九襄和岳书意惊恐的眼中,先进来的乃是两个下人,后进来的才是被丫鬟搀扶的已经显怀了的岳湘龄。
等到岳湘龄一进屋子,一股冷风袭去,门砰地一声关掉,四个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月九襄给打晕,月九襄已经将邑德公主给扔了,而是掐住了岳湘龄的脖子。
“咳咳咳……”邑德公主剧烈的咳嗽,眼中闪烁着泪光,朝着岳湘龄爬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所阻拦,她顾不上喉头的疼痛,嘶哑的哀求道,“求你……求你别伤了她,我求求你,你要我怎样都可以……”
“哈哈哈哈,痛吗?无助吗?”月九襄讽刺的笑声之中透着一丝快意,“当年,我也是这样被一群人给挟制住,我也如你这般苦苦哀求,可他们依然在我这个做母亲的面前,将我的两个不足四岁的孩子活生生的摔死。你的女儿好歹也养到了这般大,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九襄,孩子是无辜……”
“我的孩子被人摔死的时候,可没有人认为他们无辜!”不等岳书意说完,月九襄便厉声打断他!
这愤然而又尖锐的嘶吼声,让岳书意脸色一阵苍白。
“是她吧?”月九襄那透明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岳湘龄白瓷的小脸,因为她是魂体,根本触碰不到岳湘龄,岳书意和邑德公主就只能看到一个虚影在岳湘龄的脸上晃来晃去,“是她的存在,才让你不得不抛弃我们母子三人对么?”
“不是的,不是龄姐儿,我们的那个孩子还未出世就已经夭折……”岳湘龄现如今都还不到十九岁,怎么可能是昔日那个孩子,“也许这就是报应,我在他五个月大的时候不慎跌了一跤,他被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一团血肉,龄姐儿不是那个孩子,求求你放了她……”
“放了她?”月九襄的手就那么半透明的从昏迷的岳湘龄的脸上往下,最后停在了岳湘龄五个月的肚子上,“我可是死了两个孩子,而你才失去一个,似乎有些不公平……”月九襄看着邑德公主越发惊恐的表情,“既然你舍不得你的女儿,那就用你的外孙女来抵命吧!”
月九襄的话音一落,邑德公主和岳书意就亲眼看到月九襄原本透明的手变成实质,然后就那样生生的入刀子一般穿入岳湘龄的肚子里,他们两都已经被这一幕吓得失了魂一般,呆呆傻傻的僵在那里。
直到月九襄噗的一声扯出一团血肉,邑德公主才疯了一般的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邑德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不要命的撞着那一层屏障,那发狠的表情,似乎想要和月九襄同归于尽,可她怎么也冲不破,反而撞的发晕的倒在岳书意的怀里。
第1004章:恩怨两清
岳书意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目光看着月九襄,他无法接受一般失魂的摇着头,唇瓣和身子都在轻轻的颤抖。
“痛吗?绝望吗?”月九襄冷冷的声音传来,“这一刻,你们明白了当年我的生不如死了么?”
“是我欠了你,是我欠了你,该死的人是我!”看着女儿腹中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和月九襄手中那一团滴着血的肉,岳书意赤红了双眼,他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拔出来,原本他是想让月九襄发泄恨意,才没有自行了断,可他已经受不了这样疯狂报复的月九襄,刀刃对准自己的胸膛,他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心口一刺。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迷迷糊糊晕眩的邑德公主将他一撞,那匕首刺入了邑德公主的腹部。
“公主!”岳书意面色一变,抱住邑德公主惊声喊了一声。而后看着大量的鲜血涌出来,他手足无措,“大夫,大夫!”
可是他嘶吼了两声,却无人回应,才知道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邑德公主握住岳书意的手:“书意,你抱紧我,我有些冷……”
岳书意的眼眶泛红,他却听邑德公主的话,避开她的伤口将她紧紧的抱着。
邑德公主偏着头,看着月九襄,她的目光没有恨,有的是解脱与对自己女儿的愧疚:“欠你的,我们一家的性命相抵,可还清了?”
月九襄冷然不语。
“我不知道,不知道后来的事情会演变成那般模样……”邑德公主有些呆愣的说着,“我和书意相识时,他边对我说家中有童养媳未婚,可我第一眼就对他倾了心,是我死死的缠着他不放。我们原本两情相悦,他告诉我,你对他,对他也无心,我才会在京里等待他和你说清楚,再来迎娶我。我一直等,一直等,等过了春花秋月,为了等他我三拒父皇赐婚,最后被人设计嫁到了寇家。我身为当朝公主,你却永远想象不到,我在寇家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深吸一口气,邑德公主的脸色越来越白,仿佛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当年。
她折了所有的骄傲,寇家的人把她当做父皇向寇家低头的标志,肆意的羞辱与玩弄,父皇稍有不顺寇家,那只禽兽就对她拳打脚踢,在房事上更是肆无忌惮,哪怕是光天化日之下,哪怕是无数下人在场,他也从来没有避忌,她都怀疑那么多年她是如何苟活下来,每一次她想要轻生,她都想到了他,她想要活着,活着再见他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公主,别说了……”岳书意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失约,如果……没如果。
“书意,我……我在寇家的时候我好恨你,真的好恨你,可我在闻喜宴再见到你,我才知道我的那些恨都源自于我对你的情……”邑德公主因为疼痛而皱紧了眉头,她的呼吸变得越发紧促,“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他,我真的放不了手,我经历了那么肮脏的一切,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要独占他。我只想……只想能够和他在一起,不论你信与否,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恨过他,恨过他的母亲,恨过我的父皇,恨过整个寇家的人,唯独……唯独我不曾恨过你,因为……因为你和我一样,一样是个可怜不能自主的女人罢了……”
月九襄的魂体轻轻一颤,她死寂的目沉沉的看着邑德公主,她的眼神在涣散,可目光却坦然而澄澈,月九襄知道她没有说谎。
“我对你,只有……羡慕……”邑德公主的话未说完,就再也撑不住软到在岳书意的怀里。
“阿沁!”岳书意悲痛欲绝的嘶喊了一声,他埋头在邑德公主的怀里,背脊在不断的颤抖,他的悲戚萦绕了满身。
月九襄伸手将手中的血肉扔在了地上,却如同玻璃一般砰然碎裂,却寻不到一丝痕迹,只有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岳书意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眼眸却错愕的看到岳湘龄完好无损的躺着,她身上没有血迹,微微隆起的腹部依然如初。
方才一切,不过是月九襄的一点障眼法罢了。
“岳书意。”月九襄的声音越发的虚无,“你我之间,从此两清,愿你我生生世世,不再相遇。”
话音还未散去,月九襄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了阴珠之中,岳书意愣愣的看着那一颗珠子飘走,许久他的声音才沙哑而又低沉的响起:“好。”
那一个字随风飘入月九襄的耳里,她觉得浑身一轻。
当阴珠从新落入等候在岳府外的夜摇光掌心里,已经再没有任何戾气和怨气:“九襄,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夜姑娘,你怎不问我可有造杀孽?”她是被夜摇光放入岳府,如果她杀了人,一部分的罪孽也会落在夜摇光的身上。
“你不会。”夜摇光的语气很笃定,“我所认识的九襄,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你的遭遇无论是岳书意还是邑德公主,都不是罪魁祸首。”
“是啊,他们都不是罪魁祸首,若正要算起来,是我先对不起她在前……”她一直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主,要什么不是易如反掌?今日才知道,她幼时的遭遇比起邑德公主出嫁后的日子,真是不值一提。
“你没有对不起她,不是你,也是旁人。”岳书意的母亲不愿意岳书意迎娶贵女,攀龙附凤,就算没有月九襄,他娘也会逼迫他娶旁人。
“夜姑娘,你说我们到底谁错了?”月九襄突然问道,“其实当年,岳书意提出过要接我入京,是我断然拒绝,我不愿由妻变妾,我不想我的子女变成庶出,我更加明白……他心中有的至始至终是她而已。才会想成全他,也饶了我自己,才会不管多艰难,都咬牙带着两个孩子,可我没有想到后来竟然会……如果,如果我当时没有为了这一口气,我带着两个孩子妥协,是不是……”
是不是结果,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第1005章:一箭四雕之计
“那还是月九襄么?”夜摇光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
月九襄沉默了,旋即她低低的笑了,笑声中掩不住的悲凉:“是啊,那还是月九襄么?”
如果可以,夜摇光真的想要握住月九襄的手,但她只能握住阴珠:“九襄,你们都没错,错的是天意弄人,错的是那些为达目的不惜一切卑劣的恶人。”
岳书意和邑德公主先两情相悦,彼时岳书意对月九襄无心,月九襄对岳书意无情,岳书意自然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他可以不用对月九襄负责,因为他没有辜负月九襄,可谁能够算到满心欢喜对邑德公主许下承诺的岳书意回家之后,面对的是命不久矣的母亲的逼迫?
在那样的情况下,岳书意没有办法选择,他不可能做到为了一个女子去不顾病危的母亲,所以他妥协了。而月九襄纵然对岳书意无心,可她不得不感恩,更没有反抗的权利。
他们就这样造化弄人的成了夫妻,这个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邑德公主还在帝都痴痴等着岳书意,为了等他,三翻四次的拒绝成婚。也许那时候寇家已经在对陛下步步相逼,想要迎娶一位公主,所以陛下才会想将所有适龄的女儿早早的嫁出去,可这些政治问题陛下无法对邑德公主说,一片痴心等候情郎的邑德公主,最终被她的痴情所害,到了连陛下都扛不住寇家威胁的地步,不得不将她嫁入寇家……
邑德公主在寇家所受到的屈辱和痛苦,又是谁的错呢?她又该恨谁?如果她没有遇上岳书意,如果她没有执意等岳书意,她也许会在陛下的安排之下嫁一个与她相敬如宾的夫君。
她忍下所有的羞辱活着,是因为她心中有爱,有岳书意,是因为岳书意欠她一个交代,当她终于再见到岳书意,她唯一能够抓住岳书意的办法,就是成为岳书意的女人。
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实为平常的年代,邑德公主并没有想要独占岳书意,她也许觉得自己并不过分。可奈何她碰上了和一般女子不同的月九襄,活得太理智,看得太明白的月九襄。月九襄并非不能接受岳书意有别的女人,而是不能接受这个女人是岳书意唯一的爱。
月九襄什么地方都比不上邑德公主,她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才会绝然的和岳书意划清了界限,却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被有心人所盯上……
月九襄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夜摇光带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府邸,在府中焦急等待的温亭湛,来回踱着步。虽然卫荆早就说夜摇光在岳府,可温亭湛依然不放心,因为元霆这家伙跑了,尽管元霆不敢公然对夜摇光下手,可温亭湛还是焦心。
为了等待夜摇光,今日称病不朝,如果不是这个理由,他早就奔出去寻夜摇光了。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夜摇光回来,却见到她如此情绪萎靡,连忙跑上前:“摇摇,你怎么了?”
“我只是有些累了。”月九襄的事情,夜摇光不想再对温亭湛说,多说不无益。
“好,快去沐浴休息。”温亭湛自然不会追问。
夜摇光点了点头,才问道:“你为何在府中?”
“你未归我如何能够安心?左不过陛下也知晓我中了毒。”温亭湛解释着,拉着夜摇光回了房门,见夜摇光张口欲言,“先歇息,等你歇息好了,我们再说其他的话。”
其实夜摇光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可都不急于一时,于是夜摇光就回房沐浴之后,然后就躺上床休息。因为心情不是很好,夜摇光也就是睡了一个半时辰,中午的时候起床,然后和温亭湛一道用了午膳。
“你现在该告诉我,怎么这事儿又扯上了陌大哥?”夜摇光这才抽空问道,“对了,陌大哥人呢?”
“陌大哥已经回去了。”温亭湛解释道,“从我推波助澜,将彻查当日离宫行刺的事儿揽上身时,我便已在想如何将他们都拉下水,这个时候元霆按耐不住寻上了岳书意,自然是天助我也。”
早在去兰县之前,温亭湛就寻过岳书意,将月九襄的遭遇尽数告知,这也是为何温亭湛敢让阴珠落入元霆手中的缘故。为的就是等到元霆利用岳书意之时,将元国师的人一网打尽。
却没有想到元霆受到白月的刺激,他师兄的首级让他按耐不住的要去寻岳书意,利用岳书意来对付他,真是瞌睡的碰上递枕头的。
于是岳书意见到了月九襄,就明白了他不曾欺骗岳书意,更加清楚上门来的才是真正害死月九襄母子三人的人,但是这些人他们的力量对不了,才有了岳书意与他合谋定下了一个计中计。
其实并不复杂,因为这期间温亭湛和岳书意都不曾再见面,也不曾联系,他是全心的在信任岳书意,而不知道岳书意早已经知晓一切的元霆,自然是不相信岳书意会反过来和温亭湛一切对付自己,才会如此容易的掉入陷阱。
“在岳书意布置书院的计划之时,我便一直在查聂家的杀手。”温亭湛向夜摇光解释,聂家有杀手是萧士睿告诉温亭湛,只不过一直查不到在何处,大家族有这些自然是常事,“至于那个来刺杀我的杀手,根本就是我自己的人,为的就是把杀手引到聂家的宅子上,至于那元家的修炼之人,早一日就已经落入给我送丹药来的陌大哥手中。元霆被岳书意忽悠着来书院亲自监督我,自然不知晓其他人,且他们修炼之人消失个几日又是寻常。在聂家宅院里的最初是九陌宗的人假扮,这个人略懂些相术,忽悠了一个聂家杀手潜伏进去而已,等到我追上前,这人对我下杀手,陌大哥出手相救。这才移花接木的将我们早就擒拿的元国师的人换了出来。”
这一切,温亭湛说的很简洁,可其中一步步的算计,可谓精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