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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凰     卦妃天下txt下载     卦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6章:被查出来的凶手

    把若有所思,和一头雾水的乾阳还有陆永恬给打发之后,温亭湛和夜摇光各自回房歇息。

    夜摇光睡到一半,是被金子的灵魂传音给惊醒,她猛然翻身而起,迅速的抓起衣衫,一边穿着一边涌向温亭湛的房间,在她拉开自己房门的同一时间,温亭湛就醒来,等她推开房门,温亭湛已经开始穿着衣裳走了过来。

    见着夜摇光,他忙问:“发生了何事?”

    “去平府。”

    夜摇光拉着温亭湛就往外冲,自己飞檐走壁,因为夜摇光没有可以遮掩,自然惊动了仲家暗处的侍卫,很快仲尧凡也被叫醒。

    以夜摇光和温亭湛的速度,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平府,还在大宅子的外面,温亭湛和夜摇光就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平府内也传出来十分嘈杂的声音,甚至远远的惊动了隔着街道的邻居。

    应该有人去禀报官府,平家的大门大开着,守门的乃是平府的一个小管家,这个小管家认得夜摇光和温亭湛今日和仲尧凡一道而来,也没有阻拦,就将他们给放了进去。两人自然是朝着着火的地方而去,可惜等他们到的时候,停放平二爷尸身的灵堂已经被烧得常人无法闯入。

    “我进去看看。”夜摇光侧首对温亭湛点了点头。

    虽然房梁都已经被烧得摇摇欲坠,可对于夜摇光而言也没有任何问题,她运起五行之气,将整个人都包裹在五行之气之中,寻了一个空档,加上温亭湛的掩护,她不着痕迹的闯入了火场。

    四周被烧毁的瓦片,梁木不断塌下来,却纷纷被夜摇光浑身包裹的五行之气给弹开,等她到达中间停放的棺木前时顿住了脚步,房梁上的火还在熊熊燃烧,可棺木已经被烧成了黑炭,里面的尸身不用想也知晓是什么模样,可即便如此,夜摇光还是用五行之气将棺椁之上的火扑灭,用五行之气托起棺椁,迅速的冲出了火场。

    原本救火的人,在看到了一抹纤细的黑影从缭绕的熊熊火焰之中扛着棺椁冲出来,都惊得忘了手上的动作,愣愣的看这一幕。

    那少年犹如火中之神,所有火焰竟然不敢靠近她半分,明明砸落下来的火木也在接近她还不到半尺的距离,就莫名其妙的被飞弹出去。

    知道夜摇光将烧得漆黑一片的棺椁扔在了院子里,所有人才回过神,已经赶来的平家老太爷连忙招呼着人打开棺椁,令所有人都诧异的是,这具尸体竟然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老太爷看着连一具焦尸都没有的侄孙儿经受不住打击,顿时两眼一番晕了过去,下人又是一番手忙脚乱,不过很快仲尧凡就带着人赶来。看着这样的场面,他也是双眼赤红,悲痛不已,平家人丁凋零,现在老太爷一倒下去,基本没有什么可以主持大局,仲尧凡立刻让自己的人协助平家的大管家,将整个局面给撑住。

    “太快。”温亭湛叹了一口气。

    “是啊,烧得太快。”夜摇光看着还没有灰化的棺椁,原本想着怎么都应该还有一具焦尸,结果竟然被烧成了这样,太不合常理,不知道行凶之人到底怎么做到。

    温亭湛摇了摇头,他没有接夜摇光的话,他说的太快,并不是平二爷的尸身被烧得太快,而是对方行动的太快,快的出乎了他的意料:“明日,恐怕就可以结案。”

    “啊?”夜摇光侧首惊讶的看着温亭湛。

    “金子呢?”温亭湛蓦然问道。

    “金子?”夜摇光连忙反应过来,她迅速的神识传递给金子,很快金子就从远处的屋檐飞蹿跳跃过来,落在夜摇光的肩膀上,“你跑到何处去了?”

    “喔喔喔!”金子一阵比划。

    “金子说他看到纵火的人,它去追人,却追丢了。”夜摇光一惊,金子是何等的速度,修炼者金丹以下都跑不过它,且它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对方不但察觉到了金子的存在,并且将金子给甩掉。

    要么,就是轻功绝顶的武者,要么就是金丹修为以上以上的修炼者。

    “你可看到那人的样貌?”温亭湛连忙问道。

    “喔喔喔。”金子比划着摇脑袋。

    “金子说它原本是在看着平大太太和三姑娘,着了火才跑过来,那个人已经逃走,它就追了上去,至始至终看到的是背影。”夜摇光将金子的话翻译给温亭湛,才皱眉问道,“对方是修炼者?”

    “喔喔喔。”金子摇头说不是,而是速度非常快的凡人。

    “这世间奇人异事极多,不足为奇。”夜摇光并不觉得修炼者就比习武之人强多少,术业有专攻,武艺奇高的习武之人同样是站在实力巅峰的人物。

    “这样的人只怕天下有多少,十指就能够数的清。”温亭湛陷入深思。

    “嗯。”夜摇光点头,能够速度比金子还快的凡人,真的没有多少,就连温亭湛都未必做得到将金子给甩掉。

    “走吧,我们回去。”温亭湛对夜摇光道。

    “回去?不留在这里?”仲尧凡都在这里,温亭湛不是说他不可能不插手么?

    “再留在此处已经没有意义。”温亭湛淡声说道,“我们回去休息,明日一早侯爷自然会将‘凶手’告知我们。”

    夜摇光觉得温亭湛在卖关子,但她并没有追问,既然温亭湛都这么说了,她自然回去接着睡觉。当她醒来,果然听到了关于凶手的消息,凶手竟然是平二太太,有平二太太的亲兄弟作证平二太太对平二爷早已经心生恨意,烧毁灵堂的桐油乃是平二太太亲口吩咐他购置,并且一个月前平二太太借着当家主母之便,私下运了几辆车的东西,直接运到至于平二太太才有钥匙的库房,当时平二太太不让任何人插手,这下才知道竟然是桐油。接着更有平二太太的贴身丫鬟站出来,揭露平二太太给平二爷下了药,趁着平二爷昏迷没有知觉的时候,命人将二寸长的铁钉从平二爷的肛*门捅入进去,所以仵作检验不出平二爷身上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

第587章:出手

    一大早府衙便开衙审案,因为这件事牵扯的乃是应天府的大户,关乎到应天府诸多民生生计,柳居晏亲自来审理,仲尧凡带着温亭湛两人去旁听。

    “平王氏,你可认罪?”在听完整个平家人的控诉,询问了人证物证之后,柳居晏将目光落在跪在公堂之上,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两眼呆滞无神,一副大势已去颓废模样的平二太太身上。

    平二太太头发有些凌乱,她双眸有些狰狞猩红,在柳居晏拍惊堂木问了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好似回过了神,木然的转头看向柳居晏,忽而笑的癫狂:“对,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夜摇光心中惊讶,平二太太竟然认罪,而且她那表情仿佛完全骗不了人,若不是听了温亭湛的分析,就连夜摇光只怕也会相信她就是凶手。

    “你为何行凶?还不从实招来!”上方的柳居晏沉声问道。

    “为何行凶……”二太太似呢喃般的重复一遍,才发出一串冷冷的笑声,“平家没有一个好人,他们都该死,他们都该死,我是替天行道,我为何不能杀人,他们都该死!”

    平二太太有些语无伦次,她突然目光凶狠的站起身,从袖口里拔出一把匕首要朝着柳居晏飞扑过去,这时候柳居晏的侍卫两个挡在柳居晏的面前,其中一个侍卫拔出长刀就朝着平二太太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温亭湛身影一闪,在那侍卫的寒刀没有看下去的一瞬间,指尖一股真气生生的拖了他的刀,手腕一转,那持刀的侍卫突然手一麻,他的刀脱手而出,直直的朝着对面的房柱子飞去,插入木质的柱子内,而夜摇光也在温亭湛出手的一瞬间,身形如电的飞闪过去,一个手刀将平二太太给劈晕。

    “你们大胆,竟敢扰乱公堂!”做案录的师爷见此当即对着温亭湛和夜摇光高喝一声,府衙的侍卫衙役都齐刷刷的亮出了大刀。

    “放肆!”仲尧凡猛然站起身,他态度非常强势的看向柳居晏,“柳大人,他们是本侯之人,听本侯之命行事,大人乃是应天府尹,此乃大人职责,本侯委实不应该置喙。然则,本侯认为此事疑点诸多,嫌犯神志不清,大人与她无冤无仇,她竟然也会突发癫狂行刺大人,可见她的供词未必属实,本侯绝不容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发生,还请大人再详查。”

    “都退下。”柳居晏面不改色的将府衙之内的人全部给挥退,见夜摇光和温亭湛也放了人,退到仲尧凡的身后,他才对仲尧凡道,“侯爷所言,下官也深有感触,此事确然疑点尚多,便五日后再审,退堂!”

    “允禾,你今日冲动了。”出了府衙,仲尧凡才对温亭湛道,言辞之间到没有责难的意思,更多的是怅然。

    “多谢侯爷维护之情。”温亭湛轻声感谢道。

    其实发生方才那样的事情,仲尧凡最好是不要出面,他这一出面虽然最后柳居晏的话替他遮掩了不少,但也足够人弹劾他以权压人,妨害公堂,仲尧凡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却依然还是挺身而出。

    “在应天府,我若都护不住你,哪里还有脸面去见殿下。”仲尧凡轻松一笑,其他的话他并没有多言,而是问道,“平二太太不是凶手?”

    “侯爷认为是?”温亭湛反问。

    “所有的事情都天衣无缝,我反复推敲了几遍,每一个证人所言都没有一处漏洞,且平二太太今日的表现,由不得我不信。”仲尧凡是男子,他和平二爷是君子相交,自然不会私下议论自己的妻子,对于平二太太,仲尧凡的了解并不多,原本他也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今日平二太太认罪的神情,倒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然而,温亭湛突然出手,又让仲尧凡重新怀疑了起来。

    “平二太太不是凶手。”温亭湛说的很肯定。

    “为何?那凶手又是谁?”仲尧凡连忙追问。

    “凶手,是一个让我们意想不到之人。”漆黑幽深的目光变得格外沉寂内敛,“我今日之举,实则是故意而为,其目的是想看一看有多少人要搅乱这一潭水。”

    仲尧凡目光一凝,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也许平家的事儿原本并没有多么复杂,可他因为平二哥插手进去,形势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作为曾经的帝都,应天府有不少曾经的老牌世家以及功勋世家。他们的老宅都在这里,可以说应天府是除去顺天府以外,最复杂的地方,当今陛下撸了不少人的爵位,偏偏又封了仲尧凡为永福侯,让曾经那些人最看不起的商贾之户一跃而上压在他们的头顶,很多人只怕已经对仲尧凡心生不满,只不过仲尧凡行事滴水不漏,才会到现在也没有抓住把柄,这好不容易仲尧凡露出一个把柄,不抓着大做文章都不行。

    “看来允禾成竹在胸,接下来若是有事儿,允禾便提前一声知会于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切莫如今日这般。”仲尧凡道,若是今日他选择明哲保身,他相信温亭湛肯定有办法化解那个局面,那岂不是打乱了温亭湛的计划。

    “侯爷放心,日后定然早些通知侯爷。”温亭湛笑着点头。

    “既然你说二太太不是凶手,为何她会承认?难道是受人胁迫?”仲尧凡又把话题绕回到案子上,“或是要保护凶手?”

    夜摇光听着也点头,她把目光落在温亭湛的身上。

    “二者皆不是。”温亭湛淡淡的否定,“二太太和三姑娘有些相似。”

    温亭湛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弄得夜摇光和仲尧凡都是一愣,两人相似。

    “难道三姑娘是二太太的女儿?”陆永恬顿时脑洞大开。

    所有人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闻游一把拽过他:“允禾说的相似,是三姑娘明明没有被阴魂缠身,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时常梦见父亲伸冤,而二太太明明不是凶手,却直说自己是凶手!”

第588章:摄魂术

    “哦哦。”陆永恬连忙表示他明白了,接着就问道,“那这是为何?”

    “因为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谎。”温亭湛神秘一笑。

    “没有说谎!”就连闻游都是被绕的头一昏,“允禾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都听糊涂了。”

    他们二人若是没有说谎,那么三姑娘就是真的梦到了父亲不断托梦要她伸冤,而平二太太也就真的是凶手,可温亭湛明明说平二太太不是。

    “他们没有说话,平三姑娘的的确确做了梦,而平二太太也真的认为自己杀了人。”温亭湛把话说的清楚了一些。

    “允禾你的意思是真凶,让三姑娘真的做了梦,也让平二太太认定自己是杀人犯?”仲尧凡立刻明白了温亭湛的意思,“我识得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曾耳闻过这世间有一种办法,辅助以药物,就可以控制人的想法。”

    “催眠术!”夜摇光立刻说道。

    “催眠术?”仲尧凡一愣,摇头,“不是催眠术,是摄魂术。”

    “你口中的摄魂术就是催眠术,只不过不同的叫法而已。”夜摇光淡声道,“这种办法可以洗脑,且让人的情绪不稳,因为一个人的大脑之中会有她本身的思想,以及施术之人灌注的思想,两种思想有时候会发生碰撞,就会造成一个人情绪激动,行为偏激。”

    这样一形容,倒是很像方才在大堂之中的平二太太。

    “这种术法好生厉害,竟然连小枢也没有看出来。”陆永恬惊惧道。

    “我一时没有想到此处。”夜摇光解释道,“一叶障目,因为此道并非是邪术,不留一点修炼者和奇门之人的痕迹,更多适用于医者……”

    说道此处,夜摇光就顿住了,她想起了二太太和大太太撕扯的时候,二太太的伤,当时她就推断,很有可能大太太是一个懂得人体关节穴位的人,这类人大多就是医者,而且指证二太太的丫鬟说二太太给平二爷灌了迷药,平二太太的丫鬟也证实二太太的确从一个走方郎中的手中买了一包迷药,因为这个走方郎中无法查证,所以有没有这个迷药还不一定。

    至少夜摇光现在明白平大太太之所以要和二太太上演那一场撕扯,是要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因为大火发生的时候,她正受着伤养在床榻上,其二就是为了让平二太太没有办法去守灵,作为未亡人平二太太一定要去给平二爷守灵,可她被平大太太伤的没有办法起身。如果平二太太去守了灵,一切计划就废了。把平二太太一起烧死,那就没有替罪羔羊,制造出平二太太殉情,那么就无法阻止这件事再被查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当着仲尧凡的面儿,是害怕仲尧凡没有亲眼见到,因着平二爷的关系不相信平二太太是凶手,毕竟她和仲尧凡亲眼看到那一场撕扯,平二太太走路的姿势怪异,也就温亭湛一个人注意到。要让仲尧凡相信,白天还有力气冲开那么多衙役的平二太太,绝对不可能没有力气下榻去守灵,二太太在说谎,给二太太烧毁灵堂加了一重证据。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仲尧凡才不会去深究这件事。

    “好缜密的心思。”夜摇光想明白了一切,不由叹道。

    “侯爷,我想要做两件事。”回到仲家大门口,温亭湛突然对仲尧凡郑重的说道,“其一,我想要平大爷事后的两份案录,包括后来开棺验尸那一份。其二,我想要平家从五年前开始所有的生意往来账目。”

    “好,我尽快着人给你送去。”仲尧凡没有问为什么,立刻就去准备。

    “允禾,你要这个做什么?”闻游纳闷,“你是怀疑,平家大爷的死也是这次阴谋其一,我记得平家大爷也是没有中毒,没有外伤。不过平家大爷似乎身子已经不好了许久……”

    “只是想要证实一些推测。”温亭湛带着他们缓步走进了他们的院子,在院子里的石亭坐下,仲家的下人送上了茶水和糕点,就被温亭湛给挥退,“你们难道没有察觉,这件事背后隐藏的这个人,似乎有一种将平家掌握在手中的能耐?”

    闻游心口一震,从平家二爷在家里不引起一点动静被杀死,再到烧毁迅速的烧毁尸体,平二太太的丫鬟娘家弟弟指证,还有对平三姑娘与二太太的催眠,都绝不是外人能做到。

    “那不是有平大太太做内应么?”陆永恬不解。

    “不,就算平大太太做内应也做不到这样干净利落。”闻游摇头否定,他沉思道,“若是平大太太有这样的手腕,当初她就绝对能够撑得起整个平家,这继承权是落不到平二爷身上,除非平二爷有心争夺。”

    “所以凶手是平家的人?”夜摇光疑惑,平家的人口太简单,简单得夜摇光完全想不出来会是谁,若是平家的人,现在能够主事的只有平家那位太爷,旁支根本无法插手嫡支的事儿,除非凶手将大太太的儿子和二太太的儿子都杀了,大太太不是一个笨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亲儿子推向一个险境,所以她不可能和旁支的人联手。

    老太爷也不可能,他是平二爷嫡亲的叔祖父,且他膝下无子,他比谁都有可能看清楚,没有了平家两位爷们,平家就必然要倒下去。

    “既然连老太爷都明白,大太太为何能够不明白?”温亭湛又给几人提醒了一条线索,“大太太还有儿子,她所帮助之人,定然是不会让平家倒下去之人,否则她哪里来的底气有恃无恐?”

    “哪有这样的人,除非是平家大爷死而复活,否则她自己又无本事,还有谁比平二爷更值得她信任?”陆永恬也翻了一个白眼。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夜摇光和闻游顿时就僵住了身体,他们同时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温亭湛,却见温亭湛端着茶杯轻轻的转动,含笑不语。

第589章:凶手其人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陆永恬也不算太笨,毕竟长期跟在温亭湛等人身边,就算是察言观色,也能够感觉到有问题,他回想一下自己说了什么,顿时吓得一哆嗦:“不不不……不会真的有死而复生的说法吧?”

    “死而复生倒是没有,假死倒是可行。”浅浅呷了一口水,温亭湛淡声道。

    “假死?”闻游凝眉,“为何要假死?”

    就在这时,仲尧凡得力的管家赶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叠东西,将之递给了温亭湛:“温公子,这是侯爷让小人给你送来之物,侯爷吩咐关于平家生意上之事,温公子只管问小人,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好,你先说说平家五年前可有遭受重创?”温亭湛一边翻着管家递上来的案录,一边吩咐。

    “温公子料事如神。”管家微微讶异,然后直言道,“五年前平家也出海行商,不过运道不好,所有的船都赔在了海上……”

    原来平家五年前险些倾家荡产,因为当时的平大爷心大无比,他几乎是搭上了全部身家,只可惜后来货物遇上了风浪,不但东西没有回来,就连去的商船和人都没有回来,平家不但折了自己的,还折了很多他们请来的合资人,当时仲尧凡也刚刚掌握仲家不久,但也是大力的出资帮扶了平家,也是那一次平家大爷受了打击,开始病重。

    可是终究是杯水车薪,平家眼见着就要撑不下去,这个时候平家大爷重病而亡,还一度传出是被债主逼死,直到平二爷接下了家业,仲尧凡以仲家的名义作为担保,才稳住了平家倾倒的局面,三年前夜摇光恰好给仲尧凡算了一卦,仲尧凡用这一卦做了不少人情,劝下了许多平家的债主,又借此拉了平家一把,平家才真正的转危为安。

    听完之后,夜摇光觉得平家大爷死的的确是时候,他的死缓解了平家被逼倒的局面,当时仲尧凡已经看在平二爷的份儿上尽了全力。可若不是平二爷上位,仲尧凡信不过冒失的平大爷的人品,绝对不会以仲家的名义作担保。

    所以,平家能够逃过这一次倾覆的命运,源自于平二爷上位。可平家大爷不死,平家二爷怎么上位?将烂摊子扔给弟弟,他的脸面还要不要?故而,他选择了诈死。

    “他既然选择了诈死,那何故要让三姑娘做这样的梦?”陆永恬想不明白。

    “因为平家已经转危为安。”夜摇光目光冰冷,“他怎么能够坐视自己的家业落在平二爷的身上,在他看来他必然是一个为了家业受尽委屈的人,一辈子不能见光,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儿寄人篱下,他想要用这样的办法,来逼迫平二爷将家业让回给自己的儿子。可惜平二爷觉得他的儿子太小,不愿意交出大权……”

    “所以,他就痛下杀手了?”陆永恬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真的是见过无耻卑劣的人,但这绝对是最无耻最卑劣的人。

    “从他闹了十几次衙门来看,他若是存心想要杀了平二爷,只怕早就动手。”闻游轻叹一声,“应该是他闹得次数太多,所以引起平二爷的猜疑,平二爷识破了他没有死的阴谋,他才彻底的狠下了心。”

    这个真相让人觉得沉重。

    “当务之急,得设法抓住平家大爷。”温亭湛淡声道。

    这世间千奇百怪,什么人都有,他并不觉得平大爷这样的人让他惊讶,所以他非常的理性,不得不抓住平家大爷。

    “还有……”顿了顿,温亭湛目光深远,“平家大爷背后之人。”

    “平家大爷背后还有人?”几个人都惊讶不已。

    “我已经查过了平大太太的身份。”温亭湛将案录还给管家,等到管家离开之后,他才道,“平大太太绝无可能懂医,至少在平大爷诈死之前不懂。”

    “允禾你的意思是,平大爷诈死的事情有人很快就知晓,并且当即派了人开始暗中做手脚。”闻游倏地抬眼看向温亭湛。

    “平大爷落魄到要诈死来保全平家,平二爷又非一个草包。平大爷哪里来的钱财请得起可以比金子速度更快的武林高手?请得起懂得摄魂术之人?这两者即便是平大爷手握平家大权也请不到。”温亭湛淡淡的说道,“他背后必然有人,精心布下这一格局,一步步的将他推到成为杀人凶手,不得不乖乖听话的局面,目的么……”

    “是因为我。”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的仲尧凡走了进来。

    夜摇光和温亭湛早就知道仲尧凡是和管家前后赶来,应该不是偷听,而是恰好他们讲到了凶手,仲尧凡就停下了脚步。

    “是,这场局为的是侯爷。”温亭湛颔首,“侯爷要感谢陛下将你派去采矿。”

    也正是因为陛下将仲尧凡派去开采金矿,否则这个阴谋不会到了现在才爆发,仲尧凡不在,爆发出来也牵扯不进去,仲尧凡去年年底才回来,今年年初就已经开始,是一刻喘息的机会都不想给他。

    “要谢也得谢你们。”仲尧凡笑道,“若非有你们上报金库,我只怕不能安稳度过去年。”

    仲尧凡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让夜摇光心思一动,她又想到了源恩说她是异星的说法,所有碰到她的人命运都会开始改变,先是帝师,后是仲尧凡,她想了想若是帝师和仲尧凡都被陷害潦倒,那么这个朝廷的局面会变成什么模样……

    一个是朝廷的顶梁柱,一个是国家经济命脉的影响者。

    朝廷不动荡都不行!

    “一切都是缘分。”温亭湛不着痕迹的看了走神的夜摇光一眼。

    “不,真的感谢你们,只怕这一次若不是正巧又碰上了允禾,我恐怕也很难从中把自己摘干净,至少在这个时候我还察觉不到这个阴谋的网已经将我盖住,随时都会扑下来。”仲尧凡说着,见温亭湛挂着谦和的笑容,正色的问道,“允禾,你可知他们要如何把我给扯进去,让我无法翻身?”

    温亭湛淡淡的笑着,他的目光如珍珠一般流转着神秘的光华:“为一己之私,杀朝廷大臣可够?”

    众人身子一震,杀朝廷大臣?

    柳居晏……

第590章:给柳居晏示警

    “柳大人岂不是有危险?”闻游当即惊得站起身,柳居晏可是朝廷正三品的府尹啊,竟然有人这么大的胆子,去刺杀柳居晏,这是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我已然向他示警,他若是领悟不了,那便是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温亭湛垂着眼帘,看着手中杯子内的茶水,漂浮的茶叶荡出浅浅的水花,一如他的神色讳莫如深。

    “示警?”夜摇光纳闷,温亭湛一直跟她在一起,温亭湛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柳居晏,要说是昨天上午在平家单独的时候也不对啊,两个人初次见面的第一次谈话,他们应该不会谈到平家的事情。这关系到柳居晏的职业操守,且昨天上午还没有发生夜间平二爷的尸身被烧毁,温亭湛也不会想到他们到底要如何计划行事。

    清冷的风轻柔的吹来,初春的风冰凉夹杂着冷香,灌入人的鼻息,明明该是让人神清气明,可偏偏他们都被温亭湛的话给弄晕了,完全找不出头绪,所谓的示警一说何出此言?

    就连最聪明的仲尧凡也没有想明白。

    见所有人都沉默,温亭湛将目光淡声落在仲尧凡身上:“侯爷可知,他们要如何给侯爷按上为一己之私,枉杀朝廷重臣之罪?”

    这一问,又把所有人给问住了,他们听了温亭湛的说法,就相信了温亭湛的推测,实在是温亭湛神一般的存在让他们本能的不去质疑。但温亭湛真的问出来,他们才回味过来,要如何杀了柳居晏扣在仲尧凡的身上?

    温亭湛缓步的站起身,走进了房间:“还有些时间,诸位不妨好生想想。”

    仲尧凡身边的人可不少,且这些人都不太可能被利用,对付仲尧凡又下了这么大一局,不惜牺牲了一个朝廷三品大臣,必然是要一举将仲尧凡置之死地。那就一定要有铁证。

    首先,杀人动机就站不住脚,仲尧凡平日里的为人就摆在那里,平二爷的死和柳居晏又无关,仲尧凡为何要因为平二爷的死去找柳居晏泄愤?交情再好,平二爷又不是仲尧凡的爹,除了杀父之仇,哪里还有什么仇恨值得仲尧凡连理智都不顾?

    大家都不是傻子。

    其次,杀人时间。要仲尧凡是凶手,那么柳居晏被杀的时候,就必须没有任何人给仲尧凡作证,这一点非常的困难,得对仲尧凡的行程非常的了解,因为仲尧凡很忙,整天都得与各方的人打交道,要做到这一点,仲尧凡的亲信必然要背叛仲尧凡。

    最后,杀人手法,仲尧凡不用兵器,仲尧凡的功夫自成一套,绝对不可能选择下毒,这样的栽赃根本就是拿天下人当做白痴,要做到滴水不漏根本是不可能,要嫁祸仲尧凡必然是仲尧凡的师傅同门才能。

    综上这三点,要把仲尧凡扯进去实在是太难,一个不慎栽赃不成,反而惹了一身骚,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众人想了想几位王爷的手段,没有谁这样的蠢,会干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直到吃了午饭,也没有人想通其中关节,心里又紧张的不行,害怕柳居晏这会儿已经遭了难,尤其是仲尧凡,要不是出于对温亭湛的信任,只怕早就忍不住一把抓住温亭湛问个究竟。

    用了晚膳,夜摇光饶有兴致的拉着温亭湛来下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下完之后夜摇光做出一副很难过的表情,一双灼艳的桃花眼直直的看着温亭湛。

    对上这双眼睛,温亭湛即便知晓她是故意佯装而出,但依然忍不住心软:“说吧,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高兴?”

    夜摇光立刻眉眼一弯:“你这么聪明,不知道我现在最想知道什么?”

    指尖转动着两指按住的冰凉棋子,温亭湛道:“让他们也进来吧,以免还要让你传述一遍。”

    “嘿嘿,湛哥儿,你可真聪明。”夜摇光还特意让外面偷听的人被乾阳给这几人遮掩气息,却没有想到还是被温亭湛给知道了,于是她伸长脖子对着门外喊道,“快进来吧。”

    然后闻游带头,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走了进来,大家都一脸讪然。

    “寻个地儿坐。”温亭湛一遍捡着棋子一边道。

    就在众人都坐下之后,仲尧凡也赶来了,见到书房这一架势,还吓了一跳:“我是否来迟一步?”

    “不迟,我们也才刚刚到。”陆永恬连忙道。

    “侯爷可有想明白?”温亭湛直接问仲尧凡。

    仲尧凡沉默了片刻才言:“我身边之人皆是与我一道共济风雨,我决不信他们会背叛于我,今日听了允禾之言,我细思极恐,我想能够让我无从辩驳,只能人赃并获。”

    “人赃并获!”闻游目光蓦然一亮,若是仲尧凡被设计杀了柳居晏,被人亲眼目睹,那么一切都不需要仲尧凡再多言。

    “要如何才能做到人赃并获?”陆永恬歪着脑袋问。

    温亭湛依然低着头,他细长白玉般的手指非常有节奏的捡着棋盘上的棋子:“护卫保护主子理所当然,依你们看平二太太能否伤的了柳大人?”

    当时隔着那么远,平二太太握得又是匕首,且中间还隔着那么宽的案桌,平二太太就算是伸手到最长,除非是平二太太有功夫,且柳居晏傻愣愣的不躲闪,否则平二太太断没有得手的可能。

    众人都摇头,夜摇光顿时明白了:“我们是常年不接触这些的人,但是柳大人身边的护卫都是随着柳大人经历了不少这样的场面,定然比我们更清楚平二太太根本杀不了柳大人,而柳大人也知道,所以他面不改色,他的另外两个护卫都是挡在了他的面前,只有一个人似乎要置平二太太于死地,便是他真的护主心切,以他的经验和身手,他的刀锋明明可以不出鞘就能够将二太太制服,可他却偏偏选择了下杀手。”

    夜摇光的话让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柳居晏身边的贴身护卫出了内鬼,这要将柳居晏杀害就容易许多。

第591章:九州第一公子

    “允禾所说,给柳大人的示警指的便是这个护卫。”闻游也顿时也反应过来。

    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是因为如夜摇光所言,他们没有经验,在主子遇到危险,作为护卫保护主子要杀谋刺之人是理所当然。但平二太太是嫌犯,长期跟在柳居晏身边的人不会不明白,除非他到了不得不将对方杀死才能保护主子的地步,显然今天早晨不是这般。

    温亭湛拿着一枚棋子,轻轻的敲击着他掌心的一枚棋子:“侯爷试想一下,若是今日平二太太被柳大人的护卫当场斩杀,或许侯爷一时间想不到这一点,可明日便有人让侯爷得到一些平二太太不是凶手的证据,侯爷便会内疚,没有保护好挚友的遗孀,侯爷会静下心来想,为何事情演变到了今日这一步,侯爷就会想到平二太太的死,有多无辜。侯爷会因此对柳大人心生怀疑,毕竟杀死平二太太的乃是柳大人的贴身侍卫,但侯爷与柳大人也算有些私交,清楚柳大人的为人。故而,这事儿,侯爷定然会选择私下独自一人去询问柳大人,那么侯爷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

    众人的心一阵砰砰直跳,这是一个杀局,一步步将仲尧凡引入死局,在平二太太死后,柳居晏肯定会怀疑自己的侍卫,但不等柳居晏动手,他很可能遇害,这个时候仲尧凡去寻柳居晏询问疑点,就是送上门的杀人凶手,布局之人只需要瓮中捉鳖便是……

    就连仲尧凡的脸色也是猝然一白,因为他自己了解自己,如果平二太太今天真的这样死了,明日再被人塞来平二太太是冤死的证据,他一定会想到平二太太是如何而死,他会去寻柳居晏,且为了柳居晏的官声,必然是私下,很有可能他还会要求柳居晏挥退左右……

    不理会仲尧凡的手脚冰凉,温亭湛接着道:“在侯爷去寻柳大人之时,已经有人制造了侯爷与平二太太有染的证据,届时正好有了由头,永福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替红颜知己报杀身之仇,不惜杀害朝廷命官。”说着,见几人欲言又止,温亭湛举起手,他又摆了一个棋局,举在耳边的手指微微转动着一枚棋子,仿佛在思考下在何处,“唔,至于证据么,侯爷与平二爷相交多年,互赠之礼不知凡几,平大太太和平大爷难道就找不出几件私下没有过明路的来指证其为侯爷与平二太太之间的定情物?”

    这下仲尧凡不止是手脚发冷,就连心脏都变得冰冷。他和平二爷相交多少年,有时候也会赠一些适合女人的东西给平二爷,这是因为平二爷有家室,仲尧凡出于礼节,出于对平二爷的用心,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些东西有一天会沦为构害他的致命之物。

    “啪!”落子的声音清脆于耳,温亭湛抬起头含笑看着仲尧凡,“届时侯爷要如何为自己辩驳。”

    仲尧凡无话可说,温亭湛说的浅显,对方这么精心细致的布下这么一大个局,每一步都谨慎无比,有理有据,只怕还有更多让他无法招架的东西已经准备好,只等他去寻柳居晏,一脚踏入鬼门关。

    “那我们此刻该如何是好?”闻游也没有想到,这一环又一环的夺命局竟然是这般模样,他一直跟着温亭湛,早就见识了温亭湛过人的眼光和见识以及睿智,可这一刻才发现这世间不止温亭湛一个聪明人。一向自诩聪明的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唇角微微一扬,温亭湛只说了一个字:“等。”

    这个字沉重的敲击进入几个人的内心,仲尧凡目光变得深邃,落在温亭湛在棋盘上走动的棋子上:“我总算明白,你为何说你今早是故意而为。”

    那一举动,是故意打草惊蛇,却打乱了对方全盘的计划。柳居晏不笨,只怕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险境,而今日那位欲杀平二太太的凶手,很快就会被柳居晏给擒拿,若是对方死咬着忠心护主,柳居晏定然不会强行处置,否则仅凭怀疑,会让追随者寒心,他们等的是柳居晏的处置,等的是背后之人下一步要如何行事。

    “心细、胆大、渗透人心、步步杀机且不着痕迹……”温亭湛每说一个词,就会落下一颗子,而后抬起头看向仲尧凡,“此人行事颇有些狂妄,年岁应当在弱冠左右,能够早早的洞悉平家之事,定然是应天府底蕴深厚的高门大户,身边网罗不少江湖奇人,他交友甚广,且没有出仕但对朝廷的一切深谙于心,对侯爷出手只能说明他背后牵扯到某一位王爷,各为其主,侯爷觉着是何人?”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仲尧凡,温亭湛说的特征不少,仲尧凡对应天府诸人的了解,应该很快就搜索出来这个人。

    事实上温亭湛一说完,仲尧凡的脑海里就立刻出现一个人:“允禾可有听过九州第一公子?”

    “单久辞。”温亭湛眸光一闪。

    “我滴乖乖,竟然是这位。”陆永恬心神一震。

    单久辞的大名,在场除了夜摇光和乾阳都听说过,单家在大元朝出过两任皇后,单家最荣耀的时候莫过于圣祖时期,因为单家乃是圣祖的妻族,后来单皇后干掉了沈贵妃,单家的外孙登基,只不过单家运气不好,那时候单家人才凋零,太后又不长寿,随着接下来皇权更替,单家渐渐的沉寂下来,但正因为这样的沉寂,所以单国公到现在还没有被撸。

    单家有一位惊世神童,曾经与褚帝师的幼子齐名,今上还未登基之时,轰动帝都,只不过令人唏嘘的是,褚帝师的幼子早夭而亡,单久辞似乎失去了对手一般也沉寂了下来,开始贪图享乐,出行必然奢华无比,行事张扬而大胆。

    不过他聪明机智,身份尊贵,张扬而不张狂,挥霍无度却能够聚宝于怀,游走天下结识各种各样的朋友千千万万,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见过他的都无一不赞叹,九州第一公子的名声也就传了出来。

第592章:给他一个弱点

    “若是单久辞,侯爷这个跟头栽得不冤。”温亭湛莞尔一笑,漆黑幽深流转着珍珠内敛光华的眼眸散开一点点兴味。

    “也不怕你笑话,我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仲尧凡苦笑,“世人都知道我聚财无人能比,可若非他的出生困扰着他,令他不能过分,只怕这天下第一豪富也要易主。”

    仲尧凡被称为天下第一豪富,那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本事,还有仲家累积了数代的财富,单久辞出生公侯之家,竟然能够将仲尧凡挤下去,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证明他的手段着实了得。

    “若真是单久辞,那么此局不过一个开始,侯爷可要当心。”温亭湛淡声叮嘱,“天色也不早,诸位早些歇息。”

    众人自然也不久留,一起离开,夜摇光等他们都走了,才眯着眼睛看着温亭湛:“你很高兴的样子。”

    “知我者,摇摇也。”温亭湛笑着站起身,当着夜摇光的面前宽衣解带,换了一身寝衣,“棋逢对手,也是人生一大乐事,我也早想领教一番,九州第一公子的手段。”

    “你似乎依然成竹在胸。”夜摇光双手环臂。

    “摇摇这是对我没有信心?”温亭湛灭掉一盏烛火侧首问道。

    “不,我也想看好戏很久了,不如你说说为何这才是个开始。”夜摇光一脸期待无比的模样,正如当初想到温亭湛和宣麟要交锋一般兴奋。

    温亭湛默了默,又灭掉一盏烛火:“单久辞虽然缘悭一面,但我耳闻过他诸多事迹,他的为人也能够窥探一二,若是换了旁人,在我制造出如此一个凌乱随时都要暴露的局面之后,定然会知难而退,换了他定然是要迎难而上。他有着所有世家公子的通病,也有着所有聪明人的傲然,便是不为着永福侯,单单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轻易罢手。”

    “为你?”夜摇光一脸嫌弃的上上下下打量温亭湛一遍,“你比仲尧凡还重要?”

    “哈哈哈哈,想必九州第一公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给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你说我之于他重不重要?”温亭湛笑的格外的畅快。

    将灭烛的铁环放下,转过身走到微微开启的小南窗前,夜摇光正好坐在这里,他坐在夜摇光的身边,抓住夜摇光的双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我的摇摇整日都在盼望着有人能够让我吃亏,明光如是,单久辞也如是,虽然我对摇摇有求必应,但恐怕此事有些为难于我,但为了让摇摇你的戏过足瘾,我定然会让这场大戏唱的越发精彩,令你大饱眼福。”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夜摇光觉得有一股酥酥的感觉从指头传到了心里,她猛然抽回手,跳下贵妃榻,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才探头问道:“我才不信你没有给单久辞挖坑,你快说。”

    温亭湛轻轻一笑:“我给了他一个自以为是的弱点。”

    这边温亭湛将他的对手看得一清二楚,另一边盘踞在应天府多年屹立不倒的威国公单家内一名少年接到刚刚送到手中的消息,薄薄的唇微微一扬:“有趣,有趣。”

    “有趣,有趣!”少年坐在花园的太师椅之上,他的身侧有一个开启的鸟笼,笼内的八哥一如既往的学着主人的言辞。

    这个少年约莫二十出头,他有一头漆黑犹如绸缎一般的长发,与旁人不一样,他的长发垂直脚踝,发丝朝着两边披散,并未遮挡住他俊美的容颜,单说颜色上他自然与仲尧凡无法相比,但他格外细长,眼角眉梢天然往上翘的一双深刻狐狸眼,给他并不算绝美的容颜增添了一种摄魂夺魄的美,琥珀色的瞳孔充满了野性,笔挺的鼻梁下是两片比许多人都要薄的唇,此时轻轻一抿仿佛成了一条直线,他着了一袭浅绿色长袍,领口肆意的散开,露出了胸前大片的结实紧绷的肌肤,正如他整个人一般张扬着强劲的生命力。

    太师椅铺着一层虎皮,椅子下是一块紫貂皮毛毯子,旁边是一方雕花檀木桌子,桌子的对面有一美貌女子正在细致讲究的煮酒,桌子上各种稀有的水果点心有秩序的摆放着,不难看出这个少年是一个极其会享受生活之人。

    此人正是号称九州第一公子的单久辞。

    “公子,王爷的意思是就此收手,那温允禾妖异无比。”给单久辞递来消息的黑衣劲装男子,完全无视一旁含笑静坐,动作优美的美人,而是垂头目不斜视的站在单久辞的面前。

    “王爷何时变得这般畏畏缩缩?”单久辞伸出细长的手指,用银签戳了一个剥好皮去了核的枇杷放入口里,慢条斯理的咀嚼。

    “公子,王爷并不想打草惊蛇。”那黑衣男子道。

    “呵,王爷既然明知这位淇奧公子妖异无比,难道还以为他猜不出我来?”单久辞细长上挑的狐狸眼淡淡一瞥。

    那男子身子一震,他突然有些紧张。

    “我去了一趟西域,这才一回来,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看来这两年这位淇奧公子没有少做事儿,把你吓成了这般模样,我已经许久未见了。”单久辞唇角含着一点笑意,“你大可放心,便是他猜到了我,也猜不出王爷的身份,既然已经撞上了,我怎么也得会一会这位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

    “公子,您意欲何为?”

    “我要知晓他与柳家是否有旧。”单久辞缓缓的站起身,侧首逗弄着八哥,“这人嘛,都有弱点。温允禾的事迹我也耳闻了几桩,如他这般聪明行事又狠准之人,既然已经识破了我的计谋,最好的回击之策,应是不动声色等着柳居晏死了,用柳居晏反击于我,给我一个措手不及。若非柳居晏于他而言非同一般,他怎么会退而求次择了这一策来让我警醒?既然柳居晏于他而言至关重要,何不好生利用一番,说不准还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第593章:两重试探

    夜摇光并没有问温亭湛到底给单久辞挖了一个什么坑,她不喜欢费脑子,这是权力谋略之间的博弈,夜摇光只想当一个看客,静静的旁观事态的发展。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日仲尧凡和温亭湛都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威国公府的请柬,请柬非常的简洁明了,不是什么喜事。而是单久辞从西域回来,带了不少新奇之物,广邀天下有学之士一起品鉴。

    “好冠冕堂皇的鸿门宴。”闻游和陆永恬自然是没有收到,看了温亭湛手上的烫金请柬不由叹一声。

    “也请了柳大人做嘉宾。”仲尧凡很快就把单久辞宴请的名单打听清楚,“几乎囊括了整个应天府的豪门世族。”

    应天府有多少豪门世族?那绝对是除了帝都最多的一个地方,因为基本有根基的大家族老宅都在这里,他们都是随着开国皇帝在这里扎根的真正老牌世家。

    “单久辞这是要做什么?”夜摇光完全摸不透这些所谓聪明人的做法。

    “敲山震虎。”温亭湛淡淡一笑。

    “他既然知晓允禾在此,自然也知晓我与小六在此,他独独宴请允禾,而瞥了我和小六,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他看不上我们。”闻游对此到没有多少情绪,而是冷冷一笑,“不过也无可厚非,他是国公府嫡出,我们虽然身在官宦之家,但到底比人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他连我们都不放在眼里,却邀了允禾去,那就定然要言及允禾被陛下钦封的称号,就等着那些个世家公子为难允禾,试一试允禾的水,还有柳大人,他未尝不是想要借此来试探一下柳大人和允禾之间的情分。”

    “你能想到此处,极好。”温亭湛赞扬的颔首。

    “柳大人应当不会应邀而去。”仲尧凡皱了皱眉,见闻游和陆永恬面露疑色,仲尧凡才笑道,“你们都还不曾成家立府,自然不知,但凡如同这样的邀请,自然要打听好应邀之人,应邀之处等等,若有需要避讳之人,或是需要持礼之处自然是要早些应备,我已经打听过单公子所请之人皆是青年才俊,柳大人定然也会打听,他定然不会赴约。”

    都是一帮子年轻人,柳居晏去了就显得非常的突兀。

    “真是因为柳大人不会去,才能试探出柳大人与之间的情分。”温亭湛淡淡一笑。

    这些轮到仲尧凡不解,人都不去怎么要如何试探?

    温亭湛从闻游的手中抽回属于他的请帖,大户人家的请柬非常的讲究,为了礼貌不会指名道姓,也为了不落入有心人之手被利用,造成邀请者和应邀者的困扰,大多都是一份象征性落了邀请人的私章的请柬,由着府中的下人拿着自家主子的名帖亲自送到应邀者的手里,这样做极大的保护了应邀者的隐私,也阻止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同样显示了尊重,但却很容易让人鱼目混珠,因为到时候守门者会只看帖不看人。

    当然,大户人家的帖子也没有愿意冒领,毕竟是不是本人,见到了主人自然就见分晓,冒领可是得罪主家的大罪,所以时下的请柬基本是不会写上邀请某某这样的字样。

    “很快你们便知晓。”温亭湛卖了一个关子。

    时间也没有让他们等多久,用了午膳就有人送了一封帖子来,这封帖子是柳居晏派人送来,说是给温亭湛,一场年轻人的盛会,他年纪大了就不搀和,至于单家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举荐一位德才兼备的学子带他应邀。

    “这是为何……”陆永恬拿着这一份帖子不由错愕,“柳大人定然是知晓单家请了哪些人,就不会不知允禾已经在受邀之列啊,为何还要举荐允禾去?”

    “正因为柳大人知晓,才会把请柬给了允禾。”闻游轻叹一口气,“柳大人知晓单家单单邀请了允禾一人,侯爷到时候只怕应酬不少,所以柳大人希望允禾带一个人去好有个照应,但允禾需要带谁去,无人比他知晓谁更合适。”顿了顿闻游又道,“柳大人与允禾非亲非故,为何要这般细心的为允禾着想?”

    “所以,柳大人与允禾的情分这就被试出来了?”陆永恬觉得听起来竟然是这样的简单,但这样简单的细节很容易被忽略,比如他若非有温亭湛和闻游的点拨,他肯定不会想到这一层。

    “果然是棋逢对手啊。”夜摇光不由飘了温亭湛一眼,“心思细腻不下于你。”

    “这不是摇摇想要看到的局面么?”温亭湛莞尔一笑。

    “只怕单公子要试探的还不仅仅于此。”仲尧凡到底要比闻游和陆永恬老谋深算一些,他目露忧色的看着温亭湛,“你准备带着何人一道去?”

    闻游和陆永恬同时将目光投向温亭湛,事实上他们都想去见一见传说之中的九州第一公子到底是怎样的风采。由于单久辞常年在外,也不入仕,他们都属于地方官宦的亲属,去帝都的时候也不多,单久辞也少,以至于到如今他们都不曾见过单久辞。

    温亭湛目光清润柔和,如珍珠一般光华流转,轻轻的落在夜摇光的身上,他没有说话,答案却不言而喻。

    见此,闻游和陆永恬却觉得理所应当,至少他们当中夜摇光的身手最好,而且单久辞结交了不少奇门异士,指不定有那些会邪术的,夜摇光的确比他们更适合。

    然而终于却目光一凝,他慎重的对温亭湛道:“你不会不知他的用意?”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温亭湛轻和的口气之中全然是一股子漫不经心,他施施然的站起身,原本微褶的袍角缓缓滑落。不留一丝痕迹,“他想知晓什么,我便让他知晓什么,人都有弱点,何必费尽心思遮遮掩掩?他便是知晓,我亦会让他们明白,什么人可以算计,什么人……”说着,那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散尽柔和的光华含笑划过夜摇光的容颜,“什么人连想都不可以想算计。”

第594章:单家赴宴

    温亭湛的话总是那样的云淡风轻,正如他这个人一般仿佛没有任何棱角,没有任何锋芒,甚至他从来不说一句狠话,可偏偏却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如是决定,我便不再多言,我去准备准备。”仲尧凡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离开。

    其实这一刻,夜摇光已经明白了单久辞的第二重试探,他是想要看一看温亭湛会在这样明显孤立无援的情形下带着什么人去,这个人要么是温亭湛最重视之人,要么是温亭湛最依赖之人,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失为用来对付温亭湛的棋子。

    会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是温亭湛这个人真的像一颗珍珠,他太过于圆润,寻不到任何一个让人打磨之处,只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单久辞,不愧是九州第一公子,一个简单的举动,就将温亭湛身边的人轻重试探出来。

    “我很高兴。”等到陆永恬和闻游等人一道离开之后,夜摇光对着温亭湛温婉一笑。

    “高兴什么?”温亭湛扬眉,“高兴我无论何时都要将你带在身边?”

    夜摇光摇了摇头:“高兴你没有将我当做菟丝花深藏。”

    不要说这世间,便是前世很多男人,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他们都享受着女人的温柔小意,他们大多数人只想将自己喜欢的女子当做一件珍玩,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不让别人看到,更不让她们有自己的思想。也许这是一部分女人喜欢甚至向往的生活,可却不是她所想。

    她想要做的是一棵树,与他平肩而立,根缠绕在一起。

    一起经历风霜,一起迎接霞光。

    温亭湛轻轻在夜摇光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没有再说话,没有将他心中所想告知于她:

    那是因为我遇上的你,不是一朵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你是一只可以搏击长空的凤凰,你的生命会在精心娇养之下枯萎,却能够在翱翔九天中精彩。

    第二日一早,温亭湛和夜摇光就随着仲尧凡去了单家。单家一切都井然有序,单久辞专门劈出了一个院子,展示着他从西域带回来的许多精美稀有物品,即便来往都是达官显贵嫡系,看得都是啧啧称奇。若非知晓内幕,夜摇光真的以为这是单久辞已经准备了许久的宴会,由此可见单久辞的本事,只需要一日,他就能够这么完美的举行这么大一场宴会。

    用膳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宽敞的楼阁,正堂之中还有一身类似印度打扮的美人在跳舞,就连乐器也都是西域的乐器与曲子,无一不展现这西域风情,即便曾经深入接触过西域特色的夜摇光都不得不大写一个服字。

    夜摇光等人被引到座位上入坐,桌子上的吃食也是以新疆那边的美食为主,很多甚至是更远才有的特色,夜摇光都怀疑单久辞这一出去是不是带了几个西域厨子回来。

    等到宾客基本都到了的时候,单久辞这个主人家才姗姗来迟。

    夜摇光看着那一个带着一些妖异的男子,他的容颜绝对比不上温亭湛和仲尧凡,甚至比不上萧士睿,但是他穿了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外罩了一件广袖透明的冰绿色轻纱,长袍上有明亮的银白色大朵大朵的暗花纹,一瀑的青丝披散而下,就差一点点就拖着地面,他没有如同其他世家公子一般穿戴整齐,长发也是两鬓挑了两缕用一根碧绿色的玉簪挽在脑后,甚至他斜襟式的衣袍没有着白色的底衫,而是带着几分不羁的随意敞开,露出了他结实紧绷的古铜色肌肤。

    这是一个容貌不算绝世,但气质绝对是顶尖的人。

    他一路行来,众人都纷纷朝着他寒暄,对待任何人他的唇角都是那一个标准的弧度,他很快走到了主位坐下:“今夜承蒙诸位赏脸,应邀一聚,单某适才有些事耽搁,以至于怠慢了诸位,请诸位勿怪,自罚三杯以示敬意。”

    单久辞说完,就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握着杯子,满饮之后会把杯子杯口正对着所有人再倒酒,如此连续三杯,他的好爽令夜摇光都有些感染,绝对是一个交际手腕超一流之人。

    “三公子客气。”立刻便有人站出来恭维,单久辞在家中平辈之中行三,“三公子不辞辛劳远赴西域,得了稀罕物件还不忘带回来与我等一起观赏,让我等大开眼界,我等感激还来不及,岂敢怪罪?”

    “是啊是啊,三公子这些东西着实让我们开了眼界,从来不知西域之物也这般精美且有妙用。”

    “我们可听说三公子真正的好物件还没有露出来,真是心痒难耐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气氛非常的热络。

    “哈哈哈,单某既然请了你们来,自然不敢藏着掖着,我适才就是为了一物而无暇分身,既然诸位提及,那我便将之取出来,与诸位观赏。”说着,单久辞就伸出手掌,清脆的拍了两下。

    很快就有两个下人抬了一个蒙着红绸的小案几到正堂中央,那东西只不过路过夜摇光和温亭湛的身旁,两人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

    在众人好奇不已的目光之下,单久辞绕过案几走上前,伸手将红绸一掀,掀开的风瞬间刮开了一阵令人神魂为之沉醉的香气,所有人在香风拂过的一瞬间,都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而后是一阵沉迷的静默,很快香气不那么浓烈之后,大家都睁开眼睛,才看到案几之上竟然横躺着一块有脸盆口粗大约二尺长的木桩。

    这木桩断开的地方明明很陈旧,应该是被砍断了许久,但木桩上的枝叶依然幽绿,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是西域绮罗树,一种奇香之树,此树之神奇便在于,每一棵树内都有一条香虫,只要香虫不死,树便不死,且香气不散。”单久辞解释着,“可这香虫不能见光,我在西域时曾不信这等神奇,当即破开一颗绮罗树,香虫果然见光便化作了粉末,很快绮罗树也变成了飞灰,故而今日想请教诸位是否有良策,可将香虫活着取出。”

第595章:聪明人的对话

    单久辞的话音一落,许多人都迫不及待的凑上前一看究竟,但都没有触碰,最多是俯下身深嗅一下令人迷恋的香气。

    “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趁着其他人围观之时,夜摇光侧首轻声问着温亭湛,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东西怕是冲着温亭湛而来。

    明白夜摇光的担心,案几之下温亭湛伸手握住她的手,声音轻缓而又温暖:“西域奇树,我曾在《西域志》之上读到有关记载,你放心这东西无毒无害。”

    夜摇光也就点了点头,她对这些稀奇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温亭湛的心思细腻,远超一般人,也不用她出声提醒他当心。

    等到一众人啧啧称奇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因为这只香虫根本不知道在什么位置,而且见光死,众人都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尤其是有人征得单久辞同意之后,伸手敲了敲木桩,有些武艺不俗之人甚至用了内劲去探查,也探不到香虫到底在什么位置。如此一来,就算是细细的将树桩打磨,也不能担保能够将香虫活着取出。

    原本围着的人一个个摇着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纷纷叹着气。来的大多数是权贵世家的嫡系子弟,但都如同单久辞一般并不是嫡长子,不需要承载家业,一生又衣食无忧,自然是对这等新奇之时格外的好奇。

    “三公子,我们都百思不得其法,不知三公子可有高见?”这时候就有人站起来询问,一下子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他们都纷纷将期待无比的目光落在单久辞的身上。

    “哈哈哈,单某若是有良策,便不会将之从西域一路带回中原。”单久辞爽朗一笑,他那一双犹如狐狸一般的眼睛一转,似乎无意的扫过温亭湛这一方,“不过,单某今日特意请来一位高人,或许他能够带给我们惊喜。”

    “高人?在何处?”

    “这世间还有三公子称之为高人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公子快快将高人请出来,让我等瞻仰一番。”

    单久辞端着酒杯,又是仰头一杯,才落下手,空了的白玉杯在他的手中转动,杯沿在烛光之下泛着冰冷的光:“陛下钦封的淇奧公子在此,在他面前,何人还敢称之为高人?”说着,单久辞深邃的目光从杯子上抬起来,幽幽的落在依然云淡风轻坐在桌子前的温亭湛身上,他缓缓站起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步履平缓的走到温亭湛的面前,“淇奧公子,久仰大名,今日肯赏脸来参加单某的聚会,让单某顿感蓬荜生辉,适才多有怠慢之处,还望公子切莫介怀。”

    “单公子之名,在下才是如雷贯耳。”温亭湛站起身,对着单久辞行了一个平辈之礼,端起茶杯,“在下不饮酒,以茶代酒,也望单公子勿怪。”

    “哪里那里,不过杯中之物,个人喜好罢了。”单久辞也没有在这上面计较,反而微微一敬,仰头就喝了下去。

    温亭湛也是回敬之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单久辞这才笑道:“单某听闻淇奧公子不但德才兼备,更是一个制香能手,曾在岳鹿书院为未过门之妻……”不知道是不是夜摇光的错觉,她感觉到单久辞瞟了她一眼,才接着道,“制过惊天奇香《桃夭》,在西域这绮罗树也是制香的上等之物,尤其是香虫,想来淇奧公子乃是一个对香料颇有研究与喜爱之人,不如公子让我等见识一番公子的才智,这香虫若是引出,单某便将之赠予公子如何?”

    “单公子过誉,单公子号称九州第一公子都解不开之物,在下哪里会有良策,便不献丑了。”温亭湛不骄不躁的轻松将这个邀请给推出去。

    故意点出九州第一公子几个字,就是以防有些人拿皇帝的钦封来做文章,说他辜负陛下的赞誉,如今有所谓的第一公子在前,单久辞都解不了,他不能解也是无可厚非。

    “哈哈哈哈,我这第一公子的名号不过是世人虚夸之衔,怎比得上公子乃是陛下钦封。”单久辞笑道,“公子足智多谋,何不让我等开开眼界,若是公子看不上这个彩头,不如单某送一个人给公子如何?”

    温亭湛含笑不语。

    “公子可要想清楚,这个人若是单某不松手,公子便是智计百出也寻不到。”单久辞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怕除了温亭湛和夜摇光,就连不远处的仲尧凡都未必听得清。

    “不知何人在公子眼中,竟然比不远万里从西域带回来的绮罗树更加有分量?”温亭湛淡声的问道。

    “这西域的确是万里之路,单某三年前一去这回来之后,才知时光匆匆。”单久辞突然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而后意味深长的看着温亭湛,“果然是斗转星移又一载啊。”

    温亭湛眉峰微微一动,他抬头看向四周:“单公子阁楼风大,不知风起月光湖否?”

    不要说夜摇光,在场之中的人,所有人都听得一脸茫然,这二人的话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哈。”单久辞朗笑了几次,但这绝对是最畅快,他那一双狐狸一般闪烁着狡黠之光的眼眸晃动着无尽的欣赏与斗志,“公子不知,单某这阁楼恰好是建在小湖边,今夜月色正美,这风啊也许就是从月光湖吹来,所以这香风才如此令人着迷,传说这香虫有七色,不知公子可否给今日夜色多添一份美?”

    “在下不才,尽力一试。”温亭湛这下没有推辞。

    夜摇光想着是什么让温亭湛答应了这个要求,这两人之间方才在打什么哑谜,一想到哑谜,夜摇光脑子灵光一闪,想到方才单久辞那古怪的一句话,斗转星移又一载,斗字转移星星般的一点,再载上一,就是一个平字!

    单久辞说的要给温亭湛的人就是平大爷!而温亭湛的下一句,风起月光湖,风起是风字起笔的一画,月光湖是个沽,合起来是一个活字!

第596章:取出

    温亭湛这是在问单久辞给的是不是一个活的平大爷!

    今天已经是第三日,还有两日就是平二太太杀夫案重审日,若是还不能抓住平大爷,平二太太只怕很难得到平反,即便柳居晏知晓平二太太是无辜,但在平二太太自己认罪,他们又拿不出其他证据证明平二太太无罪,就不得不定案。

    等到柳居晏定案之后,若是单久辞再拿出证据,这对于柳居晏而言便是失职之罪,还有仲尧凡并不想看到平二太太落入这个下场。所以,温亭湛才会挺身而出,不过对于这只虫子如何取出来,夜摇光也很好奇。

    阁楼内四周的窗户都敞开,只有浅绿色的冰纱帘幕在晚风之中轻轻飘动,困在琉璃盏内的烛火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那身形挺拔的少年缓缓的站起身,他走到中间的绮罗树前,伸手按住了树桩。

    夜摇光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真气从他的掌心一点点的渗透入绮罗树,他是在猜测香虫到底在什么地方。很快温亭湛便收了手,他手腕一转,白玉笛子出现在他的手中,寒芒乍现,笛中剑刷的伸出来。但见温亭湛的手一挥,所有人的眼中都闪过了冰冷的剑光,耳边有一道沉闷的响声,就见绮罗树被从中间横着一分为二。

    众人看着绮罗树的内部,不由惊叹无比,不知道是不是香虫所啃食,内部蜿蜒曲折非常的有规律,仿佛能工巧匠在里面雕琢了一个迷宫,每一个小孔都成不规则的五边形,犹如一件艺术品。

    温亭湛的手腕又是一转,手中的剑芒快的犹如流星一闪而逝,躺在他面前的那二分之一绮罗树又被竖着断了两半,伸手看似随意的将左手边的一块拿起来,托在掌心之上,就见他握着笛子的手宽大的袖袍一拂,笛子已经消失不见,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刻刀。

    拳头大小的一块木头,在他掌心飞速的旋转,不断的刮过他手中的刻刀,只能够看到木屑如火花般飞溅,很快那一块木头就变成了骰子大小,就在此时温亭湛手腕反扣,那骰子大小的木头抓在掌心之中,但见他运足气的掌心一挥,一股强劲的风扫过,就连在琉璃盏内的烛火都微微摇晃,所有开启的窗户一扇扇的合拢,窗户合拢带回来的强风将琉璃盏内摇摆不定的烛火也给扑灭,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好深厚的内力。”一直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单久辞的一个中年男子不由惊叹出声,以他的目力即便是漆黑一片也能够视物。

    他看着站在中间,依然保持着抓住小木块姿势的温亭湛,心里升起一股惧意,他三岁习武,是武者之中天赋卓绝,根骨奇佳之人,至今四十年,他的功夫才能够在天下排名前十,而眼前这个据说才是十三岁的少年,他的内力之深厚已经不亚于他,他简直闻所未闻过这等奇异之才。

    就在所有人因为突然而来的黑暗而感觉到焦躁之时,温亭湛缓缓张开了手,一束七彩比萤火虫要明亮一点的光芒从他的掌心飞出,那是一只非常漂亮的虫子,与萤火虫差不多大,不同的是它不是尾端发光,而是整个身体都在发光,最令人炫目的是,它飞过之处,竟然会遗留零星的彩色星光,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

    大家都惊叹的看着这一幕,奇异迷人的芬芳,神秘而又绚丽的飞虫。

    这只飞虫飞了一圈之后又飞到了温亭湛的面前,温亭湛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巧的玉葫芦,这个玉葫芦是他今日佩戴事物之时临时佩戴上,因为是中空,所以他一直不曾用,没有想到今日倒是真的用上了。

    拨开玉葫芦的盖子,伸向香虫,那只香虫竟然不愿意飞进去,温亭湛略一想,便用绮罗树的木屑将玉葫芦灌满,而后香虫果然飞了进去。

    没有再盖好玉葫芦,直接垂着葫芦口,一起重新挂在腰间,温亭湛转身,于黑暗之中对着单久辞拱手:“多谢单公子慷慨相赠。”

    “啪啪啪!”单久辞拍掌,“值得,精彩。来人,掌灯。”

    很快阁楼的窗户再次被推开,灯光再一次明亮,这时温亭湛已经落座回去,原本存了孤立还想为了讨好单久辞而为难温亭湛心思的人这会儿都保持沉默。

    原本单久辞想要敲山震虎,却没有想到温亭湛将招数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接下来来参宴的人都有点如坐针毡,他们自然是不敢得罪单久辞,但是这会儿也看出来了,温亭湛也不好欺负。可这两人明显不对付,这点气氛他们还是能够看出来,连说话都有点为难,顺了哥意逆了嫂意。

    “不知淇奧公子是如何寻到香虫所在之处?”一人突然开口,语气平和的问道,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这个办法未必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但是前提条件在于必须寻到香虫的所在之处,否则谁都做不到。

    “湛自幼对香异于常人敏感,绮罗树因着香虫之因,通体散香,湛曾在《西域外志》之中读到:‘绮罗香,虫故也’,既然绮罗树之香来自于香虫,致香之处,就定然是香虫所在之处。”温亭湛也不吝惜,就直接将自己的办法公布于众,当然就算他们知晓也未必寻得到,在一片奇香之中,隔着厚厚的木桩寻到香源。

    有了这个话题做开端,自然很快又热络了起来,在场不乏善于交际之人,毕竟温亭湛和单久辞都是博文广识之人,很多话题都可以两人兼顾,夜摇光看着坐在她身边的温亭湛,他一介寒流,在这么多权贵公子之中,依然犹如鹤立鸡群,一个移动的光源,走到何处都是万丈光芒。

    心里,引以为傲之情油然而生。

    “单公子可还有稀罕之物,快快取出来,让我等一睹为快。”这时候,又有人突然提议道,经历了方才的香虫,大家的心情正高涨着,都纷纷期待的点头。

第597章:圣光球

    “既然诸位兴致不减,那单某便再取来一物。”单久辞侧首对着站在他身边的贴身随从颔首。

    这位随从离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亲自捧了一个锦缎盒子,放在了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绮罗树之前放过的小案桌之上,这个锦缎盒子四四方方,约莫能够装下一块砚台,它一被捧上来,夜摇光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细小的表情依然落入了温亭湛的眼底:“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力量。”夜摇光的目光落在静静放在斜前方的锦盒之上,艳丽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

    温亭湛的目光也微微一闪,落在了没有打开的盒子之上。单久辞依然亲自起身,走过去双手握住盖下来的锦盒:“单某去西域遇上了一个神秘的部落,他们信奉圣教,但是圣教已经遗落在荒漠之中,这一次单某遇到了圣教残余信徒,随着他们一道踏上了寻找圣教之途。据说圣教的每一任圣女大祭司都拥有神鬼莫测的法力,他们能够用法力催动圣光球,可与神佛为敌。单某人原是不信这等玄乎之事,但单某人却侥幸得到了传说之中的圣光球……”

    单久辞说完,就将锦盒打开,一束束幽绿的光芒闪动四散开来,很快就收敛到了圣光球之中,那是一个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墨绿色光滑似玉非玉的圆球,它有着纯金嵌着五种颜色宝石的底座,看起来华美而又神秘深沉无比。

    所有人都看得到它的华光,可唯有夜摇光能够看到它浑身萦绕的深沉的魔气,这种力量并非妖气,也不是阴煞之气,它很诡异,完全影响这夜摇光的五行之气波动,是纯正的魔力。

    那个所谓的圣教应该是魔修的邪教,这东西是他们教里的镇教之宝,可以辅助圣女大祭司修炼魔功,也可以当做她们的武器,一如夜摇光的紫灵珠。

    伸手扣住身上躁动不安的紫灵珠,夜摇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圣光球,柔美的唇瓣轻轻一抿,而后又落在了单久辞的身上,他从西域将这东西一路带回来,竟然没有沾染上任何邪气,只能说明他身边有着可以克制这东西的高人,替他想了办法,那么他就绝对不会不知晓这一个圣光球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这样的稀世之宝,他才没有胆子献给陛下,而是自己留下,想来是留着必要之时拿出来对付非一般之人。

    “倒是看得起你我。”夜摇光潜移默化的被温亭湛影响,即便她不喜欢动脑筋,但是思维已经慢慢顺着温亭湛一般发散,很快就想明白单久辞拿出这东西的目的,不由轻轻一笑,睇了温亭湛一眼。

    “何物?”见众人都围上去,温亭湛低声问道。

    “魔物。”夜摇光简单的回答两个字,“放心,虽然它蕴含着极强的邪气,可还伤不了我。”

    这东西应该和紫灵珠是一个级别之物,但是需要人催动,若是来一个修为和夜摇光差不多高或是高出夜摇光的魔修之人,夜摇光倒是有几分担心,可此时这东西要对她造成伤害是绝对不可能。

    “圣光球?倒是精美,可此物真的有法力?”围观之人都不相信,有胆大的还伸手摸了摸,除了冰凉的触感之外,什么都没有。

    “此物单某从西域回来一直带在身边,倒是不曾出现稀奇之象,单某也请了不少奇门方外之人来观摩,他们都说乃是圣教之物。”单久辞解释着,而后目光落到温亭湛身侧的夜摇光身上,“想必这位就是与淇奧公子形影不离的天枢公子,听闻公子尤擅奇门之道,且身怀奇术,可画中捉妖,不妨也上前看一看,若是有心得也请不吝赐教。”

    夜摇光缓缓的站起身,她的举止深受温亭湛的影响,气韵两人已经开始神似:“单公子,我无需上前,便已知此乃你口中圣教之宝无疑,不过单公子恐怕不知,所谓的西域圣教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此物乃是邪魔之物,单公子能够到今日安然无恙,身边之人确然了得。就是不知道单公子所请的方外之人有哪些?我们修行之人,除魔卫道是天职,遇到此等魔物,竟然不闻不问,由着单公子将之携带其身,实在不配为修行之人,单公子虽则为高门大户权贵之子,博学多才,但于此道恐怕也少有涉猎,不如公子将为公子看过此物之人告知于在下,在下也好去看一看是不是有人招摇撞骗,欺瞒到单公子的身上来。”

    要说口才,夜摇光绝对有口才,她一番明着关心,实则贬低被单久辞收拢到了麾下的修行之人的话说的滴水不漏,再配上眼中的关切之意,真是让人不感激都不行。

    夜摇光的话音一落,围着圣光球之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半步,尤其是是触碰过圣光球之人,更是觉得手心发痒,

    “多谢夜公子提醒。”单久辞目光微微一闪,“单某与这些人相识已久,他们是否有真本事单某自问还有一些识人之力。他们倒是提醒过单某此物非凡人可拥有,也曾给单某护身之物,倒不曾说过此物乃是邪魔之物,不过他们直言此物不会迫害单某,也不会对寻常人造成损害,单某这才将之收在府中,难得的稀罕之物,才取出来与诸位一道观赏。”

    “夜公子,此物当着是邪魔之物?”有人提出疑问,“不如夜公子让我们见识见识一番此物的诡异之处?”

    “是啊,夜公子口说无凭,虽则我们信得过夜公子的为人,但我们都不懂行,这世间不乏有些人指鹿为马,危言耸听,窥觊他人之宝……”

    “这倒也是,毕竟夜公子年岁尚小,恐怕没有去过西域……”

    一下子很多人都开始质疑夜摇光,认为是夜摇光看出了这是一个宝物,一番言辞是为了吓单久辞,令单久辞害怕将东西教给她处理,从而用这样不光明的手段得到圣光球。

第598章:一再紧逼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不愿意去相信它背后的丑恶。”夜摇光淡淡一笑,“言尽于此,单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此物单公子便是交与我,我亦不会要。”

    这一刻,夜摇光不得不相信单久辞是真的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她和温亭湛查得一清二楚,并且将她的性格都摸透,若是换做往常遇到这样的魔物,她一定会出手,这是她必须自觉遵守的天职。

    然而,今日单久辞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该多说了一句话,既然他言之凿凿在此之前已经有同行看过,她并非第一个遇上之人,且这东西也没有到了迫害无辜之人的地步,况且单久辞身边有这样的能人异士,她犯不着操心,至于别人怎么看她,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单久辞目光变得微微有些深刻,他没有想到他竟然算错了,夜摇光这种对妖魔鬼怪可谓嫉恶如仇的性格,竟然能够如此轻描淡写没有打算出手,与她往常的性格完全不符。

    单久辞自然不知道夜摇光那从来不是性格,而是为人处世不愧于心的原则,她既不是圣母,也从来不觉得这世间的妖魔鬼怪都该她一个人去除魔卫道。必须出手之时她自然会出手,若是今日单久辞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单久辞身上已经沾染了邪气,就算单久辞与温亭湛为敌,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一码事归一码事,这就是她的原则。

    夜摇光的话让所有人都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他们很多人是接触过类似于夜摇光这类人,知晓这类人的脾气并不大好,但是他们尤其是不愿意得罪这类人,只需要随便在你家房子周围神不知鬼不觉动动手脚,或者在你的祖坟上动动土,那就是一家子跟着倒霉的祸患。

    “单竹,你去请冬先生。”单久辞摸了摸自己指尖的尾戒,吩咐自己的随从道,“既然夜公子直言此乃魔物,此事可大可小,为了谨慎起见,单某少不得要请昔日为单某掌过眼之人出来与夜公子对峙一番,还望夜公子勿怪单某失礼。”

    “性命攸关,单公子谨慎也无妨。”对此,夜摇光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即便她知晓单久辞是装的,单久辞想要用圣光球来试探她的实力。

    今日这一趟鉴赏大会,实则是他特意为温亭湛所设,目的自然是摸清温亭湛的本事,还有温亭湛身边人的能耐,单久辞不达目的自然不会罢休。

    夜摇光这一会儿倒是好奇单久辞要用一个什么人来与她对峙,她就不信还有修炼者当真敢信口雌黄不惜犯下口业也要说圣光球不是魔物,用这样的代价来逼迫她出手?

    很快,夜摇光就明白了九州第一公子不愧是九州第一公子,因为单久辞请来的冬先生,完全不是一个修炼者,但是从他身上的气息夜摇光感觉到了熟悉,他是一个懂得算卦布阵的奇门之人,并没有辅助修炼。

    “在下冬升,早闻夜公子大名,今日能够一见,还请夜公子指点。”冬升是直奔着夜摇光而来,没有任何攻击性,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是满目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情,“方才一路行来,单竹已经对在下言明,在下的确感觉到圣光球有一股神秘力量,却不知为何是魔物。”

    因为冬升精通奇门之术所以他能够感觉到圣光球的磁场不对,但又因为他并没有修炼,所以他自然感觉不到圣光球的力量是正是邪。并不是所有奇门之人都修炼者正如冬升,并不是所有修炼者都会全部奇门之术正如陌钦,这不是一个包含关系,而是两种人,当然二者兼并的不在少数。

    “你碰过此物了。”夜摇光看着冬升向她拱手行礼的双手,手上有着浅淡的邪气,并不浓郁。

    “在下曾钻研过一段时日。”冬升很诚恳的说道,他在夜摇光的面前态度近乎谦卑,正如他能够感觉到圣光球的力量,他也能够感觉得夜摇光浑身萦绕的五行之气,虽然他并不知那是五行之气。

    冬升是一个无辜之人,一个被单久辞利用来逼她露底之人。这一刻,夜摇光知晓今日她就推过去了,明日单久辞还会用其他办法来试探她。为此,中间定然要牵连不少的无辜,单久辞终究还是没有算漏她的性格。之前的试探,不过是他拟定出来两种她可能的为人之一……

    “摊开手。”夜摇光对着冬升沉声道。

    冬升非常配合的平直的摊开手,夜摇光两指凝气,五行之气萦绕在冬升的掌心,犹如一股牵引之力,将他掌心凡人看不到的邪气包裹,而后手腕一点,将包裹的邪气粉碎。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就看到夜摇光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之上划了一圈,可冬升却突然感觉到了双手轻松了不少,原本以为疲累过度有些隐隐作痛的经脉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不适,他活动了关节,才震惊的看着夜摇光,对夜摇光要行跪拜大礼:“多谢夜公子救命之恩……”

    “日后切莫轻易触碰未知之物,即便是传说之中的灵物,也非凡胎肉体可以触碰,更遑论这是魔物。”夜摇光手微微一抬,一缕五行之气于虚空之中抬起了冬升的双膝,她淡声的叮嘱。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纷纷惊讶不已,他们虽然什么都不曾见到,但是他们相信若非真的发生什么,作为单久辞之人的冬升,是不会这样激动的向夜摇光行这么大的礼,一时间方才触碰过圣光球的人都觉得手有些沉重,寻思着要不要上前让夜摇光看一看,别真的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边夜摇光已经绕过案几走到正前方,站在圣光球之前,隔着两个案几与单久辞相对,她对着单久辞一拱手:“单公子机敏过人,想必是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下乃是修行之人,令无辜之人不被邪门歪道所蛊惑蒙蔽至残害,是在下之天责,既然单公子不信,那在下便让单公子见一见此物的邪气。”

第599章:连环之计

    夜摇光的话让所有人精神一震,都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即便是不回头,夜摇光也能够感觉到身后两边投来的火热目光,这些目光大多是因为对夜摇光接下来施法而兴奋,夜摇光唇角冷冷一勾。

    这些生在富贵乡,不知害怕为何物的世家公子,既然这般好奇,那么她就好生让他们见识一番,什么是邪魔!

    运足五行之气的双手缓缓的展开,两股气流从她的掌心流出,随着她的掌心隔空对上圣光球,对着圣光球呈包围之势,五行之气犹如水流在凡人看不到的情况下拍打在圣光球之上。

    原本安安静静的圣光球开始微微的颤动,似乎有什么被困在里面想要挣脱而出,却又挣脱不出一般在挣扎。等到夜摇光融入的五行之气越发的浓厚,圣光球就越发的不安,仿佛受到了威胁,它突然凌空跳起来,但没有跳多高,就被夜摇光控制在眼前。

    五行之气犹如激光一般从两边想要将之对穿过去,很快圣光球之上覆盖起一层在场所有人都能够看到的电光,这一层电光是浅绿色,交织着布满了整个圣光球。

    电光一寸寸的扩大,仿佛一张电网以圣光球为中心向四周伸出了闪电般狰狞的爪子,让大多数人面色一变,这时候夜摇光的目光一沉,圣光球突然冲天而起,下方的夜摇光一个旋身,但见她双手两个食指从两边绕过头顶缓缓合十,似乎有一束光芒从她的指尖射出,打在了正上方的圣光球之上。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蓦然视线一暗,这种暗不似方才温亭湛用内劲将琉璃盏内的烛火熄灭,更像是他们突然都失明一般令人恐惧,他们想要张口嘶吼,却完全发不出声音,仿佛有人掐住了他们的喉咙,就在他们张皇失措之时,他们的眼前蓦然一亮,顿时心脏都吓得不能跳动。

    因为他们都看不到旁人,只进入了一个修罗地狱一般可怕的地方,脚下是缓缓涤荡浓稠的血泊,血泊里好多的孩子,都是五六岁的模样,分不清是男是女,他们都披上着头发,苍白的脸色,形态各异。有的七窍流血,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甚至被开膛破肚,内脏在血泊之上漂浮。

    他们在场的人不乏性子暴躁,亲眼看着下人被打杀的也能够眼皮都不动一下,但是看着这样的场面,真的吓得浑身无力,尤其是有些孩子的血一般的眼睛仿佛幽幽的看着他们,分外的诡异瘆人。

    没有被影响的唯有单久辞和温亭湛还有仲尧凡三个人,控制着圣光球的夜摇光,自然能够感觉到所有人的情绪波动,温亭湛身上有着虚谷给的法宝玉扣,夜摇光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他陷入幻境,仲尧凡身上有着百里绮梦赠送的灵物,而单久辞此时身边并没有什么修炼者,他竟然也能够不陷入幻境之中,只能证明他的身上拥有的僻邪之物非同一般,难怪胆子这般大。

    在夜摇光观察单久辞时,幻境之中的人已经看到一个个小孩子带着诡异笑容朝着他们逼近,听到有人已经吓晕倒地的声音,夜摇光才蓦然双臂一阵绞缠扭转,一股交错的五行之气拧在一起将圣光球给拉了下来,而后伸手握住从上方掉落下来的圣光球。

    “物归原主。”反手将圣光球扣在了原位,沉闷的响声令所有人惊醒,他们浑身都是冷汗,衣衫都已经浸湿,心脏依然在砰砰砰直跳,夜摇光将所有人的面色尽收眼底,“诸位方才见到多少孩子,这颗圣光球就吸了多少孩子的精血,诸位现在可知何为邪魔之物?”

    夜摇光的话让犹自还惊魂未定的众人眼珠子一瞪,看向夜摇光身后的圣光球眼中充满的惧意,不断的咽着口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转过身,夜摇光的目光淡淡的扫了单久辞一眼:“可惜单公子身上有法器护体,不能亲身体会一场,不过单公子若是还不信,亦或是以为是在下所施的障眼法,那在下也不愿再反驳,单公子好自为之。”

    “三公子,这东西不能留。”与单久辞交情比较深之人,当即心有余悸的劝说,“适才,适才……”

    他完全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方才所见的画面,现在脑子里都十分的清晰,挥之不去,令他神魂都有些不稳。

    “摇摇可是生气了。”等到夜摇光坐回来之后,温亭湛才笑着问。

    夜摇光的性格他最了解,对于无辜之人她都是非常的宽容,是一个真正的善良之人,可方才夜摇光却用了那么粗暴的方法,这不知道要成为多少人的噩梦,只怕在场不少人回去要在病榻上躺上一段时间。

    “我已经手下留情。”夜摇光淡声道。

    她可真是手下留情了,既然单久辞要用无辜之人来逼迫她露底,她就露给单久辞来看,这里的人心里有了阴影,要怪也去怪单久辞,她方才都点出了单久辞身上有法器,但凡聪明的人过了这一阵恐惧期,自然会仔细的想到底是谁让他们沉入了这样的噩梦之中,不过是回敬单久辞罢了。若非念在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她得让他们亲生体验到那些孩子爬在他们身上的真实感觉,胆小得足可以将之活活的吓死。

    “夜公子果然法力高深,既然夜公子能够识得此物,又能够降服此物,还请夜公子带走此物,以解单某人之危。”单久辞站起身,态度非常诚恳,甚至深深的朝着夜摇光一揖。

    温亭湛目光一冷。

    夜摇光这才明白这个聪明绝顶的九州第一公子行事果然是一计连着一计,用圣光球逼的她出手,正大光明的将圣光球扔给她。圣光球这样的魔修之宝,落在她的手中,若是传到魔门耳里,只怕她要成为肉靶子。十只摇铃也未必比得上一个圣光球更让魔门之人疯狂。

    先试探她的能耐,没有能耐就不足为惧;有能耐就扔个烫手山芋。

    有温亭湛收了香虫在前,她又口口声声说她是修炼之人,除魔卫道是天责,想要推拒还不好推拒。

    好一个九州第一公子!

第600章:一卦百万两

    夜摇光一把快速的按住欲站起身的温亭湛,转眼对上单久辞,她扬起一抹公式化的浅笑:“单公子所请,我自是不好推拒。但公子行走大江南北,身上也是有法器护体之人,想必也应当知晓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而我这人偏好钱财,素来要价极高,昔日我替永福侯爷算上一卦,侯爷以百万两大礼相赠。今日单公子欲请我为你驱除邪魔,这可就不是一卦那般简单,所救的乃是包括单公子在内单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就不知道单公子是否给得起这个价码?”

    夜摇光的话让惊魂未定的所有人都一下子忘记了恐惧,因为他们深深的震撼在了一卦百万两的惊天高价之中。一百万两,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一个近万人军队,三五年的军饷!而夜摇光只给仲尧凡算了一卦。那么按照她的说法,单家这么多人的人命……

    “夜公子,斩妖除魔难道不是你亲口所说是你们修行之人的天职?”单久辞身后一个身材结实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突然突然开口。

    “是。”夜摇光很干脆的点头认下,“可这世间人各有命,每一个人的相遇,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是天定,若是我们的插足改变了天定的命运轨迹,这就是逆天而行,故而我们必须要代天收取酬劳,来躲避被天罚的命运,当然这个酬劳由我们自己来定,我这个人啊有仇富心理,所以我对永福侯爷下了狠手,单公子财可与永福侯爷比肩,身份更是尊贵,单公子要我接下圣光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酬劳自然要让我高兴。”一通真真假假的胡诌之后,夜摇光也非常诚恳的表示,“自然,这是买卖,我出价,愿不愿买全由单公子拿主意。单公子想必所识得方外高人不知凡几,不如货比三家再做决定也可,圣光球伤不了公子。”

    听了夜摇光后面的话,原本觉得夜摇光狮子大开口的人也没有了什么想法,这种事情的确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单久辞明显交友甚广,他还认识其他人也不足为奇,觉得夜摇光太贵,可以寻其他人,而且圣光球跟了单久辞这么久,也没有出事儿,找个人的时间怎么都有,也不存在夜摇光趁人之危。

    夜摇光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漂亮,她就说她贪财,且不是只宰单久辞一人,前面毕竟有仲尧凡的先例在,不能说她针对单久辞见死不救。而是她的规矩在这里,对事不对人,明码标价,你情我愿。

    “哈哈哈哈,侯爷天下首富,单某岂敢相提并论,夜公子能人之不能,一卦百万两也不足为奇,看来单某人无能请夜公子相助。”单久辞略带着失落的说了一句,“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请不起夜公子做法驱魔,但日后若还有需要掌眼之物,还得麻烦夜公子。”

    “好说,我这人啊,就是有钱好说话。”夜摇光艳丽的桃花眼一转,“既然单公子赠了我们一只香虫,我便不向单公子额外收取适才施法的银钱,两厢抵消,就当结交单公子一个朋友。”

    夜摇光说的相当大方慷慨,由于夜摇光之前一卦百万两的重磅炸弹在前,众人也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单久辞是不信圣光球乃是邪魔之物,夜摇光让邪魔之物现了形,做了法,提醒了单久辞,为单久辞避免了不少灾祸,就算单久辞身上有法器邪气不侵,可不代表单家人都有,非要说夜摇光对他的提点有救命之恩也说得过去……

    “那单某就敬夜公子一杯,多谢夜公子慷慨。”单久辞倒是面色不变,从善如流的端起酒杯对着夜摇光遥遥一敬。

    夜摇光很利落的端起酒杯回敬。

    接下来,单久辞便没有再找茬,也没有再寻出什么来让大家欣赏。因为与之前的香虫不同,经历了圣光球的幻境,很多人心情变得低迷,甚至已经有待不下去的趋势。

    所以宴会进行到了亥时也就散去,众人开始陆陆续续的打道回府,那么多人单久辞竟然亲自起身送了温亭湛等三人,并且一路送出了大门口。

    “淇奧公子与夜公子都是年少俊杰,今日单某甘拜下风。”单久辞批了一袭墨绿色的披风,站在威严国公府的大门口,夜色之中他衣摆款款,狐狸一般的眼眸漆黑明亮,“答应淇奧公子之人,随后送到。”

    “单公子让在下大开眼界,若有机会,少不得要回敬一番,公子告辞。”温亭湛语气温和的说了一句,拱了拱手就在夜摇光之后上了马车。

    “三位,告辞。”单久辞对着三人拱了拱,然后让开路。

    马车缓缓的在夜色之中走远,淹没在黑暗之中。

    而单久辞披着墨绿色领边滚着深黑色貂毛的披风站在国公府的阶梯前却一直未动,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匹马儿疾驰而来,马上的黑衣男子翻身下马,跪在单久辞的面前:“公子,一切办妥。”

    “嗯。”单久辞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目光意味深长的从温亭湛等人消失的方向收回来,转身进了府里,一路直奔他自己的院子,却没有进入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旁边的厢房。

    这个房间布置格外的奇特,一开门就是一副巨大的阴阳鱼图,灰白大理石地板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图形,中间盘膝而坐一位两鬓灰白的老者,大门被推开,光线打在老者的脸上,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双手迅速的变化,原本的手诀缓缓的收敛,双手平坦的搭在双膝之上。

    “月大师,她姓夜。”单久辞缓步走到旁边的一个靠背红木椅上坐下。

    “这世间并没有夜姓大族。”月大师的声音沉后有力。

    “她是自学成才,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对于夜摇光的一切,除了去昆仑山那一段,单久辞基本都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她能够轻易控制圣光球,且令所有人陷入可怕幻境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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