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旁若无人
“你们和柳家是什么关系?”去了源味楼,萧士睿忍了好久,终于等到夜摇光点完菜回来,就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道。
“你一个皇长孙,怎么比女人还八卦?”夜摇光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萧士睿虽然不知道‘八卦’是何意,但大概能够从夜摇光的比喻之中听出来和长舌妇是一个意思,于是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和允禾,柳老头子可是这豫章郡最德高望重的人,就算是你们山长也得敬他几分,他和帝师还是同窗。”
“那又如何?”夜摇光满不在乎,“不照样在我家湛哥手中吃了亏。”
“什么吃了亏?给我们说说。”陆永恬也来了兴致。
夜摇光净了手,捻了一块糕点吃了下去,才道:“这事儿,你应该知道一点。”
“什么事儿?”陆永恬不由瞪大眼睛,“我家老爷子和柳家有过节,压根不可能和柳家扯上边。”
“两个月前,你家老爷子没有给柳合鹏寻个好去处?”夜摇光笑眯眯的看着陆永恬,两个月前他还在家中,陆永恬的年纪也到了,作为嫡长孙,陆督司应该更早的培养他才是。
“两个月前……”陆永恬想了想,一拍脑门,“我想起来,柳家二房的嫡子雇凶杀人,手上有好几条人命,当时闹得挺大的,原本应当斩杀,后来死者家属都表示不告,柳合鹏被判了流放,原本我祖父不知道这事儿,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就知道了,便顺手插了一脚,把柳合鹏送到了蛮荒之地,哈哈哈哈,那柳合鹏养得细皮嫩肉,此去蛮荒之地,恐怕还没有到地儿,人就被吹掉一层皮。”
“你挺幸灾乐祸的你。”夜摇光见陆永恬笑的那叫一个畅快。
“我看柳合鹏不顺眼,抢东西都抢到我头上来了。”陆永恬哼道。
“抢东西?”古代两个纨绔之弟能够抢什么?夜摇光瞬间脑补,上上下下打量着只有十六岁的陆永恬,“看不出来了,柳合鹏大了你一轮不止,你竟然和他抢上了,这眼光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秦敦闻游剥着花生,听到夜摇光的话不由闷笑,也用一种暧昧加质疑的目光打量陆永恬一番,萧士睿原本是不太明白,但是一看二人的目光,也瞬间悟了,跟着夜摇光有样学样:“啧啧啧,小六你行啊你……”
“你们胡思乱想什么!”陆永恬也是最开始没有领悟夜摇光隐含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了,不由涨红了脸,“那是前年我看上了一座送子玉观音……”
“噗!”几人顿时笑喷了。
萧士睿伸手一把搭在陆永恬的肩膀上:“我说小六,前年你才本殿这个年纪吧,就想着买送子观音了,你这想当爹是不是想得有些急了。”
“去去去。”陆永恬一把将萧士睿的手给拍下去,“那是我舅母生辰,买去给我舅母做生辰礼,你们一个个就会瞎想。再说了,十四当爹怎么了?我大哥不就是十四岁就当爹了,我那小侄女现在都七岁了。”
“那你还不成亲,岂不是老男人了?”夜摇光斜了他一眼。
“成亲?”陆永恬脸色瞬间一变,然后一副唯恐不及的模样,“我才不要成亲呢,女人就是这世间最麻烦的东西,我祖母整天把我祖父管的严严实实,我娘只要我爹多去姨娘屋里一宿,就哭哭啼啼的闹,烦都烦死了,要不我怎么跑到书院来躲清静?我祖父可是说了,女色祸人,让我好生习武。”说着,目光一转,落在秦敦身上,“再说了我们这里,可是秦敦年纪最大,他都没有娶亲,我们急什么。”
“噗——”秦敦正喝着茶呢,猛一听这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擦了擦嘴,一脸受伤的看着陆永恬,“你们为何总是要拿我比较!”
太过分了,难道他就是他们的陪衬么?心好累。
“不能!”所有人,异口同声。
“什么不能?”这时候,温亭湛迈步进了屋子。
“这么快就回来了?”萧士睿跳上前,围着温亭湛转了一圈。
“为何如此看着我?”看得温亭湛一阵莫名。
“哈哈哈哈,柳老头子没有给你设鸿门宴?”陆永恬笑道。
“不过是请我喝了一杯茶,喝完茶自然也就回来了。”温亭湛掀袍落座,温亭湛才刚刚落座,就有小二开始上菜,他便道,“有些饿了,便让他们上菜。”
“我也饿了!”秦敦忍了好久,终于可以把这句话说出来,见大伙儿对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秦敦理直气壮的反驳,“早间都没有用膳就跑到公堂,我不信你们不饿!”
“我们不饿。”萧士睿闻游陆永恬齐齐摇头。
秦敦瞪大了眼睛,自然不知道萧士睿和夜摇光坐在一边旁听,知府哪里敢怠慢他,糕点都端了好几盘,两人吃的很饱,闻游和陆永恬在等待传召的过程中也是吩咐下人去买了东西,总不能让证人饿着肚子,人家自己的下人买来,衙门里面的人自然不会阻拦。
“饿了就多吃点,不饿就少吃点。”菜很快就上齐,夜摇光当先给温亭湛舀了一碗鲫鱼汤,放在他的面前,然后举起自己的筷子。
众人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碗,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
温亭湛仿若未觉,明明说是饿了的人,吃饭的时候竟然给夜摇光折腾着螃蟹,将蟹黄和蟹肉弄出来放到夜摇光的碗里,夜摇光比较喜欢吃海鲜一类的东西,这个季节已经不是螃蟹最肥美的时候,但胜在还没有完全过季。
萧士睿和秦敦还好,已经见怪不怪,闻游和陆永恬跟他们吃了几顿饭,也有类似的场景,但却没有这么夸张,两人咬着筷子看着他们两旁若无人,夜摇光吃了还不忘对温亭湛笑眼弯弯。
两人看得鸡皮疙瘩一阵抖。
陆永恬正准备说些什么,闻游可比他有眼色多了,立刻夹了一个饺子塞在他的嘴里,险些没有把他噎死。
第332章:月角暗,母亲逝
一顿饭就在温亭湛和夜摇光这样旁若无人中吃完,饭后他们回了书院,陆永恬和闻游去忙着搬学舍,夜摇光等人回了自己的学舍,秦敦依然勤奋的拿着他的棋盘去寻了先生开小灶,萧士睿却来寻了温亭湛。
他捧着一个盒子来到温亭湛的面前,将盒子放下正对着温亭湛打开,里面有四块令牌,都是同一个标志,雄鹰一只展开的翅膀,不同的却是四种质地,分别是玉、金、银、铁。
“这是调配我暗卫的令牌。”萧士睿开口道。
温亭湛和夜摇光都是一惊,却没有说话。
萧士睿将玉质的取出来:“父王将我的暗卫分作三批,金鹰负责我的安危,银鹰随时听候调遣,铁鹰乃是负责为我传递消息,这枚玉质令牌乃是统御三鹰,日后我只保留这一枚,另外三枚都交给你。”
温亭湛的目光沉着的看着面前三枚令牌,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你可知你此举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意味着我将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了你。”萧士睿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暖而又阳光,“父王临终前,曾对我说,一个人无论站在多高的位置,若是他始终没有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那么他将是人世间最可悲的人,父王并不希望我成为这样一个人,我亦不愿变得如此可悲,你我既然是歃血结义的兄弟,我自然要对你坚信不疑。今日你在府衙的事迹很快就会传出去,我的几个叔叔很可能已经开始暗中对你下手,我知道你才智无双,可双拳难敌四手,把他们交给你,让他们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你。”
温亭湛霍然抬眸,他漆黑的眼眸定定的看着萧士睿,眼底有着光华涌动。
萧士睿坦然回视,他明亮的双目浅浅的荡着阳光,眸中尽是信任。
“好,我收下。”温亭湛将盒子合上,他语气分外的郑重。
这是一份承诺,一份生死不相负的情谊。
萧士睿笑了笑,才又挂起一脸欠揍的笑容:“我都将性命相托,你总不该再隐瞒我你和柳家的龃龉了吧?”
温亭湛一愣,抿了抿唇,他才开口道:“我娘是柳家三房的嫡长女……”
没有一个字的隐瞒,也没有刻意的对柳家抹黑,更没有任何对柳家咬牙切齿的愤怒,温亭湛很平常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萧士睿。
“拍!”萧士睿听后,顿时愤怒不已,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没有想到柳老头平日里看着大公无私,竟然是如此迂腐顽固之人。”
对此,温亭湛也夜摇光都没有发表看法。
萧士睿气愤了好一会儿,才折过头问:“你可有查到是谁对你爹娘下毒手?”
“不急,该露出尾巴的时候自然藏不住。”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温亭湛已经能够很平静,只是他幽深的眼底依然波涛汹涌。
这毕竟是温亭湛的事情,他说不急,萧士睿也不好多言其他。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朝堂的事情,萧士睿就离开回寝房休息,毕竟昨夜等了一夜。
夜摇光也是非常的困,正当她要劝着温亭湛去休息时,卫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爷,叶秀才回来了,想当面向少爷道谢。”
“快请进来。”温亭湛连忙道。
温亭湛才刚刚搁下笔,叶辅沿就被卫茁请了进来。叶辅沿一进门就对温亭湛深深一鞠躬:“允禾此番救命之恩,洗冤之情,沿铭记于心,日后允禾若有差遣,定当全力以赴。”
“不必如此,我们原就是同窗,又志趣相投,我岂能坐视你含冤?”温亭湛伸手将叶辅沿扶了起来,对他淡笑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叶辅沿言辞恳切,目光之中无法藏匿的感激之色。“若非允禾挺身而出,只怕沿已被关入死牢之中。”
“辅沿乃是有大才之人,就此埋没实属可惜。”温亭湛浅笑道,“辅沿请坐。”
叶辅沿正要落座,就看到温亭湛旁边的夜摇光,立刻有礼道:“夜同生。”
夜摇光客气的笑了笑,正要还礼的时候,却蓦然顿住了,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叶辅沿,让叶辅沿一时间有些莫名,温亭湛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小枢……”
看了看温亭湛,夜摇光才道:“叶同生,您家中是否有老母与弟妹各一人。”
“正是。”这个在学院现在并不是秘密,叶辅沿不知道夜摇光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茬,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答了。
“你快去寻母亲吧,或许还能够见上最后一面。”夜摇光语气之中带着一些叹息。
叶辅沿面色一瞬间变得阴沉。
“辅沿,小枢不会于此胡言乱语,你若信得过我,便快速去寻你母亲。”温亭湛立刻面色凝重的对叶辅沿道。
原本只当夜摇光在诅咒自己的母亲,叶辅沿心中只有怒火,这会儿温亭湛也这么说了,他当下脸色煞白,连一句告辞都顾不得上说,转身就往外跑。
“叶辅沿的母亲……”
“我们的面相上可以看到日月角,日月角又称之为父母官,父母是否健在,是否安好,从日月角便可看出。日角为父,月角为母。叶辅沿的日角暗淡无光,证明他的父亲已经丧亡,而他的月角也在一点点变得黑白,这证明他母亲已经遇难,并且生命在迅速的流逝。”
听了过后,温亭湛轻轻叹息一声:“我原还以为能够与他同朝为官。”
这话夜摇光没有接,叶辅沿至少暂时仕途肯定是无望了,母亲去世他要守孝三年,虽则不妨碍他读书,但他家中有两个弟妹,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岁,需不需要他带在身边照顾,若是需要照顾,那么就非常的艰难,而且他们家中原本就艰难,这下他母亲猝然离世,家中的生活来源也是一个问题。
“人各有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夜摇光耸了耸肩,每个人的命运其实早就已经注定,只不过看一看他能不能够挣开束缚,若是能他便可以化茧成蝶,若是不能那就只能在命运的茧蛹内困死。
第333章:正大光明的刺杀
第二日,书院内照常上课,叶辅沿没有回学院。当天下午温亭湛去了辅修课回来之后,确切得到了叶辅沿休学的消息,因为叶辅沿的母亲去世,具体怎么去世,没有提及,也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来。
下了学,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去看了尚且住在客栈的叶辅沿,一夜之间单薄消瘦的少年变得沉郁而又悲伤,温亭湛只单独和叶辅沿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夜摇光去饱餐一顿,才带着夜摇光回了夜府。
“我们不回书院?”夜摇光诧异。
“我已经向山长告了假,明日我们代表书院去送叶辅沿一程。”温亭湛淡淡的解,“明日叶辅沿要扶灵回苏州。”
叶辅沿发生这样的事情,书院也是很惋惜,并且有些愧疚,毕竟叶辅沿是在书院被构害,书院也有一些责任,不想刺激叶辅沿,所以书院只能派于叶辅沿有恩的温亭湛做代表,表达一番慰问之情。
“山长和各位夫子凑了二百两银子给叶辅沿当做议程。”温亭湛说着从袖口取出三张银票递给夜摇光,“我也送了二百两。”
“你哪里来的钱?”接过银票,竟然都是一千两的面额。
“我现在可是为长孙殿下办事,他发我工钱难道不应当?”温亭湛反问道。
夜摇光瞅了他好大一个白眼:“既然你已经将议程都送了,我们明日就不需要去送行,那你还留在外面做什么?”
“我们明日去送一送宁安王。”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
夜摇光一惊,原来宁安王也是明日动身,当下也就没有说话,而是早早的休息,养足精神。夜摇光倒要看一看存活了二十多年的鬼,一步步长到今日到底有多么令人侧目。
第二日,夜摇光起身修炼,和温亭湛吃了早餐,温亭湛却没有让他们行动,她也沉得住气,大概正午的时候,温亭湛让卫荆准备了两匹马。
“你怎么骑着绝驰去……”夜摇光看着温亭湛一身正装,竟然就骑着绝驰这么打眼睛的马儿去刺杀宁安王。
“走吧,再不去追,恐怕就追不上了。”
温亭湛翻身上马,然后一扬鞭就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夜摇光张了张嘴,却见温亭湛绝尘而去,顿时一急,快速的翻身上马,就追了过去。
温亭湛的乃是千里马,而夜摇光用五行之气加助了马儿的速度,两人的速度倒是不相上下,他们在出城之后约莫七八里的小道上追上了宁安王等人,宁安王也是悄悄来的豫章郡,此刻身边只跟着两人,但两人都非泛泛之辈,温亭湛策马越过了宁安王等人,又调转马头挡在宁安王等人的前路上。
“温亭湛。”宁安王既然已经打算离开,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如今关于温亭湛的一切,宁安王已经全部了解。
“王爷。”温亭湛坐在马背之上,目光淡淡的与宁安王平视。
宁安王顿时目光一凝:“你阻挠本王意欲何为?”
“没什么,只是柳家老爷子与学生打了一个赌。”温亭湛唇角流出浅浅的笑。
“什么赌?”宁安王的眼神已经变得危险。
“赌学生敢不敢来刺杀王爷!”
温亭湛话音一落,宁安王身旁的两个护卫已经纵身而起,一左一右双双拔剑朝着温亭湛和夜摇光劈了下来。
温亭湛没有动,夜摇光却是足尖在马背之上一点,她的速度快如闪电,只见她朝着劈下温亭湛的护卫飞身而去,指尖五行之气流沙一般飞出,化作星光零碎的一条缎带,快速的缠住那护卫的剑,而后手腕一转,生生的将那护卫连人带剑扯了过来,用那护卫的剑挡住了另外一个护卫的剑,这个动作只是眨眼之间。
但闻“叮”的一声剑刃相击间,夜摇光身子一旋,侧身与地面平行,双脚一前一后踢在了护卫的胸口,就将两个护卫踢飞了出去。
宁安王看着两个护卫从他的身边被踢飞出去,不由目光阴寒,这时候林子里五六个黑影飞跃而出,纷纷朝着夜摇光袭去。
“这个头头就交给你了!”夜摇光侧首对着温亭湛展颜一笑,就飞身而起,足尖在半空之中几个虚踏,就飞跃到了小树林之中,将宁安王的暗卫都给引走了。
“本王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你一般胆大包天之人!”宁安王沉声道,“你可知谋刺本王该当何罪?”
“王爷心里明白,学生既然敢露面,就必有完全脱身之策。”温亭湛依然带着温和淡然的浅笑。
“好,好一个温允禾,本王此刻倒有些羡慕睿哥儿能够得你这样一个左膀右臂!”宁安王看向温亭湛的目光带着一股子欣赏和战意,“出手吧,让本王看一看你有多少本事!”
“王爷请。”温亭湛非常有礼的谦让。
“狂妄!”宁安王目光一沉,一个纵身而起,脚在他的马儿头颅上一踏,双掌带着强劲的风就朝着温亭湛袭去。
温亭湛握着缰绳的手一紧,他的脚勾紧了马鞍,身子往后一仰,整个背部都贴在了马背之上,轻松的躲过了宁安王的招式。宁安王击空之后,身体快速的在半空之中一拧,几个利落的反射朝着马路一侧的树干上飞跃而起,一脚踢在树枝上,身子犹如灵敏的豹子一般朝着温亭湛飞袭而来。
温亭湛顿时一个纵身而起,恰好与宁安王飞跃而来的身体错过,宁安王再次扑空,身体飞过小道,一掌击在另一边的道路小树上,凌空一个翻越,旋身振臂一挥,他腰间的宝剑朝着温亭湛飞击而去。
温亭湛侧身躲开宝剑,宁安王已经到了近前,手掌握着剑柄,用力一拉,寒芒森森的宝剑在温亭湛的眼前从剑鞘被拉出,那一抹寒光在白日里也能够将温亭湛的眼睛照亮,剑全部出鞘之前,宁安王手臂一横,锋利的剑刃就逼上了温亭湛的脖子。
温亭湛快速翻身闪过,却见被剑尖弹过来的剑鞘飞出,打在了一旁的树上,朝着他反弹飞旋而来。
第334章:一起栽赃柳家吧
剑鞘带着凌厉之气飞击而来,余光眼角又有寒芒乍现的剑光。温亭湛一脚绕上缰绳,他的身子犹如一只欢快的鸟儿,展臂与地面平行动作优雅的飞了一圈,躲开剑鞘的同时,手中玉笛飞出,笛中冷剑划过,挡住了宁安王此来的一剑。
剑与剑相击,刺目的火花在摩擦间迸溅,两人都是眉目深凝,运足气在剑刃之上,互相一碰,强劲的力量将两人分开,宁安王在往后飞了出去,落在地面上时,脚步还控制不住的朝着后面滑,最后反手将剑刃竖立于地面,剑在地上划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才定住了身子。
而另一边的温亭湛一只脚缠在马儿的缰绳之上,绝驰长嘶一声往前奔跑了两步,减轻温亭湛受到的力量,他脚腕一转,就定住了身形,半空之中华丽的一个转身,就单脚立于绝驰之上,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持剑,居高临下的望着宁安王。
‘桀桀桀桀,你不是这小子的对手,让我来!’宁安王身体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恐怕连夜摇光都没有想到,这只鬼从小就长在宁安王的身体里。
“闭嘴!”宁安王突然一阵低喝。
温亭湛是何等耳力,他立刻就想到了宁安王体内的那个鬼兄弟,一个纵身从绝驰身上飞落下来,落在距离宁安王只有十步远的地方。
宁安王见温亭湛过来,目光一厉,举剑就朝着温亭湛刺来。
剑剑都狠辣无比,每一剑都蕴含着一股要喷薄的狠劲儿。
宁安王的情绪已经开始不稳,温亭湛不断的避让,只守不攻。
很快宁安王手一挽,一串串剑花炸开,手中无数的剑影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剑锋,饶是温亭湛那样毒辣的眼力依然看漏,以至于宁安王的剑穿透了他手臂的衣襟,在宁安王手腕一转,那剑快速的割了温亭湛手臂一剑。
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在宁安王的剑刺入他衣衫的一瞬间,温亭湛另一手掌心运气,不顾手臂划过剑锋的疼痛,反而迎着剑逼近宁安王,手掌变幻了几个动作,一掌打在宁安王的胸口。
温亭湛这一掌下手极狠,宁安王顿时就被飞击而出,身子砸在地面吐出了一口大量的鲜血,而站在原地的温亭湛鲜血顺着手臂流下去,瞬间将他的衣衫染透,沿着他的指尖一滴滴的砸在地面上。
“桀桀桀桀,这小子的血比处子还有干净,快让我出去喝光他的血!”温亭湛的血液散开,一下子就引得宁安王体内那只吸血鬼兴奋不已,当下和宁安王争斗了起来。
见此,温亭湛快速的一个飞跃而上,在宁安王与那只鬼内斗的时候,一张符纸拍在了宁安王的胸口,那只鬼顿时安静了下来。
低头看向胸口符纸的宁安王,目光瞬间变得嗜血,他定定的看着温亭湛:“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粗通一点术法的人。”温亭湛淡声笑道,“王爷体内的鬼和王爷可真是关系匪浅,这事儿若是被圣上知晓了,不知王爷乃至宛妃娘娘会是什么处境……”
“你敢威胁本王!”宁安王目露凶光。
“王爷此刻还有与我讨价还价的余地?”温亭湛微微扬眉。
宁安王的拳头握得咯吱咯吱的响,他目光森冷的看着温亭湛,这么多年他最深处最丑陋最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眼前这个小了他一半岁数的小子给知道了,这个小子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你想如何?”情势比人强,他现在处于下风。
“王爷先把你的人都撤退吧。”温亭湛听到树林内尚有打斗声。
宁安王将手中的剑举起来,剑尖朝着温亭湛的方向扔了出去,那剑擦着温亭湛鬓发,吹断了他一缕黑发狠狠的插入他脚边的地上,发出了清脆的铮鸣声,温亭湛纹丝未动。很快树林几道黑影就飞到了宁安王的身后,将宁安王搀扶起来,就要对温亭湛动手。
却被宁安王横臂一拦:“退下。”
暗卫们纷纷目光不善的看了看温亭湛,才一纵身消失不见。
“湛哥儿,你受伤了。”这个时候夜摇光也回到温亭湛的身边,看着他血流如注的手臂,顿时面色一寒。
“有人比我伤的深。”温亭湛温和如春风一笑。
夜摇光沉着脸没有说话,而是快速的取出药给温亭湛包扎伤口。
温亭湛转过头看向宁安王:“学生可以为王爷保守这个秘密。”
“条件。”
“柳家。”
“何意?”
“王爷不是被刺杀了么,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不应该让陛下知道么?我要柳家人成为刺杀王爷的凶手,我想以王爷的能耐定然能够弄假成真。”温亭湛淡声说道。
宁安王险些气吐一口血,被人刺杀了,还要被凶手威胁,帮其颠倒黑白栽赃给他想对付的人,简直没有最憋屈,只有更憋屈。
“如此,便一笔勾销?”宁安王咬牙道。
“自然,只要王爷应允,学生会和王爷一道忘记今日之事。”温亭湛露出温和无害甚至带着一点纯真的笑容。
宁安王此刻恨不得骂娘,鬼才要忘记,本王要记一辈子,总有一天一雪今日之耻!
“好,本王答应你!”宁安王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摇摇。”温亭湛向夜摇光伸手,夜摇光面色不善,一把从怀里掏出一把符纸丢给温亭湛,温亭湛握着递给宁安王,“作为打伤王爷的赔礼,镇魂符可在王爷控制不住其时将其镇住,且不会伤及它。”
温亭湛深知宁安王对于他身体里的鬼兄弟感情复杂,若真的要将其除去他未必狠得下心,毕竟是同生同长的兄弟,否则那家伙也不会存在这么久。
宁安王接过,然后阴沉着脸翻身上马,目光冷冷的看着温亭湛:“温允禾,你今日抓住本王的把柄,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抓住本王那几个兄弟所有人的把柄,看看你能够挡在睿哥儿面前几时!”
言罢,就一甩马鞭,从温亭湛身边狂奔而去。
第335章:摇摇生气了
“哼。”等到宁安王走后,夜摇光冷哼一声,一个纵身飞跃到自己的马儿背上,然后看都不看温亭湛一眼,打马回程。
温亭湛欲言又止,奈何也不知夜摇光是不是故意的,他刚刚张开嘴,夜摇光的马儿从他身边奔过,逼的他不得不退到路外边,等他站稳身子,夜摇光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低下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温亭湛不由默了默,这个时候绝驰跑了过来,蹭了蹭他。
伸手摸了摸绝驰的马脸,不由喃喃自语道:“你说,我现在追回去,会不会被关在家门外?”
绝驰似懂非懂的长嘶一声,摇了摇头。
“不会啊?那好吧,听你的,你说不会,若是我被关在门外,就罚你一整天不准吃东西!”温亭湛笑眯眯的翻身上马,然后驱马去追夜摇光。
绝驰泪了,它只是被主人碰到痒痒的地方,摇摇头想要挣开主人的手而已,怎么就成了它说不会?主人想要拖个垫背的以寻求心理平衡,奈何这里只有它这匹马!
夜摇光没有回夜府,时间有限,他们赶回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所以就直接回了书院,温亭湛先是追到了夜府,被告知夜摇光没有回来,就知道她肯定去了学院,于是调转了马头追了上去。
两人前后脚回到书院,都将马匹迁到了书院的马厩。
温亭湛一进学舍大门就直奔房间,却见书房内还有萧士睿,萧士睿一脸凝重的神色终于在看到温亭湛踏入房门松弛了,却见他半截衣袖都被染红,不由担忧的问道:“伤的可重?”
“无碍,一点剑伤。”温亭湛安慰萧士睿。
“是啊,反正死不了人。”夜摇光坐在一旁闲闲的开刺。
萧士睿看了看温亭湛又看了看夜摇光,将温亭湛拉到一边:“你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去刺杀八皇叔,若是暗刺你定然不会受伤,你得好生解释一番,可千万不要给摇姐姐甩脸子,她这是心疼你。”
“疼个屁,他自己都不疼,我疼什么。”夜摇光冷笑不语。
“额……”萧士睿觉得他还是脚底抹油的好,否则火一定会烧到身上,“那啥,今天先生布置了不少课业,我先去做课业……”
说着,萧士睿就溜了。
房间内,就剩下温亭湛和夜摇光,夜摇光站起身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进了寝房,温亭湛跟着去,却在寝房和书房相连的门口被夜摇光一甩房门欲关在门外,好在他身手敏捷,双手快速的按住了房门。
见夜摇光就要运功的架势,温亭湛立刻脸色一白,轻轻痛嘶了一声。
夜摇光顿时收回了手,从细小的门缝里看着他手上的胳膊似乎被撞在了门上,心里又气又疼,放开了房门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得以进门的温亭湛快速的黏了上去,堆起笑脸:“摇摇,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又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夜摇光将一旁的针线取出来,这是答应给夜开阳做的衣服。
“摇摇,叶辅沿的事情是柳老头子一手引发。”温亭湛自然是聪明的人,他立刻把柳家提出来,来减轻夜摇光对他受伤的在意。
柳家,是他们共同的心病,无论是根基还是权势,他们和柳家都相差太远,夜摇光一直担心柳家会对温亭湛不利,果然温亭湛一提及,夜摇光的脸色一变:“难怪那日公堂上柳老头也在旁听,刚刚下了公堂就把你叫了去,他到底意欲何为?叶辅沿等人和我们无缘无故,他这样做不但害死了童辕和霍柳袭,还害的叶辅沿的母亲丢了一条命。”
然而,事实上柳老头却没有真正的沾染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他不过是派人误导了霍柳袭,是霍柳袭被心魔所控扭曲了心灵,才会杀人,这其中也有柳老头派人相助霍柳袭,一步步的诱得霍柳袭泯灭了良知。但是柳老头并不是修行之人,也非地师,这样的间接杀人律法上惩治不了他,天道上也亦然。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将我暴露在宁安王的面前,不,应该是暴露在所有对士睿有敌意之人的面前。”温亭湛小心翼翼的觑了夜摇光一眼,见她果然怒意在往柳家人头上转移,于是再接再厉道,“叶辅沿是因为平日里与我课上走得近,才会遭到无妄之灾,当日我察觉他被栽赃偷盗就已经有所怀疑,只不过不知霍柳袭与他的纠葛,才没有及时阻挠当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夜摇光想起那一日温亭湛似乎是有些晃神,她当时就有些纳闷,这会儿听到温亭湛愧疚的语气,也是心软,不由安慰道:“这并非你之过,有心算无心,他们动手太快,应该是在进书院不久就开始筹谋,只不过士睿这个意外插了进来,硬生生的和我们住了一个学舍,否则只怕他们要好好给我们安插两个舍友,方便他们一步步给我们设陷阱,让我们万劫不复,如今无论是士睿还是秦敦身份都非一般,他们不敢动手,只得寻其他人下手,除非你不结交无权无势的同生,否则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说着说着,夜摇光的语气也冷了,她不是一个什么君子,她也下过阴招,也不是没有利用过别人,但她从来不会祸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她最恨的就是那种,为达目的将弱势之人的性命当做蝼蚁的人。
“当我知晓时也同样气愤不已,故而我才想对柳家报以颜色。”温亭湛连忙说道。
“动柳家有很多办法。”她就不下百种,夜摇光蹙眉看着温亭湛的伤口。
“摇摇忘了,你是我的妻,我身上毕竟有柳家的血脉,对付柳家不能让你出手。”曾经他不懂其中厉害关系,所以他恨极之时希望夜摇光出手,现在他越懂地师的一切,就越不希望夜摇光因为他和柳家对上,“而且,你曾说过柳家或许也有一个修为极高的人。”
好吧,夜摇光承认她的怒火完全没有了,只有满满的感动。
第336章:湛哥很无赖
“可你也用不着正大光明的去刺杀宁安王。”夜摇光对此耿耿于怀。
温亭湛感觉到夜摇光身上的怒气消散,立刻抓住她的手,轻轻的笑道:“摇摇,我已经暴露在了宁安王的面前,我如此做意在敲山震虎。”
“敲山震虎?”夜摇光凝眉想了想,才明白了温亭湛的用意。
无论如何宁安王是不打算放过温亭湛这个为萧士睿保驾护航的人,既然如此就不需要遮遮掩掩,温亭湛暗刺不会让宁安王对温亭湛心软一分,明杀也绝对不会对温亭湛再狠辣一些,差别不大。可温亭湛这样明目张胆的去刺杀了宁安王,会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效果,若是重挫宁安王,反而会让宁安王在心里对温亭湛形成一种惧意,那么对付温亭湛他就不敢轻易的出手,这无疑是省去了一些麻烦。
“你就不怕宁安王直接去御前告一状,顺带将士睿也拖下水?”人家可是皇子,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亲儿子被人明目张胆的刺杀,做老子的会不管么?
“哈哈哈哈……”温亭湛发出明亮的笑声,“傻摇摇,我在公堂下来就让士睿亲自传信给了陛下,让陛下知晓我这个人的存在,士睿在信中定然会我大家赞誉,大有引为知己之意,若这个时候宁安王去告我谋刺他,你觉着会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难道还会为了你怒斥宁安王不成?”夜摇光不由白了温亭湛一眼,在皇帝眼里,宁安王和温亭湛的位置察觉那是天壤之别。
“恐怕不仅止于怒斥。”温亭湛笑的意味深长,“宁安王要告我,首先得有人证物证,我可是士睿亲自在陛下面前盛赞的人,可不是阿猫阿狗宁安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一直在豫章郡,人证遍及整个书院,宁安王他敢告诉陛下,我在豫章郡刺杀他么?”
夜摇光想了想,好像是不敢,这陛下的宝贝疙瘩才刚刚交到一个知心的朋友,宁安王就跑上去巴不得将之给除了,皇帝自然会盛怒,一查之下宁安王还在说谎,恐怕一顿斥责还真不难完事儿。
“你不怕宁安王被你激怒,豁出去说出自己来了豫章郡,左不过他并没有做了什么伤害士睿的事情,陛下再恼火也最多惩罚他一顿,你刺杀亲王的大罪你怎么逃?今日你出城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夜摇光瞪着温亭湛。
“我的傻摇摇啊!”温亭湛伸手捏了捏夜摇光的小脸,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以前摇摇喜欢这样捏他,手感真的是不要太好,“我今日为何出城?是去送叶辅沿,整个书院都知晓,只要叶辅沿力证宁安王被刺之时,我在送别他,宁安王依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见夜摇光张口欲言,温亭湛又接着道,“你想说叶辅沿身边未必寻不着一个人证明我未现身是吧?就算他们寻到了,我也会让陛下知道他们是多么费尽心思的想要孤立士睿,多么容不下一个失孤的侄儿身边有一个交心的人,以至于大费周折连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都容不下。”
最后一句,令夜摇光心神一震,和温亭湛朝夕相处,她已经完全不把温亭湛当做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即便是萧士睿等人也不曾,可他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胆敢明目张胆的去刺杀当朝亲王,说出去谁信啊?
这,就是他的绝对优势。宁安王不告状则已,一告状必然会钻入温亭湛的圈套之中,从此彻底被陛下所厌弃!
想明白了这一点,夜摇光只能说这只妖孽又进化了!
但是看着温亭湛那一张稳操胜券的脸,夜摇光又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拧了拧温亭湛受伤的胳膊,见温亭湛吃痛才恶狠狠道:“你既然算无遗漏,你怎么还受伤了?”
“咳咳咳。”提到这一茬,温亭湛也顾不得痛了,“摇摇,我总要保留一点实力,不能在宁安王面前漏了全部的底,日后他可是一个对手,二则我受点伤,也让宁安王心里好受些不是,要不然他对我的惧意太深,立刻不惜全力将我给除去,你难道不心疼么?”
“得了吧,鬼才信你这一套说辞,你就恨不得张扬到全天下都惧你,你还怕把宁安王逼的玉石俱焚?”夜摇光伸出一根手指,她的指甲修剪整齐,粉嫩的颜色显得指尖更加圆润,用力的戳了戳温亭湛的额头。
温亭湛顺势就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还是摇摇最懂我的心,我原本没有打算和宁安王做这个交易,只是想要让宁安王重伤,将他逼得狼狈之极后,一怒之下回京状告我,然后掉入我在陛下面前给他设下的圈套之内,等他被怒斥之后,他需要一个宣泄口,这个宣泄口肯定不是我,因为他绝不想陛下更厌恶他,那么他一定会把矛头指向柳家,因为的的确确是柳家老头子将我暴露在他面前,柳老头利用他毋庸置疑,我和柳家的纠葛恐怕他也已经查清,而且我可是亲口说过,我来截杀他是柳老头赌我敢不敢。不过当时他体内的那只鬼突然发作,我见他已经快有控制不住对方的架势,才临时改了计划,他伤了我也确实因为我当时慌了神,我认错,摇摇别生气了,我保证日后一定好好保护好自己。”
其实夜摇光哪里还有一丁点怒气,伸手将温亭湛的脑袋推开:“别烦我,我累了,我要睡觉。”
推开了温亭湛,夜摇光就把东西收拾起来,然后铺开她的床榻,她才刚刚躺上去,温亭湛紧接着就挤了过来,一把抱住她:“我跟你一起睡。”
“温亭湛!”
“摇摇,我受伤了……”
夜摇光正打算一胳膊将身后的无赖捅下床,却见温亭湛的包好的胳膊恰好露在外面,她忍了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却听到了耳畔温亭湛均匀的呼吸声。
最后只能默默的不动了,却完全没有发现等她沉入梦乡之后,某人唇角得意的扬了起来。
第337章:一石数鸟
两小夫妻很快就同进同出,四目相对间都掩饰不住对彼此的关怀,看得萧士睿和秦敦一阵虐心。书院的日子经历风波之后,又趋于平静,陆永恬和闻游搬到了一个独立的一进院子,乃是整个书院最好的学舍,只不过很少,当初建起来也是因为土地的规划问题,大多数学生都会选择住夜摇光他们所住的院子,即舒适又不显得高调,要知道整个书院隐含的勋贵子弟,高官子弟不胜枚举,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想做个出头鸟。基本每年学院独立的小院子都是空着。
然而闻游和陆永恬的学舍因为死了人不吉利,暂时不能住人,又没有空出来的同等学舍,最后二人寻萧士睿还有温亭湛商议,来年让他们四人也搬到院子里,恰好可以住下六个学员和六个书童,靠门倒座一排都给书童,左右和正门对着的屋子也是两人一间,书房和寝房隔着一道墙和一扇门,带了一个非常小的后院,有独立的小厨房和茅房。
两人打算的很好啊,萧士睿也没有意见,可温亭湛却断然否决了,因为夜摇光的缘故,萧士睿和秦敦都知道夜摇光是女儿身,很多东西自然会避讳,温亭湛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至少目前不想。
温亭湛不去,萧士睿和秦敦肯定也不去,两人只能垂头丧气的搬家,不过因为一进的小院子是独立的院落,他们搬家的那一日,夜摇光还是带着罗盘去帮他们看了看位置,确定没有什么不妥,亦或是和他们两人相克,才让他们搬了进去。
月底休假的前一天,萧士睿下午本应该上着课,却突然冲回来,恰好这一日温亭湛的香学先生身子抱恙,所以下午没有上课,温亭湛就在学舍里盯着夜摇光,不让她碰凉水喝生水。
“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做什么?”夜摇光见萧士睿箭一般冲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到了一杯温开水给他。
萧士睿接过,仰头猛灌下去,才顺了一口气:“我刚刚从马场跑过去,这不是接到好消息,想要第一个跟你们分享。”
“歇会儿,再说。”温亭湛放下手中的书。
“柳居行被皇祖父亲自下旨问斩,皇祖父还传了暗喻申饬柳老头。暗喻和皇祖父给我的传信是一起从帝都出发,估摸着这会儿柳老头也收到了,指不定气得吐血。”萧士睿把温亭湛不对付的人也看做自己的敌人,自己的敌人不痛快,他就加倍的痛快,别提这会儿心里多高兴,这不得收到消息之后,上了一半的课也不上了,迫不及待的来分享喜悦。
“柳居行?”夜摇光觉得这名儿似乎有点陌生。
“是柳家四房,庶出。”温亭湛笑道,“虽则是庶出,可柳居行还算有些能耐,当年虽然考了一个同进士,但胜在会钻营,如今也是一方知府,一直是柳老爷子的骄傲,也是世人称赞柳老爷子的标榜。”
“对,就连皇祖父都亲口赞扬柳老头育人有方,他的五个儿子,有三个儿子是进士出身,如今一个在京身居正三品吏部侍郎,一个为一方府尹同样是正三品,还有一个乃正四品的知府,多少人以此来赞誉柳老头,也因此柳老头在文人的心中一直是清流榜样。”萧士睿点头,“皇祖父发了好大的火,就连传给我的信中也有不少怒意。”
“柳居行在什么地方任职,恰好撞上宁安王报上去的假位置?”夜摇光知道柳居行肯定是宁安王下的手。
“柳居行任登州知府。”温亭湛淡声道。
“嗯,八皇叔对皇祖父说是去了兖州,兖州和登州很近,八皇叔上报给皇祖父的说辞则是他从兖州回京,路经登州,接到有人状告登州知府收受贿赂,鱼肉百姓,令富者猖,穷者亡。以流放之人顶替杀人囚犯问斩等等共有十几宗大罪,当时惊异非常,于是下手彻查,却不料表露了身份之后,柳居行竟然恶从胆边生,派了人对他暗下杀手,八皇叔可是折了不少人才好不容易逃回去……”萧士睿蓦然想到了皇祖父信末对八皇叔的称赞不由感叹,“这次八皇叔受了伤,又立了功,皇祖父对他可是大加称赞,八皇叔可得感谢你。”
“这是宁安王的本事,用不着感谢我。”温亭湛笑了笑,“广信府乃是谁管辖?”
“府尹乃是七皇叔的人。”萧士睿笑道,“你这一招是把八皇叔逼的和七皇叔对上了。”
“平安王?”温亭湛扬了扬眉。
朝廷势力错综复杂,很多人是什么势力他还没有进入官场通过邸报可以大致猜出来。但是要真正的确定还是不太可能,他今日威逼宁安王也未必不是一石数鸟之计,报复柳家自然是最主要,然则牵一发动全身,宁安王知道了他的身世,就不会选择柳居晏,况且柳居晏也不是那么好嫁祸,所以温亭湛从来没有担心过,登州知府柳居行无疑是最好的对象,一则可以让柳老头子痛,二则可以让他满意,三则柳居行好嫁祸。
柳居行一个做知府的罪行累累,他上面没有人包庇谁都不信,可以扯得更远,当然端看陛下心中愿不愿意,显然陛下在经历了去年旱灾,斩杀了三地知府过后不打算动整个,所以柳居行的罪行就只能自己全兜着。虽然没有达到理想的目的,可是宁安王和平安王对上了是绝对的。
宁安王突然抓了柳居行,让陛下的目光投到了广信府,使的平安王吃了刮落,或许手下还有人被撤了要职,这个仇平安王绝对不会不记着。
“宁安王这也算回击了当初平安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截杀你的事儿。”温亭湛想了想之后笑了。
“允禾一出手,果然非比寻常。”萧士睿心里美啊,原本他没有被截杀,宁安王握着平安王的证据,他两差一点就拧到一起,如今宁安王被温亭湛这样一逼,就算宁安王将证据给了平安王,平安王也最多是不追究这一次广信府的事情,联手那是绝无可能了!
第338章:气吐一口血
“两只小狐狸。”夜摇光在一旁看着两个人笑的贼兮兮的模样,不由哼道,“既然这么高兴,约了陆永恬他们一道去源味楼大吃一顿,晚上就歇在我冠云街的宅子里。”
明日就休假,现在已经可以离开书院。
“好啊。”萧士睿拍手,“我先去沐浴一番,跑了一身的汗。”
“去吧去吧。”夜摇光挥了挥手,然后吩咐卫茁和王一林去传话给秦敦还有陆永恬二人。
这边心情愉悦,大肆庆祝。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柳家,柳老太爷在接到自己最听话的四儿子刺杀宁安王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是绝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有这样大的胆子,而且宁安王明明在豫章郡,回程也不可能绕道登州,最后他想到了那一日在茶肆温亭湛说的话……
胸口顿时闷闷的疼,还没有缓过来,就听闻有使者送来暗喻,接了暗喻看了之后,顿时心痛的有些呼吸不畅,差一点晕厥过去。这还不算完,柳家才把大夫给请来,柳老太爷又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信中只有一句话:以其之道还施其身,望老太爷安好。
这一句话,让柳老爷子顿时张口喷出了鲜红的血。吓得整个柳家的人都惊慌失措,然而大夫给把了脉,却面带松快之色:“老太爷得感谢适才送信之人,您这一口积郁之血吐了出来,这病也就没有大碍了。”
柳老爷子听了这话,险些又要吐血,好在他稳住了:“有劳大夫。”
感谢,那只恨不得将他给气死的小狼崽子生吞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将宁安王也拽在了手中为他所用。是他轻敌了,这个孩子,根本不是孩子,而是活活的一只妖孽,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折损一个儿子!
“去,传信给老三,就说我缠绵病榻,让他派人回来侍疾!”柳老爷子侧身对自己的管家道。
年老的管家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无声的退下了。站在屋檐下,老管家望着天空炙热的太阳,他想到了那一日在公堂上的少年,就如这一轮艳阳一般,遥不可及,夺目慑人,只可远远的看着,一旦靠近就会被烧得粉身碎骨,如果事情发生的再早一点,他还想劝一劝,毕竟是血脉相连,毕竟是柳家先对不起他。可如今随着大老爷升官无望,二少爷流放蛮荒,四老爷被问斩,柳家和那个太阳一般耀眼的少年已经注定不死不休,只是不知道夹在中间的三老爷又该如何……
轻叹了一口气,老管家佝偻着身子离开了主院。
而另一边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人已经到了源味楼:“你出门时,让卫荆送了什么信给柳家?”
“送信?”现在只有夜摇光温亭湛还有萧士睿三人,其他三人都还上着课,他们早到一步,萧士睿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不由凑上前。
“没什么,给柳老爷子疏通心脉而已。”温亭湛隐含深意的说道。
“疏通心脉?”夜摇光和萧士睿都是一脸茫然。
温亭湛将桌子上的一盘瓜子端了过来,夜摇光喜欢吃这个,但是吃了又不容易停下,吃多了害怕把牙齿嗑缺了,于是很少吃。温亭湛总是记得,虽然家里不买这东西,可只要在外面有,他都会习惯性的动手给她剥壳。
一边剥瓜子壳,一边道:“柳老爷子刚刚折了一个儿子,又被陛下申饬,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不已,虽然陛下给他留了颜面,暗喻申饬,可他一把年纪了,这也算在陛下面前晚节不保,自然会郁积于心,所以我给他下点猛药,让他吐吐血,好不瘫在床上。”
萧士睿听了咽了咽口水,这人简直无耻到了一种境界,把柳家老爷子逼到这样的境地,让人家吐血,说的似乎还要感谢他一般。
“你说了什么?”夜摇光更好奇温亭湛信上的内容。
“以其之道还施其身,望老太爷安好。”
“噗!”萧士睿险些喷了刚刚觉得口干喝到嘴里的茶水,估摸着换了他气死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哈,说得好。”夜摇光却笑得很高兴。
柳家害死了他们的母亲,他们都没有先去找柳家算账,柳家却三番五次的寻他们晦气。虽然这一次折了柳老头子一个儿子,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夜摇光一点也没有觉得温亭湛出手狠辣,柳老头子不是借用叶辅沿的事儿弄死了三条人命,想要害死温亭湛?人死的不是自家的所以不痛,那么就让他尝一尝这种被人当做棋子牺牲,无能为力的痛!再说,柳居行若不是真的有问题,宁安王也不会下这个手,一个不慎被平安王反咬一口怎么办?所以柳居行刺杀的罪虽然是栽赃,可其他足够令他被问斩的罪行绝对不是诬陷!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今儿似乎心情特别好?”一起赶来的秦敦三人,一进门就发现气氛非常的好,不由坐下来问道。
“好事儿啊,明儿不是放假了么,我们在商议着去哪儿玩。”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
“就三日能够去多远,等到书院停课之后再去玩也不迟。”陆永恬嘟囔道。
“书院停课,那得十二月初,还有足足一个月呢,到时候都忙着过年过节,谁跟你一道出去玩?”夜摇光白了他一眼。
“明年不是有大考么,大考会停课二月,到时候我们再相约出去游玩。”秦敦立刻道,“两月足够我们去很多地方了。”
“两个月?这么长?”夜摇光侧首看向温亭湛。
“大考便是三年一次的秋闱,书院许多学子都会下场。”温亭湛将面前半碗瓜子推到夜摇光的面前,见陆永恬伸出爪子想抓,一把给拍开,不理会陆永恬的嘀咕,为夜摇光解惑,“考场在州府的贡院,是书院的大日子,八月中开考,八月学子就得前往贡院,等到考完放榜之后也就差不多是秋收的季节,故而连着八月九月书院都会停课。”
第339章:阳宅可害人于无形
夜摇光这才明白,古代是没有所谓的寒暑假,只有年假和重要的节日假期,比如三年一举行的秋闱,秋闱过后来年便是春闱,所以三年会放一次大假,除此之外只有年假,或者酷暑实在是难忍,书院才会放假短暂的几日。
“八九月,热死了,我才不要去游玩。”夜摇光不由嫌弃,忽而又看了看几人,“明年你们不下场?”
“允禾下场还差不多,我们几个都没有把握。”闻游摇头,“我们都等着下一场。”
“我明年也不下场。”温亭湛轻声笑道,“酷暑之际,可去严寒之地游乐。”
“好好好,这个提议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明年去游玩。”陆永恬当即拍手叫好。
秦敦和闻游等人也连连点头,夜摇光觉得也不错,唯有萧士睿没有发话,大家都懂他身份特殊,皇上未必会准许,于是都聪明的没有说什么,就开始动筷子,吃完饭之后,一起去了夜摇光的宅子。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访,都没有想到夜摇光还有这样大的宅子,旋即就追问了来源,然后自然而然的提到了夜摇光的职业,一时间把所有人的兴趣都给提起来了,大家都纷纷的让夜摇光讲诉一些她经手的事迹。
时候尚早,夜摇光也就满足他们的愿望,当然前世的事情是不能提及,但光凭今生的已经有不少,除了摇铃的事情基本都给讲了一遍。
说完之后,大伙儿都听得意犹未尽,直嚷嚷着若是夜摇光下次再动手,得叫上他们,让他们好亲眼看一看。
“天色不早,早些歇息,明日虽不能远游,也可去近处赏玩。”温亭湛适时的开口道。
“好啊,明日去打猎。”陆永恬第一个开口。
“还是去登山赏风景吧。”秦敦不喜欢打猎。
“那有什么意思?打猎也可以登山赏风景,还是去打猎。”
“游山玩水乃是雅趣。”
“……”
两人争论了起来,萧士睿却见闻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默了,于是开口询问道:“蚊子,你怎么了?”
闻游这才醒神,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看向夜摇光:“小枢,宅子里的格局对主人的影响到什么程度?”
“那要看什么宅子,什么样的格局,有些是大凶大吉都是立竿见影,很快就会见效,比如我先前所言我们家乡那一处便是大凶,所以住进去没有一个月就会出事;有的半凶半吉则需要经年累月,譬如我后来所讲的徐家的伏位宅。”
“你可是有什么困惑,我们都不是外人,你扭扭捏捏的做什么,说出来啊。”陆永恬伸手重重的拍在闻游的肩膀上。
闻游看了看众人才开口:“这事儿说来的话也许是家丑,不过小六说得对,大家都不是外人,而且我也想请小枢证实我心中的疑惑,所以就讲给大伙儿听听,还望你们不要见笑。”
这些原本打算散了的众人,复又坐了下来,听着闻游的故事。
闻游能够和陆永恬交好,自然家中也不一般,他的祖父乃是一方巡抚,从二品,犹在陆永恬的祖父之上。他的父亲乃是家中嫡长子,父亲有三弟二妹,其中一弟一妹是嫡亲,故事的主人翁便是闻巡抚唯一的嫡女,闻游嫡亲的姑姑,在闻家所有人捧在掌心的明珠。闻游的姑姑可谓千娇万宠长大,生的美丽,性子又大方,却在及笄不久之后喜欢上了一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子弟,无论闻游的祖父祖母如何反对都止不住她的脚步,也是家中太过于娇宠,以至于她的胆子非常大。
为了能够让闻家认可,她竟然主动诱拐了自己的情郎私奔,好在这个落魄的子弟虽然家败了,但也还是正人君子,所以他将这件事告知了闻游的祖父祖母,保全了闻游姑姑的名声,反而因此得到了闻游祖父祖母的好感,后来这个人积极上进,终于进士及第,闻游的祖父也觉得勉强,爱女又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所以就同意了将女儿嫁过去。
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是双宿双栖,从此恩爱无比,事实上闻游的姑姑也确实是如此,可惜她却是命不好,她嫁给闻游的姑父十年,滑胎四次以至于后来再不能生子,闻游的姑父十年后纳了其青梅竹马的表妹为妾。这位表妹却是个命好的,竟然进府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这一下子就处处压制着闻游的姑姑,渐渐的闻游的姑父也开始有了宠妾灭妻的趋势。若不是有闻游的祖父压着,只怕早就将其姑姑扫地出门。
“这和宅子有什么关系?”听完之后,陆永恬就懵了。
“我姑父四年前纳妾之前曾寻了一个借口,特意改了宅子。”闻游不由开口道,“他从县令做起,只要他一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改动宅子,为官十五载,他改动了五次宅子。”
众人一听,这就有猫腻了,一般为官者都会住在官署,当然并不强制,自然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安排宅子,但是大多都是在布置上,极少会动土,可动就动吧,还不止动一次,每换一个地方就动一次,就不太对劲。
“他不愿住官署,说是没有私宅住的舒心,一直住在距离衙门附近的私宅。”闻游接着又道,“我适才听到小枢谈及钱家之事,姑母有一次与我母亲哭诉,那人待他妾室才是真心,以往他都要把灶屋放在西方,这次为了娶那妾室,特意将灶屋给改了。”
“你可记得你姑妈家宅子的朝向布局?”夜摇光便问道,“若你记得将其画下来,记得还有附近的街道,以便我更准确的判断。”
若真的是闻游这位姑父做的事儿,那可真的是禽兽不如,看上了闻家的权势,要娶闻家的女儿,还故意让妻子流产生不出孩子,明明是自己做下的恶事,竟然还恬不知耻的以此为借口纳妾宠妾。
完全没有想过他给妻子带来的伤害,以及他的妻子每看到他妾室的儿子,就往他妻子心口捅了一刀的狠辣。
第340章:解析阳宅
闻游自然是不记得自己姑姑家的整个宅子,第一很多地方他根本没有去过,第二也没有站到屋顶看过,所以他便派人去将姑姑嫁人之后住过的所有院子全部绘图下来,改动前和改动后。也不知道闻游是怎么跟他祖父说的,这事儿闻游的祖父给了他充分的人手,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闻游就抱着一大摞画卷到夜摇光的面前。
恰好这一日是月末休沐日。休息三日之后就要进行书院的考试,考完试就放年假了。
“小枢,要偏劳你了。”闻游和自己的书童将画轴放在夜摇光和温亭湛的书房案桌上,从中将一摞递给夜摇光,“这是他任职DL县时所住的屋舍,DL县位于蜀地,我姑姑素来娇养,却义无反顾的随着他跋山涉水上任,不曾抱怨过一言半句,也就是在这里我姑姑第一个流产。”
夜摇光先将宅子的全貌图展开,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就将朝向和坐向的标志图,以及附近的街道图一一展开,反复仔细的对比,最后又用罗盘根据自己的想象转动自己的位置再精细的确定了一遍。
“你姑父这个宅子改动的不是厨房,而是这个位置挖了一口井是与否?”夜摇光没有展开这个地方的改动图,而是直接在分部图的一个地方画了一个圈。
闻游的脸色一变,他将画卷整理过分类过,自然是详细的看过,虽然他不是过目不忘,但记忆却不差,这一幅图他记得格外的清楚。
众人一看闻游的脸色,便知道夜摇光说的没有错,萧士睿急忙道:“快,快把改动图给我们看看。”
闻游抽出一副画沉默的递给萧士睿,萧士睿展开,拉到夜摇光手下的那一副对比,果然什么地方都一样,却在夜摇光手指的位置多了一口井。
“真是多了一口井,这是什么缘故?”陆永恬的大嗓门立刻嚷嚷出来,“小枢你真是神了,你说说你怎么知道。”
“我其实在赌,这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若是蚊子姑父刻意加害,那么必然改动在这里。”夜摇光轻叹,“这个宅院其实格局很好,有升官发财之吉,主门灶三处无论从哪里改都会影响到一家之主,而蚊子的姑姑只有流产,没有其他灾祸,那么就只能是在这里。”
温亭湛也跟着夜摇光看了不少,他把画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依然没有看出诀窍来:“何故?”
“影响阳宅的要素很多,并不仅仅限于主门灶的位置,还有四周的景物,门外的路,邻居的屋子,所靠的山,所围绕的水等等,这里挖井自然是水的影响,住宅内水是不可以随便放。”夜摇光详细的解释着,然后提笔在图上勾勾画画,很快点出九个地方,“阳宅也有九星位置,被改动的地方乃是这个宅子禄存星位,禄存星放水,宜去不宜来,如果将在这个位置放水流去,那么是大吉,若是在这个位置让其流来,则是大凶,禄存星五行正当‘绝胎’。”
“嘶……”陆永恬和秦敦都不由伸手摸了摸肩膀,浑身都觉得阴凉,陆永恬趁机抱大腿,“小枢,日后我搬迁,你可一定要给我看宅子!”
这根本是杀人于无形,防不胜防啊。
秦敦捅了捅陆永恬,用眼神示意他看闻游,闻游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黑,他才收了嬉皮之色。
闻游深吸一口气,又抱出了一摞:“小枢你再看看这一座宅子。这是他在DL县任职三年满之后,迁到TL县R县令时的住宅。”
“蚊子你姑父升职可够快啊。”陆永恬不由一惊。
别看是平调,蜀地乃是贫瘠之地,而TL县可是杭州富庶之地,差距就是给一个蜀地知府也不换,这其中没有闻游祖父的打点,鬼都不信。闻游姑父的进士在二甲排名靠后,若是没有关系被派去R县丞都极有可能,也许是有心想要磨砺他,也许是闻游的祖父也不想让人诟病自己过于包庇,所以给闻游姑父弄了一个贫瘠之地为县令。
“你姑父辜负了你祖父一番心。”这里只有温亭湛一个人看懂了闻游祖父的苦心。
自己千疼万疼的女儿,做父亲的哪里会不为她考虑,闻游的姑父根基太浅,闻游的祖父并非嫌弃他,也不是故意刁难他,而是一番心思在为其设想,贫瘠之地自然是没有油水,但却可以实打实的出政绩。闻游的姑父在蜀地做出了政绩,就不会背负着一个靠裙带关系而升任的名声,日后做得好才能成为真正的清流门楣。
萧士睿听了温亭湛的话若有所思,秦敦也是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唯有陆永恬伸手挠了挠后脑勺,闻游却是冷笑:“他指不定以为是我祖父为了自己的名声,有意让他去蜀地吃苦。”
夜摇光此时已经将宅子给看完分析了一遍,蹙了蹙眉道:“这个宅子,如果你姑父是真的认识布宅的高人,或是他自己精通此道,他定然不会动任何地方,否则都会影响到他才是。”
既然都俯下头看了看,萧士睿则道:“肯定是有变动,你看蚊子手上不是有一副变动图没有打开?”
夜摇光低头看了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觉得这个宅子可以改动,因为做任何的改动,闻游的姑父都得被伤的很惨,绝对不是小打小闹,她不认为闻游的姑父会舍得自己受苦,明明还可以换个宅子不是。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陆永恬伸手从闻游手中抽出画轴。
就在陆永恬准备展开的时候,夜摇光突然灵光一闪,抬手道:“等等,你姑父和姑母分别生于哪一年?”
“这个也影响啊?”陆永恬和秦敦都惊呆了。
“自然,主人家的生辰八字和宅子的方位息息相关,虽然极少出现相克,却也不是没有。”夜摇光白了陆永恬一眼。
“我姑母生于壬申年,那人生于庚午年。”闻游沉声回答。
第341章:满满的男友力
“那么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夜摇光顿时明白了,“这座宅子改了主屋,现在这原图主屋在北方,你姑母属于坎宫,不利于西南,西北,东北,西方,原屋是有利于你姑母,你姑父属于兑宫,他不利于东南北以及东南四个方向,按照这个宅子主屋的合理改动,他应该把主屋改在了西方,西为兑,这个宅子的门在坤位,坤门兑主:地泽进财绝后嗣。我原本是没有想过他会做这样的改动,因为坤、兑皆属阴,阳受克才会绝后嗣,他不应该舍得伤自己,但他的命里旺兑,那就只克你姑母,你姑母在这里应该没有流产,但却没有过喜讯。”
陆永恬小心翼翼的展开了整个宅子,宅子还是动过土,把主屋改在了西方扩建的更大,与夜摇光所言分毫不差。
“是,姑姑在TL县的确没有怀孕,但是期间姑姑回了一趟娘家小住,因为我三叔成亲,后来那人追了过来,回去没有多久姑母就怀了孩子,但三个月大的时候还是小产,当时被查出来是一个丫鬟为了爬他的床被他拒绝,而怀恨在心给姑母下了药,姑母当时虽则因为流产都悲痛欲绝,却感念他对她痴心一片……”闻游说着,不由嘲弄而冰冷的笑了。
大家都不是愚笨的人,听得直皱眉头,闻游的这位姑父可真是把他们恶心的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明明下了这样的狠手,却还处处做出一副情深,一边狠狠的祸害着闻游的姑姑,一边还要让闻游的姑姑对他感激涕零,简直就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
“他奶奶的,这厮要是我姑父,我就提刀剁了他。”陆永恬不由愤然。
“咳!”温亭湛轻咳一声。
陆永恬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心直口快了,而闻游眼中已经有了血红的光,不是想哭而是想喝人的血,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忙着掌中馈,是姑母像娘一样带着他,就算姑母嫁了人,也是把他当做亲生的儿子一般疼。
深吸一口气,闻游接着道:“小枢你再帮我看看。”
接下来的三处,包括现在正在住的宅子都是有问题,当然现在住的在闻游的姑父纳妾之后,第二次改动了就没有问题,夜摇光也是一一的向闻游解释了。
而后闻游对夜摇光告了谢,非要给夜摇光酬劳,夜摇光推拒了,这并没有泄露天机,不过是分析宅子,也没有让她动手改宅子,所以是完全可以友情相帮,最后闻游面色相当平静的抱着画卷走了。
“蚊子,他会不会真的提刀去剁人……”这会儿陆永恬开始担心了。
“你以为他是你啊,一根脑筋。”萧士睿嫌弃的看着陆永恬。
他们几人性格各有不同,陆永恬就是表里如一的直爽,秦敦是外粗内细的人,闻游则是心有城府,善于隐忍的人,而萧士睿自己则是喜欢扮猪吃老虎的货色,至于温亭湛,那是一个神人,不提也罢。所以萧士睿完全不担心闻游会冲动的去砍人。
“我以后得为我妹妹寻个好的,到时候一定要让小枢帮忙看看人,再合八字,要是寻了这么一个阴狠歹毒的人,真是想提刀砍死他。”陆永恬暗暗发誓,他是家里唯一的嫡孙,母亲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嫡亲的妹妹倒是有两个。
“事到临头,未必由你做主。”夜摇光笑着摇头。
不是所有人都有孟婉婷那样的魄力,果断的挥剑斩情丝,这个时代的女子大多一旦陷入情网,即便是付出与亲人决裂的代价也拔不出来。
接下来几日,大家都很平静。很快十二月初就开始考试,当考卷发下来的时候,夜摇光眼睛都瞪直了。第一道考题就是《临江颂龙虎》,要自行想象自己站在龙虎山下的江船上为龙虎山的磅礴气势赋诗,要求是写成五言六韵十二句。偶买噶,赋诗,好可怕。她连唐诗三百首都背不完,别说赋诗了!一句都写不出来。
眼珠子微微一转,余光眼角看着温亭湛几乎是展开试题就开始下笔,刷刷几下就写完了,然后夜摇光泪了,立刻对她放在案桌上的天麟:“儿子,儿子,快让你爹爹给你娘我作首诗,不然你娘我要交白卷了,切忌不要做得太好,中庸一点就好。”
她也不想作弊来着,可是关键是开学的时候夫子要把最差的,和最好的念出来点评,并且传给同生们阅览,她可不想和温亭湛同时出名,很明显温亭湛是属于最好的,而她是属于最差的……
很快小家伙就给她传来了答案,夜摇光赶忙提笔,刷刷刷的写完,然后把试卷用白纸盖上,压上镇纸,这意味着做好的意思,并且不能再改动,有了这个举动夫子也就不会来盯着人。
做完之后,为了感谢温亭湛,夜摇光撑着小脑袋,侧首对温亭湛抛了一个媚眼,岂料恰好被监考的夫子可逮住,好死不死这个监考的夫子就是他们史学夫子,一直怀疑他二人关系不正当的人。
当下把夫子气得眼睛都瞪凸出来了,要不是其他考生还在考试,指不定要把他俩提出来狠狠的批斗,夫子只能非常不悦的重重咳一声。
夜摇光不理会,反正她已经表明交卷的意思,无论她怎么张望也不算作弊,而且温亭湛也已经盖上了试卷。夫子见此,又重咳了一声。
夜摇光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温亭湛,眼神都不带眨,偏偏温亭湛还侧首回望过来,旁若无人的对着夜摇光回以温暖而又宠溺的笑容。
夫子伸手捂住心口,觉得他快被气得休克了,这简直太明目张胆,太有辱斯文!刚想开口训斥,奈何气得太狠,一张口就气岔了,不由真的连声咳嗽了起来,咳的脸都通红了,还是一旁童子给他顺了气,喝了水才反应过来,夫子愤怒不已,正要不管正在进行的考试,出声呵斥。
岂料温亭湛先一步开口了:“荆芥穗、薄荷、桔梗、甘草各一钱,银花、连翘、淡豆豉、桑叶、菊花、芦?根、淡竹叶、前胡、杏仁、苏子各一钱半,三碗水煎一碗,早晚各服一次。”
“什么?”夫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夫子口干唇红,白日咳嗽,无痰,应是风热寒症,此乃良方。”温亭湛笑眯眯的说道。
夫子觉得他快气死了,捂着胸口狠狠的瞪着温亭湛,而其余学员则是满目崇拜的看着温亭湛。
第342章:变态
第一场考完之后,夫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童子给搀扶了下去,考生不用上交试卷,直接离开考场,自有学院的先生来收试卷,下午还有第二场。
“你们两方才做了什么,瞧把阳夫子给气的。”萧士睿由于坐在夜摇光的后面,前面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太清楚,而且他一直在想着考题,直到夫子被气的岔气连连咳嗽才抬起头。
“夫子就看着我看了湛哥儿一眼,护着湛哥儿像母鸡护崽子一样,生怕湛哥儿被我给带歪了。”夜摇光一想到每次都逮她,每次都批斗她,针对她,心里不平衡极了,咋不逮温亭湛呢?
“咳咳咳……”萧士睿和秦敦被夜摇的比喻给逗乐了,但在温亭湛的面前又不太敢笑出声,只能闷笑。
温亭湛今天心情好,也不跟两人计较:“走吧,去用午膳,好早些歇息,应付下午的考试。”
于是几人和陆永恬二人汇合之后就直接去了陆永恬二人的院子,卫茁等人早就排队将饭菜给端到了学舍,大家一起吃了饭之后,讨论了一番试题,期间闻游最沉默,大家都顾及他的心情,说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去。
午休后,就直接去了考场,原本恹恹的夜摇光一看到考题就兴奋了,考题竟然是: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这是出自《易经》啊:《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而五行自水始,火次之,木次之,金次之,土为后。天一生水于北,地二生火于南,天三生木于东,地四生金于西,天五生土于中。阳无偶,阴无配,未得相成。地六成水于北与天一并,天七成火于南与地二并,地八成木于东与天三并,天九成金于西与地四并,地十成土于中与天五并。
终于碰到一道她会做的题目了,夜摇光乐滋滋的研好了墨,然后提笔蘸墨,正要意气风发的下笔,神识里却传来夜开阳的声音:“娘亲,爹爹让我告诉你,这道题出自于《尚书·大禹谟》。”
正准备下笔的夜摇光顿时蔫了。好吧,她只看到了金木水火土,直接忽略了后面三个字,嘤嘤嘤,《尚书·大禹谟》是什么鬼,那这道题要怎么做?
正当夜摇光烦恼的时候,夜开阳的声音再度响起:“孔颖达疏:水能灌溉,火能烹餁,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
夜摇光就知道这是温亭湛在告诉她答案,快速的提笔按照夜开阳的诉说逐字逐句的写下来,她写的时候夜开阳的话音从未有过间断,而她低着头眼角余光也看到温亭湛的手没有停过,这是论文形式的题目。温亭湛肯定不会让她和自己是一样的内容,那么也就是说这厮一心在彪悍的二用,一道题两种思路,自己写一种,口述一种给夜开阳……
“变态。”夜摇光忍不住嘟囔一声。
声音很小,但也还是让她旁边的温亭湛手那么几不可见的顿了顿。复又毫不停滞的开始写,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温亭湛停了笔,但是夜开阳的转述还没有停止,差不多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夜摇光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等到卷子上的字迹干了,用白纸覆盖,再压上镇纸。
这才准备转头怒目瞪着温亭湛,让她写多的,自己写少的,可是这一转过头,夜摇光就呆了,他们的答题纸都是差不多前世4A纸那么大小的宣纸,是书院统一发下来,她写了满满的四张纸,而温亭湛覆盖的高度,夜摇光瞄了一眼,怎么也有六七张……
这时候温亭湛恰好侧过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不用读也知道他明白了她心里这会儿在抱怨什么。
“变态。”夜摇光又轻声吐槽了一句,便很傲娇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这一堂监考的乃是他们的胡夫子,胡夫子可没有阳夫子那样觉得他们两个人关系不正当,因为胡夫子教的是诗书礼易春秋,每每讲到关于易学,夜摇光就能够举一反三,有时候学生特别困惑的时候,夜摇光还能够用非常简单的比喻为其他学员解惑,所以在胡夫子眼里,夜摇光和温亭湛是一样优秀的学生。
见到两个孩子的互动,不由暗笑,只当是两个孩子在暗中较劲,夜摇光是不服气温亭湛比她早一炷香的时间答完而已。
这边完全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有猫腻的秦敦坐在温亭湛的身后,温亭湛搁笔很正常,可没一会儿夜摇光也搁了笔,顿时泪奔了,深深的受到了打击,他的学问竟然这么差了?竟然连‘不学无术’的夜摇光都比不上……
想到夜摇光从来不温书,上课就知道神游太空,这会儿却文思泉涌,且不论对方写的如何,能够毫不停滞的写了四张纸,因为是斜对着夜摇光,秦敦可以亲眼看到夜摇光答了几张纸,就让秦敦非常的内心崩溃,将从夜摇光那里学来的词还给夜摇光:“变态。”
而后,才又默默的奋笔疾书,他和萧士睿都是用了半个时辰才把题目答完。
下午这一场考完,明日还有一场,有辅修课的明日下午还得将先生布置的课业交上去,算是考试。没有辅修课的第二天下午就可以交了学牌走人,所以一回去,大家因为下午那一场考试的题目过于难,而不敢懈怠,都开始温书,只有温亭湛在看医书,而夜摇光竟然在指挥着卫茁开始收拾行李。
看到这一幕,萧士睿和秦敦等人非常的心里不平衡了,温亭湛也就算了,夜摇光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他们比谁都清楚,萧士睿不由道:“小枢,你知不知道考试最后五名的要被剔除书院。”
白鹿书院就是这么残酷,每年年假前要考试,考完之后最差的五名要被踢出去,就是萧士睿这样的身份也不行,当然书院不会让萧士睿变成第五名。
夜摇光笑眯眯的说道:“就是你们四个被踢出去,我也不会。”
第343章:打赌
“小枢这话说的可真满。”闻游可是除了温亭湛以外,他们几个中学问最好,混的熟了,平日里言辞间就能够把对方肚子里的墨水给看清,所以对夜摇光这话非常的不服气。
夜摇光闻言,下巴一扬:“那我们开赌局,看看我们五个人的排名,你们敢么?”
“赌就赌,有什么不敢!”陆永恬觉得夜摇光的学问就是他们这一群人垫底的,比他还差,为此高兴了好久。
“那好,我们不赌排名,就赌我们五个谁第一,我压我自己一万两!”夜摇光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万两银票,非常豪气的拍在几个人面前。
“我也赌一万两,赌闻游第一。”萧士睿最不缺的就是钱,给秦三使了一个眼色,一万两银票就出现了。
可是秦敦还有陆永恬和闻游就默了,他们也是高官子弟,豪富之家,可他们还没有成家,零花钱有限,一万两实在是有点巨大,就算他们回去跟老子娘要,一千两肯定没有问题,一万两绝对要说明用意,要是不能说服家里,就休想支走。
“这……会不会太大了……”秦敦弱弱的说道。
萧士睿见此,不由瞪着三人,都是男人这么婆婆妈妈,虽然他是皇孙不缺钱,但是现银也是有限的,要不然就帮这三人垫上了。
“你们家里管着,我都理解,这样吧,你们三呢不用给现钱。”夜摇光转过身,拿来纸笔,“打欠条就好,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还上。”
“小枢如此成竹在胸,我们也不能退缩,好我打欠条。”闻游接过笔,刷刷刷的就打好欠条,然后从怀里掏出私章印上。
陆永恬和秦敦也不甘落后,写好之后就递给萧士睿,这样比较公平,虽然萧士睿也是参与者,但是萧士睿的身份摆在那里。
收着银票和欠条,萧士睿蓦然抬头看向一直在翻医书,完全不受他们影响的温亭湛:“允禾,你不下注?”
温亭湛闻言艳丽的唇瓣不由轻轻的扬起,将书放下:“好啊,我也压一万两,压小枢胜。”
夜摇光听了不由闷笑,这下把几个人都吓愣了。
萧士睿不由笑道:“允禾可真是碰到小枢的事儿,就满心满眼都是小枢。”
一下子其他三人也是松了一口气,联想到两人平日里的腻歪劲儿,不由理解温亭湛的做法,纷纷露出一副我懂我懂的神色。
唯有温亭湛但笑不语。
因为第二日一大早还要再战,所以几人晚上吃了晚膳说了说年假的去向,并且互相留了住址打算放假也要通信,才各自回去歇息。
“湛哥儿,我们这样坑他们会不会不好?”晚上躺在床上,夜摇光还忍不住偷乐,其实她并不是看重钱,就是纯粹觉得好玩,就想看一看结果出来之后,几个人肉疼的脸色,至于钱肯定是不会要他们的,就算他们硬要兑现承诺,她也有办法再名正言顺的还给他们。
“你高兴便好。”温亭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明,这世间很多事情都做不到光明,他会参与,大部分的的确确是想让夜摇光高兴,也有一层用意就是给几个人上一课,不要轻敌。
有时候看到的敌人只是表象,就算对方真的很平庸,未必没有可怕的底牌,夜开阳和他就是夜摇光的底牌,现在他们是朋友,玩闹没有什么,但是他们几个都不小了,进入官场若是被政敌所陷害,那就很可能万劫不复,就当花钱买个教训,让他们缩衣节食一年,才能记忆深刻。
所以,温亭湛压根没有打算把钱还给他们,大不了让他们看着他们夫妻的脸色,跟着混吃混喝过了明年……
第二日一早的考试,夜摇光压根看不懂题目,不过有温亭湛这个变态在,夜摇光完全不需要看得懂,几乎是和温亭湛同时提笔,刷刷刷的行云流水般用了半个时辰把答案写完了,然后秦敦更心塞了。
考完之后,秦敦特意把萧士睿等人拉到一边将这件事告知他们。
几人听了也是心里打鼓,闻游问道:“你确定你说的是小枢,而不是允禾?”
“允禾就更变态了,你不知道他比小枢后提笔,却比小枢先答完,而且离开考场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答得比小枢还要多……”秦敦一脸忧伤的说,他怎么没有那么好的脑子呢?
“都说白鹿书院的考题比应届的秋闱春闱还要难,我今日也是深有体会,最后这一场我勉勉强强在时辰到之前答完,皇爷爷定然是要翻阅我的试卷,我心里也是打鼓。”萧士睿想到刚刚做完的考题,觉得这一刻大脑都被掏空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我也是还剩一炷香的时间答完。”闻游面色凝重,一场考试一个时辰,夜摇光竟然能够半个时辰就答完,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若不是有秦敦和萧士睿坐在他们两的后面,他都要怀疑夜摇光舞弊了!
当然,事实上他们就是在舞弊,只是谁也不知道而已。
夜摇光和温亭湛收拾好东西,走了出来就见几人面色凝重的凑在一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你们几个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来我和湛哥听听,指不定我们还能够给你们分忧呢。”
几人迅速的分开,闻游道:“没什么,我们都在讨论适才的考题,我们答的都很吃力,听敦哥儿说小枢对答如流啊。”
面对闻游明显的试探,夜摇光故作苦恼道:“我也是挖空了脑袋,我用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答完呢。”
这话说的陆永恬都哭了,他能够说他用了一个时辰都没有答完么……
见闻游欲进一步试探,温亭湛开口:“行了,都已经考完了何必过于放在心里,我在源味楼订了席面,我们去吃一顿,再各自启程。”
温亭湛的话瞬间让所有的心思都转到了即将小别的忧伤上,也就不纠结这件事,便默默的带着该带的东西去了源味楼。
第344章:相求
吃完饭,几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夜摇光哭笑不得:“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几个大男人至于么。别愁眉苦脸,就一个半月又会见面,我这儿呢有个临别礼物送给你们。”
“什么?”一听有礼物,陆永恬顿时眼睛亮了。
夜摇光从怀里掏出四张早已经准备好的符纸,早就用红线给串好:“这个符纸你们都带在身上,不要丢失,沐浴时当心不要沾湿,平日里可以趋吉避凶,关键时可以保命。”
这可是她晋级金丹期第一次画的护身符,名副其实的护身符,颇费了一番力,一万两一张卖了给他们,他们也不亏。实在是萧士睿这个招杀体质,夜摇光放心不下,要送给萧士睿,总不能厚此薄彼。
“我一定好好戴着。”秦敦还是第一个响应,他再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被鬼给逮着,那一夜若是没有遇到夜摇光和温亭湛,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吓死在那里。
其他三人也赶忙的接过当着夜摇光的面就套到脖子上。
萧士睿等人都是身份不一般的人,他们都在等着家里派来的人护送,所以一起将夜摇光和温亭湛送到了城门口,看着夜摇光和温亭湛打马扬鞭的身影消失之后,才纷纷辞别去和自家奴仆约定的地方。
夜摇光和温亭湛早就在月末休沐的时候把年货都准备好了,所以回到家之后,只忙活了两三天就把过年的事宜都忙完了,远一点的地方熟悉的人也早早的派人去送年礼,这时候已经是腊月二十,还有十日就过新年。
家里的变化也很大,最大的自然是古摩尔一家三口,因着温亭湛去书院后不久就延请了一位秀才来教家中的人,古摩尔已经可以和家里人没有障碍的交流,阿尼娅也能够短短的吐出四五个字一句的话,听觉基本已经没有问题,他们的孩子也快虚岁两岁,现在可以摇摇晃晃的走路,阿尼娅的脸被治好之后竟然是一个秀美女子,有着混合血液的小家伙长得特别好看,夜摇光特别喜欢逗他。
腊月二十九这一日,夜摇光又如同去年一样,迎来了陌钦和牧童主仆人,已经快一年不见,夜摇光还是很想念陌钦,非常高兴的接待。
“陌大哥,去年你送了我年礼,今年我也送你一样。”夜摇光将石灵胆取出来,她把剩下的分了一半,用一个滋养过的玉盒装着。
陌钦很好奇,又有点期待,打开盒子一看,不由身子一僵。
见此夜摇光和温亭湛都有些不解,一旁的牧童简直热泪盈眶的欢呼:“夜姑娘,你真是我们少爷的福星,我们少爷正需要这东西!”
石灵胆真的是很珍贵的东西,它是石头在经历上亿年而凝聚出来的生命力,虽然石头怪很好对付,但是这种东西太过稀少。
“是么?”夜摇光听了也非常高兴,她总是接受陌钦的馈赠,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终于可以帮上陌钦一次,“陌大哥是用来炼丹?炼什么丹?”
石灵胆虽然稀有,但是陌钦已经是元婴后期,修为上石灵胆对他的帮助并不是很大,陌钦用不着这么宝贝石灵胆,就只能是炼丹。
“炼制一枚解毒丹。”陌钦说的云淡风轻。
夜摇光也没有追问,三人又去看了烟火,夜摇光和温亭湛互送了新年礼物,就愉快的度过了这一个新年。
陌钦并没有呆多久,因为夜摇光和温亭湛过了元宵节,就要去书院,陌钦在初六的时候就走了,临走时便问道:“摇光,你今年是十五了吧?”
“对。”夜摇光点头,旋即便想到,“陌大哥打算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嗯,是哪一日?”陌钦问。
“五月四日。”夜摇光答。
“好,我记下了。”
那人轻轻的留下一句话,唇角微扬,转身,离去。
一袭白发披散在月白色的外袍上,在他行走间微微的随风飘扬,牵动一道道雪白圣洁的光。
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夜摇光和温亭湛去了孟府做客,当夜在孟府歇下,第二日就直接从孟府出发去了书院,到达书院的时候是正月二十日。
原本以为二人已经是最早的,毕竟二月一日才正式授课,却没有想到除了秦敦以外其他都到了。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可打算去你们家请人。”两人一进门,萧士睿和陆永恬就不由调侃。
“这不是来了么?”夜摇光白了两人一眼,“要是真想去拜访,会先来书院?”
“那不是怕你们忙着没有在家中,想着也就这几日。”陆永恬道。
这绝对不是借口,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去寻温亭湛和夜摇光,却被萧士睿来信阻拦,萧士睿因为丧父,所以更明白一些人情世故,温亭湛父母双亡,很多人情往来需要亲自去走动,过年的时候正是忙的时候。
“好吧,看在你们两人这么贴心的份儿上,请你们去源味楼。”夜摇光笑道,“把蚊子一起叫来,我和湛哥就是把东西给送过来,吃饭完还是住在冠云街,你们两……”
“我们自然跟你们一起。”不等夜摇光问完,两人齐齐表态。
“那就走吧。”夜摇光带头离开了书院。
闻游却是在天快擦黑了才上了夜府,而且是带着一个人,这是个面色有些病态的白,却依然美丽的令人心动的女人,她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正是闻游的姑姑闻氏。
“小枢,我想请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医好我姑姑。”闻游也不扭捏,事实上他们已经请了名医无数,都说她姑姑已经伤了根本,绝对不可能再孕,但是想到夜摇光神鬼莫测的能力,他就想试一试。
夜摇光看了看闻游姑姑的面相,绝对不是圣母,但也没有为非作歹过,尤其是身上干净,没有沾染过人命。
“好吧,我尽量而为。”夜摇光想了想才道,出于同为女人的怜惜,出于和闻游的情谊。
她虽然不是医者,可她的五行之气是可以修复体内的伤,闻游的姑姑的伤正好在体内。
第345章:腹中有子
既然答应了治疗,夜摇光也没有打算磨磨蹭蹭,将所有人都招呼到内堂,她坐在了闻姑姑的旁边:“闻姑姑,我是闻游的同生,我现在需要给你探探脉。”
虽说夜摇光不通医,但山医命相卜乃是玄学五术,普通的把脉还是难不倒她,她也仅仅只是做个样子,用这个方法来掩饰她用五行之气探一探闻姑姑的身体到底亏损到什么地步,也好对如何来修补有个底。
“有劳你了。”闻姑姑笑起来还是很美,有一种无法收敛的张扬美,即便她明明对夜摇光露出的是温和的神色,却依然会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错觉,这就是受无法改变的气韵影响。
也许这可能也是她的夫君没有喜欢上她的原因之一,时下男子多爱温婉柔顺,小家碧玉,闻姑姑曾经定然是一个明珠般耀眼的女子。
夜摇光将手指搭在闻姑姑的手腕上,五行之气从她的指尖滑入闻姑姑的身体,一点点的延伸到她体内的每一个地方,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夜摇光吓一跳,闻姑姑的腹中竟然有一个孩童拳头大小的硬块。
“闻姑姑你最后一次小产是什么时候,大概几个月?”夜摇光问。
“五年前,当时我还不知有孕,便已经小产,只有一个多月。”闻姑姑似乎已经伤心得麻木,提起这件事她的表情很淡漠,没有恨意也没有痛色。
“闻姑姑是不是自那次小产之后,就患上了腹坠之痛的毛病?”夜摇光又问。
“是,我请了不少大夫都没有诊断出具体因由。”闻姑姑点头。
夜摇光沉默了,她有些于心不忍,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枢,我和游哥儿一道唤你小枢,有什么就直言,已经再没有什么是我承受不起的痛苦。”闻姑姑微微一扬唇角,笑的很轻淡。
这份轻淡的背后,夜摇光知道那是经历了无尽背叛痛不欲生的绝望之后沉淀出来,是鲜血淋漓的代价。
深吸一口气,夜摇光才道:“闻姑姑,你五年前流产并没有将孩子全部流掉,此刻你腹中有个硬块。”
夜摇光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她用五行之气探查过,那个硬块具备着五行,在一个人的人体里还能够有另一个具备五行的存在,那定然是母体孕育出来的孩子。
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闻姑姑更是颤抖的伸出手,很想却又不敢去触碰,一直进来到现在她都那么平静,此刻却双目通红。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痛色与愧疚,她的手轻轻的带着难以形容的小心翼翼放在了小腹上:“五年前,我随他回京述职,路遇劫匪,他为了救我被劫匪砍伤,我当时受了惊吓,已经流了不少血,有了以往三次经历,我只当孩子已经没有了,当时地处偏僻,镇上只有一个大夫,我一心牵挂他,让大夫尽力为他疗伤,如果我当时……”
如果当时她少爱他一点,先让大夫给自己诊治,或许这个孩子还能够保住,他曾经那么坚强的想要留在她的身体里,却被她无情的放弃。
在场的人,听了都是一阵疼惜,闻游眼眶通红:“若他真的心疼您,就不会先让大夫给自己疗伤。”
明知道妻子小产了,还霸占着大夫,未必不是害怕孩子还没有流掉。
闻姑姑取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让你们几个孩子见笑了。”
“小枢,我姑姑可以医治么?”闻游见几人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出声问道。
“可以,我可以将闻姑姑体内的……”顿了顿夜摇光也不好用硬块来形容,于是就跳过,“粉碎,但得经过闻姑姑的同意。”
这也是为什么夜摇光要说出来的原因,那个孩子虽然连成型都没有,也没有婴灵,但是毕竟是尸身,她作为风水师是不可能随意将任何人的尸身毁坏,这是业障,她不能担。
“那我姑姑会不会有危险?”一听到粉碎,闻游就紧张了。
“这个你放心,不需要用药,也不会伤到闻姑姑,甚至连一丝痛意也没有。”这一点夜摇光倒是可以保证,“去掉之后,就可以为闻姑姑疗伤,之后我建议闻姑姑寻一个安静风水好的地方休养一个月,再好好滋补一番,应该不会有大碍,至于以后是不是还能够有孩子,这得看天意,因为并不是身子健康的人就一定能够有孩子。”
孩子是机缘,两个身体健康的人没有机缘,也没有孩子。
然而,闻姑姑却一直没有说话,闻游看向目光有些呆滞晃神的姑姑,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大家都理解闻姑姑的心情,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恐怕一时间做不出决定,那是亲骨肉,这么多年都跟着她过了,如今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她得把他仅剩的一点遗骸弄得粉身碎骨。
“游哥儿,我们回去吧。”闻姑姑突然站起身。
她要留着他,既然他这么不愿意离开她这个狠心的母亲,那她就不能再抛弃他一次,这五年她也这么过了,以后也同样可以过下去。
“姑姑!”闻游迅速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姑姑,弟弟他已经去了五年,他若是活着也绝对不会希望您如此,姑姑您还有我,还有祖父祖母,祖父已经快六十高龄,您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姑姑,你不知道祖父祖母听说您答应和离搬回去的时候有多高兴,祖母特意派人将您出阁前的屋子从新修葺,一草一木都是自己亲自盯着,全是按着您的喜好来,您不能再辜负他们一番心……”
闻游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在闻姑姑的面前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可见他们姑侄的感情非比寻常。
“游哥儿,姑姑很好,有你也有他,这五年姑姑没事,以后也会好好的,游哥儿,姑姑做不到再抛下他一次,那是在挖姑姑的心。”闻姑姑双手扶住闻游的肩膀,目光带着一丝殷切,显然她把腹中的孩子地位看的和闻游一样重,才会希望他们两个人都不要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