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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锦凰     卦妃天下txt下载     卦妃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宁安王到来

    第二日,夜摇光和温亭湛还是照常上课,下午她依然躲懒没有上课,而是跟温亭湛打了一个招呼,先一步去了夜府,周府距离夜府并不远。而且夜府有一栋四层观景楼,可以看到周府的大致轮廓。

    夜摇光回到府中,当即登上了这座观景楼,周府位于夜府的西南方,由于中间所隔的几栋宅子都是大宅子,所以距离着实有些远,以夜摇光这样好的视力也是看不清具体的陈设以及宅子里的装饰。

    但是夜摇光自有她的办法,她盘膝而坐将紫灵珠取出来,双手运气交叉一划,五行之气令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紫灵珠一转,很快周府的景物就全部呈现在紫灵珠之中,夜摇光一点点的浏览,只可惜紫灵珠再厉害依然有局限,那就是只能显现出没有遮挡之物,屋子内部的完全看不到。

    饶是如此,夜摇光也已经非常满足,每一处都和温亭湛画出来的没有任何出入,正打算收回紫灵珠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倒影在紫灵珠之内,这个人大约二十二三岁,穿着一袭华贵玄色外袍,玉带束腰,金冠压顶,一袭墨发从金冠之下散下来,他五官刚毅,棱角分明,薄唇轻抿似乎泛着冷光。他的身后跟着三四个随从,各个都是双目迥然有神。

    今上五十大寿在明年,前太子萧士睿的父亲也才三十三岁,早夭的二皇子与三皇子永安王都是三十二岁,绝对不应该是这副模样,永安王的长子也才虚岁十三,这个人既不是永安王,也不是永安王的长子,可这气度又非等闲之人,收回了紫灵珠,夜摇光不由陷入了沉思。

    只能寻萧士睿问一问,夜摇光连忙去了书房,将方才看到的男子给画了下来,然后带着画去源味楼订了饭菜,准备给温亭湛等人带好吃的。

    在源味楼等待的过程之中,夜摇光看到了一个女子,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五官平常,穿着却非常的熟悉,大家族都喜欢统一下人的服装,基本都是发下去一样的衣服,然后让丫鬟们自己各凭本事在上面绣花或者略作修改,所以夜摇光一眼就认出这个丫鬟就是周府的丫鬟。

    这丫鬟步伐轻盈超出一般的女子,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人,她过人的耳力还是听清楚了她所要点的菜色,当即走进了源味楼的厨房。

    “哟,夜姑娘您怎么过来了?”厨房的管事自然认得夜摇光这个老顾客,还是因为那一日驴肉的事情,本来厨房是不愿意单独给夜摇光做一份,都打算明天卖,但夜摇光给了一份做驴肉的新方法,才换的了驴肉,所以大家对夜摇光也算是熟络,“夜姑娘,刚刚有猎户送了狍子肉来,狍子才刚刚死,身子还是热的,您要不要加一道菜?”

    “好啊,那就加一道爆炒狍子肉。”夜摇光点头,他们去龙虎山也没有猎到狍子,好久没有吃了也是有点想念那个味道,完了还不忘叮嘱,“记得给我加上我喜欢的田螺酱炒。”

    “好咧,夜姑娘您放心。”厨房管事连忙点头。

    这个酱是夜摇光从丰城那边发现之后带回来,然后介绍给了源味楼,源味楼确实做得好,而且夜摇光等人也爱吃,她自己不开酒楼,总希望自己常吃的地方能够不用动手也能够吃到想要的。

    这样广结善缘的好处这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有人喊厨房的管事,他便应了一声:“夜姑娘你随便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给厨房就是,小的先失陪了。”

    “好,你忙。”夜摇光点了点就非常自然的走进了厨房。

    她自然不是要下毒,而是把温亭湛给她的一种无毒的香料放入了已经在准备的周府的食材里面,这种香料其实是无色无味的,可一旦沾染了,就很难摆脱温亭湛特意训练出来的小乖乖跟踪,这还是当初夜摇光问温亭湛如何暗中监视云科父子才知道。

    她就状似在厨房看了一圈便走了,然后去了掌柜那儿又加了几道菜,提到书院的时候可是满满的两大食盒,就凭他们几个肯定是消耗不光的,于是把陆永恬和闻游也给叫了来。

    大家吃饱喝足,等到书院要查人的时候陆永恬和闻游才走,夜摇光将萧士睿等人叫到书房去,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没有暴露紫灵珠,只是说她看到一个人进入了周府,然后展开了画卷。

    “这……这是我八皇叔!”萧士睿自然认得画上的人。

    温亭湛和夜摇光对视了一眼,温亭湛沉默了片刻才道:“宁安王,好城府。”

    “嗯?”夜摇光不解。

    他们这才刚刚想把八皇子宁安王给扯进来,打算将死在周府萧士睿的暗卫栽赃在宁安王的身上,宁安王就赶过来了。

    温亭湛目光柔和的划过夜摇光,看向萧士睿。

    萧士睿想了想才道:“应当是我们的栽赃起了作用,三皇叔对八皇叔出手了,八皇叔此来就是为了以证清白,同时想要亲自查出暗卫是谁的人。”

    “还有呢?”温亭湛接着又问。

    沉思了好一会儿萧士睿摇了摇头。

    温亭湛便道:“宁安王已经怀疑你了,他来是想要亲自证明你可不是一只任人宰割小绵羊,而是一个不慎就会咬他们这些做叔叔一口的狼崽子。”

    萧士睿抿唇:“我一向隐忍退让,诸多事情也极力让皇爷爷为我做主,母妃总是叮嘱宁可让他们觉着我怯弱,觉着我不堪大任,也不可强出头,就因为我身在此处,他便怀疑上我?”

    “自然不是因为你才怀疑上你。”温亭湛轻笑道。

    “那是为何?”秦敦表示他也不解。

    “先太子虽则身子孱弱,却智谋无双,易地而处,若是他们命不久矣,孩子却嗷嗷待脯,又身在这样步步杀机的地方,他们会怎么做?”温亭湛打了一个比方,“他们自然会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一张底牌,宁安王这是来探你的底牌来了。”

第317章:王爷养了一只鬼

    众人这才明白了八皇子宁安王的来意,萧士睿便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付?”

    并不是他现在心里没有计划,而是他觉得他的手段对付一般的人应该万无一失,但要和老练的叔叔们相比,却差的太远。

    “宁安王这是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们。”温亭湛双眸微微一眯,而后温和的看着夜摇光,“我家摇摇,素来喜欢粗暴直接。”

    “粗暴直接……”夜摇光瞪大眼睛,“你会要把宁安王给……”

    夜摇光用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表情,一下子把萧士睿和秦敦都给惊到了。

    “谋杀亲王,那是何等大罪,不论陛下对八皇子态度如何,彻查是必然。”温亭湛无奈的笑了笑,“当日八王爷默许七王爷在江陵府刺杀士睿,我们何不效仿一下,士睿没事陛下都能够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要让八王爷吃点教训,暴露行踪就好。”

    本朝本没有亲王一定要就藩的规定,亲王相反是不能去封地,只能对封地有管理权,对封地的治理权,支配财政大权而已,亲王没有皇帝的特许,只能留在帝都。但也同样没有亲王无诏不可离京的约束,只不过亲王离京必须上报皇帝行踪。

    萧士睿在豫章郡,皇帝绝对不会让任何亲王来豫章郡,宁安王就算想要做到光明磊落上报给皇帝,皇帝也不会批准,可他还是来了,那么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那就是宁安王私自来了豫章郡。只要把宁安王的行踪暴露在了豫章郡,宁安王自然有皇帝来收拾他。

    “那我们要借谁的手来办此事?”秦敦问道,“总不能用三王爷的手,毕竟周府就是三王爷的地盘,八王爷再傻也不能相信三王爷如此蠢笨。”

    “除了三皇叔以外,只有四皇叔的人在豫章郡最多。”萧士睿皱了皱眉,“但若是将四皇叔牵扯进来,只怕……”

    “你怕什么?”温亭湛反问。

    “怕皇爷爷心寒……”萧士睿轻声道。

    对于皇祖父,他是从心里来敬重,更多的时候没有当成一个皇上,而是当做祖父一样亲昵,信任,和依赖,若是这件事情把三个叔叔都暴露出来,只怕皇爷爷会痛心疾首。

    “他们所为可是我们无端栽赃嫁祸?”温亭湛的面色有些冷然,“他们对你赶尽杀绝之时,可有顾及过圣上的心?”

    萧士睿敛眉不语,显然他很坚持。

    “士睿,若你如此作想,那么从今以后你对他们可不再设防,因为你总有一日会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你可以不对陛下不敬,可以不对陛下不诚心相待,若你在对付要你命的敌人之时,尚且还要顾及陛下的心,那你终究难成大事。”温亭湛说完就送客,“我给你一夜的时间考虑,明日你给我答复。”

    萧士睿和秦敦走了,夜摇光见温亭湛脸色不太好,只能上前安慰他:“你看中士睿,不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重情之人,皇上毕竟对他一直偏宠,他幼年丧父,从未有过父爱,皇上于他而言是祖父也是父亲,他孺慕且敬重在所难免,这是人之常情,换了你也未必能够毫无顾忌。”

    “我并非为此愁眉。”温亭湛立刻明白夜摇光是误会了,“你也说了,这是人之常情,我岂能因此而恼怒于他,他能够有今日的犹豫我应该觉得欣慰才是。”

    “既然如此,你又是何故沉眸不语?”

    “我是在想宁安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温亭湛说着又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看过关于宁安王的生平事迹,他行事总是出人意料,好几次他都被逼入绝境却能够化险为夷,要么是他本身性格不定,要么就是他背后有一个可以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让他言听计从的高人。”

    “那你觉得是那种?”夜摇光指着下巴问。

    温亭湛却摇了摇头:“不论是那种,都不好对付。若是前者,他很可能是一个难以预料到的危险,随时都可能拉着所有人陪葬,若是后者他背后的人隐藏在暗处,那就难以对付。”

    “难得有一个人还能够让你伤脑筋。”夜摇光笑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还去周府么?”

    “去,怎么不去,我亲自去见见这位宁安王。”温亭湛站起身回了房间,换了一身黑衣。

    夜摇光就不需要换衣服了,她只要散发出五行之气,被常人看着就如同一个打了马赛克的移动体,想要看清她的正面目除非同样是五行修炼者,并且修为在她之上。

    因为时辰还早,两人到了冠云街,也没有急着潜入周府,而是在外面等了许久,夜摇光催动紫灵珠,将隐藏在非屋子里的暗卫给一个个找出来之后,两人才按照昨夜画出来的路线潜入了周府。

    “今日周府的丫鬟提的饭菜应该是去招待宁安王,我在饭菜里面下了你给我的那种追影香。”潜入院子躲在一个无人的死角,夜摇光才想起这件事,“只要宁安王吃了,就算他跑了你定然也能够寻到他。”

    “好。”温亭湛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依然按照划出的路线前进,好在他们画出来的路线就通过了上院的厢房,周府招待贵客定然是要用最好客房,这是一种礼数,宁安王在那里绝无疑问。

    因为早就已经画了出避开阵法的路线,又寻找出来了暗卫的藏匿地点,他们只需要小心的避开巡逻的护院,就没有任何暴露的可能,所以夜摇光和温亭湛去的很快,很快他们就潜入了上院。

    已经是亥时深夜了,上院主卧房还有昏暗的烛光,不知道是不是宁安王喜欢睡觉留一盏灯,还是什么缘故,温亭湛和夜摇光等了一会儿,才看到有轻微的影子晃动,虽然一晃而过,但是两人肯定不是同一个人,那么就证明宁安王房间还有人。

    夜摇光对温亭湛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掩护她靠近,因为她可以隐藏所有的气息,然而当夜摇光蹲在了墙角,还没细听屋内的声音,她袖中的天麟就一阵震动。

    卧槽,宁安王竟然养着一个鬼!

第318章:人和鬼的利益纠葛

    一个阳气极重的大男人竟然养着一只鬼,简直令夜摇光不可思议,偏偏今日夜摇光见到宁安王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神情萎靡,一副被吸了阳气的模样,那么就是说他不是用阳气在养鬼,那么他用的是什么?夜摇光用的可是天麟,这世间哪里那么多天麟!

    最最重要的是,宁安王是皇子,身上依然有着皇家之气,鬼魅这种东西一般是不可以靠近,夜摇光现在真是恨不得自己的修为再高一些,若是她到了分神期可以分出元神,就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看看这位宁安王是怎么养着那只鬼,难怪灯光如此昏暗,只怕也是为了那只鬼。

    “王爷,属下已经查了两遍,并没有查到长孙殿下身边多了什么人。”一个声音厚实的男子压低着声音在汇报,“长孙殿下来了书院之后,整日与同舍之人混在一起,都是十三四岁的孩子,最有名的也就是豫章郡案首,不过才十一岁。”

    “没人?”宁安王的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天然的冷冽,“没人,他能够摆了本王一道?”

    “王爷,三王爷送过来的暗卫未必就是长孙殿下的人。”那厚实的声音再次响起。

    “除了他,本王想不到旁人,各府中的暗卫本王都碰上过,这人虽然是一个死人,然则他身上的标记尤为特殊。”宁安王的声音透着一丝笃定,“除了本王那位大哥能够留下这样的人,本王想不出还有谁能!”

    “属下无能,查不出长孙殿下身边多了什么人。”

    “你的办事能力,本王清楚,这人要么就是隐藏极深,要么就是本王意想不到之人。”安宁卫声音微沉,“把睿哥儿身边所有增添的人,哪怕是一个打杂的下人来历也给本王查得清清楚楚,本王就不信他还能够遁地了!”

    “是!”

    很快一抹黑影就从屋子里飘了出来,犹如鬼怪,但夜摇光确定那是一个人,只能说这个人的身手太好。夜摇光听着没有什么动静了,正准备离开之时,就见又有两人抬着一个昏迷的婢女进了屋子,很快浓郁的血腥之气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然后两个人快速的抬了一具白骨出去。

    卧槽,用处子鲜血养鬼,这位宁安王到底造了多少罪孽!

    “你到底何时才肯放过本王!”宁安王的声音冷漠的响起。

    “桀桀桀桀,我也帮了王爷不少忙,王爷不会想要过河拆桥吧?”若是换了一个人只怕听到的就是宁安王自言自语的声音,可夜摇光却能够清楚的听到这森冷的鬼魅之声。

    “本王从未求过你,是你一直阴魂不散。”宁安王的语气之中掩饰不住的厌恶之情。

    “待到我吸够三百六十五个不同时日出生的处子鲜血,我自然会离开王爷。”那鬼魅道。

    “滚,离本王远一些!”宁安王怒喝。

    很快房间趋于平静,夜摇光才悄无声息的离开,和温亭湛汇合,她在温亭湛的耳边低声说了所有的事情,使的温亭湛大惊,原本的计划也改变了,两人快速的离开了周府。

    回到了书院温亭湛才问道:“不是说皇家子弟自有龙气相护,为何宁安王会被一直鬼给缠住?”

    “有没有可能宁安王不是皇家血脉?”夜摇光突然脑洞大开。

    “宁安王的外祖家并不显耀,宁安王乃是在宫中出生,据说陛下当日恰好在场,绝无偷龙转凤的可能。”温亭湛仔细打听过关于宁安王的一切,说宁安王不是真龙血脉,他第一个不信。

    那么夜摇光也开始纳闷了,难道这个时代的龙气不能护体?可不对啊,她真真切切在萧士睿的身上看到了龙气,虽然不是真龙之气,但绝对没有错,有就不可能失效。

    两人都无心睡意,很快五更天,他们的房门被敲响,温亭湛打开房门就看到萧士睿站在门口,见他眼圈发黑:“一夜未睡?”

    “我担心你们。”知道今晚温亭湛和夜摇光要夜探周府,所以他一直等着他们回来,方才不过是一时想事情走神,等他回过神温亭湛和夜摇光房间的烛光已经亮了,所以他就过来了,被温亭湛迎进屋子之后,他目光坚定的看着温亭湛:“允禾,你说得对,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我不能坐以待毙,但求问心无愧即可,你的决定我没有异议。”

    “你是没有异议,但是我们的计划得改变。”夜摇光开口,将宁安王的事情告诉了萧士睿,“如果你们依然要按照计划对付宁安王,那么只能在白日里,否则你们派再多的杀手,都不够那只鬼对付!”

    “你,你不是说我们是百邪不侵的么?”萧士睿听了瞪大眼睛。

    “这也是我纳闷的地方。”夜摇光伸手拖着下巴,皱着眉,“你八皇叔明显不喜欢那只鬼,尤其是听到那只鬼说要吃够三百六十五个人的血之时,我都能够感觉到他的杀气,如果他能够杀了那只鬼,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动手,那就说明这只鬼是你八皇叔被逼无奈的养着,并且他还不能不养,否则我不信他寻不到一个有本事的人将其给除了。”

    远的不说,就是三皇子永安王也认识卢方啊,宁安王不可能没有这方面的人脉。

    “从来没有听说过八皇叔寻这方面的人。”萧士睿仔细回想一下,摇头道,也就是说宁安王明明很厌恶,却连尝试就没有尝试过寻找可以除掉这只鬼的人,这就更让人纳闷了。

    “那就是除掉这只鬼,对于他而言有着无法估摸的损害,所以他才不会动手。”温亭湛一针见血的指出。

    “别逗了,听他那口气,也是不屑于那只鬼给他的便利,除了给他带来的利益,人和鬼还能够有什么利益纠葛?”夜摇光嗤笑道,“除非那只鬼啊,就是他自己,那只鬼死了他也死了,但是这可能么?”

    夜摇光的话让萧士睿蓦然脸色一阵煞白。

    “怎么了?”见此,夜摇光收敛了笑容。

第319章:双生鬼

    “我想起了我母妃对我说的一桩旧事。”萧士睿的脸色非常的不好,他自己坐下,然后倒了一大杯水仰头喝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皇祖父和皇祖母乃是青梅竹马,皇祖母自小在皇宫长大,皇祖母去后,我父王就一直住在皇祖父的寝宫直到十岁,父王搬到东宫之后,皇祖父害怕父王一个人孤单,就想让父王和他一样从小和喜欢的人一起长大,故而我父王十岁那一年,皇祖父就让当时的皇后办了一个赏花宴,我母妃也是那时候进宫,母妃当时被家中姐姐陷害,一个人在皇宫迷了路,后来误打误撞的就进了宛妃娘娘的寝宫,我母妃不小心偷听到宛妃和其母的谈话,原来太医说宛妃娘娘怀得十有八九是双生子。”

    双生子,在皇室可是大忌啊,因为今上的祖父之所以会短命,就是被其孪生兄弟给谋害,还代替其做了几年的皇帝,后来被揭发出来才有先皇登基,先皇也有一位妃子诞下双生子,先皇想到自己早逝的父皇,直接将那一位妃子打入了冷宫,以防悲剧重演。可想而知,今上是多么厌恶双生子。

    “然后呢?”夜摇光蓦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后来我母妃逃离了宛妃娘娘的寝宫,却撞上了我父王,母妃因为听到了宫闱隐私心中恐慌,将我父王撞到了荷花池之中,我皇祖父何等宝贝我父王,当即就要发落我母妃以及我外祖一族人。”萧士睿说道这里不由莞尔,应该是他曾经问及父王和母妃是如何初识,他母妃才将这一段往事讲给了萧士睿听,“父王为了不牵连无辜,只能说母妃是他选中的人,父王原本身子就孱弱,那时又风寒加重,皇祖父纵然恼怒,也不舍得跟父王僵着,于是就让母妃留下来照顾父王将功补过,我母妃就留在了宫中。我母妃那时候才七岁,虽然因着家中姐妹不少,比常人要伶俐聪慧一些,但也是有些藏不住事儿,也许是因为父王为她求情,也许是我母妃知晓如果她不能成为父王的妻子,这辈子也就无人敢娶她,故而母妃投诚了,将当日听到之事告诉了父王,也算是解释她为何会慌乱撞到父王,我父王即便是被皇爷爷保护的极好,但他是真的才智过人,父王临终前告诉过母妃,当年宛妃确系产下双生子,但此事只有他一人知晓,宛妃产子之后,当日在的人都先后几年被驱逐,事后我父王也派人查过,那些人都已经被灭口。父王告诉母妃,原是希望有朝一日八皇叔对我不利,可以借此为由让八皇叔护我一命。”

    “宛妃娘娘,不愧是能够生出宁安王这样心思缜密之人的女人。”听完之后,温亭湛冷嗤道。

    毫不犹豫的可以斩杀亲儿,双生子的确因为肃宗皇帝的事情而成为元朝的大忌,可先皇尚且只是将母子三人送入冷宫,不曾要过性命,也不曾牵连其家族,那三人虽然失宠,但是先皇除了软禁了他们,养废了两个儿子,也是让他们寿终正寝,并且衣食无忧,比大多老百姓过得富足。宛妃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可她怕失宠,所以她杀了亲生的儿子。

    “母妃曾说八皇叔自小喜欢自说自话,在六岁的时候大病一场,刚刚开始总喜欢说胡话,后来被宛妃娘娘关了三个月,才好了起来,只不过人变得格外的阴沉,而且八皇叔很长一段时日不喜欢见日光……”萧士睿说着自己都觉得瘆得慌,但他心里是对这个八皇叔更多的怜悯。

    因为严格来说,这位八皇叔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对他出过手,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所以他想着一个人从小跟着一只鬼长大,懵懂无知的时候只当做是一个玩伴,当明白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种恐慌和绝望,恐怕没有亲身体验的人绝对不懂,反正他是想象不到。

    “原来症结在这里。”夜摇光不由叹一声,“不知道宛妃娘娘知道她的一个死了的儿子一直跟着活着的儿子会是什么心情。”

    宁安王不是不想除去这只鬼,而是这只鬼是他的亲兄弟,当初他娘为了荣华富贵已经牺牲了他一次,而他本人是那个被选择留下的人,从某种意义上将宁安王对这只鬼兄弟还存在着愧疚,感情那是相当的复杂。

    “按照如此来说,刺杀宁安王就更加的困难了。”夜摇光不由得心累,“他们两的八字只有一点偏差,就算是白日只要宁安王愿意,你那位鬼皇叔也可以上了宁安王的身,我想在生命构成威胁的时候,宁安王不会拒绝。”

    “八皇叔其实很可怜,既然此法不通,我们换个吧。”萧士睿叹道。

    “嗯,是可怜,和一只鬼一起长大,你八皇叔也是个心志坚定超过常人的,否则早就疯了。”夜摇光对宁安王也是很佩服和怜悯。

    “天快亮了,准备准备该上课了。”温亭湛突然开口。

    大家看着已经快亮起来的天空,也就没有说什么,都心情有些沉重的去洗漱,夜摇光也没有时间修炼了,直接去饭堂买了早餐,给萧士睿买了两个鸡蛋,专门敷一敷他的黑眼圈。

    上课的时候,夜摇光都是心事重重,这样的事情她只听说过,她还是第一次自己遇上,这可真是比任何法力高强的鬼都难驱除。

    一上午的课她就浑浑噩噩的过了,用完午膳温亭湛才道:“无需困扰,总会有解决之法,我们不急于一时。”

    “怎么不急于一时。”夜摇光趴在桌子上,好看的黛眉都打了结,“你现在和士睿绑在一起,你没有听说那位宁安王已经在查士睿身边的人,下人都不放过,他都说了可能是他意想不到的人,指不定他会查到你的头上,到时候他带着他那个鬼兄弟对付你可如何是好?我总得早点想到应对之策才行。”

第320章:被偷走了初吻

    温亭湛轻笑着坐到夜摇光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放心,我不会给他那个机会查到我,更不会让你在他眼里暴露。”

    “我是担心我自己么?”夜摇光一把拍掉他的手,“我还不是担心你,就算他查出我来,我已经凝聚金丹,除非他请了修为更高的人,可这人若是与我无冤无仇,又寻不到我为非作歹的证据,他下战书我大不了不接便是,他还敢来杀我?那是自折修为,修炼者的修为多宝贵。”

    “好好好,我知道摇摇是为我担心,但我有应对之法。”温亭湛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昨夜一宿未眠,你快去休息吧。”

    “你给我说说,你要怎么对付他。”夜摇光连忙坐正身体,“你不说出来,我哪里能够安心。”

    “当然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温亭湛一把将她拽起来,拉着她就进了寝房,将她按在自己的床榻上,蹲下身亲自给她拖了鞋袜。

    “喂喂喂,你干嘛呢,我自己来。”夜摇光连忙将双脚缩到床榻之上,双臂环膝瞪着他,“你说什么原计划行事?你还要派人去刺杀宁安王?”

    “昨夜我听了你和士睿的话,我大概能够掌握宁安王的心思,这么多年来宁安王未必没有厌倦之心,若是在一个可以要了他命的情况下,我想他更想结束生命,我会带人白日去刺杀他。”温亭湛从来不隐瞒夜摇光任何他的心思和计划。

    “你不是说杀了皇子兹事体大么?而且你杀了他,他那鬼兄弟还能够放过你啊?”夜摇光一把抓住温亭湛的手,然后把另一只手贴在温亭湛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变糊涂了。”

    温亭湛哭笑不得:“我哪里是要杀了他,我只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你担心的无外乎是宁安王的兄弟上了他的身,我们敌不过罢了,我就是告诉你宁安王不会让他的兄弟上身,所以在白日你刺杀宁安王这件事你无须担忧。我只是想让宁安王重伤,原本我打算让他偷偷来豫章郡的事情逼的暴露给陛下,但既然你和士睿都可怜他,那也不必把他逼到这一步,就让他和他的鬼兄弟好好的把心思花在‘暗杀他们’的人身上,没有心思来调查我们便是,等到他忙完了这一阵子,再回来调查,我要他什么都查不到。”

    “你确定他会有求死之心,不让他那鬼兄弟上身?”夜摇光还是担心。

    温亭湛一把将夜摇光按在床榻上,俯身在她上方:“你要担心我,到时候跟我一道便是,有你在,就算他那鬼兄弟上了身又何妨?”

    “是啊。”夜摇光脑子终于清醒了,然后看着悬在上空一大张放大的脸,不由痛心疾首,“都是美色惑人,我光顾着想着你这个美人了。”

    似涂了一抹艳色的唇瓣微微的绽开,他漆黑内敛幽深的双眸定定的望着她,声音带着一点蛊惑,然后服下身在她的唇瓣上蜻蜓点水一吻:“这是不是色令智昏?所以我聪明的娘子,你快快美美睡上一觉,清醒清醒脑子。”

    说着温亭湛给夜摇光盖好了被子,就起身走了。

    夜摇光还愣然着,思绪停留在方才唇瓣上的柔软触感,她这是被夺走了初吻了么?当日在龙涎液那里根本不算吻,那是救命。所以这才是她的初吻,她的初吻就这样没了,而且一点都不缠绵美好……

    “混蛋!”

    夜摇光低咒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气呼呼的睡着了。

    也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等到夜摇光醒来已经夜幕降临,她睡得很饱,走出房间看着天色都过了用完膳的时间,只有秦敦一个人在自己的书房,门打开着看到夜摇光出来,就提着笔站到屋檐下:“秦三,卫茁,去把灶头上暖着的饭菜端出来。”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湛哥儿和士睿呢?”夜摇光扫了一眼屋子,没人。

    “他们两说是有事去寻小六。”秦敦回答着,“夜姑娘,你先去用完膳,我这儿还有一幅画得画完,明日交给夫子,一会儿我们再说话。”

    “去吧,去吧,我正好也饿了。”

    夜摇光挥挥手,就去了厨房洗漱,等她洗漱完毕,秦三和卫茁已经把饭菜给摆好了,给她留了不少,但是夜摇光还是尽数消灭。

    等她吃完之后,秦敦的画也画完了,温亭湛和萧士睿也踏入了院子里,见到夜摇光后温亭湛就走上前:“可吃饱了?”

    夜摇光脸一侧,不去看温亭湛。

    萧士睿见此,对温亭湛挤眼睛:你怎么得罪她了?

    “时候不早了,适才你不是哈欠连天,早点休息。”温亭湛立刻找借口打发了萧士睿和秦敦。

    人家小夫妻的事情,虽然他们很想八卦,但是也不好多言,人家明显不给他们看戏的机会,两人自然识趣的乖乖的去洗漱了。

    “刚刚吃完饭,我陪你去消消食。”温亭湛伸手拉着夜摇光的小手。

    夜摇光一下子就把手抽回来:“不要,我自己去。”

    说着就站起身,往外面走,也不在院子里散步了。温亭湛也不恼,也没有觉得丢面子,扫了一眼不断往他们这边伸脖子的萧士睿二人,才步伐优雅的跟了出去。也不上前,也不说话,就保持着一个距离慢慢的跟着。

    夜摇光就更加的恼火了,这是嘛意思,占了她便宜都不用理亏道歉的么,忍无可忍的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你不用跟我道歉么?”

    “道歉,为何?”

    “你!”夜摇光大怒,几步上前,“你偷亲我!”

    “第一我没有偷亲,第二我难道不能亲你么?”温亭湛反问。

    夜摇光顿时语塞,气不打一处来就怒吼道:“你亲就亲吧,亲的还那么不好!”

    吼完夜摇光就觉得遭了,果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温亭湛就一把拦住她的腰肢,漆黑的眼眸带着一点灼热盯着她:“所以,摇摇生气,是因我亲的不好?那我再补偿你一次。”

    说着,唇瓣就印了上去!

第321章:龙阳短袖典故

    那是一个单纯而又干净的吻,他温热而又柔软的唇轻轻的触碰着她,没有辗转,没有撕咬,没有更深入的动作,只是那么轻那么柔带着一点笨拙在她的唇瓣上浅琢,可依然让夜摇光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晚,第二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上课时她更是侧着头看着旁边的温亭湛,他们就隔了大约一米的距离。日趋于张开的脸越发的精致难以描摹,即便是一个侧颜也被流畅完美的线条勾勒的没有一点瑕疵,光线打在他的脸上,氤氲开珍珠般夺目的华光。

    渐渐的夜摇光竟然看出了神,以至于史学课上,夫子喊了一遍夜摇光都没有回过神,直到温亭湛侧目对上她的眼睛,她才慌忙的躲开。

    这一幕落在夫子的眼里,花白的胡子都险些气得飞了起来:“夜同生。”

    夜摇光这才听见,连忙起身行礼:“夫子。”

    “你可知龙阳之癖出自于何处?”夫子面色平淡的问道。

    无视四周人闷笑的表情,夜摇光一本正经的回答:“回夫子乃是《战国策》。”

    “是何典故?”夫子又问道。

    好吧她知道这个典故出自于战国策,但怎么记载的她真的不知道哎,于是垂下的手不由做着手势求助温亭湛,温亭湛轻轻的动了动唇,看到夜摇光手势的夫子紧紧盯着温亭湛,却见他只是微微启了唇,连动都没有动一动,心口中的闷气才略微消减。

    而这边夜摇光已经有了答案:“回夫子,《战国策·魏策》中对曰:‘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

    夫子状似满意了,目光扫过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温亭湛,又看向夜摇光,再次问道:“断袖之癖又出自于何处,是何典故?”

    断袖之癖夜摇光只知道故事,是一个皇帝和一个叫做董贤的大臣,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典故如何记载,她完全蒙圈。

    似乎早就知道她不知道,温亭湛将话音通过夜开阳传给她,夜摇光听后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装模作样的沉吟了片刻才道:“回夫子,典出《汉书·佞幸传第·六十三》:常与上卧起。尝昼寝,偏藉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

    “嗯,夜同生熟读史书,还望以史为鉴。”夫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温亭湛是整个书院最看重的人,而夜天枢也不差,两人年纪也就那么小,夫子也不愿意想得太深,只当两个人每日同进同出,加之年幼才会一时被迷惑,所以随意的敲打敲打之后,也就放过了夜摇光。

    史学课下课之后,夜摇光狠狠的瞪了温亭湛一眼,温亭湛一脸无辜对她回之以春风迷人一笑,夜摇光别开脸,嘀咕了一句:“妖孽。”

    一上午夜摇光再没有看温亭湛一眼,等到上午下了学,夜摇光也先一步走了,不想见到他,以免对她露出嘚瑟的模样,即便是午膳夜摇光独自在书院的饭堂里面吃,吩咐了卫茁和秦三等人给他们送。

    下午也是算着时间,等着温亭湛等人已经去上课了之后,她才打算回去学舍。路过学舍的时候,就见到许多学子都往一个院子里跑,而且这个院子恰好是陆永恬和闻游的院子。

    夜摇光不由拉住一位问道:“这位同生,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啊?辛院甲屋有人行窃,被当场抓获。”那人连忙说道,“据说都惊动了山长,我们这是去看看热闹。”

    书院虽然活动多,但是平日里的事情未免让人枯燥,难得有件事情发生,自然要去围观,被夜摇光抓住的那位同生被人喊走,她也闲得无聊,不如去看看。

    辛院已经围满了人,夜摇光没打算往里面挤,却见闻游恰好从外面赶了回来,见到夜摇光就道:“小枢,你也来了?”

    夜摇光点了点头,他就抓住夜摇光往里面挤:“让让让让。”

    有闻游这个屋子的主人拉着,夜摇光很快就进入了屋子,进去了之后才看到温亭湛和萧士睿还有陆永恬竟然也在,萧士睿和陆永恬去上课被陆永恬带来很正常,怎么温亭湛也在这里。

    还不等她问什么,温亭湛就目光沉沉盯着她……额,盯着闻游抓住她手臂的手,那目光有寒光闪过。

    萧士睿也看到了,连忙上前把夜摇光拉过来:“小枢也来了,我们站这边。”

    温亭湛面色不好,一语不发。

    夜摇光也懒得理他。

    “山长,这可是学生的传家玉佩,叶辅沿不仅盗窃,还毁坏学生的家传之宝,这种人书院定要予以严惩!”禾山长面前,一个双眼通红穿着学服的男子,目光凶狠的看着另外一个沉默不语,身形单薄的男子。

    “叶辅沿,你可有话说?”禾山长目光落在叶辅沿的身上。

    “山长,童同生的玉佩并非学生所毁坏,学生亦没有偷到他之物。”叶辅沿的声音很清淡,他的语气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似乎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还说你没有偷,我这玉佩是在你的学服内寻到,你还敢说你没有偷,玉佩碎成这幅模样可是我和柳袭亲眼所见。”玉佩的主人姓童,叫童辕,他身边有一个证人是他的好友姓霍叫柳袭,童辕拉着霍柳袭作证。

    霍柳袭立刻对禾山长行礼:“回禀山长,昨日学生意外看到童同生的玉佩,私下与几位爱好玉器的同生闲聊了几句,几人都好奇不已,童同生慷慨愿意借我等观摩,故而下课间才来取,却怎么也没有寻到,这时候恰好叶同生回来,叶同生取衣服之时,就有玉佩掉落了出来。”

    “若是叶辅沿偷了玉佩并且藏在自己的衣服里,难道他自己会忘记?当着你们面让玉佩掉了出来,明显他定然不知里面有玉佩。”闻游蹙眉替叶辅沿辩解,显然现在这两个同院子的同学,他更看重叶辅沿。

第322章:袭胸

    经过闻游这么一点,大家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哪知霍柳袭不慌不忙道:“山长容禀,原本学生和童同生也是没有怀疑叶同生,是学生因为衣衫进门时不慎被划破,出去实在是不雅,学生与童同生身量相差太大,童同生急着去寻玉佩,故而学生见叶同生回来,才让叶同生借外袍一借,可叶同生百般推诿,学生和童同生才起了疑,所以童同生去叶同生的衣柜取出衣服,拉扯间玉佩掉下来。”

    众人一听,看向叶辅沿的目光就有些不善,若是心中无鬼,怎么会不愿意借衣裳?毕竟霍柳袭的衣服确实被刮了好大一条口子,连内衫都已经划破,只是借外袍遮挡一番,换了任何人都不应该推脱才对。

    “叶辅沿,霍同生所言可属实?”原本不带任何情绪的禾山长,语气也变得有些凌厉。

    “是,属实。”叶辅沿点头,“但学生绝无偷盗。”

    “你没有偷盗,你说你为何不愿借衣裳给柳袭,我的玉佩又为何会在你的衣服里。”童辕厉声质问,“你虽然和我们同住,但是你家贫,你父亲早亡,家中是老母以针钱换取银钱养活,你尚且还有一双弟妹,此处学舍一年住宿费乃是三两银子,你宁可让老母日夜赶活计,让弟妹缩衣节食也要住在此处,不愿住在下等学舍,足见你品行不端!你见财起意实属常事!”

    一直平平淡淡的叶辅沿听到童辕的话不由霍然抬眸,目光阴鸷的看着他。

    童辕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连忙对禾山长道:“山长您看,他竟然以厉目威吓学生,这是做贼心虚!”

    “叶辅沿,你可认罪?”禾山长目光冷沉。

    “学生没有做过,不认罪。”叶辅沿至始至终不愿多说一句话。

    “既然你不认罪,那便只能上报官府。”禾山长对着两个护院使了眼色,“先将叶辅沿看押起来,一切交给官府定夺。”

    很快议论纷纷的学子都被禾山长给疏散,大家都各自回去,大多数人都在谴责叶辅沿,只有少数几个人相信叶辅沿,不论如何叶辅沿都被禾山长的人带走了。就连童辕也跟着一道去将事情记录下来,按上手印以方便移交官府,整个院子里就剩下闻游和陆永恬,还有夜摇光温亭湛和萧士睿。

    见温亭湛眉峰轻皱,萧士睿不由问:“怎么了?”

    温亭湛摇了摇头:“无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夜摇光见温亭湛方才似乎在晃神,这是温亭湛很少出现的状况,所以夜摇光也不管心里的别扭,上前询问。

    “我和叶辅沿正打算去上医学课,他忘了拿先生交代的课业,我便随着他一道来。”温亭湛轻声解释。

    “那也就是说霍柳袭两人说的都是真的?”陆永恬立刻上前问道,他和萧士睿已经走了,是听到风声才从半路折回来,他始终不太相信叶辅沿是这样的人。

    温亭湛点点头:“进屋之后的事情的确是没有出入。”

    “叶辅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陆永恬有些愤怒,“我和蚊子每日看他为了不妨碍童辕,都点灯在院子里勤勉读书,好几次还因为风大,而让他进了我们的书房,他和童辕一向不对付,每次他从我们书房离开,书房的东西都是动都没有动过,前日闻游的扇坠掉在了院子外,那扇坠虽则没有童辕祖传玉佩值钱,但少则也是几百两银子,他若是贪财之人,将其拿走当了,我们谁都不知道。”

    “我也不信叶辅沿是这样的人。”闻游沉着说道。

    “是与不是,与你我何干?如今人证物证都被山长带走,我们就算要调查也无从着手,先看一看再言其他吧。”温亭湛淡淡说了两句,就伸手抓住夜摇光的手,“我们先回去。”

    “你不上课了么?”夜摇光被拉着往外走。

    “一日不去也无妨。”辅修课要求不严苛。

    “哎,你们两等等我。”萧士睿忙喊着,就追了上去。

    温亭湛拉着夜摇光回了院子,进了他们的房间,把准备跟上来的萧士睿关在了门外,虽然温亭湛没有表现出来怒意,但夜摇光却明显觉得他不对劲,一把挣脱了他的束缚:“你发什么神经,我都没有生气,你生什么气!”

    温亭湛抿着唇,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不言不语。

    夜摇光被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我说的没错吧?你莫名其妙。”

    温亭湛突然动了,一步步的逼近,夜摇光不由后退,直到身子退到了门上才看着面前的温亭湛,温亭湛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铿锵有力的说道:“日后谁在轻易的触碰你,我定然废了他的手。”

    瞪大眼睛,夜摇光这才明白温亭湛抽了哪门子风,不由笑出声:“噗嗤,我说湛哥儿,你真是越来越霸道了,好像碰我最多的是你吧,你先把自己给废了,而且我现在是男子,我若是别人拉一下就缩,人家指不定的怀疑我呢。”

    “我能碰他们不能碰。”温亭湛目光固执的看着夜摇光。

    和他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夜摇光投降了:“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

    见夜摇光妥协了,温亭湛面色立刻柔和,然低着头看着夜摇光:“那你再让我亲一下。”

    夜摇光立刻双手一推,将温亭湛推开:“美得你!”

    温亭湛才露出了他洁白的牙齿,闷笑出声。

    “好啊,你敢耍我,你真是胆儿越来越肥了!”夜摇光顿时目露凶光,然后伸手去掐温亭湛的脖子,原本温亭湛就比她高了一截,而且温亭湛本能的身子往后一仰,即便夜摇光踮起了脚,也没有掐到脖子,反而一把抓到了温亭湛的胸。

    男孩子自然是没有发育的胸,可夜摇光却抓住了一个小小的软软的果子,两人当即都僵住了身体,顿时手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一下子两人的脸都红的如同煮熟的虾子,空气中尴尬的气息在蔓延。

第323章:命案

    “那啥,怎么突然有点热了。”夜摇光用手扇了扇风。

    “嗯,有点热。”

    “把门打开,散散热。”夜摇光迅速的转身开门,就见萧士睿和秦敦两个竟然贴着门偷听,顿时黑了脸,“你们好悠闲啊。”

    “我们有事寻允禾商议。”萧士睿立刻灵机一动。

    一是因为不防备,二是和温亭湛去闹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会听墙脚,要不是恰好缓解了她和温亭湛之间的尴尬,她肯定好好修理他们一番。

    于是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就让开路:“进来吧。”

    放了两人进去,夜摇光也不想呆在这里,借口去厨房烧热水,然后泡了三杯茶水端了进来,就听到温亭湛的声音:“这事儿,我自有主张,若是需要人手,自然会寻你要。”

    “好。”萧士睿点了点头,就见夜摇光回来了,然后端着茶站起身,“我们的事儿已经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把一旁啃糕点的秦敦给拽起来,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夜摇光坐在温亭湛的下手:“你打算什么时候对宁安王动手?”

    “宁安王离开那一日。”

    “哦。”夜摇光应了一声,然后撑了一个懒腰,“我中午都没有午休,我去补个眠。”

    温亭湛也没有说什么,夜摇光就去睡了一觉,约莫酉时末已经天黑了才醒来,这一次也许是时间还不晚的缘故,三人都没有吃东西,等着夜摇光一起,用完晚膳,几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才各自洗漱,夜摇光睡饱了,但是也不想大晚上外面去晃荡,也就洗漱后在房间里逗儿子。

    “儿子,你身上一直这件衣裳穿的够久了,都是娘不好,忘了给你做衣裳了,明儿娘出去给你买套成衣,再弄点布料亲自给你做一身。”逗着逗着,夜摇光才发现夜开阳穿的一直是他死前的那一身衣裳。

    “做和爹爹娘亲一样的衣裳么?”夜开阳有些兴奋的问道。

    夜摇光和温亭湛的常服是夜摇光弄出来的兄弟装,除了细节处和大小长短不一样外,其他都是一样。

    听了夜开阳的话,夜摇光目光一亮:“好啊,我们一家三口穿一样。”

    原本在看书,听到夜开阳的话有些不高兴的温亭湛,又听到夜摇光的一家三口,心里就仿佛被吹了一口暖气,温热而又满足。

    然后,夜摇光又给夜开阳烧了不少东西,又让温亭湛给夜开阳指导了一些学问,看着时辰不早了,夜摇光就不耽误温亭湛休息,自己也跟着歇下,然而他们睡到半夜,却听到了尖锐的叫声:“救命啊——”

    夜摇光和温亭湛顿时从床上坐起身,在夜明珠的照亮下,两人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色,都各自穿上衣衫,随便梳理了一下头发,夜摇光将夜开阳收入天麟之中,就打开房门,恰好秦敦和萧士睿也开了房门。

    “发生了何事?”秦敦一脸茫然。

    温亭湛没有说话,而是去看了房门,就看到有学子提着灯笼往一个方向跑,回身对几人道:“我们也去看看。”然后吩咐也已经惊醒站在门口的卫茁,“看好院子。”

    这个混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说完,温亭湛带着夜摇光四人也走了,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是陆永恬他们的院子,纵然围着的人已经很多,可夜摇光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温亭湛也同样闻到了。

    两人目光有些凝重,萧士睿捕捉到两人的目光,便问道:“怎么了?”

    “应该有人被杀了。”夜摇光用了推测的词,但语气却是肯定。

    若不是人已经死了,这个时候学院里常驻的大夫肯定已经被叫来了。

    “所有人,全部散去,各自回学舍,不得轻易外出,高护院每个学舍派一个人看着所有学员。”这个时候披散着头发的禾山长,披着一件头蓬,带着同样草草打理的几位夫子赶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人不由沉声命令。

    一个劲装打扮,高头大马,身材结实约莫三十左右的大汉对着禾山长一抱拳,然后对着后面一招手,就有三四十个护院跑上前来,将所有人给请回自己的学舍。

    温亭湛见此也打算回去,他才刚刚转身,岂料禾山长道:“允禾随老夫一道进去。”

    被请走的学员都不无露出羡慕的神色,但是也都没有说话,夜摇光不知道她去了洛阳消除萧士睿身上的巫术,书院发起了一场辩驳大赛,在那一场辩驳大赛之中,温亭湛这个新学子力压群雄,不但战胜了所有老学子,就连先生也被他问的哑口无言,一战成名,现在整个白鹿书院没有人不知道温亭湛温允禾其人。

    “我进去看看,你和士睿他们先回去。”温亭湛伸手拍了拍夜摇光的手,这个举动又被他们的史学夫子看到,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若不是时机不对,史学夫子恐怕要大声斥责了,心里想到看来之前给的警告不够,还得好生敲打敲打,百年难遇的一个奇才,可不能被带歪了。

    夜摇光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夫子的眼神,点了点头就和萧士睿等人走了,他们回到院子里都无心睡眠,全部等着温亭湛回来,问一问到底什么事情,等到了天亮,等来了书院今日休课一日的消息,并且所有学员不得离开学舍,三餐都会由书院的护院给送来。

    直到当天吃了午饭,护院才撤了,他们立刻去了陆永恬的院子,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好在萧士睿的身份特殊,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的原委,面色沉重的对夜摇光道:“昨天夜里,童辕被杀了,是叶辅沿,且闻游和陆永恬亲眼目睹。”

    “怎么会?叶辅沿不是被护院给看起来了么?”秦敦惊声问道。

    “叶辅沿辅修医学,他上课时从先生交给他们辨认的药材之中偷藏了不少,这药一燃就能将人迷晕,叶辅沿身上有火折子,将他关起来时没有搜身,他迷倒了护院。”

第324章:鬼不会说谎

    “叶辅沿的杀人动机在何处?”夜摇光觉得太不合常理,就算叶辅沿被冤枉偷盗,也不至于杀人啊,这不是蠢么,偷盗最多被逐出书院,杀人可是要抵命,“叶辅沿也不像是冲动之人。”

    “我得到的消息,是因为童辕那一番话。”萧士睿沉眸,“原来叶辅沿和童辕并非到了学院才相识,他们是同乡,都是苏州人,而且两家都是经营丝绸生意,只不过叶辅沿的父亲带着一大笔钱扬帆出海,船翻了不但血本无归,且负债累累,是他娘将家中产物皆数变卖才堪堪还清债务,从此叶家家道中落,叶辅沿有一个姐姐和童辕的哥哥乃是有婚约之人,童辕的哥哥不听从家里退婚,童家就逼迫了叶家,最后叶辅沿的姐姐不堪受辱而自尽,童辕的哥哥得知之后也在家中吞金自杀。”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样大的纠葛,只怕叶家和童家都恨着对方,一个折了女儿,一个折了儿子。”秦敦听了不由感叹。

    “官府已经通知了叶家和童家人,童家就这两个儿子,都折在了叶家手上,只怕不能善了了。”萧士睿不由摇头。

    “当真是陆永恬和闻游亲眼见到叶辅沿杀人了?”夜摇光觉得就算有这样的纠葛,日-日夜夜都忍过去了,没有必要这个时候突然动手了。

    “嗯。”萧士睿点头。

    好吧,也许是她太片面,人不可貌相。

    等到天黑之后,温亭湛才赶回来,夜摇光见他面带倦色:“湛哥儿,你吃饭了没,我给你留了……”

    “摇摇,你跟我走。”不等夜摇光说完,温亭湛就拉着他去了陆永恬的院子里,这里是杀人现场,如今已经被官府给封锁,也有官府的人在此把守,见到温亭湛却没有阻拦,让他进去了。

    “你带我来此,是想见一见童辕?”夜摇光立刻明白温亭湛的想法。

    “嗯,摇摇,如今恐怕只有童辕可以证明叶辅沿的清白。”温亭湛点头。

    “你相信叶辅沿不是杀人凶手?”夜摇光问道,“不是说他人赃并获,且人证还是小六他们二人。”

    “是没错,但这其中存在疑问,我想知道我的推测有没有错。”温亭湛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细说,先让我见一见童辕。”

    “见鬼啊?我要见一见。”夜摇光还没有开始施法,萧士睿也跑了过来,估计没有人敢阻拦他。

    “你们两站边上去。”夜摇光扫了萧士睿一眼,温亭湛就将萧士睿给抓走了。

    夜摇光双手运气,五行之气如轻纱一般从她的掌心飞出,快速的凝聚成为一颗颗水珠,水珠全部聚拢,很快四周就有黑色的阴鬼之气围绕着水珠开始旋转,这一次夜摇光并没有将阴气引入水珠之内,而是用五行之气提前助他凝聚。

    很快,一个无头,脖子上碗大一个疤,鲜血溅了一身的鬼魂就在童辕的床榻上凝成,说明童辕是死在床上,魂魄顿时就从床榻上飘了下来。

    萧士睿也是见过妖怪的人,这个鬼魂虽然有些瘆人,但是萧士睿也没有多害怕,而是上前仔细看了看:“它的头呢?”

    “你踩到我了……”阴冷的声音从脚下传来,萧士睿身子顿时就僵全身血液倒流,他木然低下头果然对上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顿时吓得眼前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是温亭湛上前一步将他给搀扶住,才避免他一头栽倒,萧士睿闭着眼睛快速的躲闪到了温亭湛的身后,不断的磨着脚,似乎想要把什么东西给摩擦掉,因为他刚刚竟然踩在人家的头上。

    “该。”温亭湛一点也不同情萧士睿,他把他拉得那么远,他非要凑近,偏偏一脚踩在童辕脑袋滚落的地方。

    夜摇光见此不由闷笑,估摸着这个心理阴影足够萧士睿以后再也不敢将我要见鬼的话挂在嘴边,其实她方才是可以提醒萧士睿,但是她还没有出声,萧士睿就走过来了,然后她就让萧士睿长长记性。

    指尖一划,五行之气将童辕的脑袋抬了上来,放在了身体上,夜摇光才问道:“你可知是谁杀了你?”

    “是叶辅沿!”童辕的面目一下变得非常的狰狞。

    这个答案惊呆了温亭湛和夜摇光,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答案,童辕已经是一只鬼了,他没有必要说谎,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死人不恨杀了自己的人,他和叶辅沿有天大的仇恨,也不可能比得上杀了他的人更加令他憎恨,让他袒护凶手去诬赖叶辅沿。

    所以,那么杀人凶手真的就是叶辅沿无疑。

    夜摇光看了温亭湛一眼,温亭湛转身就走了,夜摇光指尖化力,她现在修为大涨,已经不需要如同当日在客栈凝聚那丫鬟的魂魄,还得对方自愿,完全不顾童辕的挣扎,将其凝聚在水珠中,然后施法念咒,强行将其超度。

    将脸色煞白的萧士睿交给了秦敦照顾,夜摇光就回了他们的房间,就见温亭湛坐在书房目光失神的看着一处,书桌上的烛光透过灯罩,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神色一半隐于阴暗之中,令人看不清。

    “湛哥儿,鬼不会说谎。”尤其是在关于杀死自己的人上。

    “我知道。”温亭湛点头,“我只是想不明白。”

    “你说说,什么地方不明白?”夜摇光坐在他身边轻声问。

    “前日课上,先生的确教我们辨别药材,可叶辅沿的药材是我帮他收整,我确定他绝对没有私藏,即便他有私藏,这些药材并不珍贵,他亦不可能料到昨日之事,而提前准备。”温亭湛将他疑惑的地方说出来,“而且小六和蚊子看到的时候童辕房间的灯亮着,看到叶辅沿用斧头砍下童辕脑袋的影像,他们赶紧打开房门,就看到已经死了的童辕和握着凶器的叶辅沿。摇摇,这是叶辅沿住了一个多月的房间,他要回来杀人,即便是深夜也不需要点灯才是,小六他们确定童辕比他们先歇下,屋内是熄了灯。”

第325章:追查

    夜摇光听了温亭湛的疑惑,也觉得这些地方不正常,除非叶辅沿是一个杀人变态狂,否者他就不会这样做,而且点灯费事不说,万一把童辕或者陆永恬他们先给惊醒了,这不是功亏一篑么?叶辅沿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既然如此那么这盏灯就来的太蹊跷,很可能是凶手需要陆永恬给他们作证人故意而点出来。

    “可这也不合常理,如果这灯是提前就点亮了,那么为何童辕会没有醒?若是他的警觉性差,可陆永恬和闻游都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提前叶辅沿一步潜入了他们的院子,他们两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这个凶手很早就在童辕的房间,”夜摇光蹙眉道,“那么这个凶手就不可能是学员的学子,因为学员要查房。可这又说不通,既然童辕最后一刻呼救了,那么就说明他死之前睁开了眼睛,也看到了叶辅沿,否则他不会说是叶辅沿杀了他,如果不是书院的学子,谁能够这么了解叶辅沿,并且冒充他?让童辕都没有认出来,以至于死了都认定是叶辅沿杀了他。”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温亭湛敛眉,忽又站起身来,“我出去看一看。”

    “一会儿要查房了。”

    “我不在学舍也无妨,山长给了我特令。”温亭湛说着已经迈出了房门。

    夜摇光知道明天案子就要在府衙开堂受审,若是今夜还寻不出证明叶辅沿清白的证据,叶辅沿必将会杀人偿命,而他的母亲还有弟妹将会承受来自于童家的怒火。

    “夜姑娘,您快来看看殿下……”这时,秦敦跑了过来面带焦急之色。

    夜摇光跟着秦敦进了房间,就见萧士睿面色煞白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浑身紧绷僵硬,活像一个僵尸,她没有想到萧士睿被吓得这么惨,不由上前,运足五行之气的两指在他的眉心一点。

    瞪着眼睛的萧士睿就闭上了眼睛,几个呼吸后他睁开了眼睛,然后茫然无措的看着夜摇光和秦敦:“我怎么会在房间,我不是……”

    想要说什么,萧士睿突然就忘了,夜摇光好心的提醒他:“你不是要去看鬼么,怎样鬼好看么?”

    萧士睿猛然想起来了,鬼好看么?他仔细的回想,想不清楚鬼是什么模样,但是一想就是一阵心悸。

    “不好看。”萧士睿脑袋摇如拨浪鼓。

    “以后还想不想看呢?”夜摇光接着笑眯眯的问。

    “不想。”萧士睿回答的斩钉截铁。

    “天色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允禾呢?”萧士睿突然问道。

    “他去寻找证据了。”夜摇光道。

    “童辕不是说杀他的人就是叶辅沿么?”萧士睿只是不记得他见到的鬼的模样,也不记得他踩到了鬼的脑袋,其他却记得清楚。

    “鬼说的话,都叫做鬼话,那能信么?”夜摇光白了萧士睿一眼。

    “不能信,还让你费力把鬼给弄出来?”萧士睿一副你当我白痴啊?的模样。

    “湛哥儿提出了几处疑问……”见到萧士睿彻底清醒了,夜摇光也就把温亭湛的原话传达给萧士睿。

    “允禾说的有道理。”萧士睿和秦敦同时点头。

    “这个凶手太狡猾,也太聪明。”秦敦道,“他恐怕要杀童辕的心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在寻找机会,才会布置得怎么周密,童辕做了鬼都没有防备他,定然是书院的学生,才能够这么了解事情的始末。”

    “我倒是知道童辕出手阔绰,与他交好的人不少,结怨的也就那么几个,不过前几日童辕和叶辅沿起了争执,倒是有一个一直在旁边。”萧士睿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谁?”

    “是武学的一个学员,叫——齐晟,他的功夫极高,在小六之上,我有一次和他交了手,堪堪打平,若是他半夜潜入,小六未必能够察觉。”萧士睿说着就对外面扬声:“铁鹰!”

    倏地一抹黑影从外面飞了进来,跪在萧士睿的面前:“殿下。”

    “本殿要知道齐晟的全部过往,给你一个时辰。”萧士睿完全没有平日里和他们在一起的随和与嬉笑,目光沉凝,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上位者的气息。

    “是!”话音还未落,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见此,夜摇光不由啧啧道:“你的暗卫比起你八皇叔的也不差。”

    “他们都是父王训练出来的人,我八皇叔绝对不是我父王的对手,”萧士睿一脸骄傲的说道。

    夜摇光见此,不由嫌弃的撇撇嘴:“怎么你就没有遗传到一点你父王的能耐呢?”

    “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萧士睿不由急了,“我不是年纪尚幼,待我……”

    “得了得了,我家湛哥儿才十一岁呢,你可比他大了三岁,你咋也没有我家湛哥儿一星半点聪慧呢?”夜摇光不等萧士睿的话说完,就非常的残酷打击他。

    萧士睿顿时不干了:“这世间总有数百年一出的天才,譬如项橐,譬如甘罗,譬如曹冲……”

    “打住,怎么比喻的你。”夜摇光顿时怒了,“这些人哪个活到及冠?你拿他们跟我湛哥儿比,你这是在诅咒我湛哥儿啊!”

    “咳咳,我只是说允禾才智与他们比肩,允禾有你这么有能耐的未婚妻,想不长命百岁都难。”萧士睿连忙补救,然后道,“我虽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看秦敦都快及冠了,不也没有我聪明么?”

    一旁的秦敦顿时泪了,殿下我们能不比较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您何苦要来伤害我。

    见到秦敦欲哭无泪的模样,夜摇光有些焦虑的心也暂时放松了,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温亭湛没有回来,夜摇光一直在院子里等他,萧士睿和秦敦也是毫无睡意,原本是他们三人等,暂时没有学舍可归的陆永恬和闻游后来也来了,五个人等着等到天亮,温亭湛也没有回来。

    夜摇光取出三枚铜钱,真准备占上一卦,看一看凶手是谁,突然去买早餐的陆永恬就跑了进来:“快,我们去府衙,允禾去府衙为叶辅沿鸣冤去了!”

第326章:叶辅沿不是凶手

    因为命案的缘故,今日接着休课,夫子们还有山长都很关心这件事的发展,尤其是温亭湛跑到府衙击鼓鸣冤之后,山长也亲自去了府衙,虽然学舍有护院看着,但萧士睿身份特殊,就光明正大的带着他们几个去了府衙,而陆永恬和闻游是证人,直接是被传召了进去。

    夜摇光因着萧士睿的关系并没有在门口拥挤着,而是被带到了旁边隔着一道竹帘子旁听,夜摇光看到除了知府的位置高在之上正堂以外,下手方还坐着一个雪鬓霜毛但是精神矍铄的老者,老者一身褐色绸衣,袖口和襟边都用金丝勾着复古的图案,墨玉簪挽发,腰间也缀着同色同纹的墨玉,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管家打扮看着斯斯文文约莫五十几岁,一个四十上下,浑身气息凶煞,是一个功夫绝顶之人。

    “士睿,你可认得那人?”夜摇光侧首轻声问道。

    “那是柳家老爷子,我以前在宫里见过几次。”萧士睿回答,“他是曾祖父时期的进士,虽然才能不出众,可却刚正不阿,报效朝廷四十年,从未有大错,皇祖父对他颇有些欣赏。柳家是豫章郡的书香世家,这事儿发生在书院,天下文人都在看着,他来旁听也无可厚非。”

    夜摇光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转而落在笔直站在中堂的温亭湛身上,他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浑身锋芒内敛,不出则已,一出便惊艳天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坐在他右手边的就是他母亲的祖父,他最大的敌人。不过夜摇光想,以温亭湛的聪慧,就算不知道,只怕也猜出来了。

    见着他微微垂首,长翘的睫毛遮盖住那一双光华内敛的眼眸,似在养神,浑身上下也没有任何激越的气息在流动,夜摇光的心稍安。

    很快知府便坐了上来,一系列的开场之后,知府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白鹿书院学子温亭湛。”温亭湛作揖,他秀才功名在身,见官可不跪。

    “你清晨击鼓,有何冤情?”

    温亭湛从袖中掏出纸卷双手地上:“学生前来,是为前夜因杀人罪被羁押的同窗叶辅沿伸冤。”

    温亭湛的话音一落,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毕竟叶辅沿罪证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知府顿时一拍惊堂木:“肃静!”

    等到府衙外面安静之后,知府才翻开温亭湛递上去的状词,一一看完之后合上:“本官看了你的述词,确有遗漏之处,既然你上堂击鼓为叶辅沿鸣冤,定然已经寻到证明其清白或者证明另有凶徒之人的证据,本官许你呈上证据。”

    “大人。”温亭湛拱手,“学生已经查到真凶是何人,也已经着人去将其缉拿,还望大人稍等片刻,在这段时间请大人允许学生还原整个案件,以证叶辅沿之清白。”

    “可!”知府点头。

    “多谢大人。”温亭湛道,“学生请大人传召本案第一认证,当天夜里看押叶辅沿的护院,以及验尸的仵作和协作查案的书院大夫。”

    “传!”

    很快两个护院和仵作还有大夫都被传了进来,纷纷向知府行礼。

    温亭湛从怀里掏出几根晒干的药草递给大夫:“先生,请看这是否叶辅沿被看押之处未燃烧完的迷药。”

    这个大夫姓丁,也是书院医学辅修课的先生,虽然不教温亭湛他们,但是温亭湛依然以先生尊称,丁大夫伸手接过仔细辨认:“回大人,温同生所持之药,正是叶辅沿用以迷晕护院之药。”

    “敢问先生,先生可知叶辅沿用了多少此药?”温亭湛问。

    “此药不可多带,摩擦之间也会散发出气息,故而老夫可以断定叶辅沿最多用了两到三株。”丁大夫回答。

    “多谢先生。”温亭湛行了礼,将三株药材拿在手上,“大人,学生请传召学生的下人。”

    “与案情有关?”知府问道。

    “与案情无关,学生需要他协助学生破案。”温亭湛如实回答。

    知府点了点头,很快卫荆就端着一些东西进来,温亭湛从其中取出一个香炉,将三株药材在香炉内点燃,屏住呼吸递到当时看守的护院的面前,两人快速的想要躲避,温亭湛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手一挥,那弥漫出来的烟雾就直接钻入了他们二人的鼻子里,两人几乎是当场就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见此,知府不由沉声问道:“温秀才,你这是何故?”

    “回禀大人,学生只是想要让大人亲眼见证这个命案的漏洞,这两位护院大哥此刻所吸之迷烟绝对比当日在看守叶辅沿之时要多。”温亭湛不急不缓的说道。

    知府看向丁大夫,丁大夫回答:“当日叶辅沿身上最多三株迷药,迷香从屋内飘出,确然比此刻要少,这二人应当比那日清醒的更晚。”

    “回禀大人,学生可以肯定两位护院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定然会醒来。”温亭湛道,“请大人上香。”

    知府大人便派人上了一炷香:“你想以此来证明什么?”

    “回禀大人,学生反复走过看押叶辅沿的屋舍到叶辅沿的学舍这段路,最快也得一炷香的时间。”温亭湛又让卫荆将他画出来的路线图递上去,这一点整个书院的学子和先生都可以作证。

    在场的是白鹿书院的人,尤其是护院都不由点头,一直坐在柳老爷子下方的禾山长也站起身:“老夫可以作证,两地相隔甚远。”

    “所以,大人,这两位护院若是被叶辅沿用迷药迷晕,那么应当在叶辅沿尚未抵达学舍,就已经醒来,关押叶辅沿的房间乃是从内劈开,大门必然是大开着,两位护院醒来看到叶辅沿逃跑,难道不会惊慌,不上报给高护院长?”温亭湛总结。

    大家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知府大人不由开口道:“这一切得建立在迷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温亭湛自信的笑了笑,他侧首看向香案,一炷香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很快就到,在香快要熄灭的一瞬间,两个护院发出了呻吟声,幽幽转醒。

    满堂哗然!

第327章:凶手就在现场

    “大人,由此可见,叶辅沿不可能是凶手!”温亭湛立刻道。

    “可两个护院明明在叶辅沿杀人之后才醒来,屋内也有燃烧过后的迷药残渣你如何解释?”知府大人的师爷问道。

    “答案很简单,两位护院并非被此药烟雾所迷晕,而关押叶辅沿房屋内的迷药也并非是用来迷晕两个护卫,而是用来迷晕童辕!”温亭湛的话铿锵有力,“此药一旦烧后就必然有残渣,还有残留的迷药之气,凶手为了方便对童辕下杀手,身在书院他为了不暴露自己,只得就地取材,可这药一旦用了,就得掩盖痕迹,不论扔在何处都极有可能被寻找出来,所以他才将之扔在了看押叶辅沿的房内,理所当然的栽赃给叶辅沿,而为了掩盖童辕寝房内的迷药气息,他不惜以凶残的手段砍下童辕的头颅,让整个房间充满了血腥之气。”

    一时间,外面听众传来一阵阵抽气声。

    “那么叶辅沿又是如何到了学舍,他的口供是自己也不知。”知府又问。

    “叶辅沿自然不知,因为他和看守他的护院当夜所吃的饭菜都被下了药,药还是这种迷药,却不是从学院取走,而是凶手在后山上采到的新鲜药材,将药汁榨出滴入了当日送到叶辅沿和两位护院的饭菜里,这种药物一旦吞食,其药效将会更长久,大人若是不信可寻一人检验。”温亭湛从卫荆带来的东西中取出一截新鲜的药材。

    知府似乎有些犹豫,丁大夫便道:“大人请安心,此药入口只能令人昏迷,绝无毒害。”

    知府这才对一个衙役使了一个眼色,那衙役走上前,对着温亭湛抱拳:“温公子,此药如何服食?”

    “差役大哥若是不嫌苦,可以嚼食。”

    那位衙役听了温亭湛的话,直接扔到了嘴里,咀嚼了片刻吞了下去,约莫过了几个呼吸间,他便站立不定,然后晕了过去,被另外几个衙役搀扶到一边,添了一把座椅让他就昏睡着坐在大堂内。

    温亭湛接着又对知府道:“叶辅沿之所以会出现在童辕的房间,是因为凶手有人相助,将叶辅沿送回了他们的学舍,凶手应该是推算过这种迷药服食下后昏迷的时间,所以他算着叶辅沿清醒的时间,将童辕给杀了,在叶辅沿尚且没有清醒之时,把凶器放在了叶辅沿的手上……”

    “等等!”知府大人打断温亭湛的话,“按照你的说法,凶手应该就在童辕的学舍,可陆同生和闻同生的供述,他们是听到了童辕的呼救声,便看到叶辅沿杀了童辕的身影,且第一时间冲进了学舍,为何他们没有看到凶手?”

    “这也是曾经困住学生之处,但当学生再探查过童辕的学舍,详细问过陆同生与闻同生之后,终于寻找到了答案。”温亭湛面色不变,“请大人传证物。”

    “传。”

    很快卫荆和一个衙役就搬着一个衣柜进来,将其放在了大堂,温亭湛接着道:“我想请大人传唤陆同生与闻同生,并且请大人将二人遮眼带到大堂。”

    知府虽然疑惑,却也答应了温亭湛的要求。

    温亭湛又道:“向大人借两位差大哥一用。”

    得到知府的点头,温亭湛亲自去挑选了两个人,对其中一个道:“劳烦差大哥委屈一下躲入衣柜之中,等到两位证人被传召上来,请二位同时喊一声救命啊。”

    两个差役抱了抱拳,其中一个二话不说进了衣柜,很快被蒙着眼睛的陆永恬和闻游被带来,温亭湛让闻游站在衣柜和衙役的正前方,陆永恬站在二者的正后方。

    “两位差大哥。”

    “救命啊——”

    “敢问二位同生,你们当天夜里所听到的呼叫声,和哪一边更像?二位不用回答,用手指出来。”温亭湛道。

    陆永恬毫不犹豫的指了衣柜,而闻游似乎想了想才指向衣柜。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凶手从来没有离开过童辕的屋子,只不过当时命案发生,且场面太过于血腥,将陆永恬和闻游都给震撼住了,他们一心都在凶手身上,所以忽略了凶手的存在。

    “他娘的,当时被吓到了,不然肯定抓住凶手了。”陆永恬一把扯下蒙眼的布,看着一个衙役从衣柜里走出来,不由气愤道。

    “咳咳。”知府轻了两声,陆永恬毕竟是顶头上司的嫡长孙,知府也不好苛责。

    好在陆永恬也是明白事理,连忙笑着陪了不是,抓着闻游站到了一边。

    知府这才满意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躲在衣柜里,那么他是何时离去?”

    “凶手,就在闻声而赶来的学员都冲进学舍之后,堂而皇之的从衣柜里钻出来,混入了学员之中。”

    “怎么可能?我们都看着呢,当时并没有人从衣柜里走出来。”

    “对啊,那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走出来我们不知道呢?”

    “我们又不是瞎子。”

    当时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人不由交头接耳。

    知府一拍惊堂木:“肃静,温秀才,你也听到了,这些学员都说没有看到有人。”

    温亭湛转过身,对着站在大门口的学员们道:“我请诸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你们除了看到血腥的凶案现场,可有觉得童辕的学舍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用?”

    “没有看到……”

    大家都面面相觑,纷纷摇头,有一位突然举起手:“有,我想起来,当时整个房间都是血,从童辕的床榻流了一地,我因为顺着血液看了一遍,童辕的学舍少了一个衣柜,应该是叶辅沿的衣柜!”

    温亭湛闻言唇角微微扬起,有了一个人发声,又有几个人也有了印象纷纷符合,还有些只是说因为童辕死的太惨,没有注意到。

    知府立刻翻看勘察现场师爷的笔录,的确只有衣柜一个:“另外一个衣柜呢?”

    “另外一个衣柜在书房,凶手就躲在书房的衣柜里,当学员们全部涌入了童辕的寝房,人堵到了书房口,凶手就走了出来,前面的学员只当是又挤了一个赶来的学员。”

第328章:凶手就是他

    温亭湛说着,又附上了一张学舍内部布置图,有些学员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改变书桌椅子书柜的位置,或者房间内床铺衣柜的位置,温亭湛附上的乃是童辕的学舍内部图。

    “学生去查过童辕的书房,他将叶辅沿的衣柜移到了书案之后,事发当晚书房没有点灯,学生也问过很多学员,是山长来了之后才点上了书房的灯,若是这个时候凶手轻轻的打开柜子,从柜子的最下方出来,书案就形成了遮挡作用,当时嘈杂的声音,惨目忍睹的血案吸引走了学员大部分的注意力,他要混入学员当中极其容易。”

    知府想了想,又和师爷商讨了一番,最后认可了温亭湛的推断:“好,就算你所言属实,那么为何叶辅沿的衣柜被放到了书房,凶手又是如何得知?”

    “因为,这一切都是凶手怂恿童辕!”温亭湛的话铿锵有力,“这要从童辕与叶辅沿的冲突说起,童辕的祖传玉佩遗失,却在叶辅沿放在衣柜的学服之中寻到,并且玉佩被摔碎,童辕要求书院严惩叶辅沿,可叶辅沿拒不认罪,书院才将叶辅沿关押。而凶手之所以可以一步步的谋害童辕,是因为他早早的就在计划这步,童辕与他相交甚笃,并且言听计从,凶手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童辕,而是叶辅沿!童辕只是他想要杀害叶辅沿的其子。”

    “凶手是谁!”

    “凶手——”温亭湛转过身,伸手指着大门口被拦着的学员,学员们纷纷的躲开了他的手指,从而让出了一条路,而门外卫茁捆着一个人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就是他!”

    “天啊,怎么会是他。”

    “不会吧,他和童辕好的同进同出。”

    “太不可思议了……”

    被卫茁押进来的人,夜摇光并不陌生,正是当日和童辕一起指证叶辅沿的霍柳袭,一个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的人。他此刻很狼狈,脸上还有伤,被卫茁给抓了进来,跪在了大堂之中。

    “肃静!”知府将议论的浪潮给压下去,才目光沉冷的看着霍柳袭,“堂下所跪何人?”

    霍柳袭挣开卫茁的束缚:“学生白鹿书院学子霍柳袭。”

    “温秀才状告你谋害童辕嫁祸叶辅沿,你可认罪?”

    “学生不认。”霍柳袭目光阴冷的扫过温亭湛,“书院都知晓学生与童辕入学便因志趣相投而形影不离,学生与童辕无冤无仇,如何会谋害童辕?童辕被杀之时,学生正在学舍,有同舍同生高巍可证。”

    “传证人高巍!”知府立刻扬声道。

    很快一个身着白鹿书院学服的斯文男子走了进来:“学生高巍,见过大人。”

    “高巍,你可认得躺下所跪之人?”知府问道。

    “回禀大人,此乃学生同舍之友。”高巍回答。

    “本官问你,乙亥月,乙丑日,当天亥时到子时你人在何处?”

    “回大人的话,学生在学舍已经就寝。”高巍道。

    “霍柳袭可有在学舍?”

    “回大人,霍同生确在学舍,学生当日不知是不是吃了不净之物,一直在跑茅房,在听到童同生呼救之声时,学生正在茅房之中,起身时确定霍同生在床榻之上。”高巍道。

    “温秀才,可有话说?”知府看向温亭湛。

    “学生请大人再传一证人。”温亭湛似乎完全没有理会高巍,而是又道。

    “什么人?”知府问。

    “学院饭堂厨房帮厨孙大树。”温亭湛道。

    原本唇角已经扬起胜利笑容的霍柳袭蓦然笑容一僵,身体不由僵直。很快一个人被抬了进来,他面色苍白虚弱。

    似乎挣扎着想要起身给知府行礼,知府见他这副模样就摆了摆手:“无须多礼,你就坐着回答本官的问话。”

    孙大树声音非常的虚弱:“是。”

    知府见他说句话都费力的模样,便不再问他,而是转身去问禾山长:“此人可是书院厨房帮厨?”

    禾山长看了看他对厨房的几个大厨倒是有印象,这个帮厨就没有那么大的印象,一时间也就没有回答。

    “小人正是书院厨房帮厨孙大树。”孙大树深吸一口气,有些吃力的说道。

    “嗯。”知府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温亭湛,“你传召他前来是何用意?”

    “回禀大人,孙大树就是那个帮助霍柳袭在两位护院以及叶辅沿饭菜里下了迷药之人。”温亭湛言辞缓慢,“且他才是案发当夜,高巍在学舍里面看到的人!”

    “大人,温允禾存心污蔑,他与叶辅沿交好,故而欲为叶辅沿脱罪,转而污蔑学生,学生与这位帮厨素不相识,且学生与高巍同宿近两月,他岂会认错学生!”霍柳袭立刻大声辩驳。

    “放肆!”知府惊堂木在案上一拍,“本官可有问你话?”

    霍柳袭一惊,立刻面露不愤之色:“大人恕罪,学生只是因着被温允禾诬陷,而一时激愤。”

    “念你初犯,本官不予追究。”知府威严的扫了霍柳袭一眼,才看向孙大树,“本官问你,你必要如实回答,温秀才所言是否属实?”

    “回禀大人,小人……”

    孙大树似乎一口气喘不上来气,温亭湛正要闪身到其后,就见他身边的夜摇光动了动,帘子一晃他便停住了脚步,而帘子之后的夜摇光指尖五行之气萦绕而出,尽数传入孙大树的身体里。

    孙大树的脸色才好了一些,温亭湛这个时候不能触碰孙大树,否则定然会被狡猾的霍柳袭反咬一口。

    “回禀大人,小人确然与这人相熟,从他进学院起,便请小人送过几次饭去他的学舍,有一次他们学舍内所有人都在,其中一人还说了一句话。”孙大树没有直接回答知府的话,知府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孙大树马上又转了回来,“温秀才所言句句属实,小人被钱财蒙蔽了双眼,才会一时鬼迷心窍,错信了霍柳袭的鬼话,铸成大错,是小人在饭菜内下了迷药,也是小人那一夜潜入了霍柳袭的学舍替他掩护。”

第329章:无可狡辩

    “你胡说!”霍柳袭立刻厉声逼问,“你为何要污蔑我,他们给你什么好处!”

    “霍柳袭,你若再犯,本官便以扰乱公堂秩序将你杖责!”知府再一次警告。见霍柳袭低头退下,才侧首看向温亭湛,“这两人并没有丝毫相像之处,高巍难道是没有点灯?”

    “回大人,学生因为肚子跑的急,确然没有点灯,可学生听到霍柳袭抱怨了一句话,那明明就是他的声音。”高巍回答。

    “高同生,你可还记得那一夜你听到的霍柳袭抱怨的话是什么?”温亭湛听到这话,立刻就问道。

    “自然记得。”高巍颔首。

    “那么烦请高同生将其写下来,递交给大人。”温亭湛说着又看向霍柳袭和孙大树,“孙大树不识字,就请霍同生先将当天夜里你说的话写下来交给知府大人。”说着又问孙大树,“你可还记得那一晚你说了什么?”

    “小人记得。”孙大树点头。

    很快高巍就提笔写好,由他本人亲自递到师爷的手上,师爷再递给知府,而面前放着笔墨的霍柳袭一直没有伸手去取笔。

    见此,知府不由问道:“霍柳袭你口口声声说,当日在学舍的是你,你总不会不记得你说了什么吧?”

    “回大人,夜里睡得迷糊,已经忘了自己嘟囔了何话。”霍柳袭干脆直接说不知道。

    知府的目光变得有些深刻,转而看向孙大树:“你可记得?”

    “小人记得,小人说了一句,你这是误把巴豆当米饭吃了!”孙大树直接将话说了出来。

    当下知府和高巍脸色一变,纷纷看向霍柳袭的目光都变了。知府惊堂木一拍:“霍柳袭你可知罪!”

    说着,就把高巍写的纸条递给衙役,衙役高举走到门口,给所有人看了看,一字不差。

    霍柳袭这下不说话了。

    温亭湛扫了他一眼,才看向高巍:“高同生,适才孙大树说他常去你们学舍送饭,因着他其貌不扬,故而你们或许不曾觉得面熟,那你可记得孙大树说过有一日你们几人都在,你们学舍有人说了一句话。”

    高巍仔细的回想,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道:“我想起来了,是声音和背影,当日孙大树来我们学舍给霍柳袭送饭,他站在我们房间喊了一声,恰好背对着对面房间内的两位同生,其中一人笑言,这霍柳袭怎么自己站在门口喊着自己,我后来还留意过孙大树离去时,背影确实和霍同生极为相似,当天夜里霍同生也是背对着我,且因为我肚子实在不适,来不及点灯,只是他此刻的声音怎会变成这样……”

    才让他完全没有联想到这一出。

    “因为他险些遭霍柳袭毒害,体内尚有余毒!”温亭湛冷声道。

    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纷纷瞪大眼睛看向霍柳袭。

    “霍柳袭,你可认罪!”知府大人立刻冷声问道。

    “呵,呵呵哈哈哈……”霍柳袭突然狂笑起来,他没有回答知府的话,而是目光充满激赏的看着温亭湛,“我自问我每一步都安排得精妙无比,这个人就算是站在山长的面前,山长也没有认出来,你是如何想到有这个人存在!”

    如果,没有找到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无声无息的死了,那么一切就算有诸多疑点,也将会石沉大海。

    “这个人,并不是我找到,而是你让我找到。”温亭湛迎上霍柳袭的目光,“是你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什么话?”霍柳袭紧紧盯着温亭湛。

    “你可还记得为何叶辅沿的衣服里会掉出玉佩。”温亭湛淡淡的提醒,“是因为你的衣衫被划破,你和童辕的身形相差太远,和叶辅沿非常相近,所以你才借了叶辅沿的衣衫,才有了叶辅沿的不愿意,你和童辕的起疑,使的和叶辅沿不对付的童辕才会强势的去寻叶辅沿的衣衫,从而引出了玉佩,有了叶辅沿被关押,才有了接下来你实施一切计划的理由,你的破绽是你自己给的。”

    “哈哈哈哈,温允禾,好一个温允禾,只有你才会从一句话来怀疑我,也只有你能够从这一句话中将我给抓出来,我输得心服口服。”霍柳袭闭了闭眼对知府道,“没错,童辕是被我所杀。”

    “你若早日有今日之豁达,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温亭湛叹声。

    霍柳袭身子一僵,他轻声哼笑:“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温亭湛叹了一声。

    这场凶杀案到此就结束了,霍柳袭亲口交代了杀人动机,他的目标确实不是童辕,而是叶辅沿。霍柳袭不是苏州人,但是他和叶辅沿的纠葛要从苏州说起,苏州有一名儒,两人都想拜其为师,两人都是商贾之后,那位名儒不收商人之后,但实在是爱惜叶辅沿的人才,所以不收徒,但却带在身边偶尔指点,这事儿被霍柳袭知道,心中就生了不平之心。

    霍柳袭母亲已经去世多年,父亲至今未续弦,可其父却在来苏州进货之时遇见了叶辅沿的母亲,得知对方孤儿寡母,不计较她带着三个孩子,一心想以妻之礼聘为继室,奈何叶辅沿的母亲认定好女不侍二夫,所以执意不愿改嫁。越是如此越让霍柳袭的父亲牵挂,霍柳袭知晓后,更加恼怒无比,对叶辅沿的恨意就加深了一层。

    直至两人都考上了白鹿书院,霍柳袭的父亲甚是高兴,不但亲自为儿子打点,还为叶辅沿打点,两人什么都一样。叶辅沿并不知道他的学舍费乃是霍柳袭的父亲所出,只当是母亲偏疼他,他来了学院直接领了学舍牌。又不好就这件事去苛责母亲,拒绝母亲的好意,就想着已经交了一年,就算他不住也不能退,所以就住了下来,这件事哪里瞒得过霍柳袭,霍柳袭对叶辅沿的恨意就此积累到了一个顶点。

    真正让霍柳袭起杀心的乃是,他听到风声叶辅沿的母亲已经答应改嫁给他的父亲!

第330章:始作俑者

    叶辅沿什么地方都压着他,还没有随着母亲改嫁,霍柳袭的父亲就如此优待他,若是叶辅沿随着母亲改嫁到他们霍家,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尤其是他们府试的成绩,他差了叶辅沿一大截,他的父亲没有少在他的面前念叨叶辅沿如何如何,这让他有了极大的危机感,才会走上错路。

    谁都没有想到背后有这样的故事,听了也不知道对霍柳袭是什么感受。霍柳袭的父亲,叶辅沿的母亲,还有童辕的父母都赶来了,最终的结果让三家都大受打击,尤其是童家,先后两个儿子都死了,但是童家不恨霍家,直嚷嚷着要让叶家断子绝孙。

    “允禾,你就因为那一句话就想到是霍柳袭,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案子结束了,萧士睿围着温亭湛道。

    “自然不是因为这句话,是童辕的话让我想到了这句话。”温亭湛道,童辕口口声声说是叶辅沿杀了他,那么就证明他吸入了少量的药在霍柳袭杀他的时候已经有了意识,只不过他的意识不清醒,应当只看到了一个大致的身形,霍柳袭和叶辅沿的身形如果在视线模糊的时候,很难辨别开来,童辕怎么会认为是一只和他交好的霍柳袭要杀自己呢?

    也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他顺着查下去,才查到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霍柳袭的局。孙大树因为是帮厨,时常到大门口去接应送上来的食材,所以他看到了叶辅沿将自己一套学服托人带回去给自己的弟弟,孙大树不经意将这件事告诉了霍柳袭,霍柳袭从童辕的口中早就知道二人的过节,所以他盗走了童辕的玉佩将之粉碎,然后把自己的学服改成了叶辅沿的学服,放在了叶辅沿的衣柜里。

    私自将学服外送,这是一种对书院的亵渎,叶辅沿自然不会把事情说出来,也就是因为算准了这一点,霍柳袭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他那一日故意约了几个喜欢玉器的同生,恭维了童辕一番话,童辕当然会带着他回来取玉佩去显摆,路上他衣衫刮破也是有意为之,一则将叶辅沿偷盗玉佩的事情引出来,二则事后有理由去书院补学服。不得不说霍柳袭的心思足够的缜密。

    想到了霍柳袭,温亭湛就倒着想了很多,并且把自己放在霍柳袭的位置上来想他要如何布局,为何而杀人,才一条条的将线索摸透。

    “可是不对啊,我们是看到叶辅沿,不,看到霍柳袭杀人的影子,才冲进去,按你说霍柳袭是在柜子里喊了一声救命,那么我们看到的影子难道是鬼影子?”闻游不解。

    “看过皮影戏没有?”温亭湛只是意味深长点了一句。

    “佩服,佩服!”萧士睿秦敦陆永恬还有闻游想了想,不由抱拳。

    看着四个人耍宝,温亭湛不由唇角微扬,然而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一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顿时让他的脸色变得平淡。

    “温公子,我家老太爷有请。”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公堂上跟着柳老爷子身旁的管家。

    “笑话,你们老太爷是谁,他请我们就得去?”夜摇光面色冰冷。

    萧士睿见此,就知道温亭湛和夜摇光对柳家不友好,他是偏袒朋友没有底线的,正要挺身而出的时候,温亭湛却似笑非笑道:“既如此,我便去拜访一下柳老太爷。”

    “湛哥……”

    “你们到源味楼等我,点上我爱吃的菜,我很快就过来。”温亭湛目光温和的看着夜摇光,轻声叮嘱。

    夜摇光见此也就不多言,她相信温亭湛,所以就和萧士睿等人走了。

    温亭湛随着柳家的老管家来到一处茶楼,去了最好的包间,包间里柳老太爷坐在上位,一手挽着袖袍,一手在沏茶,柳老爷子的动作非常的缓慢而又优雅,温具、置茶、冲泡、倒茶……

    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撇开个人成见不谈,当真每一步都让人看着心旷神怡,对已经开始缭绕茶香的茶水生出了期待之情。

    过了一道茶之后,沏出茶只倒了两杯,才抬眼看着隔桌而站的温亭湛:“温秀才,请坐。”

    温亭湛也不客套,就在他面前落座。

    柳老太爷自己端了一杯,然后将另外一杯递给温亭湛:“尝尝看,这茶如何。”

    温亭湛伸出双手接过,这是基本的礼貌,对待任何人他都不会缺失应有的礼数,接过之后他浅呷一口,才道:“恩施玉露。”

    “不错,小小年纪,对茶倒是深有研究。”柳老爷子不由笑了,“这茶,乃是太祖亲自命人所制,当时分赐给了四位异姓王,如今雨露犹在,皇恩却随风而逝,除了明王府依旧存,其余异姓王早已成寻常百姓家,包括那四位。”

    温亭湛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柳老爷子似乎早就料想到温亭湛很沉得住气,他的目光看着温亭湛由欣赏变为惋惜:“你的才智,比起帝师早逝的幼子尚且有过之,只可惜你不懂,锋芒毕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何为藏锋显拙?明知道好友遇难而袖手旁观?柳老太爷既然给我设了这个局,我若不跳下来,岂不是让您失望了?”温亭湛淡淡的笑着,“是什么人帮霍柳袭将叶辅沿的带到学舍?又是什么人误导霍柳袭叶母欲改嫁?书院想必有不少您的人吧?我自然比不上柳老爷子久经官场,人命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您知道宁安王再查士睿身边摆了他一道的人,所以将我给逼出来,想要借着宁安王的手将我给除了,这就是所谓的木秀于林?”

    “你比我想得更聪明。”柳老爷子含笑道。

    温亭湛站起身:“柳老太爷,让我来告诉你,只有对自己不够自信的人,只有没有真本事的人才需要藏锋守拙。而我,偏偏是那个让他们忌惮恐惧到夜不能寐,却奈何不了之人。”说着,温亭湛慢慢的倾身,目光与柳老爷子平视,“你们柳家对我出手过两次,其结果看来柳老太爷不记痛,既然您亲自动手了,我若不还您一份大礼,怎么对得起您一番苦心。”

    柳老爷子的目光微微一变。

    “您的茶很好喝,不过我素来不喜欢喝茶,因为我娘子说茶喝多了……”温亭湛指了指脑袋,“这里就会变得不灵光,告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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