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5:活死人
“你这般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儿……”夜摇光的话让岳书意脚下一顿,“这两年,不论是褚家还是傅家的几个后辈,接连犯错……”
褚家底蕴深厚,自然免不了一两个不成器者,类似于褚绯颖的祖父便是难成大器。
可褚家枝繁叶茂,诸多年轻后辈岳书意许以厚望,然则陛下委派的差事,明明足可胜任,最后却偏偏搞砸,显示出了令人错愕的不堪大任。
就连一直和褚家守望相助的傅家也是如此,令萧士睿大失所望。
可除了年轻后辈被寄予厚望而令他们失望之外,褚家和傅家都没有任何倒霉的或者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萧士睿和他们提及,也只当时年轻人缺少历练,敏而好学,未必能学以致用。
过往种种此刻因夜摇光之言浮上心头,顿觉可疑之极。
“这就对了。”夜摇光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推测,“吸纳气运需要布阵,这个阵法简单,因不伤及人命,若是布阵者再以灵器压制,护着被吸走气运者,就更难以察觉,若是布阵者不急于一时,早早布阵,每日归纳于体气运足够轻微,便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除非让我看到了布阵法器,否则我也未必能够察觉。”
有时候越是不伤人性命,越是需要耐心来筹谋,越是不动声色,不耗费气力的阵法,越是令人防不胜防。
就像慢性毒药,一点点毫无知觉,待到毒发也许就是无力回天。
“我刚从褚家来,褚家过于干净,让我觉着是有人清扫过。”夜摇光道出为何要来看褚家人的缘由,“我是想看看褚家的人,是否被窃走气运。”
窃气运,也是一种间接的逆天改命,一个人的运到虽然不是天生,但大致是有定数,也可能出现一些天命之外的安排,得到机缘,可大多数不会。
夜摇光想知道褚家到底被窃成什么样子,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给她提供线索。
“王妃如此说来,这害死陛下之人,恐是筹谋多年。”真是细思极恐,岳书意都忍不住有点心悸。
“具体多少年,我要看了人才知道。”夜摇光微微点头,就对岳书意说,“你带我去见见褚家几个优秀的后生。”
褚家的关押情况,岳书意自然清楚,他虽然不是褚帝师一派,却也敬佩褚帝师,且觉得萧士睿被刺必然另有隐情,这段时候一直盯着这边。
夜摇光直接见到了褚绯颖几个堂兄,基本都是而立之年,她随意问了一位的生辰八字,当即伸手掐算。
“咦?”夜摇光算完,黛眉紧蹙,竟然无波动,也就是命该如此。
怕是巧合的夜摇光,又去寻了一位,竟然也是如此,没有丝毫被篡改的迹象。
人的命只定了个大概,人生如何,还需要自己去撰写,所以命运并非一成不变,但自然机缘转折,和被动转折绝对是不一样。
褚家的人命里,她竟然没有丝毫看出被动转折的迹象。
“着实诡异……”夜摇光想不透。
“王妃,我们褚家绝不会弑君,我们是冤枉,王妃你一定要查明真相,还我们清白。”夜摇光走过一间牢房,一到急切的女声将她从沉思之中唤回神。
夜摇光抬眼望去,正是褚绯颖的母亲,褚绯颖嫁给了她的弟子,褚绯颖的母亲,算起来是她的亲家母。
她伸着手,脸上急切,嘴里喊着冤,眼神却另有深意。
夜摇光走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在她的掌心,她不动声色将东西放入空间,面无表情道:“大夫人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真凶。”
离开牢房,夜摇光并没有记着看褚大夫人给了她什么,而是先去了傅家,傅老爷子已经从六部退了下来,他因为褚家的是急得瘫痪在床,夜摇光没有现身,而是查了一下傅家的情况。
很好,和褚家一样透着一股子被清理过后的干净。
她基本已经确定,一定有人布下了聚运大阵,吸纳气运,以瞒天过海,以修行之体弑杀君主。
回到宫里,她正要从空间拿出褚大夫人给的东西,却发现这东西在叶蓁手上。
“娘,这铃铛弟弟妹妹们也喜欢。”温叶蓁看着进来的母亲,晃着手里的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能够洗涤心灵。
只有夜摇光能够看到铃铛的四周萦绕着一股浅淡的气力,这是气运,有好运自然能够让人开心,和运气好之人在一起,也会心情愉悦,这就是为什么这个铃铛发出来的声音,让人舒适的原因。
没有想到,褚大夫人竟然有这样的见识,留下了这个铃铛。
这种施过法的法器,都是有主之物,夜摇光可以根据它去寻找主人,不过,她没有立刻行动。
对方已经把该清理的都清理了这个漏网之鱼他肯定知道,说不一定已经做好了安排,栽赃嫁祸或者祸引江东,总之她笃定此刻她这样做了,也是无用功,还会被对方制造出更多迷雾,不如以静制动。
“王妃,魏王殿下与宁安王殿下带着御医要为汉王诊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站在门外,语气不安的禀告,“单国公命奴婢前来禀报。”
夜摇光不急不缓地走出来,走到了正殿,就看到温桃蓁让小红红给她变戏法逗着几个公主。
“桃桃。”夜摇光温声唤女儿。
温桃蓁立刻奔到娘亲面前:“娘亲。”
“一会儿你让小红红做件事……”夜摇光一边带走女儿,一边叮嘱。
她早知道这些人不好打发,不会让她说什么就信什么,汉王死了又怎么样?他们不过是想见一个活人,这对于夜摇光而言多么简单。
用简单的傀儡术恐怕,他们就等着拆穿她,好就此发难,一旦谎言被拆穿,她再说皇后腹中是男胎也不足以取信。
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那如果她让君王蛊入了汉王体内,让汉王“活”过来,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来破局!
番外6:铃铛感应
福佑宫,是贵妃尚玉嫣的宫殿,先皇唯一的子嗣汉王就是由贵妃抚养。
“国公爷,如果陛下驾崩,我等听闻汉王落水,心中焦虑,欲探望一二,以安抚百官之心,您这推三阻四,倒是让我等心中甚是惶恐不安,要猜疑汉王是否也有个好歹……”宗亲之首,论资排辈算是萧士睿隔房的堂叔魏王脸色紧绷。
“魏王勿恼,实在是汉王殿下年幼,先失父皇,又落水受惊,贵妃娘娘哄了许久,这才哄着歇下,御医已经叮嘱过不可受到惊扰,魏王殿下若要探望,不急于今日,明日再来。”单久辞拦在他们的面前,寸步不让,“这要是汉王殿下因着惊扰有个好歹,魏王殿下便是一力承担,也担不起这个责。如今褚家还在狱中,单某实不希望人人自危……”
为何会人人自危?
历经四朝的褚家都被举族下狱,这个风尖浪口,再有宗亲被下狱,那不就得人人自危吗?
单久辞的意思很清楚,你要是把汉王吓出个好歹,这可就和弑君没有区别,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够承担得住。
“王叔,朝中尚有诸多事物,我们不妨先张罗陛下葬仪。”宁安王是被硬拽着来,这些人他劝不住,也只能跟着来,好做个和事老。
这会儿他是萧士睿的亲叔叔,若是汉王有个三长两短,他无疑就是最大受益者。
萧士睿几个叔叔除了一早退出争夺,这些年修身养性,不过问朝堂之事的宁安王,其余的全部被温亭湛给剪除关了,就算或者不是戴罪之身守皇陵,就是被贬为庶人无诏不得归京。
他实在不是时候掺合进来,称病都不能如意,偏帝王还没有下葬,他也不能离开帝京。
魏王瞪了宁安王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时候还不多为自己筹谋:“国公爷所言有理,本王确然担不起责,可朝臣议论纷纷,人心涣散,各有心思。若不定他们心,本王唯恐他们阳奉阴违,在先皇大事之上生出疲怠之心,这也不是国公爷想见到的局面不是?”
魏王也不是善茬好对付的人,单久辞只能退一步:“那便请王爷稍等一个时辰,让汉王休息片刻,等汉王醒来,单某再去请示?”
再去请示,鬼知道你请示的是谁!
明知道单久辞在拖延他敷衍他,魏王也只能认下:“那就等上一个时辰。”
夜摇光早就带着女儿入了汉王的寝殿,外面的一切她听得清清楚楚,却浑然不在意,晾着他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她的目光落在汉王的小脸上,他只比叶蓁大一点,曾经萧士睿以为自己以后不会有嫡子,还温亭湛提及过,待到他五岁之后,就把他送到温亭湛身边,由温亭湛亲自教养。
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及早遇到名师,不至于像自己那般幼年虚度了光阴,少年再努力却倍感吃力,若非遇上温亭湛这样惊才艳绝的大能之人,他恐怕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后来因为她的身份被揭穿,一切都作罢,如果她不是皇室之人该多好,或者温亭湛的母亲不是死于自己母亲母族之手也好,那样他们或许没有这么快撒手不管。
现在回想一切,夜摇光依然有种宿命的感觉,有些事情注定了阴差阳错。
“娘亲,他死了吗?”温桃蓁看着这个小少年,差不多大的年纪,莫名就有点伤感。
“嗯。”夜摇光没有欺骗女儿,“桃桃,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或早或晚。”
就算是他们这类修炼之人,不也一样做不到长生,所谓的飞升成仙,到底飞升之后是何等模样,他们这些人也无从得知。
这个话题对于一直无忧无虑的温桃蓁有点沉重,她跟着夜摇光,经历了很多,也见过了生与死,但这么弱小的生命,还是第一次。
“你让小红红进入他体内吧。”夜摇光吩咐。
温桃蓁应了一声,就把君王蛊驱入了汉王的体内,很快汉王就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神空洞,君王蛊也无法令汉王开口说话,但只要如此便已足够。
“这……”一旁的尚玉嫣看到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
夜摇光看这个她红肿的眼眶,就知道她对汉王是有母子感情,毕竟出生不久就被抱到她身边养着,这么多年没有不舍和心痛才不正常。
“我只让用他遗体几日,待到阿湛归来,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夜摇光解释一番,“君王蛊在他体内,可保他身体不腐。”
尚玉嫣也知道如今非常时期,她点了点,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我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打算坐等的夜摇光,突然听到从空间传来的一阵铃铛声,这个铃铛声音不是温叶蓁摇晃出来,而是出于某种感应,她眼神一变,化作一道流光飞掠到大殿外。
大殿内的人不少,出了单久辞、魏王和宁安王,还有他们各自带的御医,以及几个朝臣。
这里是不是就有那一位气运盗窃者?
可按照夜摇光推测,这位气运盗窃者应该是修炼之人才是。
“睿王妃缘何在此地。”感受到夜摇光犀利的目光一扫,魏王皱眉先质问。
“汉王无故落水,我请王妃来看一看,是否有什么魑魅魍魉在这里作祟。”单久辞先一步解释。
“我有先皇特许,皇宫任意来去,我在哪里什么时候魏王做了这皇城的主人,再来问责不迟。”夜摇光冷冷地开口。
却是一句诛心之言,这是赤果果地说魏王有谋反之心。
“你——”
“堂兄,这里是皇宫。”不等魏王发作,宁安王拦下他,“不得喧哗。”
夜摇光没有理会他们,那枚铃铛消无声息滑落在她的掌心,她打量着所有人,用气力控制住铃铛不发出声音,绕着每一个人走了一圈。
只有在经过魏王的时候,铃铛一阵颤动,在她掌心传来了麻酥酥的感觉。
夜摇光落在魏王身上的目光就更加锐利。
番外7:看看是人是鬼
“魏王殿下,不是要去看望汉王么,我带你进去。”夜摇光心思一转,主动开口。
魏王防备地看了看夜摇光,直觉让他认为夜摇光这么快改口,其中必然有诈。
可他本就是来一探究竟,此刻夜摇光让了路,他若是不去,岂不是给了他们由头?
“多谢睿王妃通情达理。”魏王微微一拱手,“有劳睿王妃带路。”
夜摇光淡淡应了一声,就一步走在前头,魏王身后的人也提步跟上,夜摇光一顿:“汉王受惊过度,不宜打扰,魏王殿下携一名御医随我入内即可。”
言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她先一步走了。
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他们其实心里有点不赞同,谁都知道夜摇光有奇幻莫测的本领,若是只魏王与御医入内,两个人被夜摇光迷惑了,这看了和没有看,有什么区别?
“睿王妃,我可否也入内一瞧?”夜摇光刚走到入内殿的门槛,宁安王开口问道。
“随意。”夜摇光脚步一转,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于是魏王和宁安王带着魏王信任的御医入了内殿,汉王脸色苍白躺在寝榻之上,尚玉嫣坐在榻沿,握着他的小手,满脸焦虑。
身后的宫女通禀一声,尚玉嫣转过头见这些人,面色不善:“本宫不是说了,汉王不能受扰么?”
夜摇光扫了魏王等人一眼:“无妨,有些人不眼看看是不会相信,他们也是心系朝纲,与他们便利,也是与我们便利。”
“睿王妃通情达理。”魏王笑着附和一声,才吩咐自己带来的御医,“还不上去为汉王殿下诊脉,你可要仔细些,若有差池,诛你九族也不足以抵过。”
御医被魏王吓得连声应是,走到近前又先给尚玉嫣见了礼,才战战兢兢为汉王诊脉,脉象让他大惊失色,是活人之脉,却杂乱不平,他从医数十载,从未遇到这等奇异脉象。
尚玉嫣见御医面色惊疑不定,便沉声问:“如何,我儿可是还活着?”
御医一抖,连忙恭声应道:“回禀娘娘,汉王脉象杂乱无章,恐是……不大好。”
“不大好,那就医,否则养你们何用?”尚玉嫣目光凌厉。
“汉王可还有救?”魏王没有想到汉王是真的没死,看来自己得到的消息不准确,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已经不是他们想退就能退。
“卑职学艺不精,汉王病症,卑职无能为力。”御医实话实说。
魏王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义正言辞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汉王殿下病危,睿王妃,宁安王,贵妃娘娘,我们是否要通禀皇后娘娘,商议一下接下来的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尚玉嫣冷笑,“你带来的人无能,你便当天下大夫皆无能?亦或是狼子野心,压根不想救活陛下唯一子嗣?陛下尸骨未寒,你们便面目狰狞,这与弑君夺位有何差别?”
“贵妃娘娘慎言。”魏王脸色不善,“娘娘若是不信本王带来的御医,可再请名医。可天下大事耽搁不得,难不成汉王一日不曾好转,便一日不立新君?”
“魏王,我且问你,若汉王身子健朗,他不过稚子,如何治理偌大的天下?”夜摇光接过话问。
“若汉王身子健朗,自然顺应天命登基为皇,汉王年幼,可擢能臣辅政,皇后娘娘垂帘听政,陛下驾崩之前,也有安排,待到汉王亲政,自然还政于汉王。”魏王不急不缓地说。
“既如此,汉王年幼朝廷有大臣辅佐,有皇后督促,朝廷可万众一心,为何汉王病倒,你们却像塌了天一般,恨不能多捅几个洞?”夜摇光反问。
“睿王妃不知,汉王年幼虽无从号令群臣,可到底能每日耳濡目染,学习治国之道,早日成长为合格明君。若汉王体弱且……不知可否医治,朝廷总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没有一个奔头,必将会成为一滩散沙,这是覆国之象。”魏王回答得有理有据。
“那若汉王,在你们另立新君之后又只好疾病,你们可对得起先皇对你们的宽容?”夜摇光接着问。
魏王露出愧色:“事急从权,为了天下安定,百姓生计,也只能愧对先帝。”
“魏王果真心系天下,事事为大局为百姓着想,我倒是觉着魏王很适合做新君。”夜摇光不冷不热地丢出一句话。
“睿王妃谬赞,这新君须有朝臣议决,再由太后与皇后首肯,绝非一人可定下。”魏王没有飘飘欲然,也没有否定自己不适合,更没有接夜摇光的话茬。
一个个都是心思深沉的老狐狸,夜摇光冷笑:“既然如此,魏王便携宗亲朝臣议一议,谁适合做新君,列出个名单,让我与皇后娘娘看一看,再上呈太后。”
“睿王妃深明大义。”魏王面露喜色,“不知睿王殿下现在何处……”
“怎么?你们想要听一听我夫君的意见?”夜摇光玩味地反问。
“睿王殿下智谋无双,陛下赞王爷为我朝智囊,我等极是重视睿王殿下所思所虑,更何况天下文人,都奉睿王殿下为神,若是睿王殿下肯出面,也好服众。”魏王不动神色地说。
“你的话我记下了,待我仔细思量之后再议。”夜摇光打发魏王,“想来魏王诸事缠身,这福佑宫就不多留魏王。”
魏王达到目的,自然不耽误。
“当真让他议新君?”尚玉嫣看不懂夜摇光的安排,既然不阻拦这个,何必又要汉王还“活着”?
“汉王若是死了,人人都无所顾忌,个个都会争先恐后夺权,汉王还活着,他们才能慢下来,我们才有时间,好好看一看那些是人那些是鬼,又有那些……”说到这里,夜摇光眼底划过一道寒光,“是不人不鬼。”
“睿王殿下真的能赶回来吗?”尚玉嫣心里也打鼓。
“慌什么,便是他赶不回来,有我在,这天还变不了。”夜摇光的目光投向窗外夜色渐浓的天空。
番外8:询问元奕
把宫里的人都打发,夜摇光看着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只有宁安王欲言又止。
“有何话,不妨直言。”夜摇光现在没有心思和任何人玩猜谜,朝廷之中除了岳书意和单久辞,其他任何人她都不信。
“宗亲成不了气候,蹿使他们的是几大世家,原本他们都是被褚家和傅家镇压着,现下褚家涉及弑君入狱,傅家人才凋零,他们恐怕有封锁皇城之意。”宁安王提醒夜摇光。
夜摇光看了他一眼,只道:“多谢。”
世家,是每个人皇朝都不可缺少的存在,尤其是兴华帝当年以雷霆手段镇压勋贵,把公爵之家撸个遍,只有单国公和荣国公府较为幸免,但这两府早已经被驱逐出帝京,其他的也就是零零散散还有几个伯爵府撑着勋贵的门面。
在这种情况下,兴华帝自然要大量倚重世家,尤其是他格外信任褚帝师。如此一来,世家子弟掌权是毫无疑问,以往世家之中都是褚家为首,聂家次之,傅家断后。
其中聂家被温亭湛土崩瓦解,夜摇光知道温亭湛最初的打算,这些世家不足为惧,兴华帝重用,他不能和帝王对着干,引起帝王的猜忌,故而除了聂家,其余的一个人没有动。他应该是计划好,等到萧士睿上位,再好好整顿这一块。
卸磨杀驴不至于,听话的识时务的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若是野心勃勃或是碌碌无为的,那肯定是要被淘汰。只有等到萧士睿登基,温亭湛才能够大刀阔斧地把这些人治乖觉,却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而后萧士睿没有了温亭湛,寒门子弟一时间又羽翼未丰,岳书意就算想要提拔人来替换也只能徐徐图之,单久辞身为勋贵代表,肯定也是想要扶持有底蕴的勋贵。
其实这般下去,再过个三五年也能够达到温亭湛想要的效果,所以他做了甩手掌柜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朝廷之时,他们夫妻原想着把元国师除掉,一切就真的可以放下,都没料到萧士睿的猝然离世,导致了此刻朝堂这般混乱的局面。
“这是一份名单,你交给温允禾,他自然明白。”宁安王把一个纸卷递给夜摇光。
夜摇光接过,他便无声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夜摇光打开来一扫,全是人名,便将之收到了空间,走到外面对单久辞说:“你去勤政殿吧,这段时日的奏折你和岳书意多留心,能批示的都批示下去,无权过问的都留着。”
萧士睿为了提高效率,做了很多改革,诸多奏章分为红蓝两本,也就是朝臣的奏折两份一样,红本直达天听送到帝王的御案上,蓝本就是送到六部,由六部尚书各自审核分内,再与丞相商议定夺,不需要帝王下令者,他们可酌情自行处理。
再由通政使核对,将需要帝王批示以及六部与丞相有所争执的奏疏上报帝王,如此一来帝王需要处理的事情就会大大减少,同时一些紧急的事宜不会被耽搁。层层把关,只要把人用得好,不大可能出现串通一气蒙蔽上听的可能。
另一点就是红本奏疏会一直在帝王这里留案,谁也会担心他们阳奉阴违,那一天帝王兴致一来,翻一翻不需要他处理的奏疏,过问一下六部和丞相是如何处理,就更不敢糊弄。
也正是因为这一政策的改革和施行,让帝王猝然驾崩,也没有出现大纰漏,否则现下情况将会更加难以掌控。
夜摇光亲自把单久辞送走,现在天色已晚,福佑宫又有尚玉嫣在,单久辞留在这里,终究不合时宜,把单久辞送到了勤政殿,夜摇光去看了看喻清袭,在喻清袭的床榻上贴了一张符篆,这才离开了皇宫,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没有立刻去魏王府探个究竟,而是寻了一个偏僻之地,指尖一弹,一张传音符点燃:“元奕,你在何处?”
她人不在帝都,没有察觉帝都的异样,元奕难道也一丝不曾察觉?
自从元国师那一个皇陵一别,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元奕,这次回来也无元奕踪影。
尽管聚集气运的阵法极不容易察觉,可帝京有了修炼者活动,元奕不大可能一点惊觉都没。
至于这个布阵者是不是元奕,夜摇光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元奕的目的不在于让江山易主,而且夜摇光有预感,这个剥夺气运的人就算不是魏王,也一定是姓萧,那就更不可能是元奕所为,也不大像是元国师,毕竟他们都是要萧氏皇族血脉断绝的人。
就像元国师上一世选择了外姓的温亭湛,如果这是他们所为,应当也是选择和温亭湛一样让萧氏王朝被颠覆的人。
“我在皇陵不远的刺峰山。”元奕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我父亲的身体有异变,自从分别后,我便一直守着父亲,可是帝都出了变故?”
看来元奕全然不知情,元鼎都封闭神识陷入长眠,身体都能异变,老怪物是越来越迫切重生了,他这么急,一定是风灵珠被封印,养分缺失让他消耗不起的缘故。
“我弟弟……去世了。”夜摇光也不隐瞒元奕,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是统一战线。
萧士睿的去世也有必要告诉元奕,让他知道事情的紧迫感。
“节哀。”元奕礼貌性地说了一句后,“你寻我何事?”
“我想知道,你最后离开帝都之前,是否察觉帝都有异样?”
魏王府她一定要去查探,但她不得不怀疑魏王只是个顶包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她前脚刚拿到铃铛,后脚魏王就送上门?
“异样,你指的是何处异样?”
“杀我弟弟之人,吸纳气运之子的运道做掩护,褚帝师和傅家都有设下阵法的痕迹。”夜摇光简略地说,同是修炼之人,元奕听得懂。
“若是如此,你恐怕很难查到线索,你大概不知,一年前太后千秋,曾举办一场法事,无数修炼者来来去去。”元奕给了夜摇光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番外9:四大凶魂
夜摇光一怔,她没有想到还有这等事:“她这是为何?”
好端端的召集修炼者到帝都,嫌命太长了吗?也不怕出现个群魔乱舞的混乱场面!
“他们凡胎肉体,高高在上,哪里知晓其中利害?”似乎能够听到夜摇光心里的不满,元奕解释一两句,随后才道,“我若所料无错,她应是抱着想要见你一面的念想。”
心中冷笑,夜摇光恢复了平静,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目下帝京一片混乱,我担心你家老怪物只怕已经和某一人联手,你父亲身体异变十有八九是他搞的鬼,目的就是把你给调走,好在帝京兴风作浪。”
“我亦有此想。”元奕赞同夜摇光猜测,“我此处守得住,倒是你如今身处帝京,天子脚下,无辜百姓,达官显贵,轻易动弹不得,你才是要谨慎行事。”
“各自珍重,皇陵再见。”夜摇光不浪费时间,一挥手灭掉了符篆。
他们和元奕一定会在皇陵相遇,他们的共同目的是老怪物,就不知道届时是敌是友。
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夜摇光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潜入魏王府。
魏王是萧氏,却不是嫡系,他虽然是萧士睿的堂叔,可他的父亲和兴华帝都已经不是亲兄弟,他现在掌管着萧氏宗族事宜,平日里可能无权无势,但遇到这种帝王驾崩,后继无人的尴尬时期,他就成了香饽饽。
时人对宗族观念很强,家主未必是族长,区别就在于一个掌权,一个顾家。但是族内过继事宜或者继承事宜,族长就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当魏王引动了铃铛,夜摇光就已经排除了他是吸纳气运者的想法,这是一个局,也许是想要借她之手杀了魏王,引起更大的动乱,一下子家主和族长都亡命,萧氏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一个帝王之位已经要抢的头破血流,但好歹萧氏族人还算有人压制得住,要是连族长都死了,那就真是各凭本事的时候,夜摇光其实也不明白,他们既然要制造乱象,连萧士睿都敢刺杀,为何不能顺便把魏王也给杀了。
或者魏王的用处,就是来对付她?那个铃铛是故意留下的为了引她入局?
明知道魏王府危险重重,夜摇光却不得不来,如果魏王的用处当真如她所料,她今日不来,明日魏王必当命绝,到时候萧氏的人就真的压制不住。
夜摇光潜伏在空间里进入了魏王府,魏王府挂着白绸,下人们都谨慎小心,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整个魏王府一点异常都没有。
夜摇光的异常是指任何修炼者的痕迹都没有,也没有像褚家那样清理过的干净,适当的混杂气息,让夜摇光笃定这里没有被人动过手脚,越是如此,夜摇光却越发谨慎小心。
她在魏王府游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猜疑之心不禁有些动摇,难道是她想错?
魏王之所以能够引动铃铛,也许只是他长期和吸纳气运的人接触,导致他沾染了一些气运之气,他并不是这个人的目标或者棋子?
就在这时候,魏王回了府,夜摇光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带着侍卫回了书房,让侍卫守在门外,独自一人入了内。
夜摇光紧跟其后,就见魏王拉开了博古架,从墙后面拧开机关,打开了一个密室。密室一打开,一股妖异之气就扑面而来。
魏王府的地下室藏着一个妖!
诡异的是这妖物藏在这里,上空竟然一点妖气流动都没有,要么就是这密室建立得奇特,杜绝了妖气外散,要么就是这妖物在这里不曾施展过一次妖法,后者的可能性极低。
夜摇光跟着魏王下了密室,密室的门一下子关上,四周蹿动着的妖气浓郁而令人心惊,却看不到妖物。
整个密室十分空旷,只有几根方形长柱,最里端数着一面影壁,影壁上刻着活灵活现的图纹,夜摇光看着那些图纹,突然就知道这妖物藏身何处。
待到夜摇光的视线从柱子移开,看到了整个密室中心位置后,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正中心是玉雕的四座猛兽,其形状正是上古四大凶兽,它们镇压在是个方向,正面相对。形成了一个正方形,交叉的位置虚空上悬浮着几颗浑圆的水晶球,水晶球里翻涌着透明的血气,这些血气一丝一缕随着珠子的运转,灌入四座玉雕之内。
水晶球的正上方有流转的浓郁气运。
这是利用水晶球布下了一个纳气聚运的大阵,而水晶球内不知道是何邪物,用大气运催动着这些邪物,散发出自然而又强劲的邪气,凝聚到了四座玉雕之中,企图养出四大凶魂!
水晶球突然血气翻滚之间,被夜摇光捕捉到一团肉,让她瞳孔一阵猛缩。
如果她没有看错,那是婴孩的心脏……
夜摇光自问遇到穷凶极恶者不计其数,可这里蓄养四大凶魂的妖邪还是刷新了她的下限!
“老祖,我何时能够气运加身?”魏王对着影壁虔诚叩拜,只怕对兴华帝和萧士睿,他都没有这么谄媚殷切过。
“你急什么?再过几日,我这凶魂铸成,天下修士何人能够阻你登位?”影壁里传来一道妖妖娆娆甚是轻浮的女声,竟然是一只女妖。
“老祖,您有所不知,那睿王妃乃是修炼之人,我实在是有些心中忐忑。”魏王今日执意要闯宫,哪里是为了看汉王,不过是要探一探夜摇光的虚实。
“呵呵呵呵……任她修为如何,便是渡劫期又何惧?带到我凶魂铸成,我先帮你撅了皇陵,把那老不死的吞了,这天下何人是我敌手?”
夜摇光一怔,她一直以为这和元国师是一伙儿,但现在听来,这妖物知道元国师的存在,并且和元国师有仇,它也不知道在这里匿藏了多久,看着四大凶魂已成气候,没有百年光阴是绝不可能成事。
还有这四大凶魂,不可再任其凝聚,否则后果不可估量。
番外10:明诺
要制止这四个凶魂并不难,可夜摇光不知道那影壁内的妖物到底有多少本事。
如今非常时期,夜摇光也不敢贸然行动,有空间在,她自保没问题,但她不能被困在这里,而且这东西竟然知道元国师的存在,并且还要去对付元国师,没有一点实力它也不知道这样不知天高地厚。
夜摇光跟着魏王退出了密室,在空间里与金子传音:“金子,你和阿湛在何处?”
“师傅,我们在青海,我快累死了。”金子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这一天一夜,它带着温亭湛把大半国土都跑遍了,若非温亭湛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和人谈一谈,给了它一点休息的时间,它觉着它肯定已经四脚朝天。
“你这声音,嘴里包着什么?”一听就是在吃东西。
“嘿嘿,师爹奖励我两条鱼。”金子美美地说,除了糖醋鱼没有任何能够给它动力。
夜摇光无语,不想和这个傻猴子浪费时间:“阿湛呢,我有话与他说。”
“师傅真正和秦敦叙旧。”金子一边吃着一边回答,“把我关在门外。”
秦敦竟然调去了青海,那里本就是温亭湛的领地,青海那边有黄彦柏夫妻,现在秦敦竟然也在青海,那可真是军政一把抓,他们俩都是温亭湛一手培养出来,自然是劲儿往一处使。
也只有极其信任温亭湛的萧士睿,才敢把秦敦调到青海任布政使。
“你让阿湛多歇息,切勿操劳,帝都这边我稳得住。”夜摇光叮嘱了一声,“另外我这边,遇到了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你知会阿湛一声……”
夜摇光把凶魂的事情告诉金子,金子惊得把手里的糖醋鱼都扔了:“师傅,师傅,你可莫要轻举妄动,那四大凶魂,本就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体,这样蕴养出来,撼天动地,就算是渡劫期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便是有空间掩护,也未必能够保全自己。”
金子太了解它的师傅了,遇到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坐视不管,尤其是这四个凶魂还关乎着萧士睿的死亡,她就更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那是四大凶兽啊,当年他们在蜀山派对付一个九婴,就差点丢了小命,九婴和四大凶兽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随着这只九婴是真身的魂,这四只凶兽只是凝聚出来的凶魂,和真身的魂魄不可相提并论,但用这样的邪门阵法,和请神也已经差别不大。
四大凶兽绝对比九婴难对付,比狰也不遑多让,当初他们对付狰,多少渡劫期的真君上阵,还有麒麟之魂和偃疏助阵,也是牺牲了一位真君,这才把这东西给消灭。
夜摇光现在都还没有进入渡劫期,哪怕有空间,金子也担心师傅一个冲动之下,和四大凶兽对上。
“你师傅我那么没有脑子么?”夜摇光冷哼一声,“不过以我所见,四大凶魂多则五日,少则三日,必然要形成,我打算去一趟万仙宗,和琅霄师兄商议一番。”
自从千机师叔飞升之后,夜摇光诸多事情都不会去缘生观,据闻长延师兄已经进入了渡劫期,不过暂时修为上位稳固,还需闭关清修。
万仙宗不仅有琅霄真君还有万伍他们几位,力量上绝对是现在宗门第一,同时她也可以联络一下蜀山派的祯清和祯源两人,二三年的光阴转瞬即逝,他们应当已经恢复过来。
这个时候,夜摇光是真不想离开皇宫,但凶魂的事情容不得她耽误,这皇城之下,一旦凶魂从玉雕里脱出,那就是人世间的灾难,首先被摧毁的就是整个皇城。
也只有四大凶魂才会去摧毁龙脉,这妖物蕴养凶魂恐怕也是为了入皇陵和元国师决一死战,至于凶魂强盛,它能不能控制,根本不在它的考虑范围之内。
离开之前,夜摇光先去了一趟明王府见一见明诺,夜摇光是晨间到明王府,明诺起得很早,他的长子也是早早起床,他在耐心教导着孩子,夜摇光没有打扰,而是在旁边看了会儿。
她知道自从苗寨回来之后,明诺就交出了兵权,一直顶着闲散王爷的称号,闲赋在家,基本不出门应酬,也不与人往来。可明王府掌握兵权数十年,积威深重,若是有个万一,明诺出面,定然能够掌控局面。
“爹爹,娘亲何时归家?”父子两练完拳,明诺给长子明潜擦拭脸庞的时候,明潜问。
明潜已经十一岁,是个身姿挺拔的小少年,五官和明诺极其相似,长大必然是一个美男子。
“我与你娘亲已经和离,她回了娘家,你们若是想念她,可以去娘家看望她。”明诺将白布放在长子的手里。
夜摇光震惊不已,明诺当初没有和桑·姬朽断绝的时候,都没有和离。如今和桑·姬朽彻底了断,桑·姬朽成了族母之后,他反而和离了……
“爹爹,是不是因为娘亲为外祖父求情,惹恼了您?爹爹,娘亲只是一时糊涂,您可否看在孩儿和弟弟妹妹的面上,再原谅她一次。”明潜拽着明诺的衣襟。
“潜儿,你已经长大,到了明事理的年纪。”明诺握住明潜的双肩,“你母亲若只是为你祖父求情,父亲绝不会弃她不顾,她以父亲的名义,威逼无辜百姓,私下许诺地方官员好处,让他们草菅人命,颠倒黑白,若是陛下追究,我们一家都要下狱。”
明潜震惊地看着明诺:“可是……可是娘亲说舅舅是无辜……”
“若你舅舅无辜,我绝不会让他被冤枉。可若他不无辜,我绝不会任由有人以我之名目无王法,你若不信可去与你母亲对峙。”明诺说完,拍了拍明潜的肩膀,转身走了。
夜摇光看着晨光之中被拉长的身影,想到当年客栈初见的明诺何等风华无双,没有想到他那么伟岸光明的男子,竟然是个注定情缘淡薄之人。
幼时丧母,在继母手下磋磨长大;长大之后杀出了自己的功绩,却又栽在了妻子身上。
想来他选择和离而非休妻,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儿上,不希望他们有个弃妇母亲。
但未必能够让三个孩子谅解他这样的举动,他这一生何等苍凉。
番外11:转移战场
夜摇光抽了个四周没有人的时候,凭空出现在明诺的面前,明诺对此面色坦然,反而彬彬有礼地见礼:“睿王妃。”
“明诺,现下朝中局势,你可知晓?”夜摇光也不兜圈子。
“睿王妃放心,先帝知遇之恩,睿王与睿王妃相助之情,明诺都铭记于心。”明诺也正色道,“当日家中祸事,明诺是一心上交兵权,无颜面对先帝,先帝私下暗召明诺,又将兵符重托,便是希望明诺能够隐于暗处,只要明诺在一日,帝京便能够安一日。”
夜摇光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涩,萧士睿在她看不到的时候,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明王府的事情,方才听见他们父子对话,不外乎就是前明王妃以权谋私,滥用明王妃职权以帮扶娘家,明诺觉得自己治家不严,便以上交兵权,堵住悠悠之口。
萧士睿明面上铁面无私严惩了明诺,没收了明王府的兵权,且之后一直冷落明诺,仿佛是真的恼怒了明王府,舍弃了明王府,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把明诺化名为暗。
此刻朝中人只怕纷纷在猜测明王府旁落的兵权落在何处,却不知道依然掌握在近半年来形如隐形人的明诺手里,明诺淡出得很成功,夜摇光回来之后都没有想起她来,就连单久辞和岳书意都没有向夜摇光提及,可见在众人心中他隐藏得多好。
“好,一切就交付于你。”夜摇光还是要提醒,“这皇城之内魑魅魍魉不少,你要当心,以保全为上,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与他们交锋。”
“我自会谨慎行事。”明诺郑重颔首。
夜摇光回了宫里一趟,布下了两个简单的阵法,就离开了皇宫,直奔万仙宗。
就看到万仙宗竟然在大肆布置,是个复杂的阵法,夜摇光一时间竟然看不太懂。
“师妹。”察觉到夜摇光的气息,琅霄真君凭空在她身侧出现。
“这是什么阵法?”夜摇光看到琅霄真君便出声询问。
“催仙阵。”琅霄真君面相万仙宗弟子正在忙碌的场地,一切都在万伍他们的配合中井然有序。
“催仙阵?”一听名字就绝非等闲阵法,夜摇光闻所未闻。
“顾名思义,催仙。”琅霄真君含笑解释,“这是一种我博览全书翻找出来的阵法,千万年来从未有人成功过。不过我大限降至,却始终未有飞升契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师兄你是要借助这个阵法,试试能否飞升成功?”夜摇光顿时了悟。
琅霄真君颔首。
夜摇光却觉得莫名有些不靠谱,如果这玩意儿能够成功,那么多渡劫期的真君何故为了飞升入魔,或是功亏一篑?远的不说,就说当年云非离的父亲,多么惨烈的渡劫代价?
“先备下,能不用则不用。”琅霄真君自然看到夜摇光眼底的不赞成,只不过这是最后的准备而已,便岔开话题,“世俗之事可有眉目?”
夜摇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轻叹口气:“师兄,我真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来叨扰你,可若不与你说一说,我直接上蜀山派寻祯清真君恐你恼我,我在帝京遇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妖邪,它竟然利用大气运,将气运转化为厄运,将其注入四大凶兽的雕像之中,以此来滋养四大凶魂,我观之,那凶魂已成气候,恐怕用不了多时就能凝聚挣脱……”
“四大凶魂!”震惊的声音来自于看到他们,而过来的万黔真君,他是一脸的骇然。
当日合力对付狰的画面历历在目,这会儿竟然滋养出四大凶魂。
要知道这四大凶兽可是屠神之物,传说不知道多少上古大神陨落在这四大凶兽。
随着这是蕴养出来的凶魂,与四大凶兽不可相提并论,可他们普通修炼之人,也是不可以和上古仙神作比较。
“在帝京?”琅霄真君蹙眉。
帝京是个不能轻易摧毁的地方,将会打乱无数人的命运轨迹。
夜摇光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有心动手,都不敢轻举妄动:“我已经通知了祯清真君他们,不如稍待片刻,等到他们来了之后,我们再商议一番。我们必须在它们成形凝聚而出之前将之摧毁,否则……”
必将是一场无人能够阻拦的苍生浩劫。
元国师这老怪物就够他们头疼,也不知道这老匹夫怎么树了这么一个变态大敌,它只想报复元国师,以苍生陪葬的代价。
夜摇光真念叨着,万仙宗上就有气力波动,抬眼就看到祯源祯清师兄弟并肩踏空而来。
彼此自然是一番见礼,就到了万仙宗的大殿,夜摇光将这件事情娓娓道来,祯源二人皆是面色凝重,他们是一起对付过九婴的残魂,这四大凶魂按照夜摇光所述,只怕要比之九婴强上几分。
“为今之计,只有转移战地。”祯清听完之后先开口,“若是在帝京,世俗生灵会成为我等束缚,反倒是便宜了妖邪。”
他们不但不能伤害着世俗生灵,还得挽救,否则妨害修行,所以要对付四大凶魂,首先就要把它们转离帝都。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旦他们有所行动,必然惊动这饲养凶魂的妖邪,大战就会一触即发,它既然选择在帝京饲养凶魂,一则是因为帝京气运旺盛,有助于它布阵养魂,二则就是轻易没有人敢在帝京于它大打出手。
“这个倒不难。”琅霄真君想了想便开口,“先辈曾在万仙宗留有传输阵法,只需潜入进去,将传输符篆贴于四樽雕像之上,我于万仙宗施法启阵,便可轻易将它们转移至万仙宗。”
“万仙宗远离于世俗,降妖除魔也是个好地方。”祯源顿时面色松缓不少,“不过要先将宗门弟子送离,四大凶魂非比寻常,我们广邀宗门真君,合力一试,成败由天。”
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无论成与败,皆是不负他们修炼一场。
番外12:阿湛,我想你了
这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尤其是夜摇光想到琅霄真君至今未感应到飞升契机,也许四大凶兽就是琅霄真君的契机呢?
“还是我来广邀宗门。”夜摇光站出来,有些愧疚,“此次大战,我恐难与诸位一道。”
虽然她修为不够,但不是她害怕推诿,而是帝京皇城此刻离不得她。广邀宗门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虽则这等凶魂,是天下修炼之士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若是厮杀之中,当真有谁家真君陨落,少不得门下弟子有拎不清记恨着。
她能够做的不多,尽力而为吧。
夜摇光的为人,在座都是和她并肩作战过的人,都知道她不是那等贪生怕死,遇到强敌就退缩之人,不论是蜀山派对付九婴还是般若寺对付狰,夜摇光都没有退怯,也不会因为有真君在就站在后方,一直是拼尽全力。
“师妹世俗之事缠身,无需自责,你在四大凶魂凝聚之前察觉,通晓我们依然是出了最大的力。”琅霄真君宽慰,旋即道,“还是由我来广邀宗门真君,这战场在我万仙宗,自是以我为首。”
夜摇光只想着出力,只想着尽她所能分担责任,却忘了若是她广邀宗门真君,临到头她人反而不在其中,这才是最遭人埋怨的局面。
言罢,琅霄真君就指尖掐诀,一张符篆随着他真君的气力凝聚,包裹着金色之力的符篆格外刺目,夜摇光这是第一次见琅霄当场绘制符篆,不由眼露艳羡之色。
随着修为的增加,她现在制符的能力也与日俱增,从最初的低微黄符,到后来的蓝色,现在定格在了紫色,偶尔能够绘制出一张银色,金色符篆是想也不敢想。
好歹她也已经大乘期巅峰修为,何时能够突破大乘期,何时能够绘制出金色符篆,实在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未知。
符篆一形成,琅霄真君指尖一划,符篆如同散沙迸溅开,零星的星光朝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同时也有琅霄真君沉凝的声音扩散:“万仙宗琅霄,急召天下真君,攻抗四大凶魂,刻不容缓。”
“是我思虑不周。”夜摇光这才想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冒失,以她的修为,传音是不可能瞒得下太多的人,而琅霄真君绘制的符篆,自有一定的气力封锁。
大乘期以下的修炼者根本听不到,这就是修为的压制,也只有这样才能够让那滋养四大凶魂的妖邪难以察觉。
“师妹不比妄自菲薄,我知晓你此刻心乱如麻。”琅霄收回双手,对夜摇光道,“启动传输阵法,还需得师妹出力。”
只有夜摇光有生命空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进去,最好是在不惊动那妖邪的情况下,给四樽禁锢凶魂的玉石雕像贴上符篆,以防对方惊觉,不管不顾在帝京发作,于他们而言将会十分棘手。
“我与夜真人一块儿去吧。”万伍站出来,觉得这件事情交给夜摇光一个人,过于危险。
“人多了反而不利。”祯源真君摇着头,“夜真人法宝奇多,若是可以,最好莫要现身,尤其不可灵魂出窍,如你所言,那妖邪藏身于影壁之中,要么它并无躯体,只是一缕神魂,你若神魂出窍,它反而更易察觉。要么就是那影壁之中有适合它修炼之物,让它赖以生存。”
“师弟所言极是。”祯清真君也认可,“这二种可能也可都存在,无论哪一种或者二则都有,你的神魂出窍,就会造成它四周的力量波动排斥,它顷刻间就能够察觉你。”
“那处是它的窝,一定要小心。”万黔真君也叮嘱。
夜摇光犯难:“若任何异物侵入,都能够引得它惊觉,我必然是要被发现。”
她还做不到隔着空间贴符篆,想了想她又问:“我女儿倒是有一只君王蛊可以差遣,它极小,若是它是否会被发现?”
“君王蛊天生天养,气息便是与天地间气息相融,它自会隐藏,如此甚好。”祯源真君与几位真君对视一眼,果然夜摇光身上总是有奇迹。
夜摇光松了口气:“那我便会去,你们若是准备好,琅霄师兄启动阵法之前传讯与我,我们今早将这四大凶魂挪出帝京。”
“去吧。”琅霄真君颔首,带到夜摇光走到门口,他又出生唤了一声,“师妹。”
夜摇光回头看向琅霄真君:“师兄还有事吩咐?”
琅霄真君莞尔微微摇头:“珍重。”
本来夜摇光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可这两个字突然一沉,压在夜摇光的心口上,有一种诀别的意味,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琅霄真君大限越来越近,如果这一次机会还不能顺利飞升,真的要利用那什么没有听说过的催仙阵吗?
比起这些,夜摇光其实更希望这一次四大凶魂能够帮助琅霄真君飞升成功,可如果真的飞升成功,她在帝京无暇脱身,是无法亲自送他。
“师兄,珍重。”夜摇光双手相合,遥遥一行礼。
与琅霄真君相识并不久,当年是为了追查狰追查卞言真君才追查到这里,夜摇光从来没有想到老头子虚谷是万仙宗的人,结果她和琅霄真君就因为这个缘故一直以师兄妹互称,万仙宗和琅霄真君是真的将她当做亲人对待。
虚谷到千机现在是琅霄,她的亲人一个个飞升离去,而她也从筑基期的小姑娘一步步成长到了大乘期,岁月转眼就是二十载,她的修炼速度已经堪称神速,这也是身在世俗中,机缘不断的缘故。
身边的亲友也伤逝的伤逝,分离的分离,人生总是在不断的得到和失去,周而复始,永不停歇,不知道何时轮到她与温亭湛……
一直以为那会是漫长的多年以后,可突然不知怎么地心情沉重了起来,回首发现,其实时光是最经不起消磨的东西。
一阵凉风袭来,夜摇光哑然失笑自己又开始多愁善感。
大抵是思念了那个才分离不到两天的人,于是指尖一划,传音符点燃,夜摇光只留了一句话,便将其掐灭:“阿湛,我想你了。”
番外13:乾阳归来
温亭湛收到妻子的传音,正好和秦敦告别,他眉峰微敛,黑珍珠般华光内敛的眼瞳盯着金子:“摇摇之前是否寻过我?”
本来正在舔爪子的金子立刻端正:“哦哦哦,师傅方才……”
把几个时辰前的事情如实传达给温亭湛,温亭湛的眼眸沉凝,仿佛有什么在酝酿:“四大凶魂,魏王……”
金子骤然感觉到四周气氛有点压抑,不着痕迹挪了挪脚,拉开了和温亭湛的距离:“师爹,师傅已经想办法请琅霄真君来处理这件事,你别太担忧……”
温亭湛淡淡扫了它一眼:“走,去荣家。”
所有地方他都已经打点妥当,就剩下荣家,让荣家出面协同闻游稳住艰难,其他小地方不足为虑,胳膊始终是拧不过大腿,荣家吩咐妥当,他们就可以去帝都和妻子汇合。
“你要不要歇息会儿?”金子看着温亭湛眼下的青黑,和眼珠子里的红血丝。
温亭湛和夜摇光分开这几日,几乎是没日没夜赶路,有些地方大多都是他的人,昔日同窗故友,或是受惠于他的人,这些比较了解他,尤其是深刻领教过他手段的人,基本一看到他人就兴不起反抗之念。
当然也有一些官儿做久做大,从来没有亲自领教温亭湛手段的人非要不信邪,温亭湛时间紧迫可没有当年那么有耐心。
直接刀起刀落,不听话的砍了就是,换个听话的上来。
这狠辣果断,震慑了不少人,也因此他几乎没有合过眼,金子怕他这副模样,师傅看到了定然要心疼。
“我还熬得住。”温亭湛抬眼望了望初晨的天空,远处一丝一缕彩光,是日出的前兆,待到日出中天,自然是光谱大地,一切阴暗都无处遁形。
金子肯定是劝不了温亭湛,只能带着温亭湛迅速去荣家。
这时候夜摇光也重新折回了帝都,直奔福佑宫,还没有踏入宫殿就听到了女儿的欢笑声,等到她入了汉王的寝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见温桃蓁和“汉王”真玩得欢实。
汉王已死,此刻汉王所有的行为都是君王蛊在支撑,和傀儡不同的是,君王蛊能够学习,它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完全可以操作“汉王”的躯体。
偏生尚玉嫣坐在一旁,眉眼一会儿含笑,一会儿含愁,一会儿又恍惚地看着他们打闹。夜摇光大概能够理解她的心,汉王虽然不是她所生,但出生起就由她养,汉王的去世,对她而言也算是丧子之痛,这会儿能够看到活蹦乱跳的“汉王”,她心里多少会有些慰藉,不免会勾起往日母子相处间的回忆。
“桃桃。”夜摇光走上前,伸手拦住了温桃蓁,“让小红红出来。”
“娘亲,这是为何?”温桃蓁抬着小脸看着夜摇光,“小红红很喜欢汉王,它变成汉王不好么?这样贵妃娘娘也会开心。”
“桃桃,假的终究是是假的。”夜摇光蹲下身,和温桃蓁平视,“汉王已逝,我们要尊重死者,这是他的遗体,若非为了救更多的人,娘亲是不会让小红红进入汉王的体内,这是对汉王的冒犯。”
温桃蓁想了想,恍然道:“就像爹爹教我,旁人之物,若未经许可,不可擅自动用。”
夜摇光唇角舒展,欣慰地摸着女儿的小脸:“正是如此。”
“那我们现在不需要小红红假扮汉王了么?”温桃蓁又问。
夜摇光轻轻摇头:“不需要了,娘亲需要小红红帮娘亲做另外一件事儿。”
汉王还活着的消息肯定已经经过魏王的嘴传出去,夜摇光也同意了让他们拟订继位人选,他们这会儿不会来骚扰汉王,皇族血脉尚未断绝,纵使人心浮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红红快出来,娘亲带我们去玩别的好玩的。”温桃蓁对着汉王拍拍手。
君王蛊就瞬间脱离了汉王的身体,汉王幼小的身体立刻朝着地面栽下去,夜摇光眼疾手快一个闪身扶住他,将他抱起来,轻轻放到床榻上,给他后背贴上了一张符纸,暂时还不能让汉王“死”,这张符篆可短时间吸纳灵气保证他的尸身不腐。
“玉嫣,你以汉王嚷着要皇后为由,带着汉王去皇后的寝宫,你们都在皇后寝宫里,若非必要绝不可轻易离开,当真有急事,便吩咐给单国公与岳书意。”夜摇光叮嘱尚玉嫣,“我有急事出去办……”
“师傅师傅!”夜摇光还没有吩咐完,一道急促的声音自远传来。
夜摇光迅速牵着温桃蓁出了福佑宫,一个纵身飞掠出去,在皇宫外的高空之中,和乾阳夫妻汇合。
乾阳修为进步极快,他运气好,机遇比夜摇光还多,现在御空而行并不是难事儿。
夜摇光水袖一拂,就见他们夫妻全部卷入了空间,褚绯颖急急上前抓住夜摇光:“灼华姐姐,我家里……”
“你放心,褚家人现在只是下狱,他们被人利用,可士睿确实在褚家祭奠的时候遇刺,暂时他们不会有事儿,一切要等新君定下来。”夜摇光安抚她,“为何你褚帝师过世,你未归家?”
“这是我之过。”乾阳忙道,“我当时恰好修为突破在闭关,褚家传信我未曾收到,待我出关收到,我们就立刻归来,半路上就听到了褚家之事。”
“你们的孩子呢?”夜摇光没有看到孩子的身体。
“我们急着赶回来,也不知帝都局势如何?孩子交给了公爹。”褚绯颖解释。
一想到乾兑的不靠谱,夜摇光就皱了皱眉,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乾兑再不靠谱,终究是亲生骨肉。
“你们回来了也好,你们入宫保护皇后和贵妃,我正好有事儿腾不出手。”夜摇光还是担心自己去魏王府密室的时候,还有其他势力趁乱对付喻清袭他们。
她也传了信给小小他们师兄妹,却现在还没有音讯,夜摇光担心也分身无暇。
乾阳的回来,总算让她少了点紧迫感。
番外14:暴露
夜摇光把乾阳指挥到宫里保护喻清袭,至于褚绯颖她则是带走。褚绯颖是褚家的人,自幼在帝京长大,认识她的人不少,以褚家现在的情况,让她留在宫里,反而会给心怀不轨之人借口,他们要发作的时候,可不会记得外嫁之女四个字。
她没有立刻去魏王府,而是准备一些吃食放在空间,陪着温桃蓁和温叶蓁用了餐,又看了温其蓁三个孩子一会儿,这才去了魏王府,在魏王府的上空,取出罗盘,果然发现一切正常,而此刻越是正常才越不正常。
魏王府地下密室,有人排布了如此恶毒的阵法,凝聚四大凶魂,阴蚀之气应该极重,不论是她站在这里感受也好,还是用罗盘来测验也罢,竟然一点阴阳失衡都不曾有,必然是有什么至阳之物,维持了此间气场的平衡,才会这么多年,竟无人察觉分毫。
能够压制得住如此浓烈的阴蚀之气,夜摇光第一想到的是温亭湛的阳珠,但这世间哪里来的那么多阳珠?天地灵物并不好形成,幸好火灵珠她早已经寻到,否则她都要怀疑这里匿藏着火灵珠。
夜摇光抬手间,麟蚺悬浮在她的掌心。一条透明的冰蓝色蛇虚影包裹着刀刃,闪烁了两下,就消失不见,麟蚺从夜摇光的掌心飞射而出,绕着魏王府整个宅院不断飘旋,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没一会儿,夜摇光就感觉到了麟蚺的震动,她一个闪身追了过去,落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这个院落只有一间屋子,麟蚺刀尖对着房门,和一股气力僵持,没有贸然刺入。
夜摇光脚一落下,就能够感觉到一股灼热之气,抬眼望着天空,渐渐升起的抬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能够感觉到一丝一缕的火焰之光,被强势吸纳到了这间屋子里。
夜摇光将罗盘一抛,指尖掐诀,萦绕的五行之气荡开,罗盘落下,被她的五行之气覆盖,一个太极图纹浮空浮上来,在夜摇光催动五行之气下,如波纹荡开。
放大的太极图纹几乎覆盖了整个屋子,夜摇光腾空而起,落在高处看着两种至阳至阴的气力,一丝一缕从两个方向聚拢,至阳之气是从烈日之中,也有从紧闭的屋舍之中溢出来,填充到太极图纹一边,艳红色很是鲜亮纯净。
至阴之气则是从地下冒出来,方向正是从魏王府那地下密室,诡异的墨绿色,极其污浊。
“原来是太极聚气阵。”夜摇光的猜测被证实。
这里用了一个太极聚气阵,来达到阴阳守恒,屋子里一定有类似于阳珠储存吸纳至阳之气的东西,天地之阳便是日,它从太阳之中吸纳,可天有不测风云,并不是每日都会是晴日,所以这东西不但能吸还能存,以便阴雨天不露馅,帝京的冬季漫长,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绝非凡物,夜摇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外。
她水袖一拂,就将罗盘收起,太极图纹消失无痕,溢出来的阴阳之气也散开。
毁了这个阵法,只会惊动密室内的邪祟,若非有阵法覆盖,这些阴蚀之气溢出去,对普通百姓也具有不少的杀伤力,先把四大凶魂给转移,再来善后不迟。
夜摇光借助空间,重新潜入了密室,只不过一日的时间,密室内的阴气更加强盛,四樽玉雕的眼睛竟然闪烁着红芒,这是要凝聚而成的前奏。
“桃桃,你和小红红说清楚,把符篆贴在玉雕的后背。”夜摇光吩咐温桃蓁,“速去速回,这里有个穷凶极恶的妖怪,我们不能让它发现。”
“知道了,娘亲。”温桃蓁从夜摇光手里接过符篆,然后交给小红红,“小红红,你一定要快知道吗,不能让我担心你哟?”
夜摇光的空间停留在了一座玉雕的背后,君王蛊用它的力量拖着一张符篆出了空间,迅速将之贴上,然后丝毫不停留入了空间内,顺利得让夜摇光欣喜又松了口气。
几乎是如法炮制,她驱使着空间飞掠到了第二座,她完全挑选了影壁的死角。
直到来到第四座,她才刚刚停下,还没有开启空间,拿到阴冷的声音就传来:“出来!”
夜摇光心下一骇,就见影壁的雕像一阵扭曲晃动,一抹灰白色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它的身影像鬼魅飘飘荡荡,仿佛没有实质的躯体,轮廓模糊能够分辨出是个人形。
“我知道,你闯入进来,速速现身。”灰影子速度极快,夜摇光只看到一串串的残影,它已经绕完密室,没有寻到人,它却看到了玉雕上的符篆,它一掌挥向符篆。
符篆金色的光芒一闪,夜摇光的心都提起来,好在符篆纹丝不动,它也不敢使出全力攻击符篆吧,否则一个不慎打碎了一座,岂不是前功尽弃?
好在夜摇光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准备了充足东西,她就装死留在空间,这玩意儿的深浅不知,夜摇光不好贸然和它正面相抗。
她把空间一封闭,它自然是寻不到她,它搜寻了半晌,也猜出了一点:“呵呵呵,我和元老头穷尽心力也没有弄出一个生命空间,没有想到几百年过去,竟然有如此出众的后生晚辈,你以为你能够在这里躲上一辈子?我的四大凶魂不过三日便可成形,我便等上三日又何妨?”
说完,它就盘膝坐在了最后一座玉雕旁,似乎是绝不给夜摇光再下手的机会。
夜摇光皱了皱眉,不急于一时,她不太相信对方口里的三日,但至少两日还是有,她就先在空间休息一日,耗一耗对方的耐心。
虽然空间封闭,可夜摇光还是能够利用符篆和琅霄真君他们联系,将这里的情形告知了他们,让他们稍安勿躁。
夜摇光陪了孩子一日,又和褚绯颖说了些话,妖邪果然按耐不住,主动开口:“你便不好奇,我是如何及时得知你潜入进来?我甚至知晓,你是夜摇光。”
番外15:互相试探
如果这妖邪不开口,夜摇光只当是它惊觉,亦或是自己什么地方露了马脚,才被它发现。
可现下它一开口,很明显是在告诉夜摇光,有人泄露了夜摇光的行踪。但是夜摇光只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琅霄真君等人和温亭湛与金子,就连宫里都没有泄露分毫。
这两方人,都是夜摇光极其信任的人,再则若有正道之人与这东西里应外合,它何须这般谨慎小心,费心费力布下一个太极聚气阵来遮掩?
所以不是这些人出卖了她,那就是更糟糕的情况下,才能够解释得通,从一开始,魏王的出现就是一个局。不,或许要从更早,从萧士睿被算计,褚家下狱,利用大气运者暗度陈仓,算到她回来之后的每一步,一步步把她引到了这里。
夜摇光乘着空间飞远,开启了空间,声音传出来:“你是否知晓,这是我第二次潜入?”
盘膝坐在第四樽玉雕旁的妖邪豁然抬起头,夜摇光说了话,意念一动,空间就瞬移了方位,它想要感应夜摇光所在,不过是徒劳。
“你很震惊,也有点气愤。”夜摇光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嘲弄,“你我都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他从一开始便知你存在,借你做遮掩,另外布下气运大阵,利用气运遮掩自己,同时算计到事情走到这一步,我必然要寻他算账,就用了你来与我争锋相对,我之前潜入,他并未知会你,是因为他十分了解我,知晓我一旦发现你,以及你饲养的四大凶魂,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定要与你生死一战,但我未必是你对手,而我身后诸多强者相护,他便料定我会去寻求帮助,用你来牵制我牵制我背后之势。”
真是一个心思深沉,算无遗漏的人。
没错,也就是这一瞬间,夜摇光笃定布下这么一个大局的必然是人。
修炼者不会这么精于算计,修炼者不会没脑子,度量不出四大凶魂若成的危害,选择铤而走险,修炼者不可能盯着皇家的利益,除非元氏一族,然而很明显这一次不是元家人的阴谋。
“哈哈哈哈哈……”妖邪猖狂地笑了,“本就不过是互惠互利,我遭他算计,是我技不如人,待我解决了你,自然会去寻他算清楚这笔账,你不用费尽心力挑拨离间。更何况,你也不会对我所作所为视若无睹。”
对,这就是那人最深的算计,即便她惊觉之后挑明,她和这妖邪也必然殊死搏斗,毫无转圜额余地。
“恭候赐教。”夜摇光不疾不徐。
言罢,她封闭了空间,意念一动,就落在了妖邪的面前。
“你倒是沉得住气。”妖邪语气阴沉。
“我没有饲养过这等邪物,不过我对阵法颇有一些了解,你用太极聚气阵维持阴阳平衡。阳为蓄积日之精华,阴为这些凶兽需要的阴蚀之气。”夜摇光知道对方在引她说话,好确定她到底匿藏在哪里,但她却丝毫不惧,开了口她人就已经不在声音传出去的位置。
“四大凶魂,非一朝一夕能够饲养成功,我今日入了你布阵之处,灼热之气可非比寻常,你的凶魂聚敛,猝然失了平衡的阴气,你外面那阵法该如何收场?”
那么雄厚的至阳之气,没有了这里的阴蚀之气牵制,瞬间大火蔓延,第一个烧得就是这里,四大凶魂是厉害,可若是被至阳之气困死在这里,它们又有什么作用?
这妖邪之所以比她急,是因为它需要在四大凶魂成形之前,却收敛了自己布下的阵法,以免自己被反制,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夜摇光守在这里,它一离开,夜摇光就能够瞬间对四樽玉雕动手脚。
想到这里,夜摇光唇角微勾,荡漾出一抹妖艳的笑容:“或者,你可以传音给与你互惠互利之人,你看看他会不会坐视你脱困,帮你给阵法善后,让你无后顾之忧?”
显然这是多么天真的妄想,对方若不是忌惮于它,否则想要引得它和夜摇光玉石俱焚,怎会在此刻算计于它,现下它落入这等困局,夜摇光早就说得清清楚楚,是对方一手促成,现在去寻他相助,不过是自取其辱。
夜摇光一字一句都戳到了妖邪的要害,太极聚气阵的确为它养成四大凶魂出了大力,可凡事皆有利弊,在这大成之前,最大的助力放到成了束缚。
若是不见阵法撤掉,阴蚀之气等到十五月圆,就会全部凝聚入四大凶魂之内,那么就再也没有阴蚀之气供应阵法运转,阵法顷刻间破坏,以往凝聚的至阳之气就会将这个宅院覆盖,那并非普通的至阳之气,足可形成一层与四大凶魂相克的结界,让它的四大凶魂被困死在这里,寻常人也扑不灭这大火,而这火非得要灵气才能够蔓延,损伤不了旁边。
夜摇光才会如此从容不迫,她既然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必然是有所防患,闹到最后,吃大亏的只有自己。
辛苦这么多年,要它只差临门一脚而前功尽弃,它如何能够甘心?
为今之计,只能带到凶魂凝聚之前,它出去撤掉阵法,掐着时间让夜摇光无法一下子毁掉四大凶魂,只要没有摧毁,就算不是尽善尽美,依然可以所向披靡!
夜摇光封闭空间,指尖一抬,一张符篆点燃,瞬间就与琅霄真君取得联系:“师兄,若我没有猜错,明日便是四大凶魂成形之日,时间是月圆之际,它们属至阴之物,你不妨用火灵珠布下一个大阵,由着它们自投罗网。”
夜摇光和它废话这么多,不也是在试探它,四大凶魂夜摇光不知如何蕴养,根据太极聚气阵倒是有了一些浅薄的猜测,却也做不得准,这东西稍有不慎就是为祸苍生。
不过现在和这妖邪说了几句话,观它反应,夜摇光倒是笃定了。
她没有记错日子,明天就是十五日,是至阴之时,幸好火灵珠她当初强势留在了万仙宗!
果然,一切冥冥之中,都早有安排。
番外16:各自有战场
试探出了可应付之法,夜摇光轻松了些许。
既然双方都知晓对方不会轻易妥协,那就只有安静地等待时间,夜摇光只能继续留在空间陪伴孩子们,顺带尽可能多的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
让她诧异的竟然是这个密室四面墙竟然是一种非常特殊,就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东西建造出来,这墙壁天然蕴含着五行之气,想到妖邪潜入在影壁之中栖息,想来这特殊的材质就是为了滋养它。
她和这妖邪势必有一场恶仗,夜摇光想要做到知己知彼,多了解一些,就联系了陌钦:“是整面整面,上面有着白色闪电般的图纹,蕴含着极强的五行之气……”
道明寻找的缘由之后,夜摇光详细地将墙壁描述。
此刻陌钦在万仙宗,他们各大宗门都接收到了万仙宗的广邀,四大凶魂非同小可,几乎每个宗门都是宗主亲自带着执法长老前来。
原本陌钦应该留守宗门,每个宗门基本都是把继任之人都挑选出来了,没有哪位宗主能够担保自己能在这次对付四大凶魂之中全身而退。
但陌钦执意前来,陌宗主留下来陌荻,带了陌钦。
听了夜摇光的描述,陌钦蹙眉思忖片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就问了同来的苍廉矗和陌宗主,两人一个擅长炼丹一个擅长炼器:“苍宗主,父亲,我觉得像地生玉。”
“若夜真人描述无误,那必然是地生玉。”苍宗主颔首赞同。
“何谓地生玉?”夜摇光几乎是闻所未闻。
“天材地宝,分为天生地育,当年我们在昆仑山争夺的女娲石是天生,而地生玉就是地育,因着是地育,不具备天灵之气,不能起死回生,其余功效与女娲石不相上下。”陌钦黄生解释,“这地生玉,若是封死了那一扇门,便与你的空间无异,可自成一体。”
夜摇光心下惊骇,她还是头次听闻这等奇物。
“此物极难孕育,以夜真人所说之多,更是想也不敢想,古籍之中记载也不过寥寥数语,知晓者甚少。”苍宗主解释一句,“若此次老夫能幸存,必要去帝都见识一番。”
“同去。”陌宗主也是好奇不已。
“夜真人,你要当心。”陌钦叮嘱她,“切莫让它将出口处封死,否则它便能将你牢牢困在这里,再难见天日。”
“多谢。”夜摇光大概了解之后,就灭掉了符篆。
她站在空间里看着这个密室,目光落在入口处,若非外面有个阵法要顾及,若非需要时刻知晓外面的局势,若非自己要离开这次,这妖邪只怕不打算留这样一个门吧?
不过她并不担心对方将她封死在这里,这妖邪明显还要去找老怪物报仇呢。
夜摇光正在思量间,听到了金子的呼喊声:“师傅师傅,我和师爹要回……”
“摇摇,我这边事情已办妥,现下就赶回帝都与你汇合。”金子还没有说完,就被温亭湛给挤开,仿佛好久没有与妻子说上两句话,若非他不能控制符篆,他定要将这个碍事的猴子扔得远远的。
“阿湛,我现在……”夜摇光不得不把处境告诉他,同时要把事情对他晓以利害,“我会落到这一步,是被杀死士睿之人一步步算计,若我所料不错,明日我与这妖邪动手之际,必然是他发动之时,帝都那边极其危险,我晚些时候传信给臻臻,请她相助。”
他们人手欠缺,四大凶魂吸走了所有宗门,包括偃疏接到传讯都不得不去,否则日后难以立足于修炼界,巫族出了什么大事儿,想要求助,也不会求助无门。
唯一和世俗修炼界不沾边的只有秦臻臻,她的修为夜摇光也放心。
“你让她去助你。”温亭湛更担心夜摇光。
“我这里,你别担心。”夜摇光语气松快,“待它去收阵,我立刻就能成事儿,只不过为了分开它和四大凶魂,方便我与琅霄师兄他们各个击破,我必然要穷尽全力拖延它,但我并没有打算与它鱼死网破,或是非要将它诛灭,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要将它留上一留……”
四大凶魂是这妖邪凝练出来,它定然有法子操控,把它们分开隔绝,对付起来才是最佳之法,至于不杀这妖邪,原因有二:其一她未必是它的对手;其二,它既然对老怪物恨之入骨,毁天灭地也要找老怪物算账,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应该是拥有共同的敌人。
只要控制得好,用它来对付老怪物,也许入皇陵之后,他们也能够省些力气,多些胜算。
尽管夜摇光没有说为什么要留一留,温亭湛何等心思敏锐,几乎是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随着极其冒险,但他也不否认是个绝佳的好法子。
“你若有把握,便按照心意来,以安全为上。”温亭湛不阻止夜摇光,却要叮嘱她。
“嗯,阿湛,你也要小心,对方是大气运者,臻臻也许会有所掣肘。”夜摇光也不放心温亭湛,但是这一战,注定他们夫妻之间各自有战场,“我现在觉着,这个人可能一早就知道你有吉神相护,才会一步步谋划至今日,他收敛了那么多的气运加身,就算是后天聚敛,我们修炼之人也不能轻易灭了他,否则必遭反噬。”
温亭湛当年为夜摇光布大阵抗下雷劫,是夜摇光千算万算来的千载难逢机会,他们算是投机取巧获得,没有损害旁人分毫利益,一切都是他们夫妻自己拿命去赌。
而这位大气运者,是靠着站在这妖邪背后,瞒天过海聚敛了气运者的气运,虽然手法不同,但殊途同归,对方和温亭湛几乎是一样的存在,为修炼者所顾忌。
夜摇光其实有点想请修绝为温亭湛保驾护航,修绝是魔杀了一个大气运者和他们正统修炼者不一样,但温亭湛到底是要正大光明惩奸除恶,与魔联手,日后总归会落下话柄。
“那就看看我与他,孰强孰弱。”温亭湛唇角划过一丝冷光。
番外17:动手
夫妻两互相叮嘱彼此一番,就掐灭了符篆,夜摇光转过头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温桃蓁和温叶蓁,一拍脑门:“是娘不好,忘了让你们与爹爹说上几句话。”
他们都分开了几日,两个孩子想必也是很想念父亲,不过他们俩被教养得很好,谁让刚才很渴望和父亲说上话,但没有贸然插嘴,以至于夜摇光直接忘了这一茬,实在是烦心的事情太多,导致夜摇光都没有多少心思想其他。
“等我们打跑坏人,就能见到爹爹。”温桃蓁日渐长大,开始变得机灵善解人意。
“嗯。”温叶蓁也日渐沉稳,睁着黑亮的眼睛,点了个头。
夜摇光欣慰地摸了摸他们俩的小脑袋:“弟弟妹妹交给你们照顾了,娘亲去歇息片刻。”
养精蓄锐,才好和收拾邪门歪道。
安排好几个孩子之后,夜摇光一觉睡了几个时辰,等她醒来,就翻手取出罗盘,指尖掐诀,五行之气萦绕而起,凝聚于她的两指之间,她指尖一点落在罗盘之上。
冰蓝色阵法般的图纹从罗盘荡开,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日晷,就算没有阳光也无妨,可以精准地显示时间,她在这里面看不到日出日落,无法知晓时辰,而她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在妖邪离开的一瞬间,立刻动手。
竟然已经子时,距离子时正(24点),只差不到三刻钟,夜摇光立刻看向外面,就见妖邪还是守在最后一樽没有贴上符篆的玉雕旁。
夜摇光去看了看几个孩子,生理上的需求让他们依然在酣睡,包括褚绯颖。
她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宝物和符篆,然后重新洗漱换了一身装束,看着时间把温桃蓁给摇醒:“桃桃,我们要对付坏人了。”
睡眼朦胧的温桃蓁倏地眼睛一亮,要不是夜摇光提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肯定兴奋地叫起来,夜摇光看着只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是子时正,可妖邪老神在在,纹丝不动坐在那里。
夜摇光有些许困惑,距离子时正越来越近,夜摇光甚至已经看到丝丝缕缕的阴蚀之气,开始凝聚,旋绕在四座玉雕之上,妖邪竟然还能够稳如泰山?
眼看着罗盘倒影出来的日晷上,指针的投影已经接近子时正,四座玉雕上空的阴蚀之气就凝聚成为一片肉眼看得见的乌云,她心下一动,目光沉沉凝视着守着玉雕的妖邪。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真的,为今之计只能冒险一试,夜摇光选了一个距离玉雕最远的位置,一个闪身出了空间,却见那妖邪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却也没有贸然认为这是个驱壳。
她抬起手,吸灵手镯对准了四座玉雕的上方,催动五行之气,就见玉雕之上那一片乌云般的阴蚀之气,似乎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牵引,竟然朝着夜摇光这片飘过来。
直到阴蚀之气灌入了夜摇光的手镯内,那妖邪依然宛如塑像,夜摇光才相信自己的猜测,真正的妖邪早已经跑了出去,这个是个分身说着驱壳?
但未必没有杀伤力,夜摇光不得不叮嘱温桃蓁:“桃桃,你让君王蛊小心。”
夜摇光进入空间,一个闪身飘到了一个距离较近的位置,开启了空间,让君王蛊飞出去,而她同时也跃出空间,继续吸食着那些阴蚀之气,只不过她的吸灵手镯完全比不上阵法,大量的阴蚀之气形成一股一股,从玉雕的头顶灌入进去。
原本玉雕闪烁着红芒的眼睛,已经不再闪烁,而是被红芒覆盖,仿佛鲜活的血液在里面流动,似乎下一瞬间他们就会活过来。
君王蛊十分聪明,它挑选了妖邪死角的位置靠近,就在它要贴上符篆的一瞬间,妖蝎蓦然一动,夜摇光几乎是同时腰身一旋,神丝长绫飞射而出,铺开击向妖邪。
妖邪化作一道流光击向君王蛊,却在打在君王蛊的前一瞬,弹在了横空隔来的神丝长绫之上,君王蛊瞬间将符篆贴在了玉雕之上。
几乎是一瞬间,打在神丝长绫上的妖邪,就顺着丝滑的长绫利箭一般直射向夜摇光。
夜摇光手一松,指尖掐诀,双手一绕,神丝长绫听从她的指挥迅速翻裹起来,奈何妖邪逃窜太厉害,夜摇光出手如电,手腕翻飞,却始终没有将妖邪束缚在长绫之内,最终怦然一声巨响,妖邪还是从神丝长绫内挣脱,夜摇光纵身一跃抓住长绫,她脚还没有落地,就感觉到背后一股强劲的力道袭来。
拽着长绫的手往后一挥,柔韧的长绫飞弹出去,另一边妖邪再度袭来,夜摇光手腕一扬,麟蚺飞射出去,一刀劈向袭来的妖邪,同时旋身拽住长绫的尾端。抬眼看到竟然是另外一个妖邪,刹那间,夜摇光明白了:魂裂!
这种能耐夜摇光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当初的狰就是这般,魂裂为二。
夜摇光被他们左右夹击,渐渐落了下风,眼看着就快无法招架得住,四樽玉雕处发出一声剧烈的怦然响声,两只妖邪豁然回头,就看到玉雕开始旋转,玉雕之下是一个古老的紫色光芒绘制出来的阵法纹路。
“瞬移阵!”妖邪龇目欲裂,它一直以为夜摇光只是要阻拦毁去四大凶兽,一直认为夜摇光异想天开,就凭她的修为,便是来了渡劫期,也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毁掉即将形成的凶魂。
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要利用瞬移阵,先将还未形成的凶魂转移走!
四大凶魂由他所养,正如父母之于子女,刚刚形成的凶魂,若为经过它开启灵智,如何为它所用?它们会本能的无差别对任何生灵发动攻击,不会听从任何生灵的指挥!
妖邪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朝着阵法飞扑过去,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身体一滞,低头就看到它们一分为二的魂魄,被金光形成的绳索给束缚住。
扭头就看到夜摇光掌心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塔,照耀出万丈金色光芒!
九转鸿蒙塔,在魔宫所得!
番外18:被困
当初知晓九转鸿蒙塔,是因为乍然得到幽灵珠,而幽灵珠过于诡异,他们都无法将之封锁,担心它会不受控制,造成祸端。
后来幽灵珠给了偃疏,偃疏用巫族的力量倒是控制的极好,他们还一起合作用幽灵珠和紫灵珠将五灵珠给封住。
倒是用不上九转鸿蒙塔,但去魔宫之前,夜摇光就说过了她要九转鸿蒙塔,修绝也答应下来,后来在魔宫因为魔眼的缘故,魔宫崩塌,万魔也随着魔眼的摧毁而被覆灭。
那时候夜摇光受到重创而昏厥,魔宫力量散乱而无法抑制,差点让整个西域翻天覆地,幸好又九转鸿蒙塔,才收拾了残局,后来她被温亭湛送到了永安寺,修绝离开前还是把九转鸿蒙塔遵守承诺留给了她。
原本以为没有幽灵珠这个顾虑,她可能用不上九转鸿蒙塔,幸好得了这么个宝贝。
强劲深厚的力量将自己束缚,妖邪看不清五官的面目一阵扭曲,
它看了看被阵法启动运转的四座玉雕,因为夜摇光方才用吸灵手镯吸走一部分阴蚀之气的缘故,导致四大凶魂并没有足够的阴蚀之气吸纳,而按照它预估的时辰托体而出,依然还束缚在玉雕之中。
此刻阵法启动,更是阻隔了它们形成,它必须冲入阵法之中,跟着玉雕一道,看看他们要把玉雕运转到什么地方。
它试图挣开身体的束缚,却发现这股力量雄厚到令它无法估量,转头看着催动九转鸿蒙塔的夜摇光,它知道只有把这个施法者给拿下,它才能够挣脱出去。
它双掌抬起,两簇幽蓝色的火焰悬浮于掌心,双手运转,一掌一掌隔空击向夜摇光。
足尖一点,夜摇光一手握住九转鸿蒙塔,掌心五行之气不停滞,一边躲开妖邪的攻击。她的身影在密室之中沿着墙壁不断奔跑,九转鸿蒙塔迸射出来的金色光芒套住妖邪,妖邪活动的范围有限,可密室本就狭窄。
它还是双魂四手,攻击密度极高,夜摇光闪躲得越来越吃力,但她知道,她的实力与这位相差太远,只能拖着它和防御,将它和四大凶魂隔开,这是她能够为众宗门对付四大凶魂尽得最大力。
夜摇光逃窜得再无章法,终究还是被密室的空间限制,妖邪一掌劈在她的肩膀上。
那冰蓝色的火焰是一种又烫又冷的刺痛,从肩膀的皮肉深深扎入她的身体,让她浑身火辣辣的刺痛,同时骨头传来一种令她战栗的冷。
这股冰火交织的力量,让她五行之气一滞,九转鸿蒙塔瞬间灵力一退,妖邪瞅准了机会挣开了束缚,夜摇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蓄力。
同时意念一动,紫灵珠飞旋而出,笼罩在阵法之上,增添了一堵屏障,妖邪冲过去,终究晚了一步,狠狠撞在了屏障之上,被弹了回来。
夜摇光的九转鸿蒙塔释放出来的力量,又如蛇一般缠了上去,眼看着阵法转动,四座玉雕越来越模糊,很快就要被转移走,妖邪没有冲入阵法范围内,反而又被夜摇光束缚住,顿时气愤异常。
“你找死!”
一声厉喝,妖邪整个身体都燃烧起那种蓝色的火焰,仿佛幽冥之中钻出来的厉鬼,竟然在九转鸿蒙塔的力量束缚之下,逆行而来,它的力量和九转鸿蒙塔的力量于半空之中擦出了迸溅的火焰,一魂不断地攻击夜摇光,将夜摇光逼入到逆行而来的一魂这边。
夜摇光一个旋身躲过两簇冰蓝色火焰攻击,落定就是背脊一寒,转头就是已经逼至近前的妖邪,在它化作了冰蓝色火焰的手掌击向夜摇光面门的一瞬间,一声争鸣,麟蚺竖在了夜摇光的面前,结结实实挡下了妖邪一掌。
夜摇光迅速一个旋身,指尖手诀变换,五行之气大量注入,九转鸿蒙塔光芒大放,一下子就将要再击向夜摇光的妖邪给强势往内吸进去。
塔底金色的光芒流转,像雄狮张开了大口,飓风般的力量不容妖邪抗拒。
它被加快吸走,无暇再攻击夜摇光,而夜摇光几乎是逼出了全部的五行之气,催动九转鸿蒙塔,驾驭九转鸿蒙塔比驾驭紫灵珠还要耗损气力。紫灵珠好歹认她为主,本质上会对她留一点余地,除非是她自己要拼尽全力。
可九转鸿蒙塔却不一样,它仿佛是被唤醒了一般,竟然有主动吸纳夜摇光气力的趋势,有那么一瞬间,夜摇光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起来,浑身的气力都在往九转鸿蒙塔内输入,她有种自己的血都会被吸干的错觉。
妖邪完全不知道夜摇光已经强弩之末,它眼见着自己要被吸纳进去,狠心之下,竟然双魂之中又双双分类,犹如灵魂出窍一般跳出一束淡蓝色的光,直直砸向瞬移阵法。
由于它突然挣脱不再抗拒,九转鸿蒙塔瞬间将它残余的部分吸入进去,夜摇光力量耗尽,紫灵珠瞬间黯淡下来,没有了紫灵珠的阻拦妖邪的两股气力在阵法瞬移走的最后一刻,扎入了进去,和四座玉雕齐齐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夜摇光张口就吐出一嘴的鲜血,她就像搁浅的鱼儿,呼吸困难,浑身绵软无力,跌倒在地。
就是这时候,地面开始震动,夜摇光抬眼就看到密室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在缩小。
陌钦说这是一种奇特的地生玉,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某种程度和她的空间一样,是可以与世隔绝的另外一方土地,它会不会其实就是妖邪的一个空间演变?
和她的空间大同小异,不能像她的生命空间一样随心所欲,但和妖邪还是有一定的主从关系,妖邪对这个空间有一定的掌控力。
夜摇光来不及细想,她迅速地钻入自己的空间,催动谨慎的灵力奔向入口处,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她耗损太重,哪怕是压制着筋脉枯竭的刺痛,也终究是在奔到入口处的前一瞬间,眼前一黑,连同空间被包裹在了妖邪这个类似空间的方寸间。
番外19:又中计了
也是在这一瞬间,夜摇光彻底的放弃了挣扎,虽然外面漆黑一片,可她的空间却依然亮如白昼,她瘫倒在空间内。
“灼华姐姐。”第一个奔上来的是褚绯颖。
“娘亲!”紧接着是温桃蓁和温叶蓁。
抬眼对上三个人六双担忧的眼睛,夜摇光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温叶蓁连忙跑开,去药房拿了一瓶培元丹,倒出一粒递到夜摇光的唇边。
夜摇光心下安慰,张嘴将培元丹给吞下去,别看现在在她自己的空间内,但她已经连动一动意念的力气都没有,如果温叶蓁不给她拿药,她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缓过一口气。
温叶蓁跟在温亭湛和夜摇光身边,这个空间他一点都不陌生,也数次亲眼目睹夜摇光奋战,几乎每次都会受伤,他有细心留意娘亲每次受伤之后会服用什么丹药。
一粒培元丹服下,夜摇光闭目等待它自动在身体内散开,给她近乎被九转鸿蒙塔吸干的身体带来一丝丝的滋养,这是个极其缓慢的过程,大概半个时辰后,她才有了力气坐起身。
夜摇光不敢妄动意念,只能自己去药房寻了一些疗伤的药材,幸好她的空间因为温亭湛总担心她手上的缘故,储备齐全,她先吞服一些能够迅速补充气力的药。
最后才来处置自己的伤口,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妖物,这种火焰,比当初在般若寺遇上狰的那种地下火焰还要可怕,夜摇光的肩膀上一大片腐肉,伤口深可见骨。
“灼华姐姐,我给你包扎。”褚绯颖上前,伸手去过白布。
夜摇光点了点头,就见褚绯颖对她那可怕的伤口面色泰然:“小阳经常受伤?”
“他受伤不多,每次都有随行之人替他遭罪。”褚绯颖说到这里,不由弯唇一笑。
她之所以这么平静,是因为见过很多这样可怕的伤口,只不过都在别人身上。
夜摇光唇角一抽,乾阳是老天爷的儿子,她什么好事都轮到他,什么不好的事儿,都会有人给他挡灾,她担心乾阳做什么?
一念至此,夜摇光蓦然脸色大变,豁然站起身。
“灼华姐姐你怎么了?”褚绯颖也跟着紧张起来。
夜摇光望着褚绯颖,欲言又止,突然极度自责:“我又中计了!”
那个躲在妖邪背后的谋算者,他是吸纳大气运者的气运,才给自己渡了一层免死金牌,令修炼生灵对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么乾阳之于他不就是一块肥肉?
他们动褚家,未必只是因为褚家才能够把萧士睿引出宫,褚家人才方便对付萧士睿,还有一层关系,乾阳是褚绯颖的丈夫,褚家蒙难,乾阳和褚绯颖必然会回来!
之于他之前为什么没有派人去猎捕乾阳,自然是怕引起她的怀疑,让她提前知道帝都有人吸纳气运铸造金身,因为他知道,乾阳一定会回来,他只需要守株待兔。
而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被妖邪给吸引走,温亭湛在知晓萧士睿遇难,必然要去平定四方,以免江山不稳,四方军阀割据,也来不及第一时间寻他。
又有四大凶魂在,夜摇光认识的修炼之人,一则不好涉足皇权交替这等大事,二则根本也分身无暇,他身边定然有实力强悍的修炼生灵保驾护航,他要是对乾阳动手……
夜摇光无法对褚绯颖开口,她立刻抬手点燃一张传音符,想要叮嘱乾阳小心,却发现她的传音符根本无法在空间里点燃。
蓦地才想起她此刻被一层空间阻隔,她能够在自己的空间与外界传讯,是因为这个空间属于她,对她自然不会隔绝,但外面那一层地生玉空间,却是不属于她。
“灼华姐姐,是不是乾阳出事了?”褚绯颖何等敏感聪慧,只需要夜摇光一两个眼神就能够猜中。
“颖姐儿,对不住……”夜摇光不能让褚绯颖胡思乱想,索性就将事情前因后果告诉她,“你不要担心,小阳运道极好,算计他不容易,而且阿湛已经赶回来,我也请了人去助阵。”
褚绯颖面色僵了僵,很快就放松下来:“灼华姐姐,我没事,我相信他也不会有事,他那么幸运,我从未见过比他更幸运的人,你也不要担心,我们想法子早日离开这里。”
褚绯颖的安抚让夜摇光心沉静下来,这是别人的空间,夜摇光还是有点没有底气。因为她自己是有空间的人,她最能够明白空间到底有多顽固,哪怕这个地生玉空间和她的比起来不过是一个残次品,却也不容小觑。
空间自动消失束缚力,除非是其主人灭亡,那妖邪随着四大凶魂走了,哪里那么容易消灭得了,她还想着赶过去帮忙,各大宗门只怕要对付四大凶兽都够呛,她不能坐等这家伙被消灭才离开这里,这样一来实在是太过于被动。
可若是主动,她该采取什么方式,她蓦然想到九转鸿蒙塔内的妖邪残魂,就算是残魂,也是它的魂,应该对这个空间有一定的作用。
“娘亲,娘亲……”就在夜摇光沉思之际,温桃蓁拉了拉夜摇光的裙裾。
“桃桃,怎么了?”夜摇光低头对上女儿水灵灵的大眼睛。
“娘亲,我的小红红,小红红还没有回来。”温桃蓁眼眶红红的。
她刚才担心母亲,后来母亲疗伤她才想起小红红,但是小红红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夜摇光才想起君王蛊去贴符篆,之后她一直和妖邪大战,都没有来得及将它给弄入空间,而她身边一直是和妖邪的战斗圈,空间在她身上,就算夜摇光没有封闭空间,君王蛊也没办法自己回来。
“我的紫灵珠也在外面!”夜摇光蓦然目光一亮。
那时候情况危急,重伤的夜摇光知道紫灵珠毁不掉,她一秒不敢耽误,第一想法就是逃出去,紫灵珠落在了外面,所以外面就算漆黑一片,地生玉空间也不可能把她的空间紧密包裹,两者间隔着一个紫灵珠。
夜摇光稍稍动一动意念,一束紫光果然在外面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