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1章 我要的,不是归宿
甘芷烟又道:“我是死刑犯没错,但我可以戴罪立功。”
在发现绿枝不见了的这点时间里,她已经把后续的事想好了。
她一字一句地道:“姨娘,我要报仇!”
“但是,凭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
“我投奔柳拭眉,她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只要我们能够给她提供有用的消息,她一定会收留我们!”
绿枝迟疑,拧眉道:“可是,在梁家下毒的事,是我干的!”
换句话说,柳拭眉绝对不能容得下她!
甘芷烟早就有了主意:“我就说,一切都是我干的。我认罪。我愿意戴罪立功,只求陛下给我报仇。等到报完仇之后……我愿意接受制裁!”
她只为了报仇,其他怎么样都行!
他们提供有用的信息给柳拭眉,柳拭眉帮他们报仇,之后,她把这条命赔给梁家!
“可是……”绿枝不能同意她这样的做法。
但甘芷烟已经决定了:“姨娘,虽然梁怡心里不认我是他的妻子,我们也没有什么夫妻感情。”
“但我既然嫁给了他,以后死了也是梁家的鬼。”
“我有罪,我愿意承担!”
绿枝脱口而出:“但你已经被族谱划去名字,他们休了你,你已经不是梁家妇了!”
这口气,绿枝还是替她吞不下的。
甘芷烟摇摇头,道:“我要的,不是归宿。只想让许玮……恶有恶报!”
绿枝哑然。
从甘芷烟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甘芷烟的了。
绿枝本身是一个非常爽直的人,她咬了咬牙,道:“行,这条路,姨娘舍命陪你!”
反正,他们都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烂命一条,豁出去拖几个垫背的,又何妨!
大蜀帝京。
年初一一大早,皇帝是有很多事要忙碌的。
当然,女帝有皇夫!
皇甫令尧操持了一切繁琐的规矩,打算忙完了这些后,也好安心奔赴西魏,进行最后的战役。
昨晚他们守岁,睡得比较晚,早晨皇甫令尧特意不吵她。
所以,柳拭眉又起晚了。
更衣洗漱,出来的时候,皇甫令尧已经命人备妥了早膳。
“媳妇儿,新年吉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阖家幸福!”
吉祥话噼里啪啦地吐了出来,皇甫令尧怀里抱着太子皇甫执,笑道:“我已经给大家都发了一遍红包了!”
鉴于对自家狗子败家的理解,为了不肉疼,柳拭眉决定:对于他发红包、发多少银子、发给多少人,她一个字都不多问!
不能问,问了就是给自己添堵!
当然,她也不是发不起,由他去吧。
“吉祥话都让你说了呢,那我就……”柳拭眉歪了歪头,道:“新的一年,所有一切顺顺利利。黑暗迟早过去、黎明终将到来!”
黑暗迟早过去,黎明终将到来。
这便是目前最好的期许了!
皇甫令尧笑道:“今天没下雪了,不过早晨外面雪景很漂亮,咱们出去逛逛吧?”
柳拭眉当然不会拒绝:“好啊。”
“但你得穿暖一点。”皇甫令尧朝墨儿看去:“快些去给我媳妇儿准备一身厚一点的。”
转头又对柳拭眉说道:“我已经都准备好了,咱们今天去钦天监!”
“啊?”柳拭眉很惊讶:“你计划好了,怎么不跟我说?”
“这不是……”皇甫令尧冲她眨了眨眼睛,道:“要给你一个惊喜么?”
虽说前段时日还出宫过,在梁家住了几日。
但那几日是为了外公的丧事。
柳拭眉心里是惦记着想要四处跑的,但她的女帝身份将她固守在禁宫内。
皇宫都难出去,更不要提出城了!
她家狗子在家的时候,会将这些事安排好,有他陪着,出宫也能放心很多,不会叫手底下的人如临大敌。
皇甫令尧将皇甫执交给了奶娘,拉着柳拭眉的手:“走,咱们先用早膳,然后出宫。午膳就在钦天监用,下晌回来。”
为何要下晌回来?
因为,女帝是要接受官员的拜年!
皇甫令尧都给安排到下晌了,上午先得是他们一家四口团聚的时间!
此时,梁府。
新年伊始,长辈们的给每一个小辈都派了红包。
年底的时候,老爷子走了,让大家这个年过得很不是滋味。
大部分人都不在家,年夜饭也是吃得有些冷清。
梁家的气氛不算好。
张妙蓁在这样的气氛下,在膳堂内用完早膳。
见大家都很沉闷,梁升提议:“今日大家出去街上逛一逛吧。”
小孩子们当然是高兴了,但大人却是有担忧的。
殷氏说道:“虽说大年初一,但帝京还不知道暗藏着多少宵小,一群小娃娃出去逛,这样好吗?”
“小娃娃们,也该历练了。”梁升的理由非常合适。
确实,撇开那几个还在蹒跚学步的,武将世家内,七八岁的男娃子都应该参与历练了!
梁十一十三这三个,甚至应该开始投入屯营。
“我同意。”梁六爷梁满率先同意自己的弟弟的话,说道:“年后,小十一、小十三,你们两个跟我进屯营!”
“是!”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甚至带着跃跃欲试。
经过了年底的浩劫,大家好像都长大了很多。
早膳过后,梁升与张妙蓁一起回七房。
他问:“你想出去逛一逛吗?”
“不去了吧?”张妙蓁没有兴趣,毕竟:“我们过两日就要南下,有的是你逛的时候。”
“也对,得好好歇息。”梁升想想也是。
他拉着张妙蓁的手进了房内,屋内燃烧着火盆,比外面要温暖很多。
“我安排人挖地火龙,正好趁着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待我们回来,应该就好了。”
听完他的话,张妙蓁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就是前两日。”梁升让她在桌旁坐下,给她说自己的安排:“本来,我一大老爷们,又是个武人,冬日不至于冷到哪儿去。但你身子弱,受不住冷。早先天气热的时候,是我想得不够周到。不然这几个月你也不用受冻了。”
第2672章 国师大人兜里的罗盘
张妙蓁没想到他会考虑到这件事,她应了一声:“哦。”
转而,又道:“其实无所谓,待我病治好,就不会这么容易染风寒。有火盆也可以了。”
梁升已经做好了安排,自然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就改变主意。
他转开了话题:“邵远那边,我已经派人送去了年礼。他的回应是,也准备好了。初三一早我们就可以动身。”
“嗯。”张妙蓁原本觉得:我什么事都能自己扛,男人在不在家,其实没什么差别。
但他在家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人扛着,自己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其实很爽啊!
梁升又道:“所以,今日没什么事做,你躺着多歇息。明日去走一遍礼数,晚间早点睡。”
因为女帝的关系,梁家如今也不用主动去走很多拜礼,多半都是别人来给他们拜年的。
那些事,有嫂子们操心就好。
只是他岳家、还有岳家的一些三亲四戚,他必须得管。
“行。”张妙蓁没什么意见。
梁升盯着她,也不说话,眸光幽幽。
张妙蓁莫名其妙:“怎么了?”
“蓁蓁,你……”梁升斟酌着字句,吐出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可以不用这么懂事。”
他其实更喜欢,她在大事上冷静理智就好,小事情上矫揉造作也没关系。
可现在的张妙蓁,是小事情根本不在意,大事情理智得令人发指!
比他这爷们还直、还刚!
“你们男人很奇怪。”张妙蓁无语。
她不客气地道:“女人懂事,又觉得无趣。女人造作,又觉得矫情。女人贞烈,又没兴致,女人沉沦,又觉得淫荡。哪来那么多刚刚好?难不成,都要按你们男人的喜好,来定我们女人日子怎么过?”
梁升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他眨了眨眼睛,挑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点:“我好像……没有嫌弃过你让我没兴致,也不介意你热情一些?”
事实上,他希望她热情多一些!
但张妙蓁吧,失忆之后,虽然不拒绝他的求欢,可她自己,都是被动承受的。
都不如以前,因为与他相爱,难免有一些不由自主的情动。
张妙蓁顿了顿。
对于这人挑重点挑在了一个暧昧点上,她果断闭上嘴巴。
省得多说、多错!
她不说话,梁升又道:“虽然我更希望你恢复记忆。但你的记忆还能不能回来,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蓁蓁,你凡事不用这么……刚。”
“我怎么刚了?”张妙蓁挑眉:“梁升,你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想找个由头,跟我吵架?”
梁升盯着她,忽然笑了。
让她发现了!
他就是故意找茬,因为想看她发点小脾气,骂骂他、打打他,其实都无所谓。
反正,不想看她这般高贵冷艳的样子。
他平时不常笑,尤其这一次他是回来奔丧的,悲伤太重,他的神情更多时候比较严肃。
连那几个小的都说:七叔最近比较凶。
这男人皮相长得好,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张妙蓁看了他一会儿,道:“要不,进宫去拜年?”
“今晨敦愚王下了令,说是未时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进宫拜年。”梁升说道:“他们大概是想夫妻独处?”
他看向张妙蓁:“我们哪儿也别去,就在屋里呆着。”
张妙蓁:“……”
真难伺候!
但有时候又觉得,梁升这种人,偶尔闹点别扭,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眉眼里多了一抹笑意。
过往的恩爱不记得了,以前有多喜欢这个人,张妙蓁完全想象不到。
但,张妙蓁能够肯定,就目前而言,她对这个丈夫,还是十分满意的。
钦天监。
柳拭眉用过早膳后,一家三口便驱车抵达钦天监。
由于皇甫令尧早就安排妥当,钦天监这边的守卫各方面,都做得相当不错。
监令也先知会了国师,公主殿内也做好了迎接圣驾的准备。
他们到的时候,恰好皇甫念是醒着的。
皇甫念虽然长得很弱小,五个多月的宝宝了,只有别的宝宝三个月大。
但,她已经能坐起来了!
反观皇甫执那个肉墩,坐了一下就滚到旁边去,他更擅长爬来爬去。
兄妹俩明明是双胞胎,但哥哥看起来比较逗笑,妹妹看起来小实际上有些老成。
皇甫执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嘴里也咿咿呀呀个不停,但全程,他妹妹都不怎么吭声。
即便如此,血脉亲情还是在的,她抓起手中的小玩具,递给了皇甫执。
看清楚她拿的是什么东西,柳拭眉很是吃惊!
“这……”她朝皇甫令尧看去,道:“这不是国师的法器吗?”
皇甫令尧一看,乐了,道:“国师这是干什么呢?难道我家姑娘还不到半岁,就要走上这条路了吗?”
可不是么?
国师荆天命有三件法器,一件拂尘、一件玉佩、还有一件罗盘。
皇甫念拿着的,正是一个小巧的罗盘!
皇甫令尧是没见过国师使用这只罗盘,但柳拭眉……
在闵梁王朝的时候见过!
此时在两个小娃娃的手里是小小一只,可她见的时候,这玩意儿能变大!
柳拭眉蹙眉,召唤了公主的奶娘,问:“国师上次来公主殿,是什么时候?”
她是知道的,荆天命大多数时候都在觅芳洞里的冰床上修炼,其实是很少到公主殿这边来的。
奶娘答道:“昨夜除夕,国师大人说公主不能在父母身边,做师父的理应陪着徒弟守岁,并且要给压岁钱。”
提起此事,奶娘笑了笑,道:“公主也是人小鬼大,将国师大人给的压岁钱荷包给丢在了地上,一把将国师大人兜里的罗盘给摸了出来!”
“国师就把罗盘送给我家念念了?”皇甫令尧顺着逻辑问。
奶娘却是摇摇头,道:“并非。国师大人好说歹说,这罗盘不是小娃娃能玩的,但公主不肯还,一抢就要哭!最后,国师大人没有办法,只能留下了。”
皇甫令尧瞪眼,朝正在与哥哥玩的皇甫念看去,笑着称赞:“我家念念有出息啊!国师都拿你没办法!”
柳拭眉:“……”
这么胡闹,他竟然觉得女儿很棒?
女儿还这么小,以后怕不是要发展成为宠女狂魔吧?
但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说道:“来人,朕要见国师!”
——
8.21
第2673章 她家狗子真成狗子了!
对于荆天命这种人来说,年节根本不代表什么。
时光流逝,在他漫长的生命里,只是其中小小的一截。
当然,哪怕他现在命数已经差不多走到尽头,但依旧波澜不惊。
子夜从公主殿回到觅芳洞内,他便入定修炼,一直到有熟悉的气息进入了他布下的结界。
他便知道,柳拭眉来了。
因此,柳拭眉要见他,他一点儿也不诧异。
柳拭眉没有召唤他过去面见,而是自己亲自过来。
进入觅芳洞内,她忍不住吐槽:“真冷!”
夏天进入这洞里都觉得冻人,更不要说动冬天了。
荆天命也没有管她冷不冷,说道:“陛下有什么事?”
柳拭眉也没想坐下,就站着说话:“念念拿了你的罗盘,我试图跟她要,但她不愿意给。”
她当娘的,对哄孩子还是有一套。
但什么事情都能哄住,就是想要把罗盘要过来,皇甫念怎么都不答应。
柳拭眉试图不管她哭闹,非要把罗盘抢过来,偏生奇怪得很——
那玩意儿在皇甫执的手里,柳拭眉轻而易举拿到手了。
但被皇甫念拿回去后,无论她想什么办法,那东西就跟长在了皇甫念手上似的,怎么都取不下来!
荆天命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为什么来了。
他唇边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道:“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生来只认她这个主人。”
柳拭眉脸色一变。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从玄幻世界来的。
托生在她的肚子里,成为她的女儿,是因为她的天道眷顾的宠儿——因此才能够穿越到这里。
正因如此,荆天命先前才会守着聂韶音,以为聂韶音生出来女儿,可能就是念念的托生。
但是——
对于柳拭眉来说,皇甫念是她的女儿,就是个小娃娃,她没有直接的感受:我女儿是玄幻世界的人!
此时,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知!
她不高兴地道:“你明知道这东西是她的,为何要把罗盘带过去见她?”
“陛下……”荆天命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你并非修道之人,不明白有些命中注定的东西,无论如何改变,玄机都会把它推进正轨的!”
柳拭眉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你说念念会灭世,也是命中注定的吗?”
那岂不是努力都没用了?
荆天命摇头,道:“她的命是定的,但可能会被旁人的命运左右。”
这一点他也不瞒着:“我散尽修为、为她改命,加上陛下你鸿运齐天,这些都是影响她的因素。至于未来会怎么走,就看这十六年内,能够影响她到什么程度了。”
柳拭眉拧眉,不客气地道:“我不懂你们什么修仙、玄幻的东西,就想问问,这个罗盘在她的手里,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荆天命沉默半晌。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本想过,要不干脆不管她的天资,不带她修炼,一定能够阻止什么。于是,那只罗盘我并没有带在身边,而是将它封印起来了。”
“可有些事情要发生,是抵挡不住的。”
“念念轻而易举让罗盘自己解封,回到了她的手里。”
“好在,罗盘冲撞封印损伤了不少法力,此时在念念手里,也失去了原本的凶性了。”
柳拭眉:“……”
她听到了什么?
一只罗盘,竟然受了伤?
“这件事,我会盯着。”荆天命知道柳拭眉担忧,他说道:“我本来也想过,是否需要想什么法子,将罗盘从她手里拿回来。但后来想了想,法器有了灵识,是会护主的。”
“只要它没有凶性,留在念念身边,若发生了什么我不可控的事,兴许还能保护她。”
“所以,便罢了。”
柳拭眉唇角猛地一抽。
听起来,玄幻世界很牛逼,强者为尊,顶级高手打一个响指,敌对之人就会化为齑粉。
但,她还是喜欢人间!
哪怕阴谋诡计来得波涛汹涌,她也愿意。
可偏偏,她生了一个玄幻强者的女儿,上辈子有灭世之力的那种大能?
若是别人听荆天命说这些不科学的事,大概都把他当做神棍看待。
可她柳拭眉……
算了,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也不想知道更多!
总而言之,在皇甫念十六岁之前,很多事都不会发生。
真要发生,挡也挡不住。
“既然来了,干脆问一嘴。”她把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事上:“攻打北齐,朕可有胜算?”
她说“朕”,代表着:这是国事!你是国师,理应为朕分忧!
荆天命看她一眼,道:“陛下还真是好战啊。”
“好战你个头!”柳拭眉没忍住骂道:“你能不能不要说模棱两可的话,回答朕:攻打北齐,朕是赢呢?还是赢呢!”
荆天命:“……”
她只给了一个答案,他还有得选吗?
顺着她的话,他从善如流地道:“赢。”
“那行了。”柳拭眉倏地转身往外走,不再多言。
最终的结果是赢的,她也不想听荆天命说其他了。
荆天命看着她的身影往外走,思忖片刻,没有多嘴。
其实,他很想说:只是,没有任何成功,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这种丧人志气的话,也没有必要说。
往前冲的人,只管披荆斩棘就好!
柳拭眉回到了公主殿内,发现她家狗子真成狗子了!
明明长得高大威猛的男人,竟然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背上骑着一个小胖墩、一个小不点。
小不点在胖墩的前面,揪住了皇甫令尧的头发,脸上露出少见的兴奋,嘴里冒出了“汪汪汪”的催促声!
而当爹的,认命地当狗给儿女骑,嘴里还十分配合:“汪汪汪!”
柳拭眉:“……”
为啥让她看到这么……这么……这么毁男人形象的一幕?
以后她还能不能直视自家狗子了?
她好想自戳双目!
见柳拭眉回来,正在一旁把着、生怕两个小祖宗摔下“狗”背的墨儿,给了柳拭眉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
柳拭眉过去觅芳洞,只带了长歌,所以在皇甫令尧两旁扶着俩小只的,就是墨儿和连翘。
两人都很震惊!
王爷他也太宠着太子和公主了吧?
这时候,二狗子转了个方向,看到了自家媳妇儿熟悉的鞋子,他猛地抬头:“媳妇儿你回来啦?”
柳拭眉:“……”
她能不能说:我没有你这样的狗子……啊呸,男人!
但显然不能。
既然媳妇儿回来了,皇甫令尧也不给儿女当坐骑了,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下来。
转头询问:“国师大人说什么了吗?”
第2674章 劝君惜取少年时
皇甫令尧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衣裳上沾到的灰尘,又恢复了平时光鲜的样子。
仿佛,先前给儿女当大狗骑的男人并不是他似的。
柳拭眉朝他走过去,道:“国师说,这只小罗盘是我们念念的了。”
太过复杂的,就不与他说了。
不是皇甫令尧信不过,是需要费唇舌解释太多。
而且,泄露天机,确实容易出乱子。
这件事,荆天命知道、她知道,到此为止。
柳拭眉敢肯定,倘若不是荆天命很清楚,如果不告诉她她能翻天,不然也不会告诉她的。
“哦。”皇甫令尧也不太清楚,为何见念念抓着小罗盘玩,柳拭眉反应会这么大。
立刻就去找国师了!
按说,皇甫念既然拜入国师门下、成为国师的徒弟,国师送她一些法器、她以后踏上修到之路,那不是很正常吗?
显而易见,柳拭眉并不是这么想的。
她好像……
不太想让念念修道?
但他没有立即去询问,而是继续陪着妻儿,一起度过了大半日。
下晌,依依不舍辞别了闺女回到宫里。
原本很开心的二狗子,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但他们两人还要带着太子,接受朝臣的拜年。
好不容易忙完了,用晚膳的时候,也没见他脸上多云转晴,柳拭眉寻思着:该不会是因为他发现我瞒着他什么事了吧?
“你在想什么呢?”柳拭眉见他不开心,自然要哄。
她给他夹菜到碗里。
皇甫令尧无动于衷,把菜吃了,但还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柳拭眉夹着一块冬笋,咬了一口,见他还是神情倦倦的样儿。
说真的,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他这副耍性子的模样了!
她想也不想,把自己吃过的冬笋送他嘴里,道:“这笋子很鲜脆,你也吃。”
皇甫令尧一愣,张口把媳妇儿送来的食物给吃了,笑道:“这不是还有吗?你喜欢吃多吃点。”
“那怎么一样呢?”柳拭眉挑眉,眸光中带着挑衅,道:“碟子里再多、再好吃的笋子,也不是我吃过的这块!”
皇甫令尧:“……”
他的不快乐好像瞬间被扫空了,噗呲笑了出来。
“是是是,我媳妇儿才是最美味的!”
一语双关。
柳拭眉也不在意他话里吃自己豆腐,询问:“你这一下午情绪都拐得很,说吧,你这脑回路拐哪儿去了?”
皇甫令尧闷闷不乐了一个下晌,也不意外他家媳妇儿能看出来——
她要是看不出来,可能他还要不高兴更长时间!
他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说道:“也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女儿不能在身边,很难受。”
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他忧愁地道:“我能给她一切最好的安排,却不能给她陪伴。想想就觉得好揪心。”
柳拭眉感觉他这情绪有点后知后觉?
女儿都差不多半岁了,他才开始惆怅?
皇甫令尧又道:“以前啊,我可能真的是太年轻了,不懂这种感觉。总觉得,还有以后。”
“但是……”
“外公走了的事,让我发现,很多事其实没有以后了。”
“人生在世,就应该把握当前。不能什么事都想着以后、以后……”
“我们想着,以后天下平定了,能让外公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那时候他给我送别,我心里一阵难过,便想着,等那些麻烦事搞定了,回来我好好陪外公去下下棋、钓钓鱼……什么都行啊!”
“可谁知道,他竟等不及,说走就走了。”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柳拭眉的眼圈忍不住就红了。
皇甫令尧的心情也很低沉,但见不得媳妇儿哭,他连忙拿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
一边擦,一边道:“你瞧瞧你,我要不告诉你我在想什么,你可能要胡思乱想。我和你说了,你又难过!”
他的鼻子,都是酸的。
但他还是把话说完:“所以我就在想,咱们现在不能让闺女在身边,等着等着,她就长大了。等她十六岁可以离开钦天监,以后可能就不需要我们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所以,我这一下晌,心里都难受得紧。”
柳拭眉放下了筷子,喉咙是梗的,哪里还吃得下。
他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
人啊,总是不知道,眼前的每一瞬间,才是最值得抓住的。
总会想着,还有以后。
但很多事,真的没有以后了!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把握当下,才是最好的状态!
皇甫令尧见她这个样子,感觉有些愧疚:“你看看,我就不该给你说这些。都是我的锅!”
他将一旁的甜汤给盛了一碗,舀起一勺送柳拭眉唇边,道:“喏,不是你说的吗?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口甜的就能好起来!”
柳拭眉没有拒绝,张口把他喂的汤给喝了下去,这才感觉喉咙顺畅了一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所以我们能抓住的一切,都要牢牢抓住。”
对上他的眼眸,她认真地道:“过几日你又要走,这几天,我好好陪着你!”
皇甫令尧的目的不是这个,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的回应,他惊喜地问:“十二个时辰瞬间不离?”
他精致的眉眼含笑的时候,多好看啊。
深爱的人之间,悲伤是共通的,快乐也是共通的。
他的笑容感染了柳拭眉,她不由破泣为笑,道:“你这多夸张啊!”
“嘿嘿!”皇甫令尧笑了笑,道:“我也就发发牢骚。每一次离开钦天监,我心里都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咱闺女带回家!”
柳拭眉生怕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赶忙说道:“那是不行的,念念离开国师的结界,会活不下去!”
“我以为,这就是国师的一个说法。”皇甫令尧斜眼看她,道:“媳妇儿,你肯定知道一些秘密,不告诉我,嗯?”
柳拭眉看着他,一脸无辜地道:“你要把我心里藏着的所有心思,全都扒拉干净吗?”
要说呢,人与人之间,内心深处是一定要自我保留的。
即便是再亲密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坦白。
仿佛刺猬的刺、河蚌的壳。
皇甫令尧没想真的刨根问底,也就那么一说。
听言,他笑了,道:“比起扒拉你的心思,我更想……扒拉你的衣裳!”
柳拭眉:“……”
吃着饭呢,一不小心就上高速了?
她白了他一眼,说道:“念念的事只能如此,如今危险,暂且只能这样。待战事都结束后,我可以经常去看她。”
至少,荆天命给了她一个“赢”字!
这就是她勇往直前的底气!
皇甫令尧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年初二,人们互相拜年。
女帝召唤张怀进宫,秘密谈了些什么,除了女帝、皇夫、张二,无人知晓。
年初三,张府和梁府的门外,都准备好了车队。
该出发了!
——
8.22
第2675章 可以迟点到,但不能不到
张家二公子奉旨南下送嫁妆,梁家七爷夫妇南下去集结粮草。
两个队伍在南城门会合,两家都派人相送。
马车上。
“天这么冷,母亲你回去吧。”张妙蓁见蒋氏百般不放心,感受得到她这位母亲对自己的关爱。
她努力拉出一抹笑意,道:“有七爷,还有二哥,你担心什么呢?”
“我明知道有人护着你,但还是担心。”蒋氏握着她的手,叹息道:“这一年里,你出了多少事啊,虽然都过来了,可我那一次不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又看了一眼外头,道:“你二哥也是的,年岁不小了,如今几乎不着家,回来个几天又要走。我这生了三个孩儿,如今只得你大哥在帝京。可你大哥又不是个会说话的!”
多多少少,有点抱怨。
这下,张妙蓁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道:“瞧母亲说的,大哥可是文臣,能言善辩。算是朝堂上的中流砥柱,是陛下的肱骨。他不会说话,谁还会说话啊!”
“那是,公事上叭叭叭说个不停。”蒋氏说得非常实诚:“跟你父亲一个德行,在外头,长袖善舞。回到家里,千金钻都撬不开他的嘴!”
她连儿媳妇的那份也给抱怨上了:“你大嫂虽然没有明说,我也看得出来,她对你大哥这闷葫芦的性子,可是意见多得很呢!”
张妙蓁心想:以前有女儿在,还有那不着调的张怀在,母亲也没有这么多可抱怨的。女儿嫁人了,小儿子又长时间在外头做钦差,以至于都快成怨妇了。
她想了想,说道:“母亲若是平日里闲着,多上梁家走动走动。梁家兄长们都征战在外,嫂子们顾里顾外的不容易,若有人经常来陪陪,兴许能更好些。”
“说起来,我真是羡慕你嫂子们的妯娌关系。”蒋氏何尝不想。
只不过,辈分不同啊!
她的女儿的妯娌们,她这高了一个辈分的,实在是不好交流!
话题扯远了,终将分别。
蒋氏再不放心,为免耽误时辰,还是将他们送出了城门。
马车离开了帝京,车上,梁升问:“方才岳母与你说了什么,我看她很舍不得你的样子。你这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这次还有我陪着呢。”
张妙蓁一脸无奈,道:“可能年岁来了吧。我母亲今年,都已经年近五十了,牵挂难免变多了些。”
“嗯。”梁升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道:“要不……你回去吧?你留在帝京我也放心些,你也多陪陪岳母。”
是她说要陪他一同南下的,他心里巴不得一直在一起,但比起她的安全,还是更想她好好的。
张妙蓁对他的犹犹豫豫,简直是完全无法容忍!
“梁升,左也是你,右也是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被她这话一堵,梁升顿时无话可说。
没错,这样纠结本不是他的性格。
可偏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失去了平日的镇定。
尤其是,如今她对自己的感觉,已经不复从前。
在她面前,他越发紧张,总想怎么样做才能够让她心情好一些,好对自己多分一点关注。
爱得深的那个人,总是比较卑微的,便是这个道理。
“梁升。”
他捏着自己的手,掌心都汗湿了,张妙蓁何尝看不出来,他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劲。
上一次他回来,还没有现在这个样子的。
说来说去,还是老爷子的丧讯,几乎击垮了他!
本身,梁升是个不善于表达内心的人,面对父亲的去世,他开始越发紧张现有的一切。
而他现有的除了亲人,还有什么呢?
还有他的爱妻!
可他的妻子,却已经把他们的感情给忘了。
所以,他开始着急了、紧张了。
张妙蓁叹了一口气,将被他握住的手反握住。
梁升一怔,抬头看她一眼。
张妙蓁对上他的眼神,认真地道:“且不管我能不能恢复记忆,不管以后我们还会遇上什么事。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的。”
“什么?”梁升有些茫然。
当然,他也发现了:他家原本软糯可人的小娇妻,如今霸气侧漏!
比爷们还刚!
张妙蓁眨了眨眼睛,说道:“只要你没有对不住我,这桩婚姻,我并不想改变。”
梁升一愣。
她又补充道:“当然,这不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你若认为,我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为了两家体面、为我自己的未来着想,就不会对你如何……”
她唇角一撇,似笑非笑地道:“你可以尽管试试看!”
梁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消化了她的意思,心里安定了不少。
但……
更多的是惊讶、或者也有惊喜?
“蓁蓁……”
光是牵着手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将她抱住,问:“你会试着……重新爱我上我吗?”
这才是他内心一直飘飘荡荡、始终不能安定的根本原因!
一个相敬如冰的妻子,他是不能满足的。
他想要她爱他!
哪怕,爱意不如从前深厚也没关系,至少不能是现在这种冷冰冰的样子。
张妙蓁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她歪着头,思忖片刻,给了一个答案:“可以试试。”
至于能不能做到,这真不是她能决定的。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那样微妙,不是吗?
“那便好了!”梁升总算有了一点希望,他凑过来亲了亲她的脸,道:“未来日子还长,你慢慢来。”
可以迟点到,但不能不到!
后者,他不能接受!
张妙蓁在心里叹息。
不过,她也在寻思着:以前我是怎么爱他的?如今又怎么样?
她自己分不清楚,总之……
面对他的气息,她很习惯。
倘使让她换一个男人,她肯定是不情不愿的!
帝京,国舅府。
南下的人离开了之后,帝京还沉浸在年节气氛之中。
慕将离是一个很识趣的人,皇甫令尧回来了,不需要他来形影不离地保护柳拭眉,他很痛快地给自己放假。
只要皇甫令尧在,他就不会住在宫里。
别人或许还会以为,他与皇甫令尧有什么嫌隙。
但实际上,仅仅是因为看见妹妹和妹夫的相处方式,牙酸!
偶尔,心里也酸!
自己当做掌心宝来爱护的妹妹,她心里最重要的人,终究不是哥哥。
嗯,真酸!
当然,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他已经很习惯孤独。
年初四半夜,他正在睡眠中。
突然,院子里多了一些动静!
第2676章 无论男女,都可以!
慕将离很快就醒来。
他不是一个在哪里都能放心入睡的人,一般自己居住的场所,肯定会设置一些阵法作为障碍。
即便遇上能够解开他阵法的人,也能给他充足的时间,让他从睡眠里醒来。
所以,有人在试图解他的阵,他的眼睛倏地睁开。
不多时,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坐了起来,将挂在衣栏上的玄色袍子抖开披上。
衣裳刚刚穿整齐,还来不及束发,金爽就进来了!
一路走进来,还絮絮叨叨地吐槽:“我说师兄!你这阵法能拦得住我吗?我感觉你有点看不起人!”
明明可以用顶级的阵法来挡住所有人,但他不!
他用了一个很低级的,她都能解开的!
进来,她一眼看见乌发披散在肩头、身上衣裳却已经穿好的男人站在屏风内。
看样子,他正打算束发?
金爽噗呲笑了。
“师兄啊……”
她双臂环胸,吊儿郎当地靠在柱子上,笑嘻嘻地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要去相亲呢!半夜三更的你穿这么好看、还打算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你不累得慌!”
慕将离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来不及梳发了,他用发带把乌发给简单束起来,这才询问:“你不能换个白日来?不能走个端正的礼仪?”
金爽挑眉,回应得理直气壮:“你在开玩笑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一个江湖流浪的孤女,懂什么礼仪?”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最多、最多……只能保证我自己换衣裳的时候,不给其他人瞧着。其他的,都无所谓啊!”
换而言之:她不会让别人看自己的身子,但……她去看别人的身子,无论男女,都可以!
慕将离的脸色黑得很。
但好像,对这个师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得不去习惯。
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那一句话是没错的,一个江湖流浪的孤女,跟他这种上辈子在书香门第、饱读诗书的门楣教导出来的人,完全就不是一路的!
宛如鸡同鸭讲!
“你干嘛来了?”慕将离很嫌弃,但却不得不问她究竟想干嘛。
不然怎样?
把她丢出去?
别说,就凭她闹腾的本事,丢出去一次,下一次说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
另外,他对金爽,相对其他人而言,也略略多了一些包容。
见他坐在椅子上,金爽这才站直,在他旁边坐下,道:“我这几日在你的药房里混到昏天暗地、废寝忘食。饿得我发慌,我就出来了。”
“芍药花奴,没给你送饭?”慕将离碰了碰桌上的茶壶。
三更半夜,茶水自然早就凉透了。
金爽笑道:“送饭了,但我经常忘记吃呀!你的药房他们进不去,饭菜放外头,不就结冰了?”
慕将离睨着她。
确实比前段时日瘦了一些。
他又问:“毒没有发作了?”
“我没有易容,一整天待在你的药房里,怎么会发作?”
金爽感觉,混蛋师兄好像今天晚上特别有耐心!
自从梁老爷子去世,他的心情一度很糟糕。
她没敢招惹他,后续没有她帮得上忙的地方,给老爷子上了香之后,便去了万蝶谷。
等她决定出来的时候,就是今日中午了。
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
她将令牌拿出来朝他扔过去:“喏,还你!”
慕将离接住。
天气冷,但这牌子是暖的,因为在她身上藏着,上面透着她的体温。
金爽又道:“我赶路回来,按说早该到啦。但那边过来的路上,冰层挺厚的。马匹跑不动,我不得不慢慢来。这不,到了帝京又是大晚上,城门早就关闭了。”
“随后,你又闯进城里、再闯进国舅府。”慕将离对她的路子,已经摸得很熟了。
这姑娘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只考虑自己想要干什么,完全不去想:三更半夜,别人要睡觉,还令牌又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完全可以等明天!
她没有这觉悟!
金爽笑道:“知我者,师兄是也!”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道:“哎呀,有点困了。但是我肚子好饿啊。”
转头,一脸可怜兮兮:“师兄,有没有吃的?”
“你去厨房看看。”慕将离站起来往外走。
金爽挑眉。
天下红雨了?
她家师兄竟然要带她去找吃的?
怎么看,怎么不可能!
果然,慕将离走到门口,将门拉开——没错,金爽进来的时候,是跳窗户的!
他指了指外面,道:“自己去看,有什么将就着吃。另外,国舅府内大部分房都是空的,你随便睡。”
说着又想起来:“你上次住的那个房,自己回去睡就行。”
见金爽愣着不动,他又上前来,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旋即,利落关上了门。
他打算继续睡觉!
扰人清梦极不道德,他没打死她都算好的了!
金爽站在外面,瞪着门板。
果然,混蛋师兄还是混蛋师兄!
她怎么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转性了呢?
一阵冷风出来,金爽抖了抖。
她穿着有些单薄——毕竟万蝶谷在阵法内,一年四季都在芍药花开的五月。
出来的时候她也没带脑子,压根没想到外面天寒地冻。
半道上差点没把她冻死!
她在附近村子里,找老乡买了冬衣。
但平头百姓的衣裳,能有多暖和?
“还以为,坚持到了国舅府就能好点呢。”金爽一边朝厨房走去,一边认命地叹气:“我是这段时间没睡饱,脑子糊涂了,竟然对王八蛋抱希望?”
她去了厨房,那些饭菜当然都冷了。
自己生火,挑选了一些自己愿意吃的食物,弄得有五分热了,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吃完后,在火堆旁烤了一会儿火。
金爽拧眉:“这么冷的天,我怎么睡啊?”
这个点,也不可能将下人叫起来,给自己弄被子!
她转头看向主院,眉尖儿一挑:“上次管家不是说了,国舅府内,只有师兄的房内,有地火龙?”
那还用选吗?
当然是去他房里睡!
片刻后——
刚刚入睡又被吵醒的慕将离,黑着脸、忍耐着拍死金爽的冲动,将她从自己床上扔了下去!
——
8.23
第2677章 不知道她还晓得自己是个姑娘不?
“哎呀师兄!”
金爽一个漂亮的翻身,完美落地,抱怨道:“分一半床给我睡一下会死啊?”
她打了个呵欠,道:“你都没设置阵法把我隔绝在外头,证明还是有良心的嘛。其他房里太冷了,就你这里暖和。”
“良心是什么,可以吃吗?”慕将离上前,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提溜着往外撵。
他阴着脸:“我没打死你,还是看在父亲让我照顾你的份上。你休要得寸进尺!”
“哦。”金爽当即道:“师尊让你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奴役她的时候,多过于照顾好吧?
慕将离脚步一顿,拧着眉心,道:“你去我书房那边睡小榻!”
日日守着妹妹、保护妹妹,现在皇甫令尧回来了,他好不容易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年初五皇甫令尧又要走,到时候他还得开始忙碌。
轻松惬意没几天,金爽就来搞他!
他气得都顾不得去想,让姑娘睡自己的书房,是极不符合礼仪的!
她又不是他的通房丫头!
当然,他房里也没有丫头,里里外外,一个母的都没有!
正要把金爽往门外丢,她却死死巴着门板,道:“等等!”
慕将离眯着眼眸,大有“你再哔哔,信不信我拍死你”的意思!
“我想要你的被子!”金爽伸手指了指他的床榻。
慕将离忍无可忍:“金爽,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他也是气糊涂了,才会去问这种问题。
金爽脱口而出:“我是流氓啊,我要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只要穿暖、吃饱,其他的管不上!”
慕将离愣住。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金爽身世算很可怜的。
她混迹江湖,能够过到今天,不断成长,跟她的不要脸有很大关系。
但凡她脸皮薄一些,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喂野狗了。
比起来,慕将离活了两辈子,也没有过过苦日子。
而金爽一个姑娘家,却能够倔强成长。
甚至,她的性子也没长歪。
不得不说,挺叫人佩服的。
难得心头一软,他松开了她的颈子,道:“自己去拿。”
金爽目的得逞,咧嘴一笑,迅速窜了进去把他的被子抱了出来。
慕将离睡的被子,当然是最好的、最舒服的、最温暖的!
她也没个正形儿,笑嘻嘻地道:“师兄发善心救苦救难,老天爷会保佑你生五个儿子的!”
抱着被子,终于不折腾了,出了门去隔壁的书房。
用脚尖顶开门,钻了进去。
慕将离看着她那粗鲁的动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善心?
也不至于!
只是偶尔去想想,金爽的年纪,比柳拭眉也大不了多少。
但金爽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头、见过的人情冷暖,却不知道要比柳拭眉多多少。
这世上,有些人幸福地泡在蜜罐里,有些人却从始至终一直在烂泥地里打滚。
金爽出身不好、经历不好,但她有一点很好——
无论遇上什么样的苦难,那她都能笑对人生!
她从来不自怨自艾、从不因为老天对自己不公平就愤世嫉俗、从不会被人欺负过就可着劲儿去欺负别人……
她就宛如一株小草,在疾风之中被吹得东倒西歪,但她的根部却牢牢地扎在地上。
待狂风过去,她又活过来!
疾风知劲草,说的就是她金爽。
或许正因为她这一种坚韧,让慕将离时不时拐出来一些恻隐之心!
他将门关上,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张备用的被子,重新躺下。
两次被吵醒,躺在床上,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但隔壁书房内,金爽吃饱了肚子——虽然吃的是剩饭菜热过的食物;抱着柔软的被子躺在小榻上——虽然只是慕将离的书房,这小榻小得可怜。
她感慨一句:“有地火龙的房,真是温暖啊!”
喃喃说完,她睡了过去!
没心没肺。
慕将离能不能睡着,她可就不管了。
次日,年初五。
金爽的睡眠从来都是颠三倒四的,她有时候白天一睡就是一整天,然后晚上去“偷鸡摸狗”。
从来没有很好的作息。
所以——
慕将离晨起练功的时候,她还在睡。
慕将离用过了早膳,她还在睡。
慕将离打算要进宫去了,本来不想理会她,但他需要进书房去取东西。
这,就不能让她继续睡了。
按原定计划,皇甫令尧今日要出发去西魏,慕将离得去送一送。
交代好之后的事,然后接替皇甫令尧的担子,今日开始进宫去就近保护妹妹。
金爽要继续留宿国舅府,他无所谓,但不可能一直让她睡在书房。
他换了一身衣裳,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的黑色,看起来冷漠寡情。
自己的书房,还需要敲门。
但里面,毫无回应。
他想:该不会是走了吧?
不无可能,金爽这个人来去无踪。
如同她每次来找他,都不走正门、不打招呼一样,她每次要去哪里也绝不会主动告知、都是闷声不响的。
所以,她睡够了自己跑了,未必没可能。
慕将离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的时候,下意识瞧了一眼小榻那边。
只看了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
她自己都承认自己是女流氓,这话当真不假!
他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个茶杯,朝小榻那边砸过去。
“哎呀!”金爽准确无误地接住了茶杯,旋即翻了个身:“师兄你别吵我,让我睡一觉。”
声音软糯,娇滴滴的。
慕将离闭了闭眼睛,额头上青筋猛跳!
她是什么娇软声音不重要,重要的是——
在男人的书房里过夜,她竟然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了!
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亵裤,被子也没有盖整齐,露出一片背部!
慕将离只看到她背部的一片肌肤,便撇开头,没有多看。
金爽的身子从小淬炼,本身不是非常怕冷的人。
主屋这边的地火龙烧得太旺,而他的被子又是上好的桑蚕丝做的,睡到后来她热得受不了,可不就脱了?
慕将离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不,应该说,不知道她还晓得自己是个姑娘不?
“金爽,你再不起来,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这个警告,让金爽半梦半醒中猛地打了个激灵。
第2678章 犯妇许芷烟求见陛下
她倏地坐起来,道:“我起来!师兄你别恼!”
总算醒了。
但——
她自己什么德行,当真是丝毫不介意,坐起来慢吞吞穿衣裳,也没说让慕将离回避一下。
慕将离背对着她,没忍住批评:“昨晚谁说不让人看你的身子?”
金爽一脸的无所谓,甚至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任何的顿住。
她一边穿衣裳,一边回答:“师兄你是什么人,我还是了解的。”
“你虽然冷漠寡情,但骨子里是个君子嘛!”
“恨不能别人看你一片肌肤,都要人家对你负责的。同样,你若真的看了好姑娘的身子,肯定也会对她负责。”
“可我不一样!”
“我就算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看我吖!”
“我自己几斤几两重,自己了解。”
“我配不上你的嘛!”
“就我这种比男人还流氓的,也不是什么好姑娘。师兄能不嫌弃我,还认我这个师妹,平日里对我也算大方。”
“这就已经很好了!”
“……”
叽里呱啦,这嘴,忒能说。
慕将离听得脑仁儿疼!
对她说的这些,他完全听不进去!
最后,只挑拣了最重要的一句,反驳道:“什么叫你不是好姑娘?你不是好姑娘,还能是什么?”
金爽已经把衣裳穿好了,落地穿鞋。
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她猛地抬起头来冲他的背影看去,
笑道:“师兄的意思是,在你心里,我是个好姑娘?”
哪知道,慕将离丢出一句:“难不成你想说你算蛇蝎美人,我劝你省省,你够不上!”
金爽下意识反驳:“我当然不是蛇蝎美人了,我虽然不算善良,但也不恶毒呀!”
但慕将离却毫不客气:“不,我指的是,你距离美人二字,还差得远!”
好家伙!
这毒舌!
金爽气息一窒:“……”
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闭了闭眼睛,决定不跟他计较,问:“一大早你来叫我起来,干什么呢?”
“我要进宫,你不起来,难不成要在我书房睡一天?”
慕将离说完,转身去拿需要用的东西。
金爽穿好了鞋子,还觉得睡得不够。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说道:“行吧行吧,没什么事我就走了。那啥……”
反正该捞的已经都捞够了,要送去南吴给皇甫玥的药,也都已经从他的药房里弄了药,一次性做够了。
“有没有要去南吴都城的人?”她询问道:“卖给公冶卿的药,我都做好了。”
“你怎么不早说?前日刚走。”慕将离正好看过来,瞧见她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姑娘家的味儿……
哦,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她的脸长得还是可以的。
但,总体来说,也偏向于更像个少年,并不像小姑娘!
金爽脸色一变:“啊?”
她急了,赶忙跑过来扯他的袖子:“谁去南吴都城?走多久了?怎么走的?”
慕将离低头,眸光冰冷地落在她的手上。
他为人体面,受不了这人一惊一乍的,一上手就把他的袖子给薅皱了。
顺着他的视线往下面一看,金爽顿了顿,松开了他的袖子,干笑道:“如果是赶路去的,那就算了。如果还来得及,我追上去。”
慕将离用手将被她揪皱的袖子捋平,道:“张家二公子作为钦差,补送和亲公主的嫁妆去南吴都城。运载的东西比较多,脚程不会快。”
“谢了师兄,我这就追上去!”金爽得到了答案,转身就走。
没一会儿,就不见影子了。
毫不留恋,也不需要任何准备。
这就是金爽!
她历来如此,犹如一阵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慕将离盯着门口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回来烦他了,这才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但没想到,没一会儿,那一阵风又刮过来了!
绝非什么微风、春风、和风……
这姑娘,简直是龙卷风!
金爽扒拉着门扇,道:“师兄,借我一匹马。顺便,借我路费!”
慕将离匪夷所思地看她一眼:“你从公冶卿那里讹了多少钱,这就花没了?”
更不要说,她定然是从他的药房里霍霍药材,拿去跟公冶卿做交易的。
用他的药方子、他的药材,赚了钱进了她的口袋,现在连送货的路费,都要来问他要。
简直就是无本生意,一本万利!
妥妥的财迷!
“嗐,我那不是存钱庄了吗?”金爽挥了挥手,理直气壮地道:“这个时候,钱庄还没开门,我提不了现银啊!”
慕将离不想为了一点小钱与她争辩不休,摸了摸身上的钱袋,直接朝她那边丢过去。
金爽接了个神准,掂了掂,少说有七八十两。
她顿时眉开眼笑地道:“师兄阔绰!这大过年的,师妹我祝你……多才多财、多女人、多子多孙!”
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一次,是真的跑得没影儿了。
慕将离:“……”
他无奈摇头,嘴里吐槽一句:“没一会儿正经!”
被金爽这么一闹,慕将离进宫的时候,都已经巳时了。
这边,皇甫令尧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人还没走。
不要问为什么!
问就是毛病!
慕将离进入帝宫一看——
很好,不仅仅是皇甫令尧一个人毛病,他那个妹妹也一样!
难舍难分!
“巳时了,你还不出发。万一途中下雪,要耽误多少路程?”慕将离实在不能理解。
既然要走是肯定的了,再怎么磨磨唧唧都是要走的,在这里拖时间,有意思?
当然,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柳拭眉被自家狗子黏黏腻腻说了一堆话,碍于她自己也舍不得他走,就任由他说个不停,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没想到,都已经巳时。
皇甫令尧撇嘴。
真烦!
“令尧……”
柳拭眉转头打算把皇甫令尧劝说赶紧出门赶路,却就在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禀报:“启禀陛下!”
“启禀大国舅,药宗门下将许芷烟带回帝京。犯妇许芷烟求见陛下,说是有陛下想知道的事要说!”
众人不由一愣:药宗门人将许芷烟带回来的?
皇甫令尧顺势说道:“我明日再走。媳妇儿你别见,我来见。让我先看看这个许氏,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
——
8.24
第2679章 不像以前那样白目了
慕将离心想:这种事又不是非你不可。
但想了想,也没有阻止。
当然,在柳拭眉的安全这一点上,慕将离与皇甫令尧保持一致。
他说道:“拭眉你留下,我们确定她不是想趁机对你下手的,倘使真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后再安排。”
“哦。”被自家狗子和哥哥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女帝陛下,万分怀疑:我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看着两个男人出去,她回到殿内,将皇甫执抱了过来。
柳拭眉嘀嘀咕咕地道:“哎哟喂,你这小子沉得你妈都抱不动了!”
皇甫执看着她,伸手摸她的脸,仿佛安抚似的。
“得,你这小屁孩儿,还能知道安慰你妈?”柳拭眉乐了,捏着儿子的肉肉手,低头亲了一下。
六个月大的孩子好动,不抱不行、抱着又累。
不好带。
小胖墩还要爬起来。
柳拭眉不明所以,将他抱着、让他站起。
小家伙伸手朝她头上捞去,她这才发现:“哟?喜欢这个?”
她伸手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递给皇甫执玩了一会儿,就没收回来了。
“这玩意儿尖尖的,你摸摸就好了,不能玩太久。”
这边逗弄孩子过了一会儿,却见皇甫令尧带着凝重的神色,将许芷烟领了进来。
柳拭眉一愣。
“媳妇儿。”皇甫令尧走过来,吩咐:“墨儿,你把太子抱出去。其他人也都出去。”
清了闲杂人等,许芷烟在柳拭眉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甘氏芷烟,拜见陛下!”
“咦?”柳拭眉不解:“你改姓了?”
按说,许芷烟嫁给梁怡之后,该称作梁许氏,但她又被殷氏给休了,这件事梁怡没有发表意见,代表默认。
想到她的身世,柳拭眉明白了:“从母姓?”
甘芷烟应道:“是的。”
想到母亲的惨死,她的眼眶又有些发红。
但,没有流泪,而是垂着头道:“我母亲……已经去了。”
柳拭眉有些惊讶,但好像又在意料之中。
甘露露既然把女儿给劫法场弄走了,但许芷烟——哦,现在称之为甘芷烟。
甘芷烟又回来了,倘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会自投罗网?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柳拭眉面对甘芷烟的态度,依旧是温温淡淡的。
光是看她的神色,根本看不出来,她对甘芷烟是什么态度。
但,皇甫令尧是知道的,柳拭眉心里对甘芷烟是没有什么好想法。
尽管还没有达到恨不能甘芷烟立刻去死的态度,那也仅仅是因为,柳拭眉太拎得清了。
甘芷烟走到今日,全程被蒙在鼓里。
她就是一把钝刀,被人当刀使,也没能发挥利刃的作用。
可偏偏,如果她不是那个导火线、引爆这颗雷,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
柳拭眉已经将甘芷烟是粟威亲生女儿的事,告诉了皇甫令尧。
他们一致认为,这件事应当瞒着粟威。
不能再增添更多恩怨了!
甘芷烟已经跟过去很不一样了,换了个名字,仿佛换了个人:“启禀陛下,先母爱女心切,将罪女从法场劫走,背叛了她的主上!”
她开始简单讲述甘露露带着自己逃亡的事。
甘芷烟的口才不算好,逻辑也不是太清晰,但来之前的一路上,她在心里打过无数遍草稿,寻思着要怎么跟柳拭眉说。
绿枝还担心,他们可能见不到柳拭眉。
但甘芷烟就是这么固执地相信,只要消息能送到柳拭眉这里,柳拭眉一定会见她!
打的草稿终究起了作用,尽管她拉拉扯扯说了许久,好歹说到了重点:“许玮捉住我娘,对我娘……”
她梗了梗,略过没有细说,而是道:“他把我娘残忍虐杀,我不能吞下这口气,我要报仇!”
“哦。”柳拭眉询问:“你要报仇,所以回来找朕,总不至于想,朕会替你报仇吧?”
言外之意:你是什么身份?你做过那些事,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报仇?
更何况,甘露露还是柳拭眉的仇人,甘露露死了,她不拍手称快都算好的,怎么可能去给甘露露报仇!
甘芷烟当然知道这些,她垂着头,道:“我知道提这样的要求是强陛下所难,但陛下……我绿枝姨娘还活着!她跟着我娘一起为那个主上效力,难道……”
她微微抬起头来朝柳拭眉看去,急切地问:“她或许不能知道全部,但她知道陛下的仇人的一些消息,难道这些没有价值、不值得跟陛下交换、杀了许玮为我娘报仇吗?”
提到这个,柳拭眉朝皇甫令尧看去。
皇甫令尧说道:“便是因为这个,我才同意带她过来见你的。”
他又解释道:“老慕盯着绿枝在盘问,还不知道问出来什么没有。”
想必,这边没有答应付出“为甘露露杀了许玮报仇”,那边绿枝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你怎么看?”柳拭眉问自家狗子。
皇甫令尧已经有想法了:“许玮是一定要杀的,但凡有机会,九哥也不会放过他。反正都是要杀,如果她们真的能提供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顺便而为,也不是不行。”
柳拭眉也是这么想的。
见状,甘芷烟赶忙又磕了一个头:“多谢陛下成全!待来日为先母报仇之后,罪女任凭陛下处置!”
柳拭眉命人将她带下去。
看着她出了殿门外,她拧眉道:“她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样白目了。”
“嗯。”皇甫令尧跟许芷烟是没什么接触,在他眼里:这就是个愚蠢的女人!
柳拭眉又道:“让哥哥把绿枝带过来,我们一起问!”
皇甫令尧去了。
没多会儿,他们将绿枝带了进来。
绿枝已经服下了慕将离的药,晾她也逃不掉。
当然,她其实也并不想逃。
她跪了下去行礼:“绿枝见过女帝陛下。”
比起甘芷烟,绿枝到了这个年纪,又见过大世面,要淡定得多。
柳拭眉没让她起来,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朕答应了许氏——甘氏的请求。现在,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第2680章 主动提到这个事
绿枝以前是见过柳拭眉的,不过每一次都是远远地看着。
去年甘露露擒住了柳拭眉虐待的时候,绿枝正巧没来,去办别的事去了。
她也是先前来帝京,准备对梁家下手的时候,趁着柳拭眉出宫,远远瞧过。
远看只觉得女帝是一个小女子,实在看不出来她又什么能耐。
但此时近看一眼,才觉得,帝威果然不可测!
斟酌了一下,绿枝说道:“民女不晓得陛下已经知道多少,恳请陛下发问,民女来回答。民女保证,只要陛下的问题,民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姜还是老的辣,她这说法,可比甘芷烟要聪明得多!
算是占据了主动的位置,等着对方发问。
对方没问到的,说也可以、不说也可以!
“你……”
皇甫令尧正想说什么,柳拭眉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最听媳妇儿话的狗子,当然是闭嘴了。
柳拭眉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跟甘露露,是结拜姐妹?”
“是的,陛下。”绿枝答道:“民女蒙受姐姐的救命之恩,从此唯她马首是瞻,跟着她为主上做事。如今,她被许玮害死,民女自当为姐姐报仇!念及自身力量不够,因此像陛下投诚!”
她能够说后半段,证明她确实是有诚意的。
柳拭眉还算满意,又问出第二个问题:“甘露露幕后的主子,背后……可还有主子?”
这个问题,问得巧妙。
甘露露背后有主子是肯定的,但她是哪一层的,就说不准了。
好比六路八方阁,以前一直以黎信为主子,称黎信为大东家。
但实际上,黎信背后还有皇甫令尧,而六路八方阁的人,大部分都不知道!
绿枝答道:“民女卑微,未曾得见、也并不清楚。只知道,姐姐背后的主子很是神秘,是北齐的皇后。常年蒙着黑纱,就连姐姐都未曾得见她的真面目。”
闻言,柳拭眉与狗子、哥哥对望一眼。
慕将离进来后就坐在一旁,基本不说话。
此时,他开口问:“你可曾见过北齐的皇后?”
绿枝摇头,道:“民女是跟着姐姐做事,奉姐姐为主,并非对主上尽忠。而主上,也未必知晓姐姐手底下都有谁,自然不会召见我。”
提到这个,她多说了一件事:“许玮原本也是姐姐的手下,但是后来姐姐带着他去见了主上。从那以后,许玮脱离了姐姐的管束,单独为主上办事了。”
“那你为何没有这样做?”柳拭眉像是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绿枝说道:“民女跟着姐姐做事,只是因为与她感情要好,并非为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那许玮禽兽不如、狼心狗肺,他野心勃勃,自然与我不同。”
说法合情合理。
柳拭眉称赞了一句:“你倒是很讲义气,知恩图报。”
所以说,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有时候吧,有些人做了很多恶事,天理不容。
譬如绿枝,对于梁家人来说,亲手下毒的她可以说是梁家不共戴天的死仇。
但,永远不能用好和坏、黑与白来定性一个人。
站在另一个角度,绿枝对甘露露来说、对甘芷烟来说,她算是个坏人吗?
不算!
不过是各为其主、各有各的人生罢了。
因此,才需要道德、甚至是法律作为准则,去约束一个人的行为。
柳拭眉拎得清这一点,当并不会因此而否认了绿枝该死的事实。
此时绿枝还有用,也是事实!
绿枝应道:“民女能活着、能学艺,都是靠的姐姐。姐姐相当于再生父母,自与旁人不一样。”
柳拭眉点点头,又问:“按你这么说,你所知也并不多!”
绿枝其实是想过的。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并非直接为主上办事的——当然,也正因为这样,她与许芷烟的感情深,才会义无反顾劝说甘露露去劫法场。
这种情况,她对关于主上的事,知道的也并不多。
在柳拭眉这里,她或许有价值。
但她价值有多大,却是个未知数!
她想了想,答道:“民女所知或许不多,但多年来为主上办事,时常游走四国天下,对北齐,也算是相当熟悉。”
她得让柳拭眉觉得自己有用!
而柳拭眉又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她说的有用,就得真的有用。
“在北齐,你手底下可还有能用之人?”皇甫令尧询问。
绿枝给了他们肯定的答复:“还是有的。我自己结实的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还算可靠。他们并非为主上办事、也并非为姐姐做事的,仅仅是我的朋友而已!”
按她这么说,确实是有用的了!
“所以……”皇甫令尧又问:“你的意思是,要毛遂自荐,替我们去北齐做暗桩吗?”
直截了当!
绿枝既然对北齐熟悉,又在北齐有三教九流的朋友,那迟早是能有用的。
皇甫厉虽然做事可以,但去了北齐这么久,也没能有突破性的进展,可见他也不怎么样。
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皇甫厉身上!
万一他什么时候有了不臣之心,想要背叛他们怎么办?
当然——
皇甫令尧绝对不会承认,其实他就是吃醋!
说了让柳拭眉不能再喊阿闲,但上次他把她惹毛了,她一生气就故意膈应他,又喊回去了。
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
那什么“阿闲”,还送柠檬给柳拭眉,这是要酸死他!
所以,如果能够在北齐再扎下一支势力,那当然再好不过。
绿枝心里想的确实是这样:“回禀敦愚王,民女可以!”
她想了想,朝柳拭眉磕了一个头,主动交代:“陛下,腊八节那一日对梁家下毒的人,是民女!民女愿意戴罪立功,不求脱罪。事成之后,民女愿意以死谢罪。只求……陛下能够原谅芷烟,饶她一命!”
主动提到这个事,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凛!
对梁家人下毒,确定是梁家的死仇无疑!
尤其是,如果不是因为那种毒,梁巍不会这么早就走了!
更叫皇甫令尧和慕将离气恼的是:为了给外公救命,柳拭眉严重伤了自己的身子!
按说,绿枝这个下毒之人,就该死!
她戴罪立功,还提条件,皇甫令尧心里怎么可能舒服:“你以死谢罪,就够了吗?”
——
8.25
第2681章 这将是大蜀对战北齐的一个重要转折
绿枝气息一窒。
她垂下头,道:“民女自知罪孽,但此前,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民女与梁家素来无冤无仇,若非上头交代下来,民女也不会去对梁家人做什么。”
就算甘芷烟在梁家被欺负,顶多来帮甘芷烟撑腰而已,不至于要灭人满门!
提到这件事,柳拭眉就感觉无限的心痛。
她的眼圈差点又要红了。
梁巍的死,在她心中始终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是她无法痊愈的一个心伤!
皇甫令尧见她难过,赶忙拉住她的手进行无声安慰。
慕将离看了他们一眼,将问话的活儿接过来,问:“所以,是北齐的皇后下令,让你们对梁家人下毒的?”
绿枝点点头:“是的。”
慕将离拧眉,又问:“为什么要对梁家人下手,你可知晓?”
对此,绿枝摇了摇头,面露疑惑,道:“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也问过这件事。毕竟……”
她叹息道:“我们芷烟,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她视若己出。她是我姐姐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嫁进了梁家,不管过得好不好,我都不可能希望梁家灭门的。”
这,算是肺腑之言!
按她自己的心意,肯定不想梁家灭门。
最多冤有头债有主,谁欺负了他们芷烟,她就找谁报仇!
她继续道:“因此,我心有疑惑,问过姐姐。姐姐的意思是,主上下的命令,谁也不敢问一个为什么。但……她猜测主上可能是想要让梁家受重创,间接地让女帝陛下失去左臂右膀吧。”
“应是如此。”柳拭眉缓过劲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梁家留在家中的,都是妇人与小辈,灭了他们,势必会影响北疆的防守。”
梁家儿郎们在西魏、北疆率兵作战,但背后的家人却被人灭了满门!
这对他们来说,会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如此一来——
皇甫令尧接着自家媳妇儿的话说下去:“西魏眼瞧着要完了,北齐这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他脸色冷极了。
伤他媳妇儿、他媳妇儿的家人,管他这个北齐皇后是天王老子,他也绝对要让她去死!
绿枝见他们自己都能猜着,自己便不多话,只道:“罪女万死不足惜,但芷烟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这孩子可能被宠坏了,性子很糟糕,但她本性并不坏的。”
她又磕了一个头:“陛下,求您饶过她一命。与梁家的婚姻,休离就休离了,只求保她不死!”
甘芷烟说要投奔柳拭眉,绿枝就很清楚:自己得死!
因此,绿枝只求能够保住许芷烟,其他的事,都无所谓。
左右,她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没有家人也没有孩子,死了就死了!
但甘芷烟过了这个年也才十八岁,她还有大好人生!
皇甫令尧朝自家媳妇儿看去,问:“媳妇儿,你看怎么样?”
想了想,他媳妇儿心里不好受呢,他又转头朝慕将离看去,问:“你意见怎么样?”
慕将离瞧了他一眼,对于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看不过眼。
但是,谁叫皇甫令尧尽心尽力对她好的人,是他慕将离的妹妹呢?
他便只能扛下这件事:“许氏……”
“罪女斗胆!”绿枝突然插话:“我们芷烟不姓许了。从此后,随母姓甘。”
她眼里充满了对许玮的愤恨!
慕将离没有计较她打断自己的话,顺着她的话道:“甘氏可以不死,但你……绿枝,你既敢对梁家有此谋害,必须承担后果!”
他说得毫不客气:“念在你有心戴罪立功,可保你无痛苦死去。而你立功的目的,是让我等屠戮许玮为甘露露报仇、让我们保甘氏一命,故而,你死罪难免!”
绿枝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处置,她接受得也算平静。
“多谢大国舅宽容!”
慕将离却道:“这只是本官的想法,具体如何定夺,当看陛下。”
哥哥帮拿好主意了,柳拭眉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她点头,道:“便按大国舅所言。”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绿枝你去做事,甘芷烟得留在帝京接受看管,哪儿也不能去!”
意思是,要软禁甘芷烟,用来牵制绿枝。
除非绿枝不要甘芷烟的命,不然绿枝只能听命于柳拭眉!
绿枝应道:“多谢陛下成全!”
此事,算定论了。
慕将离又问:“绿枝,你可还有法子能回北齐么?”
绿枝脸色一怔,道:“北齐与大蜀两国的通关已经关闭,我等平时出入都靠自己的门路。此时,他们见到我自然是要打杀的。”
可见,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北齐,几乎不可能。
“他们的门路?”皇甫令尧逮住了重点:“这么说,你还可以提供这些路子?”
绿枝不能走这些门路去北齐,但他们可以顺着逮住不少北齐皇后的人啊!
可以帮他们做事,绿枝更能放心一些:“民女确定可以!”
得来她这样一句话,可以说——
北齐的神秘面纱,终于有希望解开了!
大蜀被北齐的消息掌握得并不多,更多消息真假混淆,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皇甫厉如今亲自去打探消息,却深陷北齐,少有音讯。
绿枝这一个投诚,算得上是一场及时雨!
这将是大蜀对战北齐的一个重要转折!
慕将离说道:“药宗会想办法安排你进入北齐地界,从此后,你编入药宗门下做事。”
绿枝又磕了一个头:“民女遵命!”
事情暂且如此,绿枝被带了下去。
三人坐在殿内。
想到北齐那位神秘的皇后,柳拭眉拧着眉心,道:“这位北齐皇后,当真可能是夜神国月氏的人么?”
“不管是不是,先定她是!”皇甫令尧一口断定:“不然,搅乱整个四国天下,她是为什么?”
主要是,北齐现在安于一隅,但大蜀吃下了西魏后,综合两国的能耐,北齐能安稳多久?
他们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大的问题!
甘露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送去粟威身边了,这件事肯定还在更早就做了计划。
柳拭眉还是很迷惑:“也不知道,她背后是不是还有主子?”
第2682章 拼命生孩子抢皇粮?
这个问题,不管是皇甫令尧,还是慕将离,都没有办法回答。
如今,把这个浮出水面的北齐皇后给好好查个一清二楚,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这件事,也轮不到皇甫令尧去做了,他抿了抿唇,道:“这都下晌了,我今日再留下来。明日再走!”
“倘若不是你拖拖拉拉,这都该到哪儿了?”慕将离不客气地怼了一句。
皇甫令尧一怔,立刻反口相讥:“我要不是拖着,哪能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大炮的事,交给别人去做我媳妇儿不放心,用得着我亲自去吗?”
大炮是他们的秘密武器,是绝杀、制胜关键,万万不可泄露半点。
因此,大炮基地里的人,这辈子都别想活着离开!
任何一个时代,掌握了最先进武器的,总能够崛起称霸天下。
所以,这件事非同小可,别说柳拭眉信不过别人,皇甫令尧一样信不过!
慕将离听他这么说,竟然噎住了。
换了他,又何尝信得过别人?
如此拖延了一天,正月初六日,皇甫令尧才踏上西去的行程。
皇甫令尧走了后,柳拭眉坐在殿内,叹气又叹气。
恰好,温书青带着内宫的庶务过来。
见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儿,不用问,温书青就知道她这是为什么。
她无奈摇头:“我说陛下,你一个当皇帝的女人呢,又不是离不开男人!”
事实证明,柳拭眉不是离不开皇甫令尧,离开他照样过得好好的。
但心中的牵挂,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消减的。
柳拭眉撇嘴,道:“你能说出这种话,朕就要替定王点蜡了。”
可不是吗?
能这么说的,代表着温书青对皇甫霖还没有深爱!
温书青淡淡一勾唇:“那倒不必。基本上,我也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吧。”
皇甫霖那个身子骨,这辈子都别想像皇甫令尧那样四处跑的,注定他只能待着哪儿也去不了。
能出个帝京的京郊赏花、待上一天,都算他牛!
这种人,他能上哪儿去呢?
而他又粘人,绝对不允许温书青离开他去很远的地方,必须每天见着才行。
两个时辰不见就要找的那种!
她能去哪儿?
他又能去哪儿?
“你再膈应我,我就下旨把你俩调开!”柳拭眉噘嘴,一脸的任性。
她这个样子,反而让温书青笑出声来:“行吧,我认输。”
说着,将带过来的册子呈上,道:“开年了,禁宫内今年的各种开销,我都罗列出来了。只等你这边玉玺一盖,今年便按这个来。”
宫内已经遣散了太监,不设大内总管。
定王妃就是大内总管,打理着禁宫内的庶务。
如今她怀着孩子,孕吐期很长,吃着柳拭眉给的药,稍微好了些。
但因为一直处于孕吐状态,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大过年的你就不消停。”柳拭眉有点佩服她:“我说定王妃啊,你这个工作狂的样子,定王能不哀怨么?”
她告状道:“前些日子,你家定王见着我,还跟我抱怨来着。说我派给你的事太多,让你都没有时间陪他了。”
对此,温书青眸色凉凉。
她歪了歪头,道:“自己不思量着帮衬我做事,他还敢给你抱怨?这是皮又痒了!”
柳拭眉失笑,道:“你们俩真的是颠倒起来的,定王跟个小媳妇似的。还是离不开你的小媳妇!”
被取笑了,温书青无感。
反正嘲笑的又不是她!
不过,别说皇甫霖,他们兄弟难道不是一丘之貉?
如今是肩头责任太大了,皇甫令尧心疼自家媳妇儿,才不得不扛起来那些他能做的。
可皇甫霖呢,他肩头能有什么责任?
一个病秧子,做了闲散王爷,他还有什么负担?
倘若不是柳拭眉把这内宫事务都交给她温书青,这日子不知道要有多无聊!
先前三年,她每天忙着跟阎王爷抢人,照料皇甫霖。
可如今他也用不上死盯着照顾了,她实在太闲!
温书青没把时间用在这些上,她还是把话题转回正事:“今年各宫、各府的开销,我都酌情减量了。国难当头,给他们都缩减到不影响生活,但是也绝不可能铺张的程度。”
“哟?”柳拭眉很诧异。
厉害啊!
但——
“你不怕他们有意见?”柳拭眉本来对看这些册子没什么兴趣,见她这么说,随便翻开一页看了看。
温书青抿唇,毫无负担:“有意见也是对陛下有意见,我只负责根据国库的充盈程度,来给他们安排开销!”
以前不知道,现在想想,当皇帝有什么好?
养着一群废人!
那些王公贵族,多少人一年到头也不为大蜀做点贡献,也没为皇甫家立下什么功劳,但吃着皇粮,日子过得比皇帝还舒坦!
“敢情坏事你来做,锅我来背的意思呗?”柳拭眉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凑巧,刚好翻开的是荣国公黎府的那一页!
当然了,她嘴上抱怨,其实这点小意思,她并没有什么压不住的。
这些人如果嫌弃月例太少,那她就给他们分工作,让他们多劳多得!
谁叫苦?
先打死一两个,杀鸡儆猴,看其他人还敢叫不?
简单极了!
不过……
柳拭眉的目光凝视着荣国公府的配比,蹙眉道:“荣国公府人这么多?”
温书青点点头,道:“黎家人丁兴旺,又比较滥情。小妾一个接着一个地抬进府里,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
柳拭眉眉头皱得紧紧的:“妾室、庶子女,不该谁的崽谁负责?这些也要从国库拨银两给他们发月例?”
温书青答道:“荣国公因为祖上有功勋,早好几代先帝下过圣谕,只要皇甫氏做主江山一日,就会负责养着荣国公府所有人。”
“所以,他们就拼命生孩子,抢皇粮?”
柳拭眉得出了这个结论!
好生厉害!
人家都怕摊人头税,他们家倒好,拼命生孩子多领工资?
见鬼了,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轮不到她柳拭眉头上呢?
见她脸色不好,温书青很是无奈:“我看到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没办法……他们有皇甫氏祖上赐下的圣旨、金牌。”
柳拭眉深思片刻,抬起头来,对上了温书青的双眸,道:“但……现在虽然没有改朝换代,可当家做主的,已经不姓皇甫了!”
温书青恍悟!
——
8.26
第2683章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如今的大蜀江山,是柳拭眉坐镇。
皇甫令尧不肯接过去,迟早还是还给皇甫氏的,储君都立了,只等小太子长大成人。
但是!
抵不住现状——
坐在帝位上的人,却不姓皇甫!
都说女子出嫁从夫,柳拭眉也不得不冠夫姓,成为皇甫柳氏。
可人家做了皇帝,要她自己愿意承认自己是皇甫柳氏,那才算!
而在必要的时候,她不想承认,那就不承认!
柳拭眉当机立断,道:“拟旨,收回荣国公黎家的特殊待遇,从今往后,按府分发月例,一切比照其他家族。若实在是手头过得紧,便让他们输送人才入朝,为朝廷效力!”
当然,暂时是拟旨,具体如何措辞、如何安抚,这后面的事,会交给慕将离扫一遍。
在这一方面,她家哥哥是个天才,一定能够把每一个词用得精准,令别人无话可说!
温书青挑了挑眉,道:“你就不怕,荣国公到时候反了你?”
毕竟,整个黎家的利益,都被触底了!
柳拭眉耸了耸肩:“我怕啊,但……这不是还得有后招吗?”
她习惯性喊一声:“黎信……”
然后记起来,黎信不在!
柳拭眉抿了抿唇,道:“只能让我哥哥来了。荣国公府有什么把柄,让人好好翻查翻查。是人总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转而,她朝墨儿看去,道:“传唤杜相。”
杜恒那个老狐狸,最识时务了,他了解的也太多。
说不动,他能知道一些什么!
柳拭眉始终觉得,杜恒还有很多可挖掘的空间,因此天下尚未平定之前,她也不会放他告老还乡的。
温书青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宫了。
毕竟是怀孕的身子,容易疲累。
但更多的原因是——
柳拭眉取笑她:“你再多待会儿,定王就要杀过来跟朕要人了。”
说起来,皇甫霖才是个病娇,还是个粘人的病娇!
温书青厚着脸皮,对柳拭眉的调侃充耳不闻,行礼之后退出了帝宫。
不厚脸皮行么?
就皇甫霖的那个架势,去了哪里,都是要被说的。
病秧子,身子是好了,能四处走动,还能生孩子。
可他身子骨还是弱,还是个药罐子!
回到承华宫。
经过休憩,承华宫如今已经变了个样子,不再是皇子寝宫的规格,而是比照王爷身份该有的规制,重新收拾了一遍。
人的居住环境,跟身份地位有莫大的关联。
地位高了,自然也就奢华很多。
温书青刚刚下了轿子,就见皇甫霖从里面走出来。
气势汹汹,脸上都是不满。
看见她,他先是一怔,然后收敛了脸上的神情,立刻走过来扶她:“你可算是回来了,这陛下拖着你到底要你做多少事,一整天从早忙到晚!”
手上小心翼翼,但语气依旧是不太好。
原汁原味的三皇子!
温书青让他扶着自己进入殿内,这才说道:“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皇甫霖气息一窒:“……”
他还真的管不着!
但他脑子也转得快:“你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你。但肚子里的孩子能管吧!你不为我着想,是不是得为他想想?”
温书青被他安顿坐下,开胃的茶水立即端过来。
怀个孕而已,如临大敌。
温书青没有与他废话,将柳拭眉打算对荣国公下手的事,给他简单说了一遍。
皇甫霖愣了愣,旋即在她旁边坐下,说道:“早该弄了!”
他将桌上的小盘子挪过来,开始剥瓜子。
一边剥一边道:“黎旭那老小子,虽然我没见过他几回,但他实在是不安分!”
瓜子皮磕掉了,他把瓜子肉放在一旁干净的盘子里。
细小的瓜子,剥起来不容易,但盘子上已经剥出来不少了。
还有一些花生、核桃仁。
他将盘子推过去给温书青:“你吃呀,你不吃我剥这么多干什么呢?”
温书青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捻起核桃仁放进嘴里。
皇甫霖心满意足,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这件事,你不让告诉陛下,我就有点想不明白你了。”
温书青面色漠然,一脸高深莫测。
她淡淡说道:“陛下要操心的事太多了,能够替她分担的,我们尽量扛着。”
“我总感觉,你对她可比对我还好!”皇甫霖语气幽幽。
话音落,得来他家王妃一个冷眸。
他赶忙改口:“好吧,听你的,替她担着!”
从心。
如今他可没地位了,别说温书青肚子里揣着个崽,就算没有这个,他也只能对她言听计从。
温书青把目光收了回去。
大过年的吃着这些口干舌燥的东西,她不是很感兴趣,将茶水端过来喝了一口。
这才说道:“我们能帮的事也不多。”
“我故意将荣国公府开销预算那一本,放在了最上面。那一页也做了一点手脚,确定只要陛下随便翻就能一眼看到……”
“或者她不翻,我也会找借口翻出来。”
“作为对陛下的提醒吧,她是个聪明人,当然一看就会怀疑端倪。”
“后面的事,她就会找人去做。”
他们夫妻俩,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药罐子,一个文人出身的女人,玩点阴私、动动脑子的事是可以的。
但是,直面喊打喊杀的事,不适合他们。
所以,他们能做的,真的不多。
但黎旭做了什么,他们没有如实禀报,这也是为柳拭眉着想的。
黎旭是个老狐狸,只是口头上谈了一嘴,并没有落下任何证据。
他们也派人去查探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所以,温书青在做预算的账务的时候,特意留意了国库对荣国公府历年开销。
让柳拭眉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万事逃不过一个利字。
动了黎家的切身利益,他们自然少不得会蹦跶,只要他们出来蹦跶,迟早能够抓住他们的尾巴!
对于自家王妃心计有多深,皇甫霖早就见识过了。
他们如今能有安稳平静的日子,也都归功于温书青的审时度势之能。
所以,温书青会做好这些安排,他一点儿也不怀疑,只是……
有点吃醋。
他们家王妃,真的是闲不住的人!
他说了句:“不过你也悠着点儿,怀着孩子呢,这样辛苦。有些事能交给别人,就交出去吧!”
温书青反口便问:“交给你,你行么?”
皇甫霖:“……”
这方面,他不行!
第2684章 水至清则无鱼
但皇甫霖也不甘示弱:“这方面我是没有你行,不过温书青,平时我也一直在帮你呀。又不是什么都没做,你这眼神几个意思?”
她不仅眼神看不起,言辞更是直接说出来看不起。
温书青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见这男人那可怜巴巴的目光,看上去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她想了想,改了比较温和的说法:“我劳碌命,喜欢做事。一日不忙点什么,身子就要锈住。你不要叨叨!”
皇甫霖:“……”
成,他不叨叨!
他又把话题转过来:“不过温书青,你说黎旭有野心,他名不正言不顺,有野心也立不住啊!”
事情是这么回事——
除夕宫宴,黎旭找了个机会见了皇甫霖,旁敲侧击表示:这帝位本该属于你的,可如今你屈居人下。倘若坐在龙椅上的是敦愚王也便罢了,偏生那是一个女人!
极尽挑拨之能,想要激起皇甫霖对现状的不满。
黎旭那老小子,完全就没有想过:皇甫霖对现状满意得不得了!
毕竟,温书青虽然一直很认分地做三皇子妃,但心里对这样的身份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认可。
她尽心尽责照顾他,但她眼里从来没有他。
能够把事做得滴水不漏的三皇子妃,内心里只把他当成一个包袱!
可定王妃不同了!
柳拭眉给他封王,用了“定”字,大有定心、定性的意思。
定江山!
这个封号,不是柳拭眉想出来的,而是温书青自己提的。
意思很明显:她这个人闲不住,想要做大事。
但,她想要安定地做大事,不想要提着脑袋往前奔的那种。
因此,如今安安定定的,做了整个内宫、整个皇甫氏的大管事,温书青很满意。
她满意了,给他的好脸色也就多了,时不时太能冲他笑一笑。
让皇甫霖终于有了认知:原来皇甫令尧过的是这样的生活,要我家温书青能有柳拭眉那样娇甜,我也愿意江山都不要,把龙椅送给她坐!
因此,黎旭来找他,真的是找错人了!
曾经距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皇甫霖还曾想过,品尝一下坐拥天下的滋味。
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坐拥天下还不如拥着他家温书青!
她怀着他的崽,日子这么舒坦,脑壳有包才会想着推翻柳拭眉的椅子!
“有野心,也要有那个能耐。”温书青很现实地道:“没有千金钻,还想揽那瓷器活儿?自己死不打紧,还要拖着全族的人去陪葬!”
当柳拭眉是吃素的吗?
“你打算帮陛下做点什么?”皇甫霖很敏感地察觉,温书青不会对这件事袖手旁观。
提醒柳拭眉是一点,但她既然说要帮柳拭眉分担,肯定还会做别的什么!
果然,温书青看了他一眼,道:“黎旭他府上吃饭的嘴多,难免会着急,想要趁着国难当头、天下大乱之际,见缝插针捞一把。”
“他不是收了很多太监吗?”
“这些人,当真能够全部对他忠心?”
皇甫霖明白了。
他蹙眉,道:“别告诉我,你要亲自去做?”
又盯着她的肚子,脸色阴下来:“温书青,不要忘记自己现在什么样儿!你怀着孩子,还想怎么翻腾?”
温书青看着他,幽幽地道:“蹬鼻子上脸是不是?要上天吗?”
皇甫霖:“……”
秒怂!
他弱弱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吗?”
接下来的话是为自己壮势的,但也是嘀嘀咕咕才敢开口:“先前那次意外,你身子伤着了,本不该这么早又怀上。可这孩子来了,总不能……”
在温书青陡变的脸色下,他没能说下去。
他后悔了,不该提那一个孩子的!
正要安慰,却见温书青说道:“我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行事都会顾忌,不会拿孩子开玩笑!”
她眉峰冰冷,道:“多的是不用我亲自出面的办法,何必呢?”
皇甫霖还是不放心。
毕竟,他们第一个孩子,温书青也没有不注意。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来得猝不及防!
心里不安,他便提了要求:“不管你做什么,我得跟着你、看着你!”
温书青:“……”
行吧,看就看吧!
且说温书青走后,听说慕将离要对荣国公黎家下手,慕将离就过来了。
知道只是荣国公府拼命生孩子、添人口来蹭好处,这也不是多大件的事。
他说道:“拭眉,水至清则无鱼,这道理你应该懂。”
在眼皮底下的一些不太道德的事,上位者理应给予包容。
柳拭眉也明白。
社会想要进步,都是因为人心。
所有人都佛系,社会都无法发展。
如果人都没有野心、没有欲望,这朝堂也无法运作、大蜀国力也别想进步了!
但——
她有自己的理由:“温书青这个人虽然是一介女子,但她的眼界非同小可。她特意这样提醒我,绝不会没有理由的。”
对上慕将离的眼神,道:“她可能怀疑了什么,但不好说出来。所以哥哥,我们得查!”
这是他们的江山,温书青帮他们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她现在怀着孩子,当妈的人,很多事不能拼命了。
所以才用隐晦的法子来提醒柳拭眉,柳拭眉一开始没有意识到,但后来寻思了一会儿,就想到:温书青不是一个无聊的人,她极讲究效率,不可能无的放矢!
那么,荣国公府有什么问题呢?
还得他们自己来查!
慕将离听她这么说,便点头同意:“先前黎旭收了很多内宫出去的阉人,我便感觉他有些不对劲。”
黎家靠着祖上的功勋混了这么多代,历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突然做起善事来了,非奸即盗!
“我便一直命人留意。”慕将离继续道:“不过,暂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动作。”
“温书青突然提醒我这茬,莫不是黎旭已经有动作了?”柳拭眉询问。
慕将离眯起眼眸,道:“该不会是……黎旭想要重新拥立新君,好获得从龙之功吧?”
柳拭眉眸色冷凝下来,道:“我倒是想得更多——”
——
8.27
第2685章 每年都要生三个孩子以上!
“想要从龙之功,当初内乱的时候,为何他不插一脚?却要在这时候动手?依我看……搞不好被谁收买了呢?”
听完柳拭眉的话,慕将离面色一凛。
不无可能!
人心难测,他们身居上位,必须把事情想到最坏的层面做好防范!
“我命人去密探。”他决定这件事必须放在当前。
转而,又道:“断他们的人头粮,也算是一个试探。黎家不服,必然要做出一些什么反应来。且再等等!”
这件事,暂且这么说定。
圣旨很快颁布下去。
没一会儿,杜恒奉诏入帝宫面圣。
听柳拭眉问起荣国公的事,杜恒略有些惊讶。
但他还是小心应对:“不知道,陛下想知道哪些方面?”
“把柄!”柳拭眉直截了当:“能够让朕一击必杀的把柄!”
杜恒心惊不已。
好端端的,下旨虢夺了荣国公府历代以来获得的圣宠,理由很充分:如今已经不是皇甫氏的天下了,国库空虚,须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故而收回荣国公府的特殊优待!
现在,女帝又宣召他觐见,问的是:要把荣国公一击必杀的把柄!
女帝上位前前后后,已经弄掉了多少家族了?
难道她就不怕遭来谋反吗?
“怎么?”柳拭眉见杜恒犹豫不语,她质问道:“是没有?还是不能说?”
杜恒后颈一凉,连忙躬身作揖,道:“陛下恕罪,是臣多思了一会儿。”
“嗯。”柳拭眉面无表情,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杜恒硬着头皮说道:“荣国公祖上功勋惊天,在帝京一直算是超然的存在。”
柳拭眉一声冷笑!
这个超然,真他么超然!
倒不是说他们的地位凌驾于其他家族、甚至于皇帝。
而是,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要靠生孩子,要俸禄、要赏赐,就能养得起偌大的一个家族!
可不是超然么?
皇帝都还要勤政,其他家族都要极力培养人才输送给朝廷,争取高官厚禄。
而他们黎家人,高兴就入仕做官,不高兴就每天喝茶看戏遛鸟。
入仕做官,也没有要高官来做,基本都是安插一些相对比较清闲的官位。
“历代先帝对于黎家这等做派,是满意的。”杜恒紧接着道:“陛下必定清楚,比起有野心的臣下,黎家这样……”
他斟酌了一下,知道柳拭眉对黎旭不满了,肯定容得自己用这个词来形容:“混吃等死的家族,不会威胁到皇甫氏的天下;也不会威胁到其他家族晋升。故而,确实是所有人都默许的存在。”
柳拭眉想想,确实如此。
但!
如果黎家一直只是这么个样子,其实她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无非是养着一群米虫而已,偌大的大蜀,先帝养得起,她就养得起!
只不过,温书青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既然专门提醒了自己,那就代表着:黎家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柳拭眉没直接召唤温书青询问,主要还是因为,她想先试探试探。
以免实际上没有的事,却牵扯太多,给温书青肇祸。
倘若黎旭真的有问题,也不会把事情牵扯到定王妃夫妻身上。
“陛下。”杜恒还没有回答柳拭眉的问题,此时老老实实地做出答复:“黎家人历来没什么野心,朝堂之上,上三品的官员都数不出三个。这么些年,非要说有什么把柄,大概是……”
不愧是杜相,他对帝京的这些家族,都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他说道:“荣国公的嫡次子黎斐,沉迷在赌坊酒肆,偏爱赌、酒。为此创下了不少祸事,这两年,荣国公没少为次子收拾烂摊子,赔了不少银子。”
“哦?”柳拭眉有些惊讶。
就在柳拭眉讶异的时候,不想杜恒话还没说完:“另外,其三子偏好美色,府中姬妾众多。每年都要生三个孩子以上!”
柳拭眉:“……”
一般人家,好比梁家这样的大户,一年都生不到三个娃。
黎家就黎三公子一人,一年就要生三个!
见鬼的每年生三个孩子,还以上!
“还有吗?”柳拭眉问。
杜恒摇头,道:“许是因为黎家历来不挡任何人的道儿,也没有几人喜欢专门去探听黎家的事。若还有什么隐藏于水面之下的,臣便不得而知了。”
连老狐狸杜恒都翻不出问题,柳拭眉着实想不到,黎旭还能搞什么幺蛾子,让温书青来警醒自己?
如果还在以前,她或许会怀疑,温书青这样做可能是别有目的。
但如今……
那对夫妻已经开始向往平静且幸福的生活,应该不至于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那么……
黎家到底做了什么?
见她蹙眉,杜恒又道:“但去年陛下遣散了宫内的宦人,荣国公府自称家中人口众多需要招更多奴仆,便顺势收揽了许多宫里出去的宦人。也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黎旭收揽太监,理由确实很充分。
宫里出来的太监,都是比较会伺候人的,又懂规矩,总比牙行买回来的奴仆要来得更听话、好用一些,连教规矩都省了。
可在杜恒这等眼界之人的眼里,这件事终究是惹眼的,因此,早前便提醒过慕将离。
此时,他再一次提醒。
柳拭眉说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会命人专门查探的。”
没什么话说了,她让杜恒退下。
随后,她负手在御书房内走来走去,不知道思忖着什么。
墨儿询问:“陛下在想什么呢?”
柳拭眉脚步顿了下来,叹息道:“这时候,我竟然觉得有个什么锦衣卫、血滴子,也挺好的!”
她开始感觉,自己没有个暗部,不像话了!
皇甫权的暗部——皇甫厉的势力,虽然流落到了她的手里。
但目前多事之秋,一个皇甫厉的势力,并不够用!
雁行山、六路八方阁,势力都在江湖之上,对于朝臣们的一举一动,还是不适合探查的。
她总不能万事都依赖药宗吧?
别提了,药宗更是江湖组织的超然存在!
墨儿一脸懵,好像听天书似的:“锦什么卫,什么雪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