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3章 死罪
此时此刻,他想将竹墨碎尸万段的心都有,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他还需要听到她的亲口供述,还需要了解最详细的情节,因此他不得不用了极大的克制力忍住愤怒的情绪没有发作,随手将茶盏中剩下的半口水一饮而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之后,才缓缓地坐下,半天才开口说道:
“说下去。”
竹墨已经浑身瘫软得根本直不起身子来,可是王爷发话要她继续说下去,身子虽然吓软,但舌头还算是灵活自如,于是她只好就这么体如筛糠般地趴在地上,一边战战兢兢地开口道:
“奴,奴,奴婢拿了纸包,也,也,也不知道,不知道里面是,是,是什么药,反正就,就是让奴婢放到自家主子的茶盏里。后来奴婢家主子,主子总,总是来月信,奴婢才知道,是,是那个总能来月信的药,这才明白,李侧福晋是想要奴婢家主子有了月信,就,就不能服侍,服侍您了……”
“好你个竹墨!胆大妄为的奴才,你不但害了你家主子,你还害了福宜阿哥,你,你,你该当何罪!”
他最后一个“罪”字,因为极度的气愤,几乎噎在嗓子里说不出声来。他也曾经分析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不堪入目、不可告人的罪恶勾当,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的凶险。
福宜先是早产,又是自一降生就体弱多病,更是仅仅半年的光景就早殇,所有这些,不是因为在娘胎里落下的病根还能是什么原因?
此外,由于竹墨先前交代了冰凝遭受陷害的那三件事情,令他在愤恨竹墨之余,更平添对冰凝的怜悯之情。愤怒到极点,怜悯到极点,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令他一口气堵在心头,半天缓不上来。
竹墨根本就不知道那包药还牵连了福宜阿哥,她只是听命于烟雨园的主子行事,以为只是她家主子遭了暗算罢了,因此当她听到王爷刚刚的这一番怒斥之后,当即吓得昏死过去。
她当然知道皇家子嗣有多么的重要,这可是杀头之罪!原本她还以为只要自己如实交代了罪行,而王爷又是一个言而有信之人,因此她再是罪大恶极,但也能如他开始许诺的那样,会留给她一条生路。现在一听说福宜阿哥的早殇全拜那包药所赐,竹墨登时惊得天昏地暗,如果福宜阿哥是被她所害,那她真就是此命休矣,而且还是死有余辜,任谁说情都挽不回自己的小命。
短暂的昏厥之后,竹墨终又清醒过来,而她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捣蒜般地磕头,同时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求爷饶命,求爷饶命,奴婢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想害小阿哥。当听说奴婢的主子怀了小阿哥的时候,奴婢和李侧福晋就再也没有用过药,求爷明鉴,千真万确,真的,自从那以后,真的就再也没有给主子下过药,奴婢说的全是实话……”
第1304章 不咎
虽然在感情上他恨不能立即就将竹墨千刀万剐,可是在理智上,他却必须相信她,相信事实如同她所供述的一模一样,正是因为冰凝怀了身孕的事情才令她们及时住了手。
当时是顾太医首先诊出了冰凝怀有身孕的事情,他怕走露了风声令她再遭不测,继而伤到他的子嗣,于是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后来张太医的平安脉诊出了冰凝有喜的这个消息传遍了王府的时候,她就真的不再有出血的症状。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冰凝还说,是小阿哥体恤她,因为怀了胎才自然就将病治好了。他当然不可能相信冰凝的这番话,因为他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后来,冰凝确实是病症完全好了,再也没有复发,令他也有些怀疑,难道说真是因为小阿哥体恤他的额娘?
而现在竹墨的供述再次有效地印证了他早先的判断。毕竟当时除了他以外,整个王府谁都不知道顾太医诊出年侧福晋喜脉的事情,包括冰凝在内,全都是从张太医那里才知道她怀了身孕。
除了顾、张两位太医诊断时间先后次序具有足够的说服力以外,王爷之所以相信竹墨,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不管是竹墨也好,淑清也好,她们不过就是深居内府、争风吃醋的女流之辈,根本算不上什么手狠心辣、十恶不赦的歹毒之人,因为她们谁也没有这个胆量拿皇家子嗣开玩笑,更不要说以此作为争宠的手段。她们在本意上只是想与冰凝过不去而已,矛头并不是直指福宜,但是在客观上造成了小阿哥受到严重伤害的恶果。
在那个时候他就对竹墨产生了怀疑,依照他的性格,在震怒之余必须立即予以彻查,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可是他之所以如此反常地在案发的当时没有立即予以追究,而是选择放了竹墨一马,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他确实没有抓住任何真凭实据是一个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竹墨是冰凝的奴才。
冰凝可是一个护奴才护得非常紧的主子,他担心万一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竹墨是清白的,令正在怀胎生子的冰凝会误以为他在打她们年家的主意,毕竟竹墨是从年府过来的丫环,冰凝会以为他这是向年家开始动手的前奏。
即使他的怀疑被有效地验证,竹墨果真就是罪大恶极之人,这样的结果则更是令他难办。因为他最能够理解当局者的心情,被自己身边最为亲近之人出卖的滋味该是有多么的难受。他担心冰凝经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再由于伤心过度而动了胎气,那就更是得不偿失。因此,不管竹墨是否参与了这桩罪恶勾当,他都不能立即对她进行追查,至少也要等冰凝平安诞下小阿哥之后。
万分值得庆幸的是,还不等福宜阿哥降生,竹墨她们就及时地收手,直接将他从两难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同时也为她们自己争取了一条宽大处理的生路。
第1305章 天命
尽管她们及时住手,可是仍然对福宜阿哥造成了永远都难以挽回的伤害,此时此刻,福宜阿哥那可爱的模样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却是连阿玛额娘还不会叫的小小年纪就撒手人寰,令他禁不住一阵阵地悲从心来,以至过了许久,许久,他都无法将心情平静下来。
至此,所有的事情全都水落石出,既有他猜想到的,还有他意料之外的,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既有查明真相的巨大成就感,更有对未来何去何从的迷茫与彷徨。
这一晚上的审讯本是要将构陷皇家子嗣之事调查个水落石出,谁想到却又意外地翻出来那么多的陈年旧账,令他重新回顾了与冰凝的前尘往事,而在这些往事中,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是一个急需他抚慰的女人。
如果没有淑清与竹墨的联手,他们的爱情也不至于会遭这么巨大的考验,经历这么多的曲曲折折。可是他又禁不住地感慨,即使他历经这么多的磨难,却仍是修成正果,相亲相爱地度过一年多的温馨时光,难道说这就是命吗?连老天爷都想要帮助他们。而现在他与冰凝又重陷危机重重,难道说,他这是在违抗天命吗?
他是一个信命之人,他不想违抗天命。
水墨竹绢帕,原来竟是出自她之手。原本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因为只有她,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才会有这样高雅的审美情趣。他与淑清相爱十多年,她有多大的本事他还不清楚吗?而冰凝为他补中衣的过程中展现出来的才情与这水墨竹绢帕不是同出一辙吗?
琵琶曲,他确实没有听她弹奏过任何一种乐器,甚至在她的房间里也不曾见到过任何一种乐器,但是她承接了皇上的旨意,做出了标准又美意十足的起势,如果不是被构陷,那该是一幅多么完美的美人月夜弹琴图,即使不是顶尖的琴艺,光是那样的场景也足够美轮美奂。
空城计,一想到空城计,他既是迷惑更是追悔,虽然不知道淑清使了什么法子刺激了她,但是如果没有这个意外,他们提前两年就开始了相亲相受、幸福美满的生活。
下药,如果不是这个下药,他们的福宜阿哥也不会这么早地离开人世,她也不会因此而瞒报四天的病情,他们也不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宁愿她冰清玉洁、宛若仙子的形象永驻在他的心间,这是他苦苦追寻了将近半生时光才令美梦得以成真,为什么,才一年多的光景,就迎来了梦碎时分……
一想到福宜阿哥的早殇,刚刚因为对前尘往事的追忆而对冰凝心生怜悯的他,却又因为无法原谅她在这件事情上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心生怨意。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什么要让无辜的福宜阿哥受牵连?仅仅因为憎恨他,她竟然不顾福宜阿哥的病情,既不向他禀报,又延误诊治,铸成如此大错,他怎么可能原谅她?
第1306章 底线
实际上,如果没有牵连到福宜的问题,即使冰凝根本就没有丢了魂,而是以装疯卖傻来逃脱罪责,他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愤怒。毕竟他早就领教了她一贯的“诡计多端”,对于擅长狡诈之术的冰凝,他屡屡上当受骗,早已经见惯不怪。毕竟他对她还有那么深厚的感情,这是日积月累起来的情感,不是一朝一夕,说没有就能够没有的事情。因此,只要她主动承认错误,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他都会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信任她,原谅她。
可是冰凝错就错在小阿哥的问题上。就算是竹墨和淑清这两个胆大妄为之人,也不敢在皇家子嗣上动一丁点儿的歪心思,而冰凝作为福宜阿哥的亲额娘,怎么能够胆敢隐瞒病情不报?如果是因为心存对他的怨恨而用福宜阿哥报复他,他会直接将她家法处治,没有任何可以开脱罪责的借口和理由。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她也要承担对福宜阿哥疏于照料的责任,毕竟孙太医直到最后一天才前来应诊,她根本就没有尽到全力。
虽然他是信命之人,可是小阿哥的问题,冰凝触动了他的最底线。
此时已经过了子夜时分,更漏正在向四更天进发,在对冰凝矛盾而复杂的感情中痛苦煎熬的他不知道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原谅她,他需要一个强大的,极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终于,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再度开口说道:
“竹墨,爷念你是初犯,能够主动如实坦白,老实交代罪行,爷暂且饶过你一命。虽然死罪已免,但活罪难逃,二十板子是逃不了的,也是给你一个教训。从今以后,你不许再与李侧福晋有任何暗地勾结,即使是明面往来也不可以,从今以后,你必须要与她一刀两断!如若再被爷发现,你只有死路一条。
另外,你养好伤之后,还回怡然居当差,尽心尽力服侍好你家主子。你家主子现在有了身孕,如若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奴才,定会伤心欲绝。不但伤了她自己的身子,更是会动了胎气,牵连到爷的小阿哥。所以这一次,爷看在尚未出世的小阿哥份上,暂且放你一马。待你回到怡然居之后,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如若再敢有半点二心,你立即就去替爷的小阿哥偿命。”
在王爷刚一开口的时候,竹墨以为她此命休矣,一脸的绝望之情,但是当她听完王爷的这一番处治结果,当即被惊得目瞪口呆。二十板子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跑不了的,而且依她的罪行,四十板子都不为过,可是,怎么可能还会再回怡然居当差呢?
她犯下的可是滔天大罪,比吟雪的罪过不知要重多少倍。虽然王爷开宗明义地说过了,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但是活罪也不应该是种免法。连吟雪都被发到下面庄子去配了人,她这么罪大恶极之人怎么竟然还能够继续会回到怡然居,继续当她家主子的贴身丫环,这简直是……是……还有没有天理了?
第1307章 爱恨
以竹墨的思维能力和水平,当然是永远都猜不透王爷的这番苦心安排,而王爷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会出此下策。经过这一晚上的审讯,令他对冰凝从怨恨到怜悯,特别是随着竹墨各项罪行的供述,他被不由自主地拉回到对往事的追忆之中,继而对冰凝的态度产生了动摇。
在此之前,他确实是如她憎恨他那样,深深憎恨,深恶痛绝地憎恨着她。可是他们曾经的过往,或甜蜜,或悲伤,无一不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里,虽然他无数次地发誓要忘掉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即使是现在,对她深怀仇恨的时候。
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了爱才会有恨,如果他没有对她的爱,她只是一个陌生的路人,他又何来对她的恨呢?爱与恨,同生共存,它们并不是相互对立的关系,非此即彼,相反它们是相互依存的关系,爱恨同源。
正是因为他对她曾经怀有深深的爱,才会令他心生怨恨,正因为有了爱也有了恨,才会令他在潜意识中,暗暗地决定要放冰凝一条生路。如果能够证明她真的是丢了魂,而不是在刻意地欺骗他妄图逃脱延误福宜阿哥病情的罪责,如果她能够好好地对待现在这个还在怀胎之中的小阿哥,而不是一个狠心的额娘,他愿意,原谅她。
他愿意原谅冰凝,但是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给他一个充足的、极具说服力的理由。
他和冰凝都拿不出一个有效的法子来证明她确实丢了魂,但是对竹墨的审讯却让这件事情有了转机,令他当即就想出了一个几乎是天赐良机的证明法子,那就是竹墨,让竹墨去当这个证明人。竹墨作为冰凝的贴身丫环,虽然不像月影那样与她关系极为亲密,但是与怡然居其它的那些丫环们相比,则是最接近冰凝的一个奴才,更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此外,在长达三四年的时间里,对于冰凝这样一个极为精明的主子,竹墨竟然能够游刃有余、频频得手,充分表明了冰凝对她的充分信任,完全就是不设防,因此由竹墨当他的卧底奴才,绝对不会引起冰凝的任何疑心。
但对对于由竹墨担当他耳目的这个安排,王爷并没有对竹墨挑明。这么一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奴才,他根本无法相信她会对他有多大的忠诚度,也无法保证哪天竹墨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因此他只会暗中利用,不会明确任务。
不过他也根本不用担心竹墨胆敢给他汇报上来假情况。因为竹墨本应该治了死罪,是他,枉开一面放了她一条生路,成了她彻头彻尾的救命大恩人,因此竹墨一定会对他感恩戴德,忠心不二。他若是找竹墨问话,竹墨定不会向他谎报一丝一毫。
因此他打算将竹墨放虎归山以后,隔三差五地找她问问怡然居里发生的家长里短,问问冰凝的生活起居,这是他充分关心年侧福晋,关心他未出世的小阿哥的行为。用这种方式问出来的情况,既不会引起冰凝和竹墨的疑心,又能探得最真实的情况。
第1308章 线人
此时眼见竹墨一脸迷惑的表情,王爷还有事情需要叮嘱吩咐,因此也没有给她留有更多的消化时间,而是继续开口说道:
“今天的事情,你不得对任何人说起,当然,李侧福晋那边爷自有安排,她绝对不会找你的麻烦。至于你为什么挨这二十大板,完全是因为你明知年侧福晋怀了身孕,非但没有精心服侍,更没有及时禀报,以致你家主子昏倒在佛堂,险些失了爷的小阿哥,这是对你没有尽心尽力服侍你家主子实施家法处置的结果!”
竹墨此时已经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了,完全一副傻愣愣的模样,呆呆地跪在书房中间的地板上。她不但只受了二十板子的最轻处罚,还能够回到怡然居继续当差,而且王爷还主动替她掩盖罪行,没有将她的丑事张扬出去,她,她,这是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还是说,现在不要了她的命,是因为她家主子需要人伺候,等将来找到新的合适的奴才,她的命数就到头了?
望着呆若木鸡的竹墨,王爷知道她就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这是前世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心中禁不住一阵阵地鄙夷:也就是因为你家主子,你才能安然脱险,否则的话,你现在应该直接就去见阎王!就算是要了你的命,也换不回来爷的福宜阿哥,实在是死有余辜!
虽然对竹墨的愤怒一刻都没有停歇,但是由于现在他还需要这个奴才替他卖命,因此不想将她惊吓过度,也跟冰凝似的失魂失心,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爷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你也不必有什么顾虑,爷现在不会要了你的命,将来也不会要,但是前提条件就是你要将你家主子精心服侍好,不得再有任何闪失和差错,但凡再有一星半点儿的差池,到那个时候,就是天王老子来说情,你也别想再有半点儿活路。”
对竹墨恩威并施一番之后,天色已经蒙蒙亮,眼看着五更天就要来临,他马上就要梳洗整装去上早朝。虽然是彻夜未眠,却取得了极大的成果,既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暂时解决了他与冰凝之间的证明法子的问题,面对如此巨大的成果,他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相反更是因为欢欣鼓舞的结果而心情舒畅起来。
于是他破天荒地使用了极为平和的语气朝竹墨吩咐道:
“你下去吧,领完板子,养好伤,好好回去服侍你家主子。”
即使听到王爷如此心平气和的吩咐,竹墨仍是没能从惶恐与不惑中回过神儿来,不过有一点她算是明白了,那就是目前暂时保住了小命,将来只要是好生服侍她家主子,就能永保平安。因此竹墨也顾不得去思考个中原因,赶快感恩戴德又心惊胆战地迅速退了下去,只是在退下之前,连说了三遍“谢爷开恩”,又着着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在随小顺子去实施家法的路上,走着走着,她突然想起来,竟然还有两件事情忘记向王爷坦白交代了!
第1309章 避轻
竹墨忘记交代的那两件事情与琵琶事件和下药事件相比,算不上有多严重。一件就是王爷和冰凝还在蜜月期的时候,那天早上冰凝因为被他呵痒而惊叫出声,被秦顺儿和月影误会,实际上那天竹墨虽然没有像月影和秦顺儿那样站在门外恭候,但是由于她正好在院子里,当然也听到了冰凝的那一声惨叫,当然也产生了同样的误会。正是由于她的暗地通风报信,才让淑清得到了一个绝好的打击冰凝的机会,令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他邀冰凝赏雪,后来演变成了云雨之欢,被月影误会她家小姐身上的吻痕是被王爷实施家法惩处的结果。当时不仅是月影一个人在服侍冰凝沐浴,竹墨也在场,又是她暗地告诉了淑清,才让冰凝“受处罚”的消息传遍了王府,既不是月影因为取药而走漏的风声,也不是管药小太监多嘴的结果。
实际上,这两件事情并不是竹墨想要刻意隐瞒,而是心惊胆战之下,说着说着就忘在了脑后,毕竟她和淑清两人为冰凝设置的各式各样的小麻烦实在是太多,又有好几件事情都太过严重,因此竹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大事上面,这些雕虫小技还来不及仔细回想和坦白,就被气得火冒万丈的王爷直接给处治了。
正当竹墨和小顺子一行人刚刚到了行刑室,就只见高福悄没声儿地追了进来。对于高福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竹墨以为王爷气愤之下又变了主意,要将她立即处死,当即吓得昏死过去。小顺子也不清楚高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正愣神儿的功夫,只见高福一把拉住他,附在耳边悄声说道:
“我来传爷的吩咐,这二十板子落下的时候可千万轻着点儿,别给打残废了!还有,这事儿你可别跟任何人乱说去,爷吩咐了,除了爷,还有你我,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否则你自己掂量掂量去吧,反正有你好瞧的!”
高福的一番话将小顺子搞得莫名其妙,若不是因为高福是王爷的贴身太监,小顺子真要怀疑他是假传圣旨来陷害自己的。小顺子搞不明白的是,如果挨罚的人偷偷向他递上银两,以求从轻发落还合情合理,这竹墨究竟请来了何方神圣,王爷居然会给了这么大的面子,还派高福亲自来传话?要知道他小顺子在王府也当了二十来年的差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能让王爷发话从轻发落!
王爷当然要从轻发落!他还要指着竹墨当他的耳目呢。如果是实打实的二十板子下来,就是太监也要非死即残,更不要说竹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环了。但是依照她的罪行,二十板子都是便宜了她,怎么可能再减到十板子呢?因此在不能减刑的情况下,他只得是在行刑的时候做文章。
虽然小顺子按照王爷的吩咐手下留情,但是二十板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因此竹墨受罚之后,由于伤势过重,根本无法下地,直接就被送到了园子里去养伤。
第1310章 嫌疑
竹墨受到了应有的处罚,现在就只剩下淑清这个难题了。竹墨虽然罪大恶极,但也是受命于人,只能算是个“从犯”,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淑清,对于这个“主犯”他当然要有所“安排”,只是怎么去“安排”她,他必须好好地思量一番。
对于怡然居的“内鬼”是竹墨,他的直觉相当的准确,只是没有拿到真凭实据来有力地支持他的直觉而已。但是谁是那个在幕后指使的那个主子,当时的他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每一个都有足够的理由成为这个幕后指使,因为冰凝对每一个都构成了威胁。雅思琦,原本是家世最显赫、出身最高贵的女人,冰凝的到来令她这份得天独厚的优越感黯然失色,而且此时的乌拉纳拉家声微势渐,而年家却是圣眷正隆;淑清,原本是最得宠的女人,与冰凝有“夺夫之恨”;惜月,最精明的一个女人,而冰凝的聪慧彻底地将她的光芒完全掩盖;云芳,唯一一个没有为他诞育儿女的女人,冰凝却在短短几年间连生两胎,对她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刺激;春枝,是除了冰凝以外的所有女人中对他最不发怵的一个人,毕竟他们是从两小无猜的阶段共同成长起来;韵音,最老实本分的女人,她的疑点最低,但是有的时候事情的结局总是出奇不意,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无论哪一个女人是那个幕后主使,他都难以面对“她”。多少年的夫妻,没有感情还有亲情,没有亲情还有名分,对“她”实施严厉的处罚,完全是平生头一次,令他伤透了脑筋。
当竹墨开宗明义说起与淑清的渊源时,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震怒,因为这个结果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是因为他对每一个女人都认真地分析过,每一个女人都有足够的动机,都可以成为嫌疑对象,因此无论竹墨说出哪一个人他都不会惊讶,如果竹墨说是受苏培盛指使,他倒是要震惊至极。而情理之外,则是因为他不想这个人是淑清,可是换作另外任何一个人,他就愿意承认这个现实吗?一样不愿意!无论是哪个女人,他都不愿意“她”能做下如此令他失望又痛心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希望他的女人们能够真正做到情同姐妹、和睦相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他的愿望是多么的天真。不要说身为幕后主使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受害人冰凝,不是也一样与他的女人们无法做到姐妹同心,一贯敬而远之吗?
因此不管是不是淑清,任何一个女人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他都难以承受。他一直自诩自己这王府是治府严格,有规有矩,尊礼守德的楷模,是铁板一块,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严格地要求自己。这么多年来,这些女人们没有辜负他的殷切期望,一直是妻妾和睦、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景象。谁想到,自从冰凝得了他的专宠以后,曾经温柔贤淑的淑清变得尖酸妒嫉,而曾经聪慧美丽的冰凝变得蛇蝎心肠,这究竟都是为什么?
第1311章 躲劫
面对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争困扰,他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仔仔细细地追根溯源,他现在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对犯了错误的女人实施何种有效处罚措施,以期达到惩恶扬善的效果。
如果这个真相大白发生在他与冰凝的关系如胶似漆的蜜月时光,他当然是心疼不已,而且一秒种都等不及,一定要立即为她平反照雪,替她争个是非曲直。而且由于对冰凝的极度宠爱,对淑清的极度失望,不管事后如何愧疚,但在事发当时,他对淑清的态度肯定会是相当恶劣。
可是现在的形势完全变了。为一个他所厌弃、他所憎恨的女人――冰凝,去向另外一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淑清讨还公道,他实在是有些做不出来如此贱骨头的事情。
他与淑清是和平分手,而且完全是因为他的背信弃义、移情别恋,因此他对淑清虽然不再有爱情,但却还有亲情,还有愧疚之情,因此对淑清实施严厉的处罚,他既狠不下这个心,下不去这个手,事后还会背负强烈的自责内疚之情。
而他与冰凝是相互怨恨地分手,更何况他为她付出了此生最为真诚、最为纯真的爱情,给予了她任何女人都不曾得到过的真心真心、专房专宠。可是冰凝呢?不但辜负了他的深情厚意,更是为了娘家兄弟不惜与他为敌,甚至不顾他的小阿哥生死安危,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与他决裂的道路。为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去讨还公道,还有天理吗?
但是抛开他与冰凝的感情因素不谈,单单只从淑清的角度来看,她犯下的错误确实是非常严重,而他又是一个极讲原则、极其认真、铁面无私之人,不能因为他对冰凝的憎恨与厌恶而让淑清逍遥法外。王法家规岂能视同儿戏!其它的都不说,仅仅是给冰凝下药,伤了福宜阿哥这件事情就罪不可恕。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要伤害福宜,但是客观的结果却是造成了永远也不能挽回的恶果,因此淑清必须要为她的行为承担应有的责任。
而淑清则实在是太过幸运,遇到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在王爷与冰凝心生间隙的时候东窗事发,令她侥幸逃过一劫。如果她的这些行径是在他们蜜月期间败露,那么等待淑清的不仅仅是遭受冷遇,也不仅仅是跪佛堂那么简单。为了替冰凝讨还公道,为了维护王府家规,为了杀一儆百、惩前毖后……在多重需求的支配下,王爷对她的处罚至少是要休回娘家。
但是现在,那些多重需求突然变得简单起来。首先少了冰凝的感情因素困扰,他不需要通过惩处一个女人去安抚另一个女人;另外将来他需要将竹墨安插回怡然居,就不能将这些罪行公之于从,于是杀一儆百、惩前毖后的需求也自行消失贻尽。因此到目前为止,他就只剩下了维护王法家规这么一条对淑清实施处罚的理由。
第1312章 雨虹
王爷来到烟雨园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淑清没有料到王爷连一声传话都没有就直接来到这里,而他到来的时候,她正与弘时阿哥的侧室钟氏在一起。由于弘时成亲之后没有分府单过,而是继续留居王府,因此烟雨园中先是娶进了钟氏,后又于五十八年的时候举行了大婚,娶进了正妻栋鄂氏,尚书席尔达之女。
钟氏闺名雨虹,性情温顺,模样俊秀,又比弘时的嫡妻早进府一年多的时间,因此即使大婚之后,弘时仍是对雨虹情有独钟。由于淑清本身就是侧室,因此对于雨虹的受宠并没有太多地干涉,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盼着赶快抱孙子。而雨虹也非常争气,此时已经怀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这是弘时的第一个子女,也是王爷的第一个孙辈,淑清当然知道这一胎的重大意义,因此格外地照顾这个儿媳妇,各式安胎补品源源不断,未来小阿哥的一切吃穿用度全都大包大揽下来,不让小两口操一点心。平时更是一天到晚将雨虹留在自己的房里,一方面言传身教,一方面也是好生伺候,希望这个儿媳妇的肚皮能够替她争口气,生个小阿哥,力拔头筹。
弘时虽然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但是如果雨虹能够生下一个小阿哥,那可是实打实地是王爷的长孙,他再是看不上弘时,再是对弘时因失望而生厌,但是他能对自己的长孙也一样心生厌恶吗?因此当雨虹被诊出喜脉的那一刻,淑清立即意识到烟雨园的好日子要来到了,不但弘时可以扭转他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就连淑清也会一并跟着沾光,毕竟是她们烟雨园为皇家开枝散叶做出了重大贡献。于是淑清更是极尽对雨虹的疼爱,因为她将所有的宝全都押在了儿媳妇的肚子上。
婆媳两人谁都没有料到王爷会在今天突然大驾光临,因为今天既不逢二也不逢七,根本不是淑清服侍王爷的日子,因此对于他的额外眷顾,既是惊喜更是不安。如果提早知道他要过来,淑清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雨虹也会知趣地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因此面对突然大驾光临的王爷,婆媳两人全都措手不及,心慌意乱,想也没想就赶快起身行礼请安。
由于雨虹怀着身孕,他先将两人叫起,然后对雨虹说道:
“以后口头请安就可以了,不必行礼。”
“媳妇谢过阿玛。”
“你先下去吧,好好安心养胎,想吃什么,需要用什么,直接吩咐苏培盛就行了。”
和淑清一样,王爷对于这个即将出世的长孙也是极为看重,而雨虹又是一个既乖巧又懂事的媳妇,原本他对雨虹就很满意,现在又怀了身孕,自然是对这个儿媳妇格外偏疼一些,才会在吃穿用度等事情上面,允许她绕过雅思琦,直接吩咐苏总管。虽然他知道雅思琦不会为难烟雨园的人,但是他要通过如此行事,向府里的主子奴才们表明他对雨虹、对未来长孙的重视程度。
第1313章 认罪
雨虹一听王爷竟然给她行了这么大的恩惠,受宠若惊之下赶快说道:
“受阿玛如此抬爱,媳妇真是惭愧。”
“你有什么惭愧的?这是你应该应份的!”
“雨虹,你还不赶快谢过阿玛?”
淑清见王爷这么给烟雨园面子,心中暗急雨虹这丫头真是糊涂,不说赶快谢过她阿玛,还一个劲儿地惭愧什么!经淑清提醒,雨虹这才醒过味来,赶快说道:
“媳妇谢过阿玛。”
“好了,你也不用谢我,好生养胎,将来生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才是正经事。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回房歇着去吧。对了,一会儿三阿哥回来,你跟他说不要过来请安了。”
“媳妇谨遵阿玛教诲。媳妇这就退下了。”
待雨虹退下之后,王爷又令菊香也一并退了下去。淑清见状,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跟她说,又见他脸色很是不愉,她的心中只觉大事不妙。竹墨受罚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当时她就预感大祸临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她合伙给冰凝制造麻烦的那些事情,因此自从听到消息以后,整天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过了三天了,朗吟阁那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而且菊香私下打听的竹墨挨罚的原因竟是因为没有伺候好她家主子,险些伤了爷的小阿哥,淑清这心里头总算是稍微踏实了一些。
当王爷不经通报直接来到她房里的时候,淑清立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看他不但将雨虹和菊香都打发了出去,更是连弘时阿哥都不让过来请安,她就知道王爷此番前来,自己定是凶多吉少。
因此随着菊香退下后房门关闭的那一声响,既不待菊香走远避开,也不待他开口发话,淑清扑通一下子就给王爷跪了下来:
“请爷恕罪!”
王爷没有料到淑清给他来了一招先下手为强!
本来从朗吟阁到烟雨园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考虑怎么能够让淑清对从前的那些行径直接供认不讳,而不是跟他左右周旋。他等了淑清三天的时间,本以来竹墨的受罚应该令淑清警醒,可是他苦等三天都没能等来淑清的认错。因此他充分认识到,即将与淑清的直面相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他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两个人再兜圈子,因为他不想审讯竹墨的那一幕在烟雨园中再次上演。竹墨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胆大妄为的奴才,而淑清是与他真心相爱将近二十年的女人,他不想用审讯竹墨的那一套来对付自己曾经付出过真心的女人。
因此在审问竹墨的时候,他并没有将淑清也一并叫到朗吟阁,来一个三头对质,毕竟淑清是主子,他要替她留下体面与尊严。
原本以为今天晚他将面对的是拉锯战、持久战、避重就轻战、负隅顽抗战、死不认罪战……谁想到,他的这些担忧竟然是多虑了,还不等他开口,淑清直接就供认不讳。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当淑清那一句“请爷恕罪”说出口之后,王爷如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
“你,你这是做什么?”
第1314章 处治
王爷虽然没有开口提任何一个字,但是眼前的情形已经让淑清的心中不可能再存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因此不管他今天来这里是什么原因,不管他是否知道那些事情,她都下定决心,向他做彻彻底底的坦白。只有全都坦白了,她的身心才能获得彻底的解脱,或许才能求得他的原谅。
“爷,妾身知道错了……”
“唉,你呀!既然知道错了,怎么现在才承认错误?如果爷今天不来找你,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爷,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妾身也是鬼迷了心窍,可是妾身真的只是一心想与您重修旧好,没有任何其它的一点点坏心思。而且妾身对妹妹只是做了些手脚,没有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你为什么给她下药?”
“爷,那药,只是让妹妹月信不调不已,妾身只是想妹妹三天两头地来月信,就不能侍寝……”
“你说的倒是轻巧,只是让她月信不调而已?”
“妾身说的全是真的!当妾身听说妹妹怀了身孕之后,也是吓坏了,赶快就停了手。妾身再是任性,再是妒忌,妾身也还是知道轻重之人,妾身只是对妹妹心怀妒嫉,绝没有对您有任何不满,绝对不会害了爷的小阿哥。”
在审问竹墨的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她们只是针对冰凝,而不是想要伤害福宜阿哥,现在亲耳听到淑清说出这些话,既是从口供上印证了他先前的判断,也是令他的心理天平再度失衡。原本他就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现在面对主动认错的淑清,他真的是狠不下心来。
“你知道,爷最恨的就是女人善妒,争风邀宠,你跟了爷这么多年,你怎么就……”
他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确实是恨铁不成钢。她跟他这么多年,怎么就看不透、参不透、悟不透?竟然做出这么多令他失望、令他寒心的事情!
又气又恼之下,王爷赌气般地说道:
“那你自己说吧,你该受什么处罚。”
淑清当然知道王爷这句话只是气话,他要如何处置自有主张,怎么可能听从她淑清的意见?既然已经东窗事发,就不可能想再幻想有什么宽大处理,更何况他是那种主意已定,任谁说情都难以改变初衷之人,因此与其向他做毫无意义的哀求,还不如直接认罪为好。
“爷啊,妾身知道,这是罪不可恕,您怎么处罚都不为过,全都是罪有应得。只是妾身求您,不要将妾身休回娘家,如果那样,妾身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您还不如直接就将妾身处死吧。”
他预想过无数个淑清的反应,依照她的性子,或者拼死抵赖,或者撒泼耍横,或者拒不认罪,甚至还可以全部都赖到竹墨一个人的头上,与她毫无干系。毕竟她与竹墨联手之事只有竹墨一个人的口供,没有任何实打实的证据,她完全可以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而且还可以将他一军:您是听任一个奴才的疯狗乱咬,还是信任妾身的如实?
第1315章 修心
原以为今天晚上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硬仗,王爷万万没有想到,淑清连一丁点儿条件都没有讲,也没有负隅顽抗,一开始就全部供认不讳,现在更是要让他直接将她处死。
他怎么可能将她直接处死呢?就算他是皇子阿哥,他也没有权利要了谁的性命,任何一个人,只有经过大理寺审议,皇上朱批,才能被施以极刑。
再有了,如果他自己将有头有脸的侧福晋处死,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极为轰动的皇家丑闻,他怎么可能自爆其丑?他想不想博得他皇阿玛的欢心了?
依照淑清所犯罪行的程度,休回娘家是罪刑最相适的处罚措施,可是他怎么可能将她休回娘家呢?眼看着雨虹就要生产了,她一个快要当太太的人被休回娘家,不要说淑清没脸活在世上,就是他的脸面也没处搁,没处放。
他怎么跟外面解释她被休回娘家的原因?说真实原因?同样也是一件立即就会成为传遍京城的皇家丑闻,成为坊间的笑料!不说真实原因?女人“七出”,除了“无子”这一条以外,无论哪一个理由都构得上是皇家丑闻,都会被世人笑话。而淑清为他生育了三子一女,怎么可能用得上“无子”这个理由?
而且她也表明了态度,如果是被休回娘家,她也不想活了。
实际上他也是没有想好如何惩治她的法子,才会让她自己选择,谁知道她竟然直接就说要以死谢罪,一下子就将皮球又踢了回来。
不治罪,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而且她也不会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治罪,她这个即将当太太的人,让她有什么脸面在小辈面前当婆婆、当祖母?
三天时间都没有想出来一个有效的惩处法子,与淑清的一番对话,却是令他茅塞顿开,于是开口说道:
“从明天开始,你去柏林寺吧,每日将《般若波罗蜜经》抄写三遍,早、中、晚各诵经一个时辰,为福宜阿哥超度亡灵,为尚未出世的孙儿积德行善。
另外,从今以后,你必须与竹墨断绝一切往来,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一个字也不可写。如若被爷发现你们还在拉拉扯扯,当断不断,就不要怪爷不客气了!爷看在你诞育了弘时阿哥的份上,给了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你能好自为之,珍惜爷放你的这一条生路,如若你不知悔改,一意孤行,那么爷只会告诉你,容忍只有一次,绝无二回!”
说完之后,他连看也没有看淑清一眼,直接转身走出了房间,走出了烟雨园。
淑清傻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天没有缓过神儿来。对于处治结果她也曾经考虑过很多种,其中休回娘家最有可能。毕竟她犯下的错误是如此严重,完全就是不可饶恕。虽然休回娘家对皇家而言很失体面,但她毕竟只是侧室,不是正妻,而且王爷这种行事极为缜密之人,一定会给她休回娘家找出来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既保全了皇家的体面,又对她实施了最为严厉的处罚。
第1316章 结案
对于被休回娘家,虽然是淑清早早就有预料到的结果,但又是万万难以接受,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向他表明如果被休回娘家的话,还不如直接将她处死。
淑清千算万算,实在是没有料到她的处罚结果竟然是去柏林寺参禅理佛、修心养性!
柏林寺就在王府的隔壁,几乎成为了王爷的专用寺院。既然不能直接处死,也不能休回娘家,而且无论给淑清施以什么样的肉体上的处罚,就像所有的人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并不能令她认清早早晚她还会有故态重萌的那一天。
只有从内心去改造一个人,让她接受佛法的洗礼,令她一心向佛,弃恶从善,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因此他认为,去柏林寺参禅礼佛才是最佳出路。惩罚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肉体上的痛只能痛一时,只有从灵魂深处对一个人进行完全彻底的改造,才能享用一世。
此外离家索、粗茶淡饭、终日修行对于养尊处优的淑清来讲,也是不小的惩罚,而且他并没有许诺淑清在柏林寺居住的期限,因为期限的长短完全取决于她修身养性的程度。
从第二天开始,淑清就开始了每日青灯古佛的生活。王府的主子去了柏林寺,如此惊人的消息像是长了腿般迅速传播开来。对此王爷给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交待给苏培盛和雅思琦,让这两人在相关的场合对外解释为李侧福晋为了她即将出世的孙子请求去柏林寺日夜祈福,以求王爷长孙的平安降生。
这边淑清去柏林寺接受处罚,那边竹墨则在挨完板子之后直接送到园子里去养伤,至此这一桩旧案总算是得到了完结,可是王爷的心情并没有随着结案而轻松畅快,而是一日日地沉重起来。两个他付出真心真情的女人,却以这样一种两败俱伤的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淑清按照他的吩咐去苦心修行,那么冰凝呢?
当初苏培盛将竹墨请去朗吟阁回话的时候,月影当即就发觉情况不妙,事后得到竹墨挨了二十板子,发到园子去养伤的消息时,当即吓得双腿发软。虽然不知道竹墨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受到如此严厉的责罚,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让她家小姐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么的伤心,万一再不管不顾地找王爷去理论,那可就太糟糕了。她现在本来就不得王爷的恩宠,又怀着身孕,实在是经不起这么大的打击和刺激,于是月影决定将这件事情先瞒下来再说。
枉是月影千方百计地隐瞒竹墨受罚的消息,却全都是杞人忧天!自己的近身奴才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冰凝却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少了一个丫环!因此月影想了那么多的蒙骗她的法子全都没有派上用场。
冰凝对于竹墨的缺席没有在意,完全是因为她还有她的烦心事!怎么失了一次身就能怀了胎?自己怎么这么背运?大老爷这么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将来生出来的小孩子还不是一样的像个小丑八怪?一想到将来要生下来一个丑小孩,冰凝的心情更是烦得不行。
第1317章 生疑
再是心烦意乱,冰凝也要在月影的监督之下老老实实地开始保胎、养胎的生活。由于在佛堂昏倒,她被强制卧床养了十来天,等到她被允许下地走动的时候,竹墨也养好了伤,从园子里又回到了怡然居当差。月影对于竹墨这回逃过一劫自是激动万分,但也是心存许多的疑惑。
竹墨挨罚是因为明知自家主子怀胎而没有精心伺候以致昏倒,可是连她月影这个时刻不离冰凝左右之人都没有发觉的事情,怎么竟会被竹墨发觉了?这竹墨既然发觉了,怎么也没有告诉她?
冰凝没有发觉理所当然,虽然此前生育了悠思格格和福宜阿哥,但是她现在丢了魂儿,自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月影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呢?
要怪还要怪冰凝的这次怀胎,竟然与前两次大相径庭。这一回既不反胃呕吐,也不精神萎靡,相反却是吃什么都香,胃口极佳,玩兴甚大,要不然怎么一旦学会了踢键子,天天乐此不疲,玩出了那么多的新花样呢。至于嗜睡,自从冰凝丢了魂以后,每天除了吃就是玩,然后就是睡,月影以为还是因为丢了魂的缘故,她家小姐才会这么能吃能睡。
此外,由于冰凝丢了魂,月影整天不是不厌其烦地被她家小姐要求讲述以前的事情,就是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怕她家小姐惹事生非,被突如其来的丢魂事件搞得焦头烂额的月影居然忽略了冰凝连着两个月都没有月信的情况。
面对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精神头儿十足的冰凝,月影她这个一天到晚不离左右的大丫环都没有发现异常,更没有意识到她家小姐怀了身孕,怎么不如她亲近冰凝的竹墨居然能这么肯定地认为冰凝怀了王爷的子嗣?
满腹狐疑的月影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起了竹墨:
“竹墨,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小姐怀了身孕的?”
“月影姐姐,你没有发现主子特别爱吃东西吗?这怀了胎的人,有些是反胃呕吐吃不下东西,有些却是胃口大开,吃多少都吃不够。”
“你这小丫头,你才多大点儿人呀,怎么懂得这么多?”
“你忘记了?我原来在山东年大人府上当差的时候,正好赶上少奶奶怀胎生子,那大少奶奶跟咱们主子一样,也是特别能吃东西……”
“那我也没见着咱们小姐爱吃酸的、辣的啊!”
“当初大少奶奶也没有特别爱吃酸的、辣的呢!”
“那,那你既然知道小姐怀了身子,怎么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我就不教小姐踢键子了,这若是因为踢键子滑了胎,我,我怎么对得起小姐,对得起老夫人啊!竹墨,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月影姐姐,我也不敢肯定小姐就是怀了身子啊!万一不是,那还不是要让小姐空欢喜一场,所以我才没敢说出来嘛。唉呀,你看看,这不,爷已经罚了我了,你还要再埋怨我,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你也别太伤心了。”
月影对于自己无意间戳到了竹墨的伤心事很是内疚,赶快赔了礼,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