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矛盾
此时的冰凝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从小到大,无论是爹娘还是师傅,不都是一直在教导她要恪守妇道吗?包括她刚嫁进王府的时候被罚抄了百八十遍的《女诫》,不都是在告诫她,女人善妒就是触犯天条,是可以被夫君立即休回娘家的理由之一。为什么她听得明白这些教诲,却是无法强迫自己按照这些教诲去行事呢?
而她不是也已经说服自己,放弃了“一生一代一双人”的人生理想吗?不是在决定与他真心真意共度此生的时候就认清了现实,绝决地放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吗?可是当他们真正开始携手同行之后,为什么她又要纠缠起这个问题?
矛盾,矛盾,冰凝深受矛盾的痛苦折磨。她想要当一个恪守妇道的好女人,就像他所殷切期望的那样,就像福晋姐姐所亲自示范的那样,贤淑温顺、宽容大度。可是她又实在是强迫不得自己,无论下了多少决心,都没有真正做到,甚至不惜冒着被他休回娘家的风险,与他上演了那一出“空城计”。因为她可以做他形式上的女人之一,但是不愿做他实质上的女人之一。
现在的他,表现几近完美,无可挑剔,满足了她少女时代关于爱情的绝大多数的美好愿望,有一些甚至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她没有提及或是明示的情况下,竟然都被他一一实现了。
即使现在身处在他精心营造的甜蜜感情漩涡之中,她仍是十分清醒地认识到: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不知道未来的哪一天,是他开始对她厌烦的那一天,是她开始品尝失宠滋味的那一天,是他们爱情随风而逝的那一天。
外间屋的王爷办了两个时辰的公事,里间屋的冰凝就这样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了两个时辰。当竹墨推门进来禀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了服侍他就寝的时候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服侍他就寝,前两天他都是在朗吟阁由秦顺儿收拾妥当。好在今天早上已经有了服侍他穿衣服的经验,现在只不过是反方向行事,从穿衣服变成脱衣服而已。于是她和月影两人按照早晨的分工,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虽然冰凝努力表现得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可是她的心事重重仍是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不用问他也知道,是因为这个长期驻扎怡然居的决定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她担心惹得其它女人的妒忌,惹得后院争风吃醋的硝烟再起。
他之所以决定兴师动众地举家搬迁,既是想帮助冰凝共度难关,尽快消除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也是因为他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她。昨天在朗吟阁躺下的那一小会儿,他竟觉得是那么的别扭,以至于已经躺下了,最终还是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决定起床过来。
他们已经浪费了整整九年的大好时光,他不想再浪费余生的每一天。
第892章 珍惜
他亲手打破了王府常规,力排非议,每日歇宿在怡然居中,为的就是帮助冰凝尽快消除心理障碍,尽快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可是今天这个举家搬迁的结果却适得其反,令她更是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对于这个局面他也有些始料未及。她不是最看不得他和哪个女人关系不清不楚吗?现在他天天来怡然居报到以示清白,怎么她倒反而这么大度起来,生怕惹了其它的女人不高兴?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对于未来可能引发的轩然大波,他也有所预料,可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既然他都不担心其它女人们,她还杞人忧天地担心个什么劲儿?这府里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有他这么旗帜鲜明地为她撑腰,谁还敢反了天去,谁还敢对她说三道四?
冰凝除了他举家搬迁的这天因为触动了心事而难过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来她终于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缠于此。
如果因为他的专宠而惹得后院鸡犬不宁,那就鸡犬不宁吧。她爱他,他也爱她,这就足够了。毕竟他们能够相爱的日子实在是有限,因为她不可能永远是他的唯一。红颜易老,朱颜易改,虽然她不是以色侍君,但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却是千古不变的残酷真理。她既然不是第一个抬进这府里的女人,也一定不是最后一个。
作为一个皇子,娶妻纳妾、开枝散叶,延续皇家血脉,既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更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就算是这府里已经有了三个小阿哥,可是与其它的皇子相比起来,他的子嗣实在是太少了。
而且就算是他不想再娶妻纳妾,可是皇上能允许他这么一意孤行吗?皇上的赐婚他敢于违抗吗?八福晋那木泰的前车之鉴不可谓不深刻,不但招致了皇上的不满和责难,被斥为大清第一妒妇,更是连累到了八阿哥,成为皇上多次历数八阿哥不忠不孝不义的诸多罪状之一。
不能为他分忧解愁,还要为他徒增新的问题,这不但不是爱他,更是害了他。
既然他们能够相爱的时间这么短暂,那么她为什么不能够倍加珍惜呢?如此甜蜜幸福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从前他们浪费了九年的时间,往后她不想再浪费任何一天,一分,一秒……与其“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不如“花当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经过前几天的手忙脚乱、人仰马翻,随着王爷举家搬迁怡然居,虽然令冰凝产生了严重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情绪,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她的生活总算是渐渐地安定平稳下来。
安定平稳的状况既是体现于她的日常起居,更是体现于她的心灵深处。既然他们不可能天长地久,既然他们现在已经拥有,既然这短暂的拥有,必将成为她一生永不磨灭的幸福回忆,成为她一生享之不尽的心灵财富,那么她现在还在犹豫什么,担心什么,胡思乱想什么?
第893章 正轨
在他的耐心陪伴下,确实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冰凝成功完成了从“为人女”到“为人妻”的心理转变,对他不再客客气气、彬彬有礼、生疏隔阂,两个人就像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妻那样,在柴米油盐、日常起居的平淡生活中,他们的关系一步一步地走向正轨。
“走向正轨”成果的取得既是冰凝个人努力结出的硕果,更是饱含了他精心安排、细心呵护的种种付出。回顾两个人这些天来一起走过的日子,就会发现,彼此为对方付出了多少努力,倾注了多少真心,得到了多少回报,享受了多少幸福:
第一天,梧桐雨夜、“雪花”漫天,情也深深,雨也朦朦;
第二天,她仓皇逃窜,装病躲避,他揭穿谎言,决定留下;
第三天,她学习穿衣,准备晚膳;他失约,又守约;
第四天,她累倒了,他举家搬迁,他们共赏美馔,共进晚膳;
第五天,他在外面用过晚膳才回来,没有公事缠身的他先与冰凝聊了一会儿天。知道她博学多才,两人就聊诗词,聊历史,聊诸子百家,本来他只是没话找话地随便聊聊,谁想到越聊越有共同语言,越聊越是觉得知音难求,一直聊到后半夜,仍是意犹未尽。
第六天,他回来得晚一些,而且还带了一堆没有处理完的公文。冰凝仍然像上一次那样躲在里间屋陪着他挑灯夜战,于是一个看公文,一个看闲书,睡下的时候,又已是三更天。
第七天,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就寝时间。前两天睡得太晚,今天两个人都有些疲乏,于是既没有聊天,也没有办公,冰凝手脚麻利地服候他直接睡下。
第八天,又下雨了。原本是凄风苦雨,但是绵绵秋雨对他们而言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八天前的那个“雪花”飞舞的雨夜。于是他和她,若有所思地听着窗外雨打梧桐,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安安静静地各自看着书,可是他们谁也没有真的看进去书里都写了些什么。
第九天,他在怡然居用晚膳,生怕她又因为准备那么复杂的晚膳而累倒,于是没有传口信回来,而且也没有让她再添菜,完完全全随了她的口味。
第十天,他仍是没有提前传口信就回到怡然居用晚膳,然后两人下了三局棋。论棋艺,冰凝确实要甘拜下风,前两局输得是一塌糊涂,第三局他不忍心看她费心耗神地跟他在棋盘上厮杀,就故意偷偷地卖了几个破绽。冰凝的棋艺虽然比不过他,但这些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她又是心高气傲之人,哪里会平白地接受他的这番好意?于是她就装作没有看到这些破绽,自顾自地按照原有的思路摆弄着棋子,结果这一局自然又是输得相当惨烈。
见冰凝连下个棋都严格保守“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高尚节操,他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丫头,让她服个软怎么就这么难?以前他们恩恩怨怨、互不理睬的时候也就算了,还在他们都这么好了,她怎么还是跟他这么死犟死倔?
第十一天……
第十二天……
……
……
第894章 衣裳
过度期的成效极为明显,冰凝不但不会动不动就难为情地脸红,也不会习惯性地扮驼鸟,而且不但不再躲避他的眼神和目光,还会偶尔与他开几句玩笑,这个变化真是令他欣喜不已,这才像一对正常的夫妻!
今天是他们朝夕相处的第十三天。这一天他回到怡然居已经是二更天时分,进屋的时候正遇到冰凝在为他挑选晚上就寝的衣裳。一见他进门,她先请了安,然后赶快上前服侍他更衣,反正已经都二更天了,于是她没有给他换上便袍,而是直接换上就寝的衣裳。一边更衣,冰凝一边抱怨道:
“唉,都秋天了,怎么衣裳还不容易干呢?再不干,爷都要没有衣裳穿了呢。”
“真是笑话,这么多的衣裳呢,爷还能短了衣裳穿?”
“当然了!”
“不会又是将爷的衣裳扯了撕了,就赖到天气的头上吧?”
他确实是存心与她开了个玩笑。手无缚鸡之力的冰凝居然能将他的中衣扯了口子,让他平生头一遭穿着破衣裳出门,这若是被旁人知道了,真是要笑掉大牙。那次因为冰凝抹不开面子而眼泪打转,他当时也没好意思再取笑她。现在不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而且两个人不再拘谨和生分,因此终于被他逮住一个好好奚落她的机会,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冰凝最忌讳这件事情,他却存心欺负她,可是这一回她实在是没有任何有力的武器能够给予他有力的回击,可她又不是一个轻易肯服输之人,无奈之下,她只得开始用新招数――耍赖:
“爷一直是一个大大方方的人,怎么这一回小气起来了?”
“爷怎么小气了?”
“您那么多衣裳,还在乎那一件半件的?”
被冰凝将了一军,王爷真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脑子三转两转就转到这个话题上来了。他岂能认同她对他小气的指控?于是想也没想地说道:
“爷什么时候小气过?不过就是一件衣裳!别说扯了一件半件,就是扯了十件八件,百八十件,只要你高兴,爷都绝不会心疼,更不会眨一下眼睛。”
“爷,这可是您说的,那妾身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冰凝还不待他回答,当真没有跟他客气一丁点儿,立即撕扯起手上正拿着的一件衣裳来。王爷以为冰凝只是跟他开玩笑闹着玩儿说的这句话,谁想到她当真撕扯起来,条件反射地劝阻道:
“好好的衣裳,你怎么真就扯起来了?”
“就一件衣裳,爷就心疼了?刚才是谁说的,绝不会心疼,更不会眨一下眼睛?”
“好好好,你扯吧,扯吧,随便你怎么扯!”
冰凝开始只是被他取笑而抹不开面子,又想不出好的还击方式,就拿他的衣裳撒气,再一见他说话不算话,竟然上前阻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还只是做做样子,现在可是来真格的了,双手一较劲儿,就朝那衣裳撕去。
冰凝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或者说她真是自不量力,上一次既是有月影在一旁“鼎力相助”,也是因为赶上了巧劲儿,现在她竟然异想天开地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扯破一件衣裳,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895章 好人
此时此刻,冰凝正与那件衣裳在较着劲儿,可是双手即使被衣裳勒出了红印,仍是纹丝不动,牢不可破。冰凝被这个结果气懵了!先是被他取笑,现在又让他免费看了一场更大的笑话,她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望着因为与衣裳较劲儿以及阴谋没有得逞而涨得通红的脸庞,王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怜香惜玉之心由然而升,赶快替她解围道:
“怎么,扯不动了?要不,爷帮帮你?”
冰凝本来正气不打一处来呢,现在见他这么奚落嘲笑她,更是气愤不已,于是立即回敬一句:
“好啊,那就请爷帮着妾身将这件衣裳扯破吧!”
王爷万万没有料到,他好心好意地给她一个台阶下,竟然换来了她的顺水推舟,而且她一边顺水推舟,一边还就将那衣裳举到了他的面前。再次被将了一军,难得见到她在他面前不再拘着面子,而是和他有说有笑的样子,掉进蜜罐里的他于是想也没想,随手接过衣裳就是胡乱地一扯,“哗啦”一声,衣裳应声裂开一个大口子。
冰凝见他真的扯了,又联想到他刚才对她的嘲笑之举,竟是一点儿也不解气,那“哗啦”的一声响儿还没有听够呢,于是在严重的报复心理驱使之下,她立即恶作剧般地说道:
“扯一件衣裳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您再扯一件啊!”
“你?”
他没有料到自己出手相助不但没有得到她的千恩万谢,竟然还是这么不屑一顾的表情,以后真是好人做不得,果真是好人没有好报。冰凝眼见他要恼羞成怒,不但不去主动请求他息怒,更是继续在干柴上加了一把烈火:
“刚才爷不是说了嘛,一件半件算什么,十件八件,百八十件,都不心疼。”
被冰凝气得没招儿,又是自己口出的狂言,夸下的海口,只有自食其果。于是王爷开始稀里哗啦地扯起了衣裳,而冰凝则在一旁面含微笑地看着他。待他将手头上的衣裳全扯完了,抬眼望向她,问道:
“怎么样?爷这回是帮人帮到底了吧?”
“嗯,就算吧。”
“怎么叫就算吧?”
“不是还有一件嘛,没有帮到底呢。”
“哪里还有?不是都在这里了吗?”
“喏,就是您身上穿的那件。”
“你,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反正就是没有帮到底!”
被冰凝逼到绝路上的他一气之下,一把就将自己身上那件衣裳脱了下来,然后直接就“哗啦”一声,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为这场扯衣之战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看着他这么听话地忙乎了一个晚上,冰凝的心理终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十三天前的那场抢纸大战,她不但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而第二天趁她装睡不能动弹之机,他竟然将那些纸页悉数收走,事后还成为屡遭他嘲笑的证据和把柄。于是这一次,她终于借这个机会狠狠地报复了他!全扯光了,看他明天穿什么!而且还是他自己扯的,跟她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将来也不要赖到她的头上!
第896章 玩火
衣裳全扯光了,不仅仅是明天穿什么的问题,而是今天,现在,穿什么的问题!面对现在这个啼笑皆非的局面,他突然想起“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点燃一座座烽火,他不也是为了博她一笑而扯坏了一件件的衣裳吗?以前他对于这种昏君亡国的行为简直就是痛恨不耻,谁想到今天他竟这么轻易地当了一次“昏君”,竟然也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这丫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过了半天他都没有想明白事情的发展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由于身上的衣裳也在冰凝的逼迫之下被脱下扯坏,现在的他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光着脊梁,秋日里的寒气一阵阵地袭来,瑟瑟之感由然而生。冰凝当时光顾着对他“痛下杀手”,忘记了事成之后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于是急急地随便捡起一件说道:
“那个,您赶快先穿上一件,当心冻坏了。”
冰凝既是担心他受凉生病,更是不想直接面对这个赤身露体的场面,虽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到。
可是她挑起的战火,哪里是她想什么时候燃起就燃起,想什么时候熄灭就能够熄灭?她今天用扯衣裳来报复上一次的抢纸,而他也有足够报复她的借口和理由:
“不穿!不穿!想当初,爷特意给你留的披风你都不穿,爷现在凭什么要穿你送来的衣裳?再说了,这衣裳都扯破了,穿不得了。”
“那,那,您也不能冻着吧?再说了,这不也就只是扯了一个小口子嘛,又不影响御寒保暖的……”
冰凝还不待说完,就猝不及防地被他揽入怀中:
“再有多少衣裳也不如这一件暖和。”
他说的是大实话,因为冰凝通红的脸颊就像是一把滚烫的烙铁,将他原本就炽热的胸膛又提升了三十九度。
引火烧身、玩火自焚。冰凝的报复行为最终是害人害已,时隔十三天,再一次成为他的手中猎物。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给猎物任何装昏的借口和理由,因为他已经耐心地陪伴了她十三天,他们已经同床共枕了十三天,彼此熟悉了十三天,既然他们已经成为了最熟悉、最亲近的人,她已经从外表到内心都完完全全地接纳了他,她还有什么借口和理由需要装昏呢?
虽然冰凝再也不需要用装昏来伪装自己,但是她仍然显得既拘谨又被动,与刚才那咄咄逼人、伶牙俐齿的气势完全判若两人,而且还是屡战屡退,一败涂地。怎么自己竟然也有气短的时候?什么时候也没有怕过他,什么时候也没有服过软、认过输啊!冰凝在暗暗地懊恼自己怎么竟然会是这么的不争气。
虽然他有十足的把握不用担心她会抗拒,但是他仍然是极为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弄断了她的纤细手臂。什么时候她才能够养得白白胖胖?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够再生一个小阿哥?他在默默地期盼他们美好的未来。
虽然两个人都有那么多的不尽人意,可是他们在温柔乡这个世界中也开始一步一步地走上正轨。她虽然拘谨依旧,但是再不至于会仓皇逃窜,虽然他小心依旧,但是再也不会内疚自责。
终于,冰凝不再惊慌得彻夜难眠,而是在他的耐心抚慰之下安然入睡。
第897章 扰梦
“启禀爷。”
虽然只是轻微得如蚊子般的声音,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仍是将刚刚陪伴冰凝一起入梦的王爷给吵醒。
“谁?”
“回爷,奴婢是菊香。”
一听是菊香,他条件反射地扭头看了一眼冰凝,只见她还安安稳稳地沉睡着,心里登时踏实了许多,于是赶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随手捡了一件衣裳,又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然后迅速地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好。
听到房门关好的声音,冰凝的眼睛唰地一下子就睁开了。虽然今天她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彻夜未眠,而是没用多少时间就沉入了梦乡,虽然菊香的那声禀报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可是她仍是立即就从梦中惊醒,只是又迅速地闭上了眼睛。
面对菊香的到来,她的心中格登地往下一沉:该来的,终于来了。虽然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冰凝早早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今天,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刚刚是芙蓉帐暖度春宵的男欢女爱,现在是冷衾被寒独自眠的冷宫弃妇,幸福真是来得容易去得快。面对如此令人嘲讽的局面,冰凝除了苦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自从决定与他牵手一生的那一刻开始,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特别是他举家搬迁的那一天,令她更加深刻地审视了这份浪漫光鲜爱情的另一面,爱情是理想的,浪漫的,生活是现实的,残酷的。
守在门外的菊香没有料到出门来的居然是王爷本人,她以为会是守在外间屋里值夜的月影被打发过来敷衍应付她。她哪里知道,自从王爷大驾光临之后,月影成为了怡然居里由此获利最大的奴才。别的奴才是自从王爷驾到之后,从以前的懒懒散散变成精神高度紧张,时刻处于一级战备状况,整日里累得腰酸腿疼,苦不堪言。而月影则从以前的天天在上房屋里值夜变成了回到自己房里踏实休息睡觉。
对于这个巨大的变化,众人不但羡慕不已更是极为不解。哪个院里主子的贴身丫环不是在外间屋里夜夜值守,生怕主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怎么就她月影,全府里独一份地凭借主子的受宠而从此享起了清闲,交上了好运?
冰凝当然是因为难为情,才将月影打发回了她的屋子去闲清福。对于这个全府里独一份的待遇,王爷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因此也没有说一个“不”字,自是遂了冰凝的愿,如果真有事情再去喊月影也不迟。
由于菊香对此毫不知情,因此王爷亲自出门的情形将她唬了一跳,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连请安都忘记了。这个结果却正中王爷的心意,他生怕菊香开口说出什么话来被冰凝听到,毕竟菊香的到来,绝对是一件令冰凝很不高兴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在打开房门闪身的一刹那立即就将房门又严严实实地关上的缘故。
见菊香愣愣得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赶快将嗓音压得极低地吩咐道:
“出门再说。”
说罢他也不理会菊香,而是自己一个人急急地走在了前面,将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菊香见状,只得是紧赶慢赶地追上他的脚步。
第898章 风寒
一出了院门,他立即迫不急待地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了?三更半夜的!”
“回爷,奴婢的主子这两天一直感觉身子发沉,本来想着好好养养就能挺过去了,谁想到今天一下子就发作起来,请了太医来,说是风寒,开了方子,也喝了药。可是就是不见好,这越是到了夜里,越是重了起来,咳个不停,差点儿喘不上气儿来。奴婢担心主子的身子,可是主子担心打扰了爷……”
“好了,知道了,过去看看吧。”
王爷到了烟雨园,直奔淑清的房里,只见她躺在床上,双眼无神,脸色苍白,两颊微红,想必是由于刚刚经过的那阵剧烈咳嗽所造成的后果。见淑清如此憔悴,他赶快走上前去,侧着身子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还好,没有发烧,真是阿弥陀佛。于是他抬起头向紧跟在身后进来的菊香问道:
“太医看过你家主子之后是怎么讲的?”
“回爷,太医说是风寒。”
“风寒?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怎么好好的就得了风寒呢?”
“回爷,主子天天盼着爷能过来,可总得不到信儿,就经常到院门口看您是否过来,这去的次数多了,不小心就受了风。”
“你们这帮奴才就不知道劝劝你家主子吗?任由着她受了风都不管不顾?都是怎么当的差事?皮痒了还是怎么着?”
“爷,奴婢知错了,求爷看在奴婢还要服侍主子的份上,暂且饶过奴婢这一次,不要责罚!”
菊香还不待说完,早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早怎么不去知会爷,都耗到了这会儿才说?”
“回爷,主子是怕爷担心,一直不让奴婢跟秦公公说,只是,今天这病又加重了,才请了太医,可是喝了药也不见好,这到了夜里头,非但不见好,还又咳上了,奴婢才不顾主子的命令,斗胆去请您。”
淑清病了,对此他的心中很是愧疚。这些天一直在照顾冰凝,没想到淑清都病了两天了,他都不知道,若不是菊香去怡然居找他,不知道还要耽搁多久才能来看望她。虽然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冰凝身上,但是淑清也是他的女人,不要说他们以前曾经有过那么深的感情,就算是他们以前关系一般,只要是他的女人,他也不能熟视无睹,不管不顾,他是她们的夫君,他有责任将她们照顾好。于是他转过头来,对淑清说道:
“你也是,这么大人了,怎么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爷要是过来,自然会差人提前传口信。秋日里风凉,你更是要当心。这些天你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养病,不要整日里胡思乱想。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事。”
“多谢爷。妾身这点儿小病不碍事,若不是病在床上起不了身,定是会拦了菊香,不让她去找您的。”
“你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病了,爷能不来看你吗?菊香能来找爷,这就对了!爷确实是要责罚她,恰恰就是因为她找得太晚了,若是早两天,也不至于让你病成这样。”
第899章 回去
他说的是真心话,他确实是嫌菊香找他找得太晚了!但是他只说了半截话。如果菊香能早些找他,他能早些劝慰淑清,她的病也不至于一日重过一日。另外如果她能早两天找他,而不是今天这个尴尬的日子,他也不至于对冰冰凝如此愧疚。
他们才刚刚两个人步入正轨,足足耗了十三天的时间,才借着撕衣裳这个极为难得的玩笑契机开始两个人第二次的浓情蜜意。可是为什么偏偏竟是今天?冰凝好不容易发自内心地接纳了他,不再拘谨羞涩,好不容易在他的耐心安抚之下沉入梦乡,不再惊慌得彻夜难眠。为什么偏偏就是今天?他要从热被窝里被请来烟雨园,留给她一个人如此不堪的局面去独自面对。
偏偏冰凝又是一个极为敏感之人,虽然走之前他特意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没有被吵醒,仍在安然地沉睡,可是他的心中特别没有底。他不知道她那是真正的没有被吵醒,还是善解人意地在装睡。毕竟她以前装昏、装睡、装病企图蒙骗他的不良记录太多了。
在与冰凝渐入佳境之际就偏偏赶上淑清又病下了,这样的无巧不成书令他顾此失彼,应接不暇,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淑清病了,不陪她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可是冰凝呢?已经下定决心要陪伴她成长的每一天,这才短短的十三天,他怎么能够将她一个人扔下管,特别是今晚,这个最敏感的时刻。而且他第一个缺席的日子竟然是陪伴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身边,如果今天因为别的事情他歇在朗吟阁,倒是还能有效地减轻他的内疚与自责,可却偏偏是烟雨园……
他要回去!
仿佛是一瞬间,他没有任何理由就决定了他要回去。毕竟淑清只是轻微的风寒,已经经过太医的诊治,药也喝下了,也没有发烧,只是还有些咳嗽,应该没有大碍。关于病情,他确实有足够的理由踏实下心来,于是,他开口说道:
“好了,下次身子有什么不舒服,早些禀报爷,别再拖得这么久,幸好这一次只是小病,万一拖得时间长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他转向了菊香:
“这一次看在你及时禀报的份上,爷就不追究你服侍主子不力的错处,下次再若如此,爷决不会轻饶。从现在开始,好生服侍你家主子,先不要出门了,特别注意把窗子关严实了,小凉风更容易闹大病。”
“回爷,奴婢一定好生服侍主子,再也不敢了。那,那时候不早了,奴婢这就服侍您歇息吧。”
菊香的前半句话王爷还没有在意,一听到她那这后半句话,气得差点儿上去给她一巴掌!
自从他决定回怡然居之后,一直在搜肠刮肚地选择用什么样的委婉词语来与淑清告别,既不能太伤她的心,又能够安然脱身。结果还不等他想出法子来呢,这个可恶的菊香,竟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就要来服侍他歇息!真是要将他活生生气死!
第900章 清白
既然菊香已经红口白牙地提出来服侍他安歇就寝事宜,被逼到绝境之中没处躲没处藏的王爷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
“爷这一遭被吵醒,也睡不着了,打算回去看看书。你家主子还病着,爷看书会影响她养病,那,爷这就走了,服侍你家主子好好休息。”
菊香唱了一晚上的独角戏,最终还是没能将他留下,淑清本就是在病中,再见他竟是这般绝情,不禁悲从心来,一晚上都没有开口的她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爷!”
然后她就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只是用一双眼睛泪汪汪地望向他。
见病中的淑清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这么走开实在是太过残忍,于是,狠不下心来的他只好又坐回床侧,替她掖了掖被角,好言相劝道:
“别哭了,这还病着呢,又得哭坏了身子!就是有些风寒,没有什么大碍,好好养着,按时喝药。另外,现在天凉了,别总去院子里,有什么事情让菊香去做,爷要是过来,自会让秦顺儿传话,你这么去等,能等来什么?还不是把身体弄坏了?”
“爷,妾身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都快一个月没有见到您了,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你的心思,爷自然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不想让淑清更伤心,没有说出口。
于是他就这么靠在床边,陪着淑清。而淑清因为本身就在病中,又喝了药,经过一晚上的折腾,终于体力渐渐不支,耗了将近一个时辰,也就渐渐地睡了下去。
见淑清终于睡安稳了,他才如释重负般地悄悄起身。出了烟雨园,他犹豫了一下,回朗吟阁还是怡然居?回怡然居肯定是要搅了冰凝的睡眠,她的睡眠一直很差,睡眠不好就导致精神差,所以身子才会这么赢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老大难问题。
可是回朗吟阁的话,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可以指天发誓,秦顺儿可以亲口作证,但是冰凝完全可以不相信!她又没有亲眼见到他在朗吟阁,她凭什么相信?他跟她打了九年的交道,她有的时候极明事理,以一个知书达礼大家闺秀的形象卓而不群。可是有些时候,她竟然也会蛮不讲理,与一般妇人别无两样,特别是对待他的这些女人们的时候。
在他用“燕子诗”向她真情告白时候,她竟然用“小檐日日燕飞来”嘲讽奚落他,让他陷入百口莫辩的被动局面。虽然事后他不停地向她解释,什么“秋来只为一人长”,什么“一汀烟雨杏花寒”,冰凝统统一概不予理会,最后将她逼急了,竟然给他来了一个“息燕归檐静,飞花落院闲”,彻底逃跑了!任他再教上悠思上百句燕子诗,终是没有挽回她的心。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凭空想像他那些莫须有的“朝憎莺百啭、夜妒燕双栖”的罪名,就敢蛮不讲理,胡搅蛮缠,而现在,已经有了菊香这个确凿的人证物证,他还怎么可能抵赖得掉?
第901章 温暖
在打扰冰凝睡眠和证明自己清白这一对矛盾问题的反复权衡之下,他终于选择了回怡然居。
他怕她又从他的掌心逃跑了。以前她的每一次逃跑,都是他姑息纵容的结果,也是担心将她逼得太紧了。原本他在冰凝心目中的形象就不佳,若是追她追得太紧,再在她印象中留下一个无耻好色之徒的恶名,更是要弄巧成拙,导致两个人关系更加恶化。无可奈何之下,每一次他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他的掌心中溜走,任由她绝决地离去,却是一丁点儿都不敢对她用强。当然,除了在香山,那一次,他是真真地被她气着了,第一次对她动用了武力。
而现在,当他品尝到如此甜美的爱情之后,再也不想将风筝的线放得太长,他怕自己手中的这根线,禁不住狂风暴雨的袭击而折断,徒留追悔莫及。
虽然只是短短的十三天,却让他有一种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的感觉。从前,女人对他而言只是女人,而现在,他既将冰凝当作自己的女人,更将她当作自己的红颜知已。他们在精神世界的交往,是他以往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给予他的,也是他曾经无限憧憬、无限向往的事情。
如果说他几乎满足了冰凝在少女时代对于爱情的所有切合实际的和不切实际的一切幻想,那么冰凝何尝不是一样也满足了他轻狂的年少时代对爱情的那些理想和追求?他对她的第一次心动,不正是从她那如同字帖般的倪氏簪花小楷管家汇报开始的吗?
夜幕重重、思绪万千,还不待他再多想什么,已经走到了怡然居的门口。远远地,他就看到了虚掩的院门,还差着几步路的时候,院门突然被打开了,小柱子毕恭毕敬地迎了出来。
见到果真是王爷回来了,小柱子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欣慰。刚刚菊香的到来以及王爷的离去,让他心中格外的忐忑,暗暗地为自家主子委屈了半天,然后就异想天开地盼着王爷能够回心转意,再回到这里,于是他亲自守在院门口,不管等得来等不来,他都坚持着。
见到小柱子,王爷的心中也是一阵阵地温暖,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将这里也当作了自己的家。怕闹出太大的动静,他只是朝小柱子摆了摆手,就径自回到了房里,既是怕惊扰了冰凝的休息,更是担心深更半夜闹得沸沸扬扬,传到其它的院子里,让她被其它的女人们看了笑话。
虽然这件事情早晚会传遍了整个王府,可是他仍是自欺欺人地希望越晚越好,毕竟他们才刚刚开始,他们的爱情还是如此的脆弱,禁受不住疾风暴雨的侵袭。
他习惯性地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又轻手轻脚地躺到床上,带着一身寒气进来,这里更显得格外地温暖。他悄悄地望向睡在里侧的冰凝,不出他的意料,此时的她,依然还在“沉睡”。如果出门的时候他拿不太准她是否被吵醒,那么现在回来的时候不用想他也知道,她一定是在装睡。
第902章 心疼
他当然知道冰凝为什么会装睡,既不是跟他闹脾气耍小性子,也不是故意对他不理不睬,她只是不想令他难堪而已。对于她的善解人意、忍辱负重,他的心中不仅仅是感动,更是格外的心疼。她没有逼迫他解释什么,或是交代什么,而是选择了独自默默地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就象一只受伤的小鹿,独自舔舐伤口。而这个伤口,正是他亲手为她留下。
面对这个沉默中独自疗伤的冰凝,他既是心疼,更是格外地愧疚。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希望她表现得这么完美,这么宽容大度,这么善解人意,恰恰相反,他反而希望她跟他大吵大闹一场,将她以前那套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招数统统都使出来,或是哭哭啼啼,痛斥历数他的罪状,骂得他体无完肤也好,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会好受一些,才能心安理得一些。
他当然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后面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风波和挫折,有女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争宠事情的发生。从小在皇宫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对此问题更是有切肤之痛。他也曾多么地希望他的皇阿玛能够每天陪伴在他的皇额娘,当时还是贵妃的佟佳氏的身边?可是失望永远大于希望。
现在的他,走上了一条与父辈完全一样的道路。
虽然淑清确实是生病了,他也确实需要过去看望安抚,并表达关切之情,但是怎么就偏偏是今天晚上?在没有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他不想一口咬定这是淑清的刻意之举,而且他自己也是心虚在先。不要说他在一个院子连续歇了十三天,就是连续歇两天都是极不寻常,更不要说三天了,而现在,他在怡然居竟然呆了十三天,还是举家搬迁。
既然他有错在先,而且确实是亏待了其它的女人,而且他又是一贯地标榜自己是个公道之人,那么他有什么理由责怪淑清呢?所谓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他打破的不仅仅是王府中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更是打在众女眷脸上一记响亮的巴掌。任何人都是要脸面的,只是程度有轻有重而已。面对这么响亮的巴掌,哪一个女人能抹得开面子,又有哪一个女人能心止如水地面对这一切?
淑清不过倚仗她是府里的老人,又是三阿哥的额娘,当然还有他们曾经的感情,才会借着生病的由头,第一个向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此番举动的结果,既是向他表达了不满,也是为她自己挽回一些颜面,毕竟她是第一个被他探望安抚的女人,总算是挣回些资本,颜面有光。
对此,他不想责怪淑清,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夫妻,在他最不势的时候就开始跟着他同甘共苦,即使现在他对她已经没有爱情了,可是他们还有亲情,何况还是由于他率先移情别恋抛弃了她,这让他更是觉得亏欠了淑清,这让他有什么理由向她发难?
第903章 很美
望着身边仍在“熟睡”的冰凝,他既是为她的善解人意而感动,也为她默默忍受而愧疚。他何尝不知道她心中的理想爱情?而这个“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理想却是穷其他一生也给不起的爱情,因此除了在其它的方面更多地补偿她以外,他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难题。
知道冰凝没有真正睡着,于是他俯下头来,在她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一切都在不言中,他知道她理解他、体谅他,而他也要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地深爱她。
由于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露水,因此这个吻真是一个冰冷刺骨的吻。“沉睡”中的冰凝本原本就是遭到他的突袭,又是如此寒气逼人的吻,吓得一个机灵,唰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之后,撞见的是他满含深情的双眸,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虽然是漆黑的夜里,他的眼睛却是那么的明亮,仿佛要透过这双眼睛来表明他的心迹。
装睡被揭穿,又直接撞上他的眼睛,冰凝很是懊恼,正是一股邪火没处撒呢,这个冤家就直接自己送上门来了,于是没好气儿地说道:
“大夜里的,爷不睡觉这是要做什么?”
“爷看你睡觉就足够了。”
冰凝虽然没有对他深更半夜前往烟雨园这件事情不依不饶,也没有胡搅蛮缠,更是连李姐姐因为什么事情而将他请过去都没有问一个字,但是这些全都是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和委屈的结果。而且冰凝也没有料到他还会回来,以为就留在了烟雨园呢。现在见他回来,心中的怨气也消了一大半,但是要让她对他笑脸相迎,却实在是做不出来。可是面对她没好气儿地嗔怒,他不但不恼,反而笑意盈盈地回复她,令冰凝就是想继续发作也找不到借口和理由。既然找不到生气的借口,那么借机会奚落奚落他还不是易如反掌?于是冰凝随口说道:
“妾身只听说过秀色可餐,还没有听说过秀色解困呢!”
王爷当然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他自己又是理亏,只好赔着笑脸说道:
“对,对,真是才女,爷怎么没有想到秀色解困呢?爷现在就是秀色解困。看着你,爷就不困了。”
“您有那么多的秀色可以解困,当然精神十足了。妾身也没个人能够秀色解困,就不陪您熬鹰了。”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她分明是说,他是因为去了烟雨园见了李姐姐的秀色才不困了,他有那么多的女人可以秀色,她只有他这么一个爷,无秀色可览,只有困顿睡觉去了。
果然,冰凝说完之后,不待他发话,将头扭到一边,直接就又闭上了眼睛。虽然遭到她的一番奚落,可是他既没有气也没有恼,而是无限爱怜地轻抚上她的脸庞,一边轻声说道:
“知道吗?你‘睡着’的样子,很美。”
他使用的双关语。冰凝真正沉睡的样子,确实像一个睡美人一般,是安详、恬静的自然之美;而她装作沉睡的样子,则是善良、真诚的心灵之美,更是美得深深地拨动他的心弦。因为他知道她之所以“睡着”,只是不想让他难堪而已。如此心细如发、体贴入微之举,怎么不令他感动,又怎么不令她在他的眼中,愈发得美丽动人呢?
第904章 忙乱
第二天,是他们相依相伴的第十四天。一早起来,冰凝按部就班地服侍他起床、洗漱、早膳、上朝等等诸多事宜。由于昨夜的缠绵,令今天早上凭白无故地多出来一个沐浴事项,致使原本时间就相当紧张的清晨时光,现在更是因为这个突发的沐浴而显得时间格外的短缺。结果却是屋漏偏逢连雨天,沐浴完毕之后,冰凝正准备给他换上干净衣裳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昨天晚上在她的“威逼”之下,他已经将所有的干净衣裳全都给扯破了!
当时这些衣裳撕完了,扯完了,两个人全都进入了温柔乡,自是没有功夫理会这些破衣裳。紧接着就发生了他被菊香请去烟雨园的事情,冰凝虽然善解人意地在装睡,但是由于内心中不痛快,结果她光顾着伤心难过了,竟然将衣裳的事情忘得死死的。
现在他在需要穿衣裳的时候,冰凝才突然发现这个天大的问题!回朗吟阁去取新的衣裳?时间已经根本不等人!就穿这破衣裳?堂堂一个王爷穿破衣裳,成何体统?
半天见冰凝没有动静,着急出门的他刚要抬头询问,却是一眼就见到了她手中的衣裳,然后立即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于是说道:
“拿来吧,就穿这件吧。”
“爷,这衣裳都破了……”
冰凝的话语里明显带着哭腔,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上一次她与月影因为争着抢着去服侍他而扯坏了衣裳,她就是如此又后悔又自责地几乎要落泪的样子,才时隔十来天,又一次上演了几乎相同的一幕。两个人本是相亲相爱的甜蜜生活,却是惹得他这些无辜的衣裳们频频遭殃,虽然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结果,可是在他的心中体会的却是温馨甜蜜。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自责难过、楚楚可怜的模样,于他赶快说道:
“反正也是穿在里面,看不见就不碍事的。再说了,爷又不是第一次穿你扯坏的破衣裳。”
他不说这句还好,随着这一句的说完,冰凝眼中原本还在打转的泪水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眼见着他的劝慰不但没有成效,反而惹得她真的开始哭起了鼻子,他只好赶快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
“赶快给爷把衣裳穿上吧,再不穿,爷不但要被冻死了,早朝更要耽搁了。再说了,这衣裳是爷自己扯破的,不关你的事情。”
闻听此言,冰凝这才立即意识到时间的紧迫性,于是慌忙抹了抹眼中的泪水,急急地服侍他。一边给他穿衣裳,她一边朝外间屋忙着摆早膳的月影问道:
“现在几时了?”
“小姐,快要三刻了。”
“啊?”
三刻的时候他必须出门,而现在马上就要三刻的时候他的衣裳还没有穿完,而且今天还有早朝,里里外外、从头到脚的衣裳格外地复杂,显而易见,早膳一定是没有时间用了。于是冰凝赶快吩咐道:
“月影,你赶快把早膳装到食盒里给爷带到路上用,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第905章 请假
目送他的背影在院门口外的小路上渐行渐远之后,冰凝和月影开始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走,她一边走一边对月影吩咐道:
“咱们回去也抓紧时间赶快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去给福晋请安。”
冰凝已经有十三天没有给雅思琦请安了。第一天,她像一只寄居蟹一样,躲在自己的里间屋里,连月影都不敢见,更是将请安的事情忘记到了脑后边。但是她忘记了请安,王爷却是没有忘记。
那天早上他从朗吟阁收拾妥当,临出府之际,先来到了霞光苑,至此雅思琦才知道他头一天夜里已经从密云回了府中,而她竟没有收到口信儿,对此她万分诧异:
“给爷请安。您昨儿夜里回来都什么时辰了?怎么也没有给妾身传个口信儿呢?您回府里妾身都没有迎接您,实在是失职。”
“爷也是临时才决定回来的,时候晚了,估摸着你也安置了,就没有再来扰你。”
“爷,您可别这么说,妾身已经很失职了,您还说打扰,妾身实在是无地自容呢。您今天?”
“今天要安排恭迎皇阿玛回京的事情,御驾快则明天,慢则后天就要回京,爷有好多的事情要安排,一会儿就先进宫里去。另外爷过来也是跟你说个事儿,冰凝这些日子病了,爷就准她不过来请安了。”
“啊?妹妹生病了?可是,这些天妾身没听说她病了呀?昨天请安的时候见到她,气色还很好呢,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就病了?”
“噢,我也是才听说的,可能是夜里才发作起来的吧。”
“噢,那妾身让苏培盛去请太医来诊治,妾身待忙完了府里的事情,也过去看一看。”
“啊!?不用,不用!她没有太大的事情,不用请太医,你也不用过去看她,她只是,只是,只是好好休息就能养好,你若过去,她休息不好,也养不好病。”
“可是,妾身不过去看,那太医也得去诊治一下啊!”
“太医,太医……那个太医也暂时不用去请了,她还是多休息为好,如果不太好的话,再说吧。”
雅思琦被王爷这一番话说得糊里糊涂。天仙妹妹既然严重到都不能前来请安了,那一定是病得不轻,可是病得不轻又不请太医,既不喝药,也不用她去探望,光是休息,这就能把病给养好了?
另外,他是深更半夜回的府,这一大清早儿就知道了年妹妹生病的事情,连她这个福晋都不知情,这事情怎么这么蹊跷呢?年妹妹不是争宠的人呢,不可能是她主动去朗吟阁禀报的病情,而且连她这个嫡福晋都不知道王爷回了府里,年妹妹更不可能得了他回府的消息,他怎么就知道她病了呢?
还有,天仙妹妹上半年的时候,病了小四个月,连她看着病中的年妹妹都是心疼得不行,而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这一回不用请太医,不用喝药,光是休息就能养好的小毛病,竟然主动前来替她请假,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