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4章 活色生香
担心被皇上误会他是别有用心,故意撞破与霍沫的“好事”,怡亲王想也没有想,当即立断,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可是高无庸这个奴才已经知道了,想一个人悄悄溜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shā
rén灭口”还不至于,但是攻守同盟还是非常必要的,万万不要将他出卖了才好。
“高公公,既然万岁爷还在歇息,爷就不打扰了,另外……”
说到这里,十三阿哥特意压低了嗓音才重新开口道:“另外,别跟万岁爷提起过本王前来的事情。”
十三阿哥想要脚底抹油,高无庸却是不想遂了他的愿,这个奴才还指望着他能进屋唤醒皇上,以免被其它大臣撞见,否则的话,家丑外扬,岂不是要令皇上陷入更为难堪的境地?高无庸到底是皇上的奴才,他既想忠心护主,不让皇上在外臣面前出丑传出风言风语,但又不想扰了皇上的雅兴,由自己触了霉头,因此有主动送shàng
mén来的怡亲王,岂能轻易放过?
“请十三爷留步!您既然已经到了,索性不如再等一下,想必万岁爷马上就要醒了。”
与十三阿哥悄声吩咐高无庸不同,相反这个奴才却是朗声抵留,为什么呢?当然是希望借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言语争执将屋内的皇上吵醒,这样的话,皇上也醒了,同时又不是他高无庸没有眼力劲儿的结果,实乃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十三阿哥本是打算悄声低语溜之大吉,却不想高无庸竟是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嗓门反而比刚才还要大许多,令堂堂怡亲王竟是急不得恼不得,既不敢高声呵斥这个奴才让他住嘴,又不能任由高无庸继续大嗓门下去,结果弄得这位一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十三爷竟是满头淌汗、狼狈不堪。
这一回合下来,果然是高无庸占了上风,十三阿哥越是躲什么却越是来什么,本想着悄没声儿地避了风头,可老天爷就是要捉弄他,这不,皇上竟真的被高公公的大嗓门给惊扰了午间小憩。
“高无庸,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聒噪?”
一听皇上终于醒了过来,天遂人愿,心中大喜,高无庸立即抢在十三阿哥之前回话道:“回万岁爷,十三爷过来了。”
一听是怡亲王过来了,不是外人,所以皇上想也没想,就直接发话道:“赶快请十三爷进屋来。”
十三阿哥仿佛是正在作案现场被抓一样,当即是气冲头顶,既怨高无庸的大嗓门,又恼皇上的轻睡眠,但是不管他怎么怨怎么恼,皇上发了话,算是堵了他所有的后路,再想脚底抹油简直就是白日做梦,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掀帘进了屋里。
结果这一回映入他眼帘中的场景简直是比上一次的红袖添香场面更是令他惊恐万状,如果说上一次是孤男寡女、风花雪月,那么眼前的情景就称得上是春风玉露、委实香艳了!只见皇上因为才刚刚醒来,单手撑着床榻微微地倾起上身朝门口望来,目光中满是恍惚与迷惘,只看皇上不打紧,关键是服侍他午休的霍沫。此时此刻的霍沫趴在床榻边,头枕着他的小腹,紧闭双眼,一只手搭在他的大腿上,另一只手垂在床沿边,床边的地上则横七竖八地斜躺着一柄团扇。
由于此刻正是盛夏,皇上午休的时候没有里三层外三层地身穿便服,而是仅着中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和已经被晒成古铜色的手臂。霍沫因为趴他的身上,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十三阿哥自是不敢在她的身上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因此不太清楚她穿的是什么。
然而仅管如此,饶是怡亲王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此刻见到这个场景也是登时只觉血脉喷张。要知道皇兄在他眼中可是既清冷又威严的一个人,就算十三阿哥是他最亲厚的兄弟,也从不曾见他与哪个女人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那天萨苏不明就里,追问他撞见皇上与霍沫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情景,是床上还是床下,他当即斥责了她,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幸亏萨苏没有见到,否则的话真是坐实了他替皇上遮掩丑行的罪名。
撞见如此香艳的一幕,十三阿哥早已经惊得恨不能闭上双眼跪在地上,就差连连向他的皇兄表明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的忠心,然而
第3055章 一语成谶
霍沫的身子如无骨的鱼儿般落入他的臂旁里,皇上见状,赶快伸手扶稳了她的身子,然后也是见到了她那因为没有系好扣子而露出的细长脖颈还有白皙胸脯,自然也是跟十三阿哥的感觉一样,甚觉刺目,于是又抬手帮助对此浑然不知的她整好衣衫,这才高唤一声:“高无庸。”
高无庸应声进了屋里,他又吩咐道:“你先扶老姑娘回去歇息,朕这里让清风过来伺候就行了。”
霍沫好不容易得了服侍皇上的差事,哪里舍得这么快就走了,于是赶快插话道:“回万岁爷,霍沫没事的,又不是弱不禁风之人,连骑马狩猎都不在话下,这么点儿小事儿又有何妨?”
皇上因为想要跟十三阿哥单独说会儿话,于是只得是坚持了刚才的决定:“你退下去歇息吧,朕还要跟十三爷说些事情。”
这个时候霍沫才发觉刚刚屋里不是只有她和皇上两个人,而是怡亲王也在场!由于此前她与十三阿哥之间也是若有若无地暗生过情愫,此刻被他发现她与皇上纠缠不清,霍沫再是百无禁忌,此刻也是颇觉有些尴尬,于是悄声应了一句“霍沫遵旨”,然后就在高无庸的服侍之下退了下去。
这边还没有退下,那边清风就进了屋来,先是服侍皇上起了床,又给怡亲王上了茶,两个主子全都服侍完毕,由于皇上没有发话,因此她按照平日的规矩远远地退到了屏风边,尽最大可能地降低存在感,同时又留在房里以保证皇上随叫随到前去服侍。
兄弟二人终于踏踏实实地面对面坐在一起,皇上率先发了话。
“你这个时辰过来,想必是有要事要与朕来说吧?”
“回皇兄,臣弟这回前来,是想要跟您说一说您吩咐给臣弟去办的选万年吉地之事。”
“噢,是这个事情,那你就说说吧。”
于是十三阿哥将事先准备好的话一气呵成说了下来,皇上几乎全都是赞同的意见,事情很快就敲定下来。只是待这件事情说完,十三阿哥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皇上见状,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也不待他开口,自己主动地挑起了话头。
“你想问的事情,朕上回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朕的想法并没有改变,所以,你也不用再担忧什么。朕难得遇到一个对脾气的人,你年皇嫂是个不错的女人,可是她的脾气朕忍了这么多年,现在实在是心力交瘁,怕是再忍下去,朕自己也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另外,倘若你年皇嫂立场坚定地站在朕的这一边,朕能靠着她的支应再撑些时日,可是你也看到了,现如今,在你年皇嫂的眼中,朕可曾还是她的夫君?简直就是不共戴天的杀兄仇敌!这种情形下,你要朕怎么做?也学那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吗?先不说吴三桂那个奴才,单说周幽王或是商纣王,你这是打算让朕做哪一个昏君呢?”
皇上与怡亲王之间从来不谈男女之事,此次皇上主动谈起,虽有答疑解惑的意思,但也确实是冤枉了十三阿哥。原本他一个做弟弟和做臣子的,是绝对不会僭越到插手皇上宠幸哪个女人的事情上,另外,在他的内心天平上,霍沫占据的分量远大于冰凝,因此对于皇上的误会,他很是觉得委屈。
“回皇兄,臣弟没有,没有……”
“好了,好了,不管有还是没有,朕都不想霍沫因为朕而受了委屈,虽然她没有名分,但是朕早早晚晚会给了她名分的,所以,为了免得日后有了名分的时候再因为现在结下的过节而尴尬,从现在开始你也像待其它皇嫂那样好生待她吧。”
皇上的话说得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十三阿哥听得更是心惊肉跳,此前皇上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但是如此直白又郑重地重申一遍,可想而知他是多么认真地对待这个事情。后来怡亲王一直头脑浑浑噩噩的,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府里。萨苏还在府里养身子,十三阿哥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因而也是大忙人,五天十天不回一次府里都是常有的事情,然而前些天刚刚回来的他,最隔三日又回了府里,着实令萨苏惊讶不已。
“妾身给爷请安,爷啊,今天皇兄舍得让您歇息歇息了?”
“嗯,今天差事不多,爷就回府里来了。”
“爷啊,妾身看您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是不是皇兄又交办给您一件根本办不成的
第3056章 初次侍寝
霍沫在高无庸的服侍下回到了柳林烟色,这是裕嫔娘娘耿韵音的园子。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丫环无双赶快迎上前去,一边从高无庸手中接过自家主子,一边禁不住关心地询问道:“主子,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呢?”
因为有高无庸在场,霍沫自是不好说什么,于是就将高公公先打发走再说。
“高公公,多谢您一路照拂,无双,赶快给高公公送个荷包。”
在宫里送荷包是一句公开的暗语,等同于送银子,作为皇上的贴身奴才,高无庸再是胆子小,再是不贪心,然而仍是收到了许多强塞进来,推也推不掉的荷包,不是说他假意推托,而是说如果他执意推掉,那就是驳了对方的面子,要知道能给他送荷包之人,都是朝中顶极权贵,因为几个小钱而令顶极重臣没了面子,他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是得罪不起。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收下这烫手的荷包,却是一分一毫都没敢用,不但银子没敢动,连荷包也都是原封不动整整齐齐地躺在他房间的小柜子里,若是万一哪天哪个如日中天的权贵重臣失了势,成了落水狗或是阶下囚,牵扯到他的头上,他也好有个交代。
别看高无庸被迫收了那么多的荷包,却是没有一个来自后宫,为什么呢?他是皇上登基之后才接替办差不力的秦顺儿成为皇上的贴身服侍奴才。从主观上来讲,整个后宫中皇上独宠冰凝一人,别的女人经过那么多年早已经知道自己就算是使出浑身数解也不可能得到皇上的青睐,因而全都死了争宠之心,没有女人争宠,谁还会给高无庸送银子呢?从客观上来讲,皇上早就放出话来,要为先皇实打实地守孝三年。什么叫实打实地守孝呢?原来虽然名义上有守孝三年的规矩,但是规矩都是人定的,有些帝王不想苦守三年孝期,于是三年月算一年,五个月算一年的说法层出不穷,花样百出,都是为了减少守孝时间想出的变通法子。不说别人,就说后世的咸丰皇帝,那可是在他皇阿玛道光皇帝驾崩之后的第二年就开始了大选秀女,所以当皇上发出话来,要实打实地为先皇守孝三年之后,也就彻底地杜绝了所有女人的“可乘之机”。
皇上杜绝了女人们打他主意的机会,也同样断了高无庸的“财路”,不过因为高无庸是本分之人,相反他暗地里也是格外地感激皇上这个实打实守孝三年之举,令他少了是非与麻烦。然而刚刚霍沫吩咐无双取荷包给他,预示着清静了三年的高无庸又要被女人争宠之事所包围。
从来没有对付女人送上门来的荷包的经验,高公公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料想到送霍沫回园子后会遇到这个情况。他这不是第一次送霍沫回来,三天前服侍完皇上的笔墨之后,也是由他亲自护送霍沫回的园子,上一次两人相安无事,所以这一次他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会被硬塞进手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来。
“那个,老姑娘,奴才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了,这是万岁爷交代的差事,若是收下您的荷包,万岁爷定是要怪罪奴才的。”
“诶,高公公此话差矣,咱们谁不是给万岁爷办差事?难不成别人的荷包送得,我的荷包就送不得?还是说,高公公只认那些达官显贵,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您实在是看不上?”
“不是,不是,老姑娘,不是这样子的,是……”
“既然不是看不想我,那就赶快收下吧,这荷包上又没有绣着我的名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双知,还有谁知?”
“可是……”
“您若是觉得这荷包太轻看不上的话,那就留下吧,我也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实在是拿不出那么重的荷包呢。”
“不是,不是……”
高无庸原本就不是伶牙俐齿之人,又偏偏遇上个伶牙俐齿的霍沫,简直是立即变成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除了“不是,不是”之外,半天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于是老实人高公公一头就栽进了霍沫精心编织的猎网里,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挣也挣不出来。霍沫见他满脸通红,手中的荷包就像烫手的山芋似的,既不想接,又不知道怎么放回来,于是赶快替他解围。
“您在我这里耽搁这么长的功夫,怕是万岁爷要着急了呢,您还不赶快回去伺候?无双,快着给高公公领路去。”
于是在霍沫主仆的一唱一和一劝一推之下,高无庸稀里糊涂地就出了柳林烟色的大门。送完了高无庸,无双急急火火地赶了回来,进门还不待主子开口,她就急急地问了起来。
“主子,这一回怎么样?去了那么长的功夫,除了服侍万岁爷用膳之外,还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这个时辰,用过膳之后,我就服侍万岁爷就寝了。”
“啊?侍寝?”
“嗯,正是。”
“真的,真的吗?主子,您这回可真的是终于熬出头了啊!”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叫守得云开见月明。”
“对,对,就是守得云月那个什么明。”
见无双连七个字的诗句都说不利落,若是在平时,霍沫早就嫌弃她了,不过现在由于心情实在是太过兴奋,因此不但没有计较,反而一脸红晕地回道:“你呀,连句诗都念不好,将来你家主子当了娘娘,你这得多丢我的脸呀。”
“啊?您就去了这么两回就知道万岁爷定是会封您当娘娘了?”
“当然,万岁爷亲口跟我说的。”
“哎呀,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您若是尽快生个皇子,岂不更能快些……”
“你就放心吧,我相信自己的肚子定是会争气的,只是……,这事儿您可千万要替我守住,万不可告诉旁人,我不怕别的,只是怕年主子争不过气不过,对我肚子里的皇子下手,那我可就……”
“您放心吧,奴婢定是不会跟旁人说半个字的,无论如何就是拼下这条小命,也定是要护着您平平安安地生下小阿哥。再说了,年主子娘家气数已尽,您现在又有万岁爷的恩宠在身,料想她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哎,话是这么说,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年家再是失了势,但是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还要比马大呢,比起我这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之人,年主子想要捏死我,岂不是如蝼蚁一般?”
“主子,主子,这么不吉利的话,您可千万不要说了。还有,若是这一回您能够怀了龙种,您可千万不要请太医,人多嘴杂,再说了,哪个太医的背后没有权贵们撑腰?万一透了风声出去,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嗯,你说的极是,我们都小心为上,只要能够瞒天过海,顺顺当当地诞下皇子,咱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主仆二人说了大半天的话,终于把事情都商定好了,霍沫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于是向无双问道:“你去膳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食了,我都给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啊?主子,您去万岁爷那里没有用膳?”
“你以为呢?本来就是去伺候万岁爷的用膳,哪里有我坐下来吃食的道理?然后又是侍寝,累得腰酸腿疼,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饿不饿,早就困得直接睡着了。结果偏偏不巧,我跟万岁爷都还没醒呢,怡亲王过来了,有要事相商,万岁爷就让高无庸先送我回来,更是没有功夫用膳了。”
霍沫不到二十岁,无双更小,只有十七八,完全就是一个没有经过人事的大姑娘,头一回从她家主子口中直接说起男女之事,当即是羞红了脸颊。不过就像所有的大姑娘一样,虽然羞怯,却又是又禁不住地好奇,总想探知那些堪称禁区的未知世界,另外她也如宫中其它的宫女一样,一直是将皇上当成是天上的神来顶礼膜拜,而不是普通的人。现如今她家主子居然有资格去服侍天上的神,简直是要将她羡慕极了。
“那个,那个,主子,奴婢听宫里的旧人们说,从前伺候先皇的那些太嫔太妃们如果侍寝的话,都是要……”
“要什么?你这丫头,跟我说话还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直说吧,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有了自家主子的鼓励,虽然无双仍是满脸通红,但是相比较于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继续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主子,真的是奴婢听说来的,说是从前太妃太嫔们若是被先皇翻了牌子的话,公公们来接她们的时候,都是先要沐浴,然后不穿衣裳,只裹个毡子再由公公们抬着送到万岁爷的龙床上,可是您刚刚走的时候,怎么高公公没有跟您提沐浴更衣的事情呢?”
第3057章 主仆同梦
别看无双年纪小,人却是很是鬼怪机灵,而且性子活泼,喜欢结交小姐妹,消息很是灵通,因此当她问出这番话之后,霍沫倒是一点儿也不奇怪,不过就算是自家奴才,然而这个话题实在是太过禁忌了,因此她还是要拿出来一些主子的威风来。
“你这丫头,别看人不大,整天净想这乱七八糟的,我看你是皮痒了呢。”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真的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真的不是自己胡乱瞎猜的。”
“到底是你瞎猜的,还是宫里旧人说给你的,反正我也是不知道,不过,刚刚侍寝这事儿也是千真万确,唉呀我说无双,你这是不相信你家主子刚刚服侍过万岁爷,全都是你家主子胡编乱造不成?”
“没有,没有,奴婢没有,奴婢就是好奇,没有其它的,真的没有!如若奴婢口出虚言,就让老天爷天打五雷轰!”
一边说着,无双一边扑通跪在霍沫面前发起毒誓来,力证绝对没有在暗地里擅自诽腹自家主子。霍沫见自己一句话差点儿将无双吓破了胆,自是于心不忍,于是赶快劝道:“你起来回话吧,还发那么毒的誓,若是让外人瞧见了,以为我有多苛待你似的。”
见自家主子发了话,无双也是见好就收,赶快站起了身子,而霍沫对于自己的贴身奴才也不想隐瞒什么,毕竟日后很多事情很多场合不方便她这个主子出面,都要仰仗无双赤胆忠心、尽心尽力来操持和周旋,于是不待无双再开口她就主动解释了起来。
“嗯,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公公事先没有要我沐浴更衣,后来我也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寻思了一番,恐怕不外乎就这三个原因吧。一个可能是万岁爷一开始只是让我去服侍用膳,后来的侍寝只是临时起意,高公公事先没有得到吩咐,自然是不会有先知先觉;第二个可能呢,还差三个月先皇的三年守孝期才满,为了避人耳目,自是不能大张旗鼓;第三个可能,或许是万岁爷顾忌着年主子那边,虽然你是我的贴身丫头,高公公也是万岁爷的心腹奴才,但是咱们毕竟寄居在耿主子的屋檐之下,人多嘴杂,这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万岁爷怕年主子知道了要大闹一场,索性来个瞒天过海……”
“啊?年主子怎么会这样?万岁爷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别人不能服侍?再说了,她娘家都倒台了,竟然还敢这么嚣张,不要说您,就连万岁爷都要忌惮她三分,简直是天理难容。不过就是依仗万岁爷的恩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有这么一位贵妃娘娘,主子您往后可是怎么在这宫里讨生活呢?”
刚刚霍沫提醒无双避讳贵妃娘娘的时候,无双一想自家主子没名没分,一直是裕嫔娘娘宫里的寄居客,只有夹起尾巴做人,哪里还敢有半点疑义,然而现在一听说连皇上都要对这位贵妃娘娘退避三舍,宠幸她家主子还要小心翼翼避人耳目,当即是义愤填膺,不仅替她家主子鸣不平,更是替皇上觉得不值,于是也顾不得失礼,当即骂出声来。
霍沫见无双这么替自己着想,心中甚是感激,禁不住地眼眶都有些温润了,为了不让无双太过忧心焦虑,她只好赶快安慰起自己的奴才来。
“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忧,若想不受人所制,唯有去做人上人,她充其量也不过也就是个贵妃,我若是将万岁爷服侍好了,再肚皮争气的话,皇后娘娘我自是不敢奢望,但是皇贵妃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当你家主子是皇贵妃的时候,年主子再是贵妃娘娘,不也得看你家主子的眉眼高低吗?”
“哎呀,主子,您说得简直是太对了!您的容貌那可是万里都挑不出一个来,还懂得诗书,不但性子要比那年主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是年纪都要轻那么多,放着您这么如花似玉的主子不宠,却守着那个人老珠黄、徐娘半老的年主子,万岁爷那么英明之人,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情呢?放眼整个皇宫,万岁爷若是不宠您,可是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哎,当初我给你取名无双还真是取对了!就你这张把死人都能说活了的小嘴,恐怕这整个宫里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哎呀,主子您也太抬举奴婢了。”
“抬举你还不好?不过我是真心感激你,就借你的吉言吧。”
一边说着,霍沫一边拉着无双两人来到供奉观音菩萨的桌案前,她率先在桌案前蒲团上跪了下来,无双见状也赶快在她家主子身后的位置上找个地方跪了下去,然后就听霍沫喃喃自语的祈祷声传了出来。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萨克达氏,永永远远得了万岁爷的心,白首不相分离。也求大慈大悲的菩萨,施以仁慈之心,愿从今往后万岁爷只宠霍沫一个人,恩爱永远、无休无尽。”
望着虔诚地向菩萨祷告的自家主子,无双一时间禁不住有些热泪盈眶起来。跟着她家主子这么多年,霍沫心里有多苦,她的心里就有多苦,寄人篱下,遭人白眼,不受恩宠,前途渺茫……,不要说心比天高的霍沫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她这个当奴才的也同样是早就受够了这种近乎绝望的日子,只是皇上的态度一直十分坚决,不给她家主子半点机会,甚至连半点希望都没有,她们主仆仿佛是被命运判了死刑。
只是千想万想,连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是老天爷突然间开了天眼,又或者不如说是皇上突然间开了心窍,从眼中只有贵妃娘娘一人,再无它人到现在终于看到了霍沫的好,终于不再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竞芳,令霍沫能够在妙龄之时终于熬出了头,而不是像从前无数的后宫女人那样,“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那般悲惨的人生若是落在她家主子身上,实在是太过凄惨了。
现在好了,霍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无双也借着她家主子的得宠得势而飞上枝头变凤凰,或许说不定还能借着她家主子的得宠一并入了皇上的法眼,到时候她也不用再当牛做马做奴才,而是摇身一变也成了主子。无双越想越是觉得前途一片美好,一片光明,一片灿烂,不要说做梦都要笑醒,光是现在青天白日的,她的嘴角都是止不住地朝耳边弯去。
霍沫在菩萨面前祷告完毕,半天不见无双上前来服侍她起身,心下极是诧异,于是扭过头来找那丫头,却是见无双眼神迷离,嘴角弯弯,不用问也知道这奴才在做白日梦呢,当即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丫头,又发什么痴做什么梦呢?莫不是也想着怎么爬上万岁爷的龙床?”
一下子被霍沫说中了心事,无双到底是年纪还小,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小脸一下子就通红起来,急急忙忙地否认。
“没有没有,主子您是天上仙女,奴婢是地上的草芥,奴婢岂能跟您比呢?奴婢从来都不敢有些痴心妄想,只一心想着服侍您,从不敢有二心,奴婢的心思您最清楚的,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对于无双前言不搭后语,几近语无论次的苍白辩解,霍沫只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呀!知不知道一句话,叫做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
“对,就是说,越想掩饰,越是暴露得更多。真是看不出来呢,人不大,志向还是挺高远的,不过,不是我容不得你,而是你要有能被万岁爷看上眼的本事才行,以你家主子的本事,也是熬了五六年的光景,若不是借着年家倒台的机会,恐怕还没有等到入了万岁爷的眼呢,就到了大批秀女入宫的时候了。所以说,我能得了万岁爷的宠,除了地利、人和不可或缺之外,天时更是百年难遇,所以你若是存了这鸿鹄之志的话,既要多读诗书讨得万岁爷的欢喜,更是要等来第二个百年难遇的机会才成。这也算是你我主仆一场,我说的最贴心的知己话了。”
霍沫不止是眼睛毒辣,更是心思缜密,当然了,这也是她们主仆这么些年朝夕相处,霍沫充分了解无双的心性,才会猜出了小丫头的心事。不过她却是没有将无双视作多大的威胁,毕竟她刚刚对小丫头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她的肺腑之言,要想修炼到能入皇上法眼的程度,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绝对不成,然而十年二十年后,小丫头也要变成了老丫头,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呢?又因为还要哄着无双日后替自己跑腿出面和办事,所以霍沫才说了那番知心话,因为她有信心,就是现在直接将无双送到皇上的床上,他都不会拿正眼看这奴才一眼,索性不如许个空头支票,卖这丫头一个人情好处罢了。
第3058章 打探消息
由于霍沫在九洲清宴的时候,皇上唤了清风进屋来服侍,再加上霍沫亲口向无双透露了自己与皇上之间的恋情,有了这两个贴身服侍丫头的亲口相传,再加上霍沫短短三天时间里,两次出入九洲清宴,每次都呆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功夫,可以说震惊了在这个园子里当差的所有奴才,再加上清风和无双的有力佐证,霍沫成为皇上新宠的传言就这样迅速地传开了。
雅思琦是皇后,虽然不能说是第一个知道的,但也是早早地耳闻了。当她从红莲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是感觉被迎头痛击一般,疼得心口几乎皱成了一个死疙瘩。
她一直都是最担心霍沫受宠,担心这个“心怀大志”的丫头捅出天大的娄子,然而天不遂人愿,任她拼尽了全力,甚至不惜苦苦相劝冰凝主动与皇上言归于好,结果仍是没能改变局势的发展,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按理说雅思琦可是一切都以皇上为中心,皇上喜欢谁她就喜欢谁,当初为了讨他的欢心,宁可舍下脸来劝说冰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么现在皇上喜欢霍沫了,依照她的脾气,不是应该按照他的喜好转而去待霍沫亲如姐妹吗?怎么不见她立即调转风向呢?
原来雅思琦早早就看透了霍沫与冰凝之间的本质不同。冰凝天性冷清孤傲,无欲无求,而霍沫却是想要的东西太多。冰凝耐得住寂寞,甚至为了坚守信念而宁愿舍弃爱情,相反霍沫却是视爱情为人生唯一的目标与追求,当皇上不管是因为公务还是因为其它女人而不能将精力与爱情都用在她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倍感失落的霍沫当然是不会甘于认输,定是要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地打一场爱情保卫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他留在她一个人的身边。
这是视爱情为人生唯一目标与追求的女人的正常反应,但是对于一个后宫女人来讲,这个正常反应却变成了宫中大忌,毕竟皇上不是属于哪一个女人的,是属于整个大清帝国的,宠幸女人的根本目的是繁衍后代,爱情只是这个根本目的的衍生品。如果这个女人足够幸运,能够与帝王培养出来爱情,那是她的造化,如果非常不幸,她没有能够与他培养出来爱情,那么她不过就是一个生育工具罢了。所以,那些自私自利地想要将帝王据为己有的女人们,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地位,痴心妄想那些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永远都是后宫的公敌。
雅思琦身为皇后,面对即将演变的这个局面岂能坐视不管?不是出于女人的私心,而是出于皇后的职责,她必须铤身而出,更何况她对霍沫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好感。
雅思琦不会成全颇有野心的霍沫,心中自是燃烧着一团熊熊怒火,然而待她稍稍静下心来之后,禁不住又是疑窦丛生。要知道前一阵子当她提到冰凝的时候,皇上还是时不时地嗟叹呢,令雅思琦又有些想要去劝冰凝的冲动,结果她这边还没有付诸行动呢,皇上那边早已经调转风向了,变化如此之快,实在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以致不得不怀疑这个传言有多少的真实性。
“红莲,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回主子,是清风。”
“清风?她不好好地伺候万岁爷,整天背地里嚼主子的舌根,她这是想要步清莲的后尘?也想来我这儿当差了?”
“回主子,奴婢不知道清风为何这么说,不过,听她说,十三爷待老姑娘都是格外地恭敬,若说十三爷跟她是旧识,可是十三爷也是堂堂的铁帽子王爷,哪里犯得着对老姑娘这般恭敬呢?”
“十三爷?”
一听说十三阿哥都对霍沫如此另眼相看,雅思琦的心里更是揪成了一团,难受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一会儿给十三府传个口信儿,就说我想十三大福晋了。”
雅思琦的目标非常明确,她想要从萨苏那里得到证实,想来十三阿哥夫妇一直伉俪情深,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十三阿哥知道了,怎么可能不叮嘱府里的大福晋呢?
萨苏自从知道霍沫成了皇上的新宠之后,一直担惊受怕,一方面是不想趟了这浑水,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与她情同姐妹的冰凝,心中七上八下的难受至极,结果还不待她想出来个好法子,转眼就接到了来自雅思琦“想她了”的传话。明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又碍于弟妹的身份不得不去面对,萨苏这一趟满园春色之行简直就像是赶赴鸿门宴一般的难捱。
“十三弟妹给皇嫂请安了。”
“起来吧,快起来吧。这大热天的,还让你跑一趟,我这心里头真是于心不忍呢,可是,唉,咱们妯娌功夫多了不见,心里头实在是怪想你的呢。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急脾气,心里想了什么就立即要办到什么,要不然憋得心慌,难受得要命呢。”
“回皇嫂,都是弟妹的错,这些日子有些中暑,身子不大舒坦,就没有过来给您请安,实在是罪过,罪过,您怎么责罚弟妹都不为过……”
“哎呀,你身子不舒坦怎么也没差奴才过来跟我说一声呢!还让你大热天地跑这一趟,哎呀,这说罪过的人哪里是你,分明是我呀。”
“没有,没有,皇嫂可别这么说,弟妹身子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没有大碍了,再说了,弟妹没有过来请安,是弟妹的罪过,与您没有半点干系的。”
妯娌两人表面上一番你谦我让,暗地里又都是一副愁眉苦脸,雅思琦不知道如何开口探虚实,萨苏是不知道是否能够跟雅思琦讲实情,依照十三阿哥的吩咐,这可是天机不可泄露,一定要把严实了这张嘴。可是他一句话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却要让萨苏独自面对一向交好的雅思琦,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按照怡亲的吩咐三缄其口,回了府里虽然好交待,然而日后早早晚晚雅思琦会得了实情,知道萨苏对她故意隐瞒,让她这张脸往哪儿搁?还怎么做妯娌了?雅思琦定是要恨死她了。
虽然两个人都是在小心地拭探对方,然而寒喧、见礼、客套、谦让之后,总归还是要把那个难以启齿的话题抛出来,否则不是白白地浪费时间与精力,让萨苏白跑一趟吗?
“那个,弟妹,咱们妯娌之间一直都不是外人,你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外,今天我请你过来,一是心里头实在是想你了,另一个呢,也是因为一个人。”
终于说到了正题,萨苏的心登时像是停跳一般,就等着雅思琦这句话呢。
“回嫂子,不知道,不知道您因为哪一个人?”
“这样吧,我就跟你打开天空说亮话吧,霍沫曾经在你们府里借居过一阵子,后来老十三又将她引荐给了万岁爷,按理说,你应该对她很是清楚,现在这园子里到处都在传她已经成了万岁爷的新宠之事。你也知道,这事儿,万岁爷若是没有给我亲口交代,我自是不好去问,然而有了传闻,我若置之不理,又有失职之嫌,所以,咱们妯娌也不是外人,索性我就从你这里讨个捷径来走。若这传闻是真呢?我也好拿她当姐妹相待;若这传闻是假的呢?我就当是奴才们闲得皮痒了,定是要拿几个首要分子好生治了他们的罪,看将来哪一个还敢这般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雅思琦若是一直跟萨苏兜圈子的话,萨苏的愧疚心理就会减轻许多,同时也会如法炮制来个环顾左右,将来雅思琦怪罪下来,她也好有理由自我辩解,不是她不告诉皇后娘娘,而是皇后娘娘没有说清楚,她没有听懂问话。结果老天爷实在是不愿照拂于她,皇后娘娘竟然直来直去,毫不隐瞒向她交了底,她若再是虚以委蛇,则实在是说不过去了,无奈之下,只得是悉数和盘托出。
“回皇嫂,其实,我们家爷千叮咛、万嘱咐,让弟妹管好自己这张嘴,只是,您待弟妹这般坦诚,让弟妹甚是惭愧,所以……还望您万万不要让我们家爷知道是弟妹说的才好。”
一听这话,雅思琦当即大喜过望,知道今天她算是找对了人,因此对于萨苏提出的条件想也没有想就满口答应下来,她一个皇后娘娘,这么点儿信用还是有的。
“你就放心吧,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定是不会把你说了出去的。再说了,老十三也不是那婆婆妈妈之人,所以,你就放下心来,跟嫂子说句实话。”
本来也没有打算跟雅思琦隐瞒到底,此刻又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于是萨苏也就支支吾吾、半推半就道:“那个,回嫂子,那个,我们家爷跟弟妹说了,要弟妹拿霍沫当皇嫂一样恭敬。”
第3059章 恶言相向
“皇嫂?”
雅思琦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一个没名没分、没依没靠的女人居然要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她虽然早就有预感凭着那个丫头的心气儿定是不会安于现状、本本分分,但是她也只是以为皇上不过是拿她当作感情空虚寂寞时期的替代品,哪里想到他竟然要动真格的!
雅思琦堪称震惊的表现完全没有出乎萨苏的意料之外,换作谁也难以相信霍沫有朝一日能爬到冰凝的头上去,虽然说那丫头不管是才华还是容貌都不在冰凝之下,但是总给人一种不够大气的感觉。皇上那么霸气十足之人,不管是雅思琦雍容大度还是冰凝的冷傲清高,都给人一种气势相当的感觉,而换了霍沫之后,总让人觉得不甚协调。
萨苏知道自己对霍沫有偏见甚至是敌意,因此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生怕左右了雅思琦的意见,到时候不管是在皇上面前还是在自家爷面前,她都不好交代。
“回皇嫂,应该没有错,据我家爷说,这是皇兄的意思。”
萨苏言之凿凿,虽然打消了她此前以为是空穴来风的疑虑,然而面对这个活生生的现实,她又实在是不想接受,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她咽不下这口气。皇上若是宠上其它的女人,她也不至于这般,而偏偏是霍沫,让雅思琦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憋气。
要知道,霍沫从前是有婚约之人,虽然是未婚妻,但也是人妻,另外,她与十三阿哥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雅思琦那么精明之人早就心知肚明,是十三阿哥不敢担下欺了人妻的恶名才将霍沫引荐给皇上,望皇上替他解决了这个烫手的山芋。结果五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马上明年就可以大选秀女了,皇上竟然对霍沫对了真情,还要封她做娘娘,对于这样一个连二手货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三手货的霍沫,雅思琦心中实在是提不起来半点好感。
都说女人家的清白最重要,虽然说霍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也不全都是她的责任,但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出家,古佛清灯一世,保了自己清白岂不是最好?一方面是对霍沫的怨恼,一方面也是替皇上不值,他一个帝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跟一个三手货纠缠不清呢?怡亲王害怕担了欺了人妻的恶名,他竟然不怕?他不是最要脸面之人吗?怎么在狐狸精美色面前一下子就把持不住了呢?好好的一世英名全都毁在这个要家世没家世,要清白没清白的女人身上,皇上简直是亏大了!
雅思琦身为皇后,此时此刻的心理完全就是母鸡护雏,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的夫君要了霍沫这个女人是吃了大亏,上了大当,那么卓而不群、跃然出众之人竟是栽到那么一个扶不上台面的女人身上,真是好白菜被猎拱了!想到这里,她简直是恨不能立即将那二人拆散才好。
然而愤恨的心理再是万马奔腾,活生生的现实却是躲不掉的。就算她是皇后,她又如何才能拆散呢?劝皇上认清霍沫的真性,不要太过恩宠于这个野心过大的女人?就算她是皇后,这个手也伸得实在是太长了,她不是长孙皇后,他也不是听得进去劝谏的李世民。然而任由这个局面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不管是出于皇后的职责,还是出于她自己的个人好恶,都委实不能咽下心中的这口气。
从萨苏这里探得了口风,完完全全地坐实了皇上与霍沫的“苟且之情”,雅思琦心中的那团熊熊烈火久久都不能够熄灭,以致当晚竟然是失眠了。由于一而再而三地被那个小丫头当成枪使唤,在几乎可以做霍沫额娘的年龄,却还要受这份窝囊气,雅思琦早就打定主意想要狠狠地治一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只是霍沫也是个机敏之人,哪里会轻易露出破绽给她呢?这下可好,还不待她寻了机会处置了那丫头,突然间传来了这个震惊的消息。雅思琦再是皇后,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对皇上的女人下狠手,除非那个女人犯了像前些日子她误以为年家兄妹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天大罪过。这种大罪过,对于霍沫那样小心谨慎之人是绝对不会犯的,因此在这个丫头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寄韵音蓠下的孤女,而是摇身一变成为帝王新宠的情况下,雅思琦再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是极为忌惮要,不得不收敛起锋芒。
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竟是没有合上过一会儿眼,因此当第二日众人如常来到雅思琦的满园春色向她请安的时候,只见她们的那拉姐姐(妹妹)脸色蜡黄、一脸憔悴,不过她们都以为这是皇后娘娘因为新园子而操劳过度的结果,因此除了纷纷请她多多保重身子之外,谁也劝不到点子上。
众人纷纷观察雅思琦,而雅思琦琦却是只将目光锁住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当然就是霍沫。此前没有得到传言的时候,她也没有太过留意霍沫,现在因为知道这个丫头有朝一日也将成为萨苏的皇嫂,雅思琦禁不住拿眼睛多朝那个角落瞟了几眼。结果这一看可是不得了,只见霍沫如沐春风一般,原本就胜在年纪最轻,貌若天仙,现在又有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焕然一新,而且连气质都完全不一样了,从一个小家子气甚浓的黄毛丫头瞬间蜕变成为贵气逼人的新晋主子,那气势连见多识广的雅思琦见了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霍沫之所以有如此天翻地覆般的巨大蜕变无非是有了皇上的撑腰,又是得宠又是得势,普通人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不要说得到帝王恩宠,跃上枝头变凤凰,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气势绝对不是拉大旗扯虎皮假装出来的。
雅思琦原本就对霍沫没有任何好感,现在眼看着霍沫即便是尽了最大的努力都没能掩饰住的春风得意的窃喜模样,简直就是往她那早已经熊熊燃烧了一天一夜的怒火上又兜头浇了一桶油,以至从来都是雍容大度的皇后娘娘忍也忍不住地讥讽出口。
“老姑娘,你怎么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呢?替各位娘娘们服侍万岁爷有功的大功臣居然给这么谦虚,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这个皇后娘娘心胸狭小容不得人呢,若是万岁爷知道了,岂不是又要责备于我?”
雅思琦听到了风言风语,其它人自然也不是聋子瞎子,也有她们自己的消息渠道,不过她们也是像雅思琦一样因为分辨不清真伪,一时间也敢有所表态,而分不清真伪的原因也是与雅思琦一样,万万想不到清高到不可一世的皇上居然会钟情于霍沫,不知道到底是皇上看走了眼,还是她们自己看走了眼,竟然还能在有生之年等到霍沫得宠得势的那一天。
现在雅思琦一句“替姐姐们服侍万岁爷有功的大功臣”算是直接给了众人一个标准答案,于是众人也像萨苏和雅思琦头一次听到这个确凿消息的时候一样,全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沫的得宠意味着冰凝的彻底失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共同生活之后,这些女人们早已经是知己知彼,她们不但了解皇上也同样了解冰凝。一方面皇上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的感情同时寄托在两个女人身上的先例,尽管惜月与韵音前后脚诞下的小阿哥,但是这两个女人没有一个能够得了他的心,都是在他难得的同情心泛滥之下的结果,所以尽管有了两个小阿哥,对于当时子嗣单薄仅余弘时一棵独苗的雍亲王府来讲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夫,然而不管是聪明伶俐的惜月还是老实本分的韵音都没有母凭子贵抬了位份,仍然是侍妾身份的格格,仍然是由淑清独享专宠。皇上不会同时与两个女人纠缠不清,而从另一方面来讲,冰凝也从来都不是容得下别的女人与自己分享同一份感情之人,对于这一点她们都是感同深受。
正因为如此,众人在听到雅思琦爆出来的这个惊天内幕之后,万分震惊之余,全都是眼睛一会儿看看怎么掩饰也藏不住春风满面的霍沫,一会儿又看看依旧神色泰然的冰凝,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要知道前些日子才刚刚传出来天仙妹妹重获新宠的风声,还不待她们查证是否属实呢,突然间雅思琦又放出这么一枚重磅炸弹,弄得众人全都是既心惊肉跳又将信将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应该相信雅思琦。毕竟皇后娘娘可是个沉稳持重之人,从来不会做冒冒失失的事情,另外又因为她的皇后身份,众人还在猜测这个口风会不会是皇上授意之下的结果。
第3060章 袖手旁观
冰凝从来都是早早前来请安,既是起得早,也是想要避开那些所谓的姐姐们,只是自从搬到园子以后,雪薇突然间与冰凝的关系好了起来,虽然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是从来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雪薇主动消减了对她的敌意,冰凝自然是大人不计小孩子的过。由于雪薇与湘筠极为要好,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是形影不离,每天一大清早就跑去翊坤宫,不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不回长春宫,现在到了园子之后,由于雅思琦忙得根本顾不上她,又因为园子里不似皇宫那样规矩多多,于是雪薇索性跟她的皇额娘说了一声之后,每天除了请安之外,吃住全都是在风寄燕然。
原本照顾湘筠和六十阿哥两个小娃娃都倍感吃力,现在再加上一个精力永远旺盛的雪薇,冰凝的负担无形中加重了许多,甚至有的时候都要觉得力不从心了,因此即便是再不愿意与皇上的女人们坐在一起闲聊天,但是请安来得晚了,遇到众人都在的场合,她自是不好意思提前告退。
今天又是这个情况,当冰凝急匆匆地赶来请安的时候,众人正在对面色憔悴的雅思琦嘘言问暖,她也发现了皇后姐姐的异样,因此更是不能请个安就走人,而是留下来与众姐妹们一起说几句闲话,只是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个闲话竟然说到了霍沫的身上。
对于众人投到她身上的诧异目光,经过十来年的王府和皇宫生活,特别是自从被打入冷宫之后的这一年多来,可谓是终于能够泰然处之了。虽然她的脸皮还是很薄,还是非常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感受,但是毕竟也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与十二三岁的时候相比,在历练增长的同时,心理也在一天天地成熟。另外这种情形经历得多了,免疫力自然是增强了许多,守住初心,不随波逐流,做自己就好,至于其它人怎么看她,那是别人的事情,与她冰凝何干?
于是当众人都被雅思琦的一句话激起了心中的千层浪的时候,冰凝既没有像从前那样因为窘迫而脸红,也没有因为失宠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而自卑,就像是没有听明白雅思琦这句话似的,不紧不慢继续喝着她的清茶。
冰凝一副“与我何干”的态度与霍沫藏也藏不住的满面春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于谁都观不清此时的风向如何,因此众人虽然对于霍沫成为帝王新宠极度震惊,却也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全都三缄其口,就连一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淑清都没敢发出半点儿声响,整个屋子鸦雀无声,不管是谁大声喘口气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淑清这一次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呢?原来是最近有一阵风言风语传出来,来势汹汹,简直是与霍沫成为帝王新宠一样震惊朝野和坊间,那就是三阿哥要被皇上一道圣旨过继给廉亲王!当即是将淑清母子惊得魂不守舍。谁都知道廉亲王从贝勒直接跳级被晋封为王爷,然而这个亲王的晋封可不是皇上器重他的结果,而是邀买人心的工具,暗地里他们兄弟二人可是你死我活的仇敌。
先姑且不论三阿哥即将过继给廉亲王的传言是否可信,只看皇上的态度就已经令淑清母子坐卧不宁了,要知道皇上是最在意名声之人,每每有不实传言流传出来的时候,哪一次他不都是竭尽全力、想尽一切办法封杀传言、挽回局面呢?然而面对扑天盖地的传言他竟然是无动于衷,由此可见恐怕真的是要坐实了三阿哥的过继之事。不要说廉亲王这样的仇敌,就算是怡亲王这样好得不能再好的亲兄弟,若是哪个皇子被过继到十三府也是一样意味着彻底断了将来问鼎九五至尊的可能性,因此淑清整日里心慌意乱、如坐针毡,哪里还有闲功夫管别的女人得不得宠呢?因此尽管雅思琦打开天窗说亮话,向众人明白无误地宣告了霍沫成了皇上的女人,但是在三阿哥命运未卜的风口浪尖上,她自然是要夹起尾巴来做人,就算是别人要被惊掉下巴的消息,在她听来都是既提不起半点兴趣,也不想四处惹事生非。
关于三阿哥即将过继给廉亲王的传闻不但一下子杀掉了淑清的所有锐气,同时也起到了杀一儆百的效果,而被震慑的人自然是惜月和韵音。由于她们有自己的元寿和天申阿哥,初闻这个传言的时候自然是兔死狐悲,立即联想到自己的身上,生怕四阿哥和五阿哥也步了三阿哥的后尘,于是这两个情同姐妹之人也是与淑清一样,整日里小心翼翼,不敢有半点差池。
相比较而言惜月的情况稍稍好一点,毕竟她是个既胆大又聪明之人,而韵音则不然,由于天生就是胆小怕事,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好像传闻的主角不是三阿哥而是她的五阿哥,登时乱了阵脚,整日惊心胆战,哪怕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是心惊肉跳,因此尽管霍沫寄居在她的柳林烟色之中,却是因为她整日为天申阿哥的事情茶不思饭不想,竟然连霍沫成了皇上新宠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此时此刻当她从雅思琦的口中得知霍沫摇身一变终于成了皇上的女人,她们的姐妹,当然是要比其它人更加震惊。虽然她也很是同情冰凝的遭遇,但是自己的阿哥都命运未卜,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她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宠风波,不得不像惜月和淑清一样躲得远远,生怕一不小心被溅上一身浑水,毁了自家阿哥大好的前程。
霍沫那么心思通透之人,雅思琦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就立即听出来了里面夹的什么枪带的什么棒。若是放在从前,她碍于双方力量对比的悬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是要忍气吞声,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但是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皇上专宠的女人,就算现在还没有名份,皇后娘娘也要高看她几分才对,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她冷嘲热讽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霍沫只是在潜邸寄居了两年多,没有经历过皇家错综复杂甚至是血雨腥风的后宫斗争,皇上登基以来,因为后宫女人原本就不多,淑清被他惩戒一番收了心思,惜月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元寿阿哥继承大统之上,有这个牵绊自然也是不敢惹事生非,雅思琦对待姐妹们向来宽厚大度,因此在霍沫眼中,后宫完全就是一团和气、姐妹情深。此时此刻突然遭到来自皇后娘娘明枪暗箭,这个没有经历过后宫斗争的姑娘一时间自然是受不了。
其实霍沫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对于历史上的那些宠妃们的悲惨结局早已经是耳熟能详,然而从来都是旁观者清当事者迷,一时迷了心窍的她认了个死理,总认为自己已经是一步登天了,雅思琦不能再用从前的老眼光来对待她,从前她是无依无靠、没名没分、寄人蓠下的孤女,现在有了皇上的依靠,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娘娘也不能这么不拿她当回事儿。
不过霍沫到底是熟读四书五经,脑筋聪明过人,即便是此刻遭到皇后娘娘含沙射影的一顿羞辱,即便是心理已经严重失衡,然而她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半点的傲气与忿恨,若是换作从前的淑清,早就与雅思琦大吵大闹一场了。因为霍沫知道,受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今日虽然有皇上在后面撑腰,但到底还没有封妃进嫔,也没有个一男半女,没有响当当的资本,她凭什么跟皇后娘娘一较高低?不过霍沫也不是软柿子,今天所遭受的屈辱,他日必将百倍奉还,现在的她不过是在学习皇上韬光养晦罢了。想到这里,她的面色依旧平静,甚至还故意将两个嘴角向翘了翘,一副天真烂漫、清纯无邪的模样,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出来雅思琦那番话中的冷嘲热讽似的。
“回娘娘,您对霍沫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其实霍沫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罢了,虽然累一些,辛苦一些,但是您操持整个园子,可是要比霍沫更是辛苦不知道多少。霍沫看着您这么辛苦却是帮不上一丁点儿的忙,整天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心里头别提多愧疚了,浑身有劲儿但又使不出来,真是羞愧万分。现如今好不容易承蒙万岁爷不嫌弃,得以服侍的机会,霍沫自然是不敢有半点懈怠,尽心尽力、恪尽职守,希望能够替娘娘您分担一些,总算是觉得自己不再是吃闲饭之人,所以不管怎样,霍沫都没有觉得有半点辛苦,相反还为自己终于能有一个出一力尽一份心的机会而庆幸不已。另外霍沫只服侍了万岁爷几日,比起各位姐姐们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对霍沫而言,服侍万岁爷不仅仅是尽一个臣子的忠效之心,更是报答万岁爷于霍沫微时的鼎力相助,因此只要是能够一心一意地服侍好万岁爷,霍沫就全都足够了。”
第3061章 人见人爱
霍沫洋洋洒洒一番话说下来,包括雅思琦在内所有人全都是目瞪口呆,能够面对雅思琦的当众羞辱仍然泰然处之的,只有冰凝一个人,而现在则是又多出来一个霍沫,看来这个丫头得了皇上恩宠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果真是与冰凝一样的大有能耐才入得了皇上的法眼。因此,刚刚还对霍沫得了专宠的传闻持观望态度的人们就凭这一点已然是对这个传闻深信不疑。
这些当中,心情最为复杂的当然就是非雅思琦莫属了。如果霍沫面对她的发难也像淑清那样沉不住气,当即与她激烈争吵一番才是最好,那样的话她就有了继续发难的理由与借口,然而现在霍沫一副谦虚谨慎、虚怀若谷的模样,任谁都张不开口再去为难于她。雅思琦心中这叫一个憋闷,明明开足了火力,却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她若再继续出手,可就真的是容不下霍沫了。
生了一肚子窝囊气的雅思琦心中的苦与冤没处诉说也没处发泄,结果最终又轮到她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脸上原本就因为一夜未睡而憔悴不堪,此时又因为这一肚子憋屈更是没了半点精气神儿,只得是悻悻地回了一句:“有你这句话就好,万岁爷可就全交给你好生服侍照料了。”
说完,她又朝众人挥了挥手:“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也累了乏了,你们也赶快回去忙活自己的差事吧。”
由于在霍沫这里吃了一个哑巴亏,原本还想好生安慰劝解一番冰凝的,结果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更多的精力去理会天仙妹妹呢?不过看冰凝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雅思琦倒也不太担心她,那么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要说因为失宠而痛不欲生了,相反甚至对眼前的局面求之不得呢,天仙妹妹的心思可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
众人依次退了下去,当众吃憋的雅思琦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早早晚晚她是要将失了的颜面再找补回来,只是这个找补的法子她必须要好好地合计合计。原本她是担心寻霍沫的不是而惹恼了皇上而有所忌惮,现在看来,霍沫本身也是一个极强劲的对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成为她手下败将的。而且这一次雅思琦已经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再出手的话,那个法子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否则一而再再而三地败在小小的霍沫面前,她这张老脸真的是没处搁了。
尽管霍沫现在因为有了皇上的恩宠而不可一世,不过雅思琦的眼光是既独到又老辣,绝对不会被眼前的一时假象所迷惑。霍沫之所以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既无害又惹人爱怜的模样,那是因为她现在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皇上的身上,腾不出功夫来琢磨其它的。然而,这么多年以来,雅思看得多了,自然也认得清了,那就是爱情从来都是有保鲜期的,假以时日,一旦那两个人的爱情过了蜜月期,彼此间的新鲜劲儿过去了,皇上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放在公务上,甚至是放在其它女人身上,“空闲”下来的霍沫肯定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然而皇上是那么自有主张之人,自然是我行我素,她就算是皇后,也没有任何权利当然也没有任何胆量奉劝皇上宠哪一个冷哪一个。既不愿意承认眼前的现实,又改变不了现状,为此与霍沫容光焕发、满面春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雅思琦的愁眉苦脸、长嘘短叹。
不过雅思琦可不是轻易言输之人,她的性子也如霍沫一样,今天在众人面前失去多少,他日定是要百倍地偿还回来。然而因为有了太多的忌惮,雅思琦这一回可算是汲取了经验教训,再也不会像上一次那样贸然出手,犯下轻敌和冲动的大忌。于是为了一举成功,再无失手,雅思琦开始了静静的等待,耐心至极,就像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的垂钓者那样,等待一个可以既可以沉重打击霍沫,又不会在皇上面前留下把柄的天赐良机。
放下雅思琦暂且不说,回过头来再说霍沫。只一个回合就轻轻松松地打败了素以精明著称的皇后娘娘,霍沫在表面上虽然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是激动万分。不过她也知道,雅思琦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而她与雅思琦争斗,虽然这一次侥幸获胜,但是凭借的只是皇后娘娘的一时冲动贸然出击,假若雅思琦冷静下来仔细与她周旋的话,霍沫也是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次次获胜。怎么办呢?
虽然有皇上的荣宠在身她不应该怕雅思琦什么,但是皇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公务上面,分配到她身上的功夫少之又少,在没有皇上陪伴,又是奴才们护不住的时候,岂不是天天都要被动挨打?
霍沫可不想一有难题一有困难就哭哭啼啼地去搬皇上这个救兵,她那么聪慧之人当然知道皇上喜欢有主见有才华有能力的女人,而不是整天躲在他的羽翼庇护之下事事都要由他出面,件件都要由他做主的软弱女人,毕竟冰凝就是一个极好的例证。因此霍沫也在考虑自己建造庇护伞的事情。
皇上不能时时在她身边,奴才无权无势护主能力有限,雅思琦明确与她为敌,她还能依靠谁呢?那就只能是依靠“大众”了。何为“大众”呢,当然是除了皇上、雅思琦、冰凝还有高无庸、苏培盛、无双之外的所有人。
由于她原本就是个极有教养的大家闺秀,现如今又有了爱情的滋润,心性自是沉静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要么惶惶不安,要么急于求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总是处于一种焦虑之种,言谈举止自然是频有失态之时。现在因为爱情的及时来临安抚了她那颗焦虑不安的心,有了皇上的恩宠,她还有什么可再想东想西的呢?旁人是心宽体胖,她则是心安沉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整个人仿佛是焕然一新,从一个不大讨人喜欢,地位尴尬的“老姑娘”眨眼之间就变成人人喜欢的帝王新宠。
一方面是因为心性的沉静,另一方面也是霍沫刻意塑造的自我形象,这个新形象就是“人见人爱”。有了“大众”的一致好评和交口称赞,她就真的强大到不再畏惧雅思琦这个皇后的手握大权的皇后了。皇后的权力再大,能敌得过“大众”吗?她只有一张嘴说一句话,“大众”可是有成百上千张嘴,每个人只说一个字,都能够将雅思琦淹没在唾沫星子里头。因此有了“大众”的保驾护航,霍沫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过得舒心。而更舒心的日子则当然是与皇上相处的时光。
自从侍寝之后,或许终是戳破了隔在双方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再也没用相互猜心了,于是皇上时不时地差高无庸请霍沫到九洲清宴来,或是伺候笔墨,或是伺候御膳,或是谈天说地,或琴棋书画,或是其它。因为霍沫既懂诗书两个人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又因为霍沫性子温婉柔顺从不忤逆于他,因而两人的相处极为融洽又极为轻松自在,
霍沫无论是从内在的心情还是外在的表现来看,都已然从最初的狂喜终于转变为现在的泰然自若,毕竟她也是出自书香门弟的大家闺秀,虽然不像冰凝那般出身高官之家,见多识广,但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而且还有五年前在外宅里服侍过他的经历,因此随着两个人的接触日渐频繁之后,举止和谈吐也都同步地恢复了镇定自若、神态安然,愈发地大气起来。
因此霍沫的“人见人爱”当中,也包括了皇上,皇上虽然知道霍沫性子好,学问好,样貌好,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个好加在一起之后,竟然变成了一百个好!不但霍沫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心,他的日子也是一样过得有幸福感十足,不但霍沫因为爱情的滋润而愈发地温婉大气,就连皇上也是因为爱情的再度来临而龙颜大悦,不要说在他身边当差的奴才们,就是每日上朝的群臣百官也是因为他的脾气日渐温和而喜不自禁,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人人自危”,生怕一句不慎而惹恼了皇上给自己招来大祸。
皇上的巨大变化群臣们当然是心知肚明,知道这些全都要归功于霍沫的功劳!想想从前皇上钟情于冰凝的时候,整天眉头紧锁,为了治年羹尧的大罪还是宽慰安抚贵妃娘娘而举步维艰,进退两难,现在霍沫可是个大福星,再也没有了那些惹皇上心烦的事情,群臣们也跟着解脱出来,于是那个“人见人爱”的队伍中又增加了文武百官,一时间霍沫的好名声简直是要“名传四海”了。
第3062章 一剑封喉
霍沫的声誉日渐盛隆,雅思琦一心一意苦心蛰伏等待一举反击制胜的机会,淑清、惜月、韵音等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春枝和云芳例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冰凝暂且躲过了后宫女人间的争斗漩涡,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是备显孤立无援,境况甚是凄凉。
当冰凝在宫中的日子举步为艰为际,年二公子的命运更是风雨飘摇。继四月份被皇上革职抚远大将军,调任杭州将军,由岳钟琪任川陕总督之后,六月份,他的两个儿子也被皇上一声令下革职查办,并以其参奏金南瑛为借口,削了他太保的头衔,待到七月份,又连续再降二等公、三等公,以及闲散旗员,由鄂弥达接替他杭州将军一职。再到八月份,皇上又借李维钧与年二公子结党营私为借口,先是逮捕了李维钧,又将年羹尧再度连续降为一等子、一等男、一等轻车都尉。
在短短的半年之内,年二公子从威名四震的抚远大将军被贬为一等轻车都尉,仅仅比普通士兵稍高一个官阶。噩耗接二连三地传到冰凝的耳朵里,虽然正逢霍沫春风得竟之际,然而冰凝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谁得宠谁受冷,一门心思全都集中了她二哥的身上。
冰凝再是焦急,再是担忧,再是不会畏惧皇上,然而身为一个臣子,最基本的规矩她还是懂得的,那就是安分守己,不要采取任何行动去主动藐视帝王的权威。虽然为了六十阿哥,为了她八十多岁的爹爹不得不隐忍这一切,然而内心的痛苦却是无法减轻半点,甚至因为不能为改变二公子的命运尽一点点微薄之力而备受煎熬。
这一切月影身为冰凝的贴身丫头自然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是她也和冰凝一样,除了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是毫无半点法子。那些劝解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回,说多了就变了了车轱辘话来回说,既没有半点新意,也起不到任何效果,然而她知道,即便如此,还是要说,说破了嘴皮子也还要说。
“小姐,二爷的事情您就别担心了,二爷立下那么大的功劳,万岁爷只是吓唬二爷罢了,只要二爷服个软,哪里还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呢?您说是不是?”
“月影,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死,你是愿意一剑封喉直接赴了黄泉,还是想要一刀一刀地割骨剜肉,却能够多活几天呢?”
月影被冰凝这句话说糊涂了,她在劝冰凝放宽心,可是她家小姐却在说什么一剑封喉和割骨剜肉,不但南辕北辙,而且哪句话都离不开一个“死”字,直说得月影是心惊肉跳、毛骨悚然。
“小姐,奴婢在跟您说二爷的事情呢,您怎么不理奴婢,反而净说这些乱七八糟不搭疙瘩的事情啊!”
“谁说我说的跟你不搭疙瘩?我说的就是二爷的事情呢。”
“啊?小姐啊,您千万不要吓奴婢呀!二爷福大命大造化大之人,哪里会有您说的那些血光之灾呢!”
“嗯,你说这一回二爷已经是轻车都尉了,还有什么结果能够比这个更羞辱人的?或是说,连这都不算是到了头,早早晚晚一撸到底,直接做一个普通的士兵?”
“小姐,普通士兵就普通士兵,跟一剑封喉还有那个割骨剜肉有什么干系?”
“一剑封喉二爷倒是痛快了,可是年党之人绝对不会服气,必定有人替二爷鸣冤叫屈甚至暗存反心,而割骨剜肉虽然能够让二爷多活几日,但却是一点一点地羞辱二爷,将二爷的脸面一寸一寸地剥下来,既羞辱了二爷,也狠狠地震慑年党之人,令他们不再敢有轻举妄动之心,更不要说谋反了。”
“小姐啊,您说的奴婢怎么都听不懂呢?二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不赶快跟万岁爷服个软啊!您不是一直都跟奴婢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吗?连奴婢都懂的道理,怎么二爷反而还不如奴婢了呢?”
“哎,我刚刚问你呢,你是愿意一剑封喉得个痛快,还是为了多活几日宁愿遭人羞辱地割骨剜肉?”
月影说东冰凝说西,月影说南冰凝说北,原本月影就是没念过书的笨丫头,此刻算是被她家小姐给彻底地绕糊涂了,而且她连这些字面上的意思都理解不了,当然是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冰凝的问题。
“小姐啊,奴婢当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二爷好好地,您也好好的,奴才就全知足了。”
“可是这世上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你想好好的,可是就有人不想让你好好地活着;而你想一了百了的时候,偏偏还是有人不想让你痛快,连死都不能痛快……”
说到这里,冰凝突然间泪水哗地一下子涌了出来,犹如开闸放水一般,登时将月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即手足无措起来,说话都是带着哭腔。
“小姐啊,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吓着奴婢啊!是不是万岁爷给您传了什么话过来?老小姐一定不会得宠的,万岁爷也就是图个新鲜罢了,她再是会读书,再是模样标致,可是她怎么比得过小姐您呢?看着吧,过不了几日,万岁爷一定会厌了她烦了她,万岁爷一定忘不了您,忘不了六十阿哥的……小姐啊,您怎么还哭啊,哭坏了眼睛奴婢就是大罪过,要被万岁爷治罪的呀。”
月影劝来劝去,总也劝不到点子上,冰凝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止住泪水呢?见自己的话起不到半点效果,这个丫头突然间想起来,以往她家小姐最护着她,最担心皇上治她的罪,当不管怎么劝冰凝都劝不动的时候,只要一抬出来她要被皇上治罪,冰凝总是会立即被她劝住了,简直就是包治百病、屡试不爽的好法子!于是月影这一次也是如法炮制,再一次将皇上抬了出来。
月影不劝还好,如此一劝竟是帮了倒忙,令冰凝更是禁不住地冷笑起来。
“月影啊月影,说你脑子笨还真不是笨一点,而是实在太笨了!万岁爷现如今连你的名字都忘光了,哪里还有闲功夫来治你的罪?”
“啊?不会吧,人人不是都说,万岁爷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怎么可能将奴婢的名字给忘掉呢?”
面对这么笨头笨脑的奴婢,冰凝听了她几个月的劝说没有笑过一回,这一次却是禁不住因为她的憨态可掬而彻彻底底地开心笑了一回。
“月影啊,我可真是羡慕你呢,你若是真的当我是你的主子,咱们下辈子就重新投到对方的胎里,我做你,你做我,好不好?”
“小姐啊,您又拿奴婢取笑开心了,奴婢这辈子服侍您,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想要服侍您,才不想投到您的胎里呢。”
大半年的时间里,主仆两人难得地有说有笑一回,当即都是觉得有些异样起来。若是换作从前,说说笑笑是常事,愁眉苦脸是难得一见,现如今连一个笑模样都是这般的金贵,以致两人都觉得不自在起来,令月影想想都觉得心酸。
“小姐,您放心吧,有六十阿哥,老小姐就是想翻出大天来,也定是痴心妄想……”
“将来会有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无数阿哥,六十阿哥能算老几?”
“老小姐没名没份的,万岁爷怎么可能让她怀上龙种呢?”
“母凭子贵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再有,你可是要管住你这张爱闯祸的小嘴儿了,要不然你家小姐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能顾得上你?”
“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小姐您可千万不能不管奴婢呀。”
“那就赶快把嘴闭上,再若是让我听到‘老小姐’三个字,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奴婢保证上,从今往后再也不提‘老小姐’那三个字了,如若再犯错处,定是要遭天打五雷轰。”
冰凝的意思是不想要月影因为一张嘴而惹事生非,现在她自己不再是帝王宠妃,虽然仍是像从前那样袒护自己的奴才,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也无法保证时时处处能够护得周全。然而笨头笨脑的月影却是没有领会到冰凝的良苦用心,以为是自己频频提及霍沫而令自家小姐伤心,吓得她先是赶快承认错处,又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提那三个字,态度当然是极为诚恳,然而冰凝却是一眼就看出来她会错了意,愈发地头疼起来。
“月影啊月影,如果往后我不能守在你的身边,你可怎么办才好?原来一直打算请万岁爷给你寻个好婆家,就算是没了我护在你身边,凭着万岁爷保媒,保你一个平平平安还是富富有余的。可是还没有为你寻到好婆家呢,我这个主子就被打入冷宫了,而年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从前是人人争着攀上年家,现在是人人躲着年家,我这个当主子的非但没有替你了却终生大事,还拖累了你,这让我如何心安呢?”
第3063章 避而不见
月影的婚配问题一直是压在冰凝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原本想要为她寻个良人,像吟雪那样,不求大富大贵、养尊处优,但求夫妻和睦,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却不想,跟了自己十几年,付出最多却是得到最少,不要说替月影争得些什么,就是到现在,眼看着到了出宫的年纪却是连婆家都是拖来拖去,拖到她这个主子没权没势,连在皇上面前都说不上一句话的时候,而年家更是指望不上半点,难不成月影这辈子的幸福就要葬送在自己的手上?想到这里,冰凝更是愧疚得不敢面对月影。
月影待冰凝完全是真心真意,没有半点企图,因此冰凝越是愧疚,她越是心里不好受,于是急急地辩解道:“小姐,小姐,您可千万不要这么说,奴婢跟您主仆这么多年您还不知道吗?奴婢什么也不图,就图当初年家收留了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奴婢,给奴婢一口饭吃,让奴婢能够活下来,现在奴婢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能借着您的光到了宫里来当差,这是奴婢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份啊!奴婢若是连年家的收留之恩都不想着去报答,那奴婢还算什么?简直是猪狗不如!所以,小姐,您往后再也不要说什么对不起奴婢这些话了,再若这样,就是存心不让奴婢这辈子安生。”
见月影说了这么决绝的话,又想到现在说这些空话也是一无用处,倒不如将来真正地解决了她的姻缘之事再说,总比现在这样两人只要说一回这事就要闹一回红脸为好,于是冰凝也就不再坚持什么,而是又叮嘱了她一番切不可再背地里嚼主子舌根之类的话。由于霍沫现在根本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因此对于冰凝的这番千叮咛万嘱咐月影压根儿就没有往心里去,只当她家小姐姐在提醒她避开锋头小心行事罢了,对那个夺走了她家小姐宠妃地位的女人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似流水般地过去了,在皇上与霍沫感情日渐增进的同时,暑去秋来,又迎来了丹桂飘香的时节。八月十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而雍正三年也是皇上登基之后,朝内局势最好的一年,国泰民安、国运渐盛,同时也是园子新建落成之后迎来的第一个重要节日,因此皇上决定这一天举办一个规模盛大的家宴。
所谓规模盛大只是与前两年凄凉惨淡相比,与康熙朝动辄举办千叟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另外,由于已经定了基调是家宴,因而除了皇上一家外,也只有怡亲王府的家眷有幸参加。宴席自然是设在了雅思琦的满园春色之中,而十三阿哥自然也是与萨苏一道而来,至于其它家眷们则是另派马车。
当十三阿哥夫妇熟门熟路地先行来到满园春色的门外之时,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是迎面与冰凝不期而遇!三个人都没有料到久违的老朋友会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不期而遇,他们三个都是老相识,特别是冰凝与萨苏还是莫逆之交,然而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之间的走动突然间少了起来,细算下来也将近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因此面对这个突然相遇,三个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十三阿哥夫妇当然是因为皇上独宠霍沫的原因,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正牌的皇嫂了。十三阿哥由于亲眼目睹了皇上与霍沫活色生香的一幕,此后又撞见过好几次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场景,虽然场面不如那一回香艳,但也是一幅才子佳人、你情我浓的美好画面。现在遇到皇上从前的宠妃,他这个局外人反倒是不自在起来。
萨苏就更不用说了,她也是一身的不自在,而她的不自在则更多来自于愧疚的心理。原本当她听说了霍沫得宠得势的消息之后,既想找雅思琦问个究竟,又想找冰凝好生安慰一番。然而最终不管哪一样她都没有去做,为什么呢?去雅思琦那里不过是再次求证而已,当十三阿哥已经言之凿凿,甚至扬言要家法伺候她之后,她还有什么必要再去找雅思琦求证呢?难道说她不相信自己的夫君而相信雅思琦吗?至于冰凝那里,她安慰一番有什么用?因为她的安慰就能够令皇上回心转意,舍弃了年轻貌美的霍沫重新回到冰凝的身边吗?当然是不可能,连雅思琦都没有这个本事,她萨苏岂不是更没有了?既然不能收回皇上的心,那么她去劝说安慰冰凝非但不能令贵妃娘娘心情变好,甚至因为在外人面前丢了脸面更加的难堪不安,那么她跑那一趟跟往冰凝的心窝子里捅刀子有什么两样?
想来想去,萨苏空有满腔热血,却是英雄毫无用武之地,结果雅思琦那边却主动找上她的门来,于是不得已跟皇后娘娘透露了从十三阿哥那里得来的最内幕消息。雅思琦竟然找到她的头上来求证霍沫是否得宠的事情,而不是皇上亲口交代安排雅思琦要好生照顾这个未来的新妹妹,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萨苏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十三阿哥就更是一头雾水,毕竟跟皇上之间,两个人绝活提及女人的话题,因此皇上破天荒地跟他提起霍沫,十三阿哥自然是皇上跟他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皇上没有说的,他更是不敢主动去问,因此这个问题就一直搁置下来。
由于问题无限期地搁置,“心虚”的萨苏就更是不敢去见冰凝,既怕说错话捅了大蒌子,又是不想令冰凝触景伤情,于是一天拖两天,两天拖四天,终究也是没有能够想出来个好法子,于是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就在萨苏自欺欺人地躲了三、四个月的光景之后,接到了前往满园春色共度中秋家宴的圣旨,知道这一回定是躲不过了,不过由于出席家宴人也不在少数,皇上与十三阿哥的家眷都加在一起也有三四十人,只要不是单独面对冰凝总归是气氛不太尴尬,于是她便硬着头皮随十三阿哥一并过来,却是没有想到,连满园春色的门都还没有进去呢,就遇到了她怕见到的人。
天意总是那样的捉弄人,不想遇到什么老天爷却偏偏要你遇到,现在十三阿哥夫妇与冰凝意外相见的场景令在场的三个人都一下子不自在起来,于是三个人仿佛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们三个人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那一次也是一场家宴,冰凝竟然将与皇上相貌相去甚远的十三阿哥误认为是自己的夫君。“可怜的女人成亲那么长时间,竟然连自己的夫君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是家宴结束后,十三阿哥夫妇脑海中留下的唯一印象;而此后他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中秋佳节,也是冰凝第一次参加的皇室家宴,在德妃娘娘的永和宫中,历史再次上演,只不过那一次是将十四阿哥误认做了她的夫君……
转眼之间,竟然是十三四年的时间过去了,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是对冰凝来讲,仿佛一切都重新回到了原点,她依然还是那个不讨夫君欢心的可怜女人,只不过她的夫君已经从皇子阿哥变成了一代帝王,而她经历了一段所谓有爱情之后,留给她的除了相依为命的六十阿哥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堆被人茶后饭后嘲弄讥讽的笑料。
此时此刻,与十三阿哥的不期而遇,冰凝的心中除了百转千回之外,心中也是满怀尴尬之情。毕竟十三阿哥是皇上最为亲厚的兄弟,因此皇上另宠霍沫的事情对她而言是秘密,对于十三阿哥而言则绝对是公开的。虽然冰凝已经放下了对皇上的感情,也将他在了一个普通人的位置之上,然而毕竟他们曾经真心真意地相爱过,他在她的生命中烙下的深深印记,不是她想就能够除掉的,至少他还是六十阿哥的父亲,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就凭这两点,她也不可能将皇上视为自此之后与她没有半点干系的路人。
既然皇上对冰凝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而十三阿哥又是他最为亲厚的兄弟,从前叔嫂相见时把酒言欢、赌书对诗的场景,在冰凝失宠甚至是彻底地被皇上抛弃之后,全都变得那么的滑稽与可笑,因此这个时候见到十三阿哥,冰凝的心绪如何能够保持平静如水呢?
至于萨苏,冰凝知道她在这三、四个月时间里的避而不见完全就是故意的,但是她没有半点责备之意,因为她知道,十三弟妹是有情有义之人,这个避而不见并不是为了逃避妯娌之情和姐妹之情,而是顾忌她这个皇嫂的脸面,免得妯娌相见甚是难堪,完全就是是善解人意的避而不见。对此,冰凝哪里会有什么责备呢?满心都是感激之情,只是无以为报罢了,否则的话,她定是要倾尽所有来报答萨苏这个难能可贵的知己。
第3064章 锦上添花
此时此刻,面对这个意料之外的不期而遇,冰凝作为嫂子,又是皇嫂,也知道夫妇二人没有任何恶意,于是自然而然地承担起来了缓和气氛的重担。
“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一向做事慢吞吞的,却不想竟是能跟你们先遇到,实在是咱们的缘分呢。”
冰凝率先以礼待人,弄得十三阿哥夫妇更是尴尬也更是愧疚。冰凝再是年纪比他们小许多,但从辈份上来讲,也是他们的长辈,结果他们做小辈的不先给皇嫂行礼请安,反而要让当嫂子的人主动跟他们打招呼,这对于尊礼重义的十三阿哥夫妇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罪过,于是二人赶快敛眉肃目,向冰凝行礼请安。
“参见年皇嫂,老十三给您请安了。”
十三阿哥说完,萨苏紧接着也是赶快行礼,冰凝自是要将他们叫起,然后朝他们说道:“老十三真是不心疼自己的媳妇,把那么大的一摊子府务交给弟妹,也不说再寻几个得力的奴才来管这些府务,可是将弟妹累坏了,连来我这儿请安的功夫都腾不出来,瞧这脸色蜡黄蜡黄的,看着实在是让人心疼呢。”
冰凝知道萨苏在躲她,也知道萨苏怕她脸面上不好看,所以冰凝特意将这三四个月的不见说成是怡亲王妃被府务缠身,弄得连她们妯娌相见的机会都没有。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冰凝,萨苏恨不能寻个地缝赶快钻进去。
十三阿哥的心情比起萨苏来则更是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感觉。虽然在霍沫和冰凝之间,他的感情天平是偏向霍沫的,但是天生一副侠义心肠的他总是看不得旁人受苦受难。从前他觉得霍沫身世太为凄惨,怜悯加上同情再加上对霍沫才貌双全的欣赏,令他对霍沫一直是心存好感。反之,冰凝对他而言只是路人,是他四哥喜欢的女人,而他四哥又不是只喜欢过冰凝一个人,只是,话虽如此,冰凝实在是一个太特别的存在了,霍沫虽然也有才华,但是少了她的灵动与鬼怪,霍沫也是他四哥喜欢的女人之一,但是只是冰凝从不在乎皇上的感受,敢于挑战一个帝王的权威,这是任何一个女人也做不到的。
现在冰凝又多了一个独一无二,那就是成为皇上的弃妇,成为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之后,冰凝是唯一一个毫不在乎、泰然处之的女人。在她的脸上,十三阿哥看不到半点悲伤,也看不到半点哀怨,更是看不到半点忿恨,相反仍是一如既往的谦和恬静,仿佛那个被抛弃的女人并不是她,仿佛那个新得宠的女人就是她!
刚刚他还在感慨冰凝初嫁皇上时候的情景,感慨物是人非,然而现在他仍是感慨,却是感慨时光实在是太过眷顾于她,仿佛这十多年的光阴不曾带走一丝一毫的属于她的东西,不管是容颜还是性情,因为她从来没有迷失过自己,永远都是那个既特立独行,又坚守住自我,不论地位的变化,也不论命运的起起伏伏,永远都坚守住那颗初心。虽然爱情来过又走了,但是爱情从来不是她的唯一,所以她才能够在今天如此腰杆挺直、脊梁挺直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让人赞叹,让人佩服,而不是让人讥讽,让人嘲笑。
想到这里,十三阿哥的心理天平一点点地又移了过来,虽然还不能压倒霍沫在他心里的好感度,但至少这两个女人在他心中所占分量已经变得旗鼓相当了,原本就对冰凝相当恭敬的他此刻对她又是敬重三分。
“年皇嫂教训得是,老十三太不懂得体恤萨苏,害得她被府务缠得分不出身来,在您这儿失了这么大的礼,都是老十三的罪过,今儿回府之后老十三就去办这个差事,寻几个得力的大管家过来,让萨苏有功夫多过来您这里几趟。”
众人口中说的全都是虚话和假话,然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因此而脸红心跳、羞愧难当,因为他们全都是好心,全都是善意,不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保得冰凝脸面,免了众人尴尬。
眼见着话已经说开了,于是叔嫂三人就一起进了满园春色的院门。雅思琦因是主人,自是紧张地忙碌着,不见人影,此时在正厅落座的只有春枝和云芳两个人,于是几个人又是一通相互见礼,忙了个不亦乐乎,而就在他们见礼之时,雅思琦终于吩咐完所有的差事,得出空闲回到前厅,又逢淑清正进来,于是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相互见礼,眨眼之间又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听到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于是整个满园春色登时变得鸦雀无声。皇上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到来令众人都闭紧了嘴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园子一下子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虽然这是一个帝王应有的礼仪,但是此刻他却是格外厌烦这个礼仪。
“好了,好了,都起来,都起来吧。这么热闹的园子,朕实在是欢喜得不得了,突然间又静了下来,朕可是不觉得舒坦呢。老十三,你先让你们府里的女人阿哥格格们先坐下,这是家宴,也不是在皇宫,又是过节,所以在朕的跟前,你们还像从前那样,拿朕当你们的四哥就好,没有那么多的虚礼。”
皇上发话了,十三阿哥自然是要赶快遵旨,开口吩咐自己的家眷们尽快落座,而雅思琦也是抛开自己的皇嫂身份,赶快上前尽自己的地主之谊,待众人纷纷落座之后,皇上发现偌大的满园春色正堂竟然是坐得满满当当,原来十三府的家眷们悉数全部前来参加这个家宴,对此皇上先是略显惊诧,继而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知道,十三阿哥从来都是极为低调之人,以往赴他四哥家宴的时候也都是只携萨苏一人同行,这一次为何突然间性情大变,如此高调起来了呢?原来当他接到这个中秋家宴的正式下帖之后就好好地费心思琢磨了一番。作为皇上最为亲厚的兄弟,怡亲王当然知道现在的皇上最需要什么,也就是说无所不能的一代帝王最缺什么,毫无疑问,缺的当然是阖家团圆的亲情。
八月十五中秋节恰恰就是一个以团圆为中心内容的节日,在政权稳定、国泰民安的大好形势下,皇上自己也收获了新的爱情,十三阿哥当然知道,雪中送炭固然重要,而锦上添花也是必不可少,在事业与爱情双双结出硕果的时候,又正值阖家团圆的佳节来临,他这个十三弟自然是要为他的皇兄锦上添花。
此外他也想要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让府里的其它女人们也来认认新园子,毕竟园子自从重新整修一新,成为帝王行宫之后,除了萨苏之外,其它女人们还没有机会得以见以这个新园子焕然一新的模样,虽说十三阿哥最在意的女人是萨苏,但是对于其它女人们,他从来都不是苛责之人,相反全都是尽力照顾周全,因此这么难得的讨其它女人欢心的机会怎么不好好把握呢?于是历来只是萨苏出席皇室家宴的惯例在今天被彻底打破了,十三府的所有家眷,不管是女人们还是格格阿哥们,全都一并出席,场面甚是隆重。
不得不说,怡亲王不愧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对于他皇兄的喜怒哀乐全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从皇上的反应里完完全全地印证了他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原本皇上是一个较为清静之人,不太喜欢大场面,然而今天却是与以往不同。天下太平之后他当然是希望皇家在节日之中也是一副热热的景象,一扫前三年凄凄惨惨的诸多晦气,此刻见平时极为低调的十三阿哥一反常态,竟是率整个怡亲王府的女人、阿哥、格格们一个不落地赶来赴宴,对于他这位十三弟的良苦用心自是感激不尽,因此面对这个其乐融融的阖家团圆场面,笑容自始至终都一直挂在他的脸上,从不曾退下来过。
笑容不仅从不曾离开过皇上的脸上,就是雅思琦也是一样,从头到尾都是面含春风。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皇上,皇上的情绪一直格外高涨,虽然她也知道这其中十三阿哥功不可没,但是也有她这个皇后娘娘的一半,毕竟为了这个家宴,她一直辛苦操持,虽然有大内总管苏培盛,可是她身为皇后,又是在园子里举办的第一个皇室家宴,她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掉以轻心呢?
现在看到皇上这么高兴,她的心里也踏实了下来,总算是不枉这些日子以来的辛苦与操劳。现在的雅思琦可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毕竟她已经是皇后了,就算是再有天大的功劳还能怎么样?所以只要是没有过错,没有给皇上丢脸,没有给乌拉那拉家丢脸,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第3065章 酒后失言
对于此次中秋家宴,雅思天可以说是投入了比以往要多十倍的精力,一方面她也和十三阿哥一样,想让经过了近三年内忧外患之苦的皇上高高兴兴地过一个团圆节之外,还有一个事情一直压在她心里头,那就是如何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狠狠地回击霍沫。自从上次被霍沫打了一个大败而归之后,她一心一意想要扳回一局。雅思琦也与冰凝一样,都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子,甚至是“我必十倍犯人”。上一次是在姐妹之间吃了大亏,因此她必须找一个皇上在场的机会找补回来丢失的颜面,否则的话怎么能够称得上是漂漂亮亮的翻身仗呢?
在姐妹面前失了面子算什么,只有在皇上面前失了面子,那才是损失巨大呢。可是,霍沫不是皇上专宠的女人吗?她若是失了面子,皇上岂不是要龙颜大怒?这就要看雅思琦的智慧了,如果她能够让霍沫在皇上面前丢了面子,还不被皇上察觉,那才是她的本事呢。结果实在是天助她也,这一次的家宴皇上把十三阿哥夫妇也一并喊了过来,而十三阿哥更是全府所有的女人阿哥格格们齐齐参加,这个场面下霍沫没了面子,岂不是更是无地自容?毕竟她是从十三府出来的,怡亲王府哪个人不认识她霍沫?到时候可就有她好受的了。
对于这一次的翻身仗,雅思琦只是自己一个人在心里头暗暗地算计了一下,不但没有跟淑清等人事先串通,就是红莲她都没有提前说一句,这一回她是铁了心地要好好出一口恶气,如果最终再把自己赔进去就太不值当了,毕竟霍沫的专宠地位日渐稳固,大多数的人心也被她悉数笼络过去,若是传出来雅思琦暗中算计她的风声,谁会管前因后果如何?自然是口风一边倒地误传是她这个皇后娘娘容不得皇上的女人。
如果被旁人误会别的雅思琦那么大度之人一般不太会往心里去,然而若是被人误会容不得皇上的女人,那她实在是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要知道当初为了讨皇上欢心,她可是不惜舍下这张老脸跑到翊坤宫劝说冰凝与皇上重修旧好的,这世上哪个皇后娘娘能有她这么大的胸怀与肚量?她这般宽容与忍让若仍是换来容不得皇上女人的妒妇恶名,那可真是比窦娥还要冤。为此雅思琦为了免遭误会与恶名,决计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打败霍沫,也唯有此才能显示出她的本事与能耐。
也正是要显示出自己对霍沫没有丝毫的偏见与恶意,首先在座位安排上大费了一番苦心。由于此次来宾众多,同在一张桌子上进膳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按惯例来讲,皇上的女人们因为是嫂子,萨苏因为是十三弟妹,自然是在一个桌上,十三府的其它女人们一桌,阿哥格格们一桌,但是霍沫怎么办?她可不是什么皇嫂身份,但是跟十三府的女人们一桌也显然是不合适的。
从前在没有外人的场合下,霍沫都是与雅思琦她们在一桌上的,现在有了十三府的人在场,再这样安排实在是不妥呢。为了充分显示出自己对霍沫没有半点成见,同时也是为了体现出她的公平之心,于是雅思琦以格格师傅的身份将她安排在了小主子的那一桌上。对于这个安排,她并没有事先向皇上禀报,因为她有足够的信心,皇上会支持她的这个安排,毕竟他是最讲规矩之人,她如此按规矩行事,皇上就算是心有不满,也不可能责备她办差不力。如果皇上真的冲冠一怒为红颜,那么雅思琦可是有话等着他呢,只要封了霍沫名号当上主子,她定是会按照位份安排霍沫的位置,否则将霍沫安排到了第一桌上,岂不是她在擅自揣度圣意,还给十三府传递出霍沫即将封嫔进妃的暗号吗?
这是第一役,雅思琦旗开得胜。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皇上自始至终都是心情极好,情绪极高,毕竟自从他一落座就能够发现,这桌上有谁没谁。对此雅思琦暗暗为自己鼓了鼓劲,看来皇上再是专宠霍沫也还没有到坏了规矩的程度,有了这个前提,雅思天对自己今天的这个翻身丈更是充满了信心。
由于都是至亲,又是在园子里,自然是没有了皇宫中的那些君君臣臣之间的繁文缛节,兄弟之间、妯娌之间、叔嫂之间都是气氛融洽,其乐融融。或许是酒过三巡有些糊涂了,又或者是眼前的气氛实在是太好了,令人一下子忘记了今夕是何年,萨苏本来也是个爽快的性子,因而一个情绪激动之下就说了句令众人格外尴尬的话。
“皇兄,这么美的景色,又有您,有我们家,还有年皇嫂,那么多满腹经纶之人,实在是应该对酒赛诗才应景呢。”
萨苏此言一出,十三阿哥第一个脸色大变,不消说,她一定是想起了那年皇上过生日,在家宴上被冰凝打了一个大败而归的事情,然而此时非彼时,那个时候皇上与冰凝可是一对恩爱夫妻,现在他已经移情别恋了,萨苏竟然捡这个事情说,岂不是要让冰凝难堪吗?另外,霍沫也是有大学问之人,就算是饮酒对诗也要叫上她才好,毕竟她是皇上的新宠,撇下她岂不是要让皇上大失面子?然而冰凝与霍沫同场竞技,这不是要将好好的一个家宴变成战场不是?
皇上闻言也是眉头微蹙。霍沫碍于位份的原因只得以师傅的身份与阿哥格格们为伍已经很令她颜面尽失了,现在又旧事重提,谈起从前他与冰凝的那些过往,虽然这些都是不可否认也不可更改的事实,但是当着霍沫的面提起来,确实是很伤她的脸面。幸亏是萨苏提出来的,看在老十三的面子上,他当时暂且尚未发作,倘若是雅思琦提出来,想必他定是要毫不留情地当场翻脸了。
雅思琦一直在千方百计地打算让霍沫当众出丑,正因为不敢找帮手而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呢,哪里想到萨苏简直是犹如天神般地前来助攻,给正在苦苦寻找下手时机的雅思琦送上一份厚礼,平时里她们妯娌之间就是感情非常要好,现在又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意外惊喜,雅思琦直想上前狠狠地抱一抱她这个可爱的十三弟妹,也不足以表达她的喜悦心情。然而为了免得在皇上面前露出马脚,她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欣喜万分,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接下话茬儿来。
“哎呀,弟妹若是不提我都要忘记了,当初你年皇嫂可真是女中豪杰呢,以一敌双,大获全胜,就是万岁爷和老十三都是心服口服呢。从前他们爷们儿总是欺负我是妇道人家不懂诗书,你年皇嫂嫁过来之后可就好了,再也不怕万岁爷和老十三他们俩人可着劲儿地欺负了,也有咱们女人得势的时候呢,真真的是厉害呀!”
萨苏的酒后失言,皇上的眉头微蹙,雅思琦的推波助澜,无一不让十三阿哥心急如焚。自己的女人无意之间闯了大祸,不管雅思琦是真心实意夸赞冰凝还是故意恶心霍沫,反正皇上眉头微蹙的反应已经令他万分肯定,自己的女人确实是欠收拾了。霍沫早早晚晚都将成为他们的皇嫂,萨苏心里再是怎么不服气,这嘴上怎么能够没有把门的呢?在暗暗懊悔自家女人同时,他的眼睛悄悄地朝两个人望了望,一个是因为被当众提及皇上与冰凝甜蜜过往而神情难堪的霍沫,一边是即便被打入冷宫也不见伤心的冰凝,原本感情天平就在霍沫这一边的十三阿哥眼见着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模样,忍不住侠义之心登时涌上了心头。
“皇嫂,您说的是呢,年皇嫂确实是有大学问之人,老十三都要甘败下风了,不过,现如今皇兄身边有大学问的女人可不止年皇嫂一个人呢,老姑娘那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要不皇兄也不会指派老姑娘做两个格格的教书师傅,毕竟这世上能够得到皇兄赏识的女人实在是稀奇呢。”
萨苏的酒后失言给了雅思琦一个极好的狠狠打击霍沫的机会,然而十三阿哥却似那程咬金一般横空出世,着实搅了如此大好的一个局,气得她恨不能朝怡亲王怒骂道“别乱插手管闲事儿!”然而这句话她也就是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说出来的话,岂不是要将她自己的心思全都暴露无遗?无奈之下,只得是先忍下这口气。
“老十三说得不错,老姑娘的学问确实是没得说,不过,你年皇嫂的本事我是亲眼见识过的,老姑娘的本事我可是没有亲眼所见,不敢随便说话……”
“皇嫂,这有什么,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您没见识过的,今天就让她跟年皇嫂好好比试比试不就立见高低嘛。”
第3066章 信心百倍
十三阿哥将霍沫抬出来的本意并不是褒霍沫贬冰凝,而是担心惹了皇上不高兴,为了给萨苏圆场才不得已而为之,结果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一个法子竟是被萨苏一句话又全部毁于一旦。霍沫从前确实身份不高,不要跟年家比,就是跟萨苏的娘家比起来也是要被远远地甩在后面,可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如今凭借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身份,谁敢低看了她?萨苏就是对她再有微词,也只能是把话咽进肚子里,哪里有说到明面上的道理?竟然还给那两个关系微妙的女人约来一战,她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
由于事发突然,又是刚刚才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替萨苏圆场的法子,短时间内再想第二个法子实在是太过难为这位怡亲王了,因此即便是想要竭尽全力帮助萨苏从泥潭里把出发来,却也是力不从心,因而他枉是被吓得脸色一下子煞白,仍然半天都不知道如何接过话头来尽快给自己的女人开脱罪责。
雅思琦正愁不好打发这个爱管闲事横插一手的十三阿哥呢,萨苏一下子接过话茬儿来,令她登时一愣,继而暗自思忖道:看来十三弟妹今天是真的是喝多了,不但将霍沫比作了骡子和马,还要让她跟天仙妹妹一决高低。若是只当着老十三也就算了,关键是还当着万岁爷呢。这个十三弟妹,果然是应验了那句“酒壮怂人胆”,居然给万岁爷最宠爱的女人挖陷井,那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还能是什么?
雅思琦知道十三阿哥最宠萨苏,所以她并不担心萨苏被自家爷责备,只是这世果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十三阿哥被吓坏了,雅思琦却是兴奋不已,平时见她十三弟妹总是一副傻里傻气的样子,真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是超常发挥,不但犹如天兵天将一般为她助阵,而且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实在是找不出来比她更好的同盟军了,若不是事先两个人确实没有通过气,结过盟,雅思琦都要怀疑萨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什么她就送上来什么,让她事事如意、心想事成,上哪儿还能找到这么贴心贴肺的好弟妹?
萨苏送上这么大的厚礼,雅思琦若是不接过来可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趁着十三阿哥愣神儿的功夫,立即开口帮腔道:“弟妹可真是提了一个好主意,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呢?从前我只知道你们年皇嫂是有大学问的女人,今天就让老姑娘再给我开开眼,见识见识青出于那个什么来着?”
雅思琦和十三阿哥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好不热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是将皇上、冰凝、霍沫这三个最核心的当事人撇在了一旁。此刻见她们言来语去之间就替他的两个女人发下了战书,皇上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朕教了你多少次了还是记不住,那是青出于蓝!唉,真不知道你那么好使的脑子怎么在读书上面就是一窍都不通呢?”
皇上当众责备雅思琦一番,按理说是很不给皇后娘娘面子的,不过雅思琦却没有半点难堪,因为此时此刻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促成冰凝与霍沫一战之事上面。虽然皇上没有明确表态,然而皇后娘娘的字字句句全都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因此不管最终能不能看到一场两个才貌出众的女人间的较量,大家仍是充满了期待。其中雅思琦和萨苏当然是希望冰凝获胜,而皇上和十三阿哥当然是希望胜利者是霍沫,至于冰凝和霍沫两人,则全都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其实内心中真正心态轻松的那个人只有冰凝,因为她对胜负没有任何期望,胜了只觉得理得当然,败了也觉得理所当然,有皇上和十三阿哥两个人助阵,打败霍沫简直就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上一次冰凝之所以能够打败皇上和十三阿哥,完全是运气,因为真正从学问上来讲,她应该是在皇上和十三阿哥之下,然而那天皇上心情不是很好是其一,十三阿哥第一回领教冰凝的学问,不知道她鬼怪精灵的路数是其二,淑清这个队友频扯后腿是其三,三个因素加在一起才促成了冰凝的险胜。现在皇上在爱情的滋润下春风得意,十三阿哥摸清了冰凝的路数,淑清不可能再掺和其中,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当初胜了皇上跟十三阿哥都是因为碰运气的缘故,现在再加上一个处心积虑志在必得的霍沫,冰凝以一敌三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呢?
若是从前,冰凝心高气傲,定是无法接受大败而归的结局,然而经历了年家倒台,自己被打入冷宫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经受了这些人生中巨大的挫折,脸面早已经被剥尽,羞辱早已经受够,世间冷暖也早已经尝尽的情况下,哪里还会在乎这一时的胜负呢?
另外,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都容,那个人已经不喜欢她了,她就再是获得一百次一千次胜利又有何用?不过是自我感觉良好罢了。
冰凝对胜负不看在心上,然而霍沫却是完全相反,简直是看得比天都重要。为什么呢?当然是想讨皇上的欢心,这是最主要的,其次就是想要在皇上的女人中间树立自己的威望,同时狠狠地打击一下雅思琦的气焰。大家都是聪明人,上一次雅思琦在众姐妹面前没了面子,她当然知道皇后娘娘记恨在心,早早晚晚要挽回颜面,于是她左等右等,等了一个多月都见半点动静,以致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雅思琦想得太过不堪了。直到皇上要在园子里举办中秋家宴的圣旨一下,她当然恍然大悟,原来对于所有人而言这是一场中秋家宴,然而对于她来讲,定是一场鸿门宴!雅思琦必定会借这个机会与寻她的不是,让她在皇上面前狠狠地出一次丑。
尽管已经预知这是一场鸿门宴,然而霍沫的心中却没有多少担忧,一来因为有皇上做背后最大的靠山,她还有什么害怕的呢?其次她也料想到了雅思琦一定是会与她单打独斗。为什么她会这么肯定呢?当然是因为知己知彼的结果。冰凝是个又清高又孤傲之人,就算是心中对她痛恨至极,也绝对不可能与雅思琦为伍结成同盟,而雅思琦身为皇后,又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后,自然是不敢在皇上面前有半丁点儿的差池与闪失。
由于在聪明才智方面,她们都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之人,因此雅思琦与旁人联合起来或许霍沫不是对手,但若是论单打独斗,再加上皇上的暗中全力支持,雅思琦想要在这场较量中获胜恐怕真就是白日做梦了。
正因为胸有成竹,因此她对于雅思琦借着萨苏的酒后失言,煽风点火看她与冰凝鏖战热闹一事,虽然对于结果是极其渴望成功,但是在心理状态上却颇是不以为然,既然有胆量做皇上身边的女人,那么就必须有胆量迎接来自各个方面的明枪暗箭,连朝中大臣都能够被她那个“人见人爱”收得服服帖帖,雅思琦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有何可怕?
至于冰凝?一直听闻这位年姐姐是个曾经打败过皇上和十三阿哥的女中豪杰,不过相处这么多年来,眼见着整天都是一副病病怏怏的身子,霍沫在心里实在是瞧不起她,不说别的,就“女中豪杰”这四个字都实在难以担当。因此关于冰凝的那些传言,霍沫只是当作一个神话一个传说来对待,至于最终鹿死谁手……当然一定是自己。毕竟这些年里读了多少书,吃了多少苦,霍沫自己是最清楚的,而那位年姐姐以一个病怏怏的身子怎么可能读得书比她还要多?真才实学可不是一句空话,那是实实在在的艰苦努力,而冰凝将时间都大把大把地花在了养身子上面,此外这十来年里前前后后养育了好几个阿哥和格格,单单是从精力和时间上来讲,霍沫都相信自己的学问定是要高出冰凝放多,因此她有十足的信心赢得这场胜利。
另外一个令霍沫信心大增的因素就是皇上和十三阿哥。在她看来,当初冰凝之所以能够获胜,赢了学识远在她之上的他们兄弟二人,一定是皇上和十三阿哥联手放水的结果。对此,霍沫就更是信心百倍了。因为那个时候他们之所以让冰凝,无非是基于冰凝是皇上最宠爱的女人这个现实,现在基于同样的原因,霍沫他们就更应该暗中让她霍沫一回。皇上不用说了,早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十三阿哥曾经倾心于她的那段经历她又怎么体察不出来?更何况十三阿哥还是唯他皇兄之命是从,因此当初他们能够为冰凝放水,那么现在他们也完全可以为她霍沫而放水。
第3067章 座位难题
由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霍沫完全是信心百倍又万分期待着这场两个女人间的雅斗尽快开场。虽然这是两个女人之间的雅斗,然而没有皇上发话,她们怎么可能自行开战呢?可是皇上,皇上怎么到现在还不发话呢?
皇上当然也是和十三阿哥一样,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赛酒对诗弄懵了。原本他只是想搞一个热热闹闹的中秋家宴,扫一扫这三年来的晦气,却不承想一来二去,竟然演变成为赛酒对诗,更关键的是他的新欢和旧爱都被卷入其中,实在是令他头痛不已。
虽然现如今他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霍沫的身上,但他并不是一个绝情之人,尽管他与冰凝两人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毕竟她是他倾尽所有曾经爱过的女人,毕竟她还是六十阿哥的额娘,他再是另爱她人,也还是不想让冰凝处于难堪的境地。冰凝的脸皮有多薄他最是清楚不过,现在当众让她与霍沫赛酒对诗,一定是难堪到了极点。做不成恋人也没有必要做成仇人,他若真的是应了众人的起哄,不用想都知道,冰凝定是恨透了他。至于霍沫,他也是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份外期盼着这场比诗过招,作为他的女人,希望在他的其它女人之中得到肯定与承认是人之常情,不管结果是输是赢,他的点头同意就意味着他在公开场合承认了霍沫的身份,否则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岂有资格与贵妃娘娘同场竟技?
皇上现在可是真真地犯了难,对冰凝,就算已经移情别恋他仍是狠不下心来,而对霍沫,则更是不忍心害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如果他不点这个头,谁都会认为是因为他不肯承认她,这样对霍沫也是不公平。
皇上的左右为难,雅思琦早就是看在了心里头,知道他是既不想令冰凝伤心,又不想让霍沫没脸面,然而她可是想借着中秋家宴的机会好好整治霍沫一番,现在萨苏突然无意间提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令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地修理了霍沫,现在眼着着皇上要打退堂鼓,她怎么可以让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
“启禀万岁爷,您教训得是呢,臣妾七窍开了六窍,唯有读书这一窍总是开不了,要不怎么想起来让老姑娘帮助臣妾一把呢?再者说了,老姑娘可是四格格和湘筠格格的师傅,能做格格们的师傅,自然是才学过人,年妹妹的学问臣妾是已经领教过了,想必老姑娘应该也不在年妹妹的话下吧,要不然怎么当格格的师傅呀。”
雅思琦左一句师傅又一句师傅,无非是给皇上一个台阶,让冰凝与霍沫的赛酒对诗不是以他的女人的名义,而是以格格们师傅的名义,这样的话皇上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结果雅思琦一番话说下来,皇上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呢,微醉之中的萨苏又抢了话进来。
“皇兄,您就点个头同意吧。四格格跟着老师傅读书,弟妹也想看看这老师傅的真才实学呢,若是赢了年皇嫂,那可真真地能称得上是咱们大清国的头号才女,不管皇兄您怎么看,反正弟妹我是认了老姑娘了!”
萨苏喝多了酒话说得也不太利落,但最后一句话还是直戳皇上的心窝子,她说的是可是“反正弟妹我是认了老姑娘了”任谁都听得出来,霍沫倘若是赢了,萨苏这是要认她当皇嫂的意思。现如今在整个大清帝国,女人中除了以雅思琦为首的后妃们之外,地位最尊贵的就数萨苏了,她都打心眼儿里认可霍沫,那可是不容小觑。
虽然萨苏只是怡亲王妃,不但对皇上,而且对皇上的女人们都是要毕恭毕敬,然而霍沫可既不是后也不是妃,连庶妃小主都不算,按道理来讲,萨苏没有恭敬她的义务,这是其一。其二呢?怡亲王妃在王公命妇的范围里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她若是风向倒向霍沫,其它人必定会跟风一拥而上。现在因为还没有出了先皇的孝期,既不能大选秀女也不能封妃进嫔,因此霍沫的身份还要一直继续这么尴尬一段时间,而有了怡亲王妃的鼎力支持,想必她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毕竟天底谁不知道怡亲王是皇上最心腹之人,又有谁不知道十三嫡福晋是最得怡亲王宠爱的女人?想要攀上高枝又苦于没有门路的人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条捷径的。
眼见着皇上犹犹豫豫似乎难以定夺,于是一个酒后发疯的萨苏和一个借机闹事的雅思琦全都拿他的这个犹疑不定当成了默认,于是妯娌两人一唱一和地就将这个事情敲定了。
“哎呀,十三弟妹竟是生了张会说话的巧嘴儿呢,从前也不见你这么会来事儿,这回可算是让我长见识了,恐怕老十三应该是劳苦功高吧。”
十三阿哥已经被萨苏一晚上频频的酒后失言搞得狼狈不堪,眼见着已经然是没有了半点回旋余地,定是要将皇上给惹翻了脸,哪里想到居然最后能说出这么一句“反正弟妹我是认了老姑娘了”这句话,不要说戳中了皇上的心窝子,也同样抽中了十三阿哥的心窝子,总算是说了一句整整一晚最应该说的话,当即是欣喜不已。此刻见雅思琦又多多替自己女人美言了那么多,打心底里感激这位皇嫂,于是也赶快表态。
“多谢皇嫂美言,老十三感激不尽,其实,她今天是太高兴了,才多喝了几杯,平日里您和皇兄也是知道的,从来不会说那些胡话疯话。”
“哎,老十三可别这么说,弟妹那么耿直之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说什么错话呢。再说了,今天是家宴,都是自己人,就跟在府里一样,多喝几杯也无妨,要是还这么拘着的话,那就是拿我当外人,拿这园子不当自己的家。”
“皇嫂,不是,不是,老十三真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哎,对了,咱们净顾着说东说西了,赶快请老姑娘挪到咱们这桌上来。”
雅思琦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的余光瞟向皇上,只见皇上仍是如常一样,脸上既看不出来喜也看不出来怒,既然没有怒意,那就是不反对。得到皇上的这个态度,她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于是不顾自己皇后娘娘的尊贵之躯,主动走到小主子们的那一桌去请霍沫。
霍沫没有料到雅思琦会亲自来请她,当即也是一愣,心中暗暗惊诧:皇后娘娘这么热心定是没有安了好心,怎么办?不管怎么办,有万岁爷在场,谅她也不敢应该玩出什么大花活来!打定了主意,她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下,赶堆起一脸的笑容迎接皇后娘娘的降尊纡贵。
“霍沫见过娘娘。”
“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呢?一屋子人都快说翻了天,你倒好,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在这里闲坐着呢?十三大福晋那么看得起你,你可是千万别给她丢了脸。你若是丢了脸,丢的可不是你自己的脸,丢的可是万岁爷的脸面呢。”
一边说着,雅思琦一边亲亲热热地拉起了霍沫的手,带着她一起回到了主桌上。就在雅思天亲自前去邀请霍沫的时候,主桌这边已经有有眼力劲儿的奴才们早早地搬来了椅子,只是此时正犹豫不前,不知道将这张椅子加在哪里为好。
也不能怪这些奴才们不懂规矩,关键是霍沫的身份太过特殊,令她们无所适从,摆得靠前了,就意味着要加在某一个主子的前面,谁能答应?毕竟她们都是有册封的正经妃嫔,岂能让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排在自己前面?摆得靠后了,又怕皇上不高兴,毕竟是正得盛宠之人,摆得那么靠后的位置,那不是打皇上的脸吗?这个祸谁也不想去闯。
于是雅思琦回来之后就看到那些奴才们手里搬着椅子,却又缩头缩脑地躲在后面不敢往前上来,当即是让她也犯了难。皇上是主位,右手是怡亲王,左手是雅思琦,雅思琦身边按位份依次是冰凝、淑清、惜月、韵音、春枝、云芳,怡亲王身边自然是萨苏,而萨苏的身边自然是位份排在末位的云芳。现在霍沫加入进来,按理说应该加在云芳和萨苏之间,不过一方面离皇上太远,另一方面因为一会儿要与冰凝赛酒对诗,离得这么远也方便即将开始的这个行酒令,因此再是尽地主之谊,有皇上在眼跟前,她也是不敢擅做这个主张。
见众人都面面相觑地等在那里,皇上知道这是在等他下发圣旨呢,于是吩咐道:“就坐在冰凝跟淑清之间吧。”
皇上这么安排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毕竟在即将开始的这场大戏中,霍沫与冰凝是主角,两个人若是离得八丈远连说个话都是费劲,更不要说行什么酒令了。皇上的安排是不得已而为之,然而对于这个安排,冰凝和淑清都不满意。
第3068章 全都忘记
皇上破例给霍沫精心安排的位置一下子惹恼了他的两个女人。先说冰凝,一直都是不愿意过多地与他的女人们接触和来往,从前感情和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爱情不存在了也是一样的态度对待他的女人们,敬而远之。皇上以此丝毫办法也没有,从前有感情的时候,他宠着她,任由她“胡作非为”,现在感情不存在了,他是心中有愧的那个人,自然也就没有脸面再强求她什么。
至于淑清不高兴的理由就更不用提了,她一个堂堂的齐妃娘娘竟是任由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挤在自己的前面,而她本身又是那种蛮横的性子,当然是一下子就黑了脸。然而现在她既不是得宠的女人,又因为三阿哥要被过继给廉亲王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令她气得牙根痒痒却是不敢有任何的发作。
因为皇上发了话,奴才们搬着椅子来到两位娘娘的身边,冰凝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当着怡亲王众家眷的面,她那么知书达理之人,自然是不会当场发作,而且还稍稍往雅思琦的座位边挪了挪,淑清见状,只得是咬着后槽牙也象征性地挪了挪。
由于座位是刚刚好,突然间加进来一个人,冰凝和淑清全都是象征性地挪了挪位置,奴才们不敢惹这两位主子,一个贵妃娘娘,一个齐妃娘娘,虽然霍沫正得盛宠,但那句“县官不如现管”的俗语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只得是在两位主子的椅子后面放下新加的椅子,就赶快一溜烟地退下了,生怕惹火上身,自己吃了瓜落。
皇上发了话,两个主子也挪了挪位置,可偏偏空出来的地方还是摆不下一张椅子,面对如此尴尬的情景,霍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下?就她一个人呆在外围,那算怎么一回事儿?站着,那她岂不成了伺候主子的奴才了?
对此冰凝本是无心之举,而且她已经主动让了位置,因此最终是否能够坐得进来就不是她的原因了,她也没有必要愧疚。另外她既不是地主也不是主持后宫的皇后,这件事情如何解决自然是轮不到她来出面,只要安安静静地等候吩咐即可。
淑清原本就不愿意被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安插在自己的前面,此刻眼见霍沫连只脚都插不进来,当即是心满意足,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特别是三阿哥前途未卜,淑清也逐渐地成熟真情为,不再是像从前那般有勇无谋了,也多多少少地学会了一些心机和谋略之术,因此不管心里如何地激动不已,她的面色仍是如常,就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雅思琦原本就是打着整治霍沫的主意,眼前的这个局面自然也是正合她意,因此她故意装作没有发现霍沫的窘境,而是一副心思全都用在皇上身上的样子,小心地问道:“启禀万岁爷,这回还是老规矩么?”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被萨苏和雅思琦妯娌两人一唱一和起哄促成的,并不是出自皇上的本意,因此现在雅思琦问起他是不是继续沿用老规矩,他当然也是不想表态。
“当初就不是朕定的规矩,现在问朕,朕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原来他已经将他们从前的那些点点滴滴全都忘掉了,可她却还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是不是太过滑稽可笑了?她虽然已经不再爱他了,但是没有将他们曾经相爱过的经历一笔勾销,而他呢?前一句话还在对她虚寒问暖,后一句话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枉她曾经付出了那么多的真情与痴情,枉她以为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现在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原来不过就是个薄情人。
到了这个时候,冰凝已经不会责怪皇上的薄情寡义了,而只是痛恨她自己,不是一直都在告诫自己要守住自己的这颗心,万不可交付出去吗?看看吧,这就是守不住心的下场,当初被他的好言好语迷了魂失了心,终是镜中月、水中花,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怨不得任何人。
想到这里,冰凝又禁不住地想起了那个梦中人,故人已经有好久没有入梦来了,最后一次是哪一回,好像是两年了前呢。那时她还怀着福沛阿哥,一场春梦了无痕,然后睁开眼睛就看到皇上正坐在她的床前,问起了她的那位故人,在他的追问逼迫之下,冰凝不得不承认了那个故人的存在。虽然当时她为自己背叛了那位故人而感觉愧疚,但是她更觉得愧疚皇上,既然已经将心交给他了,怎么还念念不放那个故人呢?怎么还会频频入她梦中来呢?
现如今,残酷的现实又令她重新审视与皇上的那段感情,也让她充分认识到,这就是她守不住自己的初心,移情别恋皇上而遭到了老天爷报应的恶果,如果她一直坚守自己的初心,坚守住自己梦想中的爱情,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悲惨处境?即便不得宠,也还能够有尊严地、体面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备受屈辱地苟且偷生。
冰凝不是喜欢后悔之人,路都是自己走的,既然走了,就算是错到一无是处也没有后悔的必要,她只责备自己罢了,为何不能做一个意志坚定之人?为何不能做一个无欲无求之人?既然与那位故人失之交臂,与梦想中的爱情擦肩而过,那就是她的命,她必须要认命才对。可是她实在是立场太不够坚定,在遇到皇上之后,被他的海誓山盟迷失了心智,明明已经托付此心,却又转托他人,明明已经错失了爱情,又奢望从皇上这里寻找回来,投入到新的一段感情之中。老天爷不惩罚她这样水性扬花的女人,还能惩罚谁?所以说,她今天所受的这些羞辱与磨难,全都是自作自受的结果,都是她罪有应得。
对于皇上的这句“朕哪里记得那么多”,冰凝的感受绝对不是神经敏感,因为不止她一个人如此反应强烈,就是雅思琦和萨苏听闻皇上这句话都是顿觉惊诧万分。忘记了?皇上记性那么好的一个人,又是那么难忘的一次经历,他竟然全都忘记了?可是她们这些妇道人家,大字不识几个,既不懂诗也不懂词之人还都略记得一二呢,什么两月春风似剪刀之类的,怎么皇上竟然全都给忘记了?原来皇上痴情起来绝对是个痴情种,然而绝情起来也一样是个绝情人,没有对比哪里看得出来他竟会是这般冷面冷心?从前将天仙妹妹宠到天的人是他,现在将冰凝打入深宫冷院的人也是他,任谁都止不住地哀叹:男人一旦冷情起来,那是多少盆热沸水都捂不回来。
女人们心中禁不住地长嘘短叹,十三阿哥心里则是暗暗担忧:那拉皇嫂今天恐怕是早早晚晚要将皇兄给惹恼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当着霍沫的面总提皇兄跟年皇嫂过去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不给霍沫脸面吗?皇兄就算是记着那些规矩呢,又怎么可能当着霍沫的面承认呢?那拉皇嫂精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呢?
担心因为恼了雅思琦而牵连到自家女人,十三阿哥赶快出面打起了圆场道:“回皇兄,那个要不臣弟今天借着酒疯妄言几句,既然是年皇嫂与老姑娘比试比试,就由臣弟这个外人定规矩,不偏不倚,您看可好?”
霍沫遭到自己的女人们排挤,皇上心里当然是不好受,可是将霍沫安排在淑清的前面已经算是坏了规矩了,现在还要为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责备淑清和冰凝,这若是传了出去,对于一惯注重规矩与形象的皇上来讲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雅思琦问他这一次行酒令的规矩如何定,正没处发火的他一下子就找到个出气筒,直接回了她一个忘记了。说完皇上也有些后悔,毕竟雅思琦是皇后,不仅当着一份女眷,还当着阿哥格格,还当着十三府所有的家眷,实在是让雅思琦太没有脸面了,可是他一个堂堂一国之君,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算是懊悔不已经也没有主动给雅思琦赔不是的道理。结果就在皇上正找不到台阶可下的时候,十三阿哥铤身而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自然是格外高兴。
“嗯,由你来定规矩自是最好不过了,一个是你的皇嫂,一个是你的故交,偏着谁向着谁都不合适,不像朕,朕就算是不偏不倚,你皇嫂们定是不肯相信,仍是误会朕有偏有向。”
皇上一锤定音,众人心中都开始了暗暗期待,不知道这一回谁会胜出。除了雅思琦和萨苏之外,皇上的女人们都是站到了冰凝这一队,而十三阿哥府的女人们则全都站到了霍沫这一边,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