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7章 号脉
一想到皇上此次召见冰凝有可能是在对自己发出警告,王爷的心中登时犹如坠冰窑一般寒心刺骨,冷汗淋漓。他更是因为自己的而凭白无故地牵扯上冰凝而后悔不已,望着面如红布、双目紧闭、长睡不醒的她,愧疚之情充满心头,他根本无法想像,假若冰凝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知,他能否还有勇气来面对她。
就在他惭愧、懊悔之际,突然间院子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随着刘太医那一声请安,王爷知道大救星来了,心中止不住地激动不已,不但亲自迎了上来,而且言语诚恳、态度谦和,完全不似往日的姿态高傲。不过办事历来极为谨慎的他再是心存疑虑,也只是向刘太医陈述了“面赤手冷、昏睡不醒”这八字病情,其它的并没有多说,刘大人是太医,什么病情在他的面前都无所遁形,因此王爷将一切都留给了刘大人那双火眼金晴。
刘太医没有料到平日里极难打交道的王爷竟会如此礼遇于他,因此心中再是忿忿不平也不好再继续板着一副面孔,于是赶快回了一句:“王爷这可是折杀微臣了。茶过一会儿再喝也不迟,微臣还是先行诊治吧。”
王爷本来就心急如焚,刚刚故作镇静的一番话不过是为了客套,得罪了刘大人,就是耽误了冰凝的病情,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做做样子。现在见刘大人没有再端架子,而且冰凝的病症紧急,急需要尽快诊治,茶什么时候喝都行,于是王爷索性也不再客套,按照刘大人的话头赶快顺水推舟道:“那好,恭敬不如从命,刘大人这边请。”
王爷话音才落,月影立即抬脚起步绕到屏风后面,小心翼翼地托起冰凝的手伸到屏风的外侧。这一次由于不是外伤,不需要太医直接观看伤情,仅仅是号脉而已,因此月影在冰凝的手腕上轻轻地搭了一块粉色的娟帕。
又是这双手!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刘太医两次面对这双手,“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上一次他被气得连碰都没有碰一下,直接留了药膏完事走人。这一回却是因为不知病情,必须抚上号脉,如此“强按牛头饮水”的场景令他更是极度地厌恶起这双手来。
然而他是太医,医生的天职逼迫他不得不强忍心中的厌恶。只当是在做梦吧!刘太医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万般无奈,却又是轻车熟路地只用一根食指即搭在那娟帕上,准确地搭上了冰凝的脉博。
然而一旦搭上脉博,医生的职业习惯令刘太医在瞬间就忘记了曾经发生的所有的不愉快,转而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开始望闻问切,忘记了屏风后面的那个女人是如此的令他憎恶,忘记了身后目光如矩的王爷,忘记了周遭的一切一切,完全沉浸到悉心诊疗的自我世界中。
刘太医的态度转变不仅仅源于医生的职业习惯,而且也是因为手中的脉博给他传递了一个疑虑从生的迹象,令他不免心中生疑,越是生疑,越是促使他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以期拨云见日,尽快确诊。
第2228章 疑难
刘太医脸上神情的每一丁点细微变化都没能逃走极为善于察颜观色的王爷的眼睛。此时只见号脉的时间长达一柱香的功夫,不但时间长,而且是反反复复换位置,一边号脉,一边轻皱眉头。刘太医的反应越大,他的心越是不停地往下沉。连经验丰富、医术老道的刘太医都这么一个反应,难道?他根本不敢再往下去想。
原本王爷的这颗心早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此番情景更是坐实了他的种种猜测,情急之下从来都是泰山压顶不眨眼的王爷竟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声言辞急切的“刘大人”将他心中的焦虑不安泄露无疑。
刘太医正是悉心问诊,被王爷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以为王爷对他长时间对女眷把手号脉颇有微辞,误会他图谋不轨,于是当即回过头来,义正言辞道:“回王爷,侧福晋的脉象有些复杂,微臣需要仔细厘清乱脉、假脉,寻得主脉才好定论确诊……”
王爷知道刘太医误会了他,不过被人误会总比被人看出他心中的疑虑要好许多,于是他迅速地换上一副尴尬的表情,故作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刘大人,您请,您请继续……”
王爷已经发话“继续”,刘太医当然心地坦然、泰然自若地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病情诊断。不过不但是王爷,就是刘太医本人心中的疑虑比起王爷那是只多不少,颇感蹊跷的结果就是一眨眼之间两柱香的时间都过去了,因此这脉象他就号得格外艰难
虽然对于这位侧福晋屡次小题大做极度不满,但是这一回刘太医知道确实不是小题大做。也是生怕有异,刘太医极是谨慎,又反反复复号了第二回、第三回,仍是心存疑虑,就又号了第四回。本就存疑,再加上王爷情不自禁地板起一副面孔以掩饰内心的极度恐慌,不知不觉间一步步地挪到了他的身旁紧紧地盯着他的后背,令久经沙场的刘太医如芒在背,也如王爷一样不由自主地冷汗一阵一阵地出了一身。
此时心乱如麻的王爷早就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踱到了刘太医的身后,眼看着号了四回脉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而且眉头却是越来紧,越来越皱,急得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度厉声质问道:“刘大人,到底诊出来没有!侧福晋这是什么病症?”
连王爷这样一贯镇定自若之人都情绪失控失态,更不要说刘太医了,随着王爷这一声厉声质问,他再无法继续四平八稳地坐在屏风前自如应诊,而是赶快起身,先行跪下,才敢回复:“禀王爷,微臣愚见,侧福晋的症症有些复杂。”
王爷一听这话,心里就像是被重锺猛击了一下。原本还抱有幻想以为冰凝是吉人自有天相,而他自己不过就是胡思乱想罢了,此刻刘太医的这句话再也没有给他丝毫幻想,直接证实了他的猜测,怎么能不让他心急如焚?
“刘大人只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本王不会追究。”
他要听实话,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他只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第2229章 激怒
刘太医此刻可是真真地犯了难,王爷再也无法掩饰的忐忑心情早已经溢于言表,他自是当即就看出来了,然而令他犯难的是现在还不能够完全确诊的事情,哪里敢说随意出口?因此思虑再三,他才小心地开口回复。
“回王爷,微臣目前还不敢断定,因为只是在初发之时,两种病证混杂在一起,不容分辨哪一个是主,哪一个是次,或许只是一种病症,或许确实有两种,还需再继续诊治几日,才能确诊。”
这番话说得王爷的心里七上八下地难受,特别是刘太医说话的语气,吞吞吐吐、含混不清,更是让他急不得恼不得。可是刘太医身为御医,虽是奴才身份,但是一来是连皇上都极为倚重之人,再者王爷自己现在也是有求于他,因此不得不有所忌惮,而且刘大人一向行事谨慎,既然是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他当然是断断不会贸然下结论,因此,王爷只得强压住心中的焦虑开口道:“不管能否确诊,你先给本王说一说疑虑是何种病症!”
“回爷,微臣实在是不敢妄下定论,还请您多多包涵。”
“不能确定病症,那如何开方下药?”
“回爷,这也是微臣本打算一会儿跟您回禀的一件事情,正是因为尚无法确定病症,所以微臣建议今日只需给侧福晋饮些姜糖水,注意保暖、多饮水即可。”
“什么?就这些?”
“是,就这些?”
“这不是跟没有诊治一样吗?侧福晋的病情若是被耽搁了,本王定是拿你是问!”
王爷一听刘太医竟然只是要冰凝喝些姜糖水,既不能确诊也没有开出药方,这病症岂不是要耽搁了?万一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他……此时的王爷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当即朝刘太医怒目面言道:“刘大人,您这太医院的第一把交椅原来也是浪得虚名,连个小小的风寒都诊治不出来?”
王爷再也是皇亲贵胄,还能大得过皇上?连皇上对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刘太医能吃了王爷这一套?更何况他身怀高超精湛的医术,他能怕了谁?
“回爷,您若认定侧福晋患了风寒那就是风寒,但请恕微臣实不敢贸然苟同……”
“怎的是本王认定是风赛?刚刚不是你亲自下的医嘱要喝姜糖水吗?”
“患了风赛要喝姜糖水,可是喝姜糖水并不全是因为偶感风寒。微臣多次耳闻您也是读过不少医书之人,怎么可能连这么浅显的医理都不明白?”
“你!你……”
“微臣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耽误了侧福晋,还请您另请高人吧。”一贯持才傲物、自命不凡的王爷先是被刘太医轻轻松松地嘲讽了一番,然而还不待他奋起反击,接连又被刘太医狠狠地将了一军。区区一个奴才胆敢如此狂妄、目中无人,难道他就不怕王爷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吗?更可气的是这个刘太医简直就是个软硬不吃、顽固不化的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利诱不成,威逼不成,他这是想要干什么?
隐耐了大半天的王爷早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一怒之下抬起右手朝刘太医挥掌而去。
第2230章 让步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王爷已经担起的右手在半空中忽又止住了前行的路线,继而拐了一个大弯并轻轻地落在了旁边的小桌上,再一眨眼之间,这只手中就多了只茶盏,将那香气馥郁的清茶送到嘴边轻啜几口。
预想中的暴怒场景没有发生,于是众人那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回了各自的肚子里。此时的王爷进退两难、骑虎难下。刘太医是太医院一等一的高手,不信他还能信谁?就算是他可以遍访天下名医,可是冰凝的病情紧急,容不得他自行寻医问药的功夫,如若是因为拖延而病情加重甚至病重不治,他真真的是要一辈子都生活在无穷无尽的懊悔之中了。
越是情况危急,却越是遇到这种既臭且硬的奴才,一惯足智多谋、态度强硬的王爷苦于受制于人此时也是完全没了咒念,唯有暂时低个头,但愿能够换来对冰凝病情的及时确诊和悉心治疗。于是短暂的沉寂之后,只听王爷那低沉的嗓音回响起来。
“本王请你前来诊治,哪里有郎中半路撇下病人自己走掉的道理?”
王爷开口说了软话,刘太医当然不能孰视无睹,好歹王爷也是皇子,也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说拍马屁,单说这面子也总是要给一些,于是他赶快开口道:“微臣从不曾撇下病人不管不顾,只要应了诊,自是会负责到底。”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那就请刘大人好人做到底,本王侧福晋的病症还请刘大人明日前来复诊。”
“这是微臣的职责,明日微臣定会来复诊。”
“姜糖水就可以了?不再开些汤药吗?”
“微臣刚刚说过,情势不明之下,断不敢随便用药。而且侧福晋目前已有好转迹像,应该没有大碍,如果再有急症,微臣可随时前来诊治。”
刘大人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爷自然不好再强求,只能是无可奈保地安排秦顺儿送客。秦顺儿和苏培盛两人将刘太医送到府门外,苏总管随即又递上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秦顺儿一瞧那荷包的鼓涨程度就知道那里面至少装了十两左右的银子,不禁惊诧一惯很是节俭的王爷这一回怎么会出手这么大方,继而止不住嘬起了牙花子:乖乖,就这么一趟出诊,刘大人可是净收了二十两银子啊!而且连个药方子都没有开!
那边张罗着送客,这边王爷还不等刘太医完全退下,也不待月影等人撤下屏风,就立即拔脚绕过屏风重又坐回到床边。王爷一直担心冰凝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不测,但是一来这些完全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凭空猜疑,二来如若真是那样的话,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有什么不测也早就应该发作起来,不可能还是如此安安稳稳地昏睡,此外刘太医再是又臭又硬,也不可能如此心安理得、踏踏实实地坐在这里,毕竟医生的天职是要治病救人为先,王爷虽然很是厌恶他,但是对于刘太医的医品还是非常相信和倚重的。
第2231章 陪伴
确定了冰凝的病情没有大碍,王爷的心中总算是稍稍地踏实了一些,不一会儿月影又进了屋来,端来大大一碗姜糖水,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强喂了大半碗下去。不多时,冰凝脸上的潮红渐渐地消退了一些,不似刚才那么惊吓骇人,手也暖和了许多,王爷握在手中不再像是握了一团冰块那么寒凉彻骨,于是待看到月影又将余下的半碗姜糖水喂下之后,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于是又叮嘱月影几句就先去了隔壁办公。
办起公来的王爷总是那么全神贯注,格外投入,当他终于抬起头来活动一下几乎僵化了的手腕的时候,突然发现此时竟然已经是快要到四更天了,望着一书桌的成果,虽然还有一些没能完成,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于是低声开口吩咐秦顺儿道:“今儿就这样了,收拾收拾吧。”
秦顺儿闻听赶快上前手脚极是麻利地将书桌眨眼间就收拾得干净利索,王爷则利用这个空隙饮了几口茶,忙了一晚的公务,连茶都忘记了喝。
收拾完书桌的秦顺儿赶快又转身去了门边将王爷的狐皮大氅取了过来准备给他穿上,弄得他登时莫名其妙。
“你这是要干什么?”
“您不是已经忙完了吗?奴才服侍您回书院啊?”
“谁跟你说爷要回书院?”
“啊?不是回书院?那您这是打算去哪个院子?”
这一回轮到秦顺儿一脸错愕不已,心中止不住地暗暗思忖道:年主子病倒了不能服侍爷,爷又不回书院,那爷能去哪儿呢?难道是要去其它主子那里?
“爷哪个院子都不去!你赶快去取中衣打热水,爷再不歇下就又该起来了!”
“爷,您是要留在这里?年主子身子不舒服,这若是过了病气给您……”
秦顺儿与王爷的一番对话让隔壁房里整夜服侍冰凝不曾合眼的月影听了过去,一听说他今天不走了,月影的心中当然是异常欢喜,于是赶快悄没声儿地将在门外候着的湛露叫进了屋来,替她照看病中的冰凝,她自己则去了隔壁帮着秦顺儿打下手,一并服侍了王爷的洗漱事项。
待他梳洗完毕进到里间里之后,湛露刚要请安就被他及时地制止住了,生怕这奴才吵到了沉睡中的冰凝,当他来到床边之后,先是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遍安安静静睡在一侧的她,菩萨保佑,脸色已经比他刚才离开的时候又好了不少,小手也在逐步地回暖。见些情景,王爷终于放下心来,替冰凝又掖了被角才小心翼翼地躺在床边的一侧。虽然她的手已经暖和了放多,然而待他躺下后,还是忍不住又轻轻地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他担心到了凌晨的时候,随着气温降到一天中的最低值,冰凝的手脚也跟着一并凉下来。
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王爷不得不起床了。望着依然沉睡,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的冰凝,他的心情又开始低落下来,于是在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将秦顺儿留了下来,吩咐他一会儿就去趟太医院,再去请刘太医,有什么情况要立即差人给他报口信儿。
第2232章 复诊
送走了王爷,秦顺儿没敢有半点儿耽搁,抬脚就去了太医院,结果到了太医院之后,里里外外找了三趟都没能找到刘太医,急得他一脑门子的汗不停地往下淌,在这寒冬腊月里,那脑袋顶上就像是不停地一团一团地发出蒸气似的。秦顺儿心急,也顾不得许多,随手抹了一把淌到下巴上的汗,赶快抓住一个恰好路过他眼前的一个医士就问了起来。
“麻烦这位大人,请问刘太医在不在太医院里?”
“噢,刘大人出诊了。”
“啊?刘大人出诊了?刘大人昨天可是答应了我家爷,今天再来我们府上复诊的呀!”
“你家爷算老几,刘大人那可是去雍亲王府出诊去了。”
“啊!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有本事你就去雍亲王府请刘大人出诊吧。”
尽管遭到医士的一番冷嘲热讽,然而秦顺儿仍是高兴得不得了,急急忙忙地称谢之后拔腿就跑。那个医士不明就理,望着秦顺儿兴奋地掉头就跑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出了声儿。
“真有不怕死的,还敢跟王府抢刘大人!”
刘太医之所以一大清早儿就主动前往王府复诊,并不是那二十两银子使然,完全是因为心存愧疚。昨天出诊之前一直误以为是王府的侧福晋倚仗专房独宠而小题大做,颐指气使,所以才会拖拖拉拉地没有尽快去应诊。当他等到了府里号过脉之后方才知道这自己回确实是误会了,不但确实身染疾症,而且病情复杂、不易确疹。不过刘太医凭借多年行医的经验,这点儿病症本不应该算是什么难题,可是由于冰凝的脉象实在是怪得很,确实是非常考验他的医术,似有似无,似是而非,弄得他不敢轻易妄下结论。
如果这个结论下错了,那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情,而且他原本就是一个行事极为谨慎之人,毕竟在皇上身边效力多年,伴君如伴虎,这也是令他不得不行事小心谨慎的原因之一。况且王爷是皇子,又是未来继承大统的炙手可热的人选之一,不是刘太医趋炎附势,而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自然更不可能随便轻易就说出口。因此今天根本不需要王府的人亲自来请,他早早地就起来了,先将太医院的事情大致料理一番就吩咐书僮赶快出门。或许昨天是被风寒的问题掩盖住了,如果今天寒症能够消下去一些,脉象应该就更清楚了吧。刘太医一边急匆匆地朝太医院大门走去,一边在心中暗暗地祈祷。
当刘太医出现在王府大门口的时候,将闻讯赶来迎接的苏培盛吓了一大跳。秦顺儿不是才出门吗?怎么刘太医眨间之间就到了?这刘太医都到了,秦顺儿那个奴才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一起回来呢?纵使苏培盛心中有万般疑虑,此刻他也来不及细究这些一点半分,而是要赶快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一路将刘太医迎进了府里,再片刻不停地一路领到了怡然居。
第2233章 确诊
此时的怡然居被一层浓浓的乌云笼罩,全院的奴才们从来没有像这两天那样气氛凝重,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子身子不好,又没能确诊,因此一个个全都心绪不宁、愁眉不展。
月影是冰凝的贴身丫头,自然更是心急如焚,备受煎熬。王爷已经上朝去了,自家小姐仍是昏睡不醒,没有一丁点儿的醒来迹象,没有了这两个人做主心骨,月影急得简直是要疯掉了。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眼瞧着自家小姐一直这样昏睡下去啊!心慌不已的月影急得直想撞墙,走投无路的她唯有去找齐公公商量法子,谁想到才一见到小武子,竟是止不住地抹起眼泪来。小武子自是理解她的心情,其实他自己何尝不也是一样的坐立难安吗?
“月影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头着急,爷临走之前不是已经吩咐了秦公公再去请刘太医过来吗?”
“您不知道,这一晚上,小姐就这么直挺挺地躺了一夜,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若不是手脚还还有热乎气儿,我这心里头实在是……”
“啊?怎么的这么严重?那,那我这就赶快去苏总管那里再问问消息去。”
小武子万万没有料到冰凝的病情竟然会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惊得他当即出了一身的冷汗,于是顾不得再安慰月影,摞下这句话之后拔脚就朝总管房跑去。结果小武子才出了怡然居大门没多远,迎面就是撞上了苏培盛和刘太医一行,当即就象是见到了大救星,心里总算是有了一点儿底,于是赶快毕恭毕敬地将两人迎进了自家院子。
当屏风再一次在冰凝的床前架起,当刘太医再一次将手搭在那覆了娟帕的手腕之上,结果不消半盏茶的功夫那紧锁的眉头竟然微微地舒展开来。月影、苏培盛、小武子几个人一直在紧紧地盯着刘太医的诊治,只是他们苦于全都不懂医术,于是几个人只得是将目光齐唰唰地聚集在刘太医的面部表情上,以期从中看出些端倪来。此时这几个人眼见着刘太医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不知道冰凝到底犯了什么病症,但是众人的一颗心全都安安稳稳地送回到了肚子里。然而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刘太医才舒展开来的眉头紧接着又微微地紧了几下,弄得月影他们几个人才放回肚子里的心又齐唰唰地被揪了起来。
刘太医的眉头舒展确实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因为他的心里有了底数,可以极为肯定地确诊冰凝的病情。然而他的眉头再度紧皱则并不是像众人想像的那样,是因为病情的反复,而是因为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向哪位主子禀报确诊之事。现在王爷不在府里,冰凝又昏睡不醒,难道是府里的大福晋吗?从一般道理上来讲应该是这样,王爷不在,大福晋当然就是最大的主子,可是从昨天到今天两次应诊都没有见到王府大福晋,这个反常的情况令一惯行事极为谨慎的刘太医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第2234章 恭喜
刘太医供职大内多年,自是深知方方面面的错综复杂关系。虽然大福晋是女眷不宜当着外人抛头露面,若说昨天有王爷坐镇没有前来照应还有情可原,然而今天王爷不在府里,侧福晋昏睡不醒,大福晋却是连在屏风后面发号施令都没有,这个不同寻常的信号给刘太医敲响了警钟,以致他眉头紧皱,拿不准该不该留下确诊的明话,或许还是留下书信给王爷才是上策吧。
刘太医的顾虑不是杞人忧天,毕竟他是外臣,对于王府的内情极不了解,不知道这雍亲王府的大福晋与侧福晋是怎么样的一个关系,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万一出了纰漏再推到他身上做了冤大头、替死鬼,那可就是太不值当了!
就在刘太医万般犯难之际,只听院里一阵人声躁动。月影在服侍冰凝,小武子是这院的大总管,自是由他赶快开门去看个究竟,谁想到才出去不大一会儿功夫房门就再度被开启,然而这一回进来的并不是小武子,而是王爷!
今天实在是格外幸运,早朝下得很早,而皇上又没有事情单独吩咐,心中焦虑不安的王爷于是在下朝之后迅速地将手里的事情大致交待一番就吩咐高福往府里走。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冰凝,毕竟她这一夜连动胳膊都没有动一下,他当然知道情况不是很好。不知道早朝这段时间,她的病情是渐渐好转还是又有恶化,按理说府里没有人过来给他报口信儿应该就是好消息,可他的仍是心中没有底,虽然秦顺儿被他差去了太医院,然而刘太医连他的账都不买,更不要说是秦顺儿这个奴才了。一想起那个又臭又硬、难缠难办的刘太医,王爷的头登时突突突地痛了起来。因此王爷实在是不敢吊以轻心,担心万一有什么变故,他唯有追悔莫及。
当一路心急如焚地往府里赶的王爷一下马车就听到了刘太医已经在怡然居应诊的消息,令他实在是大喜过望,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地直奔怡然居而来。才一进屋门,正好撞上刘大人刚刚把脉守毕,正在书桌旁思忖如何给王爷写病情诊断呢。一见王爷进屋,刘太医赶快起身行礼请安。
王爷因为担心冰凝的病情,情绪一直非常低落,因此进得屋来仍是一脸严肃、愁云密布,见到刘太医行礼请安,他没有心情再跟这个又臭又硬的奴才多费口舌,而是直截了当地先发制人。
“刘大人,本王侧福晋可是一整夜都不曾有分毫动静,更不要说睁眼或是开口了,难道你还是认为没有大碍吗?”
刘太医因为终于确诊而心中万分欣慰,又见王爷及时地回来,犯愁的事情也就立即化为乌有,两个好消息令刘太医大喜过望,因此对于王爷的冷嘲热讽根本没有在意,而是激动万分地朝回复道:“是的,是的!”
“什么?你什么意思?”
“回爷,微臣的意思是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第2235章 喜脉
刘太医一连串的“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将这位爷说了一个莫名其妙。
“你!侧福晋都昏睡一天了!你居然还敢恭贺本王,刘大人是何居心?不要以为……”
他后面的那半句话本来是想说“不要以为本王昨日放你一马就是对你的姑息迁就,不过就是个御医,难道也要吗?”谁想到还不待他说出口,竟是被刘太医极为失礼地插话进来。
“王爷,您暂且息怒,息怒,待微臣仔细说来。微臣确实要恭贺王爷,因为侧福晋这是喜脉。”
“什么?”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他更不会相信刘太医的这番胡说八道。喜脉?什么人的喜脉能够昏睡一整天,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想必这刘大人定是害怕会被他治了延误病情之罪,于是就信口开河、乱说一气,以此暂时躲避他的追责!甚至可能还想借此邀功请赏也不一定!
“你昨日怎么没有诊出来?这才只隔了一夜的功夫就能诊出喜脉来了?”
“王爷,你且听微臣仔细给你说来。侧福晋昨日受了些风寒,影响了脉象,故喜脉不是很明显。微臣深知此事重大,不敢妄下结论。今日复诊,果然寒症消退,喜脉确凿,微臣这才敢下此结论。而且王爷也不必怀疑微臣,是不是喜脉,过些日子就见分晓,微臣怎敢用这么重大的事情来欺骗您,或是邀功请赏?”
刘太医仿佛是王爷肚子里的蛔虫,不但一一解释清楚了原由,还将他心中的怀疑一一予以反驳。
刘太医的话句句在理,而且又是德高望重的御医,因此待此番话说完,王爷终于抛掉心中所有的疑虑继而激动万分,于是也顾不得刘太医在场,当即绕过屏风,疾步走到床前,望着依然安睡的冰凝,真想结结实实地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刘大人行医多年,早就见惯了这种场景,也就见惯不怪了,只是这个平时里甚少打交道的雍亲王爷从来都是表情严肃、不苟言笑,第一次,刘太医见识到了他真情流露的一面,大开眼界之余也是心中暗暗寻思道:原来这王爷也跟常人一样,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之人呐。
王爷进了屏风后面不但没有开口再吩咐,甚至一呆就是小半个时辰根本不见他的人影,刘太医那可是大忙人,总不能一直这样陪下去,于是他不得不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苏培盛。苏培盛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开口道:“启禀爷,刘大人还有急诊要去应诊,您看……”
半天仍是没有得到王爷的任何吩咐,苏培盛只好转身朝刘太医小声说道:“对不住刘大人,我家爷可能是有些累了,您先忙您的急事,待会儿我再跟我家爷说一声就行了。”
苏培盛说完这番话,仍是没有听到屏风后面有半点儿动静,刘太医见状也只得如此,先恭敬地说了一句“启禀王爷,微臣这就告退了”,稍稍等了一小会儿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门。
第2236章 神奇
当刘太医依言悄然退下的同时,苏培盛一边紧赶慢追地前来送客,一边又及时地递上了一个涨鼓鼓的荷包。这一回刘太医说死说活都不肯收下了。
“苏总管,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荷包我可是万万不能再收了。”
“刘大人,您这可就是见外了,我这可不是一般的荷包,这可是喜包,您也不收?”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太医无奈,只得是恭敬不如从命。
“那就多谢苏总管了。”
“千万别谢我,您还是谢我们家爷吧。”
“当然,当然,定是要谢爷的。”
刘太医走了也有将近小半个时辰了,王爷仍然是一动不动,屋子里静悄悄的,就连月影都没有得到他的半句话吩咐,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说他仍是对于此前被延误诊治之事耿耿于怀?
非也。刚刚对于刘太医和苏培盛的禀报他只字未复,既不是对刘太医怀恨在心,也不是傲慢无礼,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听见那两个人说话,只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这个自我的世界是如此的令他欣喜若狂,以致两只耳朵根本听不到半点声响,一双眼睛更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冰凝,竟是怎么看也是看不够,怎么看怎么都是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太过神奇!
王爷的子嗣一直不旺,不仅仅是不旺,简直就是单薄。在成年皇子中,除了八阿哥以外,就数他一提起子嗣问题总是令皇上皱眉头,因此德妃娘娘凭借子嗣单薄这个极为充足的理由,开始了不停地往他府里塞女人。对此他一直颇为头痛,“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即使贵为皇子,在婚姻大事上仍是由不得他自己有半点主张,这也是王爷与冰凝成婚之时对她极为抵触的原因之一。就算是没有玉盈的出现,他们的新婚生活也是一样的举步为艰,因为即使没有他的请婚,皇上也是早已经意属将冰凝赐婚与他。面对无数次重演的历史,再一次被强塞进府里一个毫无半点好感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对冰凝一见如故,顿生爱慕之心呢?
对于父母之命的无奈接受是遵从礼法,而事实又是如此的尴尬,令他无以自我辩驳。现如今他已成婚三十年,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七八个女人,然而除了冰凝诞育的儿女之外,府里所有的阿哥、格格全都加在一起,总共才只有九个,能够活下来的更是稀少,只有四个。这其中,只淑清一个人就包揽了四个儿女,不过那可是她享受了将近二十年专房独宠的结果。
再回过头来看看冰凝吧,如果从悠思格格算起,他们同床共枕不过才六、七年,真正的相亲时光才不过三年时间,中间又经历了失魂、牡丹台风波等等诸多变故,因此行夫妻之礼的次数简直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可是老天爷实在是太眷顾他们了,总共加起来才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竟是两儿一女接踵而至,现在又将迎来他们的第四儿女。难道说这是她偷偷拜求送子娘娘的结果?不对呀,其它女人也是一样拜求了送子娘娘,甚至比她有过之无不及,怎么送子娘娘只眷顾她一人?或者说,这就是天意?
第2237章 醒来
经过两天昏天暗地的狂睡,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冰凝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此时正好是湛露尽职尽责地守在她身边,一见自家主子终于睁开了眼睛,兴奋得她不要说请安了,而是连问冰凝情况如何都顾不及,直接撇下自家主子扭头就朝外间屋奔去,赶快向王爷去禀报这个天大的喜讯。
王爷正在隔壁的书房里看公文,一听里间屋桌碰椅响的声音先是吃一了惊,刚要放下笔去看个究竟,就见湛露慌慌张张却是一脸喜色地跑了过来。
“启禀爷,奴婢家主子醒了,醒了。”
“醒了?”
一听这个消息,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王爷竟然也与湛露这个新来的小丫环一模一样,顾不得手中的公文,撇下那一桌子的笔墨纸砚就一路疾步跑了过来。果然,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他的仙子,双目微睁的冰凝。见此情景,王爷激动得竟然忘记了应该先问问她感觉好些了没有,还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而是一把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不停地吻着。就这样一直吻了将近有一柱香的功夫,他不敢停下来,生怕他停下的那一刻,冰凝又闭上了眼睛。
然而即使这样也无法充分表达他的欣喜若狂和患得患失,可是现在除了她的手,他哪儿都不敢碰她,就连平日里最简单的一个拥她入怀都不敢,因为他总觉得她就是瓷做的,土捏的,不管怎样小心翼翼还是会脆弱得稍稍一碰就会又要病倒了、受伤了。不过冰凝的这个苏醒实在是令他大喜过望,于是吻着吻着,他突然间竟是直接咬上了她的手指头!这些天来他为她一会儿悲伤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一会儿惦念,他都要被她给折磨得疯掉了。
冰凝被偷袭吃痛差点儿流出眼泪来,然而她知道自己理亏在先,于是这一回破天荒地没有跟他不依不饶,而是强忍着痛任由他将十根手指挨个儿咬个遍。
冰凝自觉理亏是因为她明知道这三天来发生的一切,前天的事情、昨天的事情她全都知道:王爷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又一路抱回了怡然居,刘太医连夜赶来诊治,月影给她喂下的姜糖水,他握着她的手睡了一晚,然后是刘太医前来复诊,王爷与刘太医之间的唇枪舌战,最终喜脉的确诊,一切的一切,她全都知道。
然而明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围着她团团转,明知道王爷急得与刘太医发脾气又不得不因为有求于人而主动让步,明知道刘太医面对她这个“疑难杂病”连跑了两回王府出诊,她却是金口难开、眼皮未抬。
冰凝并不是故意这样做,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昏睡成那个样子,任谁唤她,虽然全都听得见,甚至能够分辨得出来哪一个王爷,哪一个是月影,哪一个是湛露,就连在外间屋的苏增盛、秦顺儿的说话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就是张不开口来应声,睁不开眼睛来看看,睁不开眼睛,哪怕是伸伸手指头,动动脚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是吃了昏睡药,喉咙和眼睛都被浆糊给牢牢地粘住了似的,醒醒睡睡,睡睡醒醒,直到今天。
第2238章 病因
冰凝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王爷却是对此完全是了如指掌。刘太医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前天之所以难以确诊,是因为寒症与喜脉交杂在一起,若是喜脉已经坐实也不致于因为脉象杂乱微弱而诊断不出,所以他才会要让冰凝服些姜糖水,既祛寒也安胎。
一想到冰凝先是怀了身孕又被冻坏了,冻得她头痛脚痛心口痛,才落得昏睡三天的结果,王爷这心中就是心疼不已。他自己最畏酷暑,相反,她却是最畏严寒,而且她天生体质就极为虚弱,因此坐在他的马车里对于冰凝而言实在是算不上足够的暖和,已经冻了一路的她下了马车走向乾清宫的那一路原本就是天气寒凉,又因为即将面圣,生怕弄坏了妆容没有戴雪帽,连个手炉都没敢揣一个,更是加重了寒症。当她进了东暖阁之后,突然间换做一个温暖如春的世界虽然有效地缓解了驱走了寒意,然而当她出了乾清宫走到到宫门外的那一段路简直就是寒冷刺骨,极冷与极热之间的冷热交替、寒热交加,再加上面圣前后忽惊忽喜、惊喜交加,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变故与压力,因此当她和王爷上了马车以后就开始头痛不已,后来就慢慢头脑有些昏沉起来。
知道了病因的王爷此时唯有万分懊悔,他只是为了让她心安神定才将自己马车调配给冰凝使用,谁想到竟是帮了倒忙,既是忘记了,也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无暇细想,他那辆只温不暖的马车对于任何一个怀有身孕的人来讲都是太冷了,更不要说冰凝是个既畏严寒又体弱多病之人,此外车厢中浓浓的檀香味道也是极不适宜,以致冰凝昏昏然长睡不醒。
现在冰凝终于结束了这个长达两夜三天的,而他也已经将她的十根手指头挨着个儿地狠狠地咬了一遍,仍是未能有效地缓解他这既爱姐恨的复杂心情,可是除了手指头,他又是哪里都不敢动她半分,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冰凝诧异地望着他,心中满是不解:爷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已经认错了吗?怎么还是不依不饶?再说了,原本这又不是她的错,她也想开口说话,也想睁眼看人,可她就是身不由已呀。
“爷,您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您了?”
“明知故问!除了你还能有谁?”
“既然是妾身惹您生气,您责罚妾身就好了,手指头又没有招您惹你,怎么要替妾身代为受过?”
听着她那气若游丝般的声音,说出来的居然还是玩笑话,他可真是彻底服了他这个鬼精鬼怪的侧福晋,竟还有心思在这里等着他一较高低呢。
“你哪里有个额娘的样子?更是没个师傅的样子!你就是这样给爷的小阿哥当启蒙先生的?”
“额娘都是什么样子?师傅又是什么样子?”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想想你的额娘!再想想你的师傅!”
“爷这是对妾身有不满呢。那妾身不当就是了!”
“你想不当就能不当了?”
“天下有才能之人多的是呢,您花重金给小阿哥请一个就是了。”
“师傅可以请,那额娘也能请?”
第2239章 感谢
被王爷将了一军,冰凝先是稍稍地愣了一下,继而勉力硬撑道:“反正没有您办不到的事情。”
眼见着两个人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冰凝被他逼入了死胡同里不是束手就擒而是继续负隅顽抗,就似那没有毛的鸭子,就剩下嘴还硬得不行,王爷气得恨不能给她一巴掌。不过念及她怀有身孕,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动她分毫。现在她可是府里的第一大功臣,只能好吃好喝地供起来,好言好语地哄起来,就连他这个一家之主都是忌惮三分,因此除了主动让步、缴械投降之外别无二选。
“好了,好了,爷怕了你还不成?不过,以后不能再冒冒失失地了,你可知道这一回你有多吓人吗?以前怎么样爷不管,从现在开始,有了身子,可得给爷好好养着。福惠那里有徐嬷嬷她们,你每日里动动嘴吩咐她们办差就行了,不能再什么事情全都亲力亲为……”
冰凝虽然知道确诊的事情,然而那个时候她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根本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个新情况,现在当他再度提到这个话题之后,她这才终于意识,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令人欣喜万分的事情在等待她。被这个巨大的喜悦所震惊,刚刚还嘴硬的冰凝此时竟是半天都没有能说出来半个字,却是将王爷吓了一跳,从来在嘴皮上不会示弱的她,怎么听到他半含责备的吩咐之后竟然毫无反应?由于不知道原因,他没敢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而是稍微停顿了一下。略略冷场了一小会儿,冰凝这才后知后觉地轻轻说出两个字。
“真的?”
然而令王爷再度惊讶万分的是,伴随着这两个字的反问,冰凝的眼中竟然涌出了泪花。天啊,别的女人听到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之后,都是喜不自禁,怎么她竟然是落泪呢?难道是喜极而泣?
“怎么好好的又哭上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假?刘太医亲自诊治的,哪里会错呢?”
冰凝当然知道他没有骗她,说的全是实话,然而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啊,流啊,把他也惹得心里酸酸的。唉呀,都说病气会过给了旁人,怎么这流泪也会过给了旁人?明明他这心里头可是高兴得不行,怎么见了她的这番模样,竟也变得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水雾朦朦呢?
原本欢欢喜喜的场面一时间变得充满了伤感的气氛,他也无力扭转这个局面,只得是再度紧了紧手掌,希望掌心中的她的手能够感受到他的体贴与关怀。
过了大约有三盏茶的功夫,冰凝才好不容易依靠自己的力量止住了泪水,继而郑重地开口对他说道:“多谢您。”
王爷万万没有料到冰凝哭了大半天之后说出来的居然会是这三个字!先不说这件事情用“谢”来表示简直就是文不对题,就算是勉强可以算得上,那也应该是他感谢她才是啊!感谢她为他生儿育女,感谢她为他教子持家,而她对他的这个“感谢”从何而来?
第2240章 不够
王爷不明就里冰凝的这个感谢从何而来,于是禁不住脱口问道:“睡了几日,真就睡傻了?怎么谢起爷来了?”
“妾身真的很贪心,有了福惠阿哥还不够,还想有个小阿哥或是小格格来陪伴福惠阿哥。府里的其它阿哥们跟福惠差得年龄大,根本玩不到一起,妾身每每看到爷和十三叔,元寿和天申,兄弟之间骨肉情深的样子,就觉得福惠阿哥太孤单了,妾身这个做额娘的,不管是对福惠阿哥有多好,也代替不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
现在,爷又给妾身送来一个小阿哥或者是小格格,这是妾身盼了好久好久的一件事情。而且妾身心里想什么,爷就给送来了什么,妾身真的是非常感谢您。”
原来她是因为这些感谢他!听着她的这番肺腑之言,王爷也是格外地动容,其实他何尝不也是如此呢?不过他不能再任由两个人的感情肆意宣泄,任由气氛一直这样伤感下去,她可是不比从前,怀了身子的人就要吃好喝好,快快乐乐,哭坏了身子实在是太不值不了。所以他不能够表现出来深为赞许、颇为动容的样子,而是必须尽快转换话题,尽快扭转低落的情绪。
“爷怎么没有看出来你这是盼了好久、好久的事情?爷可是只看到你不是跟爷闹别扭,就是给爷冷脸子看呢,什么时候也没见你主动向爷投怀送抱过!”
“爷呀!妾身可是天天拜菩萨,天天拜送子观音呢。”
“噢,那就是说,这回是菩萨的功劳,是送子观音的功劳,不是爷的功劳?”
“爷啊!您怎么总要抓住妾身的把柄呢!”
“谁让你白白地送给爷机会呢!”
“唉呀,不对啊!妾身刚刚第一个感谢的不就是您嘛!您怎么又不认账啦!”
“好好,爷都认账。不过呢,菩萨还要继续拜,送子观音也还要继续拜。”
“为什么还要拜?”
“你难道只打算送给福惠阿哥一个弟弟?”
“爷啊!这个还没有生出来呢,您怎么都开始打算起下一个了?”
“这就叫做从长计议!”
“您这也太心急了啊!”
“爷承认,爷就是心急,一个实在是太不够了,爷恨不能要你再生十个、二十个小阿哥、小格格。”
他再也没有听到冰凝的回话,因为她已经被吓昏过去了。
他当然知道她不可能真的昏了过去,她只是不想理会他那套十个、二十个的理论而已。虽然知道她不想听他的这套长篇大论,然而他仍是滔滔不绝,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因为他还有好些事情要跟她说清楚呢。
“你快醒醒,爷还有话没说完呢。”
“你若再是不醒,爷可要……”
还不待他将打算“要怎么办”的事情说出来,冰凝“刷”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见此情景,可是把他笑坏了:这丫头,真不禁逗,才这么半句话就给吓“醒”了。
王爷忍俊不禁,却是将冰凝吓出了一身的冷汗,禁不住脱口而出道:“您要干什么?”
第2241章 提防
见冰凝一脸紧张地问他要干什么,王爷知道她误会了。他是多么想将这个误会继续下去,这样的话两个人还能够像往常那样言来语去地开玩笑,快快乐乐地斗嘴皮。然而今天却是不能了,他想说的这番话非常重要,一刻也等不了,于是他不得不强忍下心中的万般遗憾,继而换上一副严肃的态度,语气凝重地将他的那些考虑与安排原原本本地向冰凝和盘托出。
“爷什么都不做,爷只是想嘱咐你,这回刘大人诊出喜脉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爷已经吩咐过月影、湛露、苏培盛和秦顺儿,除了这四个当时在场的奴才之外,全府上下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就连你那拉姐姐那里,爷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啊?”
怎么会是这样?冰凝万万没有料到,王爷连雅思琦都提防万分,这是怎么了?
这一回冰凝确实是误会了他,王爷之所以没有告诉雅思琦,并不是出于提防之心,而是于心不忍。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雅思琦在跟冰凝闹别扭,因此在冰凝生病期间,她也没有前来探望。刘太医见多识广,知道哪个府里的后院都不太安生,因此没有贸然地向她透露诊断结果。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王爷早就看出来雅思琦与冰凝之间的矛盾重重,因此对她没有前来探望之事并没有深究。而当他得知冰凝怀有身孕之后,更是暗暗庆幸,幸亏虽然是歪打正着,但实在是太合他的心意。
自从弘晖年幼而殇之后,王府里每一个婴孩的出生对于雅思琦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因此他总是尽量避免过度刺激她。虽然早早晚晚她也要知晓,但是晚一天是一天,晚一天就少一天的伤心难过。
对于雅思琦他没有半点提防之心,但是不管是奴才还是主子,对于其它的人……为此王爷重又对冰凝开口,只是这一次开口,语气更加的凝重,在冰凝听来更是凭添了一份忧虑重重。
“你知道,现在爷有些事情……,忙不过来,有的时候就照顾不到你,所以……,爷思前想后,也是权衡利弊,还是决定这件事情不要说出来为好。刘大人那里爷那里已经嘱咐过了,以后他再来出诊,只说你的寒症一直没有好利落,需要长期调理。再过几个月若是显怀了,你就到园子里去养胎……”
避走安胎?听到王爷如此安排冰凝格外地震惊,一贯自负绝顶聪明的她这一回完完全全地糊涂了。她知道,他要将她严密地保护起来,可是这个保护法儿,怎么这么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怀过胎,哪一次也没有见他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一般。就算是有竹墨和淑清两人合谋的前车之鉴,但是后来她在怀福惠阿哥的时候也没有让他小心谨慎到了这种程度,最终小阿哥不是一样平平安安地降生了吗?这也说明淑清在柏林寺的修心之行是极有成果的。
照此说来,他不是在提防女人之间的争风邀宠,那么他这是在提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