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2章 无奈
这一天正好是高福在他家主子的身边当差,当王爷与冰凝两人心生间隙的时候,他一直恭候在门外,当然不清楚那两个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即使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看到王爷一脸怒容地从年侧福晋的房里出来,高福当即吓得面如土色,除了忙不迭地追在他的身后,连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后来眼见着他家主子爷一会儿怒气冲冲,一会儿策马扬鞭,一会儿溜溜达达,一会儿怅然若失,弄得高福登时糊涂起来,可是除了一脸诚慌诚恐地在后面紧追慢赶之外,别无它法。等到王爷进了朗吟阁的书房同时吩咐他门外候着不得进屋,高福可是真急了,急得直在院子里转起磨磨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大热天的,不换上新衣不喝上凉茶,如此畏热的王爷病倒了可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王爷连更衣喝茶的事情都撇在了一边?
正在高福百般无奈之际,秦顺儿进了书院,一眼就见到了正在院子里无所适从的高福。
“你这奴才在这儿偷什么懒呢!还不赶快伺候爷去!”
“嘘,小声点儿,秦安达,爷的气儿正不顺呢。”
“噢?为什么?”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呢!”
“那我问你,爷这是打哪儿来?”
“园子啊!”
“噢,那就是爷跟年主子闹了别扭呗!现在谁也别进去找不自在,躲远点儿吧。”
“秦安达怎么能肯定是因为年主子?奴才都没有听到年主子说话的声音呀?”
“你小子还嫩着呢!没这么点儿能耐,还能让你这猴崽子心甘情愿地叫了这声安达?”
高福望着一脸胸有成竹表情的秦公公,钦佩之情由然而升。
这边高福与秦顺儿两人终于搞清楚了他们家主子爷为什么怒气冲冲的原因,那边的王爷却是如是如坐针毡般的难受。磨磨蹭蹭了一路都没有等来个人影儿,回了府里也没等到什么信儿,王爷的心里着实很不痛快!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可气,可是他又拿冰凝实在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强按牛头硬喝水吧。这是两口子过日子的事儿,如若是来硬的,那场面实在是难以想像。一个柔情蜜意,一个横眉冷对,那不就是一张热脸去贴人家的冷锅灶吗?
拿冰凝没办法,心里这口气又咽不下去,因此他一直盘算着要好好惩治惩治月影这个奴才,才能一解他的心头之气!她家小姐不懂事儿把他气个半死,她这个当奴才怎么也不懂事儿!就不知道赶快追过来替冰凝向他认个错服个软?所以说月影才是最可气的一个人,实在是需要他好好惩治一番以解心头之气,这可不是他迁怒于人,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只是找个什么理由如何惩治呢?
其实这也用不了他多费心思,惩治一个奴才简直就是易如反常,更何况是月影这么一个毫无心机的傻姑娘。只是还没有待他实施惩治手段呢,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提前接替诚亲王前往塞外御前伴驾。
第1923章 顾忌
现如今,王爷来到塞外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了,在这些日子里,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他哪里会想到要这么长时间,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诚亲王可是一点儿也没有按照事先部署前来替换他的意思,每次差人给皇上请安,全都是那副顽疾尚未治愈,仍需时日调养的腔调。王爷已经被他的三哥气得疯掉了。
每天,每时,每刻,思念就像那蔚蓝色天空中的朵朵白云,忽而羞怯地躲藏在角落里,忽而铺天盖地地充满眼帘。
多少次,他拿起笔,想把思念遥寄,却又是心有千言,落笔无语。他和她,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
给雅思琦的家书,是他例行公事的一部分。只是写完了这程式化的家书后,更是让他按压不住地想念起她的一颦一笑,或快乐、或忧伤、或喜悦、或悲愤,无论是哪一个的她,都是如此的鲜活地印刻在他的脑海,此刻全部化作了甜蜜的温馨过往。
虽然他与她,心有灵犀,无需言语,但他还是想要给她修书一封,写下他对她的思念,他对她的期盼。他从来没有给她写过信件,虽然他们也曾经有过长久的别离,只是那些时候,他们或者还没有如此地心心相印,或者正在闹着不可开交的别扭,或者才十几二十天他就已经打道回府了。
这一次是他们平生之中,第一次在深怀爱恋之时,长久地天各一方,又分别得如此突然,饱尝别离之苦的他,字字皆是相思语。
当然,他格外清醒地知道,他和她,不可能拥有任何秘密。就算不认识汉字,也不可能阻止雅思琦查看冰凝的书信,特别是他写来的。不但会查看,还会做得手脚干净、滴水不漏,就像查看侍寝记录那样。
即使他知道这一切,他也只能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雅思琦是王府的嫡福晋,管好后院的女人是她的天职,就算是闹出了人命,他也要替她收拾残局,更何况只是查阅往来信件和侍寝记录。如果对她兴师问罪,雅思琦完全能够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万分委屈地对他说:“请爷宽恕,妾身没有注意到那是爷给年妹妹的信,拆开了以后才发现是您写的,妾身知错了,还请爷责罚。”
面对如此冠冕堂皇、无懈可击的理由,他怎么可能责罚她呢?只能是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
而且他还知道,除了雅思琦以外,这个府里还没有哪个女人曾经收到过他的家书。因为家书不仅仅承载着互通消息、互致问候的功效,同时还承担了另外一项更为重要的功能——地位的象征。因此也只有像雅思琦这样的嫡福晋,才有资格能收到他的家书,不管她认识不认识那家书中的每一个字。
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如果他单独给冰凝写来家信,虽然她是第一侧福晋,位份仅次于雅思琦,但是连想都不用想他就知道,冰凝收信之日就是她成为整个后院众矢之的之时。
第1924章 混珠
如果换作是以往,他从来不太会顾及其它女人的感受。他是爷,不要说是皇亲贵胄,就凭是王府的一家之主,不管多大的事情都是说一不二,更不要说他想要恩宠于谁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完全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从来不会看谁的脸色,特别是女人们,只有百般取悦讨好他,虽然说背地里偶尔会耍点儿小聪明,但是哪一个谁明目张胆地违逆他?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有他坐镇府中,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虽然冰凝也曾遭受过这样或是那样的暗算,不过因为有他在,最终一切全都化险为夷。现在却是情形完全不一样了,身处遥远塞外的他显然无法提供足够的羽翼呵护,冰凝又是心慈手软、息事宁人之人,如何才能够独善其身?
此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因素他不得不认真考虑,那就是冰凝才刚刚回到府中,牡丹台风波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再若是因为家信的事情引发事端,遭受双重压力的冰凝孤军奋战,不但势单力薄,而且还有福惠阿哥和湘筠格格,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他这一辈子都要追悔莫及。他不能允许冰凝再度身处风口浪尖,更不能允许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思虑良久,无奈之下,他只得是采取了鱼目混珠的策略,给府中这几位有头有脸的女人们每人修书一封,不管认字还是不认字,待遇一视同仁,至于是否看得懂,是否明白其中的含义,他可是就不会再管了,而且他更希望她们谁都看不懂,当然除了冰凝以外。
何为有头有脸?无非是位份高的主子或是母凭子贵的女人罢了。
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除了雅思琦以外,淑清、惜月、韵音全都回了信!从前的雅思琦不会给他回信,这一次仍然遵循了以往的惯例,淑清她们三个人既然能够回信,自然应当是看懂了他的来信,然而以她们的识文断字水平,哪一个能读得懂他的内容?
更令他吃惊的是冰凝,最有学问,能文擅写的冰凝,他最期盼的回信,却一直都没有来。这个结果令他心急如焚、焦躁不安、坐立不宁,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难道说她还在生他的气吗?可是他已经给她写了信,率先向她做出了妥协与让步,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给霍沫写信,这还不能令她挽回颜面吗?难道说一定要春枝和云芳都收到信,只剩下霍沫一个人,她才心满意足?
当初他决定给哪些女人写信的时候,除了考虑位份和母凭子贵这两个因素以外,不想霍沫一个人难堪也是一个因素,所以才会选择了春枝和云芳这两个明媒正娶的女人与霍沫“享受”同等待遇。他与霍沫之间虽然没有爱情,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不顾及霍沫的脸面,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他不想因为家信的事情令她备受奚落,成为王府后院的异类。
如若不是因为霍沫,冰凝为什么会对他的家信无动于衷呢?他主动示好都不能让她消除心头之气,还要一意孤行、任性到底?
第1925章 锦匣
不管冰凝因为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向王爷有所表示,现在,他来到塞外已经有四个月了,淑清她们“写”来的三封回信也到来了一个月的时间,王爷仍是得不到丝毫来自冰凝的消息。起初他也很是怨她,怨她心胸小、气量短、善妒忌、不容人,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怒气怨气渐渐地变成了唉声叹气,他竟有些控制不住,想要再修书一封。
对此他对自己充满了鄙夷!堂堂一家之主竟被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成何体统!不过骂也骂过了,恨也恨过了,他仍是对小林子的到来充满了期待,期待这个从前他几乎叫不上来名字的奴才会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在王爷如坐针毡之际,那个让他惦念、记挂、期盼已久的年侧福晋的消息,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是,那不是什么家书,而是一个小小的锦匣,他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那么小巧,却似千斤,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力量去承担。
左看右看,看了足足五天的时间,王爷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这个锦匣。因为他是那么的失望,他想要的是冰凝那抵万金的家书,而不是什么别的物件;又因为他是那么地害怕,他怕这锦匣中的东西他会承受不住。这次出门在外,是高福随行,如果是秦顺儿,早就非常有眼力劲儿地前来为他宽心解忧了,要么嘻嘻哈哈、插浑打科,要么点头哈腰、低眼献媚,不管用什么法子,总是能让他心情好起来。然而这个高福,毕竟只是秦顺儿的替班,而且又天生是个小心谨慎、唯唯诺诺之人,每次服侍他都是格外紧张,现在眼看着王爷又是一脸深思、心虑凝重的样子,高福更是不敢主动上前凑这个热闹。
此时夜已深沉了,终于忙完公务,他抬眼瞥向了那个令他想看又不敢看的锦匣,禁不住再次拿了起来,仔细地摩挲着,满腹心事地猜测着。府里那些不会写字儿的女人们,抓自己阿哥的差,给他这个阿玛修来家书,然而这个会读书会写字儿的冰凝,无需假他人之手就能与他沟通交流的女人,送来的却是一个锦匣!
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看到她的字,这个冰凝,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跟他对着干,就不能遂了他的意呢?一想到这里,他的怨气直往头顶上冲,一气之下,抄起了锦盒,啪地一声打开了锁扣。
眼前的一切令他惊呆了!那一腔怨气、满腹牢骚,只在刹那间,竟是化作了万股柔情。
虽然这不是他望眼欲穿、日思夜盼的结果,虽然他没能有幸再度领略世间独一无二的年体家信,但是展现在他手中的这个物件带给他的是更大的惊喜,甚至比家信还要令他惊喜百倍。睹物思人,自是倍感温馨甜蜜,他知道冰凝这是借物言志,以物传情,无语胜千言。
谁说她没有理解他的七言家信?谁说她气量小、善妒忌?他们依然是心有灵犀的亲密爱人,他们依然是旗鼓相当的智者行家,她懂他,他更懂她。
第1926章 诘问
那一天,在痛苦中煎熬的冰凝不是唤来月影,净手、焚香、研磨、铺纸、提笔、落字了吗?可是小林子送到王爷手中的怎么不是书信而变成了锦盒呢?难道说中途被人调包了吗?
非也!锦盒确实是冰凝差苏培盛送给王爷的,那一天,她也确实是提笔给王爷写了家信,只是……
那一天,冰凝早就忘记了将王爷写给她的那封信扔到了什么地方,可是不管他在信中给她写了什么,也无法阻止她的满腔悲愤之情,怨怒、气愤、伤心……,面对月影早早为她铺就的纸张,她任由自己的性子,提笔落字,一气呵成,只是写下的,不是王爷最为期盼的年体家书,而是她心中的诘问!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胡乱地写完那些字,望着这纸上的诗句,冰凝的泪滴就像是那缠绵的秋雨,嘀嘀嗒嗒、绵绵不绝地落在纸上,渐渐地将一个一个字迹统统淹没,无一幸免。
眼看着那些字一个一个地变成了黑墨团,终是不忍再看,于是冰凝抬起泪眼,谁想到目光所到之处恰是窗外,柳绿花红,争奇斗艳,蝶飞鸟鸣,你追我逐。此番场景更像是往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备受刺激的冰凝将手中的竹笔胡乱一扔,颓然地伏倒在了书桌上,却是将一旁伺候笔墨的月影惊得不知所措起来。当冰凝刚刚吩咐她研磨的时候,可是将这丫头高兴坏了!哎呀,小姐这是要给爷写回信呢,盼了快一个月了,小姐终于想通了,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谁想到高兴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虽然不知道她家小姐写的是什么,可是眼见着冰凝哭到情绪几近失控的地步,月影当然知道她家小姐还是因为王爷给各个主子写信的事情。即然冰凝实在是迈不过这道坎儿,月影打算让她家小姐好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待所有情绪全部发泄完毕她再好好劝慰一番,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她需要将她家小姐写就的回信赶快送到苏培盛那里,以便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王爷的手中。
于是她根本来不及询问或是劝慰冰凝,而是先忙于仔仔细细地把信纸叠好,刚要拿去准备装到信封里,就只见冰凝抬起了头,对她说道:“烧了吧。”
“烧了?”
月影闻听此言大吃一惊,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烧了?好不容易给的信,为什么要烧了?王爷最期盼的不就是她家小姐的回信吗?
“为什么啊?小姐!您好不容易写了信,为什么不送给爷?”
……
“小姐,您还是因为钮钴禄主子的事情在难过吗?快跟奴婢说呀,别一个人闷在心里啊。”
……
“小姐,您不跟奴婢说,跟爷说也行啊!就把您的心事写在信里,说给爷听,岂不是更好?”
“你知道我这信里写了什么吗?”
“奴婢又不识字,当然不知道了。”
“你说的不错,在这信里写的确实全都是我的心事,可是如果让爷看到了,只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啊?”
“所以我吩咐你,赶快烧了吧,对你对我,对小阿哥、小格格全都好。”
第1927章 七言
与月影的一脸焦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冰凝满脸泪痕却目光坚定无比的神情,对此月影心中极为忐忑,却又实在是舍不得烧了那信。月影不相信她家小姐会在信里写下惹恼王爷的话,她料定冰凝只是写了回信之后一想到自己遭受的冷遇又翻悔了,才吩咐她烧信。因此即使冰凝再三要求她烧了这信,月影仍是迟迟不肯动手。
见月影如此磨磨蹭蹭,冰凝知道她是心有不甘,于是她一把拉过月影的手,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月影说道:“月影,你只知道我总跟爷呕气,不肯好好跟爷过日子,可是你知道吗?这一回我并不是因为爷给其它主子也写了信才不高兴,而是因为爷跟其它主子……,实在是……”
冰凝原本已经按压下心头的伤心难过,心平气和地与月影说起话来,谁想到才说了个开头就再度禁不住地落下泪来。月影见状,赶快拿出帕子小心地为她家小姐试去泪痕,冰凝随手接过来帕子,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再度开口道:
“你可知爷给重绮馆的主子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吗?”
月影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目光中充满了好奇的神情。
“湘君无期鱼有期。”
即使闻听了这个大秘密,月影仍然是一脸茫然,继而急急地问道:“小姐,您刚才说什么?香君无妻还是有妻?唉呀,您刚才那句说的是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月影当然听不懂,可是当冰凝听到小武子禀报的春梅老乡来信,即使小武子并没有提及王府专用信笺的事情,可是仅凭这信的内容,她早就心知肚明,那封信哪里是什么老乡写给春梅的,分明就是王爷写给惜月姐姐的家信!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那封信,但是仅凭小武子的口头相告,冰凝料定自己绝对不会猜错,不管这世上有多少同音字,王爷在信中写给惜月的一定就是这七个字!
好一个“湘君无期鱼有期”!王爷竟然在与惜月的家信中,自比湘君,远行无归期,唯盼家书至。
当时的冰凝强忍着悲伤,敷衍几句之后就支使走了小武子,可是她的心已经被这七个字完完全全地揉碎了。从此开始,那七个字,就像是七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一下一下,缓慢却又极其有力地切割着她的心。
爷竟然是自比湘君!湘君?惜月姐姐连字都不识一个,能知道湘君是何许人也?爷对惜月姐姐实在是有情有意呢。只是这份情意,惜月姐姐能够懂得吗?就算是面对什么都不懂的惜月姐姐,爷都能如此情意绵绵,可见爷对惜月姐姐用情该是多么的深!
这是冰凝万万没有料到的情况,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自然而然地,冰凝想起了她与王爷蜜月之初的那段日子,那一日他深更半夜离开,然后带着一身脂粉香气回到她的身边,虽然她当即就给他摞了脸子,更是拒绝了他的床弟之欢,可是即使这样,冰凝现在想起来仍是后悔万分,对他而言,光是摞个脸子的处罚实在是太轻了,她当时怎么就没有将他直接赶回朗吟阁去呢?
第1928章 蒙羞
越想冰凝越是觉得万分懊悔,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窝囊了!竟然被那两个人合起伙来打了个落花流水!如果说他在私底下对惜月自比湘君,那惜月自然就是湘夫人了?她一贯骄傲自负,自诩乃聪慧之人,现在才知道,不但眼花而且耳聋,竟然被他们俩个人完全蒙在鼓里,还傻乎乎地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天真地以为她真就是如他口口声声所说,是他此生唯一最爱之人,以为他的眼中只有她,心中只有他,再也没有旁的任何人。
现在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她可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一个自作多情的井底之蛙!什么“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什么“除却巫山不是云”!天底下最可笑的果真是唯有痴情人,曾经,他又是亲写休书,又是亲驾马车,一个又一个别出心裁的花样,真不愧是情场的个中高手,对她这个新人舍得花这么多心思,也难怪对惜月那个旧爱会念念不忘深情。
这封信,直接将冰凝的美梦打碎,并把她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更让她痛心的是王爷和惜月两人居然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毫不避讳地郎情妾意,恩爱无比!被妒忌心冲昏了头脑的冰凝,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残酷事实,更是无法理解,前一时,他还在对她海誓山盟、倾心爱恋,后一刻,他就能与惜月情投意合、比翼双飞。
因此,乍一听到小武子悄悄禀报给她的惜月家信内容,冰凝的心中不仅仅是悲痛不已,更感到遭受了严重的背叛。虽然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王爷唯一的女人,只是他众多的妻妾之一而已,但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而眼睁睁地看着事实横亘在前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情!现在,就算是王爷将她比作娥皇、女英,也挽不回冰凝的愤怒与伤心。
湘君无期鱼有期!这七个字似七把尖刀,一刀一刀地插进冰凝的心间,所以她要唤来月影,净手、焚香、研墨、落笔,她要捍卫自己的尊严,一雪前耻,于是满怀悲愤的“七张机”如疾风暴雨般地落在纸上,那是对他的诘问!对他们这三年多来感情的诘问!
此时,为了向月影解释她为什么要将刚刚写就的回信烧掉,冰凝不得已向月影毫无保留地交了底,这个秘密藏在她心里快有一个来月了,可是这一次时光没有能够承担起医伤疗病的重任,即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当冰凝才刚刚说到这令人伤心欲绝的七言家信,竟再一次止不住泪流满面。
虽然她万分懊恼自己看错了人,爱错了人,此心错付,然而同时她又是万分庆幸,庆幸小武子抢在红莲到来之前告诉了她惜月家信的内容,否则当她拆开王爷的家信,定是又要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得迷失了心窍,再喜不自禁地立即给他回信一封,不用想她也知道,他,包括惜月,在背地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第1929章 聪明
假若王爷知道了冰凝只凭口头相告竟然就能准确无误地猜出那七个字如何写,定是会对她赞不绝口、佩服之至。不过他若再是知道了正是由于他写给惜月的这封家信而惹得冰凝如此伤心难过,定是会对他这番聪明反被聪明误而懊悔不已!
不错,王爷写给各位女眷的家信,确实就是这七个字!然而,尽管每一个字都被冰凝猜得分毫不差,然而个中含义却是差了十万千里!
为了这区区七言家信,王爷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几乎是耗费了他足足三天的时间,因为他既想要冰凝能够读懂,又不想被别人猜出。简而言之,不管他给府里多少个女人写了信,实际上全都是写冰凝一个人看的,其它人不过是充当了幌子而已,因为他不想给已经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冰凝再树敌众多。
首先是雅思琦,王爷不用想都知道,不管他给哪一个女人写去家信,雅思琦都会凭借她作为嫡福晋而手中掌握的权力去私自检查。雅思琦不识字,她想要检查,至少要通过苏培盛之手,因此如果雅思琦知道了信的内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了多久府里就会传开了。
如果仅凭字面意思众人都明白他给冰凝写了些什么,那岂不是又要将她摆到了众人的对立面吗?该会令她多么的难堪?因此他必须拉上几个女人跟她一起陪绑,为她做好掩护,这也是为什么府里会有那么多女人一下子全都收到王爷家信的结果。
至于内容,着实令他煞费了巨大的苦心。只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他终于在纸上写下了七字家书:湘君无期鱼有期。
他想要向冰凝讨来家信,那别具一格的年体家信,每日一封,事无巨细,点点滴滴都不落地告诉他,每一日她都做了些什么,就像当初她向婉然汇报湘筠格格的情况那样。于是,他借用了“湘君”,指代“湘筠”。无论谁看了这信,都只知此湘君,不知彼湘筠。这是他和她的秘密,他相信,如此冰雪聪明的她,一定会懂。
其它女眷不认字的事实他非常清楚,至于她们是用什么方式看明白这封家信,他就不管了。但是不管是谁替她们解读,任谁都会以为他只不过是如千千万万的普通夫妻那样,向他的妻妾们表达了出门在外的思念之情,只有冰凝见到他写她的这七个字的时候,立即就能够明白他这是在向她讨要像湘筠格格那种年体家信,这是他们的秘密,任谁也不会知晓。
他用智慧书就的七言家信,沾沾自喜意了许久,本以为会赢得冰凝高度赞许和默契回应,谁想到竟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是她没有读懂吗?还是仍然跟他使性子?
王爷料到了冰凝聪慧过人,一定能够读懂他的信,事实也是如此,世上那么多的同音字,冰凝竟是一字不差地猜中了是这七个字。可是还有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先是春梅自作聪明找了小武子读信,那小武子又忠心耿耿透露给了他家主子,后是雅思琦耽搁了时日,红莲送信晚来了一步,真是一步错,步步错,错上加错!最终作为幌子的女人们见到他的家信全都喜笑颜开,而他真正想要与之传情达意的女人却是既气且愤。
第1930章 识字
那七个字,淑清只认得两个:“无”和“有”。其余的五个字,因为有两个是重复的,因此她还有四个不认识。淑清虽然不是脑子很灵光的一个人,但是笨人也有笨办法,于是她分别照着葫芦画瓢,一页纸上只写一个字临摹下来,然后打乱了顺序,向她的时儿不耻下问。
不能说弘时的教习不仔细,也不能说淑清的学习不认真,母子二人挑灯夜战,废寝忘食。弘时第一个见到的字是“鱼”,于是耐心地向他的额娘解释道:“鱼,有鲤鱼,有草鱼,还有很多鱼,总而言之都叫做鱼,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活物,吃进嘴中的食物。”
淑清闻之面含微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紧接着拿出了第二张纸。弘时一看,上面是一个“湘”字。要说他额娘想学“鱼”字还情有可愿,经常用到,属于生活用语,而且笔画也简单,学起来很轻松,可是这个“湘”字,并不是常用字,额娘学这个干吗?迷惑不解的弘时阿哥禁不住问道:“额娘,这个字不常用呢,您学它做甚?”
“什么常用不常用的!你到底是教还是不教?”
“好,好,孩儿这就教!这个字有两个意思,一个是指湘江,就好比黄河、长江,除此之外,咱们大清朝还有一条河,叫湘江,就是这湘字。”
“噢!那还有一个意思呢?”
“地名啊!湘江流过的地方,称之为湘。”
“噢”
这回淑清终于有点儿明白了,鱼是生活在水中的,湘江不就是水吗?这两个字同时出现在家信中确实是非常有道理!于是她又拿出了第三张纸,就是那个被王爷用过两遍的“期”字。弘时一见这“期”字,心想也算是个常用字吧,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话,省得惹他额娘不高兴。不过尽管期字有很多种解释,但是弘时认为就凭他额娘的读书认字水平,只需要教会她其中那个最常用的就足够了,于是立即开口说道:
“回额娘,这个字就是‘功夫、时候、日子’的意思。”
“噢!”
随着这一声“噢”,淑清朱唇微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眼见着学得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一个,于是她赶快将那个“君”字拿了出来。弘时阿哥一见是个“君”子,也顾上多想,立即说道:
“回额娘,这是君子的君字。”
“啊,原来君子的君字竟是这么写的!真是怪好看的呢!”
至此四个生字淑清全部学习完毕,由于着急想知道王爷信的内容,于是她赶快打发弘时阿哥道:“时儿,教了这一晚上,可是把你给累坏了呢!”
“额娘,瞧您说的是什么话!孩儿累什么,全是早就学会了,天天都要用的字,有什么累的。倒是您,学了这一晚上,怕是要累得不轻呢。”
“唉呀真是的,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儿累了呢。”
“额娘,您怎么样?没有累坏吧?孩儿错了,应该劝您早些歇息才是。”
“没事,没事,我没有大碍,早些歇会儿就行了,你也赶快回去歇着吧。”
“那您早些歇息,孩儿这就告退了。”
“好,好,你赶快回去吧。”
第1931章 母命
好不容易将弘时打发回他自己的房里,淑清迫不急待地将王爷的来信拿了出来,又将她自己临写的那几张纸一一对应到信中,按照正确的顺序排列组合好。只是,她不向弘时阿哥求教还好,通过整晚的学习,她就更不明白了!湘江(湖南)君子没有功夫(时间),鱼有功夫(时间)。天啊,爷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时儿没有好好教她?
弘时教得没有错,她学得也没有错。只是,虽然她认识了每一个单个的汉字,重新组成词语后,她仍然还是一个文盲。
既然读不明白,她也实在是不想再去问弘时了,因为她不可能将整封家信交给弘时,而且读书认字真是一件累死人的事情,这才学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头昏脑涨地病倒了。不但把菊香吓坏了,连一早儿弘时阿哥过来向她请安了,淑清还没有起了炕。对此弘时阿哥惊讶不已,一个劲儿地责问菊香是怎么伺候的!淑清自是知道原因,于是赶快吩咐弘时道:“时儿,赶快给阿玛写封信,报个平安,再说一下咱们院子最近的事情……”
“额娘,为什么要写信呢?”
“为什么?你给阿玛写个信还要问为什么!”
“孩儿不写!平时从来没有写过,这突然写信,阿玛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定会怪罪孩儿的!阿玛从来不喜欢孩儿,孩儿也不喜欢阿玛,额娘这是何苦要逼孩儿呢?!”
“你!额娘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逆子!额娘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了,老天照顾,还给额娘留下了你,额娘只有你这一个阿哥,你就是额娘唯一的依靠了!你呀你,你可是咱们府里的大阿哥,除了你,还能有谁有资格封世子?你还不早早地跟阿玛修好关系,趁现在没有人能与你抗衡,早早地将世子的位置从阿玛那里讨来。你看看人家弘晟,也没见他有多少本事,还不是因为是年长阿哥,就被你阿牟其请封了世子!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天申性子太差,元寿虽然讨巧可也才是个十来岁的娃娃,怎么可能与你相比?这几年可是最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如果错过了这么大好的时机,待再过几年,那些个小阿哥们都长大了,这世子的位子不被元寿也得被福惠夺了去!你就算是不为额娘,也得为你自己的将来想想啊!”
“可是,可是,孩儿跟阿玛一直就是这个样子,这信,嗯,唉,实在是写不出来啊!额娘!”
“时儿,咱们母子在这府里过得有多艰难,你不是不知道。这些年,额娘早就不得宠,你外家又不如那小狐狸精家有权势,你若是再把这世子的位置拱手相让,咱们母子俩的日子还有什么奔头?咱们还有什么脸在这王府里过活啊?”
“额娘,额娘,您别哭了,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孩儿这就去写!只要您别再哭了,您的身体要紧啊!再也禁不住这么大的伤心和痛苦了。”
“你知道就好!就算额娘刚才的话没有白说。额娘不哭,只要你好好地写了信,额娘的病就好了!你要是不写,额娘就……”
“额娘,孩儿这就去写,这就去写了。求额娘一定要保重身子,不要再伤心难过,孩儿保证,不管封不封世子,孩儿一定要让额娘比那些所有的姨娘们都活得更好!额娘一定要相信孩儿!”
“额娘信你!额娘信你!”
第1932章 查课
惜月听到了春梅从小武子那里学来的家信内容,又看到了王爷写给韵音的家信之后,她是又高兴又苦闷。高兴自是因为自己虽然没有独占鳌头,但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王爷写给她的第一封家书,苦闷自是因为仅凭春梅说出的这七个字,既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又因为不识字给王爷回不了信,实在是苦闷至极。“香君”是谁?为什么已经是“无期”了,后面又说“有期”?唉,不想了,不想了,反正元寿阿哥过些天就要回府里与她共度一个晚上的时光,到那个时候,再去问问她的小阿哥不就行了吗?
于是惜月开始了焦急的等待,日日盼、夜夜盼,好不容易盼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元寿今天晚上回府里来,于是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她都一直支愣着耳朵听动静,生怕小阿哥临时有变提前回了府里。折腾了一天,虽然没有盼来什么惊喜,但也没有令她失望,当日头偏西了一段时间之后,惜月终于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隐隐传来,于是她急急地吩咐春梅,立即去把元寿阿哥请进她的房里来。
元寿阿哥本是打算按部就班地换了衣衫再过来给他的额娘请安,结果才进了院门就见春梅迎面走来,先是请了安,然后传了惜月的吩咐请小阿哥赶快去他额娘的房里。元寿阿哥闻听此言大吃一惊,以为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里,他的额娘生了什么重病,吓得他来不及询问,立即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惜月的房里而去,将春梅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还在门外呢,元寿就急急地朗声开口道:“孩儿给额娘请安!恕孩儿衣衫不整……”
“元寿,快过来,让额娘看看,这么些日子不见,想没有想额娘?”
“想了,天天都想。”
“额娘也想元寿阿哥呢。”
随着母子两人对话元寿阿哥也进了房里,只见惜月一身薄薄的青布衫,面含慈爱的笑容,或许是因为天热的缘故,脸色微红,但精神极佳,元寿见此情景心中总算是略略地放下些心来,于是稳了稳神儿开口说道:“不知额娘这么急地将孩儿唤来,有什么着急事吗?”
“噢,没有什么急事儿,也不是,还是有点儿事儿……”
听着惜月这前后矛、支支吾吾的一番话,元寿才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急急地询问道:“额娘,您怎么了?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没有,没有,就是,唉,额娘有快一个月的功夫不见你,怪想你的呢!”
“额娘不用惦记,孩儿在宫里一直好好读书,您放心吧。另外和妃娘娘待孩儿如亲生孙儿,极是慈爱。”
“这就好,这就好。那……,元寿阿哥现如今也是在宫里读书的阿哥了,宫里的师傅定是比咱们府里的师傅教得要好,学问一定长了不少呢!”
“嗯,宫里的师傅教得极好!”
“噢,那额娘今天考考你,看看你跟宫里上书房师傅学的,可比这王府里的师傅学得好?”
“好啊,额娘想考孩儿什么?”
“那额娘先考考你,这‘香君’是什么意思?”
第1933章 有妻
元寿阿哥以为他额娘这么急急火火地找他会有什么天大的急事,比如阿玛要回来之类的事情,谁想到竟是要来考考他的功课,而且考得还这么简单,弄得他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惊异之下,随口答道:“回额娘,你问湘筠?不就是养在年姨娘院子里的小格格吗?”
“啊?是湘筠啊!我还以为是李香君呢!”
别看惜月大字不识一个,但毕竟也是出身官宦人家,那些民间传说、坊间故事也还是有所耳闻,因此当她听到“湘君”这两个字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明末秦淮八艳之一的“李香君”。此时听元寿阿哥说王爷来信中所指的湘君就是怡然居的“湘筠”格格时,先是悄然大悟,既然极为不解:“啊?不可能的!”
惜月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因此王爷在给她的来信中怎么可能扯上怡然居的湘筠格格呢?若是写给年妹妹的还差不多!然而元寿阿哥并不知情,乍一听到“湘君”二字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湘筠格格,此时一听他额娘的断然否认,自是很不服气。
“您先问的湘筠,又说不可能,孩儿都不知道道该怎么回答您的问题了。”
见元寿阿哥满脸委屈的样子,惜月自是心疼,于是赶快劝解道:“好,好,是额娘这题出得不好。那,那额娘再问问你,‘无期’是什么意思?”
“‘无妻’?不就是没有妻子的意思呀。”
“什么?不可能!”
“额娘,怎么又不可能啊!那您倒是说说这两个字怎么写?您不告诉孩儿怎么写,孩儿哪里知道您考的是什么?”
“这?那额娘再问你,‘鱼有期’是什么意思?”
“‘余有妻’?余就是吾,就是我有妻子的意思了!”
“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净瞎想些什么呢!”
“额娘冤枉孩儿了!孩儿从来没有想那些东西!”
“嗯,好,好,是额娘冤枉元寿阿哥了,额娘错了,额娘错了。不过元寿阿哥也不要着急,待再过两年,额娘就跟你阿玛商量给你娶媳妇的事情,现在就给你好好留意着,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咱们文武双全的元寿阿哥呢!不过额娘保证,将来一定给元寿阿哥娶回来一个漂漂亮亮、知书达礼的嫡福晋……”
“额娘!您说什么呀,孩儿不要媳妇,不要福晋!”
“你混说什么!哪儿有不娶妻、不要福晋的!当心让你阿玛听到了,再剥了你的皮。”
“额娘,这功课考完了?”
“考完了,考完了,你赶快去换衣裳吧,吃些饽饽,再做功课。”
“是,额娘,孩儿告退了。”
“对了,你一会儿做完了功课,给你阿玛写封信。”
“写信?孩儿从来没有给阿玛写过信啊?”
“让你写你就写,怎么才在宫里呆了几天,去了几回上书房,连额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不是,不是,请额娘不要生气,孩儿是不知道给阿玛写什么。”
“嗯,你就写,写……,写你的功课有了长进,额娘一切都好,祝阿玛身体健康。”
“孩儿这就去写。”
待元寿出了房门,惜月这心里是更加地糊涂了,暗自思忖道:“湘筠没有妻子我有妻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第1934章 跟风
当眼看着惜月妹妹出了晓月轩的院门,韵音的心里头止不住地高兴,虽然她也是大字不一个,完全不知道王爷在信中跟她说了什么,但最少她的信与惜月的一模一样,看来王爷这是要一碗水端平呢。虽然韵音从来都不是一个挑理争宠之人,但是王爷的一视同仁还是令她既感激又欣慰。
想想惜月没有再与她商量别的事情,想必王爷的来信中没有什么大事,也就是报个平安罢了。既然连惜月妹妹这么精明的人都按兵不动,她还着什么急?耐心等待机会就是了。
韵音虽然打定了主意,观一观惜月的风向再说,但是面对平生第一封来自夫君的家信,心中当然还是被激起层层涟漪。可是苦于不知道这信中写了些什么,韵音整日里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其实霍沫就住在她的院子里,那可是懂大学问之人,区区七言家信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如此近水楼台,韵音仍是踟躇犹豫、裹足不前。一方面霍沫不是惜月,她与霍沫还没有交好到可以分享私密的程度,这可是王爷写给她的家信,被霍沫看去了,八成会私底下笑话她呢。另一方面霍沫作为王爷的女人却没有收到家信,韵音担心自己贸然提及家信的事情,会戳到霍沫的痛处,因此即使她与霍沫两人几乎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韵音仍是未能鼓足勇气去讨教霍沫。
这天傍晚的时候,韵音听丫环碧荷在一旁闲说起话来。
“主子,奴婢刚刚从大总管那里回来,路过重绮馆的时候,见到元寿阿哥刚从宫里回来呢。”
“噢?今儿回来了?这一回去的日子可是长呢,快有一个来月了吧。”
“嗯,差不多。”
“哎,咱们小阿哥好像还不知道他元寿哥哥回来了吧?刚我还见他在院子里晃当着呢,快去,快把小阿哥叫过来。”
天申阿哥此时正被霍沫督导复习刚刚从师傅那里学来的新课业,被这个老师傅紧张的课业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一听说额娘喊他,登时来了精神,理直气壮地丢下霍沫,三步一蹦高地朝韵音的房里跑去。
“额娘,孩儿向您请安了。”
“快过来吧!天申,怎么不去跟元寿玩?你知道不知道他回来了?元寿哥哥不在府里的时候你天天喊着要找他,现在哥哥回来了,你怎么又在额娘这里闲呆着?”
“哥哥在给阿玛写信呢!而且哥哥写完信,还要写功课,没有时间跟孩儿玩。”
“啊?元寿在写信?给谁写信?”
“他说在给阿玛写信,纽钴禄姨娘要他写的。”
“那你可问了他,这信是怎么写的?”
“孩儿不知,反正孩儿见他在纸上正写着问候阿玛什么的。”
“啊?那你还不赶快也去写一封!”
“孩儿也要写吗?”
“是的,赶快,赶快!就说咱们一切都好,让阿玛注意身体,再问问阿玛什么时候能回来。”
“哎呀,写这么多东西啊!孩儿真是写不来啊!孩儿只会写请安折,不会写信!”
“好啊,好啊,不管是请安折还是信,只要你写了就行!”
第1935章 再问
那些天来,为了读懂家信、回复家信,各院的女人们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唯有怡然居安静得令人难以置信。众人只知道这个院子的主子一贯清冷孤高,因此谁都想象不到那个冰冷得几乎没有一丝温乎气儿的年妹妹,心中竟是如此的彷徨、惆怅与难过。
月影劝她看信,她何尝不想看呢?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就能读懂他的信,可是,一想到他居然与惜月的书信往来中自比湘君,这让她情何以堪?!她怎么可能心止如水,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对王爷的怨恨,对惜月的生妒,对那两个人爱情的憎恶……冰凝已经出离地愤怒,更何况那封信早就被她不知道扔到了什么地方,她既不想看,也根本无法去看。
那一天在情急之下写就的诘问信,虽然当即吩咐月影烧掉了,但是冰凝心中的诘问却是一刻都没有停止过。他们历尽坎坷、排除万难,好不容易才走在了一起,还付出了深深地伤害了婉然这个巨大的代价,可是她得到的又是什么呢?尽管她们姐妹不用共事一夫,有效地避免了尴尬境地和彼此相伤的恶果,然而到头来,冰凝颓然地发现,她竟仍是逃不掉与别的女人分享爱情的命运。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真的就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一件事情吗?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可是古往今来,有多少讴歌忠贞爱情的美好诗篇,又有多少忠于爱情的痴情男女!
司马相如做得到,令才女卓文君谱出流芳千古的绝世佳作!
房玄龄做得到,作为“吃醋”的鼻祖,顺利通过了太宗皇帝的考验!
王安石、司马光做得到,即使各自的夫人们主动呈送小妾也予坚决拒绝!
隋文帝杨坚,在新婚之夜向妻子孤独伽罗郑重承诺:“此生誓无异生子”。当夫妻两人同心协力开创出一番千古伟业,成为开国之君的杨坚仍然信守了当初的誓言,终孤独伽罗一生,甚至是终他一生,无一异生子!
那么多人都能做得到,既有王侯也有将相,绝非等闲之辈,可是她的夫君,不是极具才情之人吗?不是自诩对爱情忠贞不移吗?为什么他偏偏却要做不到?
诘问不曾停止过,而回忆更是不曾停止过。
他们在一起的所有温馨而美好的时光,就这样排山倒海、气吞山河般地冲进她的脑海中,拦也拦不住,挡也挡不掉:中元荷灯、香山问情、休书风波、雨夜温馨、蜜月浪漫、失魂逆举、丹台风波、别院秘境、鸠占鹊巢……,他为她驾过的马车,他为她喂过的清粥……思维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一幕一幕,就这么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充满她的脑海。
她不相信,他为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她不相信,他对她说过的话,都是违心谎言!她和他,才情相当、情趣相投,他们读书、对诗、下棋,他们谈古论今,他们赌书泼茶……这一切,怎么可能有假,又怎么可能不真?
第1936章 嘴硬
冰凝不再怀疑王爷对她的所作所为、所说所想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可是他与惜月的情深意浓却也是眼睁睁的事实。他喜欢惜月姐姐什么呢?冰凝在心中暗暗地揣度猜测。样貌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虽然婉然姐姐也不过就是模样清秀的小家碧玉,然而惜月姐姐却是连婉然姐姐的一半都比不上呀。学识吗?不论满文还是汉字,惜月姐姐可是一个都不得,不要说比不过霍沫妹妹,就是连淑清姐姐都不如,好歹淑清姐姐还认得个一二三四五呢!母凭子贵吗?说真心话,弘时阿哥是长子,福惠阿哥是幼儿,重长宠少是每一个家庭的普遍现象,即使王府也不例外,因此不长不少的元寿阿哥并没有得到多少王爷额外的青睐。相反倒是福惠阿哥,无论在王府还是在园子,无论他们热恋还是冷战,王爷从不曾断了对福惠阿哥的关心,即使是吃喝拉撒睡这些搬不到台面上的事情都会亲自过问。
冰凝实在是想不明白,与惜月姐姐相比,自己差在哪一点上了呢?难道说,爱,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在痛苦、焦灼、烦闷中,将近一个月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月影眼见她家小姐每日里茶饭不思、心灰意冷、精神萎靡的样子,知道根源还是出在王爷的家信上,然而现在的冰凝对任何带“信”字的词语都抵触得极其厉害,她哪里还敢张口再提一个字?可是不提那个字,又如何开口相劝她家小姐呢?
眼看着收到王爷的家信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月影的耐心终于达到了极限,这一天的响午,福惠阿哥与湘筠格格都回各自的房里歇午觉,而冰凝并没有歇息的意思,相反却是拾起了针线,于是月影也一反常态,没有竭力劝说她家小姐躺下,而是拐弯抹角、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话头。
“小姐,您的针线这么好,从前咱们院子不得宠的时候,您还给爷绣过帕子呢,怎么这些年反而不见您给爷做一些什么呢?哪怕是一个荷包也好啊?”
“这府里有那么多的人上赶着给爷做这做那,爷那里怕是已经堆积如山了,哪里还会缺了我的?”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讲呢。不管是主子做的还是奴才做的,谁都没有您做的好!连烟雨园那么挑剔的主子都稀罕您的绣活呢。再说了,别人做的是人家的心意,小姐您做的代表得可是您的心意,当然不一样呢!”
“你可真是抬举你家小姐了!你以为我能有什么不一样?还不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您的眼睛和嘴可比她们的漂亮多了!”
“漂亮能当饭吃吗?”
“小姐,您,您怎么好话就不能好说啊!恕奴婢多嘴,小姐您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不好听。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情,您一开口,立刻就变了味道。不要说爷不喜欢,就是奴婢听着,都觉得不那么中听呢!”
“哟,月影,让我好好看看,啧啧啧,当了二管家的月影现在真是长本事了,连你家小姐都敢教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