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1章 细心
意兴阑珊的王爷对这些如流水账般的纸页登时失去了兴趣,于是手中漫无目的地胡乱地翻了翻,只见这些纸页上全是类似的三言两语。然后他抬起头朝冰凝望去,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同时又充满了无限疑惑,似乎是在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冰凝正沉浸在写作之中,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去读懂他的心思,此时见他投射来询问的目光,于是实话实说道:“妾身担心姐姐惦记湘筠,原来天天围在身边吵吵闹闹、忙忙碌碌的,却是不觉得苦和累,现在竟是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了。寂寞是其次,担心和惦念是主要的。因此妾身就把湘筠每天都做了什么,学了什么,为什么高兴,为什么忧伤,一一记在纸上,攒在一起,然后每隔三五日就封一个信封,再附上妾身写给姐姐的家信,一并寄过去,希望这些信,让姐姐能够见信如见格格,了以安慰,既是放心,也能暂时派遣一下寂寞和孤苦。”
“你怎么想出来的?”
“妾身是想,如果福惠阿哥不在身边,妾身最想知道小阿哥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淘气没有,想额娘了没有……。就算不能时时在身边,但是能够得到些许消息,总归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这些竟是写给婉然的平安——如此朴实无华的物件饱含了她多么周到体贴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会亏待湘筠,他以为湘筠在这园子里能够有如家的感觉就万事大吉了,可是他忘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婉然该是多么的惦念小格格。王爷一贯非常自负,总认为自己心思缜密,办事周至,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冰凝确实是要比他更悉心、更细心、更周全。
突然间他有些妒忌起福惠阿哥来了。冰凝待湘筠格格视如已出、事必亲躬,更不要说对小阿哥了。有她这个世上最好的额娘,福惠是多么的幸福!哪里像他,尽管有那么多的额娘,然而亲生额娘德妃娘娘历来偏心十四阿哥,养育他的皇额娘孝懿皇后又早早地离开了他。福惠阿哥虽然只有冰凝这一个额娘,却是得到如此细致入微的精心养育呵护,真真的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小阿哥。
吃完自己儿子的干醋,王爷又心疼起这个操碎了心、累坏了身子的额娘来。于是他轻轻地拍了拍冰凝的肩膀说道:“别太累了,写会儿就歇一歇,你这脚还没有好呢。”
“不就是写个字儿嘛,只是用胳膊和手,哪里跟脚有什么关系。”
“爷还不知道?这字桌高,你用着不合适,别以为爷不知道,你这腿悬空着呢,当然也是要吃劲的,怎么跟脚没有关系?”
“爷啊,您这都是老黄历了,这一个来月的功夫,妾身的脚好得可快了,现在胡大人可是不要妾身躺床上养身子呢,每回过来都要查问妾身每天有没有走动一会儿,是不是活动了筋骨。所以说,这腿脚现在可是要多锻炼呢,若是再跟从前似地养着的话,那才真是要废了呢。”
第1862章 手杖
天啊,冰凝脚伤竟然已经好了?对于这个天降喜讯王爷简直是欣喜若狂,于是急急地朝她问道:“你说什么?你现在能走了?”
“当然!”
“你怎么不早说?”
“您不是也没有问嘛。”
“爷每回来看你,不都是在看你这伤吗?”
“噢?原来爷过这园子来是为了这个,那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周折,派个奴才就全都知晓了,何苦舟车劳顿、累坏了身子……”
开始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王爷还没有觉得什么异样,当两个人话赶话地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突然觉察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怪怪的。不过此时的他一门心思在冰凝的脚伤上,因此也没有顾得上许多,而是稍稍打了一个愣就又继续说道:“真是让人欢喜呢,这才一个月不见,你已经长本事了。”
“那是当然!”
“口说无凭,你现在就让爷看看你的本事。”
“现在?”
“对啊,现在,怎么了?”
“现在月影不在啊!”
“要月影做什么?这是你的本事,又不是月影的本事。”
“还不是需要有个拐杖嘛。”
“啊?你不是说已经能下地走了吗?怎么还要月影?”
“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事情总是要一步一步地来。现在能下地走走了,总比以前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要强着不知多少了!”
望着冰凝一脸骄傲满足的模样,想想才一个来月没有见,竟是都能下地走路了,再也不用像往常那样提心吊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唯恐她的脚会废掉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唉,这丫头,怎么不早些告诉他,让他早些高兴呢?不过天大的好消息激发了王爷极度的欢喜,因此根本顾不得埋怨她,而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这喜悦之中,于是径直朝冰凝伸出了一只手。
突然见到王爷向自己伸出手来,望着这只手,冰凝完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爷这是管妾身要什么物件?”
“不要什么。”
“那?”
“月影不在,爷就不能当你的手杖吗?”
冰凝万万没有料到竟会是这个意思!他不惜屈尊来做她的手杖,可是她用得起如此尊贵、如此奢侈的这根手杖吗?因此面对这根突如其来的手杖,冰凝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自己是该接受还是拒绝。冰凝的犹豫令王爷已经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继续等待也不是,自行收回也不是,登时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为此他的心中颇有些不快:“怎么?爷的这手仗比不得月影?”
“不是的,您误会了。妾身只是担心,在床上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着实长胖了许多,怕是爷的这一只手根本撑不住妾身这么笨重的身子了。”
“你!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爷一只手是不是撑得住?再说了,爷竟是连月影那个奴才都比不过?”
王爷的臂力在诸皇子之中只能算做是中等水平,而他本性是个争强好胜之人,这个硬伤令他总是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才会在读书中拼命地用功,否则武功已经不济,若是学问再不济,他还有什么资本脱颖而出?
第1863章 台阶
冰凝可真是不识相,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爷最忌讳他这个臂力只有四力半的事情,虽然这是确凿的事实。所谓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偏偏冰凝还要来踩他的这个最痛处,她这是想要存心惹恼王爷吗?
哪里,哪里,冰凝哪里晓得王爷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短处。她既不是能骑善射的满人格格,也不是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女,连这个“四力半”意味着什么都不清楚。此外她从来也不喜欢串门子、聊闲天,在这王府里她既没有同盟军也没有好姐妹,当然也就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因此只要是王爷自己没有说过的事情,她当然是无从知晓。于是消息闭塞的冰凝这一次真真地是捅了一个马蜂窝,犯了王爷的大忌。
被揭了短、打了脸的王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可恨的是冰凝,竟然还跟个没儿人似的,半天功夫下来,既不回他的话,又不接他的手,将他干干地晾在一边。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因为什么事情要跟他犯别扭?
百思不解的王爷于是迅速地将今天两人相处的情形回想了一番,结果却是越想越寻不到任何头绪!先是知晓了冰凝替湘筠格格向婉然报平安,他被深深地感动了一场,然后就是说到她的脚伤大好,令他既欣慰又欢喜,无论哪一件事情都不值得两个人闹别扭呀?
王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两个人原本气氛和谐融洽的相处变成了如此尴尬别扭的局面,特别是他自己,竟然还接二连三地遭遇沉重打击,不但被冰凝拐弯抹角地嘲笑臂力还不如月影这个奴才,还对他伸出的手杖不理不睬,让他的手没处搁没处放,让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如果是以往,依照他那点火就着的急性子爆脾气,定是早早就会翻了脸。
就算是曾经最得他宠爱的淑清又怎样?虽然表面上风风光光享尽了荣宠,而实际上她还不是要花尽了心思哄他开心?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正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转到现在,当他面对这个胆敢直捅他命门的冰凝,最终竟然是他强忍下了心中的恼怒,率先缴械投降。
“怎么?看来你现在的脚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连爷的这根手杖都用不了啦?”
王爷替冰凝,实质上是替他自己寻了一个既恰如其分又极其体面的台阶,连他自己都暗暗自我称赞一番,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寻到这么一个好借口。借着这个台阶,他自是不动声色地将伸在半空中被冰凝晾了快有一盏茶功夫的这只手缩了回去。
“回爷,别看您不常过园子里来,可是您就像是有千里眼似的,简直就是分毫不差呢。妾身这脚伤真是好得差不多了,平日里月影也只是在一旁照应一下罢了,根本要不到她帮什么忙呢。”
“噢?果真好得有这么快吗?”
“回爷,托您的福,还有菩萨保佑,当然还有胡大人的神医良方,妾身这脚不想好都难了。”
第1864章 拜求
当听到依靠月影那个奴才作手杖走两步都高兴得不得了,此时听到冰凝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说可以独立行走,王爷当即是欣喜若狂,继而心中暗暗思忖道:怪不得刚才她不肯接他的手呢,原来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幸亏刚刚没有沉不住气朝她大发雷霆,否则真是要把这么好端端的一个大喜事搞砸了,凭白生了一肚子糊涂气不说,更是辜负了她的苦心。
愈想愈是万分庆幸,越想越是格外激动,王爷禁不住地喜上眉梢,于是面含微笑地对冰凝说道:“快,快走几步,让爷看看你长的这新本事。”
“这,这……”
“这什么?这么大的喜事,你可是瞒得爷好苦!若不是刚刚爷逼得你紧,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爷现在除了朝堂上的事情之外,最惦记的就是你这脚伤,恨不能,唉,说出来怕是要遭人笑话咧,爷真是恨不能将自己这脚换给你……”
说到这里,王爷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表情也是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难为情,怕谁笑话?冰凝吗?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任何人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都会毫不犹豫地撕下伪装,丝毫不设防范,因此既然已经说到了这里,把事情说开了,他反倒是也豁出去了,于是不待冰凝回话,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昨天回来晚了些,没过来看你,爷在府里怎么呆着都觉得别扭,眼皮总是跳跳的,就让秦顺儿摆了供桌拜了拜菩萨。摆桌儿的时候爷也没有想好拜菩萨什么事情,可是那香案一点上,爷第一个想拜菩萨的,竟然就是你这脚。爷不是嫌弃你,爷是想,你这脚好了,心里头也会跟着豁亮多了,你的日子舒坦,爷这日子也就跟着舒坦……”。
王爷的话音落下了许久,房里仍是寂静一片。他是因为沉浸在对冰凝的一片深情之中,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昨天晚上拜求菩萨的时候,第一个竟是拜求她身体安康,而不是拜求他的皇阿玛对他另眼相看,真是大大出乎王爷的意料之外。受昨天晚上情绪的影响,今天他特意推掉了好几个应酬,早早回了园子来看她,谁想到竟是得到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王爷怎么能够不激动万分呢?
自始至终冰凝都是惜字如金,极少开口,此刻听到他似真情告白似如实陈述的这番话,更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是对他的这份惦念表示深深的感激之情?还是对他的真情流露给予他所期望的回应?感激吗?她从来对他都是心怀感激,不只是今天;回应,她从来都是甚少回应,也不只是今天。
就在冰凝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只听王爷又再度开口了。
“唉,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净说些不着调的话呢!那个,刚刚说到哪儿了?噢,对了,说到你赶快走两步给爷看看,让爷也高兴高兴。”
“回爷……”
“还回什么话?直接走就是了!哪怕就只走一步呢。再说了,有爷在,还怕摔了你不成?”
第1866章 忍气
从前的那个冰凝一去不复返了,而现在的冰凝不但与他格外地生分,更是退避三舍,躲得他远远的,甚至为了划清界限不惜独自强撑没有伤愈的腿脚,也要将他一个人尴尬地晾在这里。
他该怎么办?暴跳如雷吗?他几乎是在舍着他这张尊贵的脸费尽心思地讨好她,都不能打动她的心,怒目相向的结果可想而知,只有令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雪上加霜;忍气吞声吗?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对他这个样子!普通平常百姓家的女人都要一切尊从夫君,更不要说她身为王府的侧福晋、皇家的儿媳妇,更是要遵从礼法之道。
矛盾中的王爷不由得想起了他们曾经的那些恩恩怨怨,想起了他们两度走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境地,而每一次的分手对他而言全部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在天寒地冻、雪花纷飞的香山之巅,去意绝决的他摞下了平生最狠的话,可是他的心何尝不是碎成粉末;在“北风其凉、雨雪其雾”的怡然居,理智行事的他分得坚决分得彻底,可是他的心何尝不是牵连拉扯。
两分两合令王爷充分领教了爱情的力量,既是蜜糖也是毒药,然而“事不过三”,他不想历尽磨难之后再经历第三次分手的结局,因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冰凝,他选择了“忍气吞声”,既是无可奈何也是遵从本心。为此他轻叹了一口气之后面色尴尬地自我解嘲道:“怎么,你这是嫌弃爷又老又丑呢,还是嫌弃爷无官无禄呢?”
王爷的记性实在是太好了,冰凝曾经的那些惊人之语他全都记在了心上,这个时候再度拾起来当作一句玩笑话,不论是自找台阶也好,还是活跃气氛也好,都应该算作是极好的选择。
冰凝也是一个开玩笑的高手,对于王爷的此番调侃之语自是心领神会。这若是在以往,两个玩笑高手定是会言来语去激战一番,谁也不肯吃了嘴头子上的亏,统统都要给对方还回去,痛痛快快地杀个片甲不留。可是今天却是个例外,面对王爷的这个玩笑语,冰凝没有往常的会心莞尔,也没有平日的反唇相讥,竟是从不曾有过的面色凝重、神情严肃。
自己的忍气吞声没有换来应有的,冰凝居然变本加厉地给他脸子看,台阶没有找到,气氛也没有活跃,王爷登时脸上挂不住了,面色沉了下来。
冰凝知道王爷这是误会她了,而她本心也不想惹他恼怒,于是赶快开口解释道:“不是的,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还能有什么更新鲜的说辞来,让爷……”
“回爷,只怪月影这个奴才,今儿竟是别出心裁地给妾身弄了这一身的香粉……”
听到冰凝说起了香粉,弄得王爷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于是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那些不快,转而留意起来她今天使用的香粉味道。可是,他仔细嗅了几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于是禁不住诧异地望向她,不解地问道:“难道是爷的鼻子出了问题?爷可真没觉出来你这是用了什么新鲜香粉呢?”
第1867章 香粉
面对王爷诧异的目光,冰凝依然不紧不慢、不苟言笑地答道:“回爷,妾身确实没有换新香粉,只是月影这个可气的奴才,平时挺麻利儿的一个人儿,今儿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是毛手手脚起来,居然把个粉盒子都能打翻了,满满一盒子的粉一骨脑全洒了出来,弄得妾身里里外外的衣裳上全都是……”
“嗯,这话倒是不假,味道确实比往日里浓烈了许多,若不是一进屋就见到你在写字儿分了心思,爷也会好生奇怪今儿怎么弄了这么多的香粉,直窜鼻子呢……哎,刚才说什么呢,怎么没结没完地说起香粉来了?”
“回爷,妾身刚刚是想说,之所以没敢让您扶一把,也全是为了您好。妾身这是担心扶来扶去的,本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总归是平添了给您沾惹上是非的嫌疑。妾身倒是无所谓,只是万一您一会儿回了府里,没办法向霍沫妹妹交待,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你!你这是说什么呢!”
直到现在他这才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她这一晚上对他退避三舍、躲来躲去,竟是以为他与霍沫有什么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的事情!唉,女人呀,吃起醋来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原以为冰凝这么自视清高、超凡脱俗之人会明晓整理,谁想到竟是变本加厉,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于王爷从这件事情中得出来个真理,那就是善妒真就是女人的天性,与学识、教养、容貌等等,统统没有任何干系。没有才学的女人善妒,没有教养的女人善妒,奇丑无比的女人善妒,可是像冰凝这样又有才学又有教养又美貌如仙的女人,样样出挑无人能及的女人,竟然还是善妒,可见善妒一定是女人的天性,没有任何良药可以救得了、医得好。
虽然被冰凝误会,然而此时的王爷除了备感冤枉之外心中竟然还会陡然滋生起一股幸福的滋味。善妒虽然是极不守妇道的行为,但至少说明她的心中还是有他,总比三年前的她对他所有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任由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一想到这里,历来对善妒的女人都是要痛斥一番的王爷再度按捺下心中的火气与怨气,选择了隐忍不发。然而当他抬眼望向冰凝的时候,正与她那惟恐躲避不及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当即又觉得她是那么的好笑,因为突然间他想起了她曾经像一只小狗似地在他身上闻来嗅去的样子,于是禁不住调侃道:“爷这些天整天跟你混在一起,反正也已经说不清楚了,索性就这样了。”
正说着,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将冰凝揽进怀中,继续说道:“好了,让爷闻闻,你今天涂的是什么香粉?噢,有茉莉,有桅子,还有夜来香。”
冰凝当然只是被月影涂了些茉莉花香,哪里有什么桅子,或是夜来香,他这是分明在嘲笑她上一次的闻香识女人之举,只是又气又恼的冰凝实在是不想跟他再这么拉拉扯扯,凭白地搭进了自己的感情,又伤害了另外一个女人!
第1868章 再忍
面对王爷的玩笑,冰凝实在是不想令他误会自己的意思,因此也就顾不得他高兴还是不高兴,立即摞下脸子,正色对他说道:“请爷自重。妾身自是无所谓,何苦伤了霍沫妹妹。”
这句话,还有她的严肃表情就像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令他的脸色当即通红通红。而他的心中,简直是像是蒙受了奇耻大辱一般,既震惊又震怒。
他待冰凝的这颗心,一心一意、别无杂念,天地为证、日月可鉴,可是她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误解他、冤枉他?她最受不了他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难道说他就能受得了她的胡乱猜疑?
王爷心中一肚子的委屈没处申冤,然而再看冰凝这个始作俑者竟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忍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他此时此刻已经达到了火山爆发的边缘,面对这个又可气又可恨的女人,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不过不是为了将这个拳头挥向她的脸庞,而是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挥向她的脸庞。
既然他还有能力忍得下来,既然皇上赐他“戒急用忍”四字真言,用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王爷才总算是再度忍住了心中的怒火,起身走到冰凝被重重地摔进的圈椅旁,单捡了张椅子坐下,这才郑重其事地重新开口。
“霍沫的事情,爷本来是不想说的,爷以为凭着这些日子,你能明白爷的心在哪里。前些日子你不是也问了爷三个问题吗?不管那帕子在哪里,只要爷的心在这里就足够了。爷当时听了真心欢喜,知道你是一个明理懂事之人,可是你刚刚的那番话不是在打你自己的脸吗?挺明白的一个人怎么又糊涂上了呢?竟然还是说出这么让爷伤心的话呢?关于她的事情,爷连你福晋姐姐都没有详细说清楚过,毕竟是受人之托,实际上,如果不是为了你,爷又怎么可能和霍沫搭上什么瓜葛呢?”
“因为妾身?”
冰凝当即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望向王爷,她真是想不明白,怎么他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自我开脱,现在竟然又拿她做起了挡箭牌,难道说从前他跟她好也是因为李姐姐的缘故?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为了百般抵赖而巧舌如簧之人?
见冰凝一副根本不相信的表情,王爷知道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于是提高嗓子朝外吩咐了一句:“月影,上茶!怎么这么没规矩!”
月影哪里是没了规矩或是忘了规矩,她是因为眼瞧着王爷进了屋子而故意没有跟进去伺候。难得王爷能够这么早过来园子,难得小阿哥小格格都还在歇午觉,这么宝贵的时间留给她家小姐一个人该多好啊!
虽然没有紧跟进去伺候,但是月影仍是做足了准备,此时听到王爷一声吩咐,立即就将早就备好不热也不凉的茶水端进屋来。王爷当然知道月影的这点儿小心思,看在这奴才能在他一声令下就立即奉上茶来,自然也就不会追究她任何过失。
第1869章 话长
有了茶水佐谈,又见月影悄没声儿地退了下去,他这才重又开口道:“不管你信是不信,爷现在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你若是信也就罢了,若是不信,爷也不强求。”
冰凝仍是没有开口回复只言片语,只是她那严肃的目光中平添了些许的好奇。眼见着她将信将疑,王爷的心中有了一些底,于是缓缓开口娓娓道来。
“说来话长,要说还得从头一年的七八月间开始说起,说来不怕你笑话,那个时候爷在后海单置了一处私宅,至于爷为什么会私置外宅,还用爷跟你解释吗?”
被王爷如此将上一军,冰凝的脸上竟然开始微微地有些泛红。虽然那个时候她对于府里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概不知,但是他开始实施的雨露均沾的新政,以及后来不了了之的这个情况还是非常清楚的。难道说他置这个宅子是为了躲开府里的女人们?
就算是为了躲避女人们,跟她又有什么干系?嘴硬的冰凝私毫不会就此认输,于是说道:“您为什么会置这个宅子,妾身不大清楚,如果一定要妾身回复的话,妾身只能认为您那是为了霍沫妹妹置下的宅子吧。”
“你!你是要将爷活生生气死不成?”
冰凝当然不知道当时为了躲避他自己定下的雨露均沾的新政,在各种各样的病痛都装了一个遍的情况下,老谋深算的王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在后海置了宅子,搬到府外去住。但是这件事情除了秦顺儿以外,他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
秦顺儿是他的贴身奴才,但是整天跟着他东跑西颠、寸步不离,新宅子里总要有个丫环负责打扫、清理,当他留宿的时候鞍前马后、精心伺候,当他不在的时候清理打扫、看家护院。由于不想让第三个人知晓这个地方,因此他根本不可能从自己的府里调派奴才到此伺候。不过这也难不倒王爷,因为他还有个最亲厚的兄弟――十三阿哥。
“十三弟,四哥这些日子想管你讨个丫头,要知根知底,又得是四哥府上没有人认识的。”
十三阿哥不知道他四哥为何如此神神秘秘行事,但是王爷自己不说,十三阿哥再是与他亲厚,也不好意思去刨根问底,特别还是讨个丫头这种敏感的事情。不过王爷的事情就是他老十三的事情,甚至是比他自己的事情还要重要千万倍,于是他赶快说道:“四哥您还真是找对人了,老十三这里正好有一个人合适的人选。”
王爷一听事情竟然这么得来全不费功夫,心中自是格外高兴,于是急急问道:“噢?是哪一个?什么来历,现在哪个院子当差?”
“四哥,是这样,要说来历,确实有些来历,就是富墩……”
“富墩?那不是你的伴读吗?”
“对啊,四哥!您的记性真好,就是那个富墩!”
“老十三你搞什么鬼名堂呢!四哥要的是个丫头,你弄个大男人算怎么回子事?”
第1870章 引荐
王爷一听十三阿哥要给他引荐富墩,当即脸色沉了下来,十三阿哥见状知道他这是想错了,于是赶快解释道:“四哥您误会了!没错,富墩确实是愚弟的伴读,不过老十三要跟您引荐的是他的妹妹,不是他……”
十三阿哥刚刚说到里,王爷立即说道:“不行,不行!”
“四哥,他妹妹怎么也不成?”
十三阿哥这就实在是不明白了,那富墩的妹妹实乃才貌双全的奇女子,若没有那个年四嫂珠玉在前,富墩妹妹定是坐上头把交椅之人。
王爷当然最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只想要一个办事利落、嘴巴牢靠、忠心耿耿的丫环,服侍他日常起居即可,他可不想要什么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因为他早就被冰凝给吓怕了。自从见识了这个娇生惯养的年家二小姐,他可算是充分领教了这“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服侍他简直就是笨手笨脚,状况百出,不是扯破了他的衣裳,就是害得他每天早上起床像打仗似的手忙脚乱,从前他可是一个办事胸有成竹、从容不迫之人,现在倒好,简直就是狼狈不堪、混乱之极,早膳没功夫享用倒是次要的,好几回都差点儿险些误了早朝。
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个冰凝就将他吓怕了,王爷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跟名门世家的大小姐打交道。富墩家系出名门,否则也做不了十三阿哥的伴读,因此王爷连想都不用想,这富墩的妹妹也定是好不到哪儿去,将来不知道又要被害成什么样子。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听十三阿哥继续说下去,直接一口就给否定掉了。
“四哥又不是娶老婆,要个富家小姐做甚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四哥只是想要一个手脚麻利,办事牢靠、嘴巴闭紧的奴才,服侍一下日常起居而已。”
虽然遭到了王爷的强烈反对,十三阿哥仍是锲而不舍,不肯放弃,于是继续劝说道:“四哥,您先听老十三把话说完也不迟呢。况且愚弟这一次也是有私心,是想让您帮着解决一个难题,本来您就不跟愚弟提出讨一个丫环的事情,老十三也想求您给帮这个忙。”
一听十三阿哥有求于他,王爷只好暂且闭口,静听他道来原委。见王爷不再说什么,十三阿哥于是赶快继续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富墩家前些日子遭了难,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失了火,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全都没了。富墩的妹妹名叫霍沫,原本已经说好了婆家,就是海旺家的大公子,只是刚刚说定了媒,还没有下聘礼,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遇到了遭难的事情。那天失火的时候,正巧愚弟因为有事要找富墩,愚弟到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正懊悔来得晚了,谁想到刚一冲进大门,迎面就遇到一个姑娘倒在地上,愚弟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于是赶快抱到院门外面,待她缓了这口气上来之后,愚弟扶她起身之际刚要问她名字,谁想到偏偏就这么凑巧,迎面撞上了正好前来富墩家送帖子的海旺家的大管家。”
第1871章 棘手
王爷一听十三阿哥说到这里,心中不禁格登一下子,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这海旺家的大管家来得怎么这么是时候呢?看来十三弟这回定是凶多吉少!老十三也真是的,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一声,真是要急死人呢!十三阿哥急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快讲完,因此没有顾得注意王爷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唉,这一回富墩全家可是遭了大难,不过幸亏愚弟及时赶到,唯一就这只有这个姑娘活了下来,后来老十三问了她名字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姑娘就是富墩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个精通满汉的妹妹,霍沫!海旺家见富墩家遭了难,就只剩下霍沫一个人,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当即就想悔婚,只是寻不出妥贴的借口,怕担上落井下石、嫌贫爱富的恶名。结果愚弟就这么巧不巧地撞到了枪口上。当时老十三救霍沫姑娘的时候,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只想着赶快救命要紧,却正好被那大管家撞见,当场授人予口实。正愁着寻不到借口的海旺家牵强附会地就以此为由,又私底下悄悄塞给了媒人很大一大笔银子,理直气壮地退了婚。
富墩家遭遇这场灭顶之灾之后,霍沫姑娘即使被老十三救下也没处安置,最后愚弟没有办法,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只好是暂且先留在自家府里为她养好身子,以后的事情再慢慢从长计较。
霍沫姑娘遭此大劫,先是痛失亲人,又横遭退婚,一时间想不开,整日里总是寻死觅活,老十三只得是每日里派两个丫环在屋里,两个太监在门外,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后来又让萨苏出面,苦口婆心地规劝了不知道多少回,好歹总算是暂时将她稳住了,至少是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虽然打消了寻死的念头,但是霍沫姑娘以后怎么办也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大难题。愚弟与富墩十分要好,老十三想将霍沫姑娘的事情办好,也算是对得起富墩的在天之灵。可是霍沫姑娘现在的情况很是棘手,既没有娘家,也没有婆家,关键是她已经说了媒,许过了人家,谁家还会娶一个已经有了婆家的女子?
如果不另嫁他人,愚弟的府上也不是说容不下她,大不了老十三自己兜底,娶进府里和萨苏做姐妹便是。只是,原本海旺家就是以她与愚弟私相收授为由悔了婚,这若是留在老十三的府上成了愚弟的女人,岂不是授人以把柄,更是坐实了口实?愚弟是无所谓,府里再多一个女人又何妨,只是霍沫姑娘的名节……
愚弟也让萨苏私底下问了霍沫姑娘的意思,她的想法是去尼姑庵了却一生。愚弟也知道这是没有法子的法子,可是总觉得对不起富墩。您不知道,这霍沫姑娘可有学问了,既精通咱们满文,也是精通汉学,又写得一手好字,这么有才情的姑娘真若是古佛青灯地过一辈子,愚弟这心里头,唉,实在是觉得于心不忍啊!”
第1872章 纠偏
王爷是个极为重礼之人,对于霍沫能够放下贵族小姐的架子,不但自称“奴才”而且尽心尽力当差,将他这个临时居所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他的心中很是欣慰。虽然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过初次见面霍沫就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令王爷对她的好感即刻由然而升。此刻既然霍沫反问他“不知道指的是哪件事情”,那么王爷则是态度和蔼地打开天窗说亮话,只不过自一开始这个“亮话”就说得底气有些不太足罢了。
“噢,是这样,爷原本是想向十三爷讨一个知根知底、办事麻利的奴才……,你到爷这里应这个差委实是不太合适,不过既然十三爷求到爷的这里,爷又一贯是君子成人之美,所以……原本你也不擅长这些伺候人的差事,好在爷这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你只要白日里照看好这宅子,收拾干净利落就可以,晚上就不用你当差了,爷自有跟班奴才使唤,就是他,秦顺儿。另外,爷如果晚上过来的话,一般都不需要用膳,你只要将茶水准备好就可以。还有,从今往后,你在爷这里也不用自称奴才了,爷记得你的名字叫霍沫是吧,那你就还叫霍沫就行了。现在爷这里没有差事了,你下去吧。”
王爷将他想说的话一口气全部说完,然后也没有给霍沫任何再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将她打发下去了。虽说她是在这里当差,不过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他不想再多惹口舌是非。
王爷没有派霍沫太多的差事,虽然对他的初步印象极佳,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一时头脑发热之人,不会因为一次半次的好感而给予陌生人充分的信任,因此他不可能指望着这个肩不挑,手不能提的曾经的富家小姐能够把差事办得有多么好。
不过几次留宿之后,他渐渐地发现自己确实真是小看了这个年纪轻轻的霍沫姑娘,她不但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齐利落,就是房间布置得也是清新淡雅,极合他的口味,此外很多事情根本用不着他吩咐,她全都提前想到了,也全都提前做好了。
这个结果让他很是刮目相看,原本他担心霍沫做不来这些,已经做好了试用几天将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心理准备,到了那个时候他只得是采取万不得已的法子――再去人市上寻个小丫头来当差。这样既能够给十三阿哥一个交待,也不会令他自己心存内疚之情。谁想到霍沫竟是将差事做得极好,一扫他对富贵人家大小姐娇生惯养的偏见,自然而然地也就打消了另寻奴才的念头。
随着两个人的接触越来越多,王爷的心中越是对霍沫的未来操心起来。这么才貌俱佳的女子将来进王府当奴才,他实在是不忍心,而且十三阿哥连让她出家为尼都很是不忍,更何况是听差为奴了。
可是进了王府不当奴才就是当主子,虽然这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他却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冰凝,不可能再跟霍沫有什么纠缠瓜葛。怎么办呢?他对此很是一筹莫展。
第1873章 打算
千古难题困扰了王爷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令他头痛不已。本来后海私宅是一个躲清闲的地界,谁承想,清闲没有躲到又躲来一身的烦恼,令这位一贯有“成人之美”的王爷甚至产生了一丝丝后悔,后悔当初答应十三阿哥接手这个热山芋。
就在他为此忧烦不已之际,突然间他的大脑似乎开了窍:对啊!自己一个人冥思苦想还不是干着急,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听听她是怎么想的嘛!于是王爷特意寻了一个公务全部忙完,无牵无挂的时间,洗耳恭听霍沫的意见。
“霍沫,今天爷得了些功夫。那个,有些事情……,就是关于你的事情,爷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你也知道,这些日子,爷并没有将你当奴才,只当你是为爷操持一些内务而已。爷这里只是暂时需要有个人来打理,将来这个宅子,爷也是要卖掉,不会长住。到了那个时候,你有什么打算呢?”
霍沫一听犹如五雷轰顶。原来这里只是王爷的一个临时住处,并不是长久之计,将来竟是要卖掉,而不是留作自家产业。没了这处宅子,她的存在也就没有的必要了。唉,他的问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难题。
十三府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十三阿哥对她有救命之恩,如果她继续留在那里惹来闲言碎语,就算她自己不在乎,她也不能坏了十三爷的名声。
原本以为这里是一个绝佳的避风港,是个可以终身依靠的地方,虽然她在这里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但是因为只需要面对他一个人,她的身份还不算尴尬,如果随他进了王府,她算什么人呢?
当奴才吗?以前她是富家小姐,现在因为遭难而沦落为奴才,这样的心理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当主子吗?虽然王爷是一个很令人心动之人,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她从来都是克己复礼,而她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主动投怀送抱?
由于事发突然,又因为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因此王爷的话音落下将近有一柱香的功夫,霍沫仍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对此王爷给予了充分的理解,知道她实在是太过为难,于是又再度开口说道:“爷也不是就要你今天一定有答复,爷只是把情况给你说清楚,早有准备,早有打算。”
此后王爷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日子就这么继续过着,除了隔三差五地回府里之外,其余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新宅里留宿。随着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由于霍沫也是个才女,因此遇到王爷偶尔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和她聊聊天,渐渐地,霍沫的心理天平不知不觉地偏向了他这里,即使不能成为他的女人,能够成为他的知己也是一件三生有幸的事情。
于是这一天趁着王爷心情很好又没有太多的公务,霍沫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主动向他提了起来。
“启禀爷,您上次问的事情,霍沫已经想好了。”
“噢?你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爷不嫌弃霍沫是个残花败柳,霍沫想随您入府。”
第1874章 入府
愿入王府?这个答复既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十三府她是不可能回去了,如果不进他的府里,她只有出家为尼这一条路可走。可是出家为尼不但十三阿哥不能接受,就是他,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觉得格外可惜。看来进入王府不但他们兄弟两人的慎重考虑,也是霍沫自己的选择,这也充分说明她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不管是前些日子那一声自称“奴才”还是现在这个“愿入王府”,无一不在显示着霍沫姑娘虽然饱读诗书,却没有沾染上文人士卿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陋习,而是继续保持了马背上民族的爽利性格。
虽然三个人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可是随他入府的话,她的身份地位怎么解决?
当奴才?在这里他都没有将她当作奴才看待和使唤,进了府之后却要真的当奴才,从一个贵族小姐、大家闺秀沦落为伺候人的奴才,不要说他不忍心,也实在是有负十三阿哥的托付。当主子?有冰凝珠玉在前,他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兴趣,虽然此时的冰凝丢了魂魄、忘了一切,虽然现在的冰凝又胖又丑、又傻又笨。
或许是霍沫对于入了王府之后的身份问题没有充分的预见才会这么回答他吧,于是他深思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进爷的府里不是难事,但是有些事情……,你不太了解情况,而且你又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想必也不一定考虑得周全。爷既然受了十三爷之托,就一定要把你安置好,否则……不知道你想清楚没有。你也知道,在这里爷也没有将你当奴才使唤,进了爷的府里,更不会如此。不过,假若不当奴才,那只有作爷的女人这一条路。因为你是富墩的妹子,你兄长与十三爷是兄弟,所以爷不可能收你为义女,差着辈份呢。可是,爷的府上已经有七个女人了,而且其中的一个,还是爷最心爱的女人,她的品行万里挑一,志向高洁,她的智慧鲜人能及、聪明绝顶,她的容貌,用”美若仙子“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她的才学,用”才高八斗“来形容都是恰如其分…”
听着他如此不吝惜一切优美的词汇赞赏他的女人,霍沫简直是听呆了,从小长这么大,无论是阿玛还是兄长,都没有这么夸赞过自己的女人呢,而这位王爷竟然如此赞不绝口,他的福晋难不成是一位神仙姐姐?
先放下他的女人不说,从王爷的这番话中霍沫当然听出来了他的弦外之音:做他的女人,她不合格;做他的奴才,他有负十三阿哥的重托。如此残酷的现实令即使并不十分看重脸面的霍沫也是一时唏嘘,唯有羡慕,继而则是怅然若失,于是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恭喜爷,能与这么一位世间的奇女子修得百年之好,霍沫真是羡慕不已。霍沫无缘与爷修得同船渡,那是霍沫前世修行不够,怨不得什么。霍沫还是去尼庵修行,乞求来世能够早些遇到爷……”
第1875章 两清
霍沫这一番恭维之语听得王爷心中一阵阵地惭愧不已。他并不是拒绝霍沫想随他进府的决定,相反他更愿意霍沫选择这条道路,只不过他需要将现实情况提早告诉她,免得她会错了意,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进了府之后才发现这个尴尬局面,怕她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心理落差。谁想到,他字斟句酌地打好腹稿的这番话还是狠狠地伤了她。
霍沫与冰凝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类型的女人。冰凝极重脸面,为了脸面宁可不要性命,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霍沫却是恰恰相反,懂得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结果,乃“识实务之俊杰”。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霍沫的性情已经是了熟于胸,但是再不看重脸面之人,面对他如此硬生生地驳了面子也不会无动于衷。此外就算霍沫不往心里去,这种有违他初衷的行为也会令王爷无法坦然地原谅自己,于是他赶快解释道:“爷不是要将你往绝路上赶,爷既然已经答应了十三爷,就一定会信守承诺,将你照料好。爷刚才那番话,只是想让你早些知道些情况。爷也考虑过你随爷进府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爷当然不会让你当奴才,只是当主子的话……,爷实话实说,这颗心,定是不会在你的身上。虽然这话说得很伤人,爷知道,可是爷不想欺骗你,欺骗你的感情就是欺骗爷自己……,害了你也害了她。”
霍沫当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之所以决定随他进府,不也是左思右想、权衡利弊的结果吗?虽然不能当他的女人,但是退一万步说,当他的知己也是三生有幸,假若不进府,连做知已都没有机会,甚至连看上一眼都是梦寐以求。而只有入得府来,虽然做不成恋人,但是毕竟还能够有相见的机会,还有相念的源泉,于是她也赶快表白道:“霍沫不求您的垂青,只求能为您做些事情,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有了霍沫的这番表态,王爷的心中总算是踏实了下来,心理负担登时清减了许多。由于他还需要这个宅子替他做挡箭牌,替他遮风挡雨,至少也是要住到冰凝平安生产之后,因此这件事情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俩人之间倒也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只是还不待冰凝生产的日子王爷就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要求他前去热河当面请安并商议一些事情。他想要一路同行的女人正在安胎待产,没有身孕的女人他又不想共处数月,于是在这个关键时刻霍沫成了最合适的随行人选。也正是在这难得的朝夕相处的数月间,两个人就霍沫的何去何从问题才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霍沫随他进王府,作为他的女人的名义,这样可以免去众人对霍沫的非议和风言风语,有他亲自坐镇,自是不会对她掀起太大的风浪,但是在实际上,她不会得到任何名分,他更不会对她付出丝毫的真心真情。
棘手问题终于得到极为妥当的处理,王爷的整个身心都格外地愉悦起来。
第1876章 信疑
王爷当初之所以痛快地答应了霍沫以他的女人的名义进府,完全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冰凝由于丢了魂魄,对他的女人丝毫都不在意,甚至还能够与各位姐姐们开开心心地和睦共处,因此王爷确信对于霍沫的进府冰凝一定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至于将来怎么办,王爷没有多想,一来谁也不知道冰凝何时能够找回魂魄,或许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二来就算是冰凝找回了魂魄,她是那样知书达礼、心地善良的一个人,一定能够体谅与理解他将霍沫接进府中之举。
事实既朝着他的预期发展,也朝着他的意料之外进行。当冰凝见到霍沫之后,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满,更没有对他不依不饶,摞冷脸子,而且仍然一如既住地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当她找回了魂儿之后,情况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对霍沫的戒备他怎么感觉不到呢?但是那个时候,两个人好说好散,理智地分了手,他当然也不想再去跟她解释什么。
而现在,当他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仍是放不下她,仍是想与她和好如初,可是她竟然如此严肃而正色地对他说出“请爷自重”这么重的话来。她二哥的问题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只不过是不了了之罢了,现在他们之间又冒出来霍沫的问题。
知道被她误会,虽然他没有跟任何人解释过霍沫的事情,对雅思琦也没有说过,因为他不想众人知道了他与霍沫的事情后,令霍沫这个新人受岐视、受排挤。现在,为了让冰凝安心,他违背了自己当初暗自做出的不告诉任何人的决定,向事情的原委向冰凝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然而结果又是怎么样呢?
听完王爷的这番长篇大论,冰凝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更不要说脸上的表情了,依然是既严肃又凝重,因为她不知道是该相信他,还是该继续怀疑他。
不相信?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诚恳,而且这个故事听着合情合理,不太像是信口胡编乱造的谎言,否则他再是老谋深算、急中生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能够编排得这么严丝合缝、滴水不露?
相信?面对那么一个年轻貌美、才情俱佳的女子,他竟然能够不动心?向萨苏求证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萨苏再是与她交好,毕竟她首先是十三阿哥的福晋,而十三阿哥又是与王爷最为亲厚,她能从十三夫妇那里得到任何,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不利于他的消息呢?
眼前的这一切是那么的扑朔迷离、似真似假,令即使聪慧过人的冰凝也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是信是疑,她总是需要给王爷一个回话才是,因此经过反反复复的心理斗争,思虑再三,又过了许久,冰凝这才缓缓地说出来一句话。
“老妹妹确实是一个好女人,才貌俱佳、知书达礼、心胸豁达,妾身自愧不如,她值得您此生用心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