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波动
在听到小天的这句话后，方羽的脑袋‘轰’地一声，以至于后面的话都没有听进去。
卢青，陆晴，卢庆等等名字的读音，毫无疑问都对应着一个名字。
一个他也刚知道不久的名字。
疯老头，陆清！
怎么会是疯老头！？
怎么偏偏就是疯老头！？
方羽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以至于连表情都是懵的。
他极少出现如此巨大的内心波动。
可此刻，在听到小天的话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再保持往日的冷静，更没有办法以平常心对待此事！
近期在圣元仙域内被南道神殿公开处决的那名人族修士，就是送给他大道之眼，大道灵珠，在蛮荒界内教他刺杀仙王的秘诀，赠予他诛仙笛，让他暂避古擎天的疯老头！！！
“道爷，道爷，你要过来看看么？不过可能还要再多提供一些报酬才行，因为这里有很多需要打点的……你有在听在下说话么？道爷？”
小天还在说话。
但方羽却迟迟没有回应。
由于小天是通过印记与方羽交谈的，因此旁边的冥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能够明显感受到方羽的情绪出现了非常剧烈的波动。
这让他惊讶无比。
因为之前在极天仙域，哪怕面对四神围剿，方羽表现得都很从容，甚至可以说淡定得过分，完全感受不到压力的存在。
可此刻，方羽的表情中有震惊，愤怒，不解等等……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使得其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但即便内心充满疑惑，冥离也没有开口询问。
他知道，这种时候，方羽需要的或许就是安静。
绝对的安静。
“道爷？道爷……”小天还在那边说着。
“你……在哪里？”
这时，方羽总算有了回应，语气低沉，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在下目前在……在下给道爷一个坐标吧，道爷来这个坐标就好，在下联系到的那些知情者都在场，只要道爷能给出足够的报酬，他们都很愿意给道爷说明当日的情况……”小天说道。
“我现在就过去。”
没等小天把话说完，方羽就开口，语气冷硬无比。
切断联系之后，小天就传来一个坐标。
方羽唤出贝贝。
“汪！”
贝贝根据那个坐标，释放出一道传送门。
而后，她又跳到了方羽的肩膀上，把头轻轻地贴在方羽的脸颊旁摩挲。
贝贝很少对方羽做这种亲昵的动作。
“走。”
方羽对冥离说道。
“嗖！”
说完，他就穿过了圆环印记。
冥离没有多言半句，只是跟在方羽的身后，进入到圆环印记之中。
……
金玉仙府内，一座古色古香的茶亭中。
情报贩子小天站在茶亭的桌前，对着桌旁坐着的三名修士说道：“诸位，我认识的这两位道爷手头上有数不清的仙晶，你们待会儿只要好好，且如实回答他们提出的那些问题，一定能够得到丰厚的奖赏。当然了，刚才已经说好，你们所得的报酬无论多少，都得分我三成，希望你们记住。”
三名修士两男一女，一老二少。
“要是他们问的问题，我们回答不上来怎么办？”较老的那名男修问道。
“回答不上来就如实说你不知道啊。”小天挑眉道。
“可回答不了，不就得不到报酬了么？”旁边年轻的男修问道。
“那也没办法，你们别想着骗！我跟你们说，出手如此阔绰的道爷可不是傻子！你们要是敢说谎，说不定性命都难保！别耍小聪明！”小天警告道，“你们要找死我不管，可这次你们要是说谎，我也得被你们拖下水！”
“总之，对你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缘，说不定一次就能赚够你们下半辈子才能赚到的仙晶，都给我机灵一点！”
小天还在说话的时候，背后就有脚步声传来。
正是进入到茶亭当中的方羽和冥离。
“两位道爷来得可真快！应该就在附近吧？快坐快坐……”小天转过身，立即变得无比恭敬，甚至有些谄媚地说道。
“不坐了。”方羽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坐在后面桌旁的三名修士，“我想要知道，那名人族修士被处决当日的场景。”
“那就对了！道爷！这三位正是当日在场的见证者！”小天立即说道，“他们三个经历了那名人族修士被处决的全过程！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直接问，他们必定知无不答！”
“是，是，道爷请问。”
三名修士接过话，说道。
“你们把你们当日所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全说出来，不要跳过任何一个细节，我要知道的是你们看到的一切。”方羽语气冰冷地说道，“一个一个说，先从你开始。”
方羽看向那名老修。
“好，好的，大尊……”
这老修被方羽冰冷无比的眼神吓到，有些畏惧地起身。
他看了一眼小天。
小天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处决之日
意思就是让老修如实说出当日的情况。
老修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了一些。
然后，他又看向方羽，开始讲述当日的情况。
“其实那一日，我本来没想着去斩魂台围观这一场处决，毕竟那里几乎每隔几日就得处决一名囚犯，也没什么意思……可是那一日，我在公榜处准备接一些小委托，赚取一些仙晶，却突然看到公榜下方有一条不起眼的委托公告……说是需要数量不等的修士前往斩魂台，观看一场处决。”
“这条委托不起眼，而且报酬也不是很高，也就两百仙晶，所以也没多少修士想去。”
“我是因为没找到适合的委托，想着去看看也无所谓，能拿到两百仙晶，总好过一点收获都没有……之后我就前往斩魂台。”
“到了那里，我才发现跟我一眼的修士真不少啊，到场的修士没有八千也有五千名！把斩魂台围了两三圈。”
“之后我以为处决马上就要开始，只要在那里等着囚犯被押上斩魂台就好了。”
“可没想到，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后，突然有穿着道神甲的尊者出现，并且要求我们到场的所有修士排成两列，从斩魂台的南侧开始排……就这样排出很长的两列队伍，中间留下一条小道，是通往斩魂台的。”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直到囚犯被押送过来才明白……”
说到这里，老修深吸一口气，眼神中还有骇然之色。
“那名囚犯被困在一个罚笼之内，双手双脚以及颈部都捆着锁链。”
“之后这个罚笼就从我们到场修士排成的两列队伍最远处开始，沿着我们中间隔开的小道，朝着斩魂台的位置缓速前进。”
“而这个时候，道神殿的大尊给我们下达了命令，让我们用各自的武器，在法笼经过面前时……最少给那个囚犯一击！！”
“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列成这么两条队伍，也是这场处决的内容之一，这是让我们在场数千名修士参与到这场处决当中！”
“当时我们在场不少修士都很震惊，小声讨论那个法笼内的囚犯到底犯了什么罪，处决之前居然还要受到这般折磨……不过我们也不敢太大声议论，只是私底下小声说了几句。”
“而随着法笼的行进，位列两边的修士都冲上去，拿着手中的刀啊，剑啊，斧头啊，长戟等等……朝着法笼内的囚犯的身体攻去，可能都感到很新奇吧，不少修士下手可狠啊！出手十几次都还不愿意停下……”
老修摇了摇头。
对他这种普通修士来说，那时的场面实在太残暴，太血腥了。
“那个囚犯的身体被法笼内的某种力量所笼罩，身上出现了很多伤口，但又很快会被修复，就这样不断地重复受到折磨……一路前进，身躯起码被各种武器伤害几千次甚至上万次……”
“我当时排在队伍的中间位置，直到那个法笼差不多来到我面前，我才能看清楚法笼内那名囚犯的模样……一头灰白的头发披散，身穿囚服，浑身都是鲜红的血迹。”
“他并没有低着头，反而是仰着头，他的脸上很多皱纹，两只眼睛已经被挖掉了，只剩下眼窝，但他却还是咧着嘴，好像在笑……”
“我胆子比较小，所以我当时并没有像周围那些修士一样莫名兴奋，我甚至有点想离开那里……可我知道那么做我就得白白损失两百仙晶……于是，在法笼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上去了，然后用我手里的刀捅了法笼里的囚犯一下……就那一下，我感觉那囚犯好像看向我，那空洞的眼窝……让我感到浑身发冷，然后我还听到囚犯的笑声……我更害怕了，刺了一刀赶紧就退回到队伍中，不敢再看那名囚犯。”
“之后，法笼继续往前行进，一路上那些修士更加兴奋与疯狂，恨不得把囚犯的肉都给刮下来……”
“最后，法笼行进到斩魂台前，一名道神殿的大尊上前打开了法笼，亲自把里面的囚犯押到斩魂台的中间位置。”
“那个地方，一般就是行刑点。”
“但行刑之前，那位大尊突然开口说话了。”
说到这里，老修皱了皱眉，神色似乎有些疑惑。
“大尊说，‘我知道你们都想知道今日死囚之身份，但很可惜，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不准备公开其身份，我只能告诉诸位，这个死囚比世间任何一名囚犯更该死……因此，我们不愿让他轻松死去，才邀请诸位到场，参与到这次处决当中，让这个死囚遭受更多的折磨。’”
“大尊说话之时，那死囚站在斩魂台中间的行刑点上，始终高昂着头，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在看向什么地方，反正这个死囚怎么看都没有害怕的样子，让我印象深刻，我还是首次见到这样的……”
陆清之死
“之后，大尊出手，强行让那名死囚跪下。”
“死囚跪在行刑点上，双手按在地上，却仍然抬着头，那时候我就觉得，他好像真的是在看向远空的某个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斩魂台方圆三万里内都是空地啊……”
“再之后，道神殿的大尊再次出手……这个死囚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因为过往处决囚犯的时候，都不需要道神殿的大尊亲自押送和动手，但这一次，全程都是道神殿的大尊去做……很罕见。”
“这位大尊抬起手中的锋利长刀，先是把那名死囚的手脚都给斩断。”
“在斩魂台上被斩断手脚，那可就没有再修复的可能了……失去四肢的死囚，无法支撑身体，就这么趴倒在斩魂台上。”
“然后，大尊举起手中的长刀，同时斩魂台上的斩魂之音响起。”
“我们都知道，这个死囚马上就会形神俱灭。”
“可就在这时，死囚却突然抬起头，一边大笑一边大喊出声，我隐约听到了一些他的话，但听得不清楚，这里只能简单复述一下我听到的内容……”
“我陆清……该死！早该死了！！哈哈哈……待……重临仙界之日，万族都要……代价……神族没资格审判我陆清，没资格……”
说到这里，老修停顿了一下，看向方羽。
“大尊啊，我当时听到的就是这些内容，比较模糊……而且那个死囚话还没说完，斩魂台就把他给处决了，肉身崩碎，神魂陨灭……亲自行刑的那位大尊看起来还有点愤怒，骂了一声，之后告诉我们回金玉仙府领取仙晶，就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我当日的所见所闻，我真的把细节都说出来了，大尊……你……”
老修眨了眨眼，看向方羽。
他的这个举动，其实就是想要报酬，但又不敢直说。
而此刻的方羽，脸上看不到半点的表情，眼神深邃，冰冷当中迸发着极为可怕的杀机。
然而，包括小天在内的四名修士都感受不到这股恐怖的杀机，只是觉得方羽可能不太满意。
“别急，等另外两位也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嘛。”小天赶忙说道。
冥离看了一眼方羽，心头也在震动。
他意识到，方羽有可能认识那名被处决的人族修士。
而从老修的描述听来，的确能感受到那名人族修士死状之惨烈……
哪怕冥离不是人族，此刻内心都燃起了怒火。
神族在残害对自己有威胁的外族时，手段之残忍，可见一斑。
冥离有些担心方羽会情绪失控。
可是，方羽这时却开口了：“说吧，你们两个也把当日的情况说出来，尽可能详细。”
“……是！”
剩下的一男一女修士也都开口，把那一日的见闻说了出来。
从经历来看，他们的经历与老修差不多，都是为了那两百仙晶而去，而看到的场面也都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他们当时刺向那名死囚不止一击，而是好几击。
在当时那个环境当中，他们都陷入到莫名的狂热当中，好像少刺几刀都丢了面子一样。
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名死囚的身份和所犯罪行，他们也同仇敌忾，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反正，跟着道神殿的命令做，总不会有错！
“大尊，我的也说完了。”
讲述了一段时间后，那名女修看向方羽，说道。
方羽还是没什么表示。
此时的他，眼神中看不出波澜，就像进入到某种失神的状态一般。
但可以看到，他的眼瞳变成了暗红色，与之前有了很明显的区别。
三名修士的讲述他都听完了，内容都差不多。
从容貌的描述，性格特点，以及名字……基本上可以确定，被处决的那名人族修士，就是疯老头陆清！
那个帮助过他数次，对他有着极大恩情的疯老头！
在方羽的心中，疯老头是一位前辈，更是一位知己一样的存在。
当年他在地球上避世，在村口第一次见到疯老头，二者就能聊得很痛快，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很少人能够迅速跟得上方羽的思维，但疯老头可以做到。
疯老头时而神经兮兮的话语，会让寻常人摸不到头脑，可方羽却总是会接茬。
因为那个时期的方羽，本质上也有点疯魔了。
他感觉疯老头跟他是同一类人。
在蛮荒界见到疯老头的印记后，他其实心中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疯老头的准备。
又或者他，他已经做好了接受疯老头已经身死的准备。
可是，事到如今，当他真正听说了疯老头的死讯，并且知道这件事情就发生在近期之后……他的心境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疯老头，就死在不久之前！
他若是能早一点来到圣元仙域，是不是就有可能挽救疯老头的性命！？
他要是在蛮荒界待的时间少一点，要是在极天仙域内待的时间少一点……早点来到圣元仙域，是不是就能改变现在的局面！？
“你要是这么想，就算是钻进因果所设的圈套里了。”这时候，离火玉的声音响起。
结局注定
离火玉的话，让方羽稍微回过神来。
“何为因果？即是有因才有果，因在前，果在后。陆清之死的因是什么？要追溯到很多年之前,或许没那么容易能找到。但果却很容易就能确定……就是他的死亡。”
“也就是说，陆清的死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与你早来或迟来没有关系。”
“无论你出现的时机如何，他的死亡都已注定，是一个确切的结果，这才是因果的体现。”
离火玉的语气罕见的严肃，并没有像往日那样带着调侃或讥讽的意味。
这番话让方羽眉头紧锁。
对于所谓的因果,长期以来，他实际上都没有抱着太过确信的心态。
而且,按他的理解，疯老头之死一定有一个直接的原因。
这个原因不需要追溯到很多年之前，只是跟他在圣元仙域内做的事情有关！
让他被南道神殿追踪到并且抓住的那件事……就是因！
“所以我说你钻进了圈套，因果不是简单的前因后果，事实上牵扯到更多，属于极其玄妙的事物……你可以认为因果不存在，但若你认为因果不存在……那么，陆清之死就更没有避免的可能，因为从现在的结果来看，他就是死了，而你也是在他死后才来到这里，这一切都是事实,无法再更改。”离火玉说道。
“时间法则……若我动用时间法则，将时间逆转到疯老头死亡之前……是否就能救下他了？”方羽心想道。
逆转时间这种事情,他之前并非没有做过。
“清醒一点,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么？”离火玉反问道，“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逆转时间是一定会带来后果的。尤其你想要通过逆转时间来复活一个已经死掉的人……那更是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反噬。”
“再说了，哪怕你真动用时间法则，也不可能回溯那么长的时间。”
方羽没再说话。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冒出来的几个想法都现实。
只是，他实在不愿接受疯老头就这么死去的事实。
“因果……是不是我之前遭到的因果反噬，导致我总是无法拯救到身边的这些人？”方羽深吸一口气，内心沉重无比。
“不，你过去所牵扯到的因果反噬，虽然的确存在，但我认为并不多。你身上所背负的因果反噬，最大部分来自于……”
离火玉说到这里，就没有把话说下去。
“主人，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想主人也明白，到仙界之后，一路上你能见到的人族……或许都会是一具具尸体。”
极寒之泪突然开口，语气很冰冷。
哪怕她这话说出来是为了安慰方羽，听起来也毫无感情。
方羽低着头，眼眸闪烁,没再言语。
对于这种牺牲,他无法做到习以为常，更不能无动于衷。
茶亭内，一片静默。
三名见证者纷纷看向小天，投去疑惑的眼神。
他们该说的都说了，怎么方羽还是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
这不是要赖掉奖赏的意思吧？
小天沉默片刻后，挠了挠头，咬牙开口道：“道爷，其实当日之事是需要保密的，这三位道友见证了当日之事，还冒着风险说出来，只是看在道爷的面子上，才……”
“噌！”
没等小天把话说完，方羽就抬起左手，手中多出四个储物袋。
他扫了一眼三名修士，分别给他们扔去三个储物袋。
每个储物袋中，都有一百万的仙晶。
三名修士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储物袋内存放的仙晶数量，顿时喜笑颜开，激动万分，跪下给方羽磕头道谢。
“多谢大尊奖赏！多谢！多谢大尊……”
他们都是底层修士，何曾见过这么多的仙晶？
方羽没什么表情。
“你们可以先走了，我跟道爷还有事情要谈。”小天摆了摆手，说道。
三名修士起身，迅速离开了茶亭。
冥离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三名修士，又看了一眼方羽，微微眯起眼睛。
这下，茶亭内剩下了方羽，冥离还有小天。
小天视线一直锁定在方羽手中那个储物袋上，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道爷，在下这搜索情报的速度算快了吧，不知道爷还有什么吩咐没有？”小天问道。
方羽看向小天，握着手中的储物袋，开口道：“我的确还想再给你一个任务，要是你能帮我打听到确切的情报……我会给你一个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丰厚报酬。”
小天脸色微变，呆呆地看着方羽，而后连连点头，答道：“好！好！在下绝不推辞！只要道爷有需要，在下绝不推辞！就是不知道道爷想要在下去查什么情报呢？”
“帮我找到那日负责行刑的修士，名字，身份，以及所在地点。”方羽眼瞳泛着暗红的光芒，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若身份查不到，那你就帮我调查陆清到底犯下了什么罪行。”
听到这话，小天有些愣神。
无妄书院
他显然没有想过，方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道，道爷……是想让在下去查那位负责行刑的道神殿的大尊的身份吗！？”小天睁大眼睛，问道。
“对。”方羽答道。
“这,这，这……这在下可不敢去查啊，那可是道神殿……在下不想送命啊……”小天连连摇头。
道神殿，那可是代表着圣元仙域最高主宰的存在！
内部就算是一名普通的成员，也不是小天这种情报贩子能够接触到的！
方羽让他去调查那日负责行刑的大尊，那不是开玩笑么！？
就他这种层级的情报贩子，能够找到三名当日参加了处决的修士就很不容易了！
“噌！”
方羽没有说话,而是扔给小天手中的储物袋,里面是一千万仙晶。
“这是定金,你要是能查到我想要的情报，那里就只是报酬的两成。”方羽说道。
“两成……”
小天已经被仙晶的光芒晃得神魂颠倒，有些恍惚。
堆积如同小山般的仙晶，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要是能查出方羽想要的情报，这数量还只是两成……
小天神识抽回，看向方羽。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摇头答道：“道爷，恕在下还是没法接下这个任务……”
“还嫌少？”方羽皱眉道。
“不，已经很多了，道爷出手真的很阔绰……可，可在下不仅没胆子，也没那个能力帮道爷办好这件事啊……”小天苦笑道,“小打小闹，在下还是可以的,可要去查南道神殿里的大尊……在下是真的无能为力,以在下目前掌握的人脉资源，根本就触碰不到南道神殿那种层级的存在……”
小天这话说得倒是很诚恳。
方羽想了想，觉得确实也对。
这小天一看就是较底层的情报贩子，让他去查南道神殿的一位成员确实有点太过分了。
“不，不过在下知道一个更大的势力，他们也像在下一样，在私底下贩卖情报……但跟在下这种小喽啰比起来，那个势力层次要高多了……道爷要是想要查南道神殿那位大尊，去找他们，他们或许能做到……”小天咬了咬牙，答道。
把方羽这样一位阔爷介绍给那个势力，他实在不好受。
但凡他有一点把握，他肯定都咬咬牙把方羽的任务接下来了。
只是要查道神殿，他是真的没有丝毫的胆量与信心，只能拱手把这件肥差让出去。
“为我引见那个势力，储物袋里的仙晶也是你的。”方羽说道。
“好！多谢道爷，多谢！”小天欣喜若狂地答道。
“现在就去吧。”
方羽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就往茶亭外走去。
小天看着方羽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储物袋。
他的眼神中除了欣喜以外，也有疑惑与惊讶。
在他看来，方羽实在太奇怪了。
居然这么关心人族的事情,而且出手如此阔绰,看起来不像是当地的修士……
这样帮他做事，会不会惹来麻烦？
“不管这么多了，搏一搏！这说不定是我的机缘！”小天感受到手掌中托着的储物袋的重量，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
离开茶亭之后，方羽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冥离不见了。
“诶？另外一位道爷呢？”小天也发现这一点，问道。
“嗖！”
这时，一道黑影显现。
冥离回到了方羽的面前。
方羽看向冥离，微微皱眉。
“方尊者，我把那三个储物袋拿回来了。”冥离给方羽传音道。
方羽眼神微动。
“你把他们杀了？”方羽问道。
“没有，但随时可杀。”冥离答道，“处决之日，他们也是帮凶之一……我觉得他们不配拿走报酬。”
“方尊者想要杀了他们么？”
“不必杀，他们迟早会付出代价的。”方羽答道。
冥离点头，没再说话。
……
在小天的引路下，方羽和冥离继续朝着金玉仙府的北边前去。
“道爷，那个势力名为无妄书院，就设在金玉仙府内。”小天说道。
“私底下贩卖情报这种事情，不是会被互知阁警告和阻止么？这无妄书院在金玉仙府内，为何还敢做这种事？”冥离问道。
“这个原因嘛……其实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好像是因为无妄书院的院长与金玉仙府的府主关系匪浅？但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小天答道，“反正无妄书院很多时候是光明正大在做情报交易这件事情，互知阁对此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而我们这些小情报贩子要是被他们逮到，那就免不了被一顿毒打……”
“是你做得太过分了，跑到互知阁里面去贩卖情报，那不是挑衅么？”冥离说道。
“我哪里敢挑衅啊，只是没办法，我们这种情报贩子要揽客，在大街上找可找不到，只能去找有需求的那些修士群体……那只有互知阁里才能找到需要情报的修士啊……”小天叹了口气，说道。
颜青先生
“再说了，互知阁就是天坑！他们随便卖点情报都是高价，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修士才会到互知阁去买情报……说句不好听的，互知阁内很多标高价的情报,你要是脸皮够厚，在街边多找几个过路的修士问问，都能问出相差不多的结果！”
说起互知阁，小天表现得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那这无妄书院比起互知阁怎么样？”方羽开口问道。
“那当然要好很多，有时候我的情报也是在无妄书院这里买的,然后再稍微高价一点卖出去……”小天答道。
在交谈之中，方羽一行来到了一座建筑之前。
这是一个很大的书院,外面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两个潦草的字符。
无妄。
光从这个势力的名字听来，会真的觉得这是一个读书的地方。
可无论是当年地球上的修仙界，还是在仙界这种地方，书院作为一个修仙势力，并不代表任何事情。
只不过可能恰巧取了这么一个名号而已。
“两位道爷请随在下来。”
小天带着方羽和冥离走向书院大门。
可还未走到门前，小天身前的地面突然泛起光芒。
“噌！”
一道无形的束缚之力直接笼罩在小天和后面的方羽还有冥离身上，将他们困在原地。
“止步。”
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年轻修士走上前来。
“大哥，是我啊，小天！之前我来过很多次，都是来买……”小天说道。
“闭嘴！”这名修士扫了一眼后方的方羽和冥离，皱眉道，“休得胡说八道！”
“明白明白,大哥，我这也是给你带来客源啊……这两位道爷出手很阔绰……”
小天转而用神识给眼前的修士传音。
“他们想要买什么情报？”男修皱眉问道。
“是……不如大哥前为我们引见一下院长？两位道爷的任务比较特殊……”小天犹豫地说道。
“还想直接见到院长？你在想什么？”男修眉头竖起,说道,“我们书院的院长，岂是你们随意就能见到的！？”
“帮个忙，帮个忙……”小天给男修递去一个储物袋。
男修看了一眼储物袋中的仙晶，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我尽管去帮你问一问，但院长近期事务繁忙，不一定能见客。”
男修对小天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回到了书院当中。
“好了，道爷，我让他给我们引见院长……等见到院长，道爷再跟他说具体要查的情报就好。”小天转头对方羽说道。
方羽点了点头。
他必须知道当日行刑者的身份，以及疯老头所犯的罪行。
要搞清楚这些，就得从东道神殿入手。
等待一刻钟后，那名男修还是没有回来。
“道爷，刚才那位大哥说院长近期有些繁忙，所以可能要多等一会儿。”小天说道。
“无妨。”方羽答道。
又过去一刻钟。
那名男修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却不是院长，而是一名蒙着面纱的女修。
女修身姿婀娜，身披青衣，气质高雅。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她却散发出水芙蓉的气息，有一种清冷的感觉。
“院长事务繁忙，这位是颜青先生,我已经跟先生说明了情况，你们想要了解什么，可与先生说明。”男修说完这句话，就退下了。
那名女修往前几步。
她的面纱显然是一件法器，将其面容完全遮掩，就算是眼神都感受不到。
“道爷，这位颜青先生实际上就是副院长，她地位也很高，只是在下之前从未亲眼见过她，没想到是一位女修啊……”小天给方羽传音道，语气中满是惊讶。
“我想……”方羽看着前方的颜青，开口道。
“换个地方。”
颜青先生打断了方羽的话，轻轻一挥手。
“噌！”
方羽一行被一阵风卷走，离开了无妄书院的门前。
再次落地时，已在一片静谧的竹林当中。
颜青坐在前方的一个很大的莲蓬之上，开口道：“你们想要调查什么？”
小天看向方羽，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知道这种场合，他是没资格说话的。
“我要调查一名南道神殿的成员。”方羽说道，“近期，他在斩魂台上，亲自处决了一名修士。”
方羽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要求，让一旁的冥离眼神微动。
这么直接地询问，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颜青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
“南道神殿的成员亲自动手处决死囚的……我知道这件事。”颜青说道。
方羽眯起眼睛，说道：“既然如此，你能否帮我查到那名成员的身份？以及，被处决的那名修士所犯的罪行。”
颜青再次沉默。
她的面容被面纱所遮挡，看不清表情。
“南道神殿不是轻易可以触碰的，我不会询问你调查那名成员的原因……但同时，我也拒绝接受这个委托。”颜青说道。
“拒绝？我可以支付很高的酬劳……你可以考虑一下。”方羽皱眉道。
青铜巨门
“酬劳再高，也要考虑风险。当然，你若告诉我，你要调查那名南道神殿成员以及那名死囚的原因,我可以考虑是否接受委托。”颜青语气平淡地说道。
方羽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我会给你们考虑的时间，考虑好了再来找我。”
颜青说完这句话，再度一挥手。
方羽一行就这样被风卷起，再一次回到了无妄书院的外部。
“道爷，之前在下就听说这位颜青先生做事比较……果断，所以……呃……”小天尴尬地看向方羽。
他受了那么多仙晶,说要为方羽引见无妄书院的院长,结果院长没见到，副院长也拒绝了接受委托……
“我确实得考虑一下。”方羽对小天说道，“你可以去做你的事情了，以后我有需要再找你。”
“……好，好的！多谢道爷！”
见方羽没有收回那笔报酬的意思，小天欣喜若狂，连忙鞠躬，然后就离开了。
方羽转过身，看向冥离。
“你怎么看？”方羽问道。
“方尊者，我认为你的动机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否则你人族的身份就会暴露……目前，我们还是得先摸清楚道神族的实力状况，才能有下一步动作。”冥离答道。
方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先回斩魂台吧。”
……
无妄书院内，竹林之中。
颜青坐在莲蓬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入定。
“调查南道神殿的成员,而且还着重说要知道那名死囚所犯罪行？这名修士是什么身份？他想要做什么？”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他是人族。”
这时候,颜青开口,语气还是像之前那样平静。
而听到这话后，那道苍老的声音沉默了许久。
“你能确定么？他真是一名人族修士？”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可以确定，你知道的……这是我的天赋。”颜青答道。
“人族修士……居然是一名人族修士……那你为何还让他离开？直接将此事告知道神殿吧。”苍老的声音说道。
“别着急，难道你就不好奇，这名人族修士为何如此关心那日的处决么？”颜青问道。
那道声音又沉默了一会儿。
“好奇可以，但记住了，这件事尽早通知南道神殿，以防惹来祸患。”那道苍老的声音说道。
“知道了。”颜青淡淡地答道。
……
通过贝贝的圆环印记，方羽和冥离回到了斩魂台上。
方羽再次站在斩魂台的中间位置，也就是疯老头被处决的位置。
在那三名参与了当日处决的修士的讲述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那就是，当时他们都发现疯老头看向了南侧方向的远空。
但他们都确定，那个方位什么也没有。
也就是说，当时那群修士都没有看到南侧方位的那半座山峰！
而此刻，方羽站在斩魂台上，站在疯老头的位置，的的确确能够看到那半座山峰！
冥离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座山峰是后来才出现,还是当时就已存在，只是其他修士看不到，只有疯老头能够看到？
无论如何，疯老头在被处决之前，一直盯着那个方位，一定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无论那座山峰当时是否存在，都
“过去看看。”
方羽对冥离说了一句后，便率先朝着山峰所在的位置飞去。
一路前行，距离那座山峰越来越近。
随着接近，方羽才发现，这座山的下半部分并不是被云雾遮住了，而是……它本来就只有上半部分！
这不是一座山，准确地说是半座山！
距离近了之后，方羽才发现，这半座山并非实体，而是一道虚像！
“处决之日，这半座山很可能真的不存在……那就是疯老头死后才出现的！”方羽心想道。
冥离跟在方羽后面，在这半座山的虚像之前停下。
“我要再往前看看，你留在这里吧。”方羽对冥离说道。
“好。”冥离答道。
方羽继续往前，让自身直接融入到虚像当中。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股气息。
这股气息很熟悉。
不是别的气息，而是修士的气息。
这是疯老头的气息！
方羽心头震动，仰起头来，看向上空。
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嗖嗖嗖……”
在进入到半座山峰的虚像中后，方羽就不受控制地往前飘浮。
很快，他眼前的视野出现了变化。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青铜巨门。
之所以说是巨门，是因为这扇门真的非常巨大。
是方羽从未见过的巨大！
高度或许在数十万尺之上，宽度同样如此，看不到边缘。
它立在方羽的面前，居然会让方羽产生一种渺小的感觉，甚至有种绝望的无力感。
这是什么东西？
方羽仰起头，看着这扇青铜巨门，内心震动。
过了一会儿，这扇门突然变得虚幻。
“嗡……”
一阵嗡鸣声响起。
方羽眼前视野再变，那扇巨门逐渐凝聚成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
就到这里
白玉飘到方羽的面前。
方羽将其握住。
“噌……”
下一秒，这块白玉居然直接融入到方羽的体内！
在这一刻，方羽的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
上面有很多线条，把一个菱形的图案划分为很多部分。
而其中,有一个光点很容易就能吸引走注意力。
光点位于这个菱形图案最中心的位置。
方羽仔细看着这张图。
他一开始以为这是某种符印。
但在仔细看过后，他才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张地图！
光点所在的位置，就是这张地图的重点！
但从这张地图的内容来看，光点被各种复杂的线条所隔绝，属于最难触及的位置！
这会是什么地图？
方羽内心震动。
疯老头在死前一直盯着这个方位，让方羽很容易就能想到……留下这一切的就是疯老头！
至于为何是半座山,方羽觉得是因为山的虚像会比较显眼,从而更容易找到。
“疯老头最后时刻一直盯着那个方位，实际上就是为了提醒我！就是为了让我找到这个地方……看到刚才那扇门,以及这张地图！”
方羽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于这张地图指向的位置，他内心有了猜测。
这里是圣元仙域，而之前他就从冥离那里知道，圣元仙域这个地方……距离仙界大狱当中的东狱很近！
疯老头留下的地图，很可能与东狱有关！
或许，就是整个东狱结构的地图！
而地图中那个光点，就是关押着某位人族强者的地方！
疯老头在死前留下这个地图，就是希望方羽能够找机会前往东狱，按照他的地图，把里面关押的那名人族强者解救出来！
想到这里，方羽心情已经很难平静。
虽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但他觉得……他的猜测多半是正确的！
疯老头做事从来都很直接，这次也一样！
虽然他看起来疯疯癫癫,但在关于人族的事情上,他从未出现过失误！
因此，在被处决前，疯老头的所有行为一定都有非常明确的目的，他绝对不会故弄玄虚！
“如果我看到的地图是东狱的地图，那么最早时候那扇青铜巨门又是什么？会是东狱的大门么？”方羽眼神闪烁，思索起来，“如果只是东狱大门，没必要专门让我看到这么一道虚像吧？刚才看到的青铜巨门一定有其用意！”
思索之际，方羽周边的一切虚像都在消散。
最终，他立在了空中，周围再无那半座山峰。
但是，白玉中所蕴含的内容，已在方羽的脑海当中，再也不可能消失。
疯老头死前留下的线索，就这么传递到方羽的手中！
方羽的眼前，还是那张地图。
但过了一会儿，地图缓缓消散。
在他想要将思绪抽回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一行字。
“东狱难破，未有十成把握，切莫前往接近，切记切记。”
而这行字下,还有一行小字。
“我啊，就到这里了。”
在看到这句话的瞬间,方羽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当年在村口与疯老头坐着谈笑的场景。
“屠龙用杀猪刀还是用菜刀？”
当时,就这个问题，他们讨论了足足两个小时，谁也没有说服对方。
“我曾经是人族大将……也不是，其实我什么也不是，算不上大将，我没什么用……”
疯老头说起自己的身份时，一开始豪气万丈，后来又痛苦地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脑袋，一直在叹气。
那时候，方羽只觉得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是精神状态不好的表现。
正因如此，他才会将老头称为疯老头。
可现在，他知道……疯老头说过的所有话都是实话，从未有过半句谎言。
他的确刺杀过仙王，也屠过龙，更是人族的一员大将，跟随白帝参加过很多大战，并且按白帝的吩咐，完成了非常凶险的任务。
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包括他的痛苦与分裂。
疯老头临死前说早该死了，必定也是真实的心声。
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亲自动手以最残忍的方式杀死白帝，或许就是最大的痛苦根源。
换位思考，方羽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在某种情况下，不得不杀死自己的师尊道天……
“辛苦了，疯老头，现在……你可以休息了，我一定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一定。”
方羽在内心说道。
“嗖嗖嗖……”
冥离见虚像已经消散，便来到方羽的身边。
他还未开口，却被方羽的眼神所震慑，身躯猛然一震。
此时的方羽，眼瞳泛着暗红的光芒。
但眼瞳之中的大道之印仍然闪烁着金光。
金红交织，又相互融合。
其中迸发出来的杀意，更是极度可怕，直击神魂深处！
饶是冥离这样一名大道金仙，都感到神魂猛然一震！
方羽的思绪已经回到现实。
疯老头留下的话，印证了那张地图就是东狱的地图。
那么，疯老头在圣元仙域内会被抓到并且处决，很可能就与他去调查东狱有关！
“一定要搞清楚疯老头在圣元仙域内到底做了什么……”方羽心想道。
“方尊者……”冥离忍不住开口道，“我觉得……你或许有些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
方羽愣了一下，用神识内视己身。
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出现的异常变化。
“不，我没有走火入魔，我只不过是……”方羽露出冰冷的笑容，说道，“想要弑神而已。”
只好点破
听到方羽的话，冥离眼神一凛。
弑神！
这话中爆发出来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走吧。”
方羽对冥离说道。
“方尊者，我们接下来去哪？”冥离问道。
“回去见无妄书院那个副院长。”方羽面无表情地答道,“她想要知道调查的原因，那我们就告诉她原因好了。”
冥离眼神微动。
对于是否要给颜青说明原因，他先前就已经表达过看法。
而现在，方羽似乎并不在意暴露己身。
冥离知道，他再开口劝阻也没什么意义了。
就方羽刚才所展现出来的杀意，谁也不可能拦得住他！
“那我们就返回无妄书院吧,不过……方尊者,若是可以,能否让我来回答颜青提出的问题？”冥离问道。
“当然可以。”方羽答道。
冥离陪同他来到圣元仙域，现在跟他就是一条船上的同伴。
做任何事之前，同伴之间有所交流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方羽并不会一意孤行。
但是，他必须尽快搞清楚疯老头在圣元仙域内做过的事情，哪怕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贝贝。”
方羽唤了一声，贝贝便释放出圆环印记。
穿过圆环印记，二者便再次回到无妄书院的门前。
“我们要见颜青。”
守门的还是原来那名男修。
见到方羽和冥离，男修微微皱眉，说道：“我要先去请示颜青先生……”
“进来吧。”
这时，颜青那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又是一阵轻风吹来。
方羽与冥离被轻风卷起,再次来到那片竹林当中。
颜青仍然坐在莲蓬上。
“你们……这么快就考虑好了？”颜青问道。
“颜青先生，我们愿意回答你的疑惑。”冥离开口道，“但希望你在知道原因之后,能够接下委托,为我们搜集到有用的线索。”
“先说明情况吧，你们为何要搜寻那名南道神殿成员的相关情报？为何如此关心那一日的处决？”颜青语气平淡地问道。
“之所以关心那场处决，是因为我们非常在意被处决的那名修士的情况。”冥离答道,“他与我们是旧相识。”
“旧相识？那名死囚？”颜青问道。
“是，我们曾与他有过不少的交集,交情尚佳，只是后来不得已而分道扬镳，没想到再一次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被处决了……我们实在难以相信。”冥离说道。
颜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无论他之前与你们有多少交情，后来他都成为了一名死囚，并且被处决了……你们为何还愿意支付那么多酬劳去查相关的事情？查出来又能如何？”
不得不说，颜青的问题问得非常深入。
一般来说，只是想要做生意的话，是绝对没必要问到这种程度的。
冥离眉头微微皱起，已经感觉到了不太对劲。
这个颜青询问的目的性很明确，似乎掌握了某种程度的情报。
方羽站在旁边，保持沉默。
他知道冥离的说辞，是为了尽可能地模糊掉他们的出身，以免过早暴露。
可颜青也不是傻子，她如果本身就是想要试探方羽和冥离的身份，根本就不会接受这样的回答。
“被处决的那名修士,名为陆清,曾经……救过我们的性命,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冥离说道,“而据我们对陆清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守规矩的修士，怎可能突然就成为死囚了？”
“当然，我们不会质疑南道神殿的定罪，只是实在想要弄清楚陆清因何成为死囚……”
“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你们两个……想要为陆清这个死囚报仇？”颜青淡淡地问道。
“报仇当然不可能，就是想要弄清楚原因。”冥离答道。
双方的问答有来有回，就是没什么营养。
颜青显然不满意冥离的回答。
而冥离也不愿意再透露更多的情报。
这种情况下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你们二位，不够诚实。”
颜青沉默片刻后，开口道。
她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但同时也有施压的意味。
“相比起他，我更想听听你怎么说……”颜青看向方羽，说道。
冥离微微眯起眼睛。
方羽想了想，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掌握了什么情报？”
“当然，别忘了我们无妄书院是做什么的……所以我就想看看你是否有足够的诚意。”颜青说道，“希望你能如实说出你的身份与目的。”
“身份？我没有特殊的身份，就是一名普通的修士。”方羽答道。
“不，你不是普通修士……既然你不愿说明，那我只好点破了。”颜青说道，“你是人族修士。”
此言一出，方羽和冥离脸上的表情都出现了变化。
颜青居然知道方羽是人族！？
来到圣元仙域后，方羽一直在隐匿自身的气息，按理说不应该被看出来。
至少，不应该如此轻易就被看出身份！
眼前这个颜青，是通过什么方式得知的！？
那就动手
方羽和冥离刚到圣元仙域没多久，还没有任何的动作。
若是这般低调都被注意到，并且连身份都已经暴露，那么……这圣元仙域的情况就比想象中要凶险许多！
冥离看了方羽一眼。
方羽表现得很从容,看向颜青，说道：“你为何这么笃定？”
“我怎么知道，你不需要关心……而你之所以隐藏身份，原因也很明确。圣元仙域……不，整个仙界内都没有人族生存的空间。”颜青说道，“你的身份一旦被公开,等待你的就是仙域内万族的围剿。”
“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人族了，怎么没把我的身份公开出去？难道你还想利用这一点来威胁我？”方羽问道。
“并非威胁，得到诸多情报,将其掌握在手，这就是我们无妄书院长期在做的事情。”颜青说道，“重要的情报只有握在手中才有价值，一旦公开，价值也就不存在了。”
“那不还是想要利用这一点威胁我的意思？”方羽眉头一挑，说道。
“你若要这般理解，也可以。”颜青答道，“现在，我想知道你的真实目的。你在查那一日亲自行刑的南道神殿成员的身份,到底想要做什么？”
“方尊者，看来我们得动手了。”冥离给方羽传音道，“无论无妄书院通过何种手段得知你的身份,都不能让他们握着这个情报来威胁我们，否则后续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动手？你的意思是……直接把整座无妄书院都给控制住么？”方羽反问道。
“目前不知道无妄书院当中知道这个情报的成员有几个,也只能把整座书院都控制起来了。”冥离说道。
方羽看向前方的颜青,心头微动。
冥离的话很有道理。
这颜青掌握了他出身于人族这个情报，后面必定会利用这个情报来威胁方羽。
与其后续被牵着鼻子走,还不如现在动手,尽早把风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而且，把这么一个专门搜集情报的势力给拿下，本就对方羽和冥离有很大的价值。
“方尊者，这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他们对我们的情报掌握显然不到位，只知道你的身份，却不知道我的身份，对你我的实力自然也没有了解，否则无妄书院不可能这样把情报透露出来。”冥离又说道。
“那就动手吧。”方羽答道，“主要是控制他们，性命得留下来，之后还得靠他们给我们搜集情报。”
“我明白。”冥离答道，“外面交给我，方尊者，你只需要处理眼前这个颜青。”
“好。”
方羽不需要担心冥离。
再怎么说，冥离也是一域之尊，一位货真价实的大道金仙！
在方羽面前,他可能不算什么，但大道金仙这种级别的强者,面对金玉仙府之中的这么一个普通势力……自然不存在任何压力！
二者通过神识，迅速达成了共识。
“看来，你们还是不愿意说啊。”颜青淡淡地说道。
她始终端坐在莲蓬上，一副从容自若的模样。
在她眼中，方羽这么一名人族修士，天然就处于弱势。
因为只要身份暴露，等待方羽的就是整个仙域的围攻！
颜青之所以一直在询问方羽的目的，就是好奇，她想要知道……已经如此弱势的人族，还想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不是不愿意说，而是想要跟你细说……”
方羽抬起头，眼瞳之中金光一闪。
这一瞬间，颜青那面纱之下的表情大变！
她感受到一阵眩晕，神魂都在震动！
没有任何的先兆，她就失去了神智。
“咻！”
而在方羽动手的同一瞬间，冥离的身形也消失在这片竹林当中。
“噌……”
一道法则被运转，从高空中散发，以极短的时间就笼罩整座无妄书院。
内外的气息被隔绝！
而这个时候，无妄书院内原本设好的防护法阵，各种法则与仙器……皆被压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大道金仙的气息，直接镇压整座无妄书院！
而书院内的修士，此时只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威压袭来。
他们当中有的还在修炼，有的正忙于情报事务，有的则是走在路上……但在同一时刻，他们都得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惊恐地仰头看向天空。
发生了什么！？
敌袭！？
他们可在金玉仙府内，谁敢在这种时候袭击他们！？
无妄书院深处的一个密阁当中，一名闭关的老者猛然睁开双眼，脸色震骇万分。
“这道气息……这……发生了什么！？”
这名老者正是无妄书院的院长，常不语！
他的修为是书院内最高的，可此刻，即便是他也感到无法喘息，浑身的仙力都被封锁，连基本的运转都做不到！
常不语知道，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到这一切，对方的实力……至少领先他一个大境界！
金仙！
他们无妄书院怎会招惹到金仙境的大能！？
常不语内心猛震！
我很叛逆
“无妄书院所有修士听好，我不想杀你们，但前提是……你们要绝对听话。”
这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到无妄书院每一名动弹不得的修士的耳中。
包括常不语在内,在听到这话后，都是脸色大骇，震骇万分。
他们无妄书院……居然真的被侵袭了！
“接下来，我会释放一道印记，需要进入到你们的神魂当中，你们若不想死,那就主动接受这道印记的融入。若是反抗，那我就当你们拒绝活命。”
“记住了,你们每个都只有一次机会,接受那道印记，生。拒绝，则死。”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话音刚落，无妄书院内的每一名修士，果然感受到一道印记侵入到他们的体内，直接要进入到他们的神魂当中！
放任外部的印记进入自己的神魂，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对方手中！
从这往后，就变成了奴隶，甚至可以说是傀儡！
因为对方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取走自己的性命，再也没有自由可言！
然而，这道印记已经在神魂之外。
拒绝,就得死……
“不能接受啊，接受了也是等于死,我们一同反抗,这里是无妄书院，是金玉仙府,我们一同反抗，府主会出手支援我们的！”
有修士大喊道。
“砰！”
喊出这句话的修士瞬间爆体而亡，连神魂一同被陨灭。
对方的实力实在超出太多！他们就算不主动打开神魂，放那道印记进来，那道印记也具备毁灭他们神魂的力量！
“砰砰砰……”
书院内各处，都有修士爆体而亡。
这些修士都是下意识地拒绝了那一道印记进入到自己的神魂当中，从而引来了死亡。
看到这样的场景后，其余修士哪里还有胆子去阻拦那道印记，纷纷主动打开神魂，让那道印记融入到神魂当中。
包括院长常不语，此刻都只能放开神魂外的防御，让那道印记融入！
因为他很清楚，他是无法阻拦这一切发生的。
金仙境界的大能动手，他要是反抗，无异于找死。
可是，常不语实在想不出来，无妄书院到底何时惹上了这般存在！
他们只是做一些情报交易，而且也是在金玉仙府默认的状态下进行,不应该惹来如此祸患！
可金仙大境的大能，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们出手……
“等等，难道……”
这时，常不语突然想起了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情。
颜青！
他想起了他跟颜青的交谈！
人族修士……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
……
竹林之内。
颜青恢复了意识。
但是，她同时也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身上被施加了多重封印，体内的仙力无法运转，就连神魂都被嵌入了一道印记。
现在的她，可以说性命已经不在自身的掌控之中了。
“我本来是不想动手的，但你非得在红线蹦迪，跳来跳去……那就别怪我了。”
方羽说着，朝颜青伸出手。
他的手触碰到颜青脸上的面纱。
这是一件仙器，原本具备很强的力量，可以用来保护己身。
但现在的颜青，根本没法支撑起这件仙器的运转。
“滋啦……”
方羽释放出一缕离火，直接把这面纱给焚烧成灰烬。
颜青感受到了灼热的气息在面前扑打。
死亡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要接近她！
到这一刻，她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静。
她知道，这一次……她玩火自焚了，惹到了不可招惹的存在！
此时，颜青的面容已经在方羽的眼前。
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可以说是一张倾城的面容。
只不过，在仙界里，每一名修士都可以拥有完美的容颜，因此再怎么漂亮，也见多不怪了。
“尊者，你没有杀我，说明你还是希望得到那些情报……我愿意帮助你搜寻相关情报……”颜青慌张地说道。
“现在你不想知道我的目的了？”方羽微微挑眉，戏谑地问道。
“不想知道了，我……”颜青恐惧地摇头。
“我比较叛逆，你要是问我，我不想回答。但现在你不想知道，我又偏偏想要告诉你了，反正你之后也跟我是一条船上的同伙了。”方羽咧嘴笑道，“我搜寻南道神殿那个成员的情报，当然是为了宰他……那天被处决的陆清，也是人族，我要为他报仇。”
听到这番话，颜青恍惚片刻后，更加恐惧了！
眼前这个人族修士，居然想要动道神殿的成员！
报仇……
报仇要找谁报仇？是要找道神殿报仇么！？
与道神殿作对，等同于要对抗道神族！
那可是整个圣元仙域的主宰！
眼前这个方羽……不仅拥有很强的实力，还是个亡命之徒！
如今她被控制，未来必定要为方羽做事……
那之后，方羽要是死了，她必然也得跟着陪葬！
完了……
彻底完了……
颜青目光呆滞且惊恐，此刻内心只有悔意！
为什么她会遭此一劫，为何！
找到目标
只是这张地图只是这么看的话，没有意义。
想要找到定点，必须到达东狱，亲眼看到东狱的构造后,这张地图的作用才能体现出来。
“那扇青铜巨门……如果真是东狱的大门，那恐怕真的很难攻破啊。”方羽眼神凛然，心想道。
对于疯老头留下的情报，方羽看了一会儿，就把思绪抽离出来。
他知道，这份情报再怎么看也看不出别的东西了。
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实力！
疯老头提醒了方羽，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不要接近东狱……
那么，现在,提升实力就是当务之急。
乾坤塔第六层……是时候将其突破了！
方羽意识进入到乾坤塔第六层，再次面对那六块石碑。
只不过，这一次进入此地，他的心情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过去他内心虽然也想要尽快突破乾坤塔层数，但总归还是比较从容，没有特别急迫，时刻都在提醒自己欲速则不达。
但如今，在得知疯老头之死后，方羽有了很紧迫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
他必须尽快突破乾坤塔，提升实力！否则下一次,他很有可能又会慢一步赶到,无法救下一名人族修士！
有了这样的心态,方羽更加专注,尽可能去记住石碑上的内容。
……
时间过去得很快。
方羽的进展还算顺利，把第一块石碑上的内容完全记下。
虽然内容具体是什么含义,他目前还看不出来。
但是,至少他是看清楚了石碑上的所有内容并且记在了脑海之中，再也不会忘记。
这样一来，乾坤塔地球层的考验就算是通过六分之一了。
就在方羽准备开始看第二块石碑的时候，冥离来到了竹林之中。
方羽意识回到现实，睁开了双眼。
“过去了多少日？”方羽问道。
“十六日。”冥离答道。
“这次速度比之前要快了，如果这里一日的时间与极天仙域一样的话……”方羽心想道。
“方尊者，无妄书院这边已经查到了眉目，我特意过来禀报。”冥离说道。
“怎样了？”方羽站起身来，问道。
“他们打听到了当日处决陆清的那名成员的身份。”冥离答道，“其名为一明，是南道神殿派出，负责驻扎于金玉仙府的一名执事。”
“平日里，他一般会待在金玉仙府特设的尊殿之内，只有府主才能直接与他见面。”
听到这番禀报，方羽眼神一凛。
南道神殿执事，一明，目前在金玉仙府特设的尊殿之内！
这就是目前搜集到的有价值的情报！
“尊殿位于何处？知道么？”方羽问道。
“这个地方不是什么秘密，就在金玉仙府的主府不远处，位置很明确。”冥离答道。
方羽眼神闪烁，没再询问。
冥离看向方羽，问道：“方尊者是想要出手么？”
“嗯,要调查陆清所犯罪行，以及在圣元仙域做过什么……只能从这个一明入手。”方羽眯起眼睛，答道，“得把他控制住，从他口中撬出这些情报……”
“可他是南道神殿特派驻扎的执事，一旦失踪……金玉仙府必定会大肆搜寻其下落，我们有可能会在期间被发现……”冥离答道。
“不，动手隐秘一些，金玉仙府不可能查到我们。”方羽冷冷一笑，说道，“这件事我去办就行，你把尊殿的位置给我，然后你就留在无妄书院里。”
“好。”冥离答道。
……
两刻钟后，方羽离开了无妄书院，独自前往尊殿。
在前往的过程当中，他隐匿了身形与气息。
按照冥离给出的准确位置，他很快就来到了金玉仙府的主府之前。
金玉仙府的主府是一座巨大的府邸，外部有围墙，内部如同仙宫，有一座座林立的宫殿，极度奢华。
不过，方羽的目标并不是金玉仙府，而是距离金玉仙府不到百里位置的一座凌于空中的仙殿。
这是金玉仙府特设的尊殿，用来给南道神殿的执事一明修炼。
方羽接近到尊殿外围，感受到外围密布的法则。
为了不打草惊蛇，方羽没有释放神识去探究内部的情况，而是直接开启大道之眼，透视尊殿。
在大道之眼的视野当中，尊殿内的所有构造都一目了然。
内部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蕴含着极其浓郁的仙力。
大道之眼迅速锁定了其中在打坐的一道修士的身影。
身披布满复杂淡金纹路的轻甲，双目紧闭，面容俊朗。
额头上，有三道竖纹印记。
从修炼所散发的气息来看，这是一名玄仙。
具体在玄仙大境的哪一层，暂时还不能确定。
这应当就是一明！
动手处决疯老头的那个家伙！
方羽眼神骤然转冷。
但他还是很冷静。
要动一明，不需要闹出任何动静。
而尊殿之内，除一明以外，还有四名护法，分别位于尊殿内的四个方位。
从穿着来看，是金玉仙府的修士。
方羽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尊殿内部的情况。
接下来，他只需要动手。
“贝贝。”
方羽唤出贝贝，释放出一道圆环印记。
这道印记，足以穿透尊殿外部所设的所有法则与防护法阵。
方羽迅速进入到圆环印记当中。
……
尊殿内，一明还在打坐着，双目紧闭。
突然，他感到背后出来一阵寒意。
一明脸色大骇，内心猛震，想要释放仙力。
“轰！！！”
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一股巨力袭来，直接将他体内的骨骼全然震碎！
寻死之举
从一明的神情来看，他或许是真不清楚罪名。
到了这种时候，这一明要是还意识不到自身的处境，那就真的可以说是一个智障了。
方羽眯起眼睛,不再询问。
对他来说，现在搞清楚的事情，就是疯老头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白帝曾经说过，疯老头由于天生无灵根，因此血脉气息也变得几乎不存在，很难发现他是一名人族。
这也是疯老头后来能顺利下到最低位面给方羽送去大道之眼的原因。
他想要隐藏身份,就很难被发现！
可在圣元仙域，疯老头却被南道神殿抓住了。
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导致疯老头身份暴露,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方羽认为，疯老头会被抓住，一定与他前去东狱调查这件事有关。
后方，颜青看着方羽和一明，脸色变幻。
她真的不想留在这里，她想离开！
她知道，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危险！
方羽把她留在这里，等于是要把她彻底拖入深渊！
未来，道神族要清算的时候，她必然也会遭来大劫！
方羽并未理会颜青，而是看向一明,问道：“陆清在金玉仙府附近被抓到的时候，你在场吧？”
“……在场。”一明答道。
“那从他被抓,到被你们关押，再到后来行刑这个过程当中……他还有没有说过什么？”方羽问道。
“他,他……”
一明在恐惧当中拼命回忆。
“别急，想清楚了再回答。”方羽淡淡地说道。
一明眼瞳闪烁,仔细回忆。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他被抓的时候，就在斩魂附近的空地上，他当时好像在那里布阵，或许是想要通过空间传送阵逃离，但被我们赶到拦下了，他，他被抓之后……一直在大笑，好像很高兴一样，疯疯癫癫的……说了一些话。”
“可他那些话没什么用，断断续续……没什么意义，我也就没记住。”
“你仔细回忆，他到底说过什么。”方羽冷声道，“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再好好想一想。”
听到这个要求，一明抱着头，跪伏在地，绞尽脑汁地回忆。
“他，他好像说……他是人族大将，曾经立过大功……然后，就是咒骂神族……”一明抬起头，说道，“我就记得这些了……当时本来是要把陆清押回都南道神殿的，但因为他一直喋喋不休在咒骂神族，让南道神殿的刑尊动了怒……决定就近处决。”
“再之后，没过几日，我就被派去处决陆清了……就是这样。”
方羽眉头紧锁。
疯老头跟他说话的时候也经常语无伦次，断断续续，这一点倒是符合其特点。
一明回忆当中有价值的信息是……疯老头曾经在斩魂台附近的空地上布阵！
当时的疯老头真的是在不止逃离的传送阵么？
或者……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方羽留下了那半座山的虚影？
若疯老头是在那个时候留下半座山虚影的……那就意味着，他后来咒骂神族的行为，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要在斩魂台上被处决！
这样，他才能在死前给方羽指出那半座山所在的方位！
想到疯老头死前的行为，方羽心情再次变得沉重。
一明观察着方羽的神色，说道：“……若想知道陆清犯下的罪行，得去找南道神殿的邢尊！平日里定罪与判决都是邢尊所负责，只有他知道陆清……犯下了什么罪行……”
听到这话，方羽眯起眼睛，看向一明，问道：“你知道那个刑尊在哪里？”
“他，平日里会在各地的道神狱内走动……有时候也会待在南道神殿内。”一明答道，“我不能确定他的位置……”
方羽不再说话，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我就是个小角色，陆清也不是我想杀的，你要报仇，得去找南道神殿，去找刑尊啊……”一明继续说道。
他现在就想把方羽的怒火引向南道神殿。
这样一来，方羽就会去主动招惹南道神殿！
他相信，南道神殿内的五尊一定能拿下方羽！
这样一来，他也就能够得救了！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的注意力引向南道神殿，你就安全了？”方羽突然开口道。
“我，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已经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你说了只要我回答就不会杀我……”一明惊恐万分地答道。
因为此时此刻，他在方羽身上再次感受到了凛冽的杀意！
“我觉得你不够诚实，你还有很多重要的内容没有说出来。”方羽淡淡地说道。
“不，我已经说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对陆清的了解就这么多……我说的全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啊……”一明浑身发抖，高声喊道。
方羽观察着一明的神色。
看起来，这家伙的确没有说谎。
那么，既然价值已经榨取完毕，下一步就是……
方羽朝一明走去，抬起右掌。
不讲武德
“你说过不杀我的！我说了实话！我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一明拼命往后闪躲，连声嚎叫道。
方羽面无表情。
“对你们这些神族杂碎，我是肯定不会讲诚信的……因为对你们来说，诚信屁都不是。”方羽寒声道。
“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我不想死……”一明恐惧到了极点，破音大喊道，“我不是神族！我没有神族的血脉！我只不过是普通修士，运气好加入了道神殿而已，道神殿内的成员都没有神族血脉……我不是神族啊……”
听到后半句话，方羽停下了脚步，皱起眉头。
“你没有神族的血脉？”
“没有，没有……我们道神殿成员都是外部加入的,本身来自不同的族群,我们没有神族血脉……没有！你要找神族报仇，去找道神族！我身上没有神族的血脉啊……”一明颤声答道。
事实上，道神殿内成员没有道神族的血脉这件事情，在内部是公开的，但在外部……这却是秘密。
道神殿的成员自然恨不得往脸上贴金，做梦都想要自己拥有道神族的血脉，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而对外界的修士而言，道神殿属于道神族之下，殿内的成员自然也是道神族的成员，必定拥有道神族的血脉。
也因此，道神殿才会拥有极高的权威。
在圣元仙域这个地方，但凡跟道神族能沾点关系……都能鸡犬升天！
但眼下,一明却恨不得与道神族撇清关系！
因为他不想死！
“道神殿内的成员都没有道神族的血脉……这倒是挺新鲜的事情。”方羽自语道。
“我不是神族，这样你不用杀我了吧？放过我吧,我不过是一个底层执事，你要报仇就去找道神族吧,真的……”一明松了口气，以为方羽不会再杀他。
“轰！”
可就在下一秒，金色的火焰突然将一明的身躯完全吞噬！
“滋啦……”
火焰急速焚烧，发出一阵声响。
“啊啊啊啊……”
一明痛苦万分，嚎叫声响彻四方。
“神族不会放过你！该死的人族杂碎，我死了，你也别想活！你也别想啊啊啊啊……”
一明发出最后的咒骂，声音在离火之中戛然而止。
“嗖……”
数秒之后，一明化作飞灰，彻底消失在竹林之中。
方羽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对他来说，就这样把处决疯老头的一明杀死，已经太过仁慈。
他本可以继续折磨一明，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内心的戾气，还是让他下了杀手。
竹林内一片死寂。
后方跪着的颜青，双眸睁大，神色骇然。
南道神殿的特派执事……就这么被杀了。
方羽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说杀就杀！
无论这名特派执事是不是底层，身上是否有道神族血脉，他都是道神殿的成员,因此与道神族有直接的关系！
以道神族过往极致护短的作风……哪怕是他们族内圈养的一只看门犬在外受到欺负，他们都会重拳出击，将对方给灭掉！
而如今，方羽杀死了南道神殿的一名特派执事！
这件事情只要传到道神族那边……一定会引发一连串的风暴！
而如今被方羽操控的她，也会被卷入风暴中心！
完了……
颜青既害怕又绝望。
“嗖！”
这时，冥离的身影闪烁，出现在方羽的面前。
“你都听到了吧？”方羽问道。
“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冥离说道，“至于是否还有所保留，就不能确定了。”
“以他的地位，知道的肯定有限。”方羽皱眉道。
“接下来，我们要去找他提到的那位刑尊？”冥离问道。
“嗯，一定得找到。”方羽说道，“必须弄清楚陆清被抓的前因后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冥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后方。
在一明被焚烧殆尽的位置，还有一滩焦黑的印记。
“方尊者，其实我可以出手杀他，这样你就不需要违背……”冥离说道。
“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假的？对神族就是不需要讲什么武德和诚信，而对神族的走狗，更是如此。”方羽冷声道，“他们该死。”
听到这话，冥离颔首道：“我同意。”
“好了，那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方羽突然转过身，看向颜青的方向，露出笑容。
颜青娇躯一颤，不敢与方羽对视。
“刚才……该听的内容你应该都听到了。接下来，你动用无妄书院的所有力量，帮我查到刑尊的位置。”方羽说道，“就算差不多具体的位置，查到他近期的行踪也可以……总之，只要有一点线索，都不要忽略。”
“知，知道了，尊者……我必定让书院修士全力去查……一定……”颜青惶恐地答道。
“好，去做事吧。”方羽挥了挥手，示意颜青可以走了。
颜青如获大赦般，立即转身离开。
四大才子
“让无妄书院去查南道神殿内的一位核心成员，层级似乎有点高了，他们未必能查出什么结果。”冥离说道。
“是啊，但总得让他们去做事。”方羽说道,“而我们两个也不能闲着，接下来……得去找能有可能接触得到南道神殿的势力聊一聊。”
“看来方尊者已经有想法了。”冥离说道。
“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跟你商讨一下。”方羽说道。
冥离想了想，说道：“我先前与这无妄书院的院长常不语聊过，从言语中，听出他与颜青,似乎与金玉府主之女熟识……我们不妨从这里入手。”
“哦？他们还认识府主之女？那太好了。”方羽眉头一挑，说道,“我就是想要接触金玉仙府试试。”
“把常不语带过来吧。”
“好。”冥离点头。
片刻后,常不语来到方羽的面前。
他看向方羽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别怕，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你只要尽心尽力为我做事，对大家都好。”方羽拍了拍常不语的肩膀，笑道。
“二位尊者，在下很乐意为二位效劳，但你们要见府主之女，我也只能尝试去联系……她近期似乎在闭关，不一定能够出来与我们见面。”常不语答道。
“没事，你就联系她试试。”方羽说道。
常不语取出一块木制令牌，往内灌输仙力。
令牌上刻着金玉二字。
当往内灌输仙力时，令牌立即泛起金色的光芒,耀眼至极。
常不语似乎就是通过这块令牌在与金玉仙府沟通。
过了一会儿,令牌的光芒散去。
常不语抬头看向方羽，说道：“府主之女愿意与我们见面……她邀请我们到金玉仙府内的玉湖舟上见面。”
听到这话，冥离微微眯眼,问道：“你以何理由约她见面？”
“我就是说……我与颜青想要跟她探讨一本经书的内容。”常不语答道,“我们之所以与府主之女交好，就是因为她很喜欢钻研经书……而我们无妄书院恰好也以此为本……”
“约了什么时候见面？”方羽问道。
“今日，随时可前往。”常不语答道。
“好，那我们就一同过去。”方羽露出笑容，说道。
看到方羽脸上的笑容，常不语内心就是一阵发寒。
但同时，也抱着希望。
此行，方羽和冥离都会到金玉仙府内！
无论他们要做什么……若有机会让金玉仙府知道现在的状况，他和颜青还有无妄书院，或许能得救！
……
半个时辰后，方羽，冥离，常不语以及颜青来到了金玉仙府的门外。
这个地方，方羽算是第二次来到了。
尊殿就在不远处。
来到大门前，常不语和颜青在前方行礼。
两名穿着金玉长袍的守卫上前。
“我是无妄书院常不语，与柒小姐约好见面。”常不语说道。
两名守卫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常不语和颜青了，抱拳行礼，而后看向方羽和冥离。
“这两位是书院的朋友，远道而来探讨经书……我也与柒小姐说明过。”常不语介绍道。
两名守卫不再过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常不语看了一眼颜青。
“噌……”
随后,一道光圈在空中出现，将他和颜青，以及后方的方羽还有冥离包围在内。
“嗖！”
空间法则被调动。
方羽一行消失在金玉仙府门前。
瞬息之间，就来到一处大湖之上。
脚下是以青玉铸成的小舟。
一道倩影坐在他们前方的椅子上。
她戴着斗笠，轻纱遮面，身穿淡色的长衣，一头乌黑长发直接披散落到地面上。
她坐在椅子上，并未抬头，手中拖着一本经书。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能够感受到这名女修身上散发出来的书生气。
不得不说，方羽来到仙界之后，眼前这女修是他见过气质最为特殊的一个。
“常不语见过柒小姐。”
“颜青见过柒小姐。”
常不语和颜青在前鞠躬行礼。
“你们好，有段时间没见了。”柒小姐没有抬头，但却发出了声音。
她的声音磁性且悦耳，有种恬静的感觉。
“不知你们身后二位的身份，听常院长说，你们二位在经书上很有造诣，尤其在三经七章上。”柒小姐又说道。
常不语和颜青立即让开身子，让方羽和冥离正面柒小姐。
什么经书……方羽和冥离是一窍不通，听都没听说过。
但眼下，还没到直接翻脸的时候。
方羽想了想，答道：“噢，的确如此，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
“噢？不知道二位从哪里来？”柒小姐轻笑道，“看二位的装束，倒是与江南仙地那边的修士类似……二位不会就来自那边吧？”
“柒小姐果然见多识广，我们两个……就是从江南仙地而来。”方羽笑道。
“噢？果真是江南仙地么？我曾在那里游学过一段时间，知道那里的书院都对三经七章钻研极深……按常院长对二位的推崇，我想二位在当地应该很有名气吧。”
“呵呵……柒小姐谬赞了，我们只能算是小有名气。当地修士……把我们与另外两位朋友并称为江南四大才子。”方羽笑了几声，说道，“不过那都是虚名，没什么意义。”
“江南四大才子？”柒小姐轻声念着这个称号，疑惑道，“我在江南仙地的时候，未曾有机会与你们四大才子结交认识……真可惜。”
方羽现在只想跳过这个话题。
因为什么狗屁三经七章，必定是专属于这圣元仙域的东西，他跟冥离自然是一窍不通，只能在这里胡说八道。
再这么聊下去，迟早是得聊崩的。
而方羽通过常不语来见柒小姐，主要是想要打听金玉仙府与南道神殿之间的关系，看看有没有办法通过金玉仙府去锁定刑尊的位置。
“不知道二位才子尊姓大名？”柒小姐又问道。
冥离不打算说话，因为现在的谎都是方羽撒的，他要是接话就很容易露馅。
方羽看向柒小姐，想了想，决定不说真名。
“我唐伯虎，他祝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