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了一步
方羽和寒妙依离开青羽殿后，又迅速离开了月照大族。
在月照大族的北部不远处，有一个很大的湖。
这个湖同样属于月照大族，取名月照大湖,湖中心处建有一座庭楼。
由于此湖属于月照大族所有……哪怕风景极佳，平日里也鲜有修士到来。
毕竟，周边区域没有谁想要招惹月照大族的。
此时此刻，在湖中心的庭楼内。
一名修士打坐在庭楼三层的中心地带。
他表情严肃，身前悬浮着一道光幕。
但是，光幕中却没有任何的画面内容,只有一片灰白的混沌。
芸霞已经失联一段时间了。
他用了各种方式,都无法联系到芸霞。
虽然在行动之前,芸霞就说明过计划，有一段时间的确会切断内外联系。
可问题是，时间太长了。
洛鹤向来谨慎。
如今出现这般情况，让他感到不安。
他很清楚芸霞的行事风格……若是行动顺利，不可能超出预定时间太多。
“出了什么事？就算直面月照大族的族尊，芸霞也能轻易脱身……”洛鹤眉头紧锁，内心焦虑，“难道……”
月照大族内部成员当中，按理说不存在能够对芸霞造成威胁的强者。
可是，之所以要潜入月照大族,就是因为这个大族牵扯到了终以墟要他们调查的那位神秘人族修士！
难道芸霞……已经被那位人族修士发现了！？
想到这一点后,洛鹤的内心沉入谷底。
在行动之前，他做了很多的预想，想到了很多种结果。
其中最差的结果,就是芸霞在月照大族内被那位人族修士发现！
因为这种结果，不但意味着他们的任务彻底失败，同时还会带来巨大的危险！
“嗖！”
洛鹤猛地起身。
他越想越不对劲。
芸霞若真的出事,那么意味着他目前也不安全！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回去禀报终以墟,至少得到更多的助力！
然而，当洛鹤准备离开这座位于湖心的庭楼时，他却发现……周边的威压突然提升到了极点。
整座庭楼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笼罩，变成了一个牢笼！
洛鹤被稳稳地锁在了原地。
就算是双脚都难以动弹！
这一瞬间，洛鹤的脸色就变了，心沉入谷底！
他低下头，看到地面伸出了数道触手，将他的双腿缠绕，慢慢地往上半身蔓延。
强悍的力量，让洛鹤感受到了剧痛，难以挣扎！
完了！
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
洛鹤双目睁大，猛然看向前方。
这时候，一道身影缓缓在洛鹤的面前出现。
一头灰白的头发，双瞳泛着淡淡的金光。
洛鹤根本来不及注意这名男修的容貌。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男修双瞳之中那道泛着金光的十字剑印记所吸引。
这道印记……不就是终以墟给他们看到过的关于那名人族修士的专属标志么！？
人族的大道之印！
这一刻，洛鹤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穿！
他知道，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男修……就是终以墟要找的那名人族修士！
这名人族修士，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可洛鹤此时却没有半点欣喜，有的只是恐惧！
因为他发现，他已经无法向外传递任何信息了！
他无法通过任何方式来联系终以墟,失去了求援的可能！
这或许就是芸霞之前遭遇到的情况！
洛鹤瞳孔都在颤栗。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时候，越是恐惧，就越容易出错。
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容错空间了。
“洛鹤对吧？”
方羽看着面前这名面容苍老的修士，微笑着开口。
洛鹤深吸一口气，并未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尽可能冷静地答道：“我是。”
“你那位同伴芸霞在行动的时候正好被我逮个正着。”方羽笑道，“之后，她也就只能把你的位置也告诉我了。”
“我……知道。”洛鹤咬着牙，答道，“我知道我们已经失败了，你是赢家……那么，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实际上也没想得到什么。”方羽淡淡地说道，“我已经从芸霞那里得知，派你们前来的是南部大阁主终以墟，其实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因为我觉得……像你们这种小角色，应该也不知道更加深层次的事情了。”
洛鹤脸色变幻。
他没想到，芸霞已经把终以墟都说了出来。
可转念一想，芸霞在说出来之前或许已经遭受了强烈的折磨……也不能责怪。
但无论如何，芸霞把终以墟说了出来，意味着……洛鹤的处境更加危险。
他不怕方羽提要求，就怕方羽没任何要求！
没有要求，他就没有任何价值，那么等待他的就只剩下死路了！
“我还能提供更多的情报。”洛鹤立即说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或许我都能给你提供帮助。”
“不得不说，你跟那个芸霞都挺聪明的。”方羽挑眉道，“至少，你们投降投得够快。”
逐一击破
“我只是要展示我的价值，我不想死。”洛鹤答道。
“没问题，我会给你这个机会。”方羽微笑道。
听到这话，洛鹤内心一喜。
只要能够活下来,未来就有无数的机会寻求到终以墟的帮助！
目前他已经知道方羽的容貌，气息……只要有机会传回到终以墟那里，就能得到救援！
在极天仙域内，人族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方羽再强，也不可能对抗整个极天仙域！
要知道，天方神阁的背后乃是五大族！
四神一鬼要是知道方羽的存在，必定会出动力量，将其诛灭！
洛鹤只要想办法把方羽缓住，他就有脱身的信心！
“我会暂时保留你的性命，但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一定会想发设法给外面传递信息。”方羽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虽说我迟早也得把你那位阁主给宰了，但相比起在明处被各种针对，我还是更喜欢在暗处……一步一步地接近终以墟，直到真正动手那一刻。”
话语之间，洛鹤感受到一股极致的冰冷，正从他的脚底升起！
冰寒之意迅速蔓延，从小腿到大腿,到上半身……
这股冰寒,不仅冻住了他的肉身，也将他体内的经脉，包括经脉内的仙力都给冻结！
洛鹤双目圆睁,满脸骇然，盯着方羽。
他想要说话，他想要呼喊,求救！
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那股极致的冰寒之意，很快就覆盖到他全身上下，将其彻底冰封！
极寒之意！
方羽动用这道气息，让洛鹤彻底失去与外界联系的可能。
这种手段，实际上就是让洛鹤暂时性死亡。
哪怕洛鹤身上留下了某种印记，终以墟也无法追寻他的下落。
因为从实质意义而言，洛鹤目前就是死亡的状态。
除非方羽将极寒之意撤去，否则这种状态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主人，这家伙也要留着吗？”寒妙依从侧方出现，问道。
“当然，有了他，之后才好对付那个终以墟。”方羽脸上的笑容有些冰冷，说道，“终以墟想要在暗中锁定我的气息和位置……那我就以同样的方式来接近他。”
“终以墟就是幕后主使么？”寒妙依问道。
“肯定不是，他应该也是受到指使……天方神阁的背后是四神一鬼，终以墟作为天方神阁的高层之一，不过是四神一鬼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远远算不上主使。”方羽答道,“但是，我们目前的反制手段是没错的……”
“四神一鬼命令终以墟追踪我的下落，终以墟派出两名手下来执行任务……”
“而我们就从这两名手下着手,之后搞定终以墟，再摸到终以墟背后的四神一鬼。”
寒妙依点了点头，但又歪起脑袋，疑惑道：“可是主人……我觉得很奇怪哦，你看……这四神一鬼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追踪你却要在暗中进行呢？他们操控整个极天仙域，要找你不是一声令下就好了嘛？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只派出这么两个小废物……”
“这的确很奇怪。”
方羽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寒妙依。
不得不说，寒妙依现在也会思考了，不想过去那样只会莽。
的确，正如她所说，终以墟这一次追踪方羽的行动显得非常的诡异。
为何只派出两名手下，在暗中进行？
这是在躲避什么？
若追踪方羽这个行动，真的是四神一鬼所要求，那么终以墟有什么必要这般低调处理呢？
人族在仙界就是原罪，别说四神一鬼公开号召……但凡公开方羽的身份，并且在全域范围内进行通缉……那等待方羽的就会是无尽的追杀。
可四神一鬼和终以墟都没有这么做，反而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式。
暗中进行，低调至极。
“这么想，只有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四神一鬼的确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他们内部分歧很大。”方羽眯起眼睛，说道。
“主人的意思是，他们当中有的想杀你，有的不想……”寒妙依手指顶着下巴，疑惑道。
“那倒不至于，我认为他们都希望我死……但同时也都希望我能死在他们手下，可能……他们都想抢夺我身上的某些东西？所以便分开行动，先下手为强，并且要避免被其他大族发现……”
方羽一边说着，一边思考。
他最终得出的结论，似乎是最符合目前情况的说法。
“算了，别管这么多。”方羽说道，“他们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这么做，反而给了我很大的活动空间，我可以在暗处把他们逐一击破。”
说着，方羽嘴角勾起冷笑。
“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成绩，却已在想着分赃了……这四神一鬼，感觉也没什么脑子。”方羽讥讽道，“可能是坐在高位太久，习惯俯视众生，失去了基本的思考和判断能力了吧……这是好事。”
血脉感应
“哼哼，他们就是没脑子，跟主人比起来……谁都没脑子。”寒妙依在旁边说道。
“好了，先走吧,离开这里。”方羽说道。
“好！”
随后，方羽和寒妙依一同离开了湖心庭院，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北方前去。
……
青羽殿内。
月飞尘和月青羽如同木头般立在原地，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
终于，他们突然身躯一震，恢复了神智。
当父子睁开双眼的时候,二者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茫然。
月飞尘环顾四周，神色变幻。
发生了什么？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仔细回忆,在来这里之前，他做了什么？
在族尊殿内，与方羽见过面……
可仔细一想，那已经是很多日之前的事情！
后来他为何到了青羽殿？
月青羽睁大眼睛看着月飞尘，同样思维混乱。
他只记得在很多日前，他体内的印记就已被方羽解除。
方羽离开了青羽殿。
之后他好像又被偷袭了一次，对方是一个名为芸霞的女修。
那个女修被赶来的月飞尘所杀，之后……
月青羽眉头紧锁。
那个芸霞是为什么而来？为何要偷袭他？
他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理由很离谱。
至于月飞尘，记忆与月青羽相同,混乱却又真实。
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前所未见。
但是，在恢复神智过后一会儿，月飞尘和月青羽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月青羽体内的印记被解除了，就是好事。
至于其他事情，倒也不用太过在意。
反正都已经解决了。
他们刚才或许只是走神了。
“以后,切记一切小心,绝对不能再胡乱行事！记住这次的教训！”月飞尘教训道。
月青羽立即点头，答道：“父亲，我知道错了，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交谈过后，父子双方都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印记被消除这件事情明明已经过去很多日了，为何他们到现在还要说这么一句话？
这样的话，不应该当时就说过了么？
……
此时此刻，正在与寒妙依迅速朝着北方飞驰的方羽，看到了青羽殿内的这对父子的情况。
“扰乱记忆果然有效果，虽然无法抹除记忆，但却可以通过把他们的记忆打乱重组的方式……让他们忘记实际上发生过的事情。”方羽心想道，“这个手段，之后一定会派上用场。”
“主人，我们接下来就要直接去哪个冥之界么？”寒妙依问道。
“这是目的地，但沿途也有可能停下。”方羽看着手中的地图。
要到达冥之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期间，会经过大天方神阁。
“只可惜还没从月飞尘那里弄来具体坐标，否则说不定可以让贝贝直接把我们传送过去，也就不用赶这么远的路了。”方羽心道。
“主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说。”
在空中飞驰的时候,寒妙依犹豫再三,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方羽问道。
寒妙依深吸一口气，把自己来到极天仙域后感受到的那股牵引力相关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她不想再隐瞒方羽了。
因为，这种感觉还在持续增强。
她感觉再这么下去，她真的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说不定哪天就不受控制……自行离开了。
她告诉方羽，就是希望方羽能够想办法帮她消除掉那种奇怪的感觉。
“牵引感……是让你前往某个地方么？”方羽眯起眼睛，问道。
听完寒妙依所说，他下意识地感觉……这必定与神族或魔族有关。
极天仙域内，倒是还没听说过魔族相关的大族。
倒是存在四个神族分支！
那股牵引感，或许就是牵引着寒妙依朝那四个神族分支当中的某一个前去。
“嗯，方向很明确，方兄。”寒妙依突然变成了神性意识在主导，答道。
“这种感觉还在持续增强，对吗？”方羽又问道。
“是的，一直在变强，隐隐间已经影响到我的心神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这件事情。”寒妙依答道。
“这样啊……”方羽摸了摸下巴。
这种牵引感，他当初也有过，还有红莲也有过……
很可能是某种血脉感应。
当年依靠血脉感应，方羽到了凤族遗迹，在里面得到了真正的凤族传承。
如今寒妙依到了仙界后，也有同样的感知。
这是不是也在血脉在指引她前往某处，获得传承呢？
可问题是，寒妙依是神魔体，体内同时存在神族与魔族的血脉。
若目前牵引她的是神族血脉……那么，到时候她体内的魔性意识，魔族血脉是否会受到影响？
最关键的是，是否会因此而失控？
如今的寒妙依，状态明显前所未有的好。
神性意识与魔性意识相处融洽，几乎没有过很强烈的争斗。
可如今这种情况，却让方羽感觉到不太妙。
“方兄，我想让你帮我清除掉那种感觉，我不想前往那里，我……不想离开你的身旁。”寒妙依直直地看着方羽，请求道。
方羽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这种血脉感应，说实话……他没有办法消除。
除非更换血脉，否则都是空谈。
可更换血脉本来就是极难的事情，更何况这是神魔体的血脉。
“主人，你一定要帮我呀！不然，不然你以后就少了我这样的……听话又能干的道侣啦！”
见方羽不说话，寒妙依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说道。
感应所向
“什么道侣？”方羽皱起眉头，看向寒妙依。
寒妙依眨了眨眼，理所当然地答道：“我之前在凌步凡家中看过一本书，书中说道侣就是一对男女修士长期在一同修炼,从而……反正，就跟我们两个的情况一样！难道我们不算是道侣嘛？”
“当然不算，另外……你也没有特别听话。”方羽答道。
“怎么会不算呢？明明那书上说的……”寒妙依还有点不服气，想要争辩。
“书里的内容又不是一定正确的，你要是喜欢，你也可以写一本书。”方羽挑眉道,“凌步凡家中那些书籍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没什么营养的小说,你让我写，我也能写。”
“可是……”寒妙依还想辩论。
“好了，回到正题。”方羽打断了寒妙依的话，说道，“现在的问题是，那股牵引感正在随着时间而变得强烈，你担心终有一日你会不受控制，被那股牵引感带走，对吗？”
“嗯。”寒妙依答道。
方羽皱着眉头。
寒妙依面对的问题，说实话……不太好解决。
只不过,若在牵引着寒妙依前去的真是极天仙域的四大神族分支之一……那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方羽可以陪同寒妙依前往，这样就能顺势锁定四大神族分支的位置了。
但问题在于……牵引寒妙依前去的力量,未必就是四大神族分支。
看到方羽的表情,寒妙依有些紧张。
难道……这件事情连主人都没办法解决？
在她的眼中,方羽就是世上最强的修士,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你先告诉我,那股力量目前指引的方向是哪边？”方羽沉思片刻后,问道。
寒妙依转过身,指向东边方向。
方羽取出那张地图，看了一眼。
以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前去，一路朝着东边方向飞驰，就会进入一个很大的区域。
名为仙渊古城。
月照大族在地图上只是一个小点，而这仙渊古城在地图上，却有半个巴掌的大小。
这么对比，便能看出仙渊古城之大。
“你感觉要去的地方是远还是近？”方羽想了想，又问道。
“随着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觉得……不会太远。”寒妙依认真地思考过后，答道。
方羽看着寒妙依。
这件事情，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本来他是希望先前往冥之界，顺便在经过大天方神阁的时候，打探一些消息，摸一摸终以墟所在。
但现在，寒妙依身上出现的情况，他不能置之不顾。
从他决定带着寒妙依离开云陨大陆开始，他就得负责到底。
尤其关乎到神魔体血脉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们就先顺着那股牵引力的方向走吧。”方羽说道,“看看……它最终会带着我们到达什么地方。”
寒妙依美眸睁大。
她没想到,方羽会愿意陪她一同前往！
她原以为方羽会想办法暂时消除她那种感觉，又或者把她捆住,让她跑不掉之类的……
“主人……”寒妙依呆呆地看着方羽，说道，“这样……会不会阻碍你原来的计划呀？”
“当然会，但无所谓。”方羽说道，“之前的计划可以慢点执行，既然四神一鬼目前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那我们也可以看看他们后续会怎么出招……是继续暗地里各打各的，还是忍无可忍，动用一切手段来找到我……”
“他们先出手，我们的处境反而不会那么被动。”
“……好。”
寒妙依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双眸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盯着方羽。
“那就走吧，朝着东边方向前去。”方羽说道，“要是那股牵引力的方向变了，你得提醒我啊，别走过头了。”
“嗯。”
寒妙依点头答应。
随后，二者便改变原来的方向，朝着东边急速前去。
……
南部，大天方神阁，一座空荡荡的大殿内。
终以墟站在殿中，脸色无比阴沉。
他的身前，有两颗悬浮在半空的透明法球。
两团法球的中心，皆有一道修士的身形轮廓。
但是，这两道身形轮廓，目前呈现出来的却是一动不动的姿态。
这是终以墟通过留在洛鹤与芸霞仙源之中的印记，模拟出来的二者状态。
一般来说，法球之内的两道身形轮廓，将会完完全全呈现出洛鹤与芸霞目前的状态。
而此时此刻，这两道身形轮廓皆一动不动！
这当然不是正常的状态！
但同时，却又没有死亡！
若是死亡，这两道身形轮廓便不复存在！
能够看到，说明洛鹤和芸霞还活着！
但一动不动，并且无法通过任何方式确定位置和传递信息……意味着，他们二者已经被某个存在用非常特殊的手段所控制！
终以墟仅仅只派出两名手下前去追踪那名人族修士的下落，算是无奈的选择。
可他还是相信两名手下的能力。
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般！
短短数日时间，洛鹤和芸霞皆被控制，彻底失联！
至宝失窃
以终以墟的经验，以洛鹤与芸霞的水平，在毫无警报的情况下遭到这种程度的控制，意味着对手实力相当强劲。
很可能,正面遭遇了那名人族修士！
若是如此，也就意味着……那名人族修士已经知道了不少关于大天方神阁，关于这一次特殊行动的事情！
这本来是机密！
可现在，完全搞砸了！
终以墟内心难以平静。
这件事情，是上面直接吩咐下来的任务。
如今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上面交待。
同时他也有些后悔。
若是多派几名手下共同去执行任务，结果会不会好一些？
任务的目标,不过是要确定方羽的气息而已！
可是,终以墟实在没有办法。
上面再三强调此事不能张扬,不可外传。
为此，终以墟才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
毕竟南部大天方神阁内，能够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洛鹤与芸霞了。
他这位大阁主的位置，坐得并没有那么舒服。
他的地位在大天方神阁的高层当中，也并没有外界认为的那般稳固与强势。
事实上，他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背后的四神一鬼利益分配后的结果罢了。
“该死！”
终以墟在沉默许久后，还是忍不住咬着牙，愤怒地骂了一声。
此次任务没有处理好,很可能会影响他目前的地位。
因此，他不准备如实禀报情况。
他决定……亲自去执行这个任务！
但是,他不会以本尊的身份前往。
毕竟,以他目前的位置,要是亲自出马,很容易引起怀疑。
……
月照大族。
在方羽离开三日之后,长时间照耀着附近区域的那一轮弯月,突然在某一刻失去了光芒！
这个情况，很快就被越来越多的修士发现。
“月照神塔上面的那轮弯月好像不见了啊……”
“是啊，怎么消失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会吧，为什么会这样？”
很多修士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对附近区域的修士来说，这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情况！
而月照大族内，此刻也陷入到了混乱当中。
他们也是突然发现月照神塔上的弯月不见了！
对于外面的修士来说，那轮弯月是月照大族的象征，但更多时候只是一幅景象。
可对月照大族内部成员，尤其是核心成员来说，那一轮弯月可不只是一个装饰，而是实实在在的一件至宝！
月照天轮！
月照天轮不见了！
当月飞尘，月青羽，还有一众长老来到月照神塔顶层时，他们才确定了这一点。
这一下，在场的所有核心成员都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月照天轮消失，我们怎么可能毫不知情！？这里明明设下了重重禁制！”月飞尘在沉默许久之后，仰天怒吼道。
他的怒火让他体内的仙力几乎都要爆发出来。
这件至宝丢失，对他们月照大族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打击！
没有了月照天轮，等同于失去了大族的最后一个保障！
月照天轮不是普通的仙器,而是一件融合了生命法则,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挽救一大片生命的仙器！
只是，月照大族每一代族尊都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也正是如此，才会反其道而行之，没有把月照天轮深藏起来，而是选择把月照天轮放置在最显眼的地方，将其当做装饰品，从而避过那些真正顶尖大族的目光。
而这么多年来，月照天轮一直都安然无恙，也体现出了这个决策的高明。
就连天方神阁都只认为月照天轮是一件装饰大于实质的残缺法器！
谁也想不到，月照天轮最终却离奇消失了！
在所有禁制都没有任何提醒的情况下消失！
谁能做到这一点？！
要知道，这些禁制……就算是目前的族尊月飞尘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解除！
可问题是，他们不知道是谁做的！
想都想不到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对象！
“会是那个方羽么……”月青羽脸色变幻不定，说道。
“那个方羽……很多日前就已离开，时间不符！”月飞尘说道。
“那会是谁……”月青羽睁大眼睛，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月飞尘抓着自己的头颅，只感觉内心都要炸裂。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实在太多太多！
“父亲，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几位老祖……”月青羽沉默许久后，传音问道。
听到这话，月飞尘身躯一震。
他转头看向月青羽，眼神中满是寒意。
此事要是传到老祖那里，他这个族尊……就不用做下去了。
丢掉的可是月照天轮！
这是他们老祖月照天尊当年凭借逆天的气运才得到的一件至宝！
据说来源于曾经盛极一时的人族！
如此至宝被弄丢了，身为族尊的月飞尘必定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无论如何，此事都得隐瞒，不能让长期闭关的几位老祖知道！
仙门大会
“他们总算发现月照天轮不见了啊。”
正在与寒妙依朝着东边方向前去的方羽，突然露出笑容，说道。
“他们现在才发现呢？”寒妙依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是我特意把那道弯月虚像撤掉的，不然他们还是发现不了。”方羽答道,“不过看来我对他们的记忆扰乱真的很成功，他们甚至都没有怀疑到我头上。”
“哈哈哈……那个月飞尘肯定要气死了。”寒妙依大笑道。
方羽眯起眼睛，不再说话。
他让月飞尘发现月照天轮消失，是希望月飞尘后面的行为，会逐步显露出月照天轮的来历。
因为月飞尘的体内还有方羽留下的印记。
接下来，月飞尘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方羽的视线之下进行。
“哇，前面是一条大河！”
这时候，寒妙依指向前方。
此时,他们是在高空当中。
而前方却有一道流淌的大河，就在天穹之上，拦在他们的前方。
这道泛着银光的河流，在地图内被称为仙渊河。
按照地图上的标识，这条河流环绕了整座仙渊古城，像是护城河一般的存在。
云顶上的湍急河流，这是仙界特有的景象，的确相当壮观。
“跨过这条河流，我们就要到仙渊古城了。”方羽说道,“牵引你的那股力量目前强度如何？”
“越来越强烈了……感觉我们已经比较接近那个地方了。”寒妙依答道。
“方向没有变化？”方羽问道。
“没有。”寒妙依摇头道。
“那看来，那股力量的来源,就是这仙渊古城之内了。”方羽说道。
接下来,二者迅速飞跃了前方的仙渊河。
在通过这条河流的时候,能够明显感知到一股威压从上空压来。
往前方望去,就能看到一堵巨大无比的城墙。
城墙之大，让方羽和寒妙依感觉自身渺小如同蝼蚁。
一股古老且厚重的感觉,在内心升起。
“前面好像是入口。”
寒妙依指向不远处。
那里有一道空中楼道，此时能够看到大量的修士进出。
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是两条行道，右边的道路是进入古城的修士，左边的则是离开古城的修士。
离开的修士，在走到行道尽头的时候，身形就会消失不见。
而进入古城的修士，则是一路朝前，直到进入到极高极厚的城墙之内。
“我们也过去。”
方羽带着寒妙依从队伍的最后方，落入到前方的空中行道之上。
行道本身泛着淡淡的蓝芒，内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
行道非常宽敞，排队入城的修士少说也有数千名，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修士在涌入。
说实话，来到仙界之后，方羽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修士在场。
“这地方平时也那么热闹么？好多修士呀。”寒妙依东张西望，兴致勃勃地说道。
方羽正想说话，在旁边排队的一名面容苍老的修士就转过头。
他的视线飞快扫过方羽和寒妙依。
“二位道友……是第一次来仙渊古城？”老者问道。
“对啊。”方羽看向老者，答道，“我们是从月照大族区域那边过来的。”
“噢，其实这里并不是每一日都那么多修士前来,近期之所以热闹嘛……是因为仙渊古城内,正在举办仙门大会。”老者说道。
“仙门大会？”方羽眼神微动,问道，“仙门大会是什么样的活动？”
听到这个问题，老者面露惊讶之色，说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是啊，这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方羽答道。
“也是，看你们这么年轻……”
如今的方羽，头发已经伪装成黑色，为的就是不太过显眼。
不过他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在场这么多修士，头发五颜六色，红的黄的蓝的什么样的都有，反倒在他看来寻常的黑色头发很少见。
“仙门大会，实际上就是各大仙门向外界开放，招收弟子的一次盛会。”老者答道，“对于出身平凡的修士来说，这就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啊，这周围那么多修士，大多都是为了此事而来。”
“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方羽点了点头，笑道，“我还以为仙门大会是仙门之间比试的大会呢。”
“你们二位进城之后，或许也能去碰碰运气，一些仙门要求不高。”老者看起来很健谈，笑道。
“你来仙渊古城，也是要参加这个仙门大会么？”方羽问道。
“呵呵……我倒也想去，可我这种不剩多少寿元的老头，可没有这样的机会喽。”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虽然有些仙门要求很低，但怎么也得看天赋与寿元啊……”
“这样啊。”方羽说道。
“对了，虽然大部分仙门都是正常的，但也难免有浑水摸鱼进入到仙门大会的……你们可要当心啊，万一遇到那样的仙门，他们要求很低，但真正的目的却不是要收你们为弟子，而是另有所图，甚至想要夺走你们的性命！”老者想了想，又说道，“每一届仙门大会，都会有部分年轻修士死于非命，非常可惜……”
“多谢提醒了。”方羽对着老者抱拳道。
门槛极低
“呵呵，倒不用谢，我是看你们二位第一次来仙渊古城，所以就多言了几句。”老者笑道。
“不过发生这种事情,难道天方神阁不管吗？”方羽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老者面露难色，抓着下巴的白胡子，随即苦笑道，“也不是不管吧，只能说……管不过来，毕竟这种旁门左道的势力的确存在很多。”
“原来如此。”方羽点了点头。
在交谈之中，队伍一直在往前。
方羽和寒妙依所排的队伍要慢一些，因而跟老者的距离逐渐拉远。
“两位小友,那我们就有缘再见了。”老者转过头来，对方羽和寒妙依说道。
“好。”方羽挥了挥手。
老者转过身去，身影很快就被遮掩在庞大的队伍群体当中。
“主人，这个仙门大会……我们要去看看么？”寒妙依问道。
“来都来了，当然得顺便看看。”方羽答道，“应该挺有意思的。”
队伍迅速往前。
很快，方羽和寒妙依就来到了巨大的城门之前。
他们走到尽头，能够看到一轮圆形泛着蓝芒的传送门。
进城的修士，都得通过这道传送门。
方羽和寒妙依进入其中。
“嗖……”
在这一瞬间，他们被一股空间之力所包裹,感到身躯一轻。
瞬息过后，眼前的视野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视野极度开阔,前方是一座座悬浮于云顶之上的建筑。
宫殿，高山,石碑……应有尽有。
而云顶之上,还有一条条云雾凝聚而成的通道。
通道上,大量的修士在往来。
而视野朝着极远处望去,能够隐隐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
像是空中横着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又像是一头巨龙的身躯,隐于云雾之间。
但是，虽然视野的极限能够看到这么一副景象，但内心又会有一种很确切的感受。
那就是，要到达那座山脉之前，还有极长的一段距离。
“那是什么？”方羽心中疑惑。
“哇，主人，这里真的好多修士啊。”走在前面的寒妙依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新奇之色。
方羽把视线收回，看向前方。
他和寒妙依目前也走在众多交错的云路中的一条之上。
周围很多修士在走动，可以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云鹤仙门据说要招收一千名外门弟子！而且门槛相当低！听说只要寿元足够，就有很大可能通过考核！”
“真的么？一点修炼天赋都不看么？”
“听说完全不看！甚至都没有在测天赋！”
“哇……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不知道还有没有名额……”
两名修士在方羽的身旁快步走过，一边走一边交谈。
方羽看着这两名修士顺着云路一路朝前，然后在前方转弯，进入到另外一条云路上，之后就朝着远处的一个泛着强光的场地前去。
那个地方，似乎聚集着大量的修士。
或许,就是所谓云鹤仙门公开招收弟子的地方？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方羽看了一眼寒妙依，问道。
“道友是要去云鹤仙门么？”
这时,迎面走来一名留着长辫的男修。
这名修士看起来很年轻,容貌算是俊朗。
“对啊。”方羽答道。
“那就不必过去了，云鹤仙门这一次招收弟子的门槛极低，大门都被挤爆了！”男修摇了摇头，说道，“我刚从那边回来。”
“云鹤仙门是一个实力很强的仙门么？怎么这么多修士想要进去？”方羽好奇地问道。
“实力强就不会不设门槛了。”男修摇头道，“至于为什么这么多修士想进去……很简单啊，因为云鹤仙门是个仙门啊！进去之后，再怎么样也算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修士了，至少不算是底层了。而且绝大多数仙门，都会定期发放俸禄，虽然外门弟子进去肯定要干很多脏活累活，但至少不用拿命来拼啊……”
说着，男修叹了口气，叉着腰看向远处那个泛着强烈光芒的长笛，脸上满是后悔之色。
“唉，我就是来晚了一点，要是两日前就来到这里，肯定也能挤进去。”
“确实可惜。”方羽说道。
“诶，道友，不如我们一起去另外一个仙门看看吧？”男修拍了拍脑袋，说道，“我听我朋友说，誉仙门也在招收弟子，而且招收的数量也不少！要招收七百名呢！”
这名男修似乎有些自来熟。
“噢，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降小野。”男修又说道，“不知道道友尊姓大名？”
“我叫方羽。”方羽答道。
“噢，方羽兄弟。”降小野笑呵呵地说道，“你要跟我一起去誉仙门的招收地点看看么？”
方羽看向寒妙依。
寒妙依之前一直在关注着周边的情况，这时才把注意力转回来。
看到降小野，她蹙了蹙眉。
其实她并不喜欢跟除方羽之外的修士打交道。
但这种时候，她都是看方羽的意思。
要是方羽觉得要跟降小野一起走，她也无所谓。
黑山王
“好像不太对劲啊主人，这里面感觉根本就没多少修士的气息……”
这时候，寒妙依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方羽。
方羽也停下脚步。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降小野停下,也转过身来。
但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很阴森了。
“方兄，方妹妹，你们怎么突然不走了呢？”降小野笑眯眯地问道。
“主要是觉得不太对劲。”方羽答道。
“不对劲？呵呵……”降小野笑着摇了摇头，低下头去。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面容已跟之前完全不同。
眼球凸出,脸上布满漆黑的纹路,气质突然变得极为凶悍。
“现在才看出来，太迟了！”降小野语气骤然转冷,杀气轰然爆发。
“轰！”
他的身上爆发出强悍的仙力。
漆黑的气焰燃烧，将他的整副身躯笼罩起来。
这一刻，后方的山区内都掀起阵阵狂风，呼啸声四起。
方羽看向寒妙依。
寒妙依也看向方羽。
“看我干什么？这就是你做出的选择带来的后果，你自己处理吧。”方羽说道。
听到这话，寒妙依刚撅起来的嘴马上又舒缓了，转而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因为，方羽这句话的意思是……让她出手！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没脑子！真以为有什么誉仙门？就你们两个的修为气息,就是最低级别的仙门也看不上！倒是你们的身体看起来不错……这是你们唯一的价值了。”降小野残忍笑道。
说着，他又看向寒妙依,眼神炙热。
“至于你，我暂时不会毁灭你的神魂,我会先让你当我的鼎炉一段时间,等我玩腻了……”降小野还在说话。
“轰！”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威能轰向了他！
降小野脸色一变，立即往后退去，抬起双臂作为抵挡。
“砰……”
威能爆开,地面炸裂，降小野被轰退出去。
地面炸起一大团烟尘。
然而，动手的却不是寒妙依，也不是方羽。
“嗯？”
寒妙依转头看向方羽。
她还以为是方羽动的手，可气息却也不像。
转头一看，发现的确不是方羽动的手。
那是谁？
“两位小友，你们若是能动用身法，立即后退！我会掩护你们！”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方羽和寒妙依的耳中。
这道声音，正是之前在城外，刚才在路上见到的那名老者的声音！
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方羽和寒妙依的后方。
“嗡！”
他在空中，双掌齐出。
一道虹光闪烁，轰向降小野所在的位置。
“嗡嗡嗡……”
强光之中，传出降小野愤怒的嘶吼声。
“是谁！？谁敢坏我黑山王的好事！？”降小野愤怒异常，“你若杀不了我，我必定会把你找出来，把你的皮剥下,将你的骨都嚼碎！”
“小友快退！我无法拖住他太长的时间！”老者见方羽和寒妙依还不动弹，再次传音道，语气极其焦急。
方羽没想到这种时候老者会出手相助。
只不过,老者并不知道，方羽和寒妙依根本不需要援助。
“快退！”
老者再次吼道。
方羽看了寒妙依一眼，说道：“那就先退吧，这个黑山王，之后再回来收拾就好了。”
“……好吧。”
寒妙依有点失落，但也没说什么，跟着方羽迅速往后退去。
“往南边方向跑！不要回头！我很快会跟上你们！”老者继续说道。
“好。”
方羽应了一声，带着寒妙依往南边狂奔而去。
南边方向的道路更加宽敞。
“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敢坏我好事……”
降小野还在咆哮着，但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见。
而方羽和寒妙依，也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才停下。
这里仍是静谧的小道，没有别的修士，但已经远离那片山区。
“主人，我们其实不用跑呀。”寒妙依对方羽说道，“直接把那个家伙杀了不就好了，那个家伙太恶心了，我真的很想宰了他！”
“先别急，晚点再杀也是杀，这黑山王老巢就在那里，跑不掉的。”方羽说道。
“嗖……”
这时候，后方一阵呼啸声传来。
那名老者从天而降，落到方羽和寒妙依的身前。
“两位小友……没事吧？”老者扫过方羽和寒妙依的身躯上下，问道。
“没事，多谢你出手相救。”方羽抱拳道。
“不必言谢，你我能够相识即是缘分。”老者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路上见到你的时候，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但我不想引起黑山王的注意，所以……便装作不认识，只是跟在后面。”
“那个家伙叫做黑山王？”方羽问道。
“那是他的尊号……他在这元山附近区域恶名昭著，手下亡魂众多，死者皆是被他欺骗，夺走躯体，用以贩卖或是修炼。”老者沉声道，“刚才你们即将进入的那片山区，就是他的大本营黑山谷，你们若再往前走一段，进入到黑山谷当中……那就更加危险了。”
“原来如此。”方羽答道，“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我叫旗近海。”老者轻轻摇头，答道，“不算什么前辈，不过是一介底层罢了。”
七星仙门
“旗前辈应该在仙渊古城活动过很长时间？”方羽问道。
“嗯，我就在仙渊古城内出生。”旗近海说着，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原本我也算出身于名门大族之辈，只可惜……”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
方羽眼神微动，但也没有追问。
“我们还是暂且远离此地吧，这里距离黑山谷还是有点近了。”旗近海又说道。
“好。”
嘴上这么说着，方羽却看了寒妙依一眼。
对于别的眼神，寒妙依没有那么容易明白。
但这道眼神她却一秒就懂。
方羽让她回头去把那个黑山王给收拾了！
寒妙依不动声色,立即往后退去。
“别弄出太大动静。”方羽传音提醒道。
“是！主人！”
寒妙依压抑着心中的兴奋，默默地停下了脚步，没再跟着方羽和旗近海往前走。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方羽询问旗近海。
“你们若想要找个仙门碰碰运气的话……我可带你们前往一个很有底蕴的仙门参加考核，不过……那个仙门嘛，门槛极高，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重在参与就好。”旗近海缓声道。
而这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后方，发现寒妙依不见了。
“你那位……”旗近海脸色微变，开口道。
“那是我妹妹，她刚才跑得太快,在路上遗留了一件物品，现在回去取了。”方羽说道。
“噢，可原路返回,恐怕会有危险呐……”旗近海一脸担忧地说道,“我只是用了一点障眼法阻拦黑山王,他或许已经追出来了，不如我们还是一同……”
“无须担心,我和我妹其实都有点修为,尤其在身法方面颇有天赋。”方羽微笑道，“稍微小心一点，黑山王肯定发现不了我妹的踪迹。”
“……这样啊，那我们便在此等候片刻吧，也防止出现意外情况。”旗近海摸着下巴的白胡子，沉声道。
……
黑山谷的门前。
此地还有大量的浓雾弥漫。
“轰轰轰……”
黑山王持续释放仙力，总算将弥漫的浓雾给驱散。
然而，此时他的面前早已没有一道修士的身影。
“啊啊啊啊……我会找到你们，一定会找到你们！”
到手的两个猎物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被救走，对黑山王来说不可接受！
他甚至感到了屈辱！
一路上用了这么多的言语，带回到黑山谷前……却被这般救走！
不可饶恕！
是谁敢这般与他作对！
他一定要揪出来！
“嗖！”
然而，黑山王还没来得及动身，却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正正落到了他的面前。
距离很近，只有两个身位。
黑山王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定睛一看，却是之前那位拥有绝美容颜的女修！
居然主动回到了他的面前！
“你……哈哈哈……好！看来你也知道你跑不掉了，是要主动回来当我的鼎炉么？明智的选择！”黑山王狞笑道。
话语之间，他张开双臂，释放出大量的黑色气焰，气势汹汹。
寒妙依神色冰冷,往前一步，抬起右掌。
她的动作，比黑山王想象中还要快。
只是瞬息之间，她的手掌就落在了黑山王的头颅上。
然后，一股不可抵抗的巨力压来。
黑山王的头颅连带着整副身躯直接被按倒在地！
“砰隆……”
一声爆响，地面炸裂。
寒妙依又抬起右脚，猛地踩踏在黑山王的身躯上。
“呃啊啊……轰！”
黑山王的惨叫声才刚发出来，却又在爆炸之中戛然而止。
他的身躯，在寒妙依这一脚之下彻底粉碎！
整座黑山谷都在剧烈震动！
“渣滓，呸！”
寒妙依轻蔑地骂了一声，身形闪烁，消失在已经崩陷一般的黑山谷之前。
……
寒妙依很快回到了方羽和旗近海的面前，毫发无伤。
“走吧，旗前辈。”方羽对旗近海说道。
“好。”
旗近海见寒妙依没事，似乎也松了口气。
随后，三者便一同离开，继续朝着南边方向前去。
很快，他们重新回到了交错的云路上，再次进入到众多修士群体当中。
“怎么样，两位小友……你们是要尝试参加仙门考核，还是有别的活动？”旗近海问道，“若你们想要碰碰运气，那我便给你们带路，若是不想……那我们便就此告别，我还有些事情要做。”
这个时候，方羽又一次看向寒妙依。
意思是，让寒妙依做决定。
寒妙依看了看旗近海，又看向方羽。
“主人你肯定想要去凑热闹，我懂你！所以当然得选择跟着他去看一看！”寒妙依传音道。
“那就有劳旗前辈带路了。”
方羽得到了寒妙依的选择，便开口对旗近海说道。
旗近海点头，答道：“那我们便即刻前往吧。”
“旗前辈，那仙门叫什么名字？”方羽问道。
“七星仙门。”旗近海答道，“这个仙门……曾经很有名气，但现在已经衰落很多了。”
惨重后果
“七星仙门？听起来就很有历史啊。”方羽说道。
“的确如此，曾经的七星仙门，在仙渊古城内是排得上号的，不说前三,至少也在前十吧。”旗近海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啊，当时的七星仙门门主，犯下了一个极其重大的错误，让当时发展势头正旺的七星仙门，就此变得平寂,甚至可以说……就此衰败,彻底失去未来。”
“门主做了错事？”方羽挑眉道，“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才能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
“得罪了四神一鬼？或者是天方神阁？”
“嗯……”旗近海摸了摸下巴的白胡子,微微仰起头，看向远方。
他所看向的方位，正好是仙渊古城内那片隐于遥远的云雾之中的山脉。
“说七星仙门直接得罪了极天五大族和天方神阁，那罪名未免又大了一些……但是，七星仙门后来的衰落，的确与天方神阁有关。”旗近海答道。
“所以七星仙门的门主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方羽好奇地问道。
旗近海扫了一眼四周，似乎有些谨慎。
而后，他就用神识传音回答方羽的问题：“七星仙门……当年违规收留了两名人族血统的修士！”
听到这话，方羽内心一震。
收留人族修士！？
此事,居然牵扯到了人族！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在极天仙域内，没有哪个仙门或者大族敢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对极天仙域的绝大多数修士而言，人族的血统意味着肮脏,卑劣……收留人族修士,等同于对抗整个极天仙域的共同观念！”旗近海沉声道。
“既然知道此事违规,那七星仙门应该很小心吧？怎么会被发现？”方羽皱眉道。
“因为七星仙门内有两位长老……并不认同门主的做法,因而选择了告发。”旗近海叹息道,“此事传出，在仙渊古城内掀起惊天骇浪,七星仙门一日之间就成了众多仙门讨伐的对象。”
“天方神阁出手了？”方羽问道。
“不，甚至都不需要天方神阁出手……仙渊古城内众多仙门就组成了很大的队伍，将七星仙门包围起来。”旗近海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我也在场，那个场面……你可能难以想象那种气氛，太窒息了……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到畏惧啊。”
方羽没有说话，脸色变得凝重。
旗近海的这番话中，透露出两个重点。
一个是极天仙域内，还存在着人族出身的修士。
另外一个就是……极天仙域内还存在着七星仙门，或者说像七星仙门门主这般对人族抱有善意的修士。
这两点，原本在他的潜意识中，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毕竟，就连古擎天要在极天仙域内生存，都需要更换血脉，不能完全保留人族的血统。
而血脉之中就对人族充满仇恨的极天仙域修士当中，居然还会存在七星仙门门主这般甘愿冒着极大风险去收留人族修士的存在……更是难以想象。
“这件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方羽问道。
“在那样的压力之下,七星仙门的门主,也只能交出那两名人族修士了……”旗近海答道，“但就算这样，也无法平息怒火，七星仙门从此被打伤了离经叛道的烙印，成为了邪修一般的存在，短短数日内就有大半的弟子选择离开，长老全部出走。”
“至于七星仙门的门主，当场就遭到了其他几个大仙门门主的重创，修为几乎被废……寿元锐减大半。”
听着这番话，方羽眼神闪烁。
这样的后果，七星仙门几乎等同于被毁灭了，损失可谓相当惨重。
“……那两名人族修士呢？”方羽又问道。
“那辆为人族修士啊……当场就被愤怒的万千仙门修士撕碎了。”旗近海回忆道，“被悬挂在高空示众，血肉一片一片地被割离，惨叫回响于天穹之中，血雾弥漫……死状凄惨啊。”
方羽能够想象到那样的场面，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人族修士，在极天仙域内连苟活都做不到。
哪怕只是沾染半点关系，都会受到雷霆打击。
这就是极天仙域，甚至是仙界内的现实！
“在那之后，七星仙门门主一蹶不振，七星仙门也迅速衰落……”旗近海又叹了口气，说道，“唉……其实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些。因为……我带你们去七星仙门，是有私心的。”
“这位七星仙门门主，曾经是我的好朋友……自从那件事情后，已经没有修士愿意跟七星仙门有所牵连了。”
“多年来，弟子一个一个地离开，七星仙门内的弟子，只剩下十指不到的数字。”
旗近海转头看向方羽，惭愧地说道：“我带你们去七星仙门，其实是想要帮帮这位老朋友，让七星仙门能够在此次仙门大会中起码吸收到一点点的新生力量。”
“否则，七星仙门真的就要封门了。”
殊途同归
方羽没有说话。
寒妙依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表态。
旗近海苦笑道：“可我还是觉得不能继续蒙骗你们，因此便把过往的情况说了出来……抱歉，你们肯定不愿意加入这样一个仙门吧？”
“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事实，那我便也不再带你们前往七星仙门的考核点了……带你们去另外一个正统的仙门吧。”
方羽没有回应这个提议,而是问道：“谁都不想跟七星仙门扯上联系，那你怎么还要帮忙，你就不怕收到牵连么？”
“我这也是在暗中帮忙而已，明面上，我跟那位老朋友早已断了联系。”旗近海语气凝重地说道，“他很好，当年帮过我很多的忙……只可惜……唉,所以我希望能够帮帮他,但也帮不了什么。”
“你为何不讨厌他？他可是帮助了人族修士啊。”方羽说道,“这种行为在你看来难道不可耻么？”
旗近海看向方羽，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憎恶人族，我也一样……毕竟我们从出生起就知道人族是邪恶的象征……可是要怎么说呢……相比起那样的憎恶，我更愿意站在我老朋友这一边，我不愿跟着其他修士那样去踩踏我的老朋友，我只觉得如今的他，处境可怜……”
方羽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
七星仙门，他当然是要去的。
他真的很好奇,七星仙门的门主为何要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收留那两名人族修士。
难道没有考虑过后果么？
明知道后果会很惨重，为何还要这么做？
是受到了难以拒绝的利益诱惑，还是……七星仙门的门主本身就与人族有关？只有人族才会帮人族！
说实话,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方羽真的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小友,这附近还有数个仙门可以选择,我都可以给你们带路,不知道你们……”旗近海说道。
“不，我们还是去七星仙门吧。”方羽打断了旗近海的话。
听到这话,旗近海愣住了。
“你们……还要去七星仙门？”旗近海问道。
“对，不仅如此……我们还想要加入七星仙门，成为其中的一员。”方羽答道。
“这……你们不介意……”旗近海脸色变了，疑惑地问道。
在他看来，听完七星仙门的过去事迹后，不可能有修士愿意跟这么一个仙门扯上关系。
可没想，方羽的回答却超出预料！
“旗前辈，我不是开玩笑，你带我们前往吧。”方羽又说道。
“……好。”
旗近海没有再迟疑，点了点头。
因为，他从方羽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
若真能给七星仙门带去两名弟子，对他来说，也算是报答了老朋友一点恩情了。
……
方羽和寒妙依跟着旗近海，再度离开了热闹的区域，转而朝着很冷清的一个考核点而去。
这个考核点位于这一大片区域的偏僻地带，考核点前的云路上一道修士的身影都看不见。
“前面就是七星仙门的考核点了，负责考核的就是七星仙门的门主,他的名字叫阙星……希望你们不要主动提起关于人族,关于七星仙门过往的事情……哪怕不愿意加入七星仙门，也不要提这些事……”旗近海说道。
“好。”方羽答道。
很快,方羽和寒妙依就跟着旗近海，正式进入到考核点内。
这个考核点非常小，跟之前见到的其他仙门泛着光芒的大场地相比起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场地其实就是一座小平台，没有别的东西。
一道身影靠坐在小平台尽头的山壁前，低着头，没什么动静。
直到方羽一行走近，他才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布满吃惊。
这是一张极度沧桑的面容。
满脸白色胡茬，有很多皱纹，眼神中满是疲惫，隐藏着痛苦。
花白的头发，还有那明显不自然的身躯……都显露出了他的身体状态非常差。
就这么一名修士，放在外面一定会被当做是流浪汉。
谁也不会想到，这竟然会是一个仙门的门主！
而这个仙门，曾经还在仙渊古城内极负盛名！
“阙星……好久不见。”
旗近海看着面前这位老朋友，眼中除了同情以外，还有隐隐的悲伤。
曾经何时，他们两个都意气风发。
可现在，二者皆寿元将尽，表面上还不敢有过多的接触。
殊途同归。
虽然旗近海没有犯过像阙星那么重大的错误，可他的下场却没有必要阙星好太多。
“近海，你……”阙星看着旗近海，随后摆了摆手，说道，“走吧，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停留。”
“我很快会离开，我这次来，是给你带来两位小友，他们都希望加入七星仙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旗近海让出身位，让方羽和寒妙依站在阙星的面前。
阙星视线扫过方羽和寒妙依。
但他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惊讶或是惊喜，只是平静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七星仙门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旁边的旗近海脸色微变。
他没想到，阙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问题。
“知道，你们曾经收留过两名人族修士。”方羽也没有遮掩，直接回答道。
方羽之名
但是，他很克制，看了一眼旗近海。
“近海，你还是先离开此地吧,我不想连累你。”阙星开口道。
旗近海看了一眼方羽和寒妙依，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便把他们带离此地……”
“不，不必了，我决定对他们进行考核。”阙星说道。
旗近海面露惊讶之色。
他没想到阙星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不过，阙星这些年来性情大变，跟过去有很大不同。
他也不知道阙星是怎么想的。
但不管怎样,至少如今的结果是好事。
旗近海看向方羽和寒妙依。
“既然如此,我就先行离开了。”旗近海说道。
“好的,多谢旗前辈待我们前来。”方羽抱拳道，“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
“好，我也希望你们能顺利加入七星仙门，之后……好好修炼。”旗近海说道。
随后，他便独自离开了考核点。
这样一来，这个小平台上，就只剩下旗近海，还有方羽和寒妙依了。
阙星站起身来，看着方羽,又看向寒妙依，眼神中既有震惊，又有警惕。
他似乎想要验证方羽和寒妙依的身份。
但是,这实际上无从下手。
方羽和寒妙依的气息非常微弱，感觉甚至都不像拥有修为的修士！
可是，方羽刚才的那句话,却又让他非常在意。
“阙星门主,你要是觉得这里不方便说话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畅所欲言。”方羽说道。
“你……”阙星眯起眼睛，对方羽仍然有所警惕。
但方羽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眼瞳之中金光闪烁。
“你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方羽对一旁的寒妙依说道。
“噌！”
光芒一闪，阙星只觉一股空间巨力席卷而来。
下一秒，他的身躯就变得轻盈起来，视野前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这里蓝天白云，遍地绿草，前方还有一座高山。
阙星动用神识，很快就发现，他跟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阻断了。
此地应当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阙星门主，我很想知道，你当年收留的那两名人族修士是什么身份，你又出于何种原因收留他们。”
方羽出现在阙星的正前方，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阙星看向方羽，沉声道：“在我问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需要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一名人族修士。”方羽答道，“至于我为何会找到你，这的确是机缘巧合,我正好遇到了旗近海前辈，他又正好是个热心肠，既帮了我，又想帮你，所以我就被他推荐来七星仙门了。”
阙星在方羽说出他是一名人族修士的时候，眼神就变了。
后面的话根本不在意！
“你是人族修士！？”阙星双目睁大，问道，“你真的是一名人族修士！？”
“是的。”方羽答道，“在极天仙域内，应该没有修士愿意假冒这样的身份吧？”
阙星看着方羽，眼神变幻，沧桑的面容上布满激动之色。
因为当年的承诺，这么多年以来，哪怕处境越来越差，他都还是没有放弃继续坚持！
难道，真的让他等到了么！？
“你，你叫什么名字……”阙星声音都开始颤抖，问道。
“我叫方羽。”方羽答道。
“方……羽……”
阙星瞳孔都猛地缩小。
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当年两位前辈留给他的那两句话。
方天之上，羽化登仙。
这两句话，是那两位前辈留下来的关于他要等的那位人族修士的所有信息！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如今他才明白，这两句话指的就是‘方羽’这个名字！
方羽……就是当年那两位人族前辈让他等的那名人族修士！
多年之后，在他的寿元耗尽之前，他总算等到了！
他没有违背承诺！
“方羽，方羽……方天之上，羽化登仙……方天之上……”阙星眼眶泛红，看着方羽，反复念着这句话。
方羽看到阙星的反应，眼神微凛。
他知道，或许自己就是阙星要等的那个人！
而这……也让他更加在意，当年那两位人族修士的身份！
到底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阙星的情绪总算平复不少。
但他看着面前的方羽，仍然有一种梦境未醒般的感觉。
“阙星门主，我希望你能把当年的情况……全都告诉我。”方羽沉声道，“那些事情对我而言，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的遗漏。”
“我明白，我明白……我之所以苟活到今日，就是为了告诉你当年的事情。”阙星连连点头，答道，“我不仅会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我还会带你去把那两位前辈留给你的物品取走……”
“好，你可以开始说了。”
方羽走到阙星的面前，开口道。
“我坐下来，我需要好好回忆……”
阙星缓缓在原地坐下，仰起头来，思绪慢慢回到了当年。
当年之事
七星仙门与人族的渊源并非从阙星这一代才开始，而是在更早的时候。
当时甚至还没有七星仙门。
阙星的师祖千旬，只是一名出身在底层的修士。
修炼天赋不高，只能跟其他底层修士一样,去矿区做矿工，或是成为某些大族的家奴，为之卖命。
也就是在做矿工的时候，千旬体力不支，差一点就要出事。
这个时候，是旁边的两名矿工救了他。
这两名矿工,当时千旬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在那一次被救后,他们成为了好友。
那两名矿工的实力明显与千旬不在一个层面。
矿区的那点苦活，对于那两名矿工来说极度轻松。
因此，千旬经常受到帮助，好几次遇到危险都是这两名矿工出手将其救下。
否则，千旬很早就会死在矿区里，成为无数埋葬在矿区的骸骨当中的一具，默默无闻。
后面，也不会有七星仙门的出现。
千旬在矿区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那两名矿工也一直留在那里。
只不过，两名矿工时不时会离开矿区,不知道去往何处，过几日又会回来。
但千旬也没有多问。
他并不傻，他知道那两名矿工绝非寻常修士。
后来,那两名矿工决定离开矿区。
离开之前，他们见到千旬，并且赠予千旬一本秘籍。
这本功法秘籍的名称,正是七星功法。
千旬得到这本秘籍过后,便开始了修炼之路。
七星功法非常适合他，以至于他没有很高的修炼天赋，修为却飞速提升。
就这样，千旬开创了七星仙门。
多年的时间发展，七星仙门慢慢壮大起来。
千旬也从一个小矿工，变成了受众多弟子敬仰的七星道尊！
可千旬很清楚，他的一切都是当年两名矿工所赠予。
若没有两名矿工，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死在矿区里面了，根本不会有后来的成就！
因此，在创立七星仙门后，千旬还在一直寻找那两名矿工的踪迹，想要报答恩情。
但是，直到千旬寿元耗尽，都还是没有找到那两名矿工。
七星仙门从创立之后，招收弟子就基本不设门槛。
甚至可以说，是特意招收那些处于底层的年轻修士。
因为千旬自己就是那么过来的，他也是受到帮助，才有了后来的成就，他希望自己也能帮助更多的底层修士。
阙星,就是千旬在此期间所收的其中一名弟子。
他的经历与千旬非常相似。
同样出身低微,同样得在矿区搏命生存……
但阙星的修炼天赋，要比千旬更高。
在修炼七星功法后,修为层层飞涨。
而千旬由于天赋始终有限，境界最终卡在了混沌仙境，无法再进一步，直到寿元耗尽的那一天到来。
可以说，阙星的所有理念，都是在千旬熏陶之下而形成的。
他知道师祖有两位恩公，直到坐化之时都没有办法忘怀。
因此，阙星在千旬坐化之后，继续寻找着那两位恩公的下落。
而在此期间，七星仙门也在阙星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成为了仙渊古城内有名的仙门。
“经过多年的搜寻，后来……我总算得到了关于那两位恩公的消息。”阙星看向方羽，说道，“实际上，算是那两名恩公主动找到了我们。”
“他们……当时正在仙渊古城内一个大族当家奴，境况很差……”
“他们听说了七星仙门的名号，想到可能与我师祖有关，便找了过来……我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其实……有些震惊。”
说到这里，阙星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出悲戚之色。
“在我的想象中，这两位帮助过我师祖的恩公必定是意气风发的顶尖修士，毕竟他们送给我师祖的功法秘籍，就能够支撑起一个偌大的七星仙门！”
“可我见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都苍老不堪，身上明显受过很多无法治愈的伤势，寿元将尽。”
“而且，我能分明感觉到……哪怕有办法能活下去，他们也不想再活下去了，他们一心向死。”
阙星述说过往的时候，方羽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开口。
听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冰冷。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告诉了我关于他们身份的信息……他们说他们出身于人族，但本来并不在极天仙域，而是在其他仙域被驱逐过来的。”阙星说道，“他们来找我，是希望我帮他们一个忙。”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寿元已经快要耗尽了，他们必须在死前找到可信任的修士帮忙保管他们身上的一些物品。”
“而这些物品，是要留给未来会到极天仙域的一名人族修士。”
“我问他们，我要等的是那位人族修士是谁？有什么特征，他们却只留给我一句模糊的话，就是我刚才所念的……方天之上，羽化登仙。”
说到这里，阙星双拳紧握，咬着牙。
“我与这两位恩公见面的事情，被手下的两名长老知道，他们通过一些手段窥听了我和恩公的对话！而后……就将此事泄露！”
“这两个家伙忘恩负义！他们只是希望通过这件事情把我从门主之位拽下来！可他们没想到……他们毁掉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七星仙门，以及师祖创立七星仙门的初心！”
难以忘怀
阙星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他双眼通红，双拳紧握，显然仍难忘怀当年的事情。
对他来说，当年那件事,毁掉了整个七星仙门，毁掉了师祖千旬一辈子的心血！
这个结果，直到今日都让他感到心痛和惭愧！
但他并不后悔与那两名人族修士有所接触，他只是痛恨同门的那两名长老！
他们为何要背叛七星仙门，背叛千旬的初心！？
这么多年了，阙星始终无法释怀这一点！
方羽能够感受到阙星急剧波动的情绪。
而实际上，他也能够理解这样的情绪。
“在这件事情被泄露之后……他们很快就包围了整个仙门。”阙星看了方羽一眼,情绪平复下来不少，略带讥讽地冷笑道,“呵呵……在那次事件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仙渊古城内的众多仙门势力如此团结……短短半日不到的时间，数百个仙门都派出了核心成员，前来参与对我们七星仙门的围剿……”
“当时两位人族前辈刚把需要保管的物品交到我手里……就陷入到重重包围之中。”
“那种情况下，没有任何逃跑的办法，外围被他们设下了很多层限制，我们甚至都无法动弹。”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阙星的双手有些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
“两位人族前辈让我主动把他们交出去，以此换取生存的机会。”
“我当然不愿意，他们是我师祖的恩公，也是我的恩公,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师祖,也就没有我了……可他们告诉我,他们本就已经到寿元尽头，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对他们来说，能否将那些物品留给你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们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不要冲动行事。”
阙星仰起头来，看向上方的蔚蓝天空。
“当时的情况太过危急，我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看着两位人族前辈……主动走出去，朝着那些充满仇恨，鄙夷，戏谑的众多仙门修士走去……”
阙星声音有点嘶哑。
“那些家伙，用最残忍的方式处决了他们……我还被强制在旁目睹这一切的发生……我对不起师祖，对不起这两位恩公……我只能亲眼看着两位恩公凄惨地死去……”
关于两名人族修士死亡的场景，先前旗近海已经说过。
将血肉一片一片地割离。
放在地球上，这就叫做凌迟，是最为残忍的处决方式！
而对于当时已经身负重伤，寿元将尽的两名人族修士而言，面对这种情况，他们是没有任何办法反抗的。
只能从容赴死。
方羽能够想象到那样的场面。
孤立无援,绝望至极。
人族修士在这偌大的仙界之内，哪怕只是想要活下去都是奢侈的念头。
“万幸，我多怕我等不到你的到来,万幸啊，万幸……”阙星看着方羽，颤声道。
阙星的身体情况极其恶劣，刚见面的时候方羽就看出来了。
“他们后来还是对你出手了。”方羽说道。
“嗯……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他们当时多么愤怒啊，多么可怕的愤怒……”阙星嘴角勾起，露出不屑的笑容，“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修士，连人族都没有接触过，可一听说我与人族有牵连，那种愤怒的情绪……你知道有多么可怕，尤其那些过往与我称兄道弟的家伙，在那个时候是出手最狠的……”
方羽看着阙星，内心有些疑惑。
在他之前的认知当中，极天仙域，乃至于整个仙界内的修士对人族的仇恨是源于血脉之中的。
也就是说，一出生，他们就已经对人族怀着怨恨。
而从目前接触到的事实来看，的确也是如此。
可为何……这里面会出现阙星和千旬这种并不痛恨人族的存在呢？
“我想知道……最初的时候，你对人族的看法是怎样的？”方羽问道。
“……最初的时候，我也跟他们一样，痛恨人族。”阙星沉默了一会儿，答道，“直到我遇到了师祖，他经常会跟我说当年在矿区的经历……在那个时候，我逐渐对人族有所改观，我不认为那种天生的仇恨是正确的……”
“直到后来，我见到了那两位恩公，我更加确信我的看法。”
“我对他们只有敬仰，我觉得他们……没有犯下任何过错。”
这番话，恰恰印证了方羽的猜测。
对于人族的痛恨，的确已经植根于每一名修士的血脉之中。
但那是先天的仇恨，后天通过了解真相，或是每一名修士不同的品格，有可能扭转这种天生的仇恨。
比如千旬，阙星……都是这样的情况。
“关于那两名人族修士的身份，他们当时有没有告诉你？”方羽问道。
“他们只是说他们从其他仙域被驱逐到了极天仙域，并未说更加具体的身份……若我们有时间多交流，或许能够得知，只是……”阙星摇了摇头，答道。
破落之地
说到这里，阙星站起身来。
“虽然我相信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位人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说一说你的来历。”
阙星看着方羽，说道。
“我从底层位面……准确而言,是最低位面而来，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你可能没听说……但那就是人族祖星。”方羽答道。
“人族祖星……”阙星面露惊讶之色，说道，“人族祖星位于最低位面？”
“是的，至少现在是的……我一层一层往上飞升,终于到了最接近仙界的蛮荒界……”
方羽把自己先前的一些经历简略地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阙星沉默了。
在他看来，方羽从最底层外面一步一步往上走,最终出现在他面前的经历……极其不可思议。
他知道这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我带你去把两位人族前辈留下的物品取出来吧。”阙星说道。
“好。”
方羽也没再多说什么。
关于那两位人族前辈的身份，或许能够从他们留下的物品看出来。
“那我们就先回去。”
方羽开口道。
“嗖嗖嗖……”
下一秒，他与阙星就离开了小世界，回到原先的考核点中。
“离开这里吧。”
阙星环视四周，自嘲一笑，说道，“我是为了等你才会来这里……我知道若有哪位修士知道七星仙门发生过的事情还会找上门，很可能就是我要等的那位人族修士……”
“结果这么多年来，我也只等到了你,没有别的修士问津。”
“七星仙门……已经名存实亡了。”
方羽看着阙星。
他能够感受到阙星内心的痛苦与悲伤。
这种感受，就与他当年从牢狱出来，发现天道门已经被灭……是一样的。
自责，后悔，惭愧……种种情绪交杂于内心,痛苦就会倍增。
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之下，很多修士会选择以死亡来终结。
哪怕是方羽,当年在灭掉紫炎宫报仇之后,也无数次尝试自我灭亡，只是没有成功。
方羽相信，阙星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
只是，当初对千旬的承诺一直让他支撑着，活到了今天，等来了方羽。
而对于阙星这样的修士……方羽不仅感谢，还充满敬意。
在极天仙域这般环境之下，还能坚持本心，坚持自我的认知，甚至已经在付出惨重代价的情况下仍然没有放弃……
把方羽放到这种环境当中，都未必能够如此坚持。
“放心，阙星门主……七星仙门不会灭亡。”方羽对阙星说道。
“呵呵……没有那么简单，让七星仙门灭亡的不是没有弟子，而是……名声。”阙星苦笑道，“在仙渊古城内，七星仙门这个名称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象征叛徒的代名……无法逆转。”
“能够逆转，这也是我的承诺。”方羽说道，“我会让你活下去,也会让七星仙门活下去。”
阙星看向方羽，脸色微微变幻。
他能够看出方羽眼中的坚定。
这时候,他回想起自己师祖当年说过的话。
人族修士，个个都惊艳绝伦，是仙界中当中的佼佼者。
眼前的方羽……或许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走吧……”
但阙星如今也不敢奢望什么，他只想先把当年的承诺给完成。
……
方羽和寒妙依跟着阙星离开了考核点，一路朝西部飞去。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处仙门。
破落的山门，极度安静的环境。
从大门正面望去，很难想到这是一个曾经有不小名气的仙门。
没有丝毫富丽堂皇的感觉，内部的建筑皆很平凡普通。
最关键的是，里面没有多少修士的气息。
而这里，便是七星仙门所在。
阙星带着方羽和寒妙依从空中落下，从山门进入到内部。
“那些物品被我保存在秘境当中，得先前往传送点。”阙星对方羽说道。
“好。”方羽答道。
阙星带着方羽和寒妙依，一路朝着七星仙门后山的深林走走去。
“师父！”
路上，一名面容清秀的女修跑上前来。
“晴儿。”阙星露出微笑。
“师父，这两位是……是你带回来的新弟子么！？”晴儿双眸睁大，惊喜地问道。
阙星愣了一下，正要说话。
“没错。”
但这时，方羽却开口了。
“啊！？真的呀？那，那你们以后就是我的师弟师妹啦？”晴儿喜悦地说道，“太好了……我终于有师弟师妹了！以后我们七星仙门就要热闹起来了！”
看着晴儿兴高采烈的模样，原准备说出真相的阙星沉默了。
“好了，晴儿，我还有点事情需要跟他们二位聊一聊，你先去修炼吧。”阙星说道。
“嗯！等下我再带师弟师妹参观一下我们七星仙门！”
晴儿说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这是我当年收下的年纪最小的弟子，刚出生不久就被我带回来了，她父母都是家奴，因在族内犯了一点错误被杀了。”阙星说道。
方羽看着晴儿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