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6 真相终于大白（一）
“君上他有了喜欢的女子，极域或许很快就要有新的女主人。小姐，您在天上看到了吗？”
剩下的话破军没有再说出口，而是在心中一遍遍重复：“小姐，我会生生世世守着您的孩子，绝不会让他落得跟你一般的结局。君上他，一定会幸福的。”
感念完了，破军打算听君上的话，去找人询问一下该如何讨女孩子欢心。
影魅不行，太冷，与女孩子从不接触。
星狼不行，太蠢，满脑子只有君上，装不下其他东西。
寒夜也不行，平日行事倒是一副浪荡公子做派，实际上跟女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如他跟在影魅身后转悠的时间长。
常老和药王自然更不行了，君上要讨的是女孩子欢心，又不是要认孙女儿。
啧！
破军有些烦恼地皱起了眉头。
那他应该找谁去咨询呢？
难不成找墨镜成那花花公子吗？
但破军很快就意识到，他根本就不用愁究竟要找谁咨询了。
因为他出不去！
那道结界还是把他困住了！
破军只得等在原地，等着三日后帝溟玦回来打开结界放他出去。
然而，三日过去了。
帝溟玦没有回来。
破军心中涌起了不安。
又三日过去，禁地中依旧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出现。
就在破军心急如焚之时。
突然，眼前的空气剧烈扭曲，整个禁地都仿佛陷入了空间旋涡之中。
识海中传来砰一声巨响。
有什么灼烧着他的大脑，然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说到这里，破军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缓缓的用沙哑的声音继续道：“那次醒来后，我发现自己睡在了禁地外，之前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我脑海中都变得很模糊。”
“我甚至觉得那只是一场梦，梦中看到君上受了重伤，梦中听到君上告诉我我他去了演武大陆，认识了喜欢的女子？”
“原本我也是有所怀疑的。但很快君上就出关了。完好无损，甚至实力还上了一个台阶。我曾问他是否去过演武大陆，可君上却丝毫没有这段记忆。”
“于是我越发相信，那只是我的一场梦。唯一让我在意的，大概就是君上腰间出现的那块朱玉。我的脑海中隐约有关于这块朱玉的记忆，可每当我想要回想，脑海就会变得一片混沌，既像是记忆被人蒙上了一层雾，让我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探究。”
破军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沙哑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了一年多前，我在君上的小世界中遇到小主人……那段已经被模糊的记忆，突然就像是被拂开了尘雾，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我清楚的记得，君上曾被禁地中的诡异能量送到了演武大陆【咒神之地】。我记得君上说他在那咒神之地遇到了一个人，也喜欢上了一个人，甚至与那个女子有了肌肤之亲。而君小姐和小主人，正是来自演武大陆。”
3977 真相终于大白（二）
寒夜、星狼和影魅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震惊、难以置信。
“你，你是说，君小姐就是当年救了君上的女子？而小主人是君上的……亲生儿子？！”
破军望向常老。
其他人也跟着望了过去。
常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事情的因果竟是这样。若非破军你说出来，恐怕真相会被一直掩埋。君上当真是欠了君小姐和小主人太多太多。这也就难怪君上他至今都不敢与小主人相认了。”
星狼瞪大眼：“小主人当……当真是君上的骨血？！”
寒夜：“常老，您和君上早就知道了？！”
影魅：“不敢相认是什么意思？”
常老望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将当初在浮空岛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常老尽量用了最平缓的口气。
但还是听得寒夜几人脸色大变，心绪起伏。
“离未染竟然是君上同父异母的弟弟？！”
“混蛋！我就知道离未染那王八蛋不是好东西，竟然还敢冒充小主人的亲生父亲，我呸！”
“常老，如此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常老斜睨了他们一眼，才道：“君小姐如今的修为还未到，无法飞升修仙大陆，若是被人知道小主人是君上的亲生儿子，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此事你们都不许说出去，听到没有？若是被我知道你们有谁泄露出去，尤其是被君小姐和小主人知道了，你们该知道后果的。”
三人浑身一个激灵，齐齐点了点头。
寒夜突然想起来。
上次常老从浮空岛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神神道道的。
一会儿找他们讨论婚礼要如何办的隆重，一会儿又问始乱终弃的渣男要如何得到妻子和孩子的原谅。
当时寒夜觉得常老是因为魔族和幽冥域联手过于忧心，所以精神不太正常了。
敢情常老口中那始乱终弃的渣男，居然是君上？！！！
不过仔细想想，自家君上好像是挺渣的。
七年前，君小姐才多小啊！
大约还未及笄，就害的人未婚先孕。
未婚先孕倒也罢了，竟然还把人给直接忘了。
他要是君小姐，还不得把这始乱终弃的狗男人给往死里恨啊！
呸呸呸！
什么狗男人，那是他们君上。
想起常老说，君小姐扬言若是真的遇到了小宝的亲生父亲，就要将他剁吧剁吧阉了。
寒夜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当务之急还是要帮自家君上在君小姐面前多刷刷好感，否则到了嘴边的极域女主人和继承人都飞了怎么办？
寒夜正想的入神，突然腰上被人狠狠拧了一下。
这一下当真是痛入骨髓，让寒夜忍不住发出嗷的一声惨叫，整个人都跳起来。
“小影子，你干嘛拧……”
抱怨的话说到一半，对上影魅冷涔涔的目光，寒夜立刻怂了，连忙笑道：“小影子你方才拧这么重手疼不疼，要不我给你揉揉？”
影魅依旧寒着脸，阴测测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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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小影子你为君小姐抱不平就抱不平，迁怒他做什么？他很无辜的好嘛！
他正要说话。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韩初九摇摇晃晃地从里面走出来。
“小九！”常老连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脸色为何那样差？”
韩初九瞪圆了眼睛，没好气道：“你试试将体内的神力消耗的一干二净，再脸色好看给我瞧瞧？王八蛋帝溟玦，浪费了我这么多宝贝，等你好了老子跟你没完！！”
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要吹胡子瞪眼。
奈何长相实在是太清俊可爱，以至于半分气势都没有。
常老见他还有力气叫骂，这才松了口气。
“君上如何了？”
韩初九取出一颗灵药吞下，才冷哼道：“放心吧，死不了。养个一年半载，差不多就能痊愈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韩初九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沉声道：“这小子身上【诛神咒】的气息越来越重，全凭他强大的神元硬压下去。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一旦【诛神咒】反噬，后果将不堪设想。”
常老脸色变了变，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怎么会？！”
韩初九冷着脸道：“怎么不会？旁人不知，你难道还不清楚真正的【咒】有多可怕吗？一旦沾染，终身都无法摆脱。”
“帝溟玦幼年之时就曾中过【诛神咒】，后来是白……圣后将之强行驱逐的。但到底还是沾染了【咒】。此后若是不与咒接触倒也罢了。”
“可七年前帝溟玦就在边境部落受到了【咒术】攻击，后来又不知道在哪里碰上了咒神之地，连离火血脉都受到【咒之力】侵染。后来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才没有诱发体内的【诛神咒】。”
“但好运可一可二不可再，他与【咒】沾染的越深，诛神咒复发的可能性就会越强。若真的到了那一日，便是我也没办法救他。”
韩初九一摊手道：“到时候你就让那小子听天由命吧！再不然跟我老人家来药王殿作伴啊，返老还童，休闲养生，多有意思……”
“小九！”
常老低喝了一声，打断他的胡说八道。
随后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柔声道：“小九，会有机会的，你一定会有机会摆脱【咒】的。别忘了，你的宝贝徒儿马上就要来了。”
听他提到宝贝徒儿，韩初九立刻兴奋地手舞足蹈。
但想起自己要显摆的宝贝都浪费在了帝溟玦身上，又恨的咬牙切齿。
“哥我跟你说，等我宝贝徒儿来了，极域的宝贝必须随便她挑。帝溟玦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老子我跟他没完！”
常老笑着点了点头。
心中暗道：就是你不这么吩咐，君上也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宝贝全都捧到君小姐面前。
韩初九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房间里传来砰一声响。
几人脸色一变，连忙冲了进去。
看到里面的场景，所有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
“君上，你做什么？！”
“为何要激活乾坤镜？”
3979 慕颜在等我，我要去找她（二）
只见脸色依旧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帝溟玦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乾坤镜面前。
而乾坤镜原本黯淡的古铜镜面正散发出莹白的光芒。
显然是已经开启了时空通道。
帝溟玦连外衣都没有穿，只着了一件单薄还沾着血的中衣，便要往乾坤镜中走去。
破军一个健步冲过去，挡在了乾坤镜面前。
“君上，您如今伤势沉重，神格不稳，万万不能再穿梭空间壁垒通道了！”
帝溟玦的面色幽冷，眸中却似有狂烈急切的火焰在燃烧，“滚开！”
“君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便是再急切的事情，也等养好了伤再去啊！”
韩初九更气的鼻子都歪了，要不是常老拉着，他能冲过来揪着帝溟玦的头发狠揍，“王八蛋，浪费了我这么多宝贝还敢去找死！妈的你这么想死，老子现在成全你！”
常老连忙将跳脚的韩初九拉回来，焦急道：“君上，你若有事要办，嘱咐我们便好。无须亲自动手！”
帝溟玦手一扬，一道气劲挥出，直接便将破军挥开。
他的唇角溢出一点血丝。
但他却连擦一下都顾不得，身形一晃，已经到了乾坤镜前。
“君上！不可以！！”
星狼整个人扑过来抱住他的腿，嘶声哀求，“君上，你要去做什么？属下替你去做，只求您保重自己的性命！”
他们很清楚知道神格崩溃意味着什么？
帝溟玦的命是韩初九费尽心思才保下来的。
稍有不慎，便会旧伤复发，灰飞烟灭。
帝溟玦厉声道：“松手！！”
寒夜跪了下来：“君上，请三思！”
影魅跪了下来：“君上，请三思！！”
破军也缓缓跪倒在地：“君上，请三思！！”
星狼哽咽道：“君上，若你要不顾性命去孤身涉险，那不如先杀了属下吧？”
帝溟玦闭了闭眼，出口的声音说不出的嘶哑虚弱，“慕颜在唤我，我要去找她。我答应过，绝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是，他食言了。
在咒神之地，他感应到了慕颜遇到危险，也听到了来自虚灵戒的呼唤。
可是，他出不去！
哪怕他不顾自身神元损耗，不顾神格崩塌，以搏命的方式打破咒神之地的束缚，却也已经来不及。
虚灵戒中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感应和灵力波动。
所有的誓言，所有的承诺，在那一刻都成为了一个笑话。
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愚蠢和弱小。
帝溟玦也是从那一刻才意识到。
一切可能是一场局！
他不知道慕颜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落入那样的绝境。
但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这些时日，破军一直被困在咒神之地无法离开，无法传递消息，却也没有遇到危险。
可偏偏在慕颜出事前夕，突然引发了魂灯的波动。
连破军都不知道为何他的魂灯会变得微弱。
而去咒神之地找破军的帝溟玦就那么被困在了里面，无法在慕颜最需要的时候去往她的身边。
几人闻言都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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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影魅指着帝溟玦指间的虚灵戒脸色大变，声音发颤，“君小姐她，她出了什么事？为何虚灵戒会有那么多裂纹？”
虚灵戒是帝溟玦取了自己与慕颜的发丝，再勾连上一缕魂魄制作而成。
哪怕相隔不同世界也能相互感应。
一方有难，另一方就会渡让自己的神元/魂元为其续命、援救。
以我之灵，渡你之魂。以我神元/魂元，养你生机。
虚灵戒无坚不摧，水火不侵。
甚至哪怕夺舍换了身躯，虚灵戒也会跟着魂魄走。
只有一种情况下，虚灵戒才会碎裂。
那就是结灵双方其中一人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如今帝溟玦的神格已经稳固。
虚灵戒却出现了裂痕，代表的是什么，已经一清二楚？
帝溟玦身上灵力震荡，将星狼振飞出去。
“君上——！！”
此时就连常老也变了脸色，他近乎声嘶力竭道，“君上，虚灵戒碎，三魂七魄散，你便是赶过去也无用啊！我们过去，我们去浮空岛将君小姐带回来好不好？我们将她带回来让小九医治好不好？”
星狼拼命点头：“君上，属下向您发誓，就算死也会将君小姐平安带回来。君上，属下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去……”
帝溟玦的手放在乾坤镜上，神色冷淡而平静，一如他往日那般模样。
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常老他们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三魂七魄散，我便把我的三魂给她，用的七魄替她补全。”
“油尽灯枯，我就用我的神元一点点将她养回来。”
“我是，颜颜的丈夫，是小宝的父亲，可我为她们所做的太少太少，反而让她们受了那么多年苦，却不闻不问，不知不晓。”
“这一次，我不会再抛下颜颜了。哪怕死，我也想与她死在一起。”
帝溟玦抬起碎裂的虚灵戒，在唇间轻轻吻了一下。
随后望向屋中的几人，声音低哑：“抱歉，我不是一个好帝君。若我此次回不来，你们将墨镜成扶上帝君之位吧！”
“君上——！！！”
在凄厉的呼喊声中，帝溟玦身影猛然没入乾坤镜，消失的无影无踪。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还是韩初九先反应过来：“傻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追啊！！”
“不就是一个小小浮空岛吗？不知道在哪就把它掀个底朝天，难道还找不到两个人？！只要找到了，就算是两具尸体也给我带回来，我就不信我堂堂圣祖药王，连帝溟玦这小子的命都保不住！”
韩初九这一声厉喝，让原本感觉天都要塌了的几人如醍醐灌顶。
星狼当先第一个冲过去激活了乾坤镜，甚至连用仙力护住自己都忘记了。
转瞬之间，屋中只剩下常老和韩初九两人。
韩初九：“哥你不去吗？”
常老轻轻摇了摇头：“我老啦，去也只会拖后腿。更何况，极域还需要人坐镇，来稳定军心。我走了，有人趁机生乱怎么办？”
韩初九撇撇嘴，忽然又问道：“若是帝溟玦那小子真的回不了，你会扶墨镜成上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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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老的眼睑微微下垂，遮住了眼中光芒，没有说话。
就在韩初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耳边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极域的帝君或许会变，但无论何时何地，我所辅佐的王都只有一个。旁人算什么东西，有资格让我去扶持？”
韩初九愣了愣，诧异地看向常老。
随后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他的笑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金石之音，非但不显得豪迈粗犷，反而说不出的稚嫩可爱。
所以没笑两声，他就黑着脸停了下来。
这该死的【咒】，该死的……
韩初九定了定神，一把勾住常老的脖子，朗声道：“哥，你这两年慈祥的跟弥勒佛一样，我都以为你已经被磨平了性子，只知道给极域帝君当牛做马了呢！今日才知道，你还是当年那个锐不可当，我行我素的常嬴。”
常老横了他一眼。
韩初九敛了神色，轻声道：“哥，放心吧，帝溟玦那小子不会有事的。我当年给他算过卦，他的命长着呢！”
常老：“我怎不知小九你何时学会算卦了？”
韩初九大言不惭道：“这世间只有我不愿学，就没有我韩初九学不会的。”
常老拍了他额头一下，这才上前，轻轻用苍老的手擦揭铜镜。
声音轻轻的，带着无限的疲惫和颓然：“光君上活着可不行。”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君小姐和小主人，若是死了，君上的半条命也就去了。”
“就算救回来，恐怕……”也只是行尸走肉，再没有半分幸福。
韩初九见不得常老这样伤心的模样，绞尽脑汁想要安慰几句。
突然身体一轻，整个人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回到了药王殿。
“砰——！！”
韩初九重重一拳砸在身旁的丹炉上，俊秀可爱的面容狰狞扭曲。
该死的咒！
将他硬生生困死在这药王殿中，孤身一人，无能为力，还要困他多少年？
困到他从一个七尺男儿，变成襁褓中的婴孩吗？
韩初九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给自己顺心口，一边咬牙切齿念：“不气不气！气死了岂不是如了那王八蛋的愿？呵，有什么可气的，反正我的宝贝徒儿快来了。”
“她能种出彼岸花，能结出黄泉果，一定也能……”
一定也能将自己从这冰冷的坟墓中带出去。
韩初九缓缓闭上眼，将整个人都重重砸在矮榻之上。
“等一下——！！”
突然他猛地从榻上一跃而起，“帝溟玦不是说喜欢我的宝贝徒儿吗？”
“那君小姐又是什么玩意儿？！”
“帝溟玦，你特么敢跟我玩两面三刀、始乱终弃、脚踏两条船？！！”
韩初九咬着牙，在药王殿中不停地打转。
眼中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
若是此时帝溟玦在眼前，他一定会忍不住将他碎尸万段。
“呵呵，就你这样的花心大孔雀也想娶我的宝贝徒儿，做梦！”
===
浮空岛的最北边，是一望无垠的渤海。
但很少有人知道，若沿着渤海继续一路往北，看到的会是什么？
3982 找到了，找到他们母子了（一）
是浮空岛的边际尽头。
还是另一片广袤的大陆。
这一点，就连当初创造了浮空岛的蓝潇泽和蓝楚析都不知道。
因为从没有人真正到达过浮空岛的边界。
哪怕是玄仙之境的强者，想要探索浮空岛的尽头，都会陷入永远茫茫无际的飞行中。
环绕着浮空岛的山川、沙漠、大海，是那样广阔，那样遥远，让人永远都摸不到尽头。
浮空岛的边际，对这岛上的大部分修士来说，是一个永远的迷。
但这大部分，显然不包括帝溟玦。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探查，只将体内的神识释放出去，就能知道浮空岛的边际是什么。
那是一个层叠的空间壁垒通道。
只要靠近了，就会被折叠的空间所迷惑，以为自己一直在海上飞行。
却不会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到达了整个离岛的边界。
这些壁垒结界，将整个浮空岛包裹了起来，与世隔绝，又形成了保护。
让岛上的人不至于因为某些意外而从边界不幸坠落，最终被时空裂缝撕碎。
这便是天道对蓝潇泽所创造的这个避难世界的认可与馈赠。
这样的壁垒结界旁人发现不了，在帝溟玦眼中却是一清二楚。
此时，他正挨着渤海之北的壁垒结界，在一寸寸搜寻。
帝溟玦本就伤的极重。
从乾坤镜穿过空间壁垒通道时又受到了时空之力的撕扯，此时全身火烧般滚烫，连思绪都变得混沌不清。
在他的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挣扎着，叫嚣着想要冲出来。
帝溟玦也不知道自己搜了多久，是从天亮搜到了天黑，还是从天黑搜到了天亮。
明明他的神识那样强大，覆盖每一寸海底海面，却始终没找到任何踪影。
心中的悔恨痛楚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加深。
他的神识所到之处，连一只蝼蚁都能探查到，可却没有寻到慕颜的踪迹。
那是不是代表慕颜已经……
帝溟玦不敢去想那样的结局。
就在几乎绝望之时，他在渤海中发现了一座孤岛。
那真是一座极小极不起眼的岛。
四周光秃秃的，唯有岛中央种着一片稀稀拉拉的【铁藜木】。
【铁藜木】是浮空岛和修真大陆上很常见的一种灵植。
除了坚硬并没有什么效用。
之前，帝溟玦的神识几次扫过这里，都没有察觉到什么特殊，便掠了过去。
可再一次扫过这个小岛时，他的动作却顿了顿。
只见这小孤岛四周的沙地岩石上，趴着好几只海兽。
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
海兽本就会选择小岛栖息。
可怪就怪在，这小岛上的海兽数量太多了。
而且每一只等级都极高，而且周身还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似乎正在觊觎着什么。
可小小一个孤岛，上面又只有【铁藜木】这般不会结果的普通灵植。
海兽能觊觎什么呢？
帝溟玦收回思绪，体内神力涌动，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孤岛之上。
围绕着铁藜木丛林正在怒吼的海兽，感受到帝溟玦的气息。
立刻吓得噤若寒蝉。
3983 找到了，找到他们母子了（二）
一个个眼中都露出惊恐的表情。
帝溟玦却没去管它们，而是迅速传入铁藜木林中。
几乎在进入丛林的一瞬间，原本被什么能量屏蔽的气息便顺着他的神识映入脑海中。
帝溟玦抬手死死扣住铁藜木的枝干，咬紧了牙关，极力控制着，才能让自己的神格没有因为太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崩溃。
稀稀疏疏的铁藜木林中，有好几只海兽早就钻了进来，将林子中央的一片空地团团包围。
它们露出尖锐的獠牙，巨大的竖瞳中露出贪婪而渴望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往空地靠近。
口水滴答滴答落了满地。
而空地中央，是一个握着剑的小男孩。
他小小的身躯染满了血，衣衫破破烂烂，脚边躺着一只已经半昏迷的兔子。
当海兽靠近的时候，他已经累得连手中的剑都举不起来。
收剑的时候，要靠着剑身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着。
可那小小的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那双冰蓝色的瞳眸是那样稚嫩，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决绝与疯狂。
因为他不能退！
在他的身后躺着一个身体冰凉的女子，双目紧闭，胸口没有起伏，仿佛死了一般。
那是他的娘亲。
他若是退了，娘亲便会被这些海兽吃掉。
帝溟玦踏出一步，属于仙帝的威压陡然施放。
那些正在觊觎着美味食物的海兽连吭都没吭一声，便四分五裂，化为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帝溟玦往那小小的身影走去。
可是刚靠近一步，凌厉森寒的剑光就呼啸而来。
他不闪不避，任由剑刃砍在自己身上。
一下，又一下！
一剑，又一剑！
明明伤的是肉体，可真正痛的却是心脏。
仿佛要爆炸开来一般，让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终于，帝溟玦走到了小男孩面前，伸出手一把将人抱在怀中。
那小小的身影还在拼命挣扎。
冰蓝色的双眸那样凶戾血红，却是近乎没有焦距的。
他早已到了极限。
只是保护娘亲的意志力死死支撑着他。
“小宝，没事了，爹爹来了！小宝乖，你做的很好，娘亲不会有事的，让爹爹救她好不好？”
怀中剧烈的挣扎缓缓停了下来。
那双失去了焦距的冰蓝色瞳眸逐渐倒映出他的影子。
干裂的唇轻轻开合了一下，发出的却是嘶哑到让人心碎的声音，“爹爹……”
帝溟玦只觉得有一只手攥紧了自己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是爹爹。”声音出口，才发现是那样哽咽，“小宝，爹爹来了。”
泪水缓缓在冰蓝色的大眼中凝聚，一滴一滴无声地滑落下来。
“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来？”
小孩子的声音本该是稚嫩清脆，带着无忧无虑撒娇的。
可小宝此时的声音却是那样沙哑，沙哑到让人连心都仿佛要被揉碎了。
“我一直喊爹爹……一直喊爹爹来救救娘亲，救救师叔师伯？为什么你不出现？”
“爹爹坏……我讨厌爹爹！娘亲流了那么多血，师叔师伯，还有师叔祖全都死了，小宝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祈求让上天让爹爹快点来，可是……可是爹爹没有来……为什么？”
3984 小黄鸡，如此邪乎的生物（一）
“为什么你一直不来？！为什么你听不到小宝的声音？你不是说会一直在小宝和娘亲身边吗？”
说到后来，小宝再也支撑不住，小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泪水如决堤一般滚落眼眶。
撕心裂肺的哭声催人断肠。
帝溟玦只觉得自己心痛的近乎无法呼吸，他猛地将颤抖的默默流泪的小身体紧紧抱在怀中，“对不起，是爹爹错了，是爹爹来晚了。对不起……”
小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突然感觉有热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颈子中。
而爹爹的身体是那样烫，身上连外袍都没有，还是一身染血的中衣。
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爹爹受伤了。
爹爹不是不想来救娘亲，他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还有，那样强大，那样高高在上的爹爹哭了，哭着跟他说对不起。
小宝揪紧了帝溟玦的袖子，将整个人埋进他怀中。
哽咽道：“爹爹，娘亲没有死对不对？娘亲和师叔师伯他们都不会死对不对？”
帝溟玦并不知道慕颜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此刻，前因后果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是，爹爹一定会救娘亲。”
哪怕豁出性命，哪怕逆天而行，他也一定要让慕颜活下来。
小宝听着男人坚定的话语，一直紧紧提着的心房终于放松下来。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皮也逐渐沉重。
但小手却还揪着帝溟玦的衣襟，低低道：“小宝好怕……可是爹爹来了，就……不怕了……”
帝溟玦在小宝的额头亲了一下，将他和胖兔子小心翼翼地送入小世界中。
小宝受的都是皮外伤。
而他又是仙灵之体，只需要在仙气充足的地方养上一段时间，就能自行痊愈。
如今昏死过去，最重要的便是他身心受到重创，又与海兽战斗熬了几天几夜，仙力透支之顾。
小世界是帝溟玦为小宝量身打造。
里面仙气充足，没有危险。
最重要的是，哪怕他神格崩溃，身死魂消，这个已经被他分离出来的小世界也会安然无恙。
而且，小世界原本是封闭的，外人无法进入，也无法探查到，但只要小宝达到了玄仙巅峰，就能自行打开，等待进阶仙王的天劫到来。
这个小世界，可以说是帝溟玦留给小宝的最后依仗。
送走了小宝后，帝溟玦才上前将慕颜抱起来。
入手的冰凉与毫无生机，让他脑海中嗡一声响，几乎气血翻涌，神格崩溃，直接栽倒在地。
帝溟玦深吸了一口气，扣住慕颜的手，往她体内试探着输送了一点神元。
察觉到自己输送的神元被慕颜的身体吸收。
帝溟玦精神一震，毫不犹豫地将支撑着自己修为与生命的神元灌注入那冰凉单薄的身体中。
时间一点点流逝，慕颜冰凉的身体开始变得温暖。
依旧没有脉搏和心跳的身体，却隐隐有灵力在经脉和丹田中开始流转。
帝溟玦却因为损耗了大量的神元，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3985 小黄鸡，如此邪乎的生物（二）
他的伤本就极重，神格是靠药王韩初九用各种天材地宝强行压制住的。
此时神元大量损耗，神格再度开始崩塌。
这一崩塌，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了。
慕颜虽然有所好转，可依旧没有心跳，甚至连神魂也四分五裂。
帝溟玦不懂医术，不知道该如何治疗这样近乎死亡的伤势。
他所能做的只有将自己的命和寿元换给他。
若神元不够，那边连自己的三魂七魄也一起堵上。
他此生唯一深爱的女子啊！
他已经欠了他的颜颜那么多那么多，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死去呢？
帝溟玦擦去嘴角的血迹，低头在慕颜冰凉柔软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随后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腕，输入神元。
“咕叽——！”
就在这时，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慕颜的腰间钻出来。
圆溜溜地大眼睛看着帝溟玦，随后张开小翅膀，发出欢快的叫声：“爸爸——！”
一边叫，一边扑棱着翅膀朝着他脸上兴奋地扑过来。
帝溟玦只得中断了输入神元，一把抓住他的后劲，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小黄鸡发出不满的咕哝声，歪了歪脑袋。
爸爸为什么不跟黄黄玩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视线一转，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慕颜。
大眼睛猛然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咕叽叽叽！！汪汪汪！！”
我知道了，妈妈在睡觉，所以爸爸也想跟妈妈一起睡觉对不对？好啊好啊！黄黄也想睡觉呢！爸爸我们一起睡觉吧！
帝溟玦是这世间唯二能完全听懂小黄鸡语言的人。
一时被这小家伙一连串的“睡觉”给绕晕了。
连方才那点悲壮和痛楚，都仿佛轻了许多。
也就这小家伙能随时随地表现地如此天真快活了吧？
帝溟玦将小黄鸡丢在一边，重新抓住了慕颜的手。
神元正要输入。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大脑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一遍遍说：睡吧，睡吧，睡了你便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该死的！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睡？怎么会控制不住想要入睡？
只因为黄黄说了一句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觉吗？
这世间当真有如此邪乎的生物？！
帝溟玦终于还是抵抗不住沉沉的睡意，倒在慕颜身侧，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意识是小黄鸡开心地挤到了爸爸妈妈中间，还给自己扯了块小花布做被子，跟着闭上了眼睛。
遥远的天际，仿佛有悠扬的歌声传来……
人生一世，恍然如梦。
悠悠苍古，转瞬成空。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执手千年空等待，生生世世错姻缘。
……
===
“大人，您当真要花如此大价钱买那贱货腹中的孩子？不会等我们把孩子挖出来以后，你们就不认账了吧？”
呼呼的风声撩过耳畔，伴随着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
让帝溟玦缓缓睁开眼来。
入目的是一个满脸贪婪的中年妇女，正在对一个黑衣人鞠躬哈腰。
3986 颜颜，我怎么能把你弄丢了呢（一）
“这是订金，只要你们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记得将她的整个胞宫都切下来交给我，那腹中的孩儿，决不能有半点损伤。”
“大人请放心，我们绝对保证把新鲜活着的孩子交到大人手里。嘿嘿，我们听说过，女子食用七个月大还裹着胎衣的婴孩，可是最滋补的……”
两人的对话一点点传入帝溟玦耳中。
让他原本还有些迷糊的意识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
灵气干涸，荒芜之气丛生。
眼前的两个人连半分灵根都没有。
这里是……演武大陆？
而眼前这两个人在谈论着买卖一个女子的腹中婴孩。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颜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耽误时间？
帝溟玦正要涌动神力，直接撕裂空间回去。
却一下子发现到了不对劲。
他没有办法动用神力。
甚至他就站在那说话的两人身边，那两人却根本没发现到他的存在。
帝溟玦惊了惊，伸手拂过一旁的树木。
他的手却穿了过去。
他并非实体？
“咕叽叽！！”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
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黄团子跳上了他的肩膀，朝着他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爸爸爸爸，黄黄找到你了！”
帝溟玦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将本君带到了何处？你想做什么？”
小黄鸡眨眨眼，又是一阵咕叽叽乱语。
但帝溟玦听懂了。
“你是说，这里是慕颜的梦境？！”
小黄鸡歪歪脑袋，有些迟疑：“大概……是……吧……黄黄也不懂，黄黄不知道，是爸爸说想和妈妈睡觉的。睡着了就到这里了，黄黄没有捣乱哦！”
它心虚地一边说，一边对小翅膀。
帝溟玦却没有生气，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听慕颜说过，小黄鸡来历非凡，可能是无殇宫的少主。
而它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似乎天生自带好运。
慕颜好几次濒临绝境，以为自己必死了，都是小黄鸡阴差阳错救了她。
那么这一次会否也是如此呢？
慕颜的丹田与经脉已经能够运转，可魂魄是四分五裂。
小黄鸡阴差阳错将他送来这里？
是否是因为慕颜破碎的魂魄便在这里。
神元可以维持住慕颜身体的生机，却没办法凝聚她的神魂，让她活过来。
而让慕颜活下来的关键，就在这里。
……
帝溟玦缓缓稳定下心神，开始用神识探查周围。
是的，他的神力无法动用，身体无法碰触到周遭的实物，但神识却依旧存在。
只是能动用的神识极少，只能探查到方圆数里内的大约情况。
这里是慕颜的梦境吗？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入梦的神通虽然少见，但在修仙大陆并非没人修炼。
但入梦所见到的场景是迷离的、梦幻的，不稳定的。
绝不会如眼前的场景这般稳固。
而且入梦时能使用仙力，却无法动用神识，因为人的梦是没有实体的。
所以，这里并非慕颜的梦。
3987 颜颜，我怎么能把你弄丢了呢（二）
所以，这里并非慕颜的梦。
而是，太虚幻境。
这里是慕颜造出来的如梦似乎幻的……小世界！
帝溟玦已经来不及去惊叹慕颜以这般修为竟能造出如此以假乱真的小世界。
他此刻更关心的是，这小世界中究竟隐藏着什么？
慕颜的魂魄又在哪里？
……
神识扫过妇女身后的一排屋子，最终停留在一间破屋中。
那里有一道年轻女子的气息。
不，不只一道，而是两道。
但另一道极小极微弱，依附着女子。
那是……胎儿！
帝溟玦心底不知为何沉了沉，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一看那年轻孕妇的情况。
而那贪婪妇人也正好已经接过金币，转身往屋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嚷嚷：“让你们准备的剪子食盒都弄好没？磨磨蹭蹭的干嘛呢？不知道贵人急着要货吗？再拖沓下去，那小贱人都要醒了！”
很快，厨房中涌出来几道身影，都朝着那破屋而去。
“娘，放心吧，就算她醒了又怎么样？那小贱人被我们绑住了双手双脚，又没有什么修为，难道还能逃出我们手掌心不成？”
“真没想到，那小贱人腹中的胎儿，竟然能卖那么高的价格？娘，你说我们要不要给那小贱人多找几个男人，多养几胎，到时候，我们要什么没有……”
几人都兴奋地笑起来。
一边讨论着残忍地事，一边兴奋又急切的推开破屋的门，脸上丝毫没有半分愧疚和恐惧。
当房门推开，帝溟玦终于看清了屋中的景象。
只这一眼，他的双目陡然赤红。
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全都焚烧殆尽。
就连整个太虚幻境也因为承受不住他的怒火而开始颤抖崩溃。
“叽叽叽叽——！！”小黄鸡吓得往帝溟玦怀里躲，“爸爸救命，妈妈救命，要塌了，不能睡觉觉了！！”
黄黄的魔音穿耳，让帝溟玦被被焚烧的几乎碎裂的理智缓缓回归。
他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闭上眼，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能失控，才将翻涌的怒火生生压抑下去。
这里是慕颜制造的太虚幻境。
是假的！
他绝不能破坏这小世界，否则慕颜就真的没救了。
可眼前的景象，每看一次，都让他双目充血，几乎无法自控。
只见凌乱的破屋中，单薄瘦弱的少女腹部高高隆起。
她细瘦的手脚正被牢牢绑在床柱上。
那个少女，是慕颜！
是怀着小宝，那样脆弱，那样幼小，那样无助的慕颜。
而进门的几人，满脸贪婪残忍地靠近她，拿出剪子剪开了她的衣衫。
少女在此时突然清醒过来。
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惊恐害怕的神情。
她哭泣祈求，她拼命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用刀划开自己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让她一次次昏死过去，又一次次醒过来。
从一开始的哀求哭泣，到后来的绝望愤恨。
她用仇恨的双目看着眼前的每一个人，眼中是彻骨的杀意。
妇人对上她的眼，立刻大声叫嚷：“小贱人，看什么看，自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竟然还有脸瞪我。”
3988 颜颜，我怎么能把你弄丢了呢（三）（求票票）
“不知廉耻的东西，小小年纪就与人苟且，还把肚子都搞大了，简直把我们苏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我现在帮你除了腹中这个孽障，让你以后能够再嫁人，那是为了你好，死丫头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竟然还敢瞪我。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
在胎儿被剖出来的瞬间，眼前的一切全都被血红覆盖。
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眼前的一幕幕迅速变换。
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拉到了最快。
但还是足够让人看清那短短十年中发生的一切。
无依无靠的少女因为未婚先孕，被唾弃，被算计，被伤害。
腹中胎儿被生生挖走，让她对心中充满了仇恨。
却又忍不住对救自己出火坑，帮自己报仇的女人心生感激。
然而，她并不知道，救她的女人才是谋害她的罪魁祸首。
她被一次次算计，被送入万人窟，被当做踏脚石……
明明那样小的年纪，却尝尽了世间所有的苦楚。
可唯一仅剩的真心，最后换来的还是欺骗和利用。
她在绝望中知道了真相。
知道自己当做挚友的女人，其实才是害死了她腹中孩儿的凶手。
一切的理由只是因为，她所怀的孩子是仙灵之体。
只要用那孩子炼成丹药，便能飞升成仙。
她在无尽的绝望中选择了自爆。
鲜血染红了整片太虚幻境。
那是她的血，她的泪。
是她今生无论多么风光自信，都抹不去的前世冤屈。
……
“叽叽叽！”坏蛋坏蛋坏蛋！打死欺负妈妈的坏蛋！
小黄鸡气的甩着翅膀乱跳乱舞，恨不得把太虚幻境中的宫千雪几人切成片片。
只可惜它和帝溟玦一样，只是这个太虚幻境的过客，是没有实体的影子。
所以打了半天，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什么都做不了。
此时太虚幻境中的一切已经回到了开头。
依旧是商量着要卖胎儿的贪婪妇人和黑衣男子。
还有被绑在破屋中，一遍遍经历撕心裂肺痛楚与绝望的少女。
这是一场无尽的轮回，是一场望不到天光的噩梦。
而慕颜的三魂七魄，正沉沦在这场噩梦中，反反复复，辗转蹉跎，直到魂飞魄散。
……
小黄鸡打累了，委屈地扑到帝溟玦脚边，想要朝爸爸寻求安慰。
然而，刚冲到帝溟玦身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自己身上。
小黄鸡抬起头，低低地叫了一声。
“爸爸，你的眼睛流水水了？爸爸，你哭了吗？”
帝溟玦缓缓地蹲下身来。
他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摸摸小黄鸡的。
可是整个人却像是痛到了极点一般蜷缩了起来。
好痛！
真的好痛！
仿佛心脏要爆炸了一般。
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这太虚幻境中的一切究竟是什么？
是真实的，还是一场梦？
若是真实的！
若这一切都是慕颜的记忆。
那他到底对慕颜，对小宝做了什么？！
在他所不知道的七年里，在他忘却了一切安安稳稳当他极域帝君的七年里。
他最爱的女子，他唯一的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
3989 颜颜，我怎么能把你弄丢了呢（四）
在咒神之地，是慕颜的闯入救了他的性命。
他在神志不清中强迫了颜颜，让她那样幼小的年纪怀上自己的孩子。
那个孩子有着仙灵之体，让天下间所有恶人都贪婪。
于是，慕颜的噩梦开始了。
而他帝溟玦，便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咕咕？”小黄鸡低低叫了一声，用小脑袋拱了拱帝溟玦，大眼睛里满是担忧。
爸爸，你怎么了？
很痛吗？
黄黄给你吹吹好不好？
爸爸你不要哭，你哭了妈妈和哥哥都会伤心的？
帝溟玦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决堤而下。
颜颜，我该怎样才能赎清我的罪孽？
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你这些年受到的伤害？
颜颜，我要怎么样才能再说一声对不起，还有……
我爱你！
……
“叽叽叽？”
小黄鸡焦急地绕着帝溟玦套圈圈。
爸爸怎么一直在哭啊？
是不是真的很难过？
不过他以为只有黄黄和哥哥小孩子才会哭呢！
原来爸爸也会哭鼻子羞羞羞啊！
小黄鸡正一筹莫展之时，就见帝溟玦缓缓站起身来。
“叽叽叽！”爸爸你哭完了啊？我们要出去了吗？睡觉觉不好玩，我们出去找妈妈和哥哥好不好？
帝溟玦将它抓在手中，掌心按在它的额头上，一道浅浅的蓝色光芒笼罩在小黄鸡头顶。
“黄黄，谢谢你！”
谢谢你带我看到这一切。
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究竟欠了慕颜和小宝多少。
多到我这一辈子都可能还不清。
男人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清清凉的气息笼罩在身上，让黄黄舒服地眯起眼，整只鸡都昏昏欲睡。
但小黄鸡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拼命想醒过来。
可是那股力量实在太过温柔太过舒服，小黄鸡终于抵抗不住，呼呼大睡了过去。
随后，它身影开始慢慢变淡，消散在空气中。
在太虚幻境中是不能使用神力、灵力或仙力的。
帝溟玦也无法凝聚出实体，无法对周遭的一切产生任何影响。
就如刚刚那一轮循环发生的一切。
哪怕恨到发狂痛到发狂，他们也只能旁观，却无法干涉。
但这一次，帝溟玦缓缓走到被绑在粗陋木床上的少女时。
伸出手，竟揽住了她的身体。
神力涌动，脆弱的麻绳断裂。
他轻轻松松地便将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的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你是什么人？你想做……”
慌乱的声音戛然而止。
帝溟玦将那单薄冰凉的身体紧紧按在怀中，哑声道：“颜颜，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怀中的女孩张了张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她想要挣扎，却被帝溟玦紧紧抱住，紧到几乎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颜颜，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随着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少女耳边。
幽蓝的光球星星点点地从帝溟玦身上涌出来，钻入少女体内。
“你——！”
少女惊愕地瞪大眼，似乎想说什么。
3990 颜颜，我怎么能把你弄丢了呢（五）
然而很快，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
那是斗转星移，是沧海桑田。
原本挺着大肚子的瘦弱少女的模样逐渐开始改变。
蜡黄的肌肤变得晶莹剔透。
怯弱而慌乱的眸子，变得流光溢彩。
干枯凌乱的长发，变成青丝流淌飞扬。
她的瞳眸原本是涣散的，漆黑的没有一点亮光的。
此时逐渐倒映出了男人的影子。
“帝……溟……玦……”
她低低的用沙哑的声音喊出了自己爱人的名字。
对面的男子朝她轻轻笑了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温柔彻骨，又带着说不尽的缱绻和流连。
修长的手抬起来，轻轻抚上她的脸。
他说：“颜颜，别怕，我带你回家。”
慕颜的心在那一瞬间，软的不像话，又甜的不像话。
她想说，她从来没有怕过。
不是因为不畏惧死亡，而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相信，帝溟玦不会抛下她不管。
所以哪怕面对陆行元那样的仙尊，她都相信自己还有后路。
是因为她曾与这个男人许下相守一生的诺言，这诺言还没有实现，她怎么舍得去死呢？
慕颜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柔声道：“好，我不怕……”
她的话音还未落，脸色却陡然一变。
“帝溟玦！！”
她猛地伸手拽住男人的手臂，神识往他体内探去，心胆俱裂：“帝溟玦，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的神魂会破碎成这样？你……”
话还未说完，她已经被男人紧紧拥入怀中。
“颜颜，让我再多抱你一会儿。”
随着两人的拥抱，更多的蓝色星光从帝溟玦身上涌入慕颜体内。
慕颜的瞳孔猛然一阵收缩：“你在用你的魂魄修补我的魂魄？帝溟玦，你疯了？！！”
以我之灵，渡你之魂。以我神元，养你生机。
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
慕颜只觉得脑中轰一声巨响，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所有感官。
等回过神来，她连忙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拥的越来越紧。
男人抱着她，就像抱着最重要的珍宝，只怕稍稍一松手，就有丢失了。
“颜颜，我怎么能丢了你呢？当初我怎么就能丢了你呢？”
滚烫的泪水落在颈间，烫的人连心间都发颤了。
慕颜怔了怔，只觉得连自己的灵魂都跟着痛了起来。
她张嘴想要说什么。
修长的双手覆住了她的双眼，一道清冷的蓝光笼罩下来。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隐约间，她感觉男人冰凉的唇落在自己唇上。
“颜颜，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爱你，至死不渝……”
帝溟玦——！！！
你想做什么？！！！
慕颜拼命地想要睁开眼，想要质问男人。
可是那幽冷却温柔的蓝光彻底包裹住了她的神魂，一点点夺走她的意识。
同一时刻，无数的蓝色星光涌入她的魂体中。
一点点修补她破碎的灵魂。
慕颜能感受到，自己原本千疮百孔的三魂七魄开始变得凝实。
她重新感应到了身体的存在，感应到了天魔琴空间，还有书塔中师兄弟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