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8 精神风暴（1）
轰！
巨大的破灭声，在真小小的识海中震响。
立雪老魔趺坐之飘雪深谷，消失不见，世界一片纯白虚无。
就连环绕其身的黑色飘雪也不见，化为烟絮在这片空旷虚空中彻底无踪！
轰！
巨大的破灭声，在整个主战场上震响！
阿布玉颜最引以为骄傲的控魂法宝，在黑色的刀劲下如蛋壳般被撕开，一条条触手枯萎，一枚枚血红色的晶石开裂掉落，嗓音尖锐得令人头皮发麻！
是立雪至尊回归东灵吗？
所有被这弥漫于天空中的磅礴刀威所悸动的东灵人，翘首向巨响声传出的方向眺望。
然而出现在世人眼底的，并不是那魔威隆隆的黑影。
只是一个衣衫单薄，裙角遍布斑驳血痂的少女。
她如枯萎的玫瑰般，带着随时要倒下的颓然。
着实想以想象，她体内怎么藏着如此恐怖的能量！
咔嚓……咔嚓……
真小小右臂上的指芒刀寸寸断碎，鲜血自臂上流下，于指间盘绕，而后一滴滴滴下。
过度霸绝的刀意，不但反噬了她自己的法宝，重伤的……同时还有她的肉体。
兽灵石中兽，集体陷入虚弱期。
镇魔风穴长时间运转，灵气早已接续无力。
所有最强的攻击法宝皆破碎。
此时的真小小，虚弱得如衰草，但她成功地保护了自己不能割舍的呆子。
逃……
再无半点力气，甚至于抬一抬手指都极困难，此时的真小小，只想拖着自己疲惫至极的身体，逃回殒神山去。
“怎么可能！”
连东灵至尊都可以不放在眼中的阿布玉颜，整个人都在愤怒地颤抖，灵魂发出撕裂般的尖叫！
又是她！又是她！
为何自己如此强大，却要在一个小小开光境身上一再受挫？
该死的东灵人！
通通死吧！
心痛于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被真小小一刀斩碎，也愤怒于她的存在，总是令自己的计划流产！
嘴角蒸腾起淡淡的灵气，阿布玉颜挥舞着死亡兽骨图腾柱，将此以十万蛮兽骨浇筑而成的邪秽之物，狠狠压向大地深处！
轰隆隆！轰隆隆！
伴随着大地开裂的巨响，森然骨柱稳稳矗立于北方冰原正中。
以手中骨杖再一次震开神无疆的剑，阿布玉颜表情肃穆地踏上图腾柱的顶端。张开双手，发出一声嘹亮的尖啸！
“啊啊啊啊啊！”
精神风暴！
原来死亡兽骨图腾柱，是用来增幅阿布玉颜精神异力的法宝，只怕是为了防备着东灵天狮一脉偶尔会觉醒的吞天兽法，此宝……以生者骨凝！
这才是北岩最强蛮祖的最强杀招！
以一人力控制千万兽潮的阿布玉颜，站在增幅法宝上无度地发动精神攻击，简直就是一场彻底的毁灭！
“啊啊啊啊啊！”像是脑海中被人植入了毒蜂，距离神风壁最近的东灵修士们，瞬间七窍流血，惨叫爆头！
“鼠辈，尔敢！”
神无疆双眼突出眼眶，瞬间挽起剑花，一剑向天，一剑向地。
眨眼万剑击出，剑气化为是银色光幕，自成一域，死死将恐怖的精神风暴阻挡于东灵大部队身前，阻止着这毁灭一切的力量继续向前蔓延！
829 最后的护航（2）
此时天空一半呈现厉鬼在血海扭曲盘绕的异景，一半是浩渺剑光，封锁半壁山河！
因巨力的相互撞击，空间咔嚓脆响，仿佛要硬生生地被撕裂成两半！
总有些人，没有来得及被剑光域法笼罩，在精神风暴的扫荡下，直接爆体而亡。
可怕！
好可怕！
那些泼洒于空中的鲜血，犹如所有人视野中，永远洗不去的赤红。
众人面如土色，身体颤抖不止！
这就是化神！
这就是化神强尊！
若无神无疆出剑，在阿布玉颜变态的力量面前，整个东灵战线脆弱不堪一击！
不过此时的神无疆，力量还不足以完全与阿布玉颜分庭抗礼，时间不过过去两息，剑光的威能便在精神风暴的腐蚀下，开始步步后退！
“快！要快！”
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带着藏在风雪行舟储物袋内的小粥粥，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真小小捏着飞星棋盘消失于风中。
“我去！”
紫环直接撕开空间，一步踏回殒神峰内！
在现身时，真小小也已堪堪进入神无疆的剑域，只是脚踝擦着银光的边界，差一点便被死亡潮水无情拖走。
“呼！呼！”
她低头便能听见，自己胸腔剧烈起伏的呼吸声。
在真小小及时赶回安全区的后一秒，整个东灵战线上，已经爆响起震耳欲聋的嘶吼！
“必须打碎那枚该死的图腾立柱！”
“这是北岩的人阴谋！那件骨器，汲取了之前被我们杀死在殒神山前的蛮兽的怨气，所以现在才具备如此强劲的威能！”
总算是清醒过来。
北岩人一波又一波送来东灵的兽潮，不但是为了消耗东灵的战力，就连它们死亡之后沉积于地下的骨与灵，都成了阿布玉颜染指东灵界的算计！
不斩杀蛮兽不行，斩了……也不行！
“呀！呀！呀呀！”
青筋从神无疆的脖子与脸颊上爆起，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落下。
被其剑光保护者们之所以还能生存，那是因为此时阿布玉颜的所有威压，都由他一人承受！
脊梁不能弯折！
纵此力，自己已难以继续承受！
不约而同，东灵所有主力都在向阿布玉颜和他的图腾柱集结火力！
梅玉堂瞬间调转逆魔之瞳，将石猴子通天眼神的威能，通通凝聚于一点。
黑色的天幕下，不断激射向前的红光几乎连成一线。
“道灵！”
云迟老祖表情肃穆，在他的呼唤声中，被从灵门整株挪移来的道灵木上，飞出万道法宝之光，无数法宝集合成一头咆哮的驰狼，亮出尖锐的利齿，向阿布玉颜足下扑去。
轰轰轰！
出人意料的巨响声起。
灵门修士们这才悲痛地发现，之前一直由宇书太上祖与苍漠峰主控制的战船队伍，并没有及时回到无疆战神施展的剑域里，此时船上弟子无一存活，只有口喷鲜血的宇书太上祖，以及重伤在身，已经站不起来的苍漠峰主，调转船头，直接向死亡图腾柱冲撞而去！
已经回不琮了……
所以二人选择以最后的力量，为东灵护航！
830 小小，快逃（3）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若有一朝入地狱，理当仰天三声笑！”
“哈哈哈！”
“哈哈哈哈！”
站在甲级战舟上的宇书太上祖，纵声狂笑！
他捻起白须，在火光中振袖。收藏本站
残破战船蒸腾着赤火的烈火，被这光焰衬托，显得他老人家身影清癯消瘦，下颌与侧脸，都被烈火镀上了一层金色！
曾在秘塔内，被他老人家虐过的灵门修士，听到这熟悉的笑声，泪水止不住地向下流泻！
之前只道宇书太上祖疯疯癫癫。
直到今日再回味这段话。
众人才蓦然惊觉……
他老人家才是对人生，看得最透彻的那一个！
轰！
随着巨大的爆破声起，最后的一艘甲级战船，以及真小小从南鼎带回来的饕首战船便被与死亡图腾柱相撞触发的烈焰吞没！
“师尊……”
申屠巍然长跪于地，泣不成声。
若无苍漠提点之恩，他根本不可能从丹兽大比破格提升，成为灵门主峰传承弟子。
可惜许多感激还来不及说出口，苍漠便与宇书太上祖一起，消失在灼热的火光中。
“宇书爷爷！”
真小小回头，惊悚错愕的表情定格在脸颊上！
白骨寸碎声。
紧跟着战船自爆的声响而起。
咔嚓！咔嚓！
阿布玉颜立足的死亡图腾柱，终于在东灵众人的集火下迅速倒塌。
弥漫于整个天幕之中，可怕的精神风暴总算是有了那么一刻缓和，然而还没有等东灵修士从悲痛中抽身，阿布玉颜又无情地伸手向大地一压，三座黑烟缭绕，白骨森然的死亡图腾柱便再次升起！
伴随着它们隆隆拔地而出的震动，阿布玉颜身后的神风壁彻底破碎！
五彩被打散了，揉捏剪碎后，狠狠地抛在一旁，像一只破了的水泡，再也不能隔绝两界，透过蓦然中开的天幕，在场绝大多数东灵修士，第一次看到了北岩界昏黄的天幕。一望无边的乱石荒原。
一脸铁青的贺拔龙象，踏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世人面前。
北岩两位化神蛮祖的气息同时出现在天地之间，整个殒神山，差点立即被重压碾碎！
真小小还没来得及回神与悲痛，就听耳畔一声疾呼。
“小小！快逃！”
猛地回头，真小小第一眼，看到了岑元青捂着胸口向自己扑来的画面。他脸色死灰，望向自己的眸子，像只惊恐的小鹿。
但此时的岑元青，已经发不出其他任何声音。
因为下一秒，有一把细长的剑，自后向前，穿透了他的丹田！
落剑很准。
直接取出丹核，却又没有割破血管甚至经脉，所以伤口处，只留出少量的鲜血。
橙色的丹核，随着从岑元青体内涌出的刀劲，一齐飞向矗立苍穹的神无疆，得此刀意，还有岑元青体内蕴养已久的生机修为。神无疆的身影，几乎完全凝实，手中的圣剑剑柄上，也隐隐显露出九啸啖鬼骷髅的浮雕！
真小小惊恐地捂着嘴，阻止自己的尖叫声震破耳膜。
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荒诞了！
831 乖，你要乖……（4）
真小小在心中尖叫！
难怪！
难怪第一眼发现神无疆出现在主战场上时，自己心脏骤然狂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刚刚只关心着小粥粥的安危，并没有去思考那么多。
现在才惊悚地反应过来……
将“已死”之人唤回现世的方式之一，正是生命献祭呀！
当修士结丹之后，生机、意悟、根基甚至……灵气，通通都被储存于丹核里，这正是刃子祭剑结阵的最低要求！
看看此时气息再一次因融合一刀而拔高的神无疆……
真小小血液骤寒。
这么说来……小子墨，小子墨已经……
颤抖着嘴角，真小小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剜去丹核，岑元青虽然还有呼吸，却如凡民般孱弱。
连子濯用手轻轻盖上他愤怒的眼，将他放入自己以破碎的乾坤二印凝成的封印阵中，与咎子墨、朝鲁、石城仔细收放在一起，这阵，可以延缓他们经脉萎缩而死的速度。
“小……小……”
嗓音早就沙哑得让人辨认不出。
连子濯抬起头来，出现在真小小面前的，是一张哭到扭曲的脸。
“把……把此丹服下，便不会感觉到痛……”
“……乖，你……你要乖……”
捏着一个小瓷瓶，连子濯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令人分辨不清吐字，瓶子被他指力咔嚓咔嚓地碾碎了，从里面掉出一些令人失去意识和痛感的丹来。一上一下地，漂浮在真小小面前。
“对不起！”
头痛欲裂……连子濯大口喘息，他任岑元青从手中逃出，前来向真小小报信，便是在心底小小期待着，她有个准备，她反抗，她抢过剑去捅自己几下，说不定那样，自己会好受一些。
可是她就那么呆呆地站着不会动了。
漂亮的大眼睛里先是惊恐，再是憎恨，最后迅速化为了幽暗。
连尖叫嚎哭撒泼让人厌烦都没有，沉寂得令人可怕。
空气仿佛凝滞，空气即使吸入口中，胸口亦极度地憋闷。
说些什么啊……
真小小你快说些什么呀！
什么战后一定会封印小小，竭尽一生之力，为她寻找重凝丹核的愚蠢承诺，此时的连子濯说不出口。
他一定会这样做！
但他此时绝对说不出口！
因为他曾对小小说过许多没有用的，愚蠢的，现在听来无比讽刺的垃圾承诺！
他……骗惨了她呀！
“杀了她！快杀了她……还差最后两刀！无疆至尊快守不住了！现在北岩出现两位化神！我的天，贺拔龙象狂化了！”天空中传来许多元婴修士的惊呼声。
“此女本就延误战机，死不可惜！”还有那些久等不来完整斩神刃，亲眼看到自己师长惨死面前的人，因心中悲愤无处发泄，而通通将枪口，转向了无辜的真小小。
“小小！”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
王焕和流穗穗等人目眦欲裂，然而不管他们想做什么，都被一脸铁青的师长无情拦下。
就算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就算为真小小默默可惜……但在整个东灵都将崩溃的局面下，她！必须死！
此事并不针对真小小，而是为神无疆的力量能更强，不惜任何代价！
832 一个公道（5）
真小小耳内轰鸣不止。
只觉得眼前一黑，继而自己的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沉沉地呼吸，感觉时间在自己身上，几乎停止。
曾无数次思考，神魔传承最坏的结果。
因为无论是紫环，还是自己真正体质在火炼海下苏醒时，都曾将魔刀传承视为异物，想要抹灭与清除。
所以她一度深深质疑过立雪老魔，决定一旦有被他夺舍的趋势，便用早已悄悄布在识海中的催神阵镇压他！
敬他！
却也做好了你若敢算计我，我便铁面无情的准备！
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以十刃之力重回东灵天的，居然是无疆！
那个被世人膜拜与敬仰，代表着无上光明的无疆战神！
浩然剑！
为踏出胧境，血祭入魔！
“你们这群垃圾！你们这群蝼蚁！”
站在殒神山前的紫环，这也才注意到十刃尽死，连子濯提剑走向真小小的画面。
她如一枚脱弦而出的利箭般，飞速地出现在真小小身侧，一把架起她虚弱的身体，转眼就要撕开空间，直接带她逃出招摇星辰……
以她能力对抗化神？
不可能！
不过在空间之道上的精通，令紫环在元婴初期便拥有着穿梭星海的底气！
“什么？”
双手还在颤抖的连子濯，眼眸蓦然一震，万万没有想到，紫环竟能贯通空间节点……
不能！
不能……让真小小走了……
痛苦万分，将自己的下唇咬得鲜血淋漓，连子濯一剑向真小小击出，却是那么颤抖无力，可被称之为生平最绵软的一剑，几乎只要真小小反抗，就能一脚踢开……
“不用你来！”一声大吼，真小小吼掉了连子濯手里的长剑。
听到风响。
她眨眨眼，终于从木讷中清醒，视线重新聚焦于风中，嘴角迅速咧开一个讥讽的弧度！
“神无疆！”
根本不再看连子濯，真小小手指苍穹，指着持剑御世的那白衣人一声血泣。
“十刃不过结丹子，哪够你重凝化神之躯？你图谋的是我师尊！”
“你怕他不愿以死守护东灵天，所以用环山血祭为幌子，骗他用骨化刃，骗他精血修为反补于你，助你突破胧境！助你拥有更强的力量！”
真小小的啸声，在整个战场上隆隆震响，激荡着每一个人的神魂。
听闻此话，梅玉堂与云迟老祖等人，面皮掉渣，所有东灵修士，神情悚然，手足冰冷……
其实战神重回天地，刹那欢喜后，东灵尊者们便很快在心中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甚至一些聪明的结丹强者，亦或多或少，从至尊回归一事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但他们谁都像真小小这样，肆无忌惮地将真相说出来。
正义也好……
私欲和贪婪也罢。
吞噬了魔立雪，坑杀了十刃子，自身已坠魔道的无疆，他还是……守护了所有人呀！
“我说的你认不认？神无疆？！”
泪水从真小小眼角肆虐而下。
她的表情疯狂而决绝，似要在死亡之前，为自己，为师尊，讨回一个公道！
833 为自己和师尊正名（6）
“疯丫头闭嘴！”
“休要乱说！扰乱军心，其罪可诛！”
几位东殿长老迅速相互对视一眼，直接结阵向真小小杀来。
没有办法。
就算事实如此，也不能容忍一个无知的小姑娘诋毁神无疆的威名！
因为他的存在，乃是东灵的信仰，光明浩然，容不得半点污秽。
若此时他声名大损，还如何统帅全军？如何为绝望之人，带去鼓舞与希望？
丫头！丫头……你太傻了。
这世界，何曾真正公平过？
就算事实与你说的一样，后世史料，也只会记录战神在东灵覆灭时的绝地重生，绝对不会提起他为回归，带来的死亡与牺牲。为了粉饰英雄，历史甚至可以将魔立雪丢入尘埃里。
“杀！”
数道剑光，出现在真小小的头顶上！
紫环双手速速结印，一层层打通空间节点，还差一点点……
她要带真小小，一步踏入寰宇内！
“是的……是我算计了立雪兄，因我不信，他会成全我。”
没有想到，神无疆会回应真小小的尖锐责问，他们一个在天，为整个殒神山战阵撑起了生存的天，浩然绝世！一个在地，孱弱而幼稚，只有结丹修为，还体力空乏，小脸沾染着泥水和血痂。
但神无疆开口了。
他那沉痛的声音，吐字清晰，在每一个东灵人耳中回响，震得几位举剑斩向真小小的东殿长老都蓦然停手……
所有人屏息凝气，等待着“但是”。
没有人，乐意被人揭开伤疤，挖出内心最黑暗污秽的腌臜向世人展现。
神无疆，一定不会自损其名。
但是……
承认之后，神无疆便抿紧嘴唇，不再言语。为何要作答？因为真小小那双分外澄清的眼？还是因为自己闭目时，便能看到的魔立雪的容颜？
空气刹那陷入死寂。
怎么会？
就这样认下了错？
“你错了……”
得到这个回答，真小小脸上暴虐的表情，像得到了巨大的安抚，突然安静。她的睫毛速速盖住幽暗的眸子，声音如絮语一般。
“你小看了我师尊，就算你为东灵，直接向他索命，他绝不会拒绝。”
“现在，我也，一样！”
轰！
随着那轻如飘雪的声音落在人心湖上，轰地一声，真小小体内，激射出一枚洁白的丹核，还有两份模糊的刀影！
口说无凭！
以行动，为自己，为师尊……正名！
我可为东灵而战！
即使被人算计！被人误解！
真小小婆娑的泪眼，扫过混乱的战域。
她此时，已无半点再战之力，手指酥麻得，几乎连抬起的力量都没有。
所有灵兽，皆陷入虚弱期，不再听从召唤。
两把菜刀，碎！
指芒刀，碎！
纵有神魔之体，也抵挡不了阿布玉颜和贺拔龙象的疯狂脚步！
她守得了雪莲湖，但守不住殒神峰！
宇书爷爷还是死了呀！
就在自己的眼前灰飞烟灭！
哪怕现在自己还有一搏之力，也绝不会去成全神无疆，但此时……唯有持剑而立，以化神之威凝结剑域的他，才能继续行使东灵至尊守护众生之责。
834 送还东灵天（1）
看到真小小主动让出丹核。
东灵众人倒吸冷气！
此丹现，天地风雷阵阵，大地灵气疯狂滋长！
白丹！白丹！
无论是东灵修士，还是北岩蛮修，通通瞪圆双眼，以他们见识阅历，从来没有听闻过这世上，还有白色丹核的存在！
“这是什么？”
吴和风的长须，被狂风卷到天上！
“白……白色？”
万水蓉结结巴巴，声音颤抖。
“极具天地灵韵，好丹！好丹！”
“观丹窥业，此女……灵魂至纯！”
此丹一出，散溢于空气中的灵气疯狂暴走，向其汇聚，从来没有人见过，对灵气流动如此敏感的丹核！在凝望他的同时，在场每一个东灵修士，都刹那感觉到自己的丹海，在加速运转，干涸的经脉内，缓缓有了细流。
此丹绝对是天地瑰宝！
比东灵名气最大的紫气东来之丹相，更加罕有神圣！
可惜其上布满令人惊心动魄的裂痕，无声地述说着成丹的艰难，再配合此时真小小惨淡的脸色，那每一道沟壑，仿佛都是心碎的痕迹。
赞美与叹息声回响于风中。
好听的，也是你们说的。
难听的，也是你们说的……
热泪于脸颊肆虐，真小小不是没有听到自己刚回到主战场上，东灵修士们对自己的无情声讨。
缺席主战场太久，以至于许多人眼睁睁见自己师长亲人惨死敌军铁骑之下……悲意无处释放，便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头上。
她心中的怒与委屈，比想要喷发的火山还要狂躁，主战场上至少还有化神坐镇！雪莲湖上有什么？有什么？
一旦忍冬带着王将到此，整个殒神山，将受四尊化神碾压！哪还让你们活到现在，拼命拍拍嘴皮子来说我坏话？
纵想解释。
此时也是不屑了……
真小小沉默着。
因为她守护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而是跪在碎石中，为苍漠而泣的申屠巍然，是拼命想向自己奔来的流穗穗，浅夏、王焕、阳焱、金柏、檀枫与水之湄……是狮心峰上李英俊，是跨越极北冰原向东，从新焕发生机的小村东乡……
人。
只要守得了自己。
便可越过人言，无视屈辱，不屑与夏虫语冬！
因为不懂的人，再怎么说，都不会懂。该后悔的，待真相大白时，总会将肠子悔青！
面对嘈杂的喧嚣，真小小只有一句话讲。
“此丹为北东之战而凝，此时正好，送还东灵天！”
妈蛋的！
本姑娘浪费了环环送我的绝世丹花，不惜放弃完美之路，结个阻碍自己日后元婴、化神路的万裂碎丹。结果还落个如此下场！
好好好！
碎丹子本姑娘不要了！
祭出丹核，长啸一声的真小小身上生机迅速枯槁。
原本就体力匮乏，此时她的小脸，更是蜡黄失血，仿佛只要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真小小！”
紫环暴怒跳起，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真小小脸上！
“你特么神经病啊啊啊啊！送还东灵天？送你个屁！那丹花是我的，要送也应该还我！气死我也！”
白痴！愚蠢！
该死的令人憎恨的有情道！
讨厌！讨厌！讨厌！
835 你要平安（2）
此时紫环已经彻底打开通向寰宇的空间节点，一股不同于东灵的微风，吹拂到真小小脸上，令她精神一振，只觉得无比熟悉和舒适，仿佛来自家乡的呼唤。
但她来不及细细体会，紫环便尖叫着自己冲入空间甬道内，将真小小远远甩在身后。
“想死便死吧！老娘不管你了！”
快！
要快！
紫环的背影匆匆没入虚空。
没有丹核的真小小，根本不可能与自己行走星海，过度亏空的身体，一旦受到风暴与灵弧的吹拂，骨渣都要崩溃，只能将她留在东灵天内。
紫环匆匆上路。
去寻奇物龙仁果，可碎丹重凝，接续生命……
此物，只生长在条件极为苛刻的碎星区。
“环环，你不属于东灵，你快走吧……一定要一辈子平安哦……”
修士之道，崎岖坎坷，绝无想象那般恣意乖张，逍遥畅快。
这一点，此时的真小小，终于有所体会。
对于修士一生来说，也许平安，才是最大奢求。
身后传来真小小像是诀别般的祝福，紫环步伐一顿，强忍着眼泪，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白痴！
等我回来！
紫环的身影，诡异地消融于天地之间，无人能再寻找到她的气息。
此时所有人，只呆呆地看着真小小祭出的那枚神圣白丹，以及两分气息极为浓郁的魔刀没入神无疆的身体。连无疆战神本人都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上去只是枚结丹品质最渣的万裂碎丹，居然给自己提供了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
轰轰！
两把魔刀，与斩神刃融合！
圣剑再一次化为魔剑！
柄有九啸啖鬼骷髅浮雕，细长的刃，还是剑的模样，却直接由银色化为幽夜的深邃。喷薄出黑色飘雪！
有此力散播苍穹，剑域不再坍缩，反而在北岩两尊化神的胁迫下，力量沉积。
“那是东灵斩神刃？”
久闻此名。
以为此刃在樗里夕的布局下，绝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但此刻正凝出第四枚死亡图腾柱的阿布玉颜却目光一寒，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威胁！
“小小……来……来我这里……”
怯懦地招手，连子濯的脸，像是经历了百年沧桑般憔悴沧桑，他不敢将手伸得太近，却又不能掩饰内心的悲痛。
与咎子墨选择一样。
甚至更加决绝！
即使是被自己欺骗……即使是突然面对如此可怕的打压与变故，她依旧选择了，却令人心碎，却最有利于东灵的一条路……
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真小小的魂，是那么炙热而不能令人直视的颜色！
她比寻常女子都乖张顽皮，却也比东灵男人更有胆色正气！
此时的连子濯心急如焚，只怕真小小不入自己乾坤阵封印，可以想象……丹海枯竭的剧痛，很快会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闭嘴，骗子！”
连子濯没有想到，灵气尽失的真小小，骂起人来还是如此火药味十足！。
“谁还信你？把我兄弟们……给我还来！”
没有丹海，真小小胸口剧烈起伏，还有一枚镇魔风穴，在徐徐向她经脉提供着奇异的力量！
836 传讯恢复（3）
趁将连子濯骂懵之际，真小小一把抢过他身后的咎子墨、岑元青、朝鲁与石城四人，将他们通通一股脑地塞入了风雪行舟储物袋里！
储物袋内，自小粥粥身上散出的入梦寒力，迅速将被乾坤二印阵力包裹的四人，二次封印！
有此冰息……四人生机延续在世的时间，将得到进一步的延长。
出手如电，快得令人应接不暇。
此时真小小的身影与面色，明明如枯萎玫瑰般脆弱枯黄。
但她却脊梁挺直地站在风中，手指苍穹，泣血诅咒。
“神无疆，骗了我丹核，害了我师尊和兄弟们的性命，若你守不住这东灵，我真小小做鬼都不放过你！”
发出这一声长啸的，手捏飞星棋盘，眨眼便消失在表情癫狂的连子濯与东灵众生面前！
“不！小小！”
“怎么会！那丫头祭出了丹核，还能驱动灵气！”东殿长老们的眼珠子，被直接挤爆在眼眶中。
无论从隔空取物，撕开储物口袋……还是突然消失……
这一切都需要灵气支持！
但失去丹核的真小小……
她特么跟长了两个丹海一般，还能趁众人错愕震惊之际，毫不拖泥带水地完成这一系列难度颇高的运作。在此过程中，不忘记将东灵现世的两大至尊，一起指着鼻子骂了个遍！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
此女的确是厉害得有点匪夷所思……远远超越一般结丹修士的极限。
“真小小！真小小！”
连子濯窒息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他拖着重伤的身体，大声疾呼，疯狂散出神识，于天地之间寻找真小小的气息，然而她却如一介微尘，彻底湮灭于风中。
就在此时，连子濯以及东灵诸位至强腰际的传讯水晶同时点亮。
雪莲湖上北岩残部与地下蛮毒草被彻底清除，被封锁的通讯，终于恢复！
“报！”
赵海那张疲惫却兴奋的老脸，出现在每一个被点亮的水晶中，甚至借由荧光，被投影于天空中。
“雪莲湖危机解除。”
虽然知道真小小先行回归殒神峰，但拥有良好纪律的赵海，还是必须忠实且详劲地汇报自己的任务。
“受到阿布玉颜精神奴役的南鼎化神火祖忍冬，确认死亡！”
“南鼎准化神魔器行刑者，确认回收！”
“雪莲湖区神风壁破口，确认补完！”
“歼古蛮毒草一株。”
“灭北岩精锐一万，其中包括一位长鱼氏元婴大圆满的幻法大宗师。以及元婴修士、元婴蛮兽四十一尊。”
“搜寻到冰原军残部百余，以及我东灵三级宗门长老弟子四百。”
赵海兴高采烈，自顾自地掰起手指，虽然这些话，小小应该自己已经向众人汇报过一次，不过自己现在重复着，也觉得爽翻天呀！
不过好奇怪……
为何听自己汇报的至尊和尊者们，在传讯水晶中投影的面容，都那么惨白无血。
连子濯的脑海内嗡嗡震响！
南鼎化神？
魔器行刑者？
长鱼幻术大宗师？
元婴四十一？
北岩精锐？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感觉鲜血刹那涌向头顶，连子濯只觉得四肢冰寒，但额头却痛得仿佛炸裂！
837 我说的，是事实呀（4）
我在说什么？
赵海突然被从传讯水晶内蜂拥而出的各种尖叫和质问声给吓懵了。
我说了什么？
说的是事实呀！
“难道……小小，没有回主战场吗？”
迟疑片刻，赵海小心翼翼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虽然与主战场远隔数十座宏伟冰峰，但透过传讯法宝，他突然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诡异。
面对赵海那困惑的表情，东灵至强们集体收声，脸色铁青地面面相觑。
只有连子濯勉强忍着心酸，以沙哑得几乎不可辨认的声音追问一句。
“你说的那么多北岩兵力，谁歼灭的？”
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赵海……没有这个本领。
何况，东灵天地，怎么可能出现南鼎化神修士？
“真小小呀！”
事情越来越怪了！赵海不加思索脱口而出，而后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收起脸上疑惑，哈哈大笑不止。
“是不是那丫头自己做的好事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啧啧！真是个好孩子，我狮心峰的弟子，就是这样谦虚可爱！没关系，我这有影像，记录了她大战南鼎化神的一切，她拥有与战兽无限融合的可怕兽法，可以将自己修为，直接推入元婴境后期，再配合奇怪丹道，以战兽三千，直接拦截敌军一万的队伍。经丹道加持，她的瞬间爆发力，堪比准至尊级别！”
“真小小同时疑似天火契约者，能在火阶上克制南鼎火道！”
“最可怕的是……她极有可能，在忍冬火祖识海内，与阿布玉颜直接进行了意念交锋……太可怕了！那丫头的灵魂强度太可怕了，她最后居然还全身而退了！”
一边感慨，赵海一边将房天芳在战场上所记录的画面，通过自己的传讯水晶迅速向殒神山方向传送。
怕的就是真小小做人太低调，身受重伤而不提自己的功勋，在混乱的主战场上缺乏有效保护，自己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就不小心嗝屁了……
要是那样，他赵海可要第一个跳起来发疯杀人呀！
本来宁可相信赵海与真小小一样，也疯了，都不敢接受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但当众人神识速速没入赵海传回的影像里，亲眼目睹无数蛮兽，架着受到控魂法宝禁锢的南鼎化神从雪莲湖上隆隆踏出的画面……
噗！
长长的喷血声响起。
连子濯狂喷着自己的鲜血和内脏碎片，在战风中仰面而倒！
万水蓉崩碎了自己的银牙。
身为东灵尊者，她的大局观令她比寻常修士更深知一旦主战线被忍冬火祖偷袭的恶果！
若此事只当是小股兽乱，不加理会，只怕此时，自己已经没命继续站在天空中！
“真小小！真小小！”
“准尊战力！”
之前唾骂过她的人，都情不自禁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嘴巴！
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发过多么歹毒的诅咒。
更难以想象，是如何坚毅的心性。
才能支持那个身影纤细单薄的少女，即使面对着这世界最大的恶意，依旧独自承受了巨大的屈辱，将丹核与生命，献祭给了东灵天地，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人们……
838 消失（5）
梅玉堂呆立风中。
他想起阿布玉颜破壁后，并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莫名神游天外，又莫名吐血的画面！
那势必真小小正在与他，争夺忍冬火祖的控制权。
若非有她，死亡图腾柱早已矗立于殒神峰前。精神风暴，早在战场上肆虐！
这也是为何……她在匆匆赶回主战场后，一见周州被法宝胁迫，便要挥出立雪第三斩的原因！
因为她比在场所有人都更清楚，一旦那邪恶法宝发作，周州便会直接化为北岩战力，用神风壁的力量，绞杀东灵之修！
吴和风表情僵硬，蠕动着双唇想说点什么，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一个能在祭丹后还使用灵气的女子，是拥有着怎样可怕的潜力与天赋呀！
“她还是……见过第二狮冢的人啊……”云迟老祖长叹一声，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真小小在哪里？
此时没有任何人知道。
此时，将招摇星战火远远丢在身后的紫环，艰难地独步寰宇，疯狂寻找龙仁果的下落。
必须要快，一旦碎丹九十内天不服此药，便再无延续生命的机会。
与此同时，真小小亦捏着飞星棋盘，一头没入无边无际的虚无之中。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如若一朝入地狱，理当……”
“理当仰天三声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嘴里不断重复着宇书太上祖的人生格言，真小小癫狂地大笑着，意识陷落于崩溃的边界。
连子濯说得没有错，修士一旦失去丹核，便会渐渐体会到经脉枯竭之苦，这苦楚，一开始还能忍受，就像是小蚂蚁在体内缓缓地爬动，但很快地，这种酥麻便化为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整个人的肉体与灵魂，都堕落于地狱之中，经历着万鬼噬身的折磨！
早知如此。
也许应该听话？
服了那不知痛苦的丹丸，而后与咎子墨和岑元青一起，乖乖沉睡在乾坤阵里，变成一副连自己何时会死都掌握不了的活死人？
不！
我才不要！
“我是……踏天强者，真小小！”
将下唇咬得血肉模糊，真小小原本已失神涣散的眸底，蓦然爆发出一束鬼畜的寒芒！
我要活！
我要活！
癫狂若魔！
凭借生存的本能，在祭出白丹的刹那，她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极度饥渴着灵气的供养，几乎是本能地，在从连子濯手里夺走咎子墨、岑元青等人后，她便下意识地发动飞星棋盘，目的地，则是随便哪片……蕴藏着磅礴灵气的无人之地。
为何要立即离开殒神山。
就连真小小自己都解释不清，在失去丹核的那一刻，她体内突兀地生出种连自己都害怕的原始冲动。
那就是杀戮！
完全失去自我的无差别杀戮！
好可怕！
难道自己的神魔体质，从本质上讲，与阿布玉颜一样疯狂邪恶吗？不敢尝试其后果，更害怕在彻底失去自我后，会误伤到自己人。真小小此时唯一能做的，便是远离战场，凭借本能地寻找一处无人之地，而后好自研究，是否能借用胸口的奇异风穴，延续自己的性命！
虽然将白丹送出，但真小小从头到尾，都没想过送死！
839 跌落（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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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也许是被逼到了绝境。
飞星棋盘带真小小穿梭的距离，相比以往……大大提高，刹那横跨的空间，无限大！
我在哪里？
踉跄飞出空间甬道。
真小小低头环看四周。
此时自己凭风矗立的地点，的确是见不到半个人影，很符合她闭关休整的第一个环境要求——无人。
不过……
不过特么也太贫瘠了一点吧？
视野范围之内，皆为一片荒芜，连根野草都未生长，到处是嶙峋的乱石，它们通通白黄颜色，一堆堆胡乱堆积于平原上，像是失水又失去泥土，在干旱与狂风常年侵蚀下，由高山化为的岩原。
不行！不行！
在这里闭关会死人的！
我需要灵气！
大量灵气补充亏空……
拼命摇头，真小小捏起飞星棋盘，准备再一次发动它的力量，跨越空间为自己寻找合适的续命之所。
然而此时，她的身体，着实虚弱到了极限，刚刚催发胸口风穴，便双眼一黑，连人带棋盘一起狠狠地砸落大地深处！
刚刚只是肉眼观察，真小小并没有想到，这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岩石荒原，地表岩层无比脆弱。
她只是从天空坠落。
便轰！轰！轰！
地直接砸开了地面，掉落一层又一层的地下结构中，直至身体软绵绵地挂在一处地下峭壁上，才勉强停止。
被砸碎并与真小小身体一起下落的碎石们，轰隆隆地直线掉落，一直跳动翻滚着，消失在深不见底的地沟深处。
剧烈的撞击，还有耳畔巨响，都没有将晕厥过去的真小小震醒。
她小脸惨白失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整个人就像一张挂在峭壁上的布口袋，一荡一荡地，若是倒霉连那勾住她衣带的突起岩石都裂了，那她整个人，便将与之前掉落的碎石们一样，彻底消失于这世上。
地下的岩宫，由层层叠叠的石结构组成。
比东灵丹兽大比时，药师祭坛的地下试炼还繁杂庞大。
有时数十个石道汇聚一处，又时又由一个空间，分散出上下六七层的不同分支……
虽然掉落地下的撞击与巨响，并没有将真小小惊醒，但这延绵不断异常震动，却在漆黑的洞穴里，唤醒了一双又一双荧碧的眼睛！
残忍！
暴虐！
沙沙沙的踏步声，开始在一层又一层的岩**响起，开始还声音稀疏细小，很快便化为一浪又一浪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微光从真小小跌落的洞口照射而下，一头鬣怪，率先出现于她百步开外……
鼻尖碰触着微凉的地面，鬣怪脊背上的毛刺根根竖起，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极富有威胁性的呼噜声响。
紧跟在此恶兽身后，是如潮水一般的野兽，它们灰白色的背脊一个连着一个，远远看去，仿佛化为了海洋！
嘴里长满尖锐獠牙的鬣怪、双眼腥红的薨兽、竖着浑身尖刺的豪虎……还有数量较少，体积却无比巨大的红斑财狼，以泛着冷光的尖爪，轻轻踏在冰冷的地面上。
840 此地何所？（1）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源源不断从地下石穴中踏出，将真小小当成从天而落的食物的野兽们，数量成千上万！
这根本就不是东灵天地！
要是此时真小小是清醒的，一定会惊恐万分地发现，自己以飞星棋盘一个挪移，直接出现在北岩大地深处！
不但身处北岩，而且还倒霉地闯入了万兽禁区！
整个北岩界，绝对的死地！
这里乃是阿布一族孵化战力的养殖场，包含着整个北岩，所有蛮兽兽种！经数百年精心饲养和培育，才积蓄出冲击北东神风壁的那千万兽潮！
此时，这些蛮兽的主力们通通活跃于东灵天地，而剩下的母兽幼崽则被留在万兽禁区里，不要看这些野兽比起成年雄性爪力稍弱，但要干掉一个此时已与常人无异，甚至更加虚弱的真小小，简直绰绰有余！
因为早已习惯了阿布一族定时从空中投放食物的生活习惯，所以现在出现在真小小身旁的蛮兽们，心情相当暴躁！
妈的！
只有一只食物！
特么只有一只食物！
还又瘦又小，血都快流尽了！
该死的阿布！
又给我们吃垃圾食物！
她是我滴！
再不抢，连塞牙缝的肉肉都吃不着了，为首的鬣怪根本没有与其它兽族首领打招呼，便猛然跳起，张开尖锐的利齿，径直朝真小小的脖梗咬去！
每一头蛮兽，心中都抱有与鬣怪一样的想法。
嗖！嗖！嗖！嗖……
眨眼之间，数十道黑风一同卷起，兽的低沉咆哮在空中回响，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抢在别人前面，将这又瘦又干的次等食物，赶紧撕碎了塞到自己的肚皮里！
轰！
就在鬣怪距离真小小的身体只有五步之际，一道黑色的光幕，却突然拔地而生，将其远远地震飞一旁！
嘭！
像脑袋直接挨了一闷棍，冲在最前方的鬣怪怪叫着从风中跌倒，狠狠砸入岩壁内，顿时发出凄惨的呜咽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伤兽们的呜咽又委屈又愤怒。
被莫名的力量格挡，那些刚刚从黑暗兽穴中冲出的兽群们，向前的步伐不由地微微一滞。它们抬头打量，不可思议地看见，食物的身上，正腾起一团浓黑的影。
它先凝成一尊趺地而坐的黑袍老人。
而后其神体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眨眼之间，直接化为百丈巨人！，身影冲出地底，半身露出大地，紧闭双眼，巍然不动！
远远看去，其威严肃穆的表情令人望而生寒！
魔立雪！
肉体与血脉凝为东灵斩神之刃。
修为和生机皆反哺神无疆，助其踏出胧境。
在环山血祭的最后，才惊觉不妙，然而却已经无力摆脱神无疆的陷阱，在死亡的最后一刻，勉强于自己的五份传承内，各寄一份魂种！
虽是做了挣扎与补救，但想魂醒太难！
毕竟是以主动献祭之法，向血祭奉献着自己的一切，是以发觉神无疆的手脚后，他已几乎魂飞魄散，生机殆尽。
是以这五份魂种，几乎通通都是不会发芽的死种，若非遭遇到精神力强大到可以寄魂的修士，若非他修为重入化神……他此生，再无苏醒的机会！
841 说来惭愧……（2）
魔立雪凝出五枚魂种的方式，本就是无望之举。
且不要说世上有没有识海包容性强得可以容纳他人寄魂之人，就算有……成为化神的机率，也十分渺茫。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找到可寄魂，又天资卓越到变态的修士。
以无疆战神的布置，此子也断然活不过结丹期……
死！死！死……
横竖都是一死。
在整个东灵天内。
魔立雪的愤恨，让他第一份传承落在北岩修士朝鲁身上。抛除对东灵的责任，疯狂的愤怒，只想化为异族践踏无疆的力量。
他曾身为逍遥刀客的那份对过往的留恋，又让他将第二份传承，落在同样是草根出身的散修石城身上，莽撞，口无遮拦，喜欢美人，爱憎分明，极有原则又好钻牛角尖，一切的一切，都是青春的记忆。
第三份传承，选择了在刀法上，在修炼天资皆成绩斐然的岑元青，他是难得一见的青木之体，也是所有人中，第一眼看上去，最有希望在千年内，踏入化神之人。
第四份传承……看上了真小小在死境下的不屈。明明身为蝼蚁，明明修为弱掉了渣，但小小的身体内，却迸发出一股让人心悸的能量！
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不拔，令当时断定自己回魂无望的老魔，心尖颤抖。
虽然从那个时候看，真小小并不是最佳的寄魂者，但她的心性，她身上的狂意，却让自己无法摒弃！
第五分传承，选择了魔！
仇恨水的贪婪嗜血，满足了魔立雪被神无疆欺骗后所有暴怒的心情。
若有朝一日，自己魂醒，定化为吞噬一切厉鬼，将神无疆还有其守护的一切，通通践踏干净！
带着五种不同的执念，五份魂种沉寂于五个东灵修士的右眼之内。
哪曾想……
真小小以可怕的速度，与第一刀意共鸣，同时又以暴风骤雨之势，吞噬了被置放于仇恨水体内的另一份魂种？两份魂力融合在一起，竟奇异地令老魔的意识提前苏醒。
太难得！
太难得！
难以形容自己魂醒时的兴奋与激动！
真小小与自己的心性，实在太契合，再加上无与伦比的体内环境，简直是整个东灵，不！整个招摇星都找不出来的绝佳灵魂容器。
在发现自己在真小小体内如鱼得水之际，魔立雪干脆直接召回了自己放在其它三位刀子传承中的魂种，来让自己寄生于此魂息更加强大。
吞噬她！夺舍她！利用她的身体重回实力巅峰！
说来惭愧和丢脸……
魔立雪苏醒后，曾有过这样的冲动与邪念……
然而挣扎了一段时间后，他才呕血地发现，自己之于真小小的识海……不过像是一只寄生在巨鲸身体上的虱子，其特殊的体质，还有血液中蕴含的奇异力量，有数次将他直接抹杀的机会！
莫说夺舍她了，不被她一念抹杀，就算不错！
同时，神无疆也在十刃分崩的最后一刻，察觉到了他魂息的异动，在每一份魔刀传承内，都暗中隐藏了自己的力量。
842 魂守（3）
随魔立雪的魂种在真小小识海发芽，意念苏醒……
他趺坐于雪峰的身影上，立即缠绕上无疆的白色骨链，令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即使心中百种苦，亦不得找人述说。
只能等待……
等待神无疆重新聚合十刃，自己再死一次的宿命。
心念是绝望而死灰的……
然而这一切，却随着寄生于真小小的识海，而悄然发生着改变。
他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却可以偶尔用真小小的右眼，窥视这少女的生活。
随她前往天海谷。
看她害樗里晨光喷血，爆金柏的木楼，将自己那个学不歪的呆徒弟连子濯骗得一愣二愣……
看她以毒食放倒精兽，放倒修士，放倒三鼎，放倒天下一切可放倒之人……
看她契约天狮，去向灵门，又将整个狮心峰从上到下，拯救了个干净！
太可爱了！
这才是老夫期待多年的传承弟子嘛！
与她相比，那个怎么教都教不好的连子濯，简直就是个渣渣！
再随她回影门，于时光的灰中，重见故人……
入西岐，经历海皇城之乱。而后踏入了他一生魂牵梦绕的南鼎大地！
为火道弟子之死而悲愤，真小小终意悟魔刀第二意，令魔魂继续强大，将雪峰化为深谷，躲避神无疆的蚕食。
再见牡丹……
真小小那声“师娘”，深深地烙印在老魔的心坎里。
虽然小小曾跪地叩首，唤过师尊，但她所说过的，没有哪句，比这声“师娘”更令人心悸！
谁曾想，自己已在现世“作古”，然而还有一个白来的弟子，披荆斩棘，不惜一切，带着自己的残魂横跨大半个招摇星辰，为他解开折磨了自己一生的心结。
自牡丹火渡而亡，化为一朵鲜花，从自己的世界徐徐落下……沸腾了半生的怒与魔念，偃旗息鼓。
谁对谁错再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最终的相聚，还有牡丹离开此世时，脸颊上挂着的那满意的笑容。
为情而困。
直到最终才发现，此情早已升华成为牡丹对自己故乡的挚爱，既然她是满足的，自己应当为她开心，又何至于做茧自缚？
万魔枷锁，破！
为自己默默所做这一切的真小小，在魔立雪心中，已早不是白来的传承弟子那么简单。
她的信赖，她的守护，已经令她成为了自己在此人世，最值得记挂的……至亲！
殒神山前，为保护小粥粥，真小小心中，魔刀第三重意觉醒！
魔魂变得空前强大，甚至抗拒着无疆神念，崩碎深谷，将意悟之境化为一片虚空。
在此之后，真小小直接向无疆祭出丹核与刀意，随着无疆神念的离去，魔魂终于重得自由！
随以飞星棋盘挪移到此的真小小出现在北岩天地间，在小小失去意识的时刻，散出魂威……
默默保护着她！
撕裂它！
咬碎它！
不知突然横生于天地间的黑影，到底为何物？
第一波被魂息弹飞的蛮兽们，显然没有得到足够的教训。伤痛与鲜血，并没有令它们退却，反而彻底激发出它们体内的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