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2 怎么还在？（3）
云中楼？
真小小双眼一缩。
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头金发，金色双翼重新从背后生长出来的灵族至强！
他脸上写着惶恐畏惧，但身体却没有爆发宗皇殇后的虚弱疲软。
假的！
这通通都是蛮荒凝化的幻境！
真小小刚刚想要挥刀，却感觉到了心弦的微妙悸动。
不对！
眼前这个，是真正的云中楼！他身上有拘魂咒的气息！
刀锋已向来人斩出，但刀势被真小小迅速收起，凌厉的木刀从云中楼身旁堪堪砍落，撕裂了他的衣服，刮得他皮肤开裂，同时也撕去了幻境包裹在他身上的层层伪装，一阵人影扭曲，被吓傻了的云中楼一屁股坐在地上，又露出他枯稿下陷的双颊！
“我我我我我……”
被刀劲震慑，坐在地上的云中楼成了结巴！
该死的蛮荒！
真小小拧起眉头。
自己刚刚遇见的小粥粥是假的，看到的连子濯的尸体也是幻像，蛮荒正是想利用自己连贯的心理状态，让真正的云中楼死在自己的刀下！
真假幻境的考验？
真小小心情繁杂，看来这既是八绝禁地对自己的考核，也是与蛮荒的最终一战！
真假不好分辨，特别是还涉及自己的诸多故友，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终于是自己本尊进入试炼场了，不但储物袋在腰上，而且混沌丹海内，除了力竭沉睡的大荒之外，其它全员战兽都在满格的体力状态之下！
轻轻眨眼，真小小的皮肤表面泛起墨绿色的鳞纹，同时一双眼睛也化为阴阳鱼儿的模样！
“主人英明神武！就连那该死丝怪的秘法，都不能蒙蔽主人您明亮的双眸！”
好不容易回神的云中楼，从地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歌颂真小小的伟大，受拘魂咒影响，只要站在真小小身旁，他就是一只不眠不休的赞歌咏唱者。
“咦？他怎么死了？”
这一次，赞歌都没有唱完，云中楼嘴里突然发出一声诧异的尖叫。
“假的。”
真小小将手里的木刀收回，无论嫪毒、白小安还是连子濯的尸体……通通都是蛮荒凝出的幻象，他们刚刚从嘴里喷出金丝不成，现在应该通通立地消散了才是！
“不……不像呀。”
不听告诫，云中楼颤抖的声线中带着压抑与恐惧。
“真的是幻觉！”真小小不耐烦地解释，她现在必须想出破局之法，不能任蛮荒的真假幻境左右自己的意识！她侧身想要去抓云中楼的衣领，带他去寻找蛮荒疗伤和潜伏的地点，然而就在她再一次打量云中楼的时候，真小小才意识到，刚刚云中楼所说的，并不是嫪毒，白小安与连子濯，而是……小粥！
“他的尸体怎么还在！”
真小小一个痉挛，不可置信地瞪大自己的眼睛！
小粥粥分明是她进入真假幻境之后，第一个斩破的假象，他应该会随着幻境的破碎而消失才对，怎么可能在自己洞破了之后的三人尸体是假，又认回云中楼后，还那么悄然无声地陈列在地？
0773 假的也可以是……（4）
一股巨大的寒气，顿时随着真小小的脚底冲上头顶！
不！可！能！
她迅速冲回“小粥粥”身旁，嗅到了弥漫于空气中的浓浓血腥气息，她的心尖有些颤抖。骤然回想起刀尖刺入他身体时那血肉骨骼真实的阻力！骤然回想起小粥粥对自己苦涩的微笑与叮嘱……
“小小，我不怪你……小心……小心丝丝，这里是真假之境！”
嘶！
就在真小小倒吸冷气之间，右手无名指一阵刺痛！
她表情惊恐地低头，只见自己那一直小心翼翼佩戴于无名指上的红色牵心戒指……居然被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光笼罩。
现在这层灰光破碎，刺痛了自己的手指，手指与戒指接触的地方，有鲜血一滴滴地流下。
那灰光仿佛误导了自己，令自己误以为真正的小粥粥还在远方，但此刻……
随着灰光破碎，戒指上的气息分明指向了地上尸体！
真假真假真假！
原来真假之道，伪造的不一定是人，还有可能是戒指！
因为假戒指的误导，自己一刀斩杀了自己的道侣吗？
“不！！！！”
发出一声泣血的尖叫，真小小惊恐地伏倒在小粥粥的尸体旁，她伸出自己颤抖的双手抚摸他冰冷的手。
在心绪剧烈翻滚时，天地一片金黄，无数金丝从天空，从大地深处飞出，疯狂地扑向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真小小。
“主人！”
云中楼惶恐地尖叫，亲眼看到真小小与梦雪舟的尸体被无边无际的金丝吞没。他尖叫着向前奔跑，却被满地金丝绊倒，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一浪高过一浪的黄金海啸，却汹涌地拍打在他的脊梁之上，将云中楼卷入金丝的深渊下，从腰，到脖子……一直淹没头顶，直至叫声都传不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天空与大地，都在疯狂地大笑！
静卧在大地中央的蛮荒，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复仇的快意！
那该死的真小小将他从佛魔境打落，此刻他终于能吞噬她，生啖她的血肉，助长自己的力量！
无数的金色丝线，插入了真小小的肉体，蛮荒品尝着她表情中透露的惊恐与痛苦，感受着她的生机，她的道意……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体内……咦？不对劲！！！
正如痴如醉享受着“美食”的蛮荒，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空虚与脱力！
明明自己正在吞噬真小小，为什么反而感觉自己的生机，正在朝那该死的女人身上反哺呢？
我在干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
蛮荒紧咬牙关，极力想要摆脱那份诡异的无力感！
它瞪大双眼，隐隐感觉眼睑前蒙着一层薄薄的雾色，透过这薄雾，它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黄金丝线们将自己的仇人从远方卷来，它们恣意地缠绕她，吸吮她，折磨她……让她发出动听美妙的惨叫。
有那么片刻，蛮荒再一次沉浸于真小小痛苦的尖叫不可自拔，但身上的无力感却越来越强地困扰着它！
不对劲！
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心底有警钟长鸣，蛮荒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头。
0774 丧彪的盛宴（1）
咬破舌头的刺痛以及鲜血的味道涌入咽喉，冲散了眼前模糊的云烟。
蛮荒再抬头……画面与它之前看到的，截然不同！
真小小哪里被自己的丝线缠绕？
天地之间，分明纠缠着两种颜色的丝物，一方为金，由自己体内散发，一方为黑红，来自真小小足下……一只巨大的坛虫！
坛虫？？？
蛮荒艰难地张开双眼，只觉得一双阴阳鱼儿化做的太阳和月亮高悬于自己头顶，它们熠熠熠生辉，在自己面前创造了若真若假的幻境。
自己以舌尖鲜血冲破幻境后，看到的才是真实！
真小小抓着一个金翼破碎的灵族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一只身体缺失大半的黑色坛虫身上。
那巨大的坛虫，身上散放无数黑红色的丝絮，它们有的与自己的金丝缠绕在一起，有的则刺入了自己的体内，疯狂攫夺着自己的生机！
“好爽！好爽！”
丧彪在真小小足下兴奋地尖叫着，它从来没有想过，临谷大界还有第二只三变金蝉子，而且这家伙刚刚晋升到禅妖境，境界还不大稳固。
以坛虫之躯……吞噬禅妖本源，本来犹如蝼蚁叉大象，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主人说了，那名为蛮荒的禅妖境界一降再降，刚从佛魔跌落禅妖，现在禅妖的根基不稳，而且意识混沌，是最好下手的时候！
怕什么怕？
丧彪的虫生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最重要的是，它现在虫体都只剩下不足一半，根本不怕变得更惨，根本不需要真小小过多煽动，它便疯狂地对蛮荒发起了攻击，结果竟与真小小所说一样，在最开始吸吮对方生机的时候，禅妖蛮荒非但不反抗，脸上反而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真是个可悲的家伙！
以为只有自己会运用真假之道，殊不知真小小体内，亦契约着一只掌握着噩梦造影术的鳄妖，这一次鳄妖为它创造的，虽然是一场“美梦”，这可美梦背后隐藏的杀机，可比噩梦更加恐怖！
“来！”
真小小从翻滚的金色丝浪中，找到了失去意识的连子濯，又顺着发现连子濯的方向，如拔土豆般找到了白小安，嫪毒与司徒小花等人……
真……小……小！！！
大口鲜血，从蛮荒嘴里吐出，它目光晦涩，表情狰狞，万万没有想到，在真假之道上，自己竟还会败于真小小之手！
八绝八绝！
蛮荒在八绝禁地修炼数年，妄图让自己掌握八绝的每一种力量，它本以为在这战场内，自己已然无敌，可尝试之后才知道，世上还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的说法！
“你怎么会还有一只坛虫，这也是假的吧？真假之道被你玩出花了，你去死啊！”
金色的丝絮汇成狂潮，疯狂地朝真小小所在的方向扑打而来！
“又，又是死劫，这是第几个了？”
刚刚被真小小从金丝下捞起的嫪毒老头惊恐地用五指遮脸，看到真小小身上，突然散发出阵阵金光。
一枚枚的“卍”符从真小小衣领，袖口处钻出，它们紧紧包裹着真小小的身体，犹如一层牢不可破的铠甲！
0775 你不记得了吗？（2）
碧垓曾经送给了真小小一枚卍字项链，不论是碧垓还是真小小，都认真研究过它的用途，可惜都没能发现出什么特殊之处。
可这一次，受到蛮荒金色丝絮的胁迫，这卍字项链就立即受到了激发，迸射出大师符纹保护佩戴者真小小。
那些漫天飞舞的金丝，在碰触到卍符的时候，就像纸张遇到烈火，立即枯黄卷曲。
“佛魔之符……佛魔……”
看着真小小浑身上下包裹卍符，蛮荒更想吐血。
若是它成功晋升成为佛魔，便不会害怕这些符力，更简单直接一点的说法，那就是卍符本就是佛魔所具有的力量！
但现在身为禅妖的它，却无比畏惧这种符印！
该死的真小小，不但无情掐断了自己的晋升之路，还要以佛魔之印，进一步中伤它！
“去！”
真小小弹动手指，一枚枚卍符从指尖跃出，跳到嫪毒、司徒小花等人身上，接触到这奇异的符印，深入他们丹海的金色丝线们立即萎缩消失。众人与蛮荒之前的联系被直接斩断。
“不愧是小小你……”
连子濯对卍符极其敬畏。
此刻真小小的双眼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芒。
她抬头眺望蛮荒身后，它的气运法相已经无限缩小，三层塔上不但佛魔消失，而且位于第二层的禅妖头顶上也遍布着肉眼可见的裂纹。
反观自己的丧彪……
丧彪先前的气运，只有半只残破的坛虫，但这个刹那，坛虫之上黑光冲天，隐隐地，有一具妖体出现！
“看来丧彪是可以进行二次进化的！”观察二者气运的变化后，真小小对自己心中的猜想更加笃定了！遇见蛮荒后，通过掠夺蛮荒的力量，曾被重伤的丧彪，此番足下突然展开了一条希望之路！
“撕裂它！”
对于蛮荒的恨，化为了源源不断的灵气，由真小小向丧彪体内注入。
丧彪重伤的身体内，似乎甦醒了一股奇异的能量，它横行四合，将丧彪断裂的骨骼重铸，失去的血肉重凝！
“该死！该死！”
口喷鲜血，蛮荒的妖体开始开裂，并没有来得及稳固的境界似乎要再一次下向跌落，此刻“后悔”二字不足以形容蛮荒崩溃的心情。
若不是自己执着地以命运道吸引真小小的故人以及真小小本尊出现在自己身旁，只怕此刻，吞噬了雨田仙帝的自己，早已经成功进化为佛魔了吧？
执念……
有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蛮荒拼命地向后退缩，然而因为金丝与黑红色的丝絮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它根本无法将自己从对方的拉扯下拯救出来！
“今日我们之间，注定要分出个胜负。”被蛮荒纠缠了这么久，真小小觉得到了了断的时候。
“你别得意！”蛮荒气息紊乱：“把你脸上那些该死的笑容收起来吧，虽然你勘破了我的真假之道，但你不记得了吗？你还是杀死了自己的道侣呀！”
金色的丝絮起起伏伏，如海波翻滚，缓缓地……
将小粥粥的尸体托举而起！
0776 妖言惑众（3）
在看到小粥粥尸体的刹那，真小小眼皮跳动得厉害。
察觉蛮荒以真假之道攻击自己的时候，她就立即契约鳄妖唤醒噩梦之力，朝蛮荒的识海反向投影了一场虚假的“美梦”。
适时的道法攻击，的确让丧彪轻轻松松夺走了蛮荒的一部分本源，但令人相当不悦的是……小粥粥的尸体一直出现在二者相互交叠的“梦”中，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虚假还是真实。
现在，双方真假之道的力量，还在空中碰撞。真小小曾解开蛮荒的第一层梦，在梦中施展了鳄妖的噩梦造影。
现在蛮荒也以自己舌尖的精血冲破了真小小的梦境，带着小粥粥的尸体来向真小小复仇！
“赢了我又如何？你失去了你的道侣……”
金色的丝絮化为汪洋，轻轻地在四周起伏，蛮荒的声音犹如海中妖族的歌声，甜美中带着可怕的穿透力。
“真小小，不要听！”
看着那被金丝托起的尸体，嫪毒老头立即伸手想要摇晃真小小的肩膀，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真小小的肩膀都僵硬得犹如石头一样。
妖言惑众！
禅妖的说服力虽然没有佛魔那么强大，但当禅妖将自己的目光完全聚焦于一人身上时，那人的意识将会受到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
蛮荒死死地盯着真小小的双眼。
这已经是它最后的机会！
它拼命斟酌着措辞，拼命回想自己的金丝与梦雪舟相联连时，摄取到的他的记忆……
“就算他……只是几道灵魂分身。”
禅妖蛮荒点中了真小小最害怕的事情，真小小的身体，一个哆嗦，连带着悬浮在半空中的阴月与阳日都开始震动。
“别听！别听！”
连子濯冲上前来，想要捂住真小小的双耳，但漫天飞舞的丝絮们绊住了他的脚步。
“但你的道侣，所修的就是裂魂之道，九百九十九道分身，分别建造香火的国，不能出现丝毫错误，等九进九十九道分魂彻底回归，他的裂魂道才算完美大成！今日在此殒落几道分魂，看似微小……但这小小的瑕疵，足以为日后留下巨大的隐患！”
小粥粥的尸体……
依旧在真小小面前漂浮，他越来越近，身上的血腥气息越来越腥浓。
仿佛真小小越不想接受，蛮荒就越要逼迫真小小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天空中的阴月与阳日崩溃，化为快要堕落的一双阴阳鱼儿，无力地在云后盘旋。
“别看我是执掌命运道与真假道的禅妖，其实我对未来的预言也十分精准，我在你道侣的宿命中……看到了巨大的阴影，来自你施加的阴影，你对他的道法，造成了难以弥合的伤口，他，终将为你而殒落！这就是你二人的命运！”
蛮荒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落在旁人耳里，犹如蚊蝇的嗡嗡声，但落在真小小耳里，却如惊雷爆响！
就是现在！
感觉自己已经动摇了对手的心防，蛮荒金丝所化的汪洋内，突然升起数十具大罗巅峰者的尸体，其中亦包括死去的雷霆仙子。
这些逝者傀儡，纷纷祭出仙宝，从四面八方朝真小小进行包围！
0777 归一（4）
“放弃吧！”
但就在这个时刻，表情僵硬的真小小惨白的双颊突然恢复了血气。
禅妖蛮荒的眼前场景陡然变化，天空中的阴月、阳日还在，而且天空中还多了九枚“星辰”陪伴它们！
九星耀目！
不是星辰……
是正散发出阵阵仙宝威压的苍羽环、毒龙锥、迷蝶琴、金燕铃、凤凰笛、天蛛伞、邪猴珠、血蝠钉耙和琼鲸印！
禅妖蛮荒表情大惊！
它的真假幻境有两重，那“死”去的梦雪舟，是它保留着的，对真小小的最大杀招，只要能让她相信梦雪舟的死亡，那么质疑和懊悔就会化为汪洋，冲散这个女人的精神封锁线。
然而蛮荒万万没有想到，真小小对它投影的“梦”也有至少两层！
现在第二层梦解开，天空中多了九件仙宝！
那九件仙宝，虽然它一件都不认识，但这些仙宝们散发的气息，却强烈地拉扯着自己的一件至宝！
银鹿镜！
“不！”
纵是蛮荒极力弹压，但银鹿镜还是缓缓地……从金色的海洋下升起！
虽然它是兽影套宝中威力最强的一件，但一件不敌九件，在九大仙宝合纵联横的力量拉扯下，它已无法贯彻主人的意志，被迫地现身世间！
“快看！”
连子濯倒吸冷气。
镜中立着一个人影，赫然正是雪舟！
离开金色丝海，只有镜子封印，镜中的小粥粥愤怒地举起冰弓，一连串的银箭如流星一般从拉紧的弓弦上射出，随着嘭嘭嘭嘭嘭嘭的巨响，镜面破碎了！银发飞扬的小粥粥大步从镜中踏出。
在他踏出的那一刻，被金丝们托举的“尸体”彻底消失不见！
因为蛮荒的真假之道层层幻境，被真小小的坚持笃信以及小粥粥的冰雪银箭彻底打破！
银鹿镜，就是蛮荒真假之道的力量本源！
被它照射过的人，能被镜子复制出以假乱真的傀儡。蛮荒本欲借此打压真小小的意志，可它万万没有想到，真小小早就觊觎着它的银鹿镜，并早已收集到兽影武器的其它套宝。
在自己捏造的幻象发挥作用时，真小小已经将兽影武器祭出，在鳄妖的造梦法的遮掩下，开始呼唤银鹿镜的现身。
“剥夺银鹿！”
真小小欣喜地看到小粥粥回到自己身旁，在她一声令下，九件兽影套宝内分别腾起威压隆隆的兽影。
苍羽环内的雄鹰、毒龙锥中的长龙、迷蝶琴里的五彩蝴蝶、金燕铃中的飞燕、凤凰笛里的凤凰、天蛛伞下的巨大天蛛、邪猴珠内双眸腥红的巨猿、血蝠钉耙中的吸血蝙蝠以及琼鲸印中封印的巨大琼鲸！
九只巨物翱翔天空，目光齐齐聚焦在银鹿镜上！
银鹿镜里缓缓踏出一头拥有松枝一般繁丽头角的银鹿，它浑身上下盘绕着金丝，它回头频频打量蛮荒，最终坚定地朝自己的九只同伴而去！
套宝套宝！
最后的银鹿，根本无法拒绝十器归一的引力！
“我的镜子！我的镜子！”
没有用镜子的复制术战胜真小小，自己的仙宝反而正在离自己而去，禅妖蛮荒感觉自己大势已去，前途黯淡。
0778 我要它继续做梦（1）
“我的妈呀，又破了一个死局！”
嫪毒老头拼命咋舌，卜算速度已经跟不上局面变化的速度。
“你说了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最后却还是亵渎她的尸体！”被人遗忘的雨田仙尊恼怒地从金色海洋中挣扎爬起，丧彪黑红色的丝线缠绕在贯穿雨田仙尊丹海的金色丝线上。
正是因为丧彪的争抢，被金丝干扰丹海的一众修士，这才没有完全成为蛮荒的傀儡。
纵蛮荒是禅妖，丧彪是只坛虫，还是一只身体被打散了大半的坛虫。但此刻的蛮荒刚从佛魔境跌落，心绪震动得十分厉害，而丧彪……丧彪完全是一介蛮夫，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已经一无所有的丧彪，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可能重新凝聚一次身体，从自己的同类身上掠夺本源，它直接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不要放过它！”
从银鹿镜中踏出的梦雪舟，拉起弓弦，三支冰凝的箭矢立即出现在指间。
“我要它继续做梦！”
真小小的双眼与蛮荒对视。
蛮荒极力躲避真小小的视线，下意识抬头向天空看去，但天空中那一左一右静静悬浮的阴月与阳日，刚好又摄中它的心魂。
阴阳二星，化为阴阳鱼儿，在蛮荒的眼底旋转，在它识海深处投影一片浪漫的涟漪。
“不要！不！不要！”
蛮荒的表情在脸上破碎，它用妖爪撕扯自己的长发，极力唤醒自己的自我。
“要它做梦吗？”
听到了真小小的要求，小粥粥指间的三枚冰箭立即变成了云雾的模样，连它们从弓弦上被射出去的声音听上去都软绵绵的，但当这三枚梦箭正中蛮荒身体后，蛮荒的反抗意识彻底被麻痹，它瞪着一双呆滞的妖眼，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小透明，给它造一个最恐怖的噩梦吧！”
梦雪舟的梦法，叠加鳄妖的噩梦造影术，双重真假幻境，令蛮荒彻底迷失……
虽然真小小不知道鳄妖到底在蛮荒心底投影了些什么东西，不过看它在梦中狠狠痉挛的模样，想必那梦很是不良。
失去反抗意识的蛮荒，妖体开始出现大量裂口，丧彪一声不吭，埋头苦干，将四周散放的金丝，通通吃到嘴里。
那些丝物之中，亦夹杂着大量由蛮荒从其它修士身上攫夺的道意。
终于……
把蛮荒击败了！
就在真小小勾起嘴角的刹那，她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又是这种感觉！
鳄妖的真假之道，达到了八绝禁地的要求，她即将离开这片天地，回到八绝禁地里。可她心中，还有许多话想跟白小安说，想跟木丹表哥说……
“你要离开这里了？”嫪毒提前算到了什么东西，仓促地朝真小小伸出手：“带上我！”
风雪纳元袋是可以存放活人的，真小小将嫪毒老头儿藏到了袋中，只来得及对小粥粥叮嘱一句：“照顾好自己，到时候把丧彪带给我！”
狠心掐断自己与坛虫的联系，真小小将丧彪留在了小粥粥身旁，毕竟这里还有一只正在做梦的禅妖，丧彪在此逗留的时间越长，可以掠夺到的三变金蝉子底蕴就越多。
0779 快去（2）
意识似乎还停留在与蛮荒的大战上，但众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真小小孤单地站在八绝禁地里，身前还有一绿一灰，两团光团。
风雪纳元袋轻轻震动，真小小将嫪毒老头放了出来。
之前之所以只带嫪毒一人，是因为小粥粥现在还不能与她同往，他必须与他其它分魂完美融合到一起，才算完成裂魂道的修炼，在此之前，他最好不要分心其它。而其它人，修为等级都太低了，不适合现在带到八绝禁地里。真小小相信留小粥在那边，一定会将所有人安排妥当。
至于丧彪能否吸死蛮荒，已经不再重要，反正在丧彪的保护下，蛮荒的金丝们也再无法对众人造成威胁，更何况它的银鹿镜还被自己抢走，现在兽影武器已经收集完毕，就算被存放在风雪纳元袋里，她也能感觉到它们正散发十宝齐聚，跃跃欲战的气息！
此十件套宝，可以交由烛火十女使用，也可以直接听命于自己的召唤。
“先生？”
按捺住自己想把兽影十宝拿出来好好端详爱抚的冲动，真小小侧头叫唤了一声。
打从刚刚起，她便感觉嫪毒老头似乎有话要说。
“还有死劫！”
老头儿看了真小小一眼，重复说了一句已经并不怎么新鲜的话。
“死劫”二字，他已经在真小小面前说了无数遍。
真小小笑了。
“知道啦！还请先生指教。”
真小小的笑脸令嫪毒老头意识一阵恍惚，他迟疑了片刻，手指前方。
“就……就灰色这团吧！”
看到真小小从自己眼前消失，小粥粥接手了丧彪。连子濯、木丹等人凑近在一起，对真小小的突然出现与不辞而别表示十分疑惑。小粥粥本来是想好好解释一番的，但那奇怪的算师老头在随小小离开之前，匆匆向他手里塞了一枚什么。
笑着朝众人摆摆走，小粥粥先打开手掌，里面有一枚筊子。
将自己的神识浸入其中，筊子内烙印着一个星标，还有嫪毒老头儿的一句话。
“快去！”
什么意思？
快去？
倒吸一口冷气，梦雪舟意识到嫪毒老头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将这筊子塞到自己手里。
“各种抱歉了！”
向众人一拱手，小粥粥准备提前结束对蛮荒的征伐。
与此同时，环中天早已乱成一团！
坛道佛子发现九枚道台中唯独缺少空台，立即用自己的手段搜索碧垓的下落，可惜临谷星海无限大，碧垓与花闲藏到了何处佛子并没有成功甄别出来，于是他又将主意打到在场的圣人们身上。
净境与胧境皆有不止一位圣人出现，但所有人中，画侯的修为貌似最低，再加大梦道尊脚下抹油得快，坛道佛子便把自己的注意力通通放在了画侯身上。
他的本尊依旧矗立于寂台不动，长发曳地，表情慈悲。
然而他体内却分裂出一道分身，那分身拥有比本尊更壮硕的体格，双眸腥红，嘴角吐出赤色的魔烟。
画侯在看到佛子分身的第一秒便拔腿就跑！
0780 你们想起来了！（3）
可被坛道佛子盯上的人又如何可能跑得出他的视野？
画侯刚踏出三步，便感觉自己脚下的空间迅速坍缩，他猛地回头，便看到坛道佛子分身那张挂着邪恶笑容的脸庞。
“我不杀你……只是把你的境界从净转化为空……”伸出手掌，拂子的手心血管爆出，仿佛正盛开一朵鲜艳的芍药。
那血花是立体的，于皮肤下生起，绽放在空气里，伸出金色的花蕊，似乎要舔舐到画侯的脸上。
“找别人去！”
画侯的回答分外干脆，既然不是什么坏事，那么此地圣人颇多，为何独独自己被这该死的佛子盯稍？
“只因为你不乖！”
坛道佛子一掌朝画侯打出。
“本来圣人之位，根本没有预留你的位置，是你偷盗了本属于神霄的乾坤道法镜，自己走出了这一步。”
“笑话！”
佛子的手掌在打到画侯身体的刹那，掌中血花化为直径两米，似要从花中喷吐出什么，但画侯的身影轻轻一抖，整个人直接变成了一幅画在卷轴上的画像，而本尊却出现在距离佛子百步之外的地方！
利用乾坤道法镜将自己割裂成过去的污纸，现在的画师与未来的画仙的画侯，拥有了随意将画纸与本尊进行转化的能力。
佛子手里的花在碰触画纸的刹那，画纸与画上的人影通通于刹那分崩为红色的纸末。
“难道世间圣人，还要听你的安排，才能觉醒九缺的道韵不成？”
画侯怒目相对，质问佛子！
“你说的，没错！”
画侯万万没有想到，坛道佛子眯了一下眼睛，居然给了他一个这个的回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不但画侯当场表情僵硬，就连无疆，姜弃与紫环都暂时放下了对癫台的关注！
“嘶！”
无疆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得到过一本《空灵之书》，正是那书上记载的东西，引导着自己踏入胧境。
紫环表情霎时间变得难看得可怕，此刻再回忆曾经种种，自己珍爱至极的乾坤道法镜……的确来路不明。
姜弃脸庞僵硬，似乎也回忆起了什么。
然而最可怕的是……直到坛道佛子提起，这些被尘封的记忆才缓缓浮出，带着曾被人释放遗忘咒语的气息！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看到众圣人齐齐色变的脸，画侯心里没有底了！
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虽然在仙王境呆了很久，但画侯是一个比紫环还新的圣人，自然不了解，坛道佛子在圣人境内待了多久，又曾为九缺齐聚，布施过些什么？但姜弃与无疆不同，他们三人在圣人境待的时间更长，也更了解坛道佛子的手段！
“你们想起来了……”
坛道佛子缓缓停直脊梁。
“除了我与天珠，你们在成长道路上，都受到过我的指点！”
临谷圣人，还真的都是被一一安排而成的！
“所以我要你入空，你就必须入空！”
惊骇众人之后，根本没有给画侯再思考的机会，坛道佛子又一步撵上！
0781 若要入空，先要褪净！（4）
“因为我是……天道的执行者！”
再也不自称天道矫正者了，坛道佛子又给自己换了一个称呼，叫什么“执行者”！
“我受启示录启发，汇聚九缺，召唤道塔……成就永恒！这样一来，整个临谷大界的天道力，都会得到升华！”
“遗忘你的所有……从净境，踏入空境去！”
坛道佛子的右手在虚空轻轻一抓，刚才被他捏碎的画卷，犹如时光倒流一般，居然在赤红色的花瓣的簇拥下，重新聚合在了一起！
“开！”
指尖点起星光，之前搜索碧垓的星图又一次出现。
坛道佛子头也不抬，径直将手伸入星图，用力一抓！
在他做抓握动作的刹那，站在星海彼方的画侯狠狠地打起哆嗦，说不出来那种奇异的感觉，他只觉得自己的宿命经纬，被人强行拨动。
坛道佛子将一个浑身上下满是墨渍的小男孩……从星图中抓了出来，那小男孩茫然地看着众人，手里的画笔掉在地上，哇地哭出声音。
“这……”
看到这满身画污的小男孩，画侯的身体颤抖得厉害。
但坛道佛子手里动作不停，继续伸手向星图中一抓！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个年轻俊朗的画师，一脸茫然地出现空中！
“我的天！”
紫环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她最明白那画画小童，年轻画师与画侯之间的关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你不能这样做！”
画侯惊声尖叫！
“不，我可以！”
咧开嘴的坛道佛子用右手小手指，轻轻朝刚刚才复原的画纸上的画侯勾勾手，那纸中的画影，便踏着僵硬的步伐从纸面上走出。
站在远方的画侯消失了，他的本尊仿佛被看不见的道法捆绑，与满身墨污的小男孩，以及年轻的画师站在一起。
“若要入空，先要褪净！”
嘴里轻轻念叨着什么，坛道佛子将面前的三个人影狠狠地揉在一起！
将过去的画纸，现在的画师与未来的画侯重新融合，剔除乾坤道法镜对他的影响，他便失去了“净”的道韵，化为白纸一片，可被人重新勾画！
紫环目眦欲裂地看着画侯的三个分身在惨叫中被揉和为一！
她的心脏，从来都没有现在这般狂跳得厉害！
一直以为，花闲，虹引，魔邪那些……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经历千难万险进入的，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永恒境。
圣人，还是一个受人安排的圣人！
圣人，还是一个完全无法把握自己命运的圣人！
当年自己怀揣乾坤道法镜被强敌追杀的时候，这个坛道佛子，这个所谓的天道执行者，一定也在旁默默地观看着吧？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任自己在生死中挣扎，任虚灵在危险中牺牲自己，也许她经历的那些磨难，也在坛道佛子的安排之中。因为只有仇恨，只有迫切渴望凌驾所有仙王之上的执念，能令她更决绝地使用乾坤道法镜的力量，将自己割裂为过去，现在与未来三尊！
0782 画侯的反击（1）
曾经，紫环无比笃信自己的未来尊完美无暇，一定能走出之前踏不出的道路。
但她现在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甚至，自己脑海中的意念到底是自己的意志？还是他人的强加？
环中天处，充斥着画侯的尖叫声。
分裂的三尊强行被坛道佛子揉合在一起，画侯愤怒地盯着佛子的脸，终于在力量的压迫下，化三为一！
画侯气喘吁吁，灰发披背，容颜苍老得厉害！
从净境圣人，被迫退化到混元大罗！
“太可怕了！”
隐藏在星海一角，将自己实体化为虚无的大梦道尊连连咋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坛道佛子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的仙修！他已经远远超过圣人的范畴，比姜弃厉害百倍不止，天地道法，都在佛子手中。
“我赋予你，空的能力！”
坛道佛子挥出一掌，直向画侯天灵。
就在他手掌碰触画侯头顶的刹那，画侯的脸皮突然层层破碎，化为一张又一张染墨的白纸。
白纸在风中震响，如渗血一般自中央洇出大团黑墨，这些黑墨并非没有章法，而是在纸上迅速演绎出各种奇异的符纹刀剑。它们挽起回旋的大风，瞬间将坛道佛子以飞纸包裹起来。
“杀招！”
看着那些飞动的墨纸，紫环在其中感觉到了强劲的杀气。
“咦？分身？”
坛道佛子表情诧异！
他透过包裹自己的纸物，见画侯的身体再一次分裂成三尊，一尊化为飞纸，剩下小画童与年轻画师茫然地站在风中！
刚刚奋力挣扎的画侯，居然并不是真身！所以难以维持与其它两尊分身的融合。
现在这分身似要以舍身为代价，力求重伤自己！
“画侯对坛道佛子出手了！”圣人无疆眯起眼睛。
之前坛道佛子为难画侯，无人响应，现在画侯反击坛道佛子，亦无人声援，感觉到纸风中点燃的杀机，圣人无疆甚至后退了几步，远离战风侵扰。
白纸上的画符迅速浮起。
一枚山符飞出纸面，朝佛子的头顶狠狠盖来，佛子抬手，二指弹出指风将山符击开，围观的众人，看着那枚巨大的“山”字如黑色的滚轮一般轰隆隆地朝远方滚去，一路碾碎多枚星辰，飞溅的墨汁污秽着空间。
无数杀戮符纹同时从纸面飞起，佛子所在的空间完全扭曲，犹如泼墨的山水，他身后兀地生出枝如鬼爪的枯木，深井迸射墨泉，洇湿佛子所在的大地。
叮！
一声水响。
蜿蜒地面的墨水内倒映了天空诸星，鬼爪枯木，以及沉默的佛子。墨中的佛子荒诞地狞笑着，脸上生着黑色的眼白白色的瞳孔，他的身影逐渐扭曲，身材变得更加高大，五官也渐渐狂放……
画侯的墨，似乎在画另一个佛子，但他在墨海中画出的男人，却拥有与坛道佛子完全不同的脸！
“咦？”
紫环轻轻瞥了那墨中黑眼白瞳的男人，只见他一头长发在燃烧，仿佛怒焰中的狮子……
0783 画虎不成反类犬（2）
墨中凝生的男人，像准备攻击的野兽一般，弯下自己的脊背，异瞳内迸射出可怕的杀戮之光。
墨海水面躁动不安，大量墨点从水面跳起，飞溅成刀光剑影斩向负手立于纸道中央的佛子本人。
佛子身上散放着金光，将墨符一枚枚抵挡在外，但符与金光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和耀目闪光。
姜弃拔下自己一根头发送入风中，他那长发拥有与肉体一样的极境之威，号称在任何仙法和冲击下都不会损伤……
但这头发刚刚被卷入纸道与佛子的战风中，就悄然变成了五截。
“嘶！”
姜弃倒吸冷气！画侯舍弃分身的道法，已经强到可以威胁自己的极境肉体，然而站在战风中央的坛道佛子，还好似面对轻风。
紫环还想看得更清晰那墨中的男人，被飞纸包围的佛子却冷哼一声，一步向前踏出。沉重的步伐打破了墨水的平静，一层比一层更加细碎的涟漪从佛子脚下生出，它们搅乱了在墨中凝生的人影！
“吼吼吼！”
墨影爆发出强大的煞气，从墨中伸出尖锐的利爪。
他这一击的杀威冲天，瞬间释放的怒与狂，甚至直接影响着四周圣人们的道心，就连紫环的眼底，也浅浅地爬上一层红意！
“杀戮之心，极其刚猛！”
不过是受到战息干扰，便被影响到这样的程度，紫环一面心惊，一面快速调整自己。
“那……那到底是画侯的画？还是佛子的另一面？”
“佛子心中的意境吧？画侯想要画出另一个佛子，却在我们面前画出了妖魔！”
“好可怕，你们没有感觉到么？那墨中的人影，就是癫意的源头！”圣人无疆心惊胆战地回头眺望癫台与寂台。
若说站在寂台上站立的佛子是圣，那么此刻墨中倒映出的佛子，就是真正的魔！
“哼，画虎不成反类犬。”所有人里，只有站在纸与墨中的佛子对自己的倒影不满意。“画侯……画技一般，也就这个水平而已。”长叹一声，佛子的身外突然燃烧起磅礴的大火。
那火并不是一般火种，而是痴境之火。
对于术的痴狂，立即就摧毁了画侯的纸术与墨法。
白纸在火焰中扭曲化灰，于符与纸灰中来回切换，墨水在烈焰中蒸发，烧得那氤氲的烟气里，又出现了画侯的脸。
“救命！”
“我错了！放我分身一命！”
“那你本尊过来环中天，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你的缺境。”坛道佛子用最神圣的笑脸，谈论着最为冷酷的话题。在他眼中，现在没有什么事比创造一个空境圣人更重要的。
“坛道佛子，你个小人！我诅咒你！”
画侯自然不可能任佛子摆布。
空境……
那不是彻底失去思想吗？跟死了有何区别？
“以一人之力搅动天道，控制圣人，你会遭到天罚的！”
无数张画侯的脸在烟色中悲泣尖叫，可怕的噪音震得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虫师再一次晕死过去，而坛道佛子释放的痴意之火，更是在所有人心头投影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0784 下一个（3）
痴境……
竟是那般强大。
有这强劲的道意凝为痴台，此间除了坛道佛子之外，真的有人能成功登上道塔九台吗？整个环中天的永恒之台现身，仿佛只是为坛道佛子一个设计的舞台！
“该死！”
粉碎身前最后一张纸，从战域中踏出的坛道佛子，表情难看得可怕。
万万没有想到画侯并不是以真身抵达环中天！
“这狡猾的老狐狸！”
刚刚已经用星图搜索过临谷大界的诸方星海，虽然轻轻松松抓住了画侯斩落的过去尊与现在尊，但并没有察觉到他本尊的气息，看来画侯的本尊与碧垓一样，将自己深深地藏匿在某个不为世人知晓的地方！
不过他的分身实在是太逼真了，本源、道法、气息都一样，就这样在痴火中夭折，想必本尊本尊亦受到巨大冲击，现在伤重得厉害。
“那么，现在……”
连番受挫，坛道佛子嘴里刚吐出两个字眼，紫环便如出弦的利箭一般“嗖”地飙向远方，踏着一个个空间节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远离环中天处。
与紫环一样动作的，还有圣人无疆，早就见识过坛道佛子的厉害，这一次又亲眼看见他轻松对战画侯。
现在画侯的本尊不好寻找，那接下来要被佛子祭空台的，势必还是那几个九缺意境重合的人！
净台的紫环，与胧台的自己及大梦道尊！
算你们聪明。
找不到大梦，看着无疆与紫环分别逃向星海的两个方向，坛道佛子的分身迟疑了片刻，转身朝紫环消失之地大步追去。
比起摸不着的胧，也许净境更好抓捕一些。
“我……我们怎么办？我的未来尊……”子魔越看越心惊，紧紧地抓着玉化髅的胳膊。
“无妨。”
玉化髅目光繁杂地眺望坛道佛子与紫环消失的方向。
虽然面无表情，但玉化髅的心却在这个瞬间狠狠地颤栗。
坛道佛子并不是要杀紫环，而是要把她的圣人境界转化为“空”！
若真的入空，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不但子魔可以重新与本尊融合，而且届时的神霄仙子，将遗忘关于自己的一切，她将忘记曾经，忘记过往，忘记虚灵……
一想到这里，玉化髅冰冷的心，再一次火热起来！
“我……我我我我我……”
眼前上演的一切，都过于惊人，严子枫体会得到，若不是自己背上的“肉瘤”保护着自己，他早就不知在战风中被震晕和粉碎多少次！
“你我无碍！”
姜弃看了严子枫一眼，安抚对方也是安慰自己。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极境，石头人一个寂境，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九缺完整，坛道佛子此时也不会做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说完这句，姜弃便抛下对紫环对无疆遭遇的好奇，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攻克癫台之上！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哪一位圣人是永恒的赢家！
成就永恒，助涨临谷天道力的进化，成为大道本身，与天地同在！
姜弃眼中再一次迸发出希冀的光彩。
0785 灯界（4）
呼呼呼呼呼……
星海深处，一个面容极度苍老的家伙，在狠狠地喘气，伴随他的呼吸，丝丝鲜血溢出他的唇角。
“该死！该死！”
狠狠摇晃手中黑色的古灯，画侯恼怒得双颊通红如血，即使极力阻止灵气向外散溢，但头顶还是犹如漏气一般，不断蒸起袅袅的仙云飞向星外。
“若不是老夫这一次谨慎，便要折了命去，你们……是不是没有好好为老夫卜算？”
狂蛮的仙威自手指渗透入黑色的古灯，很快……灯芯处就有赤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但圣人不可以恣意向凡民出手，所以灯芯溢血只保持了三秒便停止。
“夜宴！”
伴随着画侯的尖叫，黑色古灯散出一丝暗芒，一个浑身不着寸布，如婴儿一般双手抱膝的畸形人出现在画侯的面前。
他，并不是婴儿。
雪白的长须与头发紧紧地包裹全身，四肢纤瘦得仿佛营养不良，皮肤惨白如雪，松弛的皮肉上，攀援着紫青色的血管。
“是，我的主人。”
了无生气，这畸形的老人回应着画侯的召唤。
“你们这一次，并没有为我好好卜算！”
差点在恐怖的坛道佛子手里折去性命，令画侯现在想来都惶恐不安，但更令他愤慨的是一贯极其精准的卜算仙宝，出了问题！
他在前往环中天时曾为自己一算，当时卜算的结果言明，这一次进入环中天虽然凶险，但完全没有性命之碍，若投机得当，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机缘。
正是因为这卦象！
正是因为心中对永恒抱有极端强烈的渴望！
画侯才在刚刚踏入圣人境，修为还不稳定的情况下决然奔赴环中天。若是没有提前准备一尊修为与自己本尊相当，阳寿相当于本尊一半的纸化分身，那么现在……他已经被坛道佛子打压成了一个白痴！
“我们的卜算，从来都不会出问题。”
面对画侯的暴怒，那不着片褛的畸形老人，依旧没有表情波动，他自信地回答。
“还嘴硬！算错了，就要接受老夫的惩罚！”
怒火中烧的画侯，一闭眼就是坛道佛子狰狞可怖的模样，佛子那么强大，连自己的纸化分身自我毁灭都没能伤他分毫，现在的他，生机只剩下一半，修为倒退得厉害！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过于信赖自己的古灯！
樗里一族，的确从来都不算错！
可这一次，他们错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之中又有一些人心思活络起来，不想继续受自己控制！
“你知道代价！”
朝着那畸形的老人一通大吼，画侯用力地捏着古灯，他的手掌抓握在灯柄上，可清晰的指痕，却出现在这位名为樗里夜宴的老人身上。
“让古灯界所有樗里一族的算师都看着，期骗我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在画侯的咆哮声里，古灯灯芯的焰火迅猛地燃烧，光焰横拖一星里，仿佛撕开了另一个次元的天空。
无数衣不蔽体的生灵，面色惶恐地抬头看天，透过昏暗天幕打量画侯的脸，他们像看到了真神一般高呼着圣名顶礼膜拜。
0786 你们给我算错了（1）
早就习惯了这份顶礼膜拜，画侯要的不是恭顺，而是绝对的臣服！
“这一次，你们给我算错了！”
画侯狰狞的表情出现在灯界的天幕上，凡民惊恐地看见他们最最敬爱的大长老樗里夜宴身上，出现一道道手掌的勒痕。
“嘶！”
灯界百姓们倒吸冷气，纷纷为大长老求情。
“我们尽心心力为画仙而算，求求画仙放过大长老吧！”
“上一次的卜算，我界凡民消耗极大，怎么可能有错？”几们面黄肌瘦的修士御空而起，脸上纷纷挂着惶恐的表情。
“呜呜呜呜，我家六伯都算死在了祭台上……”一位臂上带着黑纱的年轻人掩面而泣。
整个灯界，生活着樗里一族的算师无数。
樗里一族，生来便于命运道有缘，弟子多出算师，而且通通都是与命运通感能力极强的算师，甚至与修为无关，平民之中，亦有可能觉醒算力通天的人物。
但这样的能力，并没有给樗里一族带来财富，名声与好运。
恰恰相反。
此族早在数千年前便被画侯拘禁在灯界里，倾一族之力，只为他一人卜算前程。
偌大的灯界中央，安放着巨型祭坛，常年保持十万人的卜算阵型，一旦画侯有问，那些枯坐于阵台上的樗里算师，便会进行极其耗费心神的大型卜筮。
樗里一族最强的算师，为算阵而生，为算阵而死，只有族中最强者，才有登上算阵的资格，也只有死于大阵上，才有离开的权利。
是以大长老樗里夜宴，才会变成白发包裹的“婴儿”，他在阵上出生，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方寸之地，肌肉、血液、生机……通通为卜算而献祭出去，若不是画侯常年以丹药为算师们续命，他根本活不过一个甲子。
看他发白皮皱得厉害，樗里夜宴其实也不过只是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而已。
现在，樗里夜宴正在承受来自灯界神明的惩罚。
画侯的手掌缓缓用力，樗里夜宴身上的五指勒痕越发明显，表情难受，嘴角更是溢出暗红色的鲜血。
画侯的手指，勒在樗里夜宴身上，就像勒在所有灯界百姓的身上。
算阵十万生灵，主阵者至少是问天，逆神……甚至斩道境的卜算强者。樗里夜宴，就是其中最强的一个！
若主阵者失去了他，那算阵窥见天道的能力就将大大下降，而为了弥补术法的不足，便会有更多年轻人在单场卜筮中丧失性命！
“求求您，放过夜宴大长老吧！”算阵上的算师们，痛哭流涕。
“本尊说过了，算错一次，主阵者……死！”画侯面色冷酷。
他知道灯界樗里一族，从来都不安于现状。
两万年前，他刚刚将此族修士一网打尽的时候，并不知晓，樗里一族的族宝古灯，有一黑一白，一阴一阳。
黑灯开拓次元空间，白灯在世人失去希望时为迷失者引路。
樗里一族曾有那么一支灯宝守护者，手持白灯强行突破了自己的封锁，消失于星海大界，再也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