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 夜青的哭喊（3）
夜叶倒没有真小小敏锐，得了磅礴的本源生机，又发现脑袋里突然出现许多神通秘法，立即笑出声音。
她的形体，甚至直接从小苹果凝化为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模样，俏丽的眉眼，依稀有当年夜藤两分风韵！
在夜叶开怀大笑同时，夜藤已张起一柱狂风，将她用力地抛出藤丘，送向昔日好友暗妖的地盘。
在暗妖的指点下，夜叶会更擅长隐藏自己。
夜青看着二姐，在大笑声远去，不知为何，心头笼罩了一层阴影。
这也许就是末世所有新生妖众的宿命。
忍受，背负，还有寻找时机突破！
在这个瞬间，夜叶感觉自己，不再是天真浪漫的小苹果了。
“母亲。”
她低垂自己的头颅，很是恭敬虔诚地开口：“女儿想要，生根是之能，绿意障天之威！”
很好！
夜藤身体轻轻一抖，目光深处情不自禁迸发出欣喜。
天无绝人之路！
自己的四个子女中，还有一个，继承了自己傲骨与雄心的孩子！
目光拉得极长，夜藤甚至回忆起自己许多年前，离开自己母枝，所希冀的愿景！当年，自己的母亲，不过极寻常的一株山果木，但她当初，每一个字都和现在叶青所说，一模一样！
“我的孩子……母亲用自己的一切，祝福你，希望你在末世中，寻找到自己的天地！”
夜藤表情微微波动，头顶的绿意，继续大面积的枯萎，可怕的烈日与辐射，终于直接照射到夜青与真小小的身上！
“不！不！不！母亲！”
后知后觉地察觉，母亲是在用最后的生命浇灌和催化自己！
夜青凄厉地惨叫，却依旧不能阻止母亲将剩下大半本源生机，通通强塞入自己身体的速度，在凝化成少女的同时，夜青的识海内，也被灌入了大量的木妖神通秘法，而后被一柱狂风，狠狠地扇去了祖地。
“母亲！夜霄！夜霄她……”话还没能说完，夜青便消失无踪。最后的哭喊，应该是她对母亲和妹妹，浓浓的不舍和挂牵。
但在此时，夜藤没有精力去不舍，她脑海中，只强烈地期待三女的未来！
对。
夜藤祖地，自己母亲红山果曾生活的大雨密林。
那里留有自己年轻时布下的阵法和手段，在浩劫中，受到了辐射毒腐最少，那里应该还有净土，那里是自己保留的最后底牌。
直一都为，最强子嗣所准备。
夜藤之前想将祖地，留给夜魅，但今日剧变，令她不得不重新考虑子嗣问题，第一个被送走的孩子夜叶身上，虽然先天拥有自己更多的心血和力量，但心性，稍欠那么一些火候。所以她最后的砝码，已通通压在了夜青身上！
“母亲！夜霄！夜霄她才最强啊啊啊啊！母亲！您不应该对我寄予厚望，这对四妹不公平！她真的好强！”
早已看不见藤丘，被狂风推搡着奔赴祖地的夜青，不断地嚎哭大叫，可惜已经脱离了夜藤的神识范围，剩下的字眼，这个冲动的母亲，一个字都没听清。
354 夜霄，你要什么？（4）
“夜青真是的……”
听到风中断断续续飘来的哭喊，真小小忍俊不禁，挑了挑眉梢。
虽然与自己这三姐没说过几句话，不过在它身上，感觉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姊妹情深。
看到最后剩下的老四……
夜藤心情则与真小小截然不同。
愧疚。
对所有的子嗣，都心怀愧疚。于夜霄身上，这份愧疚之意更浓。
人人都说，幺女得宠。
但这个道理，在自己身上没能行得通，虽然之前从腐败的枯枝下欣喜地找到了老四，甚至耗费自己的本源，为她渡了口气，助其成功存活在枝头上，但刚刚已将自己绝大多数生机，通通赠给夜青的夜藤，此时实在是……无力再送给夜霄更多。
现在枝头上还青翠的叶片，不过十米见方，勉强遮挡自天空而来的辐射与毒瘴，再向远方，漫天的枯枝，都在预示着夜藤的大限将至。
对孩子的爱，都是那么浓。但为了能让其中一个，真正活下去，活到生根发芽，可以延续木妖道统的那个地步，便不得不牺牲“公平”，这个会令所有母亲心碎的字眼。
因为碧叶随叶青的离开而大量减少，是以现在回响于风中的木妖赐福之歌，没有了先前的恢弘，它又轻又细，仿佛曲调随时都会消散风中，但又绵而不断，像是在火中静静燃烧的沉水香，剥离了浮华之后，更真也更纯粹。
“霄儿，你想要些什么？”
双眼蓄泪，将怜惜藏在心中，无法给女儿更长的明天，夜藤此时，只能将母亲的温柔，尽数倾倒在四女身上。
她对真小小的询问，格外声音动听。
这就是……母亲……
真小小抬起自己的眼眸。
与夜叶、夜青那些才刚成灵不久，便被逼着长大的小苹果们截然不同，她能更深刻地体会夜藤的痛苦，还有那些隐藏在无风天日下，惊涛骇浪的心情。
“我要……”
真小小的语气，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很快便变得坚定无比。
“我要母亲，这一生所有记忆。神通术法也好，木灵之秘也罢，最重要的……是母亲走过的河流，看过的风景。”
轻轻说完自己的诉求，真小小抬起下巴，充满渴望地与夜藤对视。
“你……你要我的所有记忆？”
夜藤呆住。
自己身为木灵女皇，一生养育子代无数，其中不乏幻想嫁入王族，祈求貌美……甚至想将根系，生在落枫人界的幻想家，但凡她能做到，便尽一切能力，助她们完成梦想，但记忆中那万万千千的面孔中，想拥有自己记忆者……从来没有。
“你确定？”
心中有所犹豫，夜藤罕有地对女儿的祈愿发出第二声追问。
“确定。”真小小把头猛点。“两位姐姐的梦想，都飞在天上，想要达成，除了母亲的赠与及祝福，还需自身百分之一千的努力，以及万中无一的幸运。但我不同，我的要求，只要母亲同意，便能落实在地，令我人生圆满。”
为了避免夜藤有过多的猜忌，真小小甚至为自己出格的要求小小地解释了一下。
355 要幸福哦（5）
夜藤沉静不语，只是直直看着自己四女的眼睛。
在她眼中，夜藤看到的是清澈与坦荡。
罢了……
正如霄儿所说。
三女之中，唯独她这个祈愿，是自己立即就能为之实现的梦想。
换个角度思考，四女对自己旧日记忆的执着如此渴望，也不无理由。
因为她大概已感觉到了，死亡来临的脚步，既然孱弱的她，无法亲自体会木灵的一生，那么想必通过窥视自己的记忆，也能圆一场，她的繁华浮梦……
“好，我给你！”
夜藤终于下定决心，轻轻地点了点头。
而且因为自己这四女的要求有些特殊，所以她暂时没有将体内最后的本源传承给她，而是先提起一指，向夜霄眉心指来。
她可是活了无尽年月的木灵女皇，若是将记忆通通堆砌，那将是……海量的信息，夜宵身体如此瘦小，真的，承受得了？
“全部……都要吗？”夜藤第三次确认，双颊同时还生出可疑的红痕。想必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做的某些荒唐事。
“都要！”
真小小斩钉截铁。
想要修士记忆，一种方式是搜魂。另外一种，便是主动赠与。
虽然得到记忆片段的真小小，无法从其中获取关于天地之力的感悟，但夜藤的成长经历，以及她经历的万载风雨，对于自己而言，都犹如一本古老而睿智的书！
感觉一时半刻，无法将所有过往通通呈现在四女眼底，夜藤甚至直接在真小小的识海内，烙印了十枚青色的晶石。
只要她闭目细观，便能在石中，慢慢品味自己此生所有见闻。
希望二女儿夜叶，在乱世之中拥有于敌人面前，隐藏自己的能力。
希望三女儿夜青，承载着自己最大的期盼，找到另一片净土，生根传代。
夜藤……对于先天不良的四女，要求极低，只盼着她在有生之年，能幸福快乐地做完自己送的那场旧日浮梦！
“西山戈壁是个好地方，因为业火不能至，所以大地生满了异色的琉璃花，很美，也很安静，去吧！要幸福哦！”
夜藤完成记忆投影，便挽起最后的狂风，将紧闭双眼的真小小，送往藤丘之外。同时，她头顶最后的绿意，也开始近一步地枯萎，丝丝本源，化为慈母手中丝线，妄图在离开自己怀抱的女儿身上，结出远行的衣裳。
这是身为木灵女皇，最后的尊严。
体面地送走自己所有子代，而后面朝日光，骄傲而孤独地……腐溃！
眼见夜霄身影即将消失于视野，犹如体内最后的灵魂被抽走，夜藤身体颤抖，双膝一软地跌坐在自己的枯枝上，面朝东山，双眼迅速暗淡发灰。
但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气息，又自背心……疯狂涌回！
那枝头最后的枯叶，并没有掉落，而是在摇摇晃晃之后，又生出了一丈青翠！
夜藤猛地回头，只模糊看见，拒绝了自己本源输送的夜霄，失去狂风助地，咚地一声，掉落在业火丛生的黑色废土里！
356 抗烧专业户（6）
“不！”
夜藤猛地站起，嘴里发出一声惨叫。
但大地业火猛地窜起，一下便吞噬了小苹果的影子！
夜藤呆呆地站在枝上！
原本只有母亲极力供养子代这一无私的献祭，但以为今日自己将走向死亡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看似孱弱性情却远比自己想象刚烈得多的四女，在短暂一梦后，便如此决绝地，将剩下的两三年生机，再一次交还给自己。
“霄儿……”
沙子迷了夜藤的眼，她如枯稿一般，僵硬地立在风中一动不动，拥有了霄儿的牺牲，也许夜藤还能亲自等到，夜青与夜叶，回到藤丘，取走玉鱼的那一日。
不过比起这个，更诡异的是，在自己主藤四周，仿佛突然出现了某种奇怪的阵法。
那阵虽然微弱，但竟在缓缓推动五行力的循环，借由空气中传来的燥热业火，轻轻地助涨着自己的木灵气！
这是……
怎么回事？
夜藤表情震惊，久久不得回神。
不过，就算突然撞见了奇迹，她也没将这仿佛天赐的生机，与刚刚香消玉殒的四女联系在一起。
真小小掉落泥中。
很快便被业火包裹，惨叫连连，身上甚至传出要被烤熟的味道！
“我滴个娘咧啊啊啊啊！好烫，不！我不怕！我可是……火种道子呀嘿！”
从泥下跳起，真小小自行凝化成为一个五六岁的女童！
没办法，虽然吸了夜魅很久，不过比起自己刚刚拒绝的母亲的本源之力，现在自身的能力，还是太少。
不过凡事急不得。
毕竟真小小曾有过丰富的驯火经历，比如在东灵，为凝出阳天火鼎，差点烧死自己；比如在南鼎，为战彼岸，深入火下无人之地化灰；比如变态的镇魔炼火之法，将天火放在自己体内燃烧……没有最疯，只有更疯！
专业，都是由实践堆积而来的。
真小小十分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抗烧专业户！
就算宿魂于最怕火的木灵，她也丝毫不怯懦！
更何况……此时她已拥有夜藤的往昔记忆。这些回忆，对现在的真小小来说，简直就是在末世求生的急救手册！
“哈哈哈哈！难怪母亲会脸红，原来她年轻的时候，竟与那被严子枫击败，将天打出个大窟窿的野火大妖有一腿！”
“她可是个木灵喂！是个木灵！居然遭到野火大妖的疯狂示爱，二人竟还……真的彼此钦慕，可惜，可惜……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未能解决最重要的生克问题，不然，现在出生的我，就应该是枚火龙果了……”
一面在烫人的火海中上窜下跳，真小小还一面不忘记迅速翻看夜藤的记忆，而后沉浸于一些画面不可自拔。
母亲为她安排的什么鬼西山戈壁，看石头花花？她是绝对不会去的。
要去就去……
妖火殿！
真小小眸光一闪，疯狂地为自己的远行，亲自定下了目标。
那就是万灵止灭，火的圣堂！
曾经野火大妖，修炼火道的地方！
要知不仅是木妖，就算金妖、石妖、土妖去了，也是立地烟灭的下场呀！若是夜藤知道自己四女还活着，而且心中迸发出如此疯狂的念头，非得吓晕过去不可！
357 白小安（1）
小苹果见不得便宜母亲夜藤为保护子嗣开枝散叶而牺牲自己。
所以她要来她的记忆，开始自己调集残阳妖界现存的资源进行火道修行。
就在她小小的身影，一面尝试驯服低阶野火，一面缓缓向妖火殿去的同时。
落枫世界暗山鬼道宗内的风凌，也正式完成了从亡者向魂修的蜕变！
为何他需要洗魂留真而白萧萧不用？
那是因为白萧萧在踏入鬼道的刹那，还“自发”地觉醒了修士能力，将寒斗气在不经鬼师指点的情况下，蓄积于体内。
这就说明，她有能力保留一部分肉体，譬如之前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们建议的一手一足。
留下骨、肉、皮的鬼修，按道理来说，要比单纯魂修，更有鬼道前途。毕竟……多了点东西储存更多的寒斗气嘛！
听到门外的叫嚷，白萧萧将自己的神识从师尊们留下的修骨、修皮、修肉法上收回，匆匆地推看房门，迎面便看见风凌的魂魄漂浮在空中，时聚时散。在看到自己的刹那，脸上裂开大大的笑容。
“姐！你看我会飞了！”
动作很是笨拙，风凌张开双臂，踉跄地向真小小踏来，一不小心，便将半个身体陷入墙面，吓得他小脸直抽。
“哈哈哈哈！这孩子天赋不错，魂魄更是强健！”
黑胖胖笑着一把将风凌从墙中抓出，丢到真小小面前，而后大声说道：“此子日后，便计在老夫名下了，你们都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有没有。”
帅大师和断手、烂眼整齐地摇头。
修魂的教导修魂的，这样很好。
“好是很好，不过死过一回，相当于与风家彻底撇清干系，姐姐再给你起一个名字，可好？”白萧萧低头打量风凌的小脸。
“好！”
几乎想都不想便点头应下。
在风家生活的那五年，从来都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爹对娘还算好，但很少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现在姐姐提出改名，正合风凌心意。
“白家的血脉，自然要姓白！四师傅，你看白小安这名字可好？”
并没有征询风凌的意思，白萧萧出人意料地抬头，笑盈盈地看着黑鬼影凝成的那消瘦武者。
“白……白小安？！”
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也可以参与易名一事，黑胖胖身影一抖，脸上顿时浮现出激动的神情。
“小安很好，小安很好，为人父母，为人师长……最求的不是子嗣们凌空高飞，而是一世平安。”揉着手心，黑胖胖很喜欢这个名字。
“那就白小安啦！”风凌大笑着扑到黑胖胖脚下。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白小安一拜！”
看到新收的徒儿很是乖巧，黑胖胖激动得双眼泛红，却不愿让人看见，是以轰地一响，凝为人型的鬼影，再次化为分散的黑雾。
“小弟子奸诈呀！”
“这回老四老激动了！”
“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完蛋，她自己我们是四大罪人了！？”
“不不不，这只是巧合而已。”
在旁观看着这样一幕，骷髅头、断手与烂眼珠子抱在一起，很是紧张地议论起来。
358 六年（2）
真小小本尊，踏着晶晶菇在星海疾驰，虽然曾有几波看上晶晶菇而欲对她不利的修士出现，但都快不过她现在的遁速。
怀里还带着鸡爷交给自己的重宝，用来给战血城的城主大人送一份礼，可不能半道上出现问题。
好在离墟的时间流与落枫与残阳的时间流速相差巨大，在现实中赶路几天，相当于在落枫与残阳的很长时间。
眨眼功夫，已是落枫与残阳的六年后。
残阳妖界中，已经没有小苹果夜霄的身影，在夜藤的记忆中，她那倔强又惹人怜爱的四女，早已在五年前的那个晌午，为了保护自己而坠落废土业火，烧尽了，曾生存在这世上的所有痕迹。
夜藤为孩子们的逝去而心伤。
同时也在期待……祭水节的到来，再过不久，便是水妖们隆重而盛大的祭水节，届时，整个妖界都会沸腾起来。
无数的妖众，会借佳期与盛会寻找妖侣，私定终生，而届时节日上最引人瞩目焦点，势必是自己女儿与水族太子鳞子甲的结合！
一想到此，目光已极是苍老的夜藤，眸底突然生出无限期待。
一副巨大的五行生阵，在藤丘内无声地运行，经过多年揣摩研究，夜藤终于掌握了这转化能量属性的奇异天阵！
若是许多年前，苍天便赐予自己这件奇宝，她便可以不再害怕野妖身上那些疯狂的火苗。
哎……
往事不能回头。
只能坚定地继续向前行走，直至走到宿命早已经为自己安排好的那个结果中。
与残阳妖界内自己那个苹果分身的彻底沉寂截然不同。
六年了。
癫王之名，传遍整个天凉国。
萧王一世英明，在天凉国史上头一个鬼修重臣的手中，被彻底毁尽……
此女被立王之初，便遭到了以黎王为首的辅政大臣们的联合抵制，众王以不归还昔滇王军队、财产为方式，强势地站在了萧王的对立面上，令王上很是难堪。
因为政局的这种动荡，皇城民众，一开始很是同情萧王，更有一些声音，甚至开始默默支持白萧萧称王。
毕竟她一门忠烈，父王老滇王战死沙场。夫婿又是天凉国内最有前途的大将军，本人虽然意外死于内院走火，却因此一脚踏入鬼门中。
老滇王只有她一个独女，生前为凡胎，没能成功继承王爵的位置，现在虽然是鬼，好歹有了修为，更何况天凉国人鬼共存，还保护鬼修们的继承权，所以白萧萧从四王手中取回原属于白家的东西，实在无可厚非……
事情开始最初，民愿的确在向白萧萧一方倾斜。
虽然民意这种东西，无法从实质上改变四王与鬼修白萧萧的对峙局面，但好歹，这种东西说出来极是好听，是历代谋权之人，疯狂粉饰自己，意欲谋求的光环。
可惜白萧萧本人。
不但对四王没有应有的敬意，对民意这种漂亮的光环，也没有多少兴趣。
既然诸王不配合，一些旧部也不乐意归来，白萧萧回应这些抵制势力的办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入夜闹鬼！
359 白萧萧，你有完没完？（3）
这一夜，黎王江畔别院上鸡飞狗跳！
虽然此地有杀鬼阵、缚灵阵、天将困魔阵、八卦封邪降阵……诸种极品杀鬼阵术发动的迹象，更有黎王亲率重兵驻扎，但偌大的黎王别院内，依旧阴风阵阵，尖叫此起彼伏，整个王府上空，皆被浓密黑云笼罩，不时有娇笑的野鬼和森然骷髅穿插其中……
院中的惨叫声与沿街空旷无人之景形成鲜明对比，黎王别院大门倒塌，树木枯死……方圆百里内，一片极寒，那些倒霉也被寒力笼罩其中的皇城百姓，没有一个能安然入睡，纷纷藏在被窝里，牙尖打颤地不断呢喃。
“太可怕，太可怕了，听说上个月倒掉的黎王府还没重新修好，没想到癫王又找到黎王的别院里来了！”
“小安，为师感觉我们这样滴干活，似乎有些不妥……”
黑胖胖一边与自己的小徒儿对话，一边伸出巴掌凶狠地拍倒从房间后门猫腰奔出的王府婢女，顺带将她怀里用绸缎包裹的细软熟练地摸入怀中，动作之行云流水，与言词之间的犹豫存善，着实矛盾得很。
“师尊说得极是！夫子教过我，抢人财物，非常……可恶！”
言词凿凿。
已经修炼到橙阶的白小安，脚踩昏倒的婢女，以豹子般的速度冲入秘室，和随行一起飞入黎王秘密财库众多魂影，开始疯狂地收罗挂在墙上有灵气的壁画、瓷瓶、甚至书架！
“嗷嗷嗷嗷！师傅！伦家感觉这后面还有一道暗门，门上还有封鬼阵法！帮我们，打爆它！”
刚刚还强烈谴责过自己的白小安，怀里抱着一大堆子画，兴奋地手指东墙！
“为师来了！”
张起阵阵阴风，黑胖胖兴奋地一头撞碎高墙，在墙破刹那，满屋金碧辉煌冲天起，阵阵宝光扎瞎了鬼修们的眼，激动得从鬼嗷嗷乱叫！
“夸我！”立了头功的黑胖胖，骄傲地化为一柱浓烟冲天起，推倒前来缚鬼的低阶家丁无数。
“找到啦！找到啦！姓风的后院被我们抄家啦！四长老威武！小安厉害！”
“快快快！把东西都搬走，谁搬得最快，萧萧少宗主有赏！”暗山鬼道掌使女怨，带领着一群女鬼，发出高亢的尖叫。
这声音落在鬼修们耳中，仿佛天籁一般，但早已忍受不了连夜折磨的姜氏，早已被震得耳道出血，气晕在地。
“白萧萧！你有完没完！”
看到自己的私库被鬼修们翻出，双眼赤红的黎王，在风中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那可是他风家，积累了几代的财富呀！
灵风珠！社稷山河图！六道棋盘！天染木……每件法宝，都价值连城，蕴藏大量灵气。眨眼之间，便被魑魅魍魉们通通搬运到了抬来太师椅，犹如看戏般坐在围墙上的前儿媳白萧萧的脚下！
恨！
黎王最恨，便是自己六年前没能成功将这女鬼斩草除根！
万万没有想到她凶残如厮！
自打自己带头与她为难之后，她便借着身为鬼修的便利，带着一群修为极是可怕的恶鬼们，三天两头地向自己的王府发动夜中偷袭！
360 我一介鬼修，还能吃米不成？（4）
黑夜不比白日。
鬼修修为将在入夜后成倍暴涨！一般鬼怪，黎王从来没有怕过，但为白萧萧帮忙的妖邪降们实在是太强了，六年前白日里没有认出，也不曾设想……骷髅、断手、烂眼与黑影，竟是鬼道宗四位紫阶宗主！
黎王也不知道白萧萧到底给萧王和太子殿下下了什么药，令他们将麾下最强的阴兵头子都当打手般恣意驱使号令！
这六年间，黎王也曾多方活动，联合宁、逊、焘三王一同对抗白萧萧的入夜袭击。
然而非但联手都打不过，还因白萧萧一句话，而彻底瓦解了四王联盟。
“你们帮黎王一次，我便抢你们十次，老家伙们……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算得清吧？好好合计合计，抢完你们私产，我还能去抢你们子孙！哎哎哎，逊王大人不要走呀，萧萧记得四王之中，您子孙最多来着？！”
每每回想这句话……
黎王便呕血不止。
为了置身事外，不再被鬼怪纠缠，宁、逊、焘三王逃得比兔子还快，任这该死的白萧萧，将自己打劫了一次又一次，今日……甚至成功挖出了他费尽心思藏起来的宝物们！
而找到宝藏的，还是那个眼熟的小鬼！
“风凌！你好歹也是我风家长孙！”
恶狠狠瞪着抱着宝物飞向白萧萧邀功的小鬼，黎王的眼珠子都差点从眼眶中挤出来。
“风凌是谁？我不认得？伦家现在是白！小！安！”做着鬼脸，小安大笑着朝风家修士做起鬼脸，惹得女怨带头吹起口哨。
“还有你！太子殿下！不要以为蒙面老夫就不认得！你可是天凉下代君王，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不怕伤了老臣的心吗？！”
黎王用颤抖的手指，再指向将自己麾下三大将军冻成冰雕的蒙面人，双颊迅速浮现出赤红的颜色。
有道理。
正打得来劲的小粥粥身体狠狠一滞，再抬头时，原本只是玩味的目光，迅速变得阴冷。
仇人不能留，不然事后是祸端……要不，斩草除根吧？
看着蒙面人陡然嗜血的眼神，黎王精神崩溃，感觉以常理，已不能继续和这群妖邪对话！
“白萧萧！老夫怕了你的！把我风家的天染木和驱妖幡，老夫还你滇王府云台州的田地！”
实在是被逼急了，黎王第一次向白萧萧妥协。
现在她对风家造成的损害，几乎快超过他在滇王去世后的所获。
“田地？”
“田地有何用？我一介鬼修，还能吃米不成？”
舒适地躺在太师椅里的真小小，终于发话，语气中，皆是讥笑。
在对黎王府的多次夜袭中，她从来没有亲自出过手，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癫王白萧萧，是一位与众不同的鬼修。
所有踏入鬼道者，除非魂修，其余欲保留自己生前容貌者，死去的肉体都会慢慢随时间的推移而腐朽，最终能保留部分残体，已是极为不易。
而六年过去……
白萧萧肉身非但不朽，甚至眉眼出落得更加妖冶艳丽，只有当初在毒蚀和烈火中重伤的左臂，保持着枯骨的形态，被层层纱布包裹，看不出白骨颜色。
361 太阳出来就收工（5）
白萧萧刚刚开口，飞舞于黎王别院的众鬼们便哄堂大笑，挽起阴风更劲！
那黑影飘忽，冰寒入体的感觉，简直令人不能描述，黎王正妻姜氏被吓得浑身颤抖地蜷缩墙角，一群修为更菜的小填房们，更是又哭又叫，好不热闹。
“那我还你军队！还你本王手中剩下的三支军队如何？”
六年了……实在是不想再自陷麻烦之中，被夜夜魂影折磨到精神崩溃的黎王，从嘴里大吼出这样一句！
当年老滇王战亡于降妖战场，自己便借着白家姻亲的关系，从滇王府内挖走了五支主力队伍。其中两支，因为对老滇王忠心耿耿，所以在萧王承认白萧萧的王爵继承权后，便主动脱离黎军，归顺鬼道，现在依附在白萧萧麾下，不曾动摇。
此外，自己手里还有三位将军，一直对鬼修继承王爵之位嗤之以鼻，再加上白萧萧生前从未做出过什么令人信服的事情，所以依旧在为自己服务！
现在，实在是再也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
为了求余生安定，黎王宁可将他们通通归还！解了与白萧萧之间的宿怨！
“本将军才不回滇王府！让我对这女鬼低头，还不如杀了我！”
一听黎王的话，还没等白萧萧开口，被太子殿下冻成冰雕，只留个脑袋在外的吴飞将军，便一脸铁青地大吼起来。
其面容孔武有力，从眉宇之间迸发的坚定决绝，更是浩然正义得令人动容。
“放心。”
真小小摆了摆手。
“本王一早就说过了，想回来的，务必在一年内自动归位，不乐意的，以后与本王，也没有什么干系了。不忠不义之臣，我要有何用？”
迅速解除吴将军的心结，真小小大度地将皮球再一次踢回黎王手中。
“那，那你……你到底要什么？”
黎王心情极度崩溃。
低头看到白萧萧的小鬼手下，已经开始骑在自己的小妾们身上解脖子上挂着的金锁了，更有甚者，爬到房梁上敲碎装饰用的玉砖和金属，迅速塞入兜兜。眼瞅着自己豪华别院即将成为一片废墟，再加上钱库财库被搬空，黎王感觉自己全家，已经熬不过这个冬季！
“你有什么，我要什么，抢到你一个子儿都没有而已……不然，如何消我身死之仇？哈哈哈哈哈哈！”
真小小施施然从自己的太师椅上站起，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主动向外公布过，自己惨死在烈风大将军府上的真相，虽然证据确凿，但她之所以给黎王留一丝颜面，也正是为了现在，他虽然对自己处处施压，却不敢彻底放肆！
这便是……他们二人之间保持微妙平衡的小秘密。
一听“身死之仇”四字，黎王猛地闭嘴，脸色一片死灰，仿佛被戳中了死穴一般，一动不动。
“小的们，快出太阳了，我们走！”眺望发白的东方，真小小震袖高呼。
“好耶！收工收工！回家睡觉！”搅了黎王好梦的小鬼们已经十分疲惫了，正打着哈欠，期待自己在地下又湿又凉的床铺。
362 修桌是要花钱的（6）
“白萧萧，你这样嚣张歹毒，对得起死去的老滇王吗？”
就在众鬼们背着黎王的私产，开开心心向暗山鬼道宗归去的刹那，那依旧半个身子在冰里，四肢动弹不得的吴飞将军，恶狠狠地朝真小小背心啐出一口口水！
吴飞表情恶怒！
实在对这女鬼厌恶至极，他为老滇王深深地默哀，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知道自己一世英明在短短数年中完全被独女白萧萧消耗一空，非得气得从地下跳起来，再死一次不可！实在不能理解绣荷大姐头与玉毂老哥，他们明明是对老滇王最最忠心的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臣服在女鬼
“莫说对不对得起吧……”
看到白萧萧步伐一顿，被吴飞提醒的黎王，目光怨毒地一字一句低吼。
“妖界祭水节马上就要来了，每次，妖众们为了迎接祭水节，都要在节前向我天凉大举进攻！”
“五王之位，并非虚名，而是本王与其它老伙计们一剑一刀，在战场中建立的功勋，不知癫王在这一次的战役之中，是否能以事实，来捍卫自己这已快坐不稳的王位呢？”
黎王表情晦涩，字字戳心。
“此事……不劳烦黎王大人为小女忧虑。”
真小小缓缓转头，笑盈盈地对与她汇合在一处的蒙面太子说了句什么。
黎王目眦欲裂地看见，太子彪悍上前，一把抢走了挂在自己胸口的龙魂玉，而后像献宝一般，大笑着将它塞入白萧萧手中！
而后两个贱人……便相拥着消失在鬼泣声里，那你靠着我，我抱着你的背影，简直令人眼瞎！
妈蛋！
她刚刚停步，并是被自己言语中伤难受，而是又看中了自己的随身宝物！
“啊啊啊啊啊！连本王打小佩戴的玉佩都不放过！该天杀的强盗！老夫要你们两个不得好死！”
一愣之后，黎王表情更加癫狂，甚至在一张白绢上直接血书对暴徒的控诉一百条，直接以斗气送到了天凉皇宫之中。
“又被抢了？”
正在啃咸菜的萧王，只轻轻瞥了一眼黎王送来的血书，就将那白绢小心折起，让嬖人下去洗干净接着用。
“被抢有什么稀奇……”萧王嘴里嘟嘟囔囔，满是咽不下的菜头。“本王也不是经常被抢，你居然还有白绢可以涂血！蛀虫！大蛀虫！国库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现在才这么穷！！”
狠狠地拍着桌子，见瞅着桌子要被敲碎，一旁的内侍们小心翼翼提醒一句。
“王上，修桌要花钱的……”
噗地一声。
萧王赶紧住手，顺带吹灭了桌上昏黄的蜡烛。
“恭迎主上归来。”
浩浩荡荡一群野鬼，驮负着海量的法宝珠玉在黎明之前回到了暗山鬼道宗的地盘。现在宗门已经发展得极大，再也不是幽暗密林深处小小的石穴入口。
地下是鬼修们的，而地上不怎么有寒力冒出的绿地，则属于依附白萧萧的绣荷军和玉毂军将领居住。
当然，这一切通通都是小粥粥的功劳。
他入暗山鬼道宗后不久，便将里面的万年冰魄吸走不少，不得已，掌使女怨只有发动部下将宗门修炼场所向更地底深入，地下还有寒息，不过经过层层大地遮挡，已经不是那么容易渗透地表，反而令林地，变得宜居。
现在恭迎真小小归来的，正是曾经滇王的旧部，绣荷将军与玉毂将军，二人修为，都在青阶以上，在天凉国内，战威与风元旭齐名，但资格更老。
363 只有临门一步（1）
“有劳两位将军了。”
真小小笑着向已经不再年轻的二人点头致意。
自萧王颁布自己有权继承滇王之位的法令后，曾父王旧部十一支，只回归了这么两支，其余人等，皆借黎、宁、逊、焘四王势力的支持，抗旨不从。
所以借了这个由头，除了日常夜袭黎王之外，每年……真小小偶尔也会去四王的院子里晃一晃。
六年来，就算没有怎么认真打劫黎王之外的王府，也积累下不少财物。
诸王不知道白萧萧这个丧心病狂的女鬼还要闹多久，但比起财产，大家自然更看重的还是兵权，更何况四人中还有一个最惨的黎王在前面顶着，所以他们一直以来，都对事态的发展，呈隐忍观望之势。
不过祭水节前的大举妖族来侵，恐怕是四王……甚至整个天凉国对白萧萧容忍的极限了。
届时她若还趁战乱，在皇城上下搜刮，只怕连极为痛爱她的萧王，也保不住！
“今日主上，似乎收获颇丰？”绣荷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之所以归顺白萧萧，是因为对老滇王的义。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打内心赞同白萧萧这六年间对皇城造成的不安与祸乱。若此事继续发生下去，恐怕会激起巨大的民怨。
虽然……主上从来不抢百姓，但四王财库空了，便会对黎民加重赋税徭役，后果，还是一样令百姓疾苦。
乱世独立，天凉国国运已如飘萍一般，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内部的动荡。
从绣荷的贺喜声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真小小朝她笑笑。
“安心啦，抢完这一笔，我就再也不抢了，你们赶紧练兵，大战在即，不要给我丢脸！”
主上终于开始关注战事？
绣荷与玉毂面面相觑，欣喜地点点头退下，开始叫醒自己的副官，开始一日的修行。在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前，真小小被众鬼们嬉笑着推入地下洞府。
在暗山鬼道宗内，真小小有自己的修炼秘室，平时只让四位师傅和太子殿下出入。
此地堆积了今日从黎王处搜刮的法宝，它们堆成小山，散发出灿烂的光芒。不过这间秘室，除了堆积如山的法宝异物，更多的是废品。
无以计数的珍宝，或失去棱角，或断成数截，灵光尽失地被胡乱丢在南边，仿佛一个巨型的垃圾场。
难道……这就是六年来癫王搜刮诸王财富，法宝文玩们最后的下场？
“天灵地宝，够不够用？不够我还能从爹那里取一点。”一条胳膊揽在真小小腰上。
只剩下真小小与小粥独处，小粥嘴里叫爹叫得极是顺口，大概这也源于多年来，萧王无私的奉献。
“够用，王上也是可怜，听说好几年都没吃过肉了，我们不要做得太过分，给他留一点点。”
真小小一边笑着摇头，一边解下缠绕在自己左臂的纱布。
待布条纷纷落下，露出了已被她修炼得蓝得发紫的枯骨！
好可怕！
以帅大师的修骨大法界定其修为，此时的“白萧萧”已是鬼道半步紫阶……相当于离墟的还虚大圆满，距离第四步洞虚，只有临门一步！
364 鬼修的好处（2）
“今天我为你护法。”
看到真小小显露的骨色，太子殿下倒吸一口冷气，表情从暧昧迅速变得严肃。
离墟界内真小小的本尊，此时不过还虚初期。
然而她的第一分身，已在此异界内，达到了还虚大圆满！
分身修为，超越本尊，此事在一般修士身上，发生的概率极其罕有，毕竟本尊拥有更强的体魄与根基，若想达到这种程度，分身在异界所修炼的秘法，一定要相当强劲才是！
不错！
恐怕“强劲”二字，还不足以形容骷髅、断手、烂眼和黑鬼影四者自创的鬼道秘法之彪悍！
落枫世界，没有修士进入分神期（青阶）的极天遨游阶段，比起在第三步内极为重视分魂修炼的八界人，落枫鬼道，是一种对肉体强力极致的探索和追求！
不想只留下一张脸或者一截手臂。
真小小在认真琢磨了四位师尊各自创造的术后，发现了其中的相通之处，那就是对天地灵气的迫切需求，以及对自身承受极限的极致榨取。想明白这一点后，真小小请来四位师尊一起研讨，最终在镇魔炼血道的启发下，共同创造出了种只合适她来修炼的鬼道新术！
“好！”
今日是关键时期。
有小粥粥护法最是妥帖，真小小也不客气，一口应下。
说干就干！
掌中一道狂风起，堆积在秘室中的天灵地宝通通飞起，在真小小用力之下，黎王最爱的灵风珠！社稷山河图！六道棋盘！天染木……通通向静立在房间最中央的真小小轰击而来！
嘭嘭嘭嘭嘭嘭！
巨响不绝于耳，震得天顶簌簌落尘。
每一件向下击打的法宝，迅速都无比凌厉，气势异常凶狠。若是活人在此，三两下就可能被直接打死。
但鬼修却有唯一一个好处……
那就是已死之人，很难再死一次！
真小小嘴里发出闷哼声，却在天灵地宝的不断轰击中收紧自己体内斗气，强化骸骨与肉身的强度。
很快便有一些法宝在狂轰乱炸下变得四分五裂，从这些破碎法宝内流出的灵光，则迅速被真小小吸收！
没办法。
她没有八百年的功夫慢慢积蓄底蕴，在这什么都匮乏的末世里，不强取诸王财产，真小小这副鬼修身体，根本别想在区区六年内，达到这样的高度！
所以黎王主动挑事，正合真小小的心意，若天凉国皇城上下，都对她客客气气，她还真没有地方找茬泄火，同时为自己的飞速晋阶寻找干柴烈火！
癫王这一次闭关的时间很长……
天凉国迎来了久违的安眠，夜里再也没有阵阵阴风突然打破窗户入房内肆虐，连黑眼圈很是明显的黎王，都睡了几场好觉。
不过好觉之后，每人的神经都重新崩紧。
因为日子日益临近残阳妖族的祭水节，那本只是水妖一族的祭祀求亲之节，在浩劫之后，渐渐发展成为所有妖族欢庆的日子，因为只有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水妖守护的纯水之地，会生出干净的溪流！
为了向妖神献礼，为了迎接清溪的诞生……在这个重要的日子到来前，妖族会向落枫人族发起圣战！
365 齁怪（3）
时光匆匆。
和平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然而战争之苦，却很是难熬。
距离黎王别院被鬼修们打破，已过三个多月，黎王大人披甲站在狂风中，目光枯稿而萧索，铁甲上沾满了绿色的妖血，还有自己人赭红的血污。
战事正酣。
这一次妖族圣战，来势汹汹！规模远比天凉战士们预想的更大，而且妖族之中，继鳞氏水妖之后，又出现了新的适应者……
所谓适应者。
便是身体和习性更加适应末世的妖族，它们可以呼吸有毒的空气，可以吐纳浑浊的灵气，甚至可以不着甲胄，任表皮暴露在寰宇辐射下而不死。
可怕……
身上为自己抵挡毒气，炎阳和辐射的铁甲，压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黎王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唇，感觉体内斗气已剩无多。
他率军镇守的函阳关，是天凉国与残阳妖族之间，最重要的关口之一，但这一次妖族们将战线拉得极长，导致人族兵力严重分散。
宁、逊、焘三王的据点离函阳极远，萧王的阴兵，正在主战场上和妖族们交战。不过阴兵们一般在夜中才更具杀伤力，可妖族的适应者们，已经可以在白日里自如地活动。
难道……天道的天平，已经缓缓向妖族倾斜？
不待世界毁灭……延续国运八百年的天凉国，便要在异妖们的疯狂进攻中分崩？
纵是叱咤风云数百年，这一次老黎王心中，还是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丝灰暗的情绪。
“报！”
一个灰铠小兵匆匆登上塔台，单膝跪倒在黎王足下：“经刚刚妖族冲击，函阳城东十里阵有一处倒塌，现在阵师们正上前修补，预计守护结界将在一个时辰内恢复正常。”
“报……”
灰铠小兵刚刚把话说完，又一个将自己铠甲褪除，赤膊上阵的小兵，慌慌张张地扑到黎王脚下，上下牙齿，剧烈地打颤。
“你又是来报什么丧？”看着属下衣冠不整的模样，黎王气得直想用脚踢他！自己的军队一直以治军严苛而闻名，现在倒出来一个光大背的家伙，若让人看见了，军心岂不动摇？
“报……报报……”光着膀子的小兵，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被黎王一吼，嘴里的话更急得说不出来。“铠甲碎了……铠甲碎了呀！”
狠狠地咬破自己的唇，小兵这才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这样一句：“上场战斗，在阵地裂体而亡的那头齁怪，之前大家不是都说死得蹊跷吗？但凡沾染它妖血的战士，都在这半个时辰左右，发现自己身上甲胄有开裂趋势！”
“什么？”
黎王双眼陡然张得浑圆，记忆立即倒退回半天前！
半天前函阳关曾经历了一波妖族冲击，对方来意，看似是想破城，是以派出了大量的自爆性妖修，汇聚于城东。
它们造成的恶果，便是令东墙防护阵法倒塌，这也是自己第一个属下前来汇报损毁状况的原因。
在那群不要命的自爆妖修中，的确有一尊个头极大的齁怪，它移动速度缓慢，动作笨拙，看上去似乎灵智未开的模样，自己本因为齁怪巨大的体积，而对它很是提防，甚至派出了精锐，在半途对它进行拦截，严防它靠近城墙，对防御大阵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精锐们倒是不负将命，成功将齁怪截杀于当场，不过那齁怪倒地前，还是成功地崩裂了自己的身体，将大量绿色鲜血，泼洒到许多战士们身上。
366 可能迟了（4）
战场浴血，本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众将浴血之后，最多是感慨齁怪体重而愚钝，以及……体内迸出的妖血，实在是量多，简直像个小喷泉般，在战地喷了足足一刻钟左右，不少将领乃至将军的铠甲上，都飞溅上了那恶心的绿血！
但黎王万万没有想到，妖血还有腐蚀修士铠甲的能力，难道又是自己不曾了解的，新的适应者？
“你说的，可是真的！”黎王疯狂的目光落在赤背者身上，凌厉的目光震得他神魂颤抖。
若来报为真，现在自己的队伍，便麻烦大了！
没有铠甲保护，等于直接暴露在毒气和辐射之下，根本不可能在城外长时间与妖族对战！
还没等小兵回答，怒吼的黎王胸口，便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咔嚓”！
真的……
碎了！
在之前的战役中，黎王本人的铠甲上也沾染了齁怪的鲜血，不过极少的一丝，却在无声之中，破坏了他的战衣！
“去！”
“去把所有在城外巡防的将领，通通召回来！”
表情僵硬了片刻，黎王一声高呼！
他手里现在一共十三支军队，十队在城中休整，十队在城外布防并消灭小股妖族，三个时辰一次替换，现在在外者，正是刚刚在城郊染了齁怪鲜血的部下们。
“报！”
就在此时，又一个背后插着旗令的小兵冲上塔台，迅速向黎王汇报敌情。
“吴飞将军传来消息，又有大股妖众出现在函阳关东百里，对方出动了岩魔和金妖，现在飞鹰军和烈风军，正在阻拦他们的脚步！”
旭儿！
黎王虎躯一抖，从来不曾在战火中动摇的，神魂一般的躯体，差点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黎王这才想起，现在出城巡防者，正是滇王的旧部飞鹰军吴飞，自己的心腹玉和军慕容白，以及自己的爱子烈风将军风元旭！
“给那三支在外的部队传讯，速归！速归！”
在嘶吼声震得传讯小兵们头皮发麻的同时，黎王一手抓起自己的九环王锏，便直接跳出城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城东飞奔而去！
此番进攻，妖族一定准备充足。
那些铠上沾染了齁怪鲜血的军士们，身上的防护罩马上就要破碎了！
在妖气与天空辐射的包围之下，他们恐怕……生机渺茫呀！
旭儿！
一想到这里，黎王喉头迅速涌起一股咸腥的气息。不知自己此时动身，是否已经太迟了？
“怎么会这样？”
的确太迟！
与妖军刚刚交汇于一处，飞鹰军与烈风军的战士们，很快便察觉到了不对！
烈风军副将军单伯虎，刚刚向前甩出自己的长鞭，自己的护心镜便在肩膀的用力下寸寸开裂！
“不好！我的铠碎了！”
若是这种倒霉事只发生一次，也就算了，问题是单伯虎刚刚惊呼一声，身后便传来咔嚓咔嚓，仿佛暴雨般的连续脆声！
“我的也碎了！”
“天啊！我的武器和战铠！不不不！救命！”
没有铠甲抵挡毒息与天空中投射下来的无情辐射，人族修士体内的斗气，仿佛沸腾的开水一般，疯狂地向外散溢。
367 符铠（5）
斗气散出，还能保护修士一时，一旦斗气耗尽，被辐射从体内抽出的，那可就是血液与生命了！
“是陷阱！退退退……速速后退！”
听到四周哀嚎不止，风元旭本人也开始害怕。
他的铠甲，是所有人中品质最好，然而此时也有细小的碎片，从胸甲的边缘崩裂，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很快便将与军士们一样，直接暴露在可怕的空气中！
这绝对是妖族蓄谋已久的陷阱！先以变异齁怪的鲜血暗中腐蚀人族修士的甲胄，再算准时间发起总攻。
这样便能杀天凉国军一个措手不及！
“后退？后退是别想了……”
可惜两军已然交锋，风元旭回头看到，自己的后方已被大量妖众截断，更令人心脏狂跳的是，一声尖细的大笑声起，大地隆隆作响，一道可怕的土浪直接将自己座下的烈风马掀倒在地！
在人与马剧烈的翻滚之间，百枚锋利的长刺，如竖起浑身尖棘的海胆般，凶狠地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扎来！
风元旭张起斗气，打出一个漂亮六芒星气盾，成功避开对手的强袭，然而身上的铠甲，却因为肢体的剧烈动作，而彻底撕开。
滚出十余米后，风元旭身上也迅速腾起大量斗烟，仿佛一根干枯的老柴棍子，在烈日下被点燃一样！
风元旭强忍剧痛从地上站起，茫然地看到战场上人仰马翻的场面，知道这一次，妖族根本无需用全力，只要稍加活动，等待所有人族修士身上的铠甲解体就好。
“嘎嘎嘎嘎，将军级别的首级，正好用来给我们祭祀纯水！”
将烈风战马击倒的敌人，狂笑着从飞沙中站起，风元旭这才看清，刚刚那身上长出无数尖刺的对手，是一位上位岩魔！
它的身体无比沉重，犹如一枚行走的磨盘。浑身上下，镶嵌满了各种颜色的妖晶。这些富含灵气的宝石，对于生活在残阳妖界地下的岩魔们来说，是最好的装饰物，也是绝佳的战场武器！
借用妖晶，岩魔可以催发出多种可怕的妖法。
有时落枫战士在战场猎杀到这种缀满妖晶的岩魔尸体，便能回国内大发一笔，毕竟妖晶可以用来制作附魔武器，在天凉国军中供不应求。
但此时，风元旭完全没有天降横财的喜悦，他一声哀嚎。因为看得出来，缠住自己的上位岩魔身体青中带蓝，是一位准蓝阶妖王，此时它嗜血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肩上！
这是只有自己父亲才能匹敌的对手呀！
风元旭腮帮子拼命颤抖，从芥子袋内迅速祭出三枚符纸，在指尖点燃！
符纸消失，三层简单的阵法附着于风元旭的身体。
这是符铠！
专门用来给战时铠甲破损后的战士使用，毕竟战场环境恶劣，落枫战士们也考虑过在交战时甲胄破损的情况，所以特别创造出了符铠，用来应对特殊状况。不过风元旭的铠甲品质极高，出现破残的概率很低，所以此次，他随身携带的符铠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