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美男与你面对面
“我刚刚从那……那地方经过,看到北师兄在给真长老煮饭。”
手上缠着伤药的高轩,很是忐忑地向咎子墨汇报。
因为恐惧和敬畏,飞龙弟子们习惯于将真小小和周州所在的山头称为“那地方”。
煮……饭……
咎子墨头上掉下三条黑线,感觉真小小将飞龙观弟子带得越来越歪。
前几日,她还举行了个名叫“美男与你面对面”的鬼活动,光听这名字,就知很不正经。
但凡缴纳一定数量竹中石、土草虫……还有些奇奇怪怪常见草药的飞龙弟子,都能平安进入鳄骨山中,遥隔十米栅栏,远观周州日常生活。
一份材料,限看半个时辰,多给多得,上不封顶。
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周州能有什么日常?除了睡就是吃。
然而消息刚一公布,是飞龙观内所有竹子十息内绝迹。为寻土草虫,大地都被细细犁了三道。
活动当日,鳄骨山下累累兽骨,完全被热情的飞龙女修们踏成平地。
直到夜深,以彩霞仙子为首的看霸,还哭喊着不乐意回家。
苍天啊!
哆嗦着乌唇,咎子墨在心中阵阵后悔。
当初,就不应该封真小小这个长老当的,鬼知道还没等她把观主长老们找来吊后山上,她就把飞龙弟子们通通祸祸成什么模样?
有了飞龙观无数女弟子们的热情帮衬,真小小手中,终于又积攒起数量可观的香饵丹原料。
将石中烟化兽数量,提高到两千以上,是她现在的首要目标。
北三三不愧是个天才,第一次动手做饭,竟格外好吃,真小小心满意足揉着肚皮,晃悠悠坐到七叶鼎前,开始起火炼丹。
除了炼丹,她要分心揣摩脑子里哪些莫名出现的秘法,御空术是一定要学的,还有一封灵手诀十分有趣,最重要的,是东灵兽修真正的兽法。
飞龙观兽法,可令修士与精兽产生精神联系,继而将其收纳到丹田中,成为主战魂兽。
不过在大多东灵兽法里,修士只能拥有一头主战魂兽。
难怪飞龙观弟子们在六年苦战期间,魂兽战死,后期人人都无法动用兽法,只能用刀剑硬拼。
而脑海里黑刀传承的兽法,显然精妙一些,令修士在开光期以上,拥有了融合三头主战魂兽的可能。但就算是三头,与她那融烟无数的兽灵石相比,还是弱爆了的。
越是深入了解东灵兽法,真小小越发觉得自己手中的黑石非常不凡。
无论是它传承的丹方,还是它存在本身,都不能为外人探知,不然一定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基于自己对兽宗弟子修行方式的了解,在“美男与你面对面”活动之后,真小小再次于鳄骨山上,举行了“美鳄与你面对面”的活动。
无数条修为毕竟凝气巅峰,肌肉虬劲,獠牙锐利,目光凶狠的鳄鱼崽子被圈养于栅栏之中,引得飞龙观男修士们连连狼嚎!
“我要它!那敦实的小腿,那健壮的臂膀!一定比老子三年前战死的小豹子更有潜力!”
“黑爪是我的!黑爪是我的!我要契约它,谁都别与我抢!”
223 唐良、杜若飞归来
主战魂兽死亡多年的空虚,令飞龙弟子们饥渴的嘴脸暴露无疑。
之前战时,想要强契鳄妖,成功率极低,然自打水泽大佬被真长老那墨甲大妖降服以后,它座下小弟们,皆驯良了许多,契约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所以飞龙观万顷山林又被犁了十道,无以记数的土草虫,竹中石,腥龙草、白泥……还有为混淆众人视线追加的古怪草药,被源源不断送到真小小手里。
“咎师兄,你要不要,也去搞一条?”
站在竹苑里,远眺那人头攒动的鳄骨山峰,高轩舔着红唇,声音沙哑。
“我拒绝!”
咎子墨深陷的眼窝,更黑两个度。
又一个十天过去。
北三三依旧被羁押在鳄骨山上,他不知道,自己饭做得越好,离自由便越发地遥远。
飞龙观的灵气,在真小小的连番消耗之下,恢复得越来越慢。但她并不急着冲击瓶颈,因为总觉得自己的基台雏形,还大有可为之处。
盘踞在观中的鳄妖数量越来越少,一些毫无灵性的野畜,被放归山林,一些可造之材,除分发给飞龙观弟子之外,包括小水泽在内的高阶精兽,皆被真小小收入兽灵石内。
小透明将小八眼痛扁了几次,无情地剥夺了其后宫第二小弟的位置,似乎还背着真小小,做了些惨无人道的坏事,逼得可怜的小蜘蛛,每次见到它都捂着屁股尖叫。
这天早晨,唐良自观外归来。
兴冲冲带来了刀剑十子的秘闻,当然,他那大嘴是兜不住的,消息不但在第一时间传到鳄骨山上,同时也在飞龙观弟子之间形成了风暴。
这消息对咎子墨而言,无疑是久旱后的甘霖,暴雨后的天晴!
原来那把剑……是至尊剑!
无疆战神啊!无疆战神!
但凡东灵剑修,心中最伟岸的形象便是持剑镇守天地的那银甲神明!
我……居然得了他老人家的道统?
人在抖,心在跳!
望了望一干被真小小带歪楼的飞龙弟子们,咎子墨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与她一较长短的底气!
待一切走上正轨,他必立即前去战神殿,寻连子濯师兄去!
真小小听后陷入沉默。
东灵五刀,魔立雪的传承?
这么说来,自己在混沌里,看到的那趺坐雪山的背影师尊,便是老魔?
他乃东灵至强!为女人屠灭一宗的狠人?
可是为何,为何那漆黑的背影中,藏着一股掩不住的悲怅?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第一次心悦诚服认的师傅,等炼出兽灵石中第三种丹方,解除了炸胸危险,就去找连子濯,去面见师尊吧!
又过了两天,杜若飞也匆匆从观外返回。
果真没有令真小小失望,他打探出紫虹圣水和疾雷闪狐泪在离飞龙观不远的兽宗伏虎堂有存货。
修士集市里买不着,要去别的兽宗索要啊?
来到飞龙观后,真小小也听说了一些兽宗的名字,诸如:隶属灵门二级宗门白光阁的神鹰涧、落羽阁;隶属灵门二级宗门天海谷的伏虎堂、巨神宗……
这些修兽法,养精兽的宗门都密集分布于莽莽林海,相隔不是很远。
原本不想把事情搞得太繁杂,没想到这下,又要去与宗门打交道了。
224 去伏虎堂吧!
“你找我?”
咎子墨面容憔悴地站在鳄骨山上。
后悔啊……
后悔脑子进水,在真小小入观第一天,就送了她枚自己的私令,现在想躲都躲不了,因为那令能召唤他协助三次,只要真小小发动令力,他拒绝都拒绝不来。
“我在这儿住了快一个月,还没有请师侄上山坐坐呢。”
果然……
果然又是“师侄”!
在真小小温柔(危险)目光的注视下,小正太北三三,双手端碟,恭恭敬敬将热茶奉到咎子墨手中。那乖巧顺服的模样,标准守礼的动作,一看就家教良好。
“你就……直……直说吧,找我什么事?”从来没有见过北三三如此样子,咎子墨的嘴角在风中直抽。
“哎呀,是这样的,我手里,缺了些东西,那东西,伏虎堂有,可你也知道,本长老一心修炼,交友不广,如果没有人引见,只怕去了伏虎堂,没有人开门啊!”真小小小口饮茶,装得有点像淑女,话说得漫不经心。
伏虎堂?
咎子墨目光一震。
那的确是友宗。
只不过越是友宗,他越不敢上真小小这祸精上门呐!万一把友宗也一并祸祸了,他咎子墨以后在道上要怎么做人?
“你要干……干啥?”相当谨慎。
“不搞事情,绝对不搞事情。”知道咎子墨心中所想,真小小一脸真挚。“我有法币,就是上门买两种材料而已,保证乖乖滴!”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哗哗的法币又如瀑布一般从她袖里流出来。
咎子墨呆若木鸡。
丫的!
你这丫头到底是多有钱?
不过……
去一趟伏虎堂也好,毕竟是友宗,六年都没有联系了,是应该走动走动。
去了就可以顺便打探一下,那里有没有飞龙观观主、长老失踪的消息?
堂主武文,是个爽朗的汉子,说不定在知晓自己现在窘境之后,还能看在昔日先辈们之间的道友情谊上,向飞龙观支些银子。
何况乐薇也在那里,许久未见了,他心中有些……想念。
“可以……”
在心底盘算一番,咎子墨勉强点头,可就在开口之际,却看到站在真小小身旁的北三三,朝自己猛一阵眨眼,亮晶晶的眼泪,都从眼眶中喷出来!
“可是可以。”咎子墨吞了一口口水。“不过北师弟得跟我下山。”
还是师兄好!还是师兄知我心!
一把丢了盘子,北三三跳入咎子墨胸膛,嘤嘤啼哭。
“去吧去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真小小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反正明儿就去伏虎堂了,留小正太在山上做饭给谁吃?
到了第二日。
“真长老!真长老你可得快些回来啊!我们又种了新竹子,刨了新虫子!”彩霞仙子率领一干双眼哭成肿桃的飞龙观女修,依依不舍地跟在真小小(小粥粥身后)
“真长老!你那里还有没有肌肉巨大,牙齿锐利,背甲油亮的鳄崽子存货?我们一定会好好采药等你回来!”高轩攥紧自己刚伤愈的拳头,只怕身小小这一去,就再也不归来了。
225 六人行
你们这些歪把子!
难道没看到我也在出行的队伍里?
怎么就没有人哭喊一句,舍不得咎子墨师兄呢?
咎子墨愤慨地看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北三三一眼,感觉整个观子里,只有自己与北师弟,还坚守着道德的底线。
真小小也很诧异。
为什么北三三会在队伍里。
不是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吗?不是不想做饭了吗?为什么前往伏虎堂一行,他也要凑个热闹?
真小小不知道,在北三三胸腔内,还跳动着一颗复仇的心脏!
伏虎堂可是友军,那里有开光境的堂主,筑基期的长老,咎师兄的老相好,到时候只要他北三三哭诉一嗓子,表师叔、表师伯们以及未来嫂子,绝对会立即提起虎掌,将真小小拍成个扁饼的!
灭哈哈哈哈!
乃等着!
北三三凝望真小小的目光,充满邪恶。
八九天后,咎子墨带着真小小、小粥粥、北三三、杜若飞和唐良五人,踏上了伏虎堂的山路。
此地果真无愧于“伏虎”二字!
沿途所见弟子,各个肌肉发达,剃着光头。被太阳晒得发黑的皮肤,如涂了蜜一样闪烁。行走在山道上,一个足印一个坑。
与之相比,咎子墨都稍显个头矮小,只有小粥粥在身高上没有认输。
看看这拳头!看看这膀子?
真小小,你就等着受死吧,哇哈哈!
又被胁迫着做了八天饭的北三三,以一种绿油油的目光盯着过往的壮汉,看得路人毛骨悚然,只觉得这小正太十分危险。
“在下飞龙观咎子墨,有事求见伏虎堂主。”
站在由巨石粗犷搭建起的恢弘山门前,咎子墨向门内递入了自己的名牌。
这一路上,真小小如约未搞事情,这令咎子墨十分欣慰,他心中的忐忑感被冲淡,只剩下即将再见到乐薇的期待。
山门大阵,在咎子墨话毕之际立即开启,从山中一路小跑出两队的光头儿弟子,赤裸上身,下着红色短打,威武地站在两侧,夹道欢迎。
看到没有?
看到没有?
这就是我咎大师兄的名号!
这就是我飞龙弟子在伏虎堂的待遇!
北三三得意扬扬,插到真小小身前,用屁股将她撞到后方,而后双手负于身后,昂首挺胸地向山中走去。
“小小,这样的打扮好看?”小粥粥成功地捕获了北三三眼中的那份得意与欣赏,所以有些困惑。
“不好,丑。”小小拍掉小粥粥解衣扣的手,成功阻止他袒露上身的冲动。
他要是真的脱了,光是测漏出的鼻血,恐怕都能把自己给喷死……
咎子墨对伏虎堂的山道的确是熟悉,还没等引路长老出现,便带着自己的同伴们一路攀岩峭壁,来到座乌木大殿前!
这主殿虽然不是琉璃屋瓦,金石镶嵌,可是那一根根五人不可合抱的黑色原木,亦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物。
不但风雨不可腐蚀,还散发阵阵异香,最重要的是,此乌木本就有聚灵奇效,走进一步,顿时令久不得灵气滋养的咎子墨,苍白的脸颊红润一分!
226 稀客稀客
灵气啊!
一想到这里,咎子墨又不禁眼眶湿润,再回忆一下唐良口中的东灵十刃子,他笃定自己,绝对是五剑五刀中,混得最惨一人。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待他见过乐薇,待他安顿好飞龙观,他便可以心无旁骛,前去战神殿拜师!
“哈哈哈哈,我说今儿晨起,怎么有喜鹊在枝头叫呢,原来是我咎世侄到来呀?稀客稀客!”
未等咎子墨一行六人步入乌木殿中,天空中便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虎咆!
吼!
不期而至的兽王威压,以及那如潮水般涌来的罡风,立即无情地将咎子墨等人,狠狠地拍倒在地上。
除一脸无辜的小粥粥与真小小站在后方之外,此刻只有“狼狈”二字,足以形容前方四人。
唐良一头滚下了山坡,北三三头撞大树,双眼星花直冒,杜若飞跪倒在地,咎子墨嘴角,溢出了血。
真小小抬头看见,一头体积巨大的赤斑猛虎,自远山跃来,四爪握紧乌木大殿的主梁,正低垂它那狰狞的兽首,向自己喷来灼热火息!
光是它的牙,就有自己一只手臂那么长!
四周的光头弟子们纷纷带着戏谑的表情后退,他们甚至悄悄捏起储物袋里的传令符,呼唤同门师兄弟们前来看热闹。
轰轰轰轰!
一声又一声巨响在天空响起,远山有乘鹤而来的老叟,有驰狼而至的中年大汉……
不过一眨眼的光景,整个伏虎堂两大护法,十大长老通通簇拥在那匍匐于乌木殿顶的赤斑猛虎旁。
开光期修士,及开光期兽王的威压,再次将来客前碾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这……这是怎么回事?
北三三事到如今,还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说好的友军呢?
想我北三三三岁时到此一游,可是被伏虎堂入武文大人直接抱入乌木殿中,放在膝头上吃果子的待遇啊!
抬头一看,那站在赤斑猛虎头顶的光头大汉,不是武文,而是他的胞弟武武!
难道……换堂主了?
北三三一阵疑惑,就算是武武表师叔,那跟咱也是熟到不能再熟呀,还是乐薇姐的亲爹呢!怎么会不认得我们?
“咦?咎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你竟还未筑基?”
从伏虎堂新堂主大人身后,伸出了张少女的脸。
此女肤色有些深,不过大眼浓眉,看上去很是健康活泼。
“乐薇姐!”北三三立即朝救星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就是那个失踪了六年的宗门,主脉传承弟子?”赤斑猛虎旁,飞来一只橙红色的烈焰风鹰。
鹰背上站着个眉目俊逸的男子,长发飘飘,身着月白里子,竹青中衣,还有方胜纹镶边的紫蓝外袍,看上去伏虎堂光头赤身的风格截然不同,所以站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我看……不怎么地嘛!”
岑元烈的目光,在咎子墨身上扫扫,唇角立即掠起了不屑的冷笑。
他乃神鹰涧宗主嫡孙,虽然自小听过咎子墨的名号,但因一直在爷爷的管教下闭关修行,直至近日才以筑基天骄的身份,行走宗外。
只要再娶得伏虎堂新堂主之女武乐薇,势必能挤掉自小与自己竞争的表弟岑元青,坐上下任神鹰涧宗主的宝座!
227 已被除名
“我也觉得不怎么地,原本以为是个天才,现在看来,潜力在小时候都用尽了,难怪爹爹一直不让我嫁给他。”
乐薇摇头蹙眉的模样,真正将咎子墨的心情砸到谷底。
怎么……会这样?
他沮丧地垂下自己的头,眼中期待的光火瞬间消失。
六年苦战与隐忍都未曾让他丧失过一日勇气,可此时,他却恨不得从未来过伏虎堂,从未踏上过这片耻辱的山岗。
哟?
原来那么快答应我,是来见小相好滴!
好惨啊!
居然被嫌弃了?
真小小目光中的同情,分明长存了三秒。而后带着小粥粥向后挪挪,继续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乐薇姐,你,你怎么能这样?”北三三不可置信,跳起来手指乐薇的鼻梁,要不是隔得太远,真想把唾沫吐她头上。
“我怎么了我?”
一翻白眼,乐薇转头看向一旁的岑元烈。
元烈少侠来伏虎堂时有一月了,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份修为都无可挑剔,她本来心里还有些犹豫,但见失踪六年的咎子墨归来,不但修为没有精益多少,还有种体内灵气极度匮乏的虚浮感。
此人已潜力尽失。
“我总不能嫁给个废人吧?!”终于在心中做出决定,乐薇把眉头一蹙,朗声说道:“何况飞龙观已被天海谷除名,现在你们……都是布衣散修!”
什么?
如被雷击!
无论是情感受挫的咎子墨,跪地不起的杜若飞、手指乐薇的北三三,还是刚从坡下爬起的唐良,四人脸上,通通挂着龟裂的表情!
他们无论是否亲近真小小,对自己宗门的感情,都无疑是真挚而赤诚的。
“为……为什么?”
咎子墨发丝凌乱,目光充血,双手抠在泥中,浑然不知十指流血。
“为什么?这还要问?因为六年前的兽乱,你们无力抗衡,当年你飞龙观被鳄妖围堵,我伏虎堂遭受虎患,神鹰涧百禽暴动,落羽阁鸦雀横行……”
新堂主武武终于再次开口,一脸难以描述的倨傲。
“然而今日,虎患中的带头老大赤斑,已成为本堂主坐下兽宠,我大哥武文因战功卓越,被上宗天海谷破例提拔,现已是天海谷外务长老!神鹰涧也扫除禽乱,看看岑元烈小友契约的烈焰风鹰,多么威风?”
“六年不除兽乱,飞龙观观主及长老实力不济,弟子无能,不配再为天海谷护道,在三年前已做降级处理。子墨啊,薇儿等了你六年,也算仁至义尽,你看看你,丹田内那头清风髯蛇气息似乎是寂灭的,修为这样,主战魂兽也死亡……你还有什么脸,带人来伏虎堂做客?”
武武话声未落,满山哄堂大笑!
那终于赢得美人青睐的岑元烈,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差点从烈焰风鹰的背上掉下来。
兽乱不除?
兽乱不除?!
咎子墨气得浑身发抖!
若不是师傅与长老们卷了法宝突然失踪,以飞龙观弟子的底蕴,何至于主战魂兽一一惨死,只能肉搏上阵硬抗六年?
封了你们伏虎堂凝气以上修士的修为,看你们能在虎患下活几日?!
228 不卖!
面对伏虎堂弟子们的嘲笑,看到乐薇跳上飞鹰脊梁,与那身着紫蓝华袍的男子牵手。
咎子墨眼中,裂出了血。
北三三痛不欲生,暴跳如雷。
杜若飞与唐良手持剑柄,似乎随时都要发狂。
小粥粥蹲地,数着一窝蚂蚁。
真小小静默。双眸若一潭古井,黑暗中似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发酵。
虽然咎子墨一直都不待见自己,但这并不妨碍她护短的天性。
她欣赏他的剑心。
何况她乃飞龙观在职的唯一一位长老,自己家不成器的弟子,只有自己才能欺负不是?
手指轻弹,几枚包裹着灵气的药丹落在草中,因为被封灵诀压着,并没有药香溢出。
真小小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上场的时候。
咎子墨就那样目眦欲裂着,脸色蜡黄,嘴巴像鲶鱼般一张一张。
受到青梅竹马恋人的背叛,还有宗门除名的双重打击,凡有血性者,都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
北三三盯着自家大师兄的脸,杜若飞与唐良也稳下呼吸,决定呼应咎子墨的号召。
这是六年死战,飞龙观弟子间培养出的默契与情谊,别看平时他们相互掐脸,到了关乎荣耀的时刻,只要咎子墨一声令下,没有人会在意舍弃生命!
“呵呵……”
挣扎良久,咎子墨眼中喷薄的怒焰,与几乎要跳出额头的神圣剑光,终还是被隐藏起来。
他嗓音沙哑地笑着,露出谦逊表情。
“那么乡野散修咎子墨,带朋友上门,以法币购买些材料,不知尊贵的伏虎堂主,意下如何?”
对整个伏虎堂已完全心灰意冷,这儿再也不是武文世伯在地,那两宗弟子间可以相互嬉戏玩笑的乐土。
咎子墨想走,再也不愿见乐薇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但他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无论如何受辱,也不会忘记,自己来伏虎堂的初衷。
答应过真小小买材料,那就是答应了。
听到咎子墨突然来这样一句,真小小脸上都不由地露出诧异表情,继而双眼猛地明亮!
不愧是剑心笃定的男人。
这等韧性,真让人佩服欣赏!
师侄放心,这口气,你真师叔为你出定了!
真小小开心地轻晃长裙,又有一些被封灵诀包裹的药丹,无声无息地滚落草丛中。
“不卖!”
都懒得询问咎子墨和他的“朋友”想买什么,新堂主武武便无情地出声拒绝。
能这样打脸谈阳晖弟子的脸,武武十分畅快。
虽然自己大哥武文与飞龙观主谈阳晖关系不错,可自己厌恶死了那嚣张的老头,遥想当年,自己本有机会强契一头开光其的贪金蝾,却临时被谈阳晖抢走,送给了飞龙观左护法使用。
自己身为开光强者这么多年,直到三年前,才打败赤斑,又花三年,艰难地与之完成了魂兽融合。
现在伏虎堂已是自己的天下。
飞龙观破败了。
听说谈阳晖在兽乱前就已失踪。
那么眼下这些烦人的飞龙弟子,便如低贱的蝼蚁一般,再也不配踏入他伏虎堂的地界!
229 世道在变,人也在变
“来人啊!把这六只无礼的鼠辈,从堂内打出关外!还有,是谁自做主张,将他们放入山门并惊扰本堂主的?查清楚,罚一百个板子,以儆效尤!”
大喝一声,大光头武武便唤起赤斑猛虎,率领着自己的一干长老弟子,大声吆喝着贵客岑元烈去后山虎吼泉下喝酒。
“穷鬼,都这模样了,还敢觊觎薇薇?简直痴心妄想!”
很满意伏虎堂主的为人处事。岑元烈驾驭风鹰从咎子墨头顶低低掠过,可怕的火威,立即烧着了他凌乱散落在背的长发。
同时他那阴邪的目光也荡过真小小的脸,惊讶于飞龙观女侍的容貌。
比武乐薇漂亮一百倍不止,只可惜,身份低贱了些,先记在心里,说不定日后还有机会再见。
“哈哈哈哈!”
再抬头时,那一票得意洋洋的华服修士,已呼朋唤友地向山后飞去。猛虎峥嵘,风鹰矫健,配合着山犬、青狼、暴熊等罕见战兽,气势无比威风!
而武乐薇则依偎在岑元烈怀中,看都未看被抛在身后的人影,双颊一脸娇羞。
“咎师兄!”
北三三双眼淌血,脱了衣服就扑上前来为咎子墨灭火。然那是筑基期风鹰的烈焰,就算扑救及时,还是在咎子墨背脊上留下了大片焦黑伤口。
“来啊,堂主有令,把他们打出去!”伏虎堂的大佬们虽然走了,但弟子岂敢违抗指令?
一大群手持长棍的光头弟子,动作整齐地从乌木殿两道回廊内奔出,作势要向众人头顶打来。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苍老却激动的怒吼,喝停了弟子们的棍棒。
“熊……熊长老。”看着位独眼黑老汉沉着眼蓦然出现在咎子墨身旁,小光头们忍不住脖子缩了三缩。
“子墨,你这孩子,受苦了。”独眼黑老汉蹙着眉头,将咎子墨从地上拉起,又向他怀中塞了包东西。
“来来来,熊伯送你们出山。”
“长老大人!棒送这帮乞丐出关,可是堂主大人亲口圣谕!”有个不长眼的,见不得人好,跳出来高叫一句。
“圣谕个屁!”独眼黑老汉立马暴怒而起:“老子在伏虎堂当左护法的时候,武武那厮,还是个吃奶的娃娃!更不要说你这该被射在墙上的小杂种!天塌下来,老子顶着,现在有你说话的资格?”
一声怒吼,直接将数百持棍弟子震得向后飞起,纷纷倒在地上,而为首质疑之人,更是七窍流血,俨然昏死过去。
“熊伯!”
本来面对烈焰焚身,咎子墨都浑然无感,只是双手被这老汉灼热的大掌包裹,死灰的眸子里,才依稀再燃起些星火。
“都别说了,跟我走,跟我走。”
拉起飞龙观来的六人,独眼老汉一路将他们平安送出山外,似怕堂主察觉,神色有些匆匆。
“世道在变,人也在变,我知你这些年,一定受了许多委屈,可新堂主不是旧堂主的性子,大小姐……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大小姐,男人若想被人看得起,不要想过去的辉煌,要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
230 小棕熊
慈爱地摸摸咎子墨的头,又将北三三抱起放下,独眼黑老汉便匆匆扭头,向山中走去。
他的背影是佝偻的,可以想象,忤逆堂主,这好心的老头儿回宗后将面对些什么。
可无论肩上的压力有多大,他还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因为有些人,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失了良心。
直到那背影不见,打开熊伯送的包袱,咎子墨的喉结开始拼命地地滚。
之前面对所有轻蔑诋毁,他都未曾有过流泪的冲动,然而此刻出现在包袱中的一头刚出生的小棕熊,却让他这意志坚毅的男子,泪如泉涌。
熊伯主战魂兽,乃是一头啸天月熊,实力在筑基中期,是难得的精兽血脉。一般只在特定时期产崽,而且产崽后,会进入虚弱期长达一年。
眼下并不是月熊繁衍的最佳时期,怀中沉睡的熊崽也明显体态瘦弱。
说明那头啸天月熊,是在兽主的要求下,强行催出这小熊仔的。
拥有筑基修为的母亲,小棕熊也拥有达到筑基修为的潜能。
此刻它被灵气封印,乖乖沉浸梦中,因为是初生崽,无需驯化,任何人都可直接契约入丹田。
真小小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看着那小棕熊胸前的白月牙儿,觉得十分可爱。
世上的恶,总是除不尽的。
但行恶要受罚,行善必得好报。
她希望天理如心中所想一样。遥望天地东南方向,真小小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七叶谷,回到了原峰大长老身上。
不知道他老人家突破瓶颈了没有?等把手中的事做完,她一定要回去看看。
虽然储物袋里早为他准备了许多捆参,可是那日追黄大鼻,追得太急,还没有机会送出手呢。
“啸天月熊!师兄!契了它!契了它杀回去!”北三三目光一震,咬牙切齿。
小棕熊胸口落有分明月印,是血脉纯正的最好证明!要是体质再强一些,日后绝对称霸一方!
“不。”咎子墨眼中泪水散了,化为坚强。
“我要筑基之后,再契约它!”
如果在筑基前强行契约血脉强大的精兽,会损害精兽的根基与本源。但兽主修为提升之后,便不会再有这个问题。
这就是强大兽族,不愿为同阶修士强迫,却乐意依附强者的理由。
有骨气!
杜若飞赞许地点头。
今日他几乎被气到炸肺,更不要提连青梅竹马都跟人跑了的咎子墨。
这一巴掌,迟早要还回去,但现在众人实力太渣,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好时机。
“不!我不干!真小小!真姐姐!真长老!我北三三乐意给你做一辈子饭,求你把这该死的伏虎堂,通通砸扁了吧!”
小脸突然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真小小,北三三扑上前去,立即像块狗皮膏药般死死扒在她腿上,一双小眼中闪烁着委屈与求助的光芒。
别人都没有这个能力,但北三三无比相信,只要真小小乐意出手,那该天杀的武武,必定要喷血而亡!
“北三三,不要胡闹!”
咎子墨一手抱着小熊,一手愤怒地将北三三从真小小腿上拎起。
231 一个响指
真小小又不是神仙!
就算闯祸水平无人能及,可伏虎堂并不是被长老们无情舍弃的飞龙观,莫说坐镇着修为在开光中期,又融合着强大魂兽的堂主。
就算是他身旁那一干筑基长老连同乘龙快婿岑元烈,每人一吐一口口水,都够真小小死一万次的!
自己今日受的羞辱不够吗?还要拉人垫背?
“三三啊,做一辈子的饭,可是大诺,男子汉言出必行,所以不能完成的事,千万不要开口。”
真小小双手拢在袖中,并没有拒绝,而是挂着副高人莫测的表情。
你丫装吧!
你真能?
咎子墨已习惯了真小小的日常抽风,所以只是略略抬了抬眼皮,并没有将她话放心上。
然而就在此时,莽莽山林上,突然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影!
似海市蜃楼般,倒影着伏虎堂众人在虎啸泉下对饮的画面!
镜影术!
如那日七叶谷纳徒试炼,将前十少年投中空中的术法一样。
然而那铺展于空中的风景,不但有武乐薇与岑元烈的浓情对饮,还有一个独眼老汉,被架在木桩上供人奚落的画面!
“伏虎堂长老熊义,忤逆堂主谕旨,私通宗外做细,打伤本门弟子,念在多年为伏虎堂效力的份上,革除长老一职,打魂鞭伺候!”
威严的嗓音在风中扩散,众人只见虎啸泉中飞出一条赤红长鞭,此物迎风点火,法宝光芒无比耀眼。
只是第一鞭抽打在独眼黑老汉身上,便抽得他皮开肉绽,抽得他丹田中那头体虚的啸天月熊狼狈地砸倒在地,无助嘶吼!
打魂鞭刑,是三级宗门内,最残酷的刑罚!
因为它不但伤皮肉,更伤神魂,熊长老虽是筑基修为,但年事老迈,根本承不起几鞭就会根基尽毁!
听到母亲的痛哭,心有所感。原本被灵气封印的小棕熊突然自咎子墨怀中张开双眼,发出稚嫩的咆哮!
这是在立威!
更是在给咎子墨一行人看!
那拿着酒杯笑得张狂的男子仿佛在说,看看吧,虽然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平安离开伏虎堂了,不过皆是丧家之犬,它日,最好不要再出现于我面前,不然,就是这般下场!
“武武你该死!”咎子墨呆愣片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为何人心能歹毒至此?
自己分明什么错事都没有做,就因为曾不知好歹地心悦过乐薇?就因为飞龙怪被天海谷除名?就因为长辈间一些说不得的龃龉过往,所以弟子们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上位者通通这般无耻?因为得了权利,所以把弱者的痛苦当成乐趣?
我不信!
“真小小,你能不能行的?”
表情癫狂,咎子墨丹田内暴走的灵气滋滋作响,他一双充血的眼充满希冀地看着真小小,泣声震天,而目光中的疯狂,比之前的北三三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这想法实在是太疯狂!
虽然这要求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可是已被愤怒逼上绝路,眼前只有真小小这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踩得没有血性了呢!小的们,通通站到我身边来!”
真小小大喝一声,突然对着空气,打出个响指!
232 坐下,吃糖
祸精出手了!
北三三泪流满面,希望她一个响指,立即山崩地裂,洪水滔天,将整个伏虎堂通通水淹三丈。
然而气势虽足,目光虽然霸道,对着空气打出响指之后的真小小,居然啥都不做,带着周州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带从兜兜里掏出了零食。
“来,三三,有糖。”
有糖耶!
小正太双眼放光!
啊呸!
都什么时候了?吃什么鬼糖?
一巴掌打落真小小支来的糖果,北三三气得小胸脯胸剧烈起伏。
你不是很行的吗?快拿出祸祸飞龙观的气势来?再不动手,熊伯伯就要被抽死啦啊啊啊啊!
“我已经出手了。”
真小小眼神深了深。
“那老伯行事仗义,义薄云天,就算你们几个已被打击成孬种,不敢冒头,不用人求,我也会出手。”
“只不过对方可是有开光强者坐镇的宗门,正面对抗,一百个真小小上去,都是送死。”
“所以现在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听话,不懂事的,现在就给老娘滚!”
真小小的凶狠的目光,顿时将众人震服。
杜若飞与唐良自然是她忠实的信徒,二人一步上前,持剑坐在真小小左右,坚信老大会带领着他们,得到最后的胜利。
咎子墨吞了吞口水,踌躇片刻后毅然向真小小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我要糖,奶糖有没有?”
于是乎六个布衣修士,抱着头小棕熊坐在地上,吧唧吧唧地吃着奶糖。
小棕熊得了吃的,晕晕又睡去。北三三目光鬼畜,将自己所有愤慨,都发泄在了零食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身前就堆满了糖纸。
天空镜影术中,熊老伯身上,第二鞭已抽下。
死死盯着老伯惨白的脸,咎子墨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然而很快,众人耳畔就响起了怪异的轰鸣声,它们由远而近,由细到粗,眨眼间已到身前,在奔雷般的巨响里,大家蹲坐的地面都在上下跳动!
怎么回事?
咎子墨回头一看……
我艹!
从不骂脏话的咎子墨,此时恨不得问候这山神的一百八十代祖宗!
黑压压的兽潮从后方袭来。
不……应该说无尽精兽,如潮水般自四方合围,不过刹那之间,便猛禽翱翔天际,野兽川行野地,无数平日罕见的兽中特殊血脉,像是受到了兽神感召一般,纷纷从隐蔽的巢穴出出现,张牙舞爪地向山上冲来!
其中有浑身萦绕着风刃裂风兽,爪牙锐利的摄雕,目光凶残的龙鸟蜴,不过数量最多的,当属猛虎!
伏虎堂之所以以虎字命名,正是因为此林多产虎兽!
一头黑色的奎木虎光现身于兽潮之中,一身铁须,修在筑基中期上下!
一头唯美灵动的焰灵虎,一身虹须,在地面掠过五色残影!
这些异种兽王,都是被兽修们成日惦记的珍宝,平素想挖掘出它们的藏身之处,要花许多功夫,有些人甚至寻觅一生,都只能在林中惊鸿一瞥到它们的剪影。
然而今日,它们倾巢而出。
233 人族据点,有好吃滴!
“我艹!筑基中期滴!筑基后期滴!!我感觉到了,兽潮之后……还有开光皇兽的威压!快!大家快走啊!”
咎子墨面色苍白,拉起真小小就要御剑升天,夺路而逃。
“这些都是小场面。不怕不怕,都是友军。”
咎子墨颤抖的手心,蓦地被真小小塞了一颗硬硬的东西。
“乖,坐下!吃糖。”
除了御空术和东灵兽法,真小小对黑刀传承里那些奇门遁甲,阵法杂术中最感兴趣的,便是封灵诀了。
这门邪法,一看就不是正经神通。
它没有威力,甚至不能用在战时,只是用灵气。包裹一件物体,令它隐藏原本的气息,同时与环境色融合,令人很难察觉。
想解封时,只要施术者在一定距离内,打个响指,灵封结界就会无声破灭,将包裹之物,显露出来。
可以想象。
无数魔修,曾用这小小伎俩,在美人闺房内暗布迷烟,在仇敌座椅,置放炸药。
真小小不过是在伏虎堂内,随意甩了些香饵丹,因为近来原料供应充足,是以不少丹丸的品质,都达到了无瑕,甚至隐隐向完美蜕变。
这些香丹,还不足以令认主的主战魂兽们反水,可是自伏虎堂内一阵又一阵散出的香味,却刺激得诸山兽王,躁动疯狂!
兄弟们!
人族据点,有好吃滴!
跟老子冲啊啊啊!
狼嚎虎啸,踏得古木颤抖,大地崩裂。
北三三惊恐地抱紧真小小的胳膊,看到长牙掠过自己身侧,野猪撞碎山岩,一头贪甜的雌虎,还在自己身前那一堆糖纸里不满地舔了舔,这才甩着钢尾,轰轰地窜到山上。
在它行步的同时,地面的每一个足印里,都蒸腾起蓝色的毒火。
“啊啊啊啊!麻麻我害怕!老大抱紧我!再紧一点点!”
小正太撕心裂肺的尖叫,在万兽奔腾的雷动声中,只是汪洋风暴中的一滴小水花。
目光凌乱,咎子墨的嘴角抽了又抽。
开始有兽经过身旁,还会下意识地崩紧肌肉,双手紧紧握在剑上。然而一头两头三头四头……无数头猛虎过隙,除了它们矫健身体掠起的狂风在阵阵拍打自己的双腮之外,那些绿得冒油的兽眸,根本就不屑打量他们干瘦的小身板一眼。
他久久地凝视那坐在自己前方的女子,又想起鳄妖大军吞没飞龙观,轻易碾碎黑塔白塔的画面。
原来真小小,并不是因为走运地拥有了一头筑基鳄妖王,所以才能走运地控制鳄群。
而是她本身掌握着一种邪法。
只要她喜欢,随时都是万兽盛宴!
好可怕的女人!
“今日之事,在下杜若飞以道心起誓,绝不对外人透露半个字,否则万雷诛心,天道击杀!”
杜若飞左手指天,右手指心,神情无比凝重,以自己的道心发出毒誓。
这是真小小的手段,至少在他们的圈子里,闻所未闻,为了救人,她不惜将自己重要底牌暴露于在场五人眼底。
就这份义气,他也断不能允许任何在场者,日后有出卖她的行为。
有样学样,剩下的几人,除小粥粥外,都凝重地起誓,力图让真小小安心。
234 我才,刚刚开始呢……
不过十息,天空镜影术内,那些欢快饮宴的伏虎堂修士们便惊跳而起。
堂主武武虎目圆张,将酒洒在了自己袍上,岑元烈惊悚地跳起,而倚靠于他肩头的武乐薇则防备不及,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嘈杂混乱,伏虎堂众人来不及整理衣衫,更来不及醒酒,便匆匆呼唤自己的坐骑,飞到天空。
这时没有人再找独眼黑老汉的麻烦,镜影术投影,甚至持续到他被人从木桩上救下才中断。
为此,咎子墨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对真小小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从身边掠过,奔赴前线的精兽们无边无际,源源不断,这可怕的场面,简直比六年前那场袭击各大宗兽的兽潮更加疯狂!
而现在的伏虎堂主却不是曾经的武文,武武这个二百五,早将之前一干元老得罪得干干净净,左右护法都换成了好拍马屁,却能力不足的熊包。
没有他哥罩着,可以想象这场恶斗会多惨烈。
“我们走吧。”
咎子墨拉着北三三站起,一心只想离开这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同时他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立即启程去向连子濯剖白自己的身份,不惜动用战神殿的压力,迫使伏虎堂将熊伯还回来!
“这就走啦?”真小小诧异地挑起眉头。
“不然呢?”
咎子墨愣了一下,兽祸已经够了,难不成真小小还能一拳将那该死的武堂主鼻子砸扁?
“可我才刚开始呢。”真小小耸着鼻尖,委屈巴拉的。
才……才刚开始……
咎子墨吞了吞口水,怔怔站在风中,想离开的脚步,终是未动,毕竟,他心中恶气,还憋在胸口隐隐疼痛哩!
远山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猛兽飞禽们疯狂轰击伏虎堂锁山大阵的声音。无数人影,乘禽驾虎,从宗内涌出,光头弟子们手持长棍,激烈地与兽群厮杀在一起。
他们虽然与恶兽们战斗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见过兽群如此亢奋的模样。
它们甚至目标不在于与对手争个高下,而是将自己毕生的热情,通通投入到积极撕咬锁山阵的伟业当中。
就仿佛伏虎堂内藏着娇美大眼的小母老虎,就好像乌木殿下有兽神普照的神光潜藏。
“都好好调息吧,一会听我号令,去给伏虎堂的修士们帮忙。”
真小小语出惊人!
给……给伏虎堂帮忙?
原来她这一次不做兽乱的罪魁,而要当恶棍们的救命英雄!
的确好邪恶的说!
咎子墨再次被真小小的想法打败,不过他们区区一群凝气修士,真有实力当开光、筑基强者的救命者?
不管心中压着多少疑惑,咎子墨看看乖乖闭上双眼的北三三,不由地也沉下心情,盘坐在地,用心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半天之后,咎子墨脸上的红光饱满不少,毕竟他脚步中表现出的虚浮感,与许多天都未吐纳过有关。
“轮到我们上场杀了吧?”北三三意气风发,撸起袖管。
“好呀,不过我要先睡一觉,然后再上山。”
见众人都积蓄满力量,真小小微微一笑。便把头枕在小粥粥腿上,打起了小盹。
睡觉?
剩下四人大眼瞪小眼,感觉还是蒙蒙的……
然而很快,天空中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灵斗!
235 先睡一觉
在看到灵斗出现的刹那,咎子墨情不自禁,狠狠地打起哆嗦!
这场面又让他想起自己那咬牙切齿,痛不欲生的无数夜!在此巨斗的淫威碾压下,自己冲击筑基唤出的风云,不过豆芽菜粗细!
他早知道,一切定是真小小捣鬼,可万万没有想到,她只是睡觉……
特么只是睡觉!
就如饕餮吞天一般,冷酷且疯狂地夺走天地间所有造化之力!
你是什么个妖精?
“哎呀我去!老大好猛!难怪我们才出山几日,她就凝气七层了!这么个吐呐法,老子两三天,也能到筑基!”
唐良被刺激得大声尖叫,双眼嗖嗖放光。
“你再给我发五十条毒誓,用自己性命,道心,未来儿子,未来老婆……起誓,我看你这大嘴,好像很有可能给小小找麻烦的样子。”杜若飞手握剑柄,一脸森然。
“我去!姓杜的,你也忒狠了一点,我唐良虽然嘴巴大点,但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唐良吓得直躲。
伏虎堂前,激斗愈演愈烈。
一个开光境堂主,加上十多位筑基护法、长老,还有岑元烈在内,分明是支很可怕的战力,然而……架不住兽多啊!
此番兽潮,来得着实蹊跷,甚至在发作没前有半点预警,导致伏虎堂修士手忙脚乱,不及防备。就连刚刚被抽了两鞭子的熊长老,也被赶鸭子上架般,推到了战场上。
与那些燃烧着生命,想要推倒伏虎堂锁山阵的猛兽们不同,这一次,众修士们契约的主战魂兽皆表情恹恹,似乎无心恋战,一个二个总是回头朝宗内安全地带眺望,想躲在乌木殿里,避过这场争斗。
“我去!我的云鹤,云鹤你为何也去轰击锁山大阵?”有筑基长老,发出讶异的惊呼。
香饵丹虽不至于惹契约兽噬主,可是一些贪吃的,还是扛不住美食的诱惑。
“我的青虎也是!你们这回都是怎么了?”主战魂兽有些失控,坐在虎背上的修士猝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阵阵兽火扫到泥里,还被自己青虎,一脚踩在肚皮上。
正当众人将注意力放在战兽身上时,天地之间弥漫的灵气,却悄然消失。
“小炎,杀!”
岑元烈一脸铁青,只觉得自己运气太背。明明只是来伏虎堂泡个美人,没有想到竟然倒霉地遭遇兽潮!
六年前那场兽乱,已经杀得他想吐了,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为了保持自己在武氏父女心中的形象,只有硬着头皮上场!
风鹰风火属性,战威极强,不过除了运用自身丹田内的灵气之外,必须不断在空气中汲取灵气补充消耗,才能制造出磅礴火海。
在主人的喝令声中,烈焰风鹰张开嘴喙,向大地喷吐出一丝赤红的火苗。
看到筑基飞禽投火,在大地上奔跑着的凝气境猛兽们眼中依稀闪烁着畏惧,然而就在它们准备向旁侧躲闪之际,那刚刚在头顶幻出无边火海的赤焰们,却突然闪烁几下,便如幻觉般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
“小炎!你怎么了?”岑元烈愕然质疑。
“咳咳!”烈焰风鹰咳嗽几声,嗓子眼里只冒出些黑烟。
236 狼狈不堪
“该天杀的!是谁好死不死,在我伏龙堂地界外冲击瓶颈?将方圆百里灵气,通通抽吸一空的?”咆哮中带着鲜血。
一个丧字,不足以形容伏虎堂主武武现在的心情!
看这架势,还不是一般的灵斗,至少筑基修士,冲击开光,而且底蕴极大,才有可能对四方环境,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各派宗门,都建立在诸山灵脉之上,每日天地间产出的灵气,远比一般凡人主城浓郁得多。
但纵是浓郁,也堪堪只够一宗弟子长老每日吐纳,略有结余。
是以散修强者,受东灵修真法则约束,断不能在他人山门附近夺灵冲颈。
一但有这种盗它人底蕴,成自己根基的事情出现,定会惹一宗强者倾巢而出,联手绞杀。
现在在伏虎堂附近无视铁律,擅自破阶者,该死!
然而此刻,众人被兽乱所扰,却无暇分身管他!
不但如此,他对诸山灵气疯狂的掠夺,严重影响了战事节奏!
虽然漫山野虎熊罴也受灵气削弱的影响,但架不住它们兽多啊!
伏虎堂筑基以上修士,一个个挨着人头数也不过十多个,突然灵气滞留,境遇要多惨有多惨。
而从山中不断奔来的兽群呢?反正力竭一个再来一个,在灵气恢复正常前,干脆上演起车轮之战!
场面狼藉不已。
武乐薇的小脸被兽火焦成个黑的,头发都糊在头顶上。
岑元烈呼吸艰难,无法再驾驭烈焰风鹰,只得将它收入丹海,持刀苦战。
武武左右救援,疲惫不堪。
长老们灰头土脸,似乎空有一肚皮本事,却被灵气所限,却被主战魂兽们消极应战,一脸心不在焉拖得无处发泄。
真小小不怕自己睡得久。
一闭眼就是大半天。
北三三乖乖坐着吃糖。小粥粥若有所思地轻梳她的长发,似对她体内传承,十分好奇。
有一个声音,在沉梦中细语劝慰真小小,要早日筑基,早日开光,早日结丹,这样才能守护东灵,成为此天地至强修士,真正的传承者。成为东灵山海,永远铭刻在心的骄傲。
然而她趺坐在雪山巅,沉默地凝望前方峭壁上,那黑色的影。
魔立雪?
无论如何努力,真小小都看不清黑影的脸,无论她如何呼唤,那身影都如磐石一般,与大地黑岩化为一体,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没有声息。
仿佛之前看到的那裂天一斩,只是自己的幻觉。
虽得不到黑影的回应,但真小小很喜欢与他一起静坐在山巅的感觉。
听冷风割过山岩,发出尖锐的声响,看黑雪洋洋洒洒,慢慢从天空落地。
仿佛找到一种心境。
不是那么阳光,却也不邪恶,不那么受人追捧,却也不孤独。
抛去喧嚣,繁杂,舍弃世人偏见的眼光,在善恶生杀里,把握自己的度量。
“师尊,今日弟子还有些事做,先行告退了。”
感觉时间消磨得差不多,真小小由坐变跪,轻轻将额头放在雪里,而后无声地消失在雪峰中。
那沉默的背影,依旧沉默,只有细细白骨链条,在宽大的衣袍下无声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