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3 扫尘（4）
辽阔的大地上，矗立着几枚死亡图腾立柱。
它们散发出黑色的煞气，给人不祥的感觉。
一边咆哮，贺拔龙象一边手起成诀，一层层灰黑色的光焰，从体内推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域场。
大地轰然破碎。
受此力激发，望天吼母体化为一枚流星，径直砸向中寒城，同时无数小的仔兽，则张着双翼，暴雪般坠入冬素，欲将此间所有生灵，通通埋葬！
“我来了！”
来的人，并不是真小小。
而是位骑着苍蓝色天狮，身材消瘦的人影。
怎么会？
遥望飞驰向中寨城的那道蓝色流焰，丹海极度匮乏的陆云山，脸上诧异的表情藏都藏不起来。
北东一战，海东歌一直缺席。
陆云山不知他是遭遇不测，还是再一次坠入梦中，沉沦不醒？
就在他几乎快要将海东歌忘记之际，哪想得到，他却突然出现，虽然迟到了……但至少，没有缺席！
“混蛋，你还知道来，再不出现，老子要跟你绝交了……”
热血迅速涌上陆云山的头顶。他情不自禁低声呢喃。
只见那消瘦的人影，犹如乞丐一般，长发披肩，黑丝中掺杂着霜雪，下巴上挂着长长的胡茬，手中……还握着一杆扫把。
于风中和自己的天狮分开，人向冬素城去，苍蓝天狮，则嘶吼着奔往中寒。
“我勒了个去的！海师兄还没有恢复……他他他，他又想扫地了！”
灵门弟子看着海东哥此时的模样，情不自禁回想起他在狮心峰上，那屈辱黑暗的一个甲子，失败的悟道。
此时的海东歌，的确不能给人心情振奋的感觉。
不但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波动，而且还破罐子破摔，直接以扫把当成武器。
然而还没等众人发出质疑，来人在双手紧握扫把的刹那，浑浊双眼开阖，眼底，倏地迸发出雷霆之威！
“扫尘。”
没有什么华丽的术法。
竹杆扫把在风中轻轻一挥，可怕的风暴扶摇向天起！顿时于密密麻麻的望天吼仔兽之间，强行破开一条道路！
此风霸道！
不但威力强劲，而且蕴藏着意……
深厚的意悟，凝为风眼，将一层层的仔兽如落叶一般，强行倒卷入天，从即将破碎的冬素城上推开。
元婴后期大圆满！
众人怔怔地看着手握扫把，表情凄苦的海东歌，心脏轰轰跳动。
他……突破了！
从狮心峰假梦中狼狈退出，将自己沉沦于人间真正的疾苦，于市井扫尘，同时扫去了，心中土。
“哈哈哈哈哈哈！”
云迟老祖看到这样一幕，顿时狂笑不止。
“我东灵代代有英杰，老夫死而无憾了！”
与真小小之前陷入的窘境一样，连续的激战，令云迟老祖的实力不断削弱，此时他已经身无法宝可用，瓶内无丹，丹海枯竭。
死撑不过是因为，自己乃是东灵尊者。
绝不能倒下。
万万没有想到，在此绝境之下，东灵天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元婴后期大圆满！
海东歌终于突破自我，找到了真正的道意！
904 轰（5）
“不亏！不亏！”
云迟老祖大笑不止。
世上没有什么成功，是不以失败为代价的，若无当年狮心峰大梦，说不定此时的海东歌，根本无法对人间疾苦，产生如此深刻共鸣。
阅历，使之屈辱，甚至改变了他英俊的模样，但他终于成熟，化身成为足以撑起一片天地的尊者！
有海东歌出现，他终于可以放下包袱，不顾一切地与这望天吼母兽为战！
“寒星！与老夫一起，干掉它！”
朝着冲向中寒城的天狮一声大吼，云迟老祖与自己的战兽兽威融合，一声嘶吼，整个人身外，腾起一头巨龟的虚影！
驮山龟。
守护之兽。
蓝色的天狮召唤着暴风与冰雪，妄图冻结望天吼的身体，加持兽威的云迟老祖，化为一团明黄的光火，猛地撞击在望天吼母兽的腹部！
然而二者虽然力量叠加，却依旧不能撼动望天吼母兽，磅礴巨大的身体！
“碎吧！”
贺拔龙象闭上双眼，耳畔仿佛已经回响起那令人心情愉悦的破碎声。
轰！
巨响震天。
大地疯狂颤抖！
有什么东西裂开了，鲜血在天地之间，爆开一团巨大的花朵！望天吼仔兽们嗡嗡直叫，仿佛急切地述说着什么！
“不！”
泪水从冬素城上空的修士们眼中喷涌而出。
云迟老祖数度援助众人，且一直将中寒城保护得固若金汤，众人打死都想不到，此城会于刹那之间，与云迟老祖一同走向死亡！
“咦？不对……”
只抽泣了两嗓子的陆云山，疑惑地眨了眨眼，发现爆破的，并不是中寒城城防，此时化身驮山龟的云迟老祖，还有海东歌的那头天狮寒星，正呆呆地站在风中，像是双双被人勾走了魂般，双眼凝视平原某处。
沓！沓！沓！
大概是地狱真的具现于天地之间。
二城前方的平原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巨大的地狱魔铠！
它，踏火而来！
与其足下奔腾的，并不是赤焰，而是一种极度诡谲，散发出至暗至阴气息的黑火。
说不上为什么，此时整个战场的火修，无论来自东灵还是北岩，都有一种体内灵根，被人瞬间掐断的窒息之感！
“那……那是什么鬼？”陆云山目光癫狂。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不过一眼，便知其邪恶歹毒，纵被时光洗涤千年，又以精美图腾，回路妆点，却还是难以掩盖其体内散发出的，沉浸着百万生灵怨念和生机的魔道气息！
这是北岩的东西？
不像！
是东灵的？
更不像！
比陆云山目力更好，海东歌眉心一紧，视线拉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站在黑色魔铠巨人头顶上的女子。
他表情剧烈抽搐。
又是震惊又是欣喜……最后嘴角一歪，无奈地撇了撇。
有什么好惊悚的？
真小小嘛！
要是行事正常，那就太不正常了！
王将！
之前在雪莲湖上，悉知其结构的真小小，只是一刀斩了它体内一枚零件，刚刚稍加修补，此物便成为了，她的坐骑！
905 撕了它！（6）
“撕了它！”
只缓行一步，真小小便拍着王将的头顶，大声吆喝一句。
这一回，展现在她面前的，才算是真正的破灭之景，比雩风、梅溽、中律、霜序、孟春、花朝……等主城惨烈得多。
中寒城与冬素城前，尸体遍野，象征着东灵荣耀的天狮队伍，也几乎被打成残血。
衣衫褴褛的陆云山，小脸黑乎乎地站在破碎的冬素城残垣断壁间，泪水将脸冲刷出两条白杠。
气息恹恹的申屠，手中的真元枪居然是断的，只好一手一截，勉强当短棍继续与蛮修战斗……
海东歌……
望之无语。
这家伙最是凄凉，穷得只能用扫把当武器，实在是令人……看不下去！
整个视野，除了矗立于大地上的死亡图腾柱，便是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望天吼仔兽，这些银箭一般的诡异蛮兽，无论对阵法还是修士，都具有巨大的破坏力。
是以毫不犹豫，真小小第一眼，便将自己的目光落在威胁着中寒城的望天吼母兽身上！
之前以借王将的身体，发出了一计天火轰杀，将望天吼母体的体表炸裂，鲜血散落四方！
头一次被东灵修士伤及身体，望天吼母体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比之前更加迅速地吐出崽兽。想要吞噬真小小的身影！
不过现在，比它更疯狂的，是王将！
夜厄天火，彻底点燃了这尊魔动武器体内的动力中枢！
强到足以灭世！
乃是南鼎帝鹿大师，毕生追求。
只可惜他体内觉醒的复仇之焰，还达不到绝古今人之路的地步。
唯独天火！
天地至尊之焰，才配得上他超越了时代的技艺！
此时王将体内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如同积压于机械之间陈年的锈铁被火息迅速清除！
第一次真正觉醒！
浑身铭文回路内，通通点起幽玄的火色，像是披了一件名为“夜”的织衣，古老的魔动武器，被铸上了神秘且威严的颜色！
吼！
随着真小小的号令，它幽紫色的双眼猛然被点亮，那浓郁的光色，让人不禁神魂战栗！
从嘴里发出一声嘶吼，丢下真小小，王将挥舞着独臂，疯狂向望天吼母体奔去！
第一步踏下。
大地突兀地破碎下陷。
第二步踏下，四周山越战栗。
第三步踏下，天云撕裂，风骤止。
此模样狰狞的魔铠，倏地消失于众人的视线中，待它再一次出现时，已飞入望天吼母兽与中寒城之间的夹缝里。
它用力地挥出一拳，拳缝中溢出黑色的流火！
轰！
众人耳道疯狂溢血，识海深处嗡鸣声不止，仿佛声波永远都停留在脑海中。
云迟老祖面皮掉渣。
不曾想，自己几近燃烧生命的一击，都未能将望天吼母体成功震退一步，然而此尊魔铠出手，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响，望天吼母体庞大的身体，居然在风中缓缓地……开裂！
咔嚓！咔嚓！咔嚓！
以着力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辐射整只蛮兽的身体。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风中只剩下仔兽们悲怅的呜咽。
906 心情变化（1）
“这是谁的魔铠？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我的天！天崩了！”
“快！快架起结界，保护中寒城！”
城中修士，一面强烈地好奇着操纵魔铠修士的身份，一面手忙脚乱，冲向天空。
望天吼身上大量破碎的硬壳，如冰雹般从天空向中寒城中掉落。
之前无论众人如何攻击，都无法碰触到的北岩巨兽。
伤！
王将并未一拳收手。
而是在挥击之后，又从幽紫色的双眼内，迸发出可怕的巨焰。
此焰如刀，直接在望天吼的身上切割！
“吼吼吼吼！”
母兽发出难以忍耐的尖叫，但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行刑者的攻击。
战斗之激烈，令人应接不暇。
实难想象，这不是一尊肉体，而是精妙的法宝武器！
“这等威能……怕是……元婴后期大圆满……不！至少是伪化神吧！”
感觉着风中张息的威压，看到王将对望天吼的单方面碾压，东灵众人，眼珠子掉在地上。
若再给王将一些时间，大家毫不质疑，它会将这巨大的北岩母兽，用手指一块一块，掰成渣渣！
“保护母兽！”
呆愣了好一会儿的北岩修士们，这才挥刀呐喊，向王将发起围剿。
毕竟望天吼兽威强劲，在战场上的价值极大，拥有几乎牢不可摧的防御，以及无限生机。无论将它驱赶到哪一方天地，都会化为战地绞肉机，绝不能让它，就这样折损在一尊莫名其妙的魔铠之下！
“这是……”
贺拔龙象的表情有些呆滞。
此物是南鼎法宝，他曾在阿布玉颜那个变态手中见过。
但当初实验时，这尊魔动武器，也没有如此强劲呀！
它眼中激射而出的紫色玄光，还有周身沸腾的黑火，仿佛赋予了它不曾奢望的活力与生机。
一想到这里。
贺拔龙象胸口蓦地一瘪！心情惊魂动魄！
妈的！
化神狙击者！
之前也是这个用邪法疯狂加持战威，都没有真正踏入化神境的诡异东灵少女，狙击了雪莲湖上的忍冬！
之前还只是将她当成枚难以甩掉的狗皮膏药，因为想要速速破城，而放任她一路跟在自己身后。
大意了！
真的是大意了！
她不止难缠那么简单！
她的确值得化神境修士认真对待！
“吞噬她！！”
心情骤变。
甚至不再关注其它蝼蚁的动作。
再**血，施展化神秘法，令四周的蛮兽们狂化，贺拔龙象手握龙牙斧，对真小小已经生出必杀的心思！
是时候来个了结！
连续转移多个战场，将诡异东灵少女的四十万兽群、还有那极邪恶的鳄妖与精神系巨眼法宝通通抛在后方。
此时除了那尊南鼎王将还算威胁之外，她的底牌，应该已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正好此地有望天吼绊下王将，自己必须速战速决，解决了这个巨大的麻烦！
连子濯都倒下了，我难道还怕你个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不成？
在贺拔龙象的号令声中，无论是从望天吼嘴里喷出的仔兽，还是北岩军队带来的其它控魂蛮兽，体积都骤然巨大化，从身体内异生出新的獠牙尖刺，咆哮着向真小小冲来。
907 你还不是化神！（2）
“真小小，小心呀！”
海东歌情绪波动剧烈，此时蛮兽的疯狂程度，是之前它们冲向冬素城的百倍不止！
“吞噬你！我不信凡人肉体，可以抵挡这样的攻击！不要忘记，你还不是化神！你还不是化神！”贺拔龙象跺脚，双眼透射出浓浓的血腥。
嘭！
巨响一声。
还没等贺拔龙象把话说完，便有一头朱厌，在半空中自爆！
咸腥与死亡之意，立即散播空中。
妈的！
这是哪头不听话的兽？
贺拔龙象鼻子里喷出白烟。
还没靠近目标就自爆，你怕不是傻子吧？
万千兽众里，总有那么一两头不驯服听话者，这小小的异动，贺拔龙象还不放在心上。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有从脑海中消散，一声又一声荒谬的自爆声，便自风中响起，热闹得像是民间除夕，以爆竹去旧迎新！
半空中扬起一团团的血花，贺拔龙象被眼前的花开遍地之景给吓蒙了……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为何被控魂法宝控制的蛮兽，一只又一只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决绝自爆？就算求生欲极强，也不能抑制体内莫名的力量撕开皮肉？
阿布玉颜对控魂法宝的控制力，变弱了……
混沌之力，在风中横扫。
真小小目光幽暗。
感觉到这些头戴法宝的蛮兽们，极力想要摆脱控制的欲望与冲动。自阿布黥首亡，这些蛮兽的战威便大幅度被削弱，纵此时贺拔龙象用狂化秘法将它们的外形变成更可怕的模样，但它们的脑干，早已破损不堪，沦为行尸走肉。
在烟化还是继续被法宝控制的双重压力之下，蛮兽的身体，直接不堪重负地毁灭。
可惜。
可怜。
早在被阿布玉颜奴役的那一刻起，它们的生息便已断绝，此时，不过是肉体的消亡与湮灭。
真小小表情严肃，一切战争，都是残酷的。
除了引领这场战争的北岩上位者外，死于东灵的蛮兽们，亦有可怜之处。
“精神……术师……”
根本不能理解真小小的丹，以及她力量的源头，贺拔龙象只能痛苦地将她带来的一系列不可思议，归咎为精神秘法。
他生平最恨的，便是精神术师，生平最怕的……也是如阿布玉颜那般变态又偏执，残忍又阴险的怪胎！
一定是眼前少女，以一种自己不能理解的方式，剥夺了控魂法宝的控制权，而后代阿布玉颜，掌管号令兽群的最高权限，并喝令它们以自残的方式，熄灭生息！
太疯狂了！
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难怪能破坏雪莲湖的计划，令忍冬与精锐小队不能按时抵达主战场！
看真小小的目光中，终于透露出了恐慌。
贺拔龙象眼珠子乱转，此时唯一庆幸的，便是自己选择此地与真小小一决高下！
毕竟这里有望天吼王兽。它嘴里吐出的仔兽，可通通都是不被法宝控制滴！
一想到这里，贺拔龙象的狂战士领域再一次疯狂扩大，甚至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生机与被领域加持的望天吼仔兽们进行分享。
化神的生机与灵气，涌入仔兽们体内，令它们的身体二度膨胀，从之前的手臂长短，迅速成长为一条条巨鲨。
908 救命呀！（3）
真小小虎躯一抖……
不可置信地看着贺拔龙象，脸颊上流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
妈呀。
自己本来想着，延续在花朝城里，那种被世人狂热膜拜的姿态，气度浩然，铁血无畏地与北岩化神一战！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浴血厮杀……也要强忍痛苦，在东灵修士们心中，烙印下自己伟岸的身姿！
哪里知道……
贺拔龙象发起疯来，居然用他化神之威，反哺望天吼的仔兽！
这是什么鬼神通？
真小小差点哭出声音。
肿么办？
在威风凛凛，成为东灵永恒丰碑的诱惑，与畏畏缩缩，悄悄攫夺蛮祖生息的机会下挣扎，真小小脸色惨白，目光闪烁。
银牙差点咬碎！
在心情几度沉浮之下，她终还是从唇缝中挤出一声惨叫！
让你坏我形象！
你会后悔滴！
“救命呀！”
刀尖一颤，真小小的呼救声撕心裂肺，这呐喊中浸渍的感情，掺不得半点假！令闻者心惊，见者流泪……这绝对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悲怅，那么真实且炙热，让大家深深地体会到了此时她内心的痛苦。
“域·无尘！”
海东歌心脏狂跳！
真小小曾解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一回，终于轮到他出手了。
“小小莫怕！”
迅速从冬素城飞出，与自己的天狮寒星汇合，二者力量融合，再张开眼时，海东歌一头狂发与风中飞舞，化为苍蓝色的眼眸中，透露出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只有意悟极强的元婴大圆满，才会拥有自己的域场。
贺拔龙象的域，乃是狂战士。只要置身于他力量笼罩范围，蛮兽的血脉会被化神之威强行提升，拥有大幅度拔高的力速。
而海东歌的域，乃是无尘之境。
此意，甚至曾受真小小自开光时那神圣一幕的深远影响。
人间琐事繁多，心无尘，则域无尘。
洁净，宁逸心中来。
从体内吹出的狂风，裹挟着一股奇异的威能，将海东歌包裹成一团茧，直接冲入密集到可怕的狂化兽潮之中，他必须尽快！尽快将真小小从冲击中拉出来，带入中寒城内，至少中寒城内，还有城防可以协助抵挡敌人的术法。
无尘之域。
虽然不能与化神之威匹敌。
不过刚刚切入兽潮，便立即让那些妄图靠近海东歌十步内的狂化仔兽吹拂成尘，刹那皮肉消失，筋骨寸断。
靠！
你来做什么？你没见小陆子小脸蜡黄，已快不敌蛮修的攻击了吗？去保护他呀！小陆子现在十分需要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真小小狼嚎不止，一面感激海东歌听到自己求救，便立即前来救援的举动。一面脸皮抽筋，难以抑制内心的痛苦。
此时杀灭得到贺拔龙象生机加持而狂化的仔崽，就犹如在她心头剜肉！
“救命呀！”
死死瞪着海东歌的脸，真小小再一次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
听着真小小的呼声，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急切与催促，海东歌卯足了力气，甚至不惜于燃烧自己的阳寿，迅速向真小小靠近。
然而当他抬头对上真小小的双眼，心中那些激动，焦灼……以及终于可以还个人情的窃窃开心，刹那灰飞烟灭！
909 明悟（4）
我勒了个去的！
这特么是个什么鬼表情？
真小小的呼声带着悲愤，但她此时双目赤红，表情狰狞。
绝不是求救，而是要杀人！
看那模样，仿佛自己敢再靠近她一步，她就要用牙直接咬死自己了！
豆大的汗珠，顿时从海东歌的额头渗出来。
若是换了旁人，看到真小小呲牙咧嘴的模样，只怕会更加关切她的安危。
但海东歌显然不同。
毕竟见过被她调教成厨子的史裘，看过光溜溜的冠玉……全程目睹了她将整个狮心峰败败干净的全过程……
有过丰富的变态经验，此时海东歌脑子嗡嗡震响，在现实与幻想的巨大矛盾之下，如突然开窍般，倏地明悟了什么。
上牙打下牙，发出嘎嘣声响。
将眉头一皱嘴一歪，海东歌索性也收起自己的域，放开嗓门大嚷嚷起来。
“救命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苍穹。
怎么样？
我做对了没有？
心情分外忐忑。
他回头，终于热泪盈眶地从真小小脸上，看到了赞许和肯定的表情。
真不容易呀！
长出一口气，海东歌差点哭出声音，于心中拼命夸奖自己。
在贺拔龙象面前，绝对不能秘语传音，毕竟以化神神识，想要截取二人秘语易如反掌，好在真小小的表情狰狞……不不不，好在自己聪明绝顶，这才如此迅速地猜到了她的本来目的。
不过小小为何要佯装不敌，引贺拔龙象继续施力？她到底有什么办法，破解这个危局？
算了！
不想了！
跟着做就行！
明明从来不是人云亦云的性情，但在真小小手下，海东歌习惯了顺从。
“救命啊！”
“救命啊啊啊！”
一男一女的呼救声，在兽潮的咆哮中，显得是那么无力且悲惨。仿佛巨浪下的小芝麻，随时都将湮灭于疯狂的兽影里。
“哈哈哈哈！去死吧！”十分享受这美好的歌曲，贺拔龙象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得意。体内灵气无度向外散出，现在所有飞舞于半空的望天吼仔兽，都是他力量的分身！
“小小！东歌！”
看到二人身影，几乎已完全被密密麻麻的兽影遮挡，陆云山一口鲜血，从嗓子眼里喷出。
真小小虽然带来了一尊强大的魔铠巨人，成功抑制住蛮兽的暴走，但现在她面对的可是化神！北岩化神修士！
想都不想，陆云山跳上岩红的背，便欲御空而起。
“师兄，我劝你别去！”
身后伸出一只胳膊，紧紧拉住陆云山的衣摆。
申屠巍然皱紧眉头，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虽然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但以他对小小的认识，若是真有危险了，她只会假装自己很牛逼，劝同伴们快走，反是藏着后招时，才叫得这般凄厉难听。
“胆小鬼！”
猛地甩开申屠巍然的胳膊，陆云山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真小小！海东歌！”
与陆云山飞出冬素城的同时，云迟老祖也表情抓狂地扑入兽潮，二子呼救的声响，令他老人家心尖都在颤抖。
910 心头一暖（5）
使出了浑身解数，陆云山与云祖老祖二人，这才艰难地靠近了战域。
他们浑身浴血，武器破碎，生机飘摇。
然而为了营救道友，他们的心情真挚而热切，感觉自己的义气值冲破云霄，直到……
直到二人看到真小小和海东歌脸上挂着的表情。
我勒了个去的！
老子拼了命来救你，你黑什么脸？
见海东歌一个劲地呲牙咧嘴，朝自己做出驱赶运作，陆云山只想一个暴锤，将他的鼻梁砸扁！
没良心的玩意儿！
小小！
老夫绝不让你，再牺牲一次！
虽然真小小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排斥之意，但云迟老祖没有半点犹豫，爆掉了自己的储物口袋，力图在兽潮中开辟出安全的逃生通道。
此时于云迟老祖脑海中浮现的，是真小小祭出丹核，一边狂笑一边流泪的模样。
这心意赤诚的孩子，得到了上天的庇佑，不但未因失丹而死，反是得了极大机缘再一次回归战场。
那么自己就算拼了这条老命，这回，也一定要护她周全。
尊者的储物口袋。
虽然其中法宝丹药已消耗一空，但还储存着大量的灵钱法币，以云迟老祖的灵气为引，如一枚火焰弹般潋滟地划过苍穹，在所有人都无从阻止的情况下，在兽潮中开出绚烂的花火！
轰！
火，极刺目。
在照亮半个天幕的同时，瞬间燃烧掉了云迟老祖多年积蓄的所有财富。
威力的确不俗！
沿途望天吼仔兽顿时或死或伤，勉强于真小小身前，开辟了一条不被蛮兽干扰的甬道。
“小小，快来！”
云迟老祖向她伸手，目光担忧而恳切。
必须立即将她带回中寒城中，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毕竟在自己点爆储物袋的那个刹那，他明分见她，吐了一大口血！
本姑娘的兽呀！
本姑娘的生机与化神灵气呀！
目光在风中凌乱，心尖在胸腔内狠狠地颤抖……
真小小终于再一次体会到当年自己爆了木楼时，金柏那厮，悲愤交加，要要一头撞死的心情。
好……好……好……
脖子僵硬，表情龟裂。
本来想跳起来骂人的，但左看看云迟老祖，手中再无任何法宝幻器，气息紊乱，却还坚持想要解救自己的模样，右看看陆云山，已被团团望天吼仔兽包围，身上裂开道道血口，仿佛整个人与他那头赤毛大狮子，仿佛要在风中被撕裂的模样。
真小小心口，又倏地涌起一股暖流！
那就这样吧……
反正此时中寒城与冬素城前，几乎八成望天吼仔兽都已被贺拔龙象彻底狂化。
是收手的时候了。
感觉身旁空气突然变得炙热。于兽潮中艰难生存的海东歌立即心有所感，向真小小所在的方向眺望而去。
只见真小小正收敛脸上惊恐，双眼颜色变得浑浊。
于战风之中负手而立，分明还是之前模样，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蔑视天地苍生的霸绝感！自己虽然已是元婴圆满之修，但在她那神秘的眸光下，却心生出种荒诞的惶恐卑微。
911 收（6）
“收！”
真小小一声冷哼。
别的蛮兽不提，去北岩万兽禁区一行，令她最为满意的契兽，就是望天吼了。
仔兽修为不强，但单攻与群攻威力皆很出众，最重要的是……特么身上没有控魂法宝，极易控制呀！
在贺拔龙象施展蛮法前，看到这些扑天盖地的“小银梭”时，自己就已经眼馋得不行了，现在再经过化神威能的加持，它们每一条，都是自己的十全大补丹呀！
“干你丫的！”
陆云山既然勇敢地冲入兽潮，自然遭到兽群的疯狂围剿。
他步伐渐渐迟缓，因为伤重，手里的剑，越来越无力虚浮。
我完蛋了……
心中一片死灰。
还没有冲到海东歌的面前，自己的视线便已被密密麻麻的望天吼完全吞没！
看到两头仔兽冲破了自己的剑光，向心口而来，陆云山嘴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然而就在他绷紧神经和肌肉，准备承受死亡的剧痛时，眼前仿佛幻梦一般……只听“噗噗”几响，冲到身前的仔兽们，轻软无物地撞击到自己的皮肤上，拍出氤氲的烟色！
如夏夜，静静沉浸于微凉的溪水。
波光在胸口荡漾。
在此瞬间，没有绝望，只有宁静，整个视野都焕然一新，由残酷的现实，踏入了光怪陆离的虚幻！
什么？
双眼陡然瞪得铜铃般大。
陆云山与岩红呆立风中，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人濒死时，与肉体割裂的美好幻想吗？
从来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书籍，记录过如此场景。
只见漫天飞舞的望天吼们，皆在一股奇异之力的激荡下，一层层地化为云烟！
虽然化烟，它们却还保持着一秒前的实体，有的高高抬起头颅，有的眼珠子乱滚，仿佛对发生于自己身上的异变，错愕不已，无法接受。
在仿佛静止的时光里，陆云山看到真小小缓缓从烟光尽头踏来。
虽然她衣裙残破，嘴角挂血。但长发披在身后，表情神圣而静美。
仿佛山中纯洁的少女，信步游走于无人深谷，以捻花指，轻轻将一枚枚盛开于风中的兽烟，当成娇艳的鲜花，采摘放入自己袖中。
她白皙的颈，如白鹤般优美，在奇异光色的渲染下，仿佛剔透如玉，晶莹得令人心动。
她纤长的五指，运作温柔。让人似乎完全忘记一秒之前的生死战场，神魂皆沉浸在安逸中！
假的吧！
这是假的吧！
陆云山心脏几乎狂跳出咽喉！
“师兄，来，喝酒！”
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抓出一坛醉仙魂，大口痛饮之后，起手为刀，削了坛口，真小小一边用袖子拭去沾在嘴角的琼浆，一边大笑着将坛子砸在陆云山身上！
胸口沉重的撞击，还有扑面而来的熟悉醇香味道，立即蒸得陆云山眼眶濡湿，几乎窒息！
人可以是假的！
看到的一切可以是幻想！
但这酒绝对是从李英俊洞府里偷出来，品质最好的那种！
“这是什么术？”
与陆云山看到的一样，云迟老祖蓦地发现，包围在自己四周的仔兽们通通消失了，连带着一齐不见的，是那笼罩在肩膀，几乎要将他压得骨碎的如山兽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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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2 你，看不见吗？（1）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看着真小小将烟化兽一只只收入袖里的模样，海东歌身体颤抖，嘴角抽搐。
但凡与她作对之人。
通通都是一样的下场。
在自以为是的嚣张中，被扒得光溜溜地，失去一切值得自负的资本。
这一真理，不但在狮心峰那些结丹修士身上验证，甚至同样适用于化神！
等级压制是什么东东？
在真小小眼中，桎梏根本不存在！
“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里最吃惊的，当属拼命散出自己化神之威与生机的贺拔龙象了！
前一秒还兴奋地享受着该死小丫头的鬼哭狼嚎，这一刻，这个世界的天道仿佛出现了偏差，为毛受自己狂化的望天吼，通通都化为云烟幻影了呢？！
这绝不是神通！
只能用“妖法”二字来形容！
“快把本尊的蛮兽放出来！”
呆滞片刻，贺拔龙象嘴里，发出一声错愕大吼！
那些望天吼的仔兽，可不是一般的北岩兽众，它们分享了自己的生机与化神力量，已经化为自己牢不可分的一部分！
然而当它们化为云烟，自己便立即失去了与它们之间的精神联系！
怎么会这样？
若是兽死，分出的生机与力量，便会立即回归本体！
但此时，那些分走了自己修为的烟兽，即不能驱动，又不能召回，仿佛彻底从自己身体割裂为二！
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不安，令贺拔龙象身体剧烈地颤抖。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惶恐。
难道……
难道这东灵妖女的术法，正好克制自己的道？将他散出的那部分修为，给封印了？
真小小挑起眉梢。
放？
放是绝不可能的了！
非但不放，在贺拔龙象话声刚落之际，就连漫天蒸腾的兽影，也刹那消失无踪！
了为防止意外发生，不再信步闲停，将兽烟一枚枚采入袖里，而是一股脑地，通通吸入丹田之中！
力量立即在真小小的丹海中疯狂游走，毫不客气地进入四肢百骇！
虽然这里的仔兽，数量不过十万而已，但它们身上，加持过化神蛮祖的修为，对真小小丹核的冲击程度，完全不亚于之前的四十万兽众！
力量在体内暴走。
各种兽吼的声音回荡于脑海，震得真小小头皮发麻，几欲逆脉。
不过身为神魔之体，强大的意志力，还是强行压下了体内的混乱，将它们化为点滴，一点点投入混沌的丹核之中！
结丹初期、结丹中期……结丹后期！
混沌丹道的修炼方式与寻常结丹截然不同，即能通过修士自身的吐纳提高修为，也能通过丹核容纳战兽的数量与品质，瞬间拔高力量！
当然。
这是一门邪道。
若非体质极强，精神豁免力奇高，一般人族，修则亡！
之前还是兽化烟影，此时空气中干净得连兽烟都见不到一丝，惨淡的日头，将稀薄阳光散落大地。
空旷的战场，只剩下真小小与贺拔龙象面面相觑。
“你把老子的兽，通通搞到哪里去了？”贺拔龙象尖锐的咆哮，几乎震碎众人耳膜。
“没搞到哪里去……你，看不见吗？”
对面贺拔龙象的癫狂，真小小羞涩一笑。朱唇轻启。
913 小偷，强盗！（2）
在真小小轻吟浅笑的同时，身上徐徐散出了一抹气息。
天地震动！
一只巨大的龙象，自她体内喷薄而出，扬起黑星色的鳞片，扶摇而上九霄层云！
轰轰轰！
整个世界仿佛被压低，所有人眼底，只剩下此庞然巨兽的影。
有人看到的是它如砥天之柱般巨大的足，有人看到的是它口鼻处飞舞的须，有人看到的是它喷吐而出的兽烟，有人看到的，则是它那双浸透着神圣与威严的眼睛！
好可怕！
天地异相！
“化神！这是化神痕迹！”东灵修士嘴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虽然是以秘法加持战威，但这一刻，天地神光，的确皆汇聚于真小小一人身上，她的威压，被直接推入了化神！
如魔立雪在影门遗址上空留下的巨大刀痕一样。
现在张息于真小小天灵的，便是她的化神意悟！
“至尊！至尊！”
“师尊！师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师尊！”对真小小的混沌道实在是太觊觎了，老魔颤抖着腮帮子，站在真小小的识海里，发出毫无节操的诉求。
“尼玛，坑我玩呢！”
蓦地明白海东歌为何在靠近真小小后会突然收敛气息，大呼救命，也蓦地明白，为何自己闻声而来，东歌脸上挂着那么微妙的表情。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新添的伤口，陆云山悲愤欲绝，一把捏爆手中的酒坛，泪水再一次将黑乎乎的小脸，冲刷出两条小杠。
“我的天！”
先是惊喜，再是巨大的悲痛！
“我草草草草草草……老夫的储物口袋啊啊啊啊啊！”
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爆掉了储物袋，那里面法币灵钱成山，通通都是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云迟老祖便一个跟头，差点一蹶不振。
心里阴影面积……无限大！
虽然觉得真小小这化神修为来得莫名其妙，虽然感觉突然出现于天地间的太古巨兽——龙象，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但这丝毫不能熄灭东灵修士们心中火一样的狂热！
“真小小！真小小！”
“龙象至尊？呃……真的好怪……这是不是……”
与东灵修士的疯狂截然不同，北岩蛮修们呆呆看着这升天的龙象虚影，表情一层又一层地于脸皮上碎裂！
他们先是震惊地看着真小小，而后又扭动僵硬的脖子，抬头眺望贺拔龙象。
噗！
口里喷出三丈血，同时眼角耳窝甚至肚脐眼儿也淌出了赤红色的液体。
贺拔龙象目眦欲裂，浑身皮肤刹那憋得青紫，犹如一只烤熟了的大紫薯！头顶滋滋冒烟！
东灵人太不要脸了！
还有没有道德？还有没有王法？
龙象至尊个屁！
那分明就是自己踏入化神境时，在北岩天地留下的化神痕迹，那小妮子，借由夺走被他深度狂化的望天吼仔兽……攫夺了他的修为和道！
小偷！
强盗！
骗子！
流氓！
人生观遭到深深的打击！
世界观遇见毁灭性的重创！
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实在是不能以任何常理来解释。
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914 我能，烟化他！（3）
“小妖女！本尊要杀了你！”
贺拔龙象向真小小发出一声嘶吼。
“吾族古祖，在太古时代杀此星上唯一一头龙象圣兽，取其骨与兽核重铸我贺拔氏狂战士体质，我才是龙象！你这个该天杀的强盗！窃取我的修为，玷污我贺拔一族的传统！死！我要在先祖群星的照耀下，将你挫骨扬灰！”
在咆哮同时，贺拔龙象双眼化为绝对的漆黑，又自黑色深处，徒然裂开一道明黄色的竖瞳。
同时咔嚓骨裂声响起，在所有人的视线瞩目中，贺拔龙象的头顶，生出了一支银色的魔角。
在此角异生的刹那，天光熄灭。
“我的天呀！”
御空者们纷纷不受控制地坠落大地，在弥漫于天地间的狂暴之力的碾压下，除真小小之外，在场再无任何修士，可以飞行。
“我的天！”云迟老祖也被死死地压在地面。
“小小！小心！”海东歌勉强站起，挥动扫把，想要驱散弥漫在天空中的黑暗，但他帮不了真小小，因为此时与其修为相当的北岩元婴，也自各个方向冲杀而来。
三度狂化！
贺拔一族秘法的极致！直接调用先祖留于子嗣血脉之中的那枚太古龙象之骨与兽核的威力，直接化为了一头疯狂的太古巨兽！
这才是真正的龙象！
在其出现的刹那，真小小身后腾升的化神异相，如遇到巨石碾压的蛋卵，砰然碎裂。
“哈哈哈哈哈哈！本尊才是真正的龙象！”
看到伪物消失，心情大好。
贺拔龙象的狂笑声，响彻于整个天地，震得东灵修士们口鼻溢血。亦抑制了王将对望天吼母体的必杀追击，魔铠深处，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
化神！
化神！
真正施展终极绝杀的时候，谁都不能越阶为战！
之前之所以每每被真小小克制，不过是贺拔龙象，还没尽全力罢了！
真小小浑身战栗……
眼皮子剧烈地抽搐。
看模样似乎是因受惊过度而惶恐，此时心跳频率，也的确快得将要冲出胸膛，因为体内气息的极度混乱，以至于鼻腔一热，有鲜血缓缓流出，模样分外惨烈。
“小小……快不行了……”所有东灵人，都绝望地猜想。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真小小，心情与抱着逆魔之瞳向兽**鼻血的隐血鳄如出一辙。
尼玛……
兽啊！
三度狂化，将体内兽性完全唤醒的贺拔龙象，此时仿佛一尊披着人皮的太古巨兽！虽然浑身上下张息着极为磅礴的化神威能，但其体内灵气、识海……在此瞬间，突然隐隐与混沌兽法，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我能……烟化他！
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真小小鼻血狂喷！
说实在的，这个贺拔龙象实在是太愚蠢了！
前一秒明明见自己的望天吼仔兽们通通消失不见，化为她的力量，这一刻还敢把自己也变成兽。这特么就是……送死嘛！
胸脯剧烈起伏，脑子里嗡嗡直响，真小小此时实在是难以形容自己此时心情。
915 太古狂兽 （4）
之前刚回到东灵战场，真小小还曾有那么一丝丝的懊悔。
若是兽灵石在给自己条件的时候，选择了疯魔道，只怕此时无论是北岩修士还是蛮兽的丹核之威，自己都能直接抓来调用，甚至直接影响化神实力的施展。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
一个送人头的家伙。
让她以混沌兽法，便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修为狂飙，直至彻底吞噬一尊化神！
“龙象哥，你就是我值得铭记一辈子滴大恩人，今日之后，我一定记得为你烧纸，每年，都烧！”
热泪盈眶地，真小小祭出战雪狂刀。
“师尊，来吧！战化神！”
胸口风穴大开，混沌颜色的丹核，在真小小丹海浮沉，搅动着无穷无尽的兽烟。威压通通加持于武器之上，顿时令天空落下黑色的飞雪，苍穹之上，蒸腾兽影阵阵。
听到真小小的呼唤，魔立雪顿时收敛老不正经的各种表情，目光变得阴鸷而孤傲。
此时真小小体内，已涌动着化神境的生机与灵气，她的肉体强度，亦能承受巨大冲击。
只有这几个条件通通满足，这一刀，才是真正的……至尊刀！
“太古狂兽！”
化身龙象的蛮祖，双拳击打在空气某一节点。
天地震动。
此时奔腾于大地上的东灵与北岩军们，尖叫着冲撞在一起。他们胸口铠甲，手中武器纷纷在此巨力下悸动不止，蛮兽们匍匐在地，似乎于风中嗅到了什么特殊的气息，畏战不前。东灵修士体内融合的战兽，更是纷纷从体内剥落，一屁股墩跌坐在地，大张着嘴，呆呆地眺望苍穹。
真小小眼前的世界，徒然崩塌。
一股蛮荒的风，吹拂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
再张开眼时，她看到的是太古遗影。
自己的气息身影被压缩得无限小，而四周横生的太古凶兽则无限浩瀚！
万千繁星于天穹闪烁。
一头红绿色的神风翼龙悠然划过夜空，眼前视线徒然暗淡，难以描述的各种早已绝迹的巨兽，踏着惊天动地的步伐，在旷野下行走。
在自己出现的刹那，它们饥饿且贪婪的目光，立即通通聚焦于自己身上。
被这些太古异兽们凝视，胆小者只怕会直接裂胆而亡，但真小小无畏，她抬头看向矗立在自己面前，那座蒸腾着白色仙云的巨山！
仿佛感觉到了她灼热的视线，巨山上缓缓出现两枚眼睛。黑色的底，中央倏地裂开明黄色的竖瞳！
龙象！
太古最强蛮兽。
一如砥天之柱，横斜天地之间，足踏大地，脊梁……撑起了星海与穹窿，甚至构建了，这一方世界，于人族在此星繁衍生息前，它才是星主！
“死吧！”
一旦种术者陷入太古之境，便绝无人能生还于龙象之威的碾压下。
修为将溃散，骨血将分崩……整个人曾存在于世的所有痕迹，通通灰飞烟灭，因为在此浩瀚伟岸之物的凝视下，天地万灵，皆为毫无意义的飞灰与尘土，在死亡之前，甚至连反抗其威压的勇气，都生不出半点。
916 万兽之凰（5）
贺拔龙象，鲜用此法杀敌。
因为凡肉体血脉，基本都抗不过他之前各种神通的冲击。
此生仅有几位对手，有幸窥见太古遗风，并心怀敬畏与恐慌，跪死于化神意中，那伟岸龙象的足下。
然而事实真如他预计一样吗？
目光的呆滞只有一瞬，转了转眼珠子，真小小便彻底从龙象之威的震慑下神魂苏醒。
她是谁？
混沌兽修，万兽之凰。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尊狂兽的血脉，能从神魂本质上，将其镇压。
虽然她与龙象之间，修为实力相差巨大，对方的力量，也是她此时能承受万倍不止，然而区区一个神通对太古的剪影，绝对不足以令她惊恐得失去知觉。
反而更催生她对贺拔龙象力量源泉的无限渴望！
此时，她甚至感觉到了兽灵石对这太古力量的觊觎与吞噬之念！
“好爽爽爽爽爽爽爽！”
不但真小小血脉喷张，就连藏身于眼底的魔立雪也狼嚎不止！
他的刀意，是逆境刀。
在影门痛失所爱，情殇入狂。
在发现牡丹的阴谋，灼热心意再一次被践踏撕裂，由狂入癫。
于东灵魔乱救苍生于水火。彻底成就霸绝意。
只有于巨大的压力之下，魔立雪才能一次又一次破除道心枷锁！
而此时扑面而来的太古龙象神威，对其神魂的碾压，达到了极致！
提起刀锋！
破碎它！
老魔灵魂战栗，拉扯着真小小的心绪！
在这一刻，真小小此时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能与魔立雪的残魂，达到那么高的共鸣度。
因为癫与狂，甚至霸绝……
不过是一种对于天道，极致的追求。
它们凝炼为最终的一句话。
便是……
我要踏天行！
无论千山多险恶，万水多路遥，谁都不能阻我的脚步。
为此道，我可承受一切。
斩！
于贺拔龙象错愕的目光中，根本没有被震碎灵魂的真小小猛地抽刀。
战雪嗡鸣，银光乱溅，天地灵气，都在这一刻聚集于萦绕着飞雪的刀尖上！
不但于现实，也于贺拔龙象的化神意中，凶狠地斩落！
你既然要成为我的樊笼。
那我便……破碎之！
时光仿佛又回到远古，魏然屹立于天地之间的龙象，错愕地感觉到一股不可想象的神威从天而降，在此刹那，它仿佛聆听到了天道的铃音。
它再也不受天道庇护，再也不算此星霸主。
从这个新的物种繁衍在招摇星上，自己的死亡，将为他们迎来更繁荣与精致的时代……
刀光，淹没了意悟之中，翱翔天际的神风翼龙，匍匐在地的四足野兽，将龙象错愕的目光，定格为永恒。
“不！”
“这不可能！”
在惊觉自己绝杀意境破碎的刹那，贺拔龙象抬头惊恐地看到，天地之间，横生着一把巨大的银刀，它只有一线之威，却给人一种锁死了天地，令他无路可逃的窘迫。
连撕开空间，再一次转移阵地都不行！
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至尊斩！
“我的天……那……真的，是真小小吗？”
陆云山的记忆，还停滞于在狮心峰时，真小小最终借助周州的力量，击败自己的一幕。那一次对赌，虽然以真小小的胜利而告终，然而她当时也已消耗尽底蕴，只能用“惨胜”二字来形容。
但今天她所有出手，已经彻底摆脱二流高手的青涩。
短短时日，她修为一日万里，将整个东灵所有天骄，通通抛在身后！
917 快来揪我小鬃毛（6）
“龙牙！”
“龙盾！”
“龙象之城！”
发现自己绝杀被破，又无处可逃的贺拔龙象，只得仓促祭出自己的防御法宝，不过就是一刀而已，反正自己肉体强横，只要不死，足踏大地的他，很快便会再一次重得生机。
然而……就在他抛出以太古龙象骨制成的最强防御法宝之际，却突然错愕地发现，自己的四肢，不听使唤了。
唔……
吾主。
以春水般的目光，迷恋地眺望真小小的身影，在这一刻，那东灵女子突然变得好温柔好美丽，自己好想蜷缩在她脚下，让她挠脖梗儿。
我靠！
被自己心中突然生出的念头给吓懵了！
贺拔龙象的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大。
本尊怎么会有如此疯狂愚蠢的念头？
不过……啊……真的好可爱，我的主人是她是她就是她，喵喵喵，快来揪我小鬃毛！
该天杀滴！！！
老子精分了啊啊啊！！！！
这是什么术？精神奴役法吗？怎么比阿布玉颜那厮的精神风暴还要恐怖？
再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与冲动，三魂七魄直接从贺拔龙象的天灵骨上飞出，蒸腾入云，而他孔武有力的脸，也直接消瘦桔黄了整整三圈！
身为北岩蛮祖，半生傲然于世的骄傲，在此刹那，直接被暴风摧毁，不管此战结局如何，反正打今日起，这些萦绕于识海中癫狂下贱的念头，都将成为贺拔龙象永恒的噩梦！
我不要！
拼命沸腾自己体内的鲜血，贺拔龙象妄图将这些精神入侵从大脑删除，但越是挣扎，越想调集血脉内融合的太古龙象之威，识海之中的第二个声音，便越发地清晰真实。在浑身经脉几乎快被点爆之际，贺拔龙象心脏开裂地看以，自己的身体……居然出现了烟化的痕迹！
手臂上蒸腾起灰黑色的烟影，被风拉扯，向真小小的方向飘行。
我嗷了个呜的！
汗水刹那将贺拔龙象整个人打得透湿。
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那些狂化后的望天吼是如何成为真小小的灵气的，同时也预见了，自己生命的归处。
“北岩蛮祖在做什么？”
东灵众人，呆呆地看着这改天换地的一幕。
化神之争，被称为整个招摇星，最壮丽的烟火，因为出手则破山海，挥剑成天堑。只要化神境强者争锋，无一不气势恢弘。
但这一回，真小小出刀之后，贺拔龙象本有一万次机会防御甚至闪躲，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不断挥舞手臂，像是在驱赶和逃避着什么，双颊甚至浮现出本不应该出现在一界至尊脸上的恐惧。
救命呀！
在生死关头，贺拔龙象灵光一闪，奋力降低自己与龙象之威的耦合程度。
他看出来了！
东灵女子所修，是一门极为荒谬的法门，但凡兽魂兽体，便无法抗拒她的召唤！
坑爹呀！
再一回想自己整个大战的所作所为，清晰地忆起自己是如何一步又一步将自己坑死的，贺拔龙象犹如遭遇重创，嘴里喷血不止，神魂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