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打工人的第十六份工作:
在谢观妙的揭幕战结束之后,还有其他金丹期弟子的比赛。
这样的比赛一天会安排四场,在不同的演武场进行。毕竟一组十六人的单循环赛,就是一百二十场,需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让所有弟子都比完。不得不安排的紧凑高效些,大家一起速战速决,也算的上是一种另类的公平。
谢观徼本来都决定放弃观看其他比赛,第一时间找到姐姐,想对她进行安慰了,不想他姐反而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观众席上看完了剩下的三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其他人沉迷八卦的时候,谢观妙已经备战起了自己的下一场。
她不想再输了。
反观玄田生,一副平地便深受重伤的样子,提前灰溜溜的离开了演武场。和谢观妙的从容气度一比,格局高下立显,让不少观众对他的感官更差了。
第二天,谢观徼打坐起来,就看到她姐正在客栈小院里磨刀,一下又一下,发出锵锵的声音。上善宫几个弟子被吓的不轻,早早就给谢观徼传音通风报信:【你完了,大师姐肯定是知道你把她的那些事情发到问道上了,赶紧着跑吧,不然我怕大师姐活吃了你。】
谢观妙的退婚风波最初闹成那个样子,与她不喜欢让别人看自己热闹的性格也有一定的关系,比起卖惨,她更信奉自己手中的剑。
谢观徼顶着巨大的压力,准备和他姐好好谈谈,有些时候学会变通并不是什么坏事,宁折不弯,宁弯不折,各有各的道理。就像她在揭幕战里选择悬崖勒马,没有因一时冲动让自己提前退赛。
虽然这么想,但谢观徼其实还是有点害怕,只站在门口,怯生生的喊了句:“阿姊。”
院子中撸起袖子的“壮士”谢观妙,眼也没抬一下,只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手上的动作,从豪迈的磨刀变成了……矜持的磨刀:“起来了?去小厨房吧。”
谢观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姐,我一点也不好吃!
谢观妙翻了个白眼,虽然不能明白弟弟在想什么,但她多少能猜到他又在犯蠢,只能多补充解释了一句:“灶上给你热着粥呢,你不是说想吃阿娘做的粥了吗?”
世界还是姐姐好!
谢观徼破涕而笑,觉得整个世界都因为这碗粥变得可爱了起来。
一重生回来,谢观徼就马不停蹄的展开了拯救姐姐的计划,根本不敢有一刻松懈,等后来到了白玉京,遇到道君让事情有了转机,他才固态萌生,变回了那个惯会撒娇卖痴、死命矫情的作精纨绔。整日里长吁短叹,自己上辈子吃遍了山珍海味、灵米灵肉,最怀念的却还是幼年病时,阿娘亲自下厨熬煮的碧粳粥。
谢观徼就是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姐姐竟记在了心里,虽不能完全复刻母亲的手艺,但也是她费了一番苦心学来的。
“尝尝是不是小时候的味道。”
“呜呜呜阿姊。”谢观徼再次没用的哭了,抱着他姐就不愿意撒手,“阿姊昨日受此大辱,却还想着为我亲自洗手作羹,我谢某人何其有幸!”
谢观妙嫌弃的看了眼弟弟涕泪横流的脸,尽力想要与他保持适当距离:“你快尝尝,好喝吗?”
“好喝好喝。”谢观徼忙不迭的点头,也不怕这粥是直接从灶上端下来的,不管烫不烫嘴的就往口中倒,囫囵吞枣,喝了个精光。
谢观妙观察了弟弟半天,这才心满意足的点头:“看来可以给道君送。”
谢观徼:“???”我难道是个什么实验品吗?
谢观妙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傻弟弟的头:“我要和玄田生生死战了,你可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谢观徼很努力的想了一下,最后只能半是疑惑半是瞎蒙道:“代表了玄田生会死?”
“代表了华阳仙宗会让我们不得好死。”谢观妙之前犹豫到底要不要杀了玄田生,也有这层顾虑在,或者说,华阳仙宗才是她最大的顾虑。
华阳老祖走的是霸之一道,最是护短不过,他可不会去耐心分辨谁对谁错,他只知道玄田生一日是华阳仙宗的人,就一日代表了华阳仙宗的脸面。十六强里,玄田生和华阳老祖的孙女掌珠仙子是唯二进入的华阳弟子,他们输了,华阳仙宗就输了。
十大仙宗之所以这么重视白玉京法会,一方面是想和青要道君搞好关系,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北域早已形成了默契,他们会根据这百年一届的新秀大会,来衡量各方势力。
十六强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十大仙宗的态度一直是保一争二,这就是华阳老祖没着急把玄田生逐出宗门的原因,虽然玄田生很渣,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事实也证明了华阳老祖的决断,有两个以上弟子入选十六强的仙门,除了华阳仙宗以外,就是传统老大哥清虚仙宗和空明仙宗了。
谢观妙要是杀了玄田生,就等于是断了华阳仙宗新生代的脊梁,华阳老祖又怎么可能高兴?
门派越大,往往也会越怕力量断层。
“唯一的自救方式,就是你入选迎年书院,明白吗?”谢观妙一边说,一边把自己辛苦熬好的粥送到了弟弟手上,“你给道君送去,就说是你因为感念道君的付出,而特意做的。”
谢观徼懵逼的看看姐姐又看看粥,他确实发自真心的想要感谢道君,只是:“为什么是我?”他其实也从赤炎子口中知道了书院今年有意招生,他一直以为只有他姐可以去争取那个名额,也只有他姐才配。
谢观妙轻轻踢了一脚弟弟的小腿肚子:“让你做什么就去做,哪儿那么多为废话?我自有感谢道君的方式。”
在谢观妙对玄田生下了生死战书时,她就已经想好了,那是只有她可以为道君做的。
***
玄田生没看其他的比赛,还真不是因为他没脸再待下去,他真的受伤了,来自名誉系统的孽力回馈,他的名声一降再降,如今已是连打开系统的最低点数都快要不够了。他只能浑身是伤、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静候恢复。
黑影倒是畅快异常,根本不关心玄田生的死活,他只知道谢观妙完了。从他教唆玄田生开始,这就是一条不管怎样,结果都会有利于他的路。
玄田生成了,那谢观妙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玄田生不成,谢观妙还是会死。
信奉因果大道的人,总会有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既不愿意欠人情意,也不愿意连人拖累。
想要让华阳老祖不迁怒,放过她的家族、宗门,乃至是不去找青要道君的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命抵一命,在生死战上,与玄田生同归于尽。
这样一来,华她苦修多年的因果,也会在她死后发动,庇佑于她所有在意的人。
真是有情有义谢观妙啊。黑影笑的别提多开心了,他都快要不忍心杀死她了。
可惜……
她必须得死!
玄田生绝望极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黑影的不可靠,他明确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愉悦,也想明白了对方的目的——借他之手,杀死谢观妙。
有了眼下这个不死不休的局面,玄田生也就没有用了。
玄田生痛苦的呻-吟着,他真的想不明白,自己一手好牌,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地步。他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啊——!
电光火石间,迸发出强烈求生欲的玄田生,终于想到了一条铤而走险的全新之路。
他去问道上发了篇从他视角出发的有关当年的小作文,言辞凿凿、情真意切,这一回,再不敢有任何小聪明、小动作,他彻底承认了自己过去的种种不堪,他比那些骂他畜生的人先一步骂起了自己,且骂的比所有人都要狠,都要难听。
他疯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吓人。
在帖子的最后,玄田生是这么对谢观妙说的:
【少时不知惜,年轻多冲动。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当年真的爱过你,只可惜面子让我迷了眼,阴差阳错步步错。如果命运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你就会改观的,我们的结局一定会不一样。】
人们对于本可以变成美好的错误,总会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
只有宁执还是那么清醒,他嗤笑道:“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哪怕他出轨、海王、栽赃诬陷,但他知道他是个好男孩嘛。嗤。”
到最后,还在妄图给自己塑造个深情神经病的人设。
“他到底在想什么?”姬十方永远不懂这种人的脑回路,“他不知道他最大的倚仗是没有三观的人对他实力的崇拜吗?”
“他知道。”宁执很笃定,但是知道又能怎样呢?没了声誉系统,就没有实力,他只能不要脸的再拼一把。
不过,宁执也是早有准备,他上传了自己利用神识虚影,鼓捣出来的一个短视频。
姬十方:“你在做什么?”
“算是售后服务吧。”宁执回了他一个微笑。
在宁执的短视频里,既没有谢观妙,也没有玄田生,他好像真的就只是在问道上讲了一段故事。
雨夜。
竹林。
一黑一白两个大能修士,一人驾龙,一人御剑。黑衣修士的眼睛里一片血红,不看都知道,这是个魔修;白衣修士一身浩然正气,应当是个道修。两人均没有露脸,但从对他们身形的惊鸿一瞥间,便足以想象那是何等的仙人之姿。
两人在劫雷阵阵中以命相搏,每一道剑气、每一个术法,都带着相爱相杀的味道。他们是天底下最了解彼此的人,亦是天底下必须除去的人。
道魔不两立,无所谓对错,只关乎立场。
罡风凌冽,袍角呼啸,在赌上毕生信念的最后一击后,这两个咫尺天涯的人终于挨到了一起。分不清到底是魔修杀了道修,亦或者是道修杀了魔修,画面里只有他们的鲜血融在一起,两人紧紧依偎的模样。
红眸魔修开了最后一次口:“如果你不是道修……”
魔修的未尽之言,戛然而止在了道修绝情抽剑之后,猩红色的鲜血被寒剑在地上甩出了一道完美的弧。一轮圆月,悄然爬上了夜空,作为最后胜利者的无情道修,在魔修死不瞑目的倒下后,才终于露出了痛失所爱的深情。他轻轻的抱起他,低喃重复:“是啊,如果我不是道修……”
也许一切都会不再一样。
视频结束,韵味悠长。
问道上再次轰动了,因为在现在大多数修士的意识里,这样的神识虚影,只可能是来自真实发生的记忆。而越是禁忌的,往往越会吸引人。在北域,道修和魔修相恋的例子不少,结果也往往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虐恋收场,凄美又瑰丽。
因这一个没头没尾的故事而产生脑补的修士有不少,个人境遇眼界不同,脑补的方向也就不同,只一点是他们能够达成的共识——故事里的道修明显爱魔修多些。
看上去差不多的话,却因一字之差,而让人有了不同的体会。
一个说,如果你不是道修……
一个说,如果我不是道修……
一个依旧在要求着对方如何如何,一个想的却是如果自己能再让一步。一个要求对方改变,一个想要奉献自己。
谁更爱谁,已经一目了然。
宁执满意的看着大家得出结论,并等来了一个会联想前后事件的评论:【啊,玄田生之前的话——“如果命运能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你就会改观的,我们的结局一定会不一样。”我当时看到,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如今可算明白了。他就是典型的自私自利啊,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要求谢观妙改观,根本没有反思过自己。】
他爱的还是他自己。
这个神经病的深情人设,玄田生是别想立起来了。
在大家都在讨论何为深情的时候,只有姬十方小天才在看了一遍又一边道修与魔修的厮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不是他很确定自己的魔尊记忆非常完整,没有缺了任何一天,他都要忍不住怀疑这是宁执期回忆里的他俩了。
姬十方也忍不住开始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不是魔修,那我和宁执期……
17、打工人的第十七份工作:
修真界的一个月一晃而过。
现实差不多是十个小时。宁执估算着自己应该又快被闹铃叫醒了,时间卡的刚合适,正好够他看完谢观妙八进四的比赛。
这一回回到现实,宁执有了全新的计划要去完成。
看着像做了火箭一样,终于突破5%大关的进度条,宁执可以说是满意极了。想一想,这还只是修真界的一次公关,时间花费不到现实世界的一个晚上,未来可期啊!于是乎,宁执有了一些新想法,在男修女修地位平等推进的同时,他是不是可以尝试并线拓展一下其他平衡了呢?
目前宁执能够想到的,还是只有道修魔修、北域南域那点事,到底是该冒险跨个容易扯到淡的大步子呢,还是再善于发现一下修真界的不平等?
姬十方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宁执的。
他最近得到了自由出入主院的允许,虽然没有这个允许,他也可以随心所欲,但毕竟还是过了明路的感觉比较爽。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在在意的人心中是特别的这种感觉,魔尊也不例外。
还未走到廊下,姬十方就先透过支起来的轩窗,看到了站在桌前抄经思考事情的宁执期。斯人如玉,美人如画,他两世为魔,就没见过比青要道君更像仙人的修士。
重点不在于宁执期霞姿月韵的外表,而是藏在对方举手投足间,很难用辞藻去堆砌形容的超然物外。
他明明就身在此方之中,却早已不是红尘之人。
姬十方一再在心里告诉自己,宁执期对自己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从今天开始,他必须得对宁执期板起脸!
然后,就似心有灵犀般,在姬十方看着宁执的时候,宁执也抬头看了过来。
他对他微微一笑,整个世界的时间都仿佛停止了。姬十方在心里想着,也不是非要今天就拉开距离,他现在明明就很清醒,也能自控,板着脸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不管姬十方内心如何千回百转,对于比直男还直男的打工人宁执来说,他看到的就是在一片郁郁葱葱、姹紫嫣红中,黑袍的青年远及近的缓步而来,就像是走出了岁月。
自上次姬十方突然“病倒”,宁执就一直觉得是冬天干燥寒冷的气候导致的,幸好白玉京的节气随机播放的足够灵性,初春已经悄然而至,温暖眷顾了整片大地。万物复苏,一片兴荣。姬十方常年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在想什么?”宁执停笔,招手让姬十方走进,塞给了对方一把彩色的饴糖,“多吃甜食。”
宁执已经发现了,很多时候姬十方的脾气都不算好,时间段主要就集中在他们每天刚见面的时候,越是等到后面,姬十方说话的语气就越会和软,然后第二天再重复,周而复始。宁执稍微想了一下,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原因,起床气嘛,他懂的,多吃甜食,就缓解低气压大魔王。
姬十方看着手中五光十色的糖怔怔出神,终于破防,问出了挂在嘴边多日的话:“你觉得我,我是说戮至魔尊,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很厉害的一个人,各种意义上的厉害。”宁执的书斋中,就有一本旁人以戮至魔尊的生平撰写的成功学,看完他是如何一步步统一南域、成为魔尊的过程,会让人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人不成功谁成功?宁执愿称戮至魔尊为最成功的成功学大师。
在你眼里他就这么完美吗?姬十方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问的却是:“那如果他不是魔修,你会喜欢他吗?”
宁执正在衡量改善道魔两域关系的事,下意识的就反问了一句:“他是魔修我为什么就不能喜欢他了?”
宁执的意思是,魔修和道修没什么区别。
姬十方的脑补却是,宁执期没有否认他喜欢戮至魔尊!
姬十方被这样的直白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喉咙都干涩了起来。但是,不等他再开口说什么,天外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熟悉的龙吟,两人一起抬头看向窗户,正看到姬十方之前送给宁执的四爪金龙,在云层中翻(撒)江(泼)倒(打)海(滚)。
凡人大多觉得,龙这样是在准备布云施雨,只有修士知道,它们只是单纯的洗澡。亚龙就是这么蛮荒未开化的一个神奇种族,当众洗澡也没在怕的。
一片云的重量可以达数十吨,宁执想着,确实也就只有龙族这种蛮力强横的生物,可以在厚重的云层中肆无忌惮的翻滚泡澡了,说不定里面还蕴含着雷电之力,能当做一场盲人按摩。
白玉京最近总是晴空万里,难得今日有这么多云,九条龙自然是放了羊般的在撒欢儿。吟啸中的愉悦,传遍了方圆百里的地界。
在看到新旧主人一起出现在视野之后,这群龙就翻滚的更厉害了,表现欲极强。
因为龙族一直都是这么一种热爱炫耀的种族。
快看快看,它们可以钻云圈,可以吞闪电,可以追的飞鸟无处躲藏,总之就是特别、特别、特别厉害!
姬十方没感觉到厉害,只感受到了挑衅,觉得这些龙是想在他面前抢夺宁执期的注意力,不可原谅!姬十方眯起了危险的双眼,让掩在宽袖中的右手暗中催动黄符,当下就使还飞在空中的九龙如当头棒喝,咬着自己的尾巴转起了圈圈,像是一条又一条无穷无尽的衔尾蛇。
宁执不知背后奥秘,只看到了表象,对姬十方感慨:“你之前说它们愚笨,我还觉得是你在谦虚,现在看来……”
它们真的是条狠龙啊,无聊起来连自己的尾巴都吃!
“是啊,真的太蠢了,我总觉得拿不出手。等改日有了机会,我再送你只犼。”姬十方笑眯眯的回道,外人一看就会感觉这人憋了一肚子坏水的那种。
宁执不解:“吼?吼叫的吼?”
“犬字旁的犼。”一犼可斗三龙二蛟,专业吃龙。
不等宁执期再问,为了把宁执期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回自己身上,姬十方立刻果断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开始痛苦的呻-吟了起来。装病什么的,他最拿手了,而且他发现宁执期好像格外吃这一套。
宁执果然上当了,立刻上前扶着姬十方躺到了书斋的贵妃榻上,关心道:“怎么突然又开始难受了?”
“都是一阵一阵的。”姬十方虚弱一笑,心里想的却是,你一直看着我,我自然就不会病了。
“是因为那些龙的声音太大了吗?”宁执自行领悟。
姬十方笑的更满意了,他这人做事就是这么不择手段,因为只要他没有道德,他就不怕被道德绑架!
***
十六强赛已经有条不紊的走到了尾声。
每个参赛弟子都打满了十五场,对所有对手的实力有了一杆秤,强者自信满满,弱者输得心服口服。
前八名的排名总积分,在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当天,就被迎年书院张贴了出来。
第一名毫不意外是清虚仙宗的“东林”林临,他以十三场胜利、两场战平的不败战绩,成了当之无愧的第一;第二名就是谢观妙,十二场胜利、三场战平,也是无一战败;第三名是空明仙宗的“西林”林西风,他是十二胜两平一败,以一分之差排在了谢观妙之后。
前三名的分数咬的很紧,几乎就是伯仲之间,他们和彼此的那一场都是点到即止的打平,因为不想在初期就拼尽全力,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牌。
林西风输的那唯一一场,是他算好了分数后故意的。
“这次算分的新规则可太好玩了。”林西风有一双狐狸眼,擅长以智取胜。他是最早意识到,只要输给特定的人,就可以左右中段选手排名的人。
林西风的最后一场,正是十六强赛即将结束的最后一天,前面所有选手的分数,只要有心,就可以算出个大概。而在他故意输给自己的佛修对手,影响了随后比赛的选手后,这佛修的积分不多不少正正好,把原来位于第八的曜真仙宗的弟子给挤到了第九。
到最后,十大仙门里进入前八的弟子,就只剩下五人了。
落败的五个仙门的面子,那自然很是挂不住。侥幸有弟子闯进前八的仙门,则都在庆幸,还好还好,没有丢人。
玄田生侥幸成了第七,虽然是倒数,但好歹拿到了八强赛的船票。掌珠仙子止步于十六强,华阳仙宗想要这个脸面,就只能继续支持玄田生。玄田生已经对华阳老祖立了军令状,他至少会进前四,让华阳仙宗重拾往日的荣光。
玄田生这些天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让他重新得到了一些支持者,不能说彻底缓过来了吧,至少是看到了希望。
谢观妙看着名单,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像个反派,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尽玄田生的希望亲自破灭在她手上了。
八强赛的对战表,也很快就出来了,对战规律非常直观——最厉害的对最弱的,交叉比赛,保证了真正厉害的弟子不会早早的内耗干净,也给了排名在第四第五这样水平差不多的弟子一个再战一次的机会。相当注重平衡了。
按照这个对战原则,第二名的谢观妙,在八进四的对手,正好就是排在第七名的玄田生。
林临第一时间传音了自己的老对手:【你早就算到了!】
林西风不以为意:【我只是想帮小姐姐一把,有错吗?】
【不,你是在尽可能的消耗其他仙宗的人,除了谢观妙和我对战的佛修以外,另外一个非仙门的弟子本来排在第六,因为你的动作,和她水平差不多的对手方寸大乱最后输给了她,使她再进一位成了第五,对手也就由你变成了第四名。】
以第五的身份对上第四,和以第六的身份对上第三的林西风,差别可是很大的。
说不定这一回的白玉京法会四强,会出现只有两个仙门弟子进入的结果,这绝对要轰动整个北域十洲了。十大仙宗的地位超然,一直以强过普通宗门为傲,若仙门新生代的弟子证明不了这种优势,那仙宗一直把持的垄断地位……
【你也是仙宗弟子!这样做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林西风笑了,好处啊,那可就太大了,嘴上他回的理由却是:【你不觉得这样才有趣吗?多好玩啊。】
林西风的远声玉,正停留在又一个新奇的神识虚影上,自道修和魔修相爱相杀的虚影之后,问道上接二连三出现了不少新奇有趣的虚影。最新的这个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林西风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几个字,已经看了快一天。
当然,在问道上最轰动的话题,还是谢观妙和玄田生的生死决战。
不得不说,他俩真真是天道注定的冤家,十六强赛时就有人这么希望过,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愿望真的会实现。玄田生虽然后来奋起直追,但分数却一直被卡在第八,本不应该对上谢观妙的。可林西风的神来一笔,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这也是白玉京法会举办这么多届以来,发生在八强赛上的第一场生死战。
刺激——!!!
18、打工人的第十八份工作:
谢观妙这一回的比赛,是在白玉京东北角的玄武演武场,抽中的场景是海战。
顷刻间,中间的擂台就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初春正午的阳光炙热又耀眼,照到水波之上,本应营造出一种波光粼粼的梦幻之感,可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风平浪静的海面,还是深不见底的幽蓝深海,只给人带来了一种波谲云诡的战栗。
大战一触即发,这一回,谢观妙和玄田生都已没了退路。
玄田生的脸色不算太好,因为海战之于他毫无优势。所以,这一回他再无半句废话,在比赛开始的一声令下后,就运起本命灵根,先声夺人,对谢观妙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击。
谢观妙一张清丽的面容上不见丝毫惧怕,举剑从容应对的同时,不忘一剑又一剑的见缝插针,把攻击还回去。谢观妙修习的功法叫《兮万剑法》,顾名思义,当这剑法修炼到最后一层时,持剑者可化万物为万剑,飞花摘叶皆能伤人。
谢观妙如今是金丹中期,最多能化六十四剑,可凝聚成雨齐头落下,亦可如鬼魅层出不穷,招招击中一处。
一剑。
两剑。
数剑。
在两人这样不留余地的斗法碰撞中,外泄的灵气迎着东风,在海面上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滔天巨浪。
待谢观妙蓄力已久的一道重剑而下,便如远古的霜天巨人挥掌,带着尾风就要将蝼蚁碾碎。玄田生上回就已领教了这让人寝食难安的一招,如今便想出了利用空间法宝躲避的办法。他催动宝具,原地凭空消失,眨眼间就已瞬移跳跃到了谢观妙的身后。
巨大的剑势无法改道,被激荡而起的海水失去了攻击目标,就这么被推着,山呼海啸的朝观众席拍了过去。
但观众席上却没有一个修士感到了害怕,他们反而因为谢观妙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而欢呼呐喊了起来。
这就是身为道修人人都在向往的力量啊。
移山填海,通天彻地。
当海水真的就要打到观众席的那一刻,它们直接被拍到了空中,仿佛有一环无形的墙,拦住了它所有的去路。不管浪有多高,多么近在咫尺,观众席都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这就是迎年书院的力量,这就是青要道君的阵法,任你法力再怎么高强,对于道君来说,都只是一呼一吸间便能轻松化解的小把戏。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踏入白玉京的地界,在不作奸犯科的前提条件下,他们会永远受到来自道君的庇护。
潮水褪去,观众席上的修士们鼻翼微动,仿佛连海水的潮腥味都还能闻到。
谢观徼和赤炎子、明明子就坐在离中间擂台最近的第一排,身边基本都是各个仙门热爱近距离看人斗法的有名之才。一个个都极力想要展现大门之风,可惜毕竟还是太过年轻,在气氛的影响下,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激动。
为了缓解这份躁动,他们中的一些人就熟稔的和谢观徼打起了招呼。
他们早已被这些天来谢观妙战斗的英姿所折服,一边给观妙仙子加油打气,一边不忘对仙子的弟弟说:“你阿姊这回肯定赢了。”
海面宽广,视野开阔,除了海底几乎没有藏身之所。这是再有利于剑修不过的场景,更不用提谢观妙的灵根还是出了名的水木双灵根。她也正在驱水为剑,不断的增加自己的武器和射程。
反观玄田生就有点倒霉了,之前的广木之森他不珍惜,如今的海战对于他这个单系火灵根,隐隐是带有属性上的压制的。哪怕他因为机缘,得了无惧风水的地心火为本命灵火,其在大海之上能够发挥出的威力,也远不如陆地。用宁执的现代思维来理解,就是空气中的湿度过大,不宜助燃。
玄田生施法放出的火球,比平日小了一圈有余,还没烧到谢观妙的裙角,就没了威力。反观谢观妙的水剑却是招招致命,层层叠加,一次比一次的威力更强更猛。
两人就这样见招拆招,看上去斗了个旗鼓相当,但玄田生的心里清楚,他其实是不如谢观妙的。
如果再不搞些歪门邪道,他真的会输。
长老们坐在远离观众席的高台之上,和花想容等书院教习一起,对擂台上的二人不住点头,觉得不管是谢观妙还是玄田生,今日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长老们的态度如此轻松,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二人虽在以死相拼,却未必真的会有人死。
过往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生死战只是生死不论,并不代表一定要死人。
“一个是仙宗弟子,一个是可塑之才,失了哪个都会叫人遗憾。”大部分人都爱和稀泥,且不觉得为了一点感情纠葛,就值得搭上一条人命。
花想容对于这种说法不置可否,没急着发表意见,因为她已经看到玄田生快忍不下去了。
玄田生很快就会打破所有人的妄想,因为他就这么一个卑劣之人。他未必是谢观妙的对手,但抡起杀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看上去一直在被谢观妙的挥剑节奏带着走的玄田生,便咬破了拇指,朝着空中的最后一环扣了下去。他以己身之血为引,连起了刚刚不断瞬移跳跃时留下的灵力落点,这最后一下就如点燃了炮仗的烛芯,在空中迅速结网,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刻画出了诛杀困阵!
血腥不祥的阵法,将谢观妙牢牢的压制在了其中,并不断缩□□近,宛如打着旋的血滴子。这根本就不是正统的道修手法,换了其他选手来,也没什么经验应对。
斗法和杀人,从来都是两回事。
这些天,已经足够玄田生自以为是的琢磨明白,他想要力量,声誉系统很重要,但他自己的道也很重要。别人都以为他走的是多情道,他也曾一度这么觉得,但后来在无数的唾弃与辱骂声中,他顿悟了,多情就是无情。
他真正在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多情道,而是无情大道。
无情大道的第一步举世皆知。
杀妻证道!
玄田生以前没有发现,是因为他从未把那些和他有过纠缠的女修,真的当做自己的妻,她们只是他的消遣,他的娱乐,他长生之路上的锦上添花。
他有些话没有说谎,他真正当做过妻子,至少是未婚妻的,只有谢观妙一人而已。
所以,谢观妙的突然翻脸、再不来往,才会让玄田生如此愤怒,又是如此不甘,他的求而不得,演变了不顾一切的摧毁。她是他整个少年期的美好,是一切的悸动,亦是他早就该舍弃的最后一丝人性!
她该死!
她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成为他成功之路上的养分呢?
她过去做的明明是那么恰如其分!
观众全场哗然,他们都看到了玄田生的狠辣与阴毒,长老们也是没想到玄田生这个之前自诩深情的,如今反而是最先痛下杀手的。
还是以这种略显邪门的手法。
在众人为谢观妙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有花想容等一些真正的高手全然不见担心,因为她们觉得谢观妙未必会输。
谢观妙也确实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只不过她没有阻止,因为她想要的是与玄田生共归于尽。
这个阵法正好可以共同葬送了他们两个。
谢观妙假作被困在阵中束手无策,直直的跌落入了无底之海。从一开始的剧烈挣扎,到一点点的“绝望”,直至完全不动。她最后缓缓的闭上了眼,只静心等待着玄田生上前。
玄田生就是这么一个懦夫,在不确定谢观妙真的毫无还手之力时,他是不会出现的。但一旦他确定了她对他再也造不成威胁,他反而会如闻到腐肉味的鬓狗般迫不及待的上来啃噬,他想在所有人眼前亲手杀死谢观妙,用以证明自己的强大。
谢观妙本觉得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可是,莫名的,心中却浮现出了一丝不甘。她为什么要和玄田生这种烂人死在一起呢?真的好恶心。
好恶心啊!
她越是压抑,越会在爆发时迸出前所未有的抵触。
弟弟看到的上辈子里,她是以为你没有选择,才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与畜生同归于尽;这辈子,真就毫无其他可能了吗?如果两辈子都是一个结局,那她过往的那些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又为什么要重生呢?重生?不对,重生的不是是弟弟吗?!
谢观妙在心中睁大了眼睛。
突兀的,她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世界,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上辈子就遇到过,又或者是昨天。
谢观妙之前一直在试图加深弟弟和书院之间的感情联系,自己却没怎么露面,因为她怕被道君看出端倪。但是,就在昨天,也就是比赛之前的最后一天,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他想见道君最后一面。因为她一直挺相信缘分因果的,从见到道君的第一眼其,就觉得他很是面善,仿佛从灵魂深处,两人有着什么联系。
昨天的天色很好,从没有过的好。
谢观妙进入道君的主院,最先看到的不是道君,而是书斋中的一幅画。画中有一个与她长相极其相似的男子,还有一个让她下意识就想要去亲近的女子。
道君说:“这是我的师兄谢因和嫂子楚兮。”
楚兮!
谢观妙从小修炼到大的剑法叫《兮万剑法》,楚兮正是发明这剑法的人。她也是第一个成为北域第一的女剑修,在过去那个魔门大兴、道门势微的年代,楚兮仙子以一己之力,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道之口。
没有人知道她师从何派,又是从何而来,大家只知道当她成名在这片大陆上时,她便已经是出神入化的剑修。
五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只有修炼了《万剑》的人,或者说,只有修炼了《万剑》的女修,才会看到楚兮仙子留下的前言。她从不是什么神话,也没有离奇的身世,她只是个被渣男负了心,又被下一任爱人治愈的人。
过去的她籍籍无名,直至万念俱灰、一无所有后,她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世人皆说杀妻证道,却为何没有杀夫证道?
如果过去没有,那就由她今始!
但杀夫不是绝情绝爱,只是斩断妄想,剜去伤疤。
画中的仙子好像活了般,缓步从画中走到谢观妙眼前,她对她说:“畜生伤害了你,从不是你的错,亦无须自责。他要杀你,所以你反杀,这是天经地义。所有你爱的人都会支持你,连老天都在帮你。你已足够厉害,只是若能再相信别人一些就好了。”
相信你的师门,虽不想与华阳仙宗起冲突,却也不是真的就怕了那仙宗;
相信你的家族,一如上辈子,他们宁可一同死去,也要与你一起;
以及……
相信宁执期。
“不过一个区区华阳老祖而已。”我们阿执超厉害的。
19、打工人的第十九份工作:
海面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随着谢观妙坠海的时间不断增长,观众的不安也逐渐显现。不只是观众席的修士在窃窃私语,连法台上的各派长老都坐不住了。
“简直是胡闹!”
“花教习,你就准备这样纵容下去吗?”
“华阳仙宗可真是厉害啊。”
华阳仙宗的木长老根本没脸开口,他对玄田生的所作所为是厌恶的,但是没办法,让玄田生继续上场是华阳老祖的决定,他们根本不敢说话。这些天,玄田生也根本就没有回过华阳仙宗所在的客栈一次,师门关系早就名存实亡。
其他长老也知道华阳仙宗的情况特殊,虽然言语上多挤兑了几句,但其实根本没指望木长老能做什么,他们只是纷纷把目光看向了花想容。
宁执的公关是非常给力的,虽然长老们一直在和稀泥,可他们对谢观妙的欣赏也是实打实的,他们不想她死。斗法斗到这一步,已经足够证明谢观妙与玄田生的实力了,根本没有必要再比下去。
救下谢观妙,就算玄田生赢了好了。
华阳老祖是妖族,天生擅长推演天机,大概他早就算到了会有今天,所以之前谢观妙扬言要杀了玄田生时,他这种护短的性格才会什么表示都没有。
花想容坐在椅子上没动,一副“规则就是规则”的冷硬模样,实则心里也产生了动摇。明明她判断谢观妙不会上玄田生的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又出现什么新变故了吗?是不是真的应该终止比赛?道君对谢观妙的偏爱已是肉眼可见,如果道君在此,他又会怎么做呢?
道君……
也在主院里被姬十方问着同样的问题。
今天他们还是一起在院子里看的虚影外放,从谢观妙中招开始,宁执就捏了一把汗,这梦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让他不由的就紧张了起来。
姬十方却在想着,不就是死个人吗?你们这些道修可真脆弱。
可是当他真的张口之后,他情不自禁说的却是:“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替你把你师兄的后代救出来。”这话的未尽之意,就是这个破坏比赛规则的锅,我帮你背了。只要你点头,你依旧是公正公平、风光霁月的青要道君,我已经习惯了当一个规则的破坏者。
姬十方在注意到宁执期不自觉握紧了扶手的那一刻,他就认命了,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宁执期眉头紧锁的样子。
但宁执的关注点却是:“你对刚认识不久的朋友,都这么掏心掏肺吗?”他越来越不相信姬十方是魔尊转世了,没有哪个魔尊能傻白甜到这样,“不要太轻信别人。”
如果宁执真的打算破坏规则去救人,那也只可能是自己亲自动手,他不需要任何人背锅。
虽然宁执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但莫名的,在那一刻,他有了一种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的奇怪情绪,他觉得只要他想,他就可以缩地成寸,在瞬间停止战局。
姬十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激烈跳动,快要冲破胸膛。
爱打直球的道修什么的最讨厌了!
宁执没看到姬十方在想什么,他只是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结论:“不,我们暂时不出手。”谢观妙不会输的。
就在宁执想到这里的下一刻,沉在海中的谢观妙,猛地睁开了眼睛。
“抓到你了!”
她在水中这样道,哪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
玄田生由与水融为一体的隐身术,在被谢观妙死死的扼住喉咙后,不得不一点点显出了原型,他的脸色因为呼吸困难而变成了猪肝色,颜色在不断加深。他想要反抗,却被水流拖累了速度。只能苍白又无力的想到,上当了。
手起刀落,谢观妙的本命之剑,已经没有一丝一毫迟疑的捅入了玄田生的丹田。
从一开始谢观妙就知道,只靠她如今纵剑的能力,还是不足以远程绞杀玄田生的。她必须得尽可能的靠近他,才有可能达到目的。
这一点,她知道,玄田生也知道。
所以在之前的战斗里,玄田生一直在尽可能的和谢观妙拉开距离,谢观妙进一步,他就退三步,始终保持在一个安全范围内。玄田生唯一会接近谢观妙的机会,就是在布阵成功,他觉得谢观妙已不足为惧时。
而谢观妙等的也是这一刻——
看上去被阵法压入大海,已经几乎无法呼吸的谢观妙,实则一直留着力量。她之前一次次击打在玄田生身上的剑,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乱打。那些剑痕不仅打乱了玄田生七经八脉的小周天循环,还标记上了谢观妙的灵力,只要他靠近,不管用何种方式,在谢观妙眼中玄田生都是无所遁形的。
玄田生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在他给对方设套的同时,谢观妙下了更高明的手法。怎么可能呢?这不对,这不对,这不对啊!
他算过的,在谢观妙力竭落海时,她的六十四剑已经全部齐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恢复凝聚。
谢观妙就像是能够读懂玄田生的眼神,嗤笑出声,回了对方一个深海泡泡,继续着谁也听不到的话:“蠢货,六十四剑是剑法,但我还有我的本命灵剑啊。”
哪个剑修能没有剑的?
从一开始,谢观妙可操控的就不是六十四剑,而是六十五剑。蕴养在她丹田之内、随时可以灵活收取的本命灵剑,成为了锤死玄田生的致命一击。
金丹破裂,血海翻涌,随着一道金丹自爆般的大盛光芒,谢观妙带着玄田生从海面一跃而出。
全场在寂静了刹那后,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动掌声。
她赢了!
谢观妙赢了!
胜利者只可能是她!
玄田生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恐惧的看着谢观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宛如一滩烂泥,看着他曾经百般瞧不起的未婚妻成为了比他更加瞩目耀眼的存在。不仅如此,他的生死也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求你,不要杀我,不要。玄田生不断颤动的双眼好像在这样说,你不能杀了我,华阳老祖不会放过你的。
谢观妙大方的和玄田生分享了自己的感悟所得,希望他能走的一点也不安心:“我一直在想破局之法,好比华阳老祖到底看上了你什么。”
华阳老祖是护短又霸道没错,但掌珠仙子是他的孙女,他要护也是护自己唯一的血脉,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门派荣耀,就容忍玄田生到今天?华阳老祖要是这么明事理的人,他也就不会有如今这样的名声了。除非是玄田生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华阳老祖暂时还无法获得,又十分渴望,渴望到他甚至克制住了自己的护短情绪。
是什么呢?
只可能是十年前玄田生意外坠崖后,得到的机缘啊。
华阳老祖不知道这机缘被玄田生藏在了哪里,只能通过一次次的试探来寻找,否则在玄田生的名声糟糕透顶的时候,华阳老祖不会不出手帮忙,如果他真的那么看重华阳仙宗的名声的话。
谢观妙一点、一点的从玄田生已经破裂成渣的丹田中,抽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在剑尖扎着的,便是本不应该被任何人看见的声誉系统。宿主的死亡已成定局,系统是断不会留下陪他一起去死的。也就是说,在濒死的这一刻,才是最有可能逼出系统的时候。
华阳老祖冒不起这个险,谢观妙却敢。
因为就像梦中的楚兮仙子告诉她的,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有阿执帮你兜底。当然,如果可以,谢观妙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解决华阳危机的,所以她拼了这一把,敢想敢干的结果就是已和谢观妙融为一体的本命灵剑,为她抓到了这份华阳老祖迫切想要的“机缘”。不管它是什么,拿给道君,再由道君交给华阳老祖,事情也就解决了。
至于玄田生……
谢观妙往外一甩,他就像是一块破布,狠狠的摔在了擂台的墙面上。这一次,真的是死的不能在死了,什么杀妻证道,什么老祖庇佑,不过是他的臆想罢了。
他,死不瞑目。
***
“杀妻证道的都是傻逼,太辱无情道了。”宁执再也克制不住,替谢观妙欢呼了起来,嘴上还在和小伙伴姬十方说着,“根本不存在什么杀妻、杀夫证道,有的只是斩杀渣男(女),告别过去。”
宁执已经忘记是谁告诉他的了,只是脑海里不自觉就划过了这样一句话。
太上忘情,并非无情,不过是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
从这一天开始,谢观妙的《兮万剑法》才算是真正的入了门,没有爱,也没有恨,男人只会影响她挥剑的速度!
不破不立。
不对,等等。
宁执看向姬十方:“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谢观妙是我师兄的后代?”
“不是吗?”姬十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我的灵卫长告诉我,谢家曾有先祖道侣一起飞升的例子。但因为谢家的这位先祖,执意要娶二婚的仙子为妻,与谢家闹的很不愉快,连飞升之地都没选择谢家,直接在白玉京就白日飞升了。我以为这对道侣就是你的师兄和嫂子。”
谢因的因果之道,楚兮仙子的《兮万剑法》;谢因的外表,楚兮的性格,谢观妙怎么可能不是他们的后代?
宁执:……要不是因为知道这是我的梦,我就信了!
20、打工人的第二十份工作:
谢观妙就这样堂堂正正的拿到了半决赛的名额,不过她下一场的对手是谁,还得等另外三个对手都比出来之后,看祭祀天道后的抽签结果。
毕竟“气运”也是修炼条件中的一种。
谢观妙离开玄武演武场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与同门、家人庆祝,而是带着已经被收入玉瓶的系统,找上了教习花想容,在对方的护送下,第一时间把它交到了青要道君的手上。
花想容身边的婢子困惑不已,这事真的需要如此小心吗?
只有暂时只能在暗中搞事的幕后黑影,恨恨地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让“声誉系统”落入宁执的手中,本打算半路截杀,却没想到谢观妙找来了花想容形影不离。而此时的他还不足以和花想容抗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观妙带着东西就这么安安全全的进了书院。
一旦那东西到了青要道君手中,一切也就成了定局。
宁执晃了晃玉瓶,温润的绿色瓶身衬的他的手指更加修长白皙,一双好奇的眼睛紧盯着瓶子,等待里面的反应。可惜,那里面的系统就像是死了一样,要么是元气大伤,要么是根本就不敢在宁执面前说话,总之,不管宁执怎么折腾玉瓶,系统都非常“能屈能伸”的一声不吭。
“不知道把它交出去之后,华阳老祖会不会满意。”谢观妙其实对自己的这个判断还是有点忐忑的。
宁执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不用担心,我已经请了佛子来书院做客。”
宁执这里说的佛子,就是之前那位闭死关闭到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死了,结果他却因为长公主的家书而顿悟突破了的玄义寺高僧。陈夫子说,华阳老祖与慈音佛子是多年道友,私交甚笃,不给书院面子,也会给佛子面子。
而慈音佛子会答应宁执的邀请,除了一些碰巧需要出寺的俗事以外,很显然也是因为他感念于长公主家书对他的帮助,想要还了这份因果。
问道上会出现这封家书……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啊。”宁执鼓励的看着谢观妙,希望她不要再继续自责下去。谢观徼刚刚发现了他姐的遗书,正在到处问人有没有看到谢观妙。
谢观妙在上场之前,把遗书留在了上善宫租住的客栈,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场的。结果没死成,因为太过着急要把东西交给道君,一时间就没能想起遗书的事。她把宁执的鼓励,理解成了:“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您——”
“是的,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宁执本想和谢观妙好好掰头掰头关于自杀的事,她的死不会报复渣男,只会成为一件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平生憾事。
谢观徼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我确实才是重生的那个,不,也不能算重生吧,我只是做了一些改变。”
宁执:“???”啥?等等,你说什么?
在与楚兮仙子“对话”后,谢观妙才终于把前因后果都想了起来,没有什么赘婿话本,也没有什么谢观徼重生。有的只是因果庇佑。上辈子她与玄田生“共归于尽”,为的就不是杀死他,而是极限开启因果。
谢观妙很清楚,以她当时的实力,根本不是玄田生的对手,她只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因果大道在福泽深厚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得到一次点化过去的机会。这种“点化”限制诸多,其中之一就是无法作用于自己。于是,谢观妙就选择把玄田生的一生变成一个话本,化入了过去的弟弟的脑中。
谢观妙没怎么想着要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只是觉得弟弟在看到“未来”后,至少能够带着家人躲过劫难。谁也料不到谢观徼可以改变到这种地步。
甚至联想起最近问道上流行的一些穿书话本,谢观妙真的很庆幸,她的傻弟弟在看到所谓的“未来”后,选择的是勇敢反抗,而不是去抱“主角”大腿。只要一想到还会出现这种可能,谢观妙就是一阵的后怕,她不应该觉得只有写成话本,才会更方便取信于不学无术的弟弟的,她想的太过草率。
幸好,爱笑的男孩运气总不会差,谢观徼误打误撞竟走出了最完美的一条路。
谢观妙继续对道君道:“我之所以知道玄田生的那些事,是因为……”
“掌珠仙子告诉你的。”宁执学会了抢答。
他之前其实就觉得奇怪了,掌珠仙子怎么会同意玄田生纳妾,还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哪怕话本里掌珠仙子最大的靠山华阳老祖已死,就她在客栈里所表现出的爱憎分明,她就不可能在未来表现的那么“大房”。
谢观妙看道君的眼神,已经全然是一片崇拜了,道君什么都知道!
掌珠仙子不是个好人,她被华阳老祖宠坏了,这点没的洗,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洗的,因为她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修士。爱极欲其生、恨则欲其死便是她的道,在遭到渣男的背叛后,自然会分分钟黑化。她在玄田生开始纳妾后,便心生了报复,主动找上谢观妙,提出了合作。
她想玄田生死的心是如此的强烈与坚定,但是又不想自己冒险,所以她给谢观妙提供了一个接近玄田生的机会。
《兮万剑法》保留了全过程,在关键时刻,又都还给了谢观妙。
不仅如此,谢观妙还想起了掌珠仙子告诉她的很多信息。好比华阳老祖虽然宠爱掌珠,但他其实不是掌珠的亲祖父,他的弟弟才是掌珠仙子的嫡亲祖父。家人的寿元接连走到尽头后,这才只剩下了华阳老祖与掌珠仙子相依为命。两人聚少离多,缺少沟通,不然掌珠仙子也不会缺爱到上了玄田生的大当。
就掌珠仙子推测,她祖父从没有真正的对玄田生表达过欣赏,他只是想要玄田生身上的机缘。
“您那天是故意让我看到楚兮仙子的画像的,对吧?”谢观妙觉得她已经看破了一切。有了画像的暗示,她才能在生死间进入那个玄而又玄的境界,得到所需的一切。
甚至那副画像,都很有可能是一件厉害的法器。
宁执:“我要是说不是,你信吗?”
谢观妙一脸“您不用解释了,我知道,您就是这么一个全知全能、掌握全局还不愿意揽功的道君”,她非常笃定自己猜到的就是真相,但嘴上说的却是:“我相信啊,您说什么我都信。”
宁执:“……”
***
当天晚上,宁执就在现实里醒了过来。
他已打定主意,起来吃个饭,活动一下,就会再次回到梦里。虽然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沉溺于做梦。但是吧,现在情况特殊,他也是为了救人,哪怕那个人很可能只是他梦里臆想出来的,他也不能放下不管。
周六的晚上加周日的一整天,应该足够解决华阳老祖了。宁执一再对自己保证,在这件事之后,他绝不会再为修真界牵肠挂肚!
这一回吵醒宁执的,并不是他设好的闹钟,是手机的铃声。
现实里才是下午的五点多,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去,残阳如血,分外美丽。宁执的手机页面上,师兄谢因的微信视频正在玩命呼叫。
宁执怔怔的接了起来:“怎么了?”
“出发了吗?你嫂子问你几点到。她已经炖上海鲜粥了。”谢因在看到宁执那边的视频背景是银灰色的床单后,陷入了突兀而又茫然的空白。
师弟竟还没有起吗?他曾几何时见过宁执这样?
宁执这才想起来,他好多天前,也不对,现实里其实没几天,他接到过师兄的电话,喊他去家里吃饭。嫂子楚兮最近跟着谢因学做饭,自认为神功大成,非要给宁执露一手。宁执当时是答应了的。
“对不起,我最近,天哪,我最近到底在干什么。”宁执赶忙起身洗脸。他最怕的就是让别人等他,那会让他浑身不适,负罪感爆棚。
这也是宁执不愿意继续梦到修真界的原因,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差,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生活。
谢因却笑了起来:“你小子终于活的像个人了!”
和宁执相反,谢因是个鸽子精,随心所欲的洒脱生活,让他一直相信人类的本质就是鸽子精,一直很希望时刻像紧着个发条的机器人师弟,也能偶尔随性一下,就像此时此刻。
“没事,你嫂子那里我替你说。你要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她做的粥真的不好喝。”
背景音里,适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你说什么?”
谢因脸不红心不跳的瞎编:“我和阿执说你的粥全天下第一好喝,他要是错过了,实在可惜。”
宁执已经通过用冷水洗脸的方式,让自己彻底清醒了过来:“我一定会准时到的,等我。”
谁也不能阻止他按时赴约!
谢因:“……”倒也不用这么拼。
不等谢因再劝,楚兮已经自得的准备提前品尝一口自己的杰作了,谢因也就顾不得什么师弟了。他慌忙扔下手机,连视频都忘了关。依稀还能听到他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对楚兮说:“啊呀,怎么能让你尝呢?万一烫到怎么办?我来,我来,哇,真的太好喝了,老婆,你简直是个厨艺小天才。”
宁执挂断了视频,不想再听师兄卖蠢。在开车前往师兄家的路上,他还不忘停在路边的药店买了点肠胃药,并体贴的撕掉了外包装。
等宁执到了谢因的别墅时,楚兮的那一砂锅海鲜粥已经熬煮的不能再软了。
“快尝尝。”夫妻俩一起殷勤的把粥端到了宁执的眼前,“虽然外表不太好看,但它拥有灵魂。”
宁执看了看卖相十分糟糕的灵魂粥,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正在楚兮身后疯狂给他作揖,求他给个面子的师兄。最终,宁执还是在深吸一口气后,硬着头皮把粥喝下了肚。该如何形容嫂子的手艺呢,她能够进步的空间还有很大、很大。
“是不是不太好喝?”穿着情侣围裙的楚兮,在表现出担忧的某个瞬间,竟能在眉眼间看出谢观妙的影子。
宁执怔怔的看着对方,真的快有点分不清楚梦境和现实了,直至他又喝了一口粥。
ok,他还是分得清的,这粥能难喝成这样就假不了。
谢因生怕性格较真的师弟,说出什么打击自家老婆的话,他拿着手机就过来岔开了话题:“说起来,阿执啊,我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app,用我的照片加你嫂子的照片,可以合成我们未来的孩子。”
“这是女宝宝长大后的样子。”
“这是男宝宝长大后的样子。”
“你快看,是不是特好看?”
本已经放下妄想的宁执,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看到了谢家姐弟俩的脸,不能说十分相似吧,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宁执:“!!!”
21、打工人的第二十一份工作:
修真界, 长洲。
白玉京。
迎年书院。
陈夫子并花想容等二十八个教习,一个不落的再次齐聚一堂,人人脸上都是差不多的低沉思索,哑谜般的交流着。
“你感觉到了吧?”
“你也?”
“看来天道真的是要变啊, 谢天谢地。”
赤炎子有幸列席旁听, 他和师兄明明子坐在师父身后, 听的是一头雾水,又不敢在这时候扰师父,只能偷偷用远声玉传音问师兄:【师父他们在说什么啊?感觉到什么?】
【天地间的灵力又浓厚起来。】没有浓厚很多, 但这就像本以为此生都要被封印在厚实的坚冰之中,又突然听到了外界的凿冰之声, 随着裂纹一点点的看到了光。明明子经常旁听会议, 知道要比师弟多,由于今天发生的是好,他解答的语气难得轻松又耐心,【之前咱们一直担心即将进入的末法时代,要被逆转了。这都是道君的功劳啊!】
赤炎子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好像在说——我们之前还担心过有可能要进入末法时代吗?!!!
明明子为师弟的迟钝长叹了一口气, 倒也没有因为师弟的不曾察觉而生气。他只是在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吧, 世界遭受不可逆转的创伤时师弟什么都不知道, 等知道的时候这个危机已经快要被解决了:【不用担心,自玄田生死后就有转机。】
【……玄田生和这有什么关系?】赤炎子更懵了, 一张本应该金刚怒目的脸上, 只剩下属于孩子的懵懂。
明明子一直觉得,所谓的赤子之心,就是傻子之心, 他是顶不喜欢这类过分傻白甜的人的。但是,大概如今的心真的太好,连师弟的犯傻都让他觉得可爱了两分。他促狭的对师弟道:【我又怎么知道有什么联系呢?】
正是因为这份不知道,大家今天才会来开会啊。
就在玄田生的灵力消散在天地间的那一刻,苦苦压制修为的各路大能就同时感受到了,已多年不曾有过什么反应的天道,再一次降下福泽,用灵力滋润了龟裂的大地。
北域十洲乃至是整个南域,隐居在各个洞天福地内,早就不再涉足凡尘俗的大能老祖们,在几乎差不多的时间都似有所感,同时抬头看向天空。虽不能确这样的改变是一时的,还是持久的,至少眼下的环境是有直观改善的。
陈夫子和花想容等人聚在一起,复盘一下最近发生的大事,最后还是回到了一开始的猜测上,此事怎么看怎么与玄田生的死有关。
由此反推,道君此前一系列偏帮谢家姐弟的行为,也就有更加合理的解释。
他不是真的对谢家青眼相加,也不是看不惯情感渣男,他是看破了玄田生的来路不正,试图破解末法困局。
并且真的成功。
实上,末法时代势不可挡的消息,很多年前就已经在私下里传开,当时的道君什么都没有说,大家只能绝望的以为这已是无力回天。没想到道君其实从未放弃,他不说话,不代表他什么都不会做,甚至正相反,他已经走在了众人的前头,为天下殚精,为苍生竭虑,他只是不屑于对任何人解释。
“道君真是下好大一盘棋啊。”众人感慨的语气里,不自觉的就带上“我们道君就是这么厉害”的与有荣焉。
***
被人强行脑补在下棋的宁执,此时满脑子只有谢家姐弟的合成照。
他不自禁冒出了一些古怪又大胆的想法,一边在心里说着自己怕不是做梦梦疯了,一边还是孤注一掷的决定再对师兄和嫂子试探一回:“说起来,你们要是修仙的话,准备走什么道啊?”
“什么什么道?”谢因甚至不知道这个“说起来”是怎么说起来的,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
“大道三千,阴阳是道,杀戮是道,什么都有可能成道,如果一要你们从中选一个,你们想选什么?”宁执不着痕迹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侣档,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什么。
他也许只是想得到一个让自己彻底死心的答案,他这样想着。
楚兮是标准的职场女强人,强势,漂亮,一脸的精明相,哪怕她此时此刻穿着和谢因同款不同色的侣围裙,生活气息格外浓厚,她理论上也不会参与这傻乎乎的中二话题。但,谁让提问的是宁执呢?楚兮很早就和谢因谈恋爱,对宁执一直有长嫂如母的潜意识,不能说有求必应吧,至少是不会随便敷衍,哪怕宁执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
楚兮以指点着下巴,认真思考着,什么道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想当个剑修。
谢因却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他根本没怎么想,就对宁执说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反问:“你知道你嫂子在没改名前,其实是叫梅梅吗?”
楚兮出身穷苦,像每个靠自己拼出来的富一代一样,她可以是办公室里的琳达、萨拉、卡崔娜,也可以是回到老家的淑芬、玉凤、张小丽。“楚兮”这个名字,是她成年后自己拿着户口本和身份证去找户籍警改的。
“!!!”楚.梅梅.兮没想到自己名字的黑历史,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傻逼老公给卖,她不想在宁执面前失态,只能不断的试图用眼神谋杀亲夫。
谢因的求生欲在这回却没能发挥作用,他还在对宁执说着他指哪里有点毛病的见解:“你说要是叫个什么长卿啊、观妙的,这一看就适合修仙,对吧?但要是说叫楚梅梅、韩梅梅的,那对不起了,我最多能回一句‘i'm fine,thank you,and you?’。”
宁执:“……”他能说什么呢?他师兄小学英语功底可真扎实。
“你快闭嘴吧!”楚兮忍可再,也就不忍,一张脸上杀气腾腾,颇有点谢观妙月下执剑的影子,“这和你修什么道的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谢因振振有词,软饭硬吃,“你都不修仙,那我还修个屁啊。”
一句话之后,世界就和平了。
春回大地,感复苏,红晕悄然爬上楚兮的耳根。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是她亲老公,不是捡的。在分析敌我悬殊的力量后,觉得今日不宜动武,决定暂时战略性的撤退,改日再战。
宁执也是这才反应过来,他师兄这么说,就是个秀恩爱的套路:“你这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在恋爱脑的世界里,只有老婆,没有修仙。
“有点文化好不好?”谢因坐在师弟身边,自认为自己的境界比对方不知道高杆多少,“我对你嫂子这叫‘我见众生皆草木,唯她是青山’。”
这题宁执总算知道怎么回:“……你平时在家没事干,少刷点抖音吧。”
总之,宁执什么都没能试探出来,只是又一次知道他师兄谢因到底有多爱他嫂子楚兮。吃一肚子狗粮,还得艰难的再吃一顿晚饭。
幸运的是,除了海鲜粥以外,这天晚上的其他菜都是谢因做的。色香味俱全,完全不输外面的大厨。
新中式风的餐桌上,宁执和楚兮正在边吃边聊。
宁执目前搬到问道上的文章和视频,要么是版权早已过期的古代遗作,要么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短视频,但他毕竟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偶尔为之还好,真要点定量的产出肯定会力有不逮。所以,宁执的算是搬一些现代已经成功的作品过去。
虽然宁执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下意识的他还是希望这一切能够合法,在征得原作的同意后再去实施。
楚兮在影视公司工作,既当出品方,也做投资人。最近他们公司的上游集团合并了一家十分知名的站,宁执就想着,能不能请楚兮从中牵个线、搭个桥。
这对于楚兮来说是一桩小,她问也没问原因,就点头答应:“我会帮你留意的。”
然后,两人就宁执想要什么类型、心理价位多少、需不需要提前写个合同模板等问题,展开一系列谢因完全插不进去话的讨论。这个人间醋精的表情就非常不善,第一千零一次的悔恨,大学的时候自己为什么选的是哲学系。
宁执其实没什么需求,内容只要怎么平权怎么来就行,男女啊,阶级啊,破墨守成规,下革命的火种也就可以。
至于钱这一块,宁执其实不缺钱。虽然他是个拼命的工人,但大概就是因为太拼命了,本着“只要给够加班费,当牛做马都不累”的白展堂式原则,宁执的银行账户里积累一笔不小的财富。再加上平日里的各理财啊投资,宁执的生活还算富足,暂时能承担一笔不小的版权费。
“如果你不算商用的话,有些作品只要签个保证书,版权就是免费的。”楚兮觉得宁执与其担心钱,不如担心一下他买了版权之后不开发,会不会反而让人家不愿意卖给他。
楚兮也只能和采购经理说一下,让她尽量帮忙争取。
宁执刚想开口表示感谢,楚兮就抬手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你要是敢和我客气,我就不帮你。”
宁执立刻给自己的嘴拉上拉链,但内心已经主意,感谢是一要感谢的,亲兄弟,明算账。
“你要是真想感激我,就帮帮忙,替我选选稿子。”楚兮是个很成功的制片人、投资商,每天找她投稿的作品不知凡几,未免宝珠蒙尘,她的主张一向是宁错看三千不放过一个,哪怕投稿对象再怎么名不见经传,她有时间也一会必躬亲。
只不过最近需要看的稿子真的太多,她不得不在健康和工作之间,选择了……发展身边信的过的人帮忙。宁执虽然不是专业人才,但眼光一向毒辣。
宁执很高兴能够帮到嫂子:“你们最近准备出哪个类型的?”
谢因抢先一步,积极回复,这个答案他知道,他也是楚兮审稿小分队的一份子:“古风或者修仙。”
前些年的限古令已经解禁,现在的市场对这类型可以说是如饥似渴。楚兮有意做个长篇的经典古装电视剧出来,所谓是朝堂斗争,还是玄幻修真,只要剧情足够精彩就行。
谢因喜欢看宫斗,整天撺掇他老婆搞个大启后宫传。
但楚兮却不太喜欢,她喜欢事业心强的。
宁执一脸惊喜,这不是巧嘛这不是。他之前试过把修真界的一些功法、古方拿到现实,却发现那些东西根本不起作用,他也就彻底信了自己只是做一场梦。但娱乐作品又不一样,它不需要作用,只要有趣。
这回白玉京赛文会上的优秀作品层出不穷,宁执觉得完全可以试着把其中一些特别优秀的拿过来给楚兮看看。
“有要求必须是有原作的大ip吗?”
“不用。”楚兮挥挥手,现在谁不知道男频文不好改,改了要么五毛特效,要么糊妈不认,她并没有那么迷信所谓的大ip。
“那我这边还真有个不错的修仙本,不一是最好的,但应该会很真实。”至少宁执在看那些修仙者写的修仙话本时,觉得很真实。
楚兮略显诧异:“你还认识会写剧本的朋友呢?”
“……是半文言文半白话文的小说。”
楚兮更惊,拿着筷子的手,好一会儿都夹不住半筷子菜,她艰难的组织着语言:“你先拿给我看看吧。”
这年头还有人写文言文呢?
“嗯,我去和原作者都说一下。”宁执在心里盘算,这要是成,那他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的循环啊。
拿梦里宝库的东西去和话本原作者谈版权,再把话本卖给嫂子做影视开发,等拿到现代的版权钱了,再去买更多的现代版权反哺修真界。一来一回,双方都得利,简直完美!如果这些钱还能剩点,那自己就算是中间商赚个差价了。真是越想越觉得掌握了财富新密码。
吃完饭,宁执就迫不及待的回家了。
不过,在走之前,宁执还不忘把撕标签的肠胃药,像探子交接一样偷渡给师兄。宁执只吃今天一碗粥,肠胃压力不算大,谢因这些天可就不好说。
谢因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亲人啊!”转眼就忘自己刚刚还在和师弟吃飞醋的。
等宁执回到家后,他就一边打开扫地机器人,一边上好了又一轮的新闹钟,然后才重新进入了梦中世界。
***
迎年书院。
宁执一睁眼,已经是九天后了,白玉京法会即将结束,总决赛在这天下午就开始,到现在还没有完。
由上善宫的谢观妙,对战空明仙宗的林西风。
谢观妙能闯入决赛,这是大家都预料到了的。她在八强赛上战时突破,由金丹中期进入了金丹大圆满,横跨一整个小境界,有此等心性机缘,说同届人能出其左右都不为过,更遑论只是闯入总决赛。
反倒是谢观妙的对手林西风,他能在半决赛上就打败原来积分排名第一的东林林临,很跌破了不少人的下巴。
之前押注押在东林身上的修士,都赔个血本无归。
这其中就包括谢观徼同学,他因为他姐解决了渣男太过高兴,一时得意忘形,把全部的小金库都押在了东林与西林一战的身上。
谢观妙得知后气好些天,想抽死这败家弟弟的心都有,谢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败的。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一直抽到谢观徼对天道起誓,以后再不碰黄赌二字,她才肯罢休。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输的连裤衩都不剩的谢观徼,就这样被停整整半年的零花钱,过上真.两袖清风的苦日子。
“饮朝露,餐晚风,这就是神仙日子啊。”谢观徼苦中作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那是真的穷,穷到看谁都像是灵石,到处寻找商机,只想赚个糊口钱。但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少爷,又能做什么呢?最后只能弃法从笔,去赛文会上碰碰运气,结果反响居然还不错。
谢观妙也是没想到,她这个在修炼上干啥啥不行的弟弟,竟然还有写文的大才。
宁执醒来后,并没有着急去看比赛,而是先在问道上解了一下最近发生的,谢家姐弟的趣事就是其中之一。半数白玉京的修士,都目睹了谢观妙拿一把红色重剑,沿街追打谢观徼的样子。
等解的差不多之后,宁执就试着用小号联系了一下嘴遁道人。
白玉京赛文会上参赛的选手,都标记了灵识,书院这边可以随时联系到他们。宁执想请嘴遁道人来白玉京一叙,如果他近日无的话。
嘴遁道人就是那个敢冒天下大不违,写魔尊x道君同人的太太,被姬十方顺着识威胁后,他……便逆cp,又重新风风火火的支棱起来。宁执后来搞赛文会的时候,就花钱请嘴遁道人来参加。
这位太太确实有大才,在一边更新魔尊和道君同人的同时,一边还写下赛文会目前最多支持者的参赛文——《以杀止杀》,一个女强类的修仙文。宁执也在追。
楚兮提起想要修仙题材时,宁执的第一反应就是给楚兮推荐这篇脑洞非常有趣的话本。《以杀止杀》最大的优势,便在于主角不穿越、不重生,没有任何不合常理的金手指,但依旧能让读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爽度和新意,文里的每个角色都非常鲜活有趣。
这文唯一的缺点,就是未完结。赛文会毕竟是第一届,且发突然,对参赛作品就没有太多硬性规,不一非要完结,好看就行。
嘴遁太太很快就回宁执,他最近刚巧真的要来白玉京。
准确的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
在和嘴遁道人说好之后,宁执又联系了其他个同样出彩的作者,有写修仙的,也有写帝王将相的,独有偶,他们最近都有来白玉京的计划。
宁执后知后觉的这才意识到,这些作者都要来白玉京,也许并不是一个巧合。
明明子为宁执解答真相:“我和师父之前商量着,虽然赛文会是在问道上举行的,但颁奖还是应该定在白玉京,给受欢迎的作品和作者办一个郑重其事的法会。”
迎年书院财大气粗,把每个有可能获奖的作者都请过来,这一回是报销路费和食宿的。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场大型的线下作者见面会。
都没用宁执说,颇有商业头脑的明明子,已经在考虑把赛文会由一场比赛发展成一门长久的生意了,明明子没有收费阅读的概念,他目前的所求只是提升名气,掌握话语权。为了留住这些未来有可能的元老级作者,自然要请来见面,促膝长谈一番的。修真界虽然有远声玉,但目前人和人的联系,还停留在“有见面说”的初始社交阶段。
明明子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他已经给道君传音过各项计划的活动方案,但是在道君找他来问情况时,他也不介意当面再说一次。
“慈音佛子等玄义寺高僧,已经从祖洲动身。按照过往的传统,他们在前来长洲的路上,会沿途在各地开坛论佛,一直到白玉京,举行最为盛大的佛法会。场地安排在了京郊城西的九天宫。提起九天宫,我便想着,不如把这一届的九天论道也一起安排上。”
坐而论道,是北域道修提升修为的方式之一。可以与家中长辈,也可以与宗门师长,更可以与道友道侣,总之,渠道多多样,对于出身世家、宗门的修士来说,并不是一件稀罕。
但散修就比较惨了,他们很难遇到与他们毫关系、又愿意倾囊相授的大能老祖。
迎年书院的好名声来源之一,就是他们会时在九天宫开坛论道,分文不取,且没有任何限制,不问出身,不论修为,只要能听得懂,就可以来。
这样有教类的基础论道,对于宗门修士的吸引力不大,却是散修心中不可多得的善举。
只不过和每百年就一会举办一回的白玉京法会不同,九天论道的时间是完全随机的,规模也不一,有时大,有时小,基本就是迎年书院谁有时间谁就去。之所以会这么安排,一方面是因为道修信气运,一方面也是书院对外表达的一个态度——别把道君的善意当做理所当然。
佛门的论佛也是免费的,目的旨在讨论佛法的同时,趁机传播信仰。
明明子这个人心眼多,虽没有明面上排斥佛道之争,却不甘让佛门专美于前,这才特意临时开九天论道来与之抗衡。
“华阳老祖那边,我也已经用论道为名,对他下拜帖。”虽然大家都知道,道君请华阳老祖来白玉京,是为当个中间说客,解决谢观妙和玄田生的历史遗留问题,但至少名义不能如此直白。大家都是要面子的。
宁执:“你办,我放心。华阳那边怎么说?”
“据说华阳老祖之前一直在闭关,最近才看到拜帖,他已经同意,准备前来了。”有些话,明明子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却十分笃,华阳老祖之所以这么着急要来,肯定是追着慈音佛子。据他师父陈夫子回忆,早些年只要有慈音佛子的地方,就一会有华阳老祖。
这对好道友就仿佛一对连体婴,曾经好的天下皆知,直至慈音佛子去闭了死关,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状态才被迫解除。
宁执若有所思。
谢观妙之前说过,在她的上辈子,慈音佛子好像并没能挺过死关,也就没有什么佛子,有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慈音法师。他到底有没有圆寂,谁也不知道,只有掌珠仙子曾看见过,忽有一日她祖父突然口吐鲜血,再后来,华阳老祖就撒手人寰,永远的离开人世。
不能说华阳老祖百分百是因为慈音佛子死的。但这推断肯定是有一合理性的。
幸好,如今况已经不同。
等宁执听明明子说完一切,再去请姬十方来看比赛时,这一届白玉京法会的总决赛已经进入了尾声,林西风不敌谢观妙,大大方方的主动认输。
两人都没有受什么伤,就林西风自己说,他已经算到了之后的每一步,他用尽所有的方式,都不太可能赢下谢观妙。剑修就是有这样的优势,他们可以越级杀人,更不用提谢观妙本身掌握的就已经是元婴期才会的六十四剑。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自讨苦吃?让两个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呢?
回首看林西风的每一场比赛,乎都是如此,他总能用最小的代价结束每一场比赛,乎不会有较大的伤亡出现。
算分大佬,恐怖如斯。
陪着宁执期在院里看比赛的姬十方,看着对方对林西风表达出来的欣赏,产生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已经快要决定上车了,绝不能允许宁执期在这时候提前中途跳车!
“听说这次书院准备从十六强里选人入学?”姬十方慢吞吞的开口,一张好看的脸上,写着恰到好处的吃醋。
偶尔使使小性子,不会招人讨厌,只会让人意识到他的在意。
宁执摇头:“没有——”
姬十方微微压眸,他知道这是宁执期在骗他,别人兴许会因为这样的欺骗而生气,但他想的却是,宁执期为什么要哄他?还不是因为不想他生气,这就是重视啊!
“——不是从十六强里选,是从所有的选手里挑。”钢铁工人宁执并没能get到魔尊纤细敏感的内心,他只是有问有答,实话实说,“修为和境界都是可以在后面提升的,最重要的还是天资。”
书院需要的是可塑之才,不是专业手。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姬十方,差点捏碎了手中青色的茶杯。可是,他转念又一想,宁执期这样没有隐瞒的回答,正是感建立的信任基础。
总之,不管宁执怎么说,都有道理。
“有人选吗?”姬十方又问。
“已经拟出来了一些。”宁执对于那份名单并不是特别在乎,他只能给姬十方说一些他有印象的人名,“谢观妙、谢观徼,林西风,林临这些都肯定是在的,说起来,他们都是差不多同样的年纪呢。”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人。”姬十方几乎已经在咬牙切齿了。
宁执还知无觉,顺着姬十方的话就说下去:“对哦,他们确实都蛮好看的。”说实话,修真界很少有修到最后还特别丑的,哪怕是铁塔一样的赤炎子,他也有一刚烈的英气,浓眉大眼,虎头虎脑,只能说他不符合当下主流的仙人审美,却绝不能说他丑。
“看上谁?”姬十方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微微刺了一句。
宁执彻底怔住:“啊?”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和姬十方好像有点鸡同鸭讲。
姬十方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不准备挑个弟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学吗?”
宁执也回的委婉:“我就不用了吧?”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就是个凡人!
姬十方总算又高兴了起来,觉得宁执期这是在故意解释给自己听,他心满意足的勾唇,心想着宁执期做还是有一个尺度的,他很满意。
“不过如果能留人……”宁执开始畅想。
魔尊想杀人了!!!
“我希望能把嘴遁道人留下。”宁执准备抓紧时间看一下嘴遁道人以往的作品,哪怕是同人呢,改改名也不是不能当原创。嘴遁道人简直就是宝藏男孩。
姬十方还没能完全升腾起来的气焰,彻底被浇灭了,甚至难得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青涩,心弦这么一松一弛的被来回拨动,起伏不,自然只能在一片老鹿乱撞中兵荒马乱。“嘴遁道人?”
“哦,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我当然知道!我大半夜托梦去吓他的时候,你还在睡觉呢!姬十方的内心是这样的。嘴上说的却是:“他是谁啊?”
宁执想到了姬十方薛谔的魔尊身份,本打算直接大大方方介绍嘴遁道人的话,转到嘴边就变成:“也没谁,就是个普通修士。”
临时改口的错漏,让宁执说的颇有点磕磕绊绊。
但姬十方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更加高兴了,看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因两人之间还没有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而患得患失,很好,他假装信了宁执期的话,没再去追究嘴遁道人到底是谁。
与此同时,陈夫子在听到徒弟明明子的回禀后,也开始思考。
嘴遁道人到底是谁?他缘何能被道君看中?就因为他写话本写的好?绝不可能!我们道君才不是那么聊的人!
明明子懂的特别多,适时表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嘴遁道人以前写的话本呢?”
虽然嘴遁道人已经删除了一些过往,但既然宁执都能想办法看到,就更不用说明明子,整个审查队都在他的统领之下。以及,是的,这也是一个宁执暂时还不知道,但乎全天下人不知的常识——远声玉是迎年书院出品的东西,审查队也来自迎年书院。
想也知道,能统摄整个北域,有这个力量的,也只有地位超凡的迎年书院了。
陈夫子拿过嘴遁道人的作品,大致看个开头……差点没忍住,想哭着去和道君忏悔,他怎么能看这诋毁道君的东西?!道君和魔尊?真亏这人想的出来啊!
等等。
“你的意思是,道君有可能真的喜欢这个?”
明明子觉得他这都不能算是推测,而是有实实的证据,他之前还警告过自己的师弟赤炎子不要多嘴:“道君早就看到了,但从没有让我们去审查,您觉得是为什么?”
“言论自由?”陈夫子还在负隅顽抗。
明明子站在下首没说话,但一双会说话的细目中,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再直白不过的“不要再自欺欺人,师父,认命吧,道君也是人,也有七六欲”。而且,道君就喜欢戮至魔尊,又能怎么样呢?不管道君喜欢谁,明明子都愿意帮道君一尝所愿。
陈夫子思考良久,终于还是艰难的接受了现实:“那依着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呢?”
“在嘴遁道人来了之后,提前见一面,让他尽可能写些让道君开心的东西。”
“好,那就这么来吧。”
等姬十方辗转听到陈夫子和明明子的算后,他简直是今夜做梦也会笑。他不觉得道君的手下敢如此自作主张,便想着肯定是宁执期终于藏不住了。姬十方对灵卫长冷哼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他肯定会要求嘴遁道人来写这些的。”
灵卫长有点摸不清自家少主的套路,只能道:“那属下这就派人去杀嘴遁道人?”
“你敢!”姬十方脱口而出。他一说完,这话就收不回去了,只能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这,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后续的发展。”
灵卫长莫名的有一,“天要下雨,主要嫁人”的沧桑之感。
迎年书院的入学名单,赶在慈音佛子抵达白玉京之前,被公布出来。当然,在公布之前,他们都先和当人以及他们的师门达成一致同意,然后这才把名字写上去。当然,被问及的弟子,乎就没有不同意的。
这一回,真的可以说是迎年的书院的有史以来第一次了,他们一共收了三十六名学生。按照修为境界,分个不同的班,每个班都有不同的教习。
正式开课的时间还没定下,学生们暂时先回各门各派,点行囊,告别亲友,进行最后一系列的安排。
谢观妙和谢观徼是唯二没有走的,在没有把华阳老祖的搞之前,大家都不太建议他们离开白玉京。
于是,谢观妙就积极主动提出了想要提前进入学院的申请,她不是来学习的,而是来帮忙的。
毕竟最近书院看上去真的挺忙的。
谢观徼对于自家姐姐这非要上赶着去干活儿的心理,非常的不能理解。在危机解除后,谢观徼的纨绔气息就一下子又重新复苏了,整天只想着怎么出去玩。要不是因为实在没钱,他怕不是早就浪出了花来。
但即便没有钱,谢观徼也不想干活。幸好,他有个新晋的作者身份,就被明明子发去招待先一步来到白玉京的各位太太。
重点留意嘴遁道人。
但实际上,嘴遁道人已经先一步进白玉京,他来白玉京本来是有一公一私两件的,在和宁执的小号联系上之后,就又多一件私。
嘴遁道人不知道和他联系的人就是青要道君,只以为是迎年书院里的某个人,还颇有点羡慕对方能这么近距离的看见道君真人。
两人约在了白玉京的西市见面。
白玉京有二十五条大街,一百零八个里坊,还有东西两市,暗和天人合一的乾坤六爻。都是再热闹繁华不过的好地方,每个来白玉京的人,都不可能错过。
宁执出去时,特意选择了一件黑色斗篷。这斗篷其实是一件能够敛人气息的法器,宁执不知道,却因为颜色而误打误撞让自己终于不用再像个闪亮的灯球,总算真的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低调的等在了酒楼里。
二楼的包厢,嘴遁道人敲响命运的大门。
他之所以敢毫防备的来见人,一如他之所以在梦到戮至魔尊后依旧敢只是换个攻受关系就继续写话本——艺高人胆大。
说白了就是老子修为高,法力深,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不服来你我呀!
嘴遁道人嚣张一生,未见敌手,自认为只要不是真的魔尊或者道君来了,他就无所畏惧。随便陌生人约他干什么,他都能以力破之。万一真有好事,也不用因为警惕而错过。
结果,等门开,见到人,嘴遁道人才彻底傻了。
对方摘下兜帽,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好看的可入画,气质从容,犹如皎月,还挂着一幅再和善不过的笑容。但……笑的再人畜害,也改变不对方是青要道君的实啊!
嘴遁道人在那一刻终有明白了什么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眼”。
他总要为他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嘴遁道人连一句简单的“我错”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求道君留个全尸。
哪成想,坐在八仙桌后的道君,好像无意以道君的身份和他认识,只是自我介绍道:“我叫宁执,您就是嘴遁道人吧?我是您的读者,特别喜欢您的作品,《以杀止杀》和《魔尊往》我都看过。”
差点被吓出心疾的嘴遁道人:“!!!”
22、打工人的第二十二份工作:
提问:当你写篇对上位者大不敬的臆想恋爱话本后, 发正主就坐在你面前,且你百百打不过对方,你会选择怎么做?
甲.认错求饶。
乙.表示自己后再不敢。
丙.开始解(编)释(造)。
丁.跑。
在看到青要道君的那刻,嘴遁道人的脑海里就出这么道选择题。他表示, 这还用说吗?
那必然是套“乙丙丙甲丙甲”的三连啊, 只个选择怎么够?
南北两域, 千万修士,就没个见道君敢说不憷的。嘴遁道人在心中安慰自己,在道君面前怂不丢人, 活下去才是胜利。
他认错认的飞快,颇点妖修的那个味道。这里没贬低妖修的意思, 只是说在“道变通”这块, 天生天养、不被世俗伦理所束缚的妖修,要比人类修士更苟。面子算什么呢?今日你强,你就是我爸爸;他日我强,那我就是你爸爸。万物皆可当爹定律。
在用套猝不及防的连招,镇住青要道君后, 嘴遁道人就趁其不备的……跑。头不回, 脸不要,死是不可死的, 他还情没办完, 他必须得活下去!
完全不给宁执任何开口的机会,嘴遁道人就这么踏上打死不会回头的逃亡路。
宁执甚至没得及怎么看清楚嘴遁道人的脸, 他欣赏的太太就如缕青烟, 消失在人海。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壮士, 留步啊。
嘴遁道人觉得大概是自己在生死存亡关头爆发潜,这才让他给逃出去。他边不敢置信于自己竟从道君手中成功逃生,边手抚膺,大呼幸运,他可真是幸运他妈给幸运开门,幸运到家!
远远的最后看眼被称为北域十洲第仙城的白玉京,嘴遁道人只遗憾的说声再不见,是他不配。
宁执始终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他自觉是个普通人,追不上嘴遁道人。唯做的,就是用远声玉给嘴遁道人发传音,解释自己刚刚不是故意隐瞒身份,他今天只是想和对方谈谈买下话本改编权的,绝无其他。
嘴遁道人不仅没回,还彻底断灵识链接。
就是说,宁执的小号被拉黑。
人已经快要跑出长洲的嘴遁道人表示,呵,真当他是傻的吗?这道君太不厚道,喜欢把人骗进白玉京再杀。《杀止杀》本就是迎年书院花钱雇他写的,迎年书院又是道君的,何再买遍?买又干什么?
只说,土生土长的修士和宁执这个代凡人,着很大的时代鸿沟。
嘴遁道人在逃亡的路上,还不忘给他认识的其他作者小伙伴发传音,这些作者基本都是收到迎年书院的邀请,已经身前往白玉京的。嘴遁道人很够意思的提醒他们每个人,道君会上问道,你们要是过往写什么不该写的,就不要去赌这回,肯定早就暴露。
不道该说幸还是不幸,其他笔杆子比较厉害的修士,都没嘴遁道人的这个修为,就没他的胆子,虽然其中人写过其他名人的自传,却断然不可涉及青要道君。
他们最多就止步于戮至魔尊这种已死的魔修。
当宁执从其他作者那里得嘴遁道人逃跑的原因后,简直哭笑不得,只请相熟的作者帮忙说和。他真的很想买嘴遁道人的《杀止杀》。
不过,从嘴遁道人身上,宁执意识到自己的小号根本没意义,后面再见其他太太时,就索性把人直接请到书院里。其他作者因为上就道要见的人是道君,做足心理准备,反而没那么害怕,都是好商好量,很痛快的就把版权卖出去,还会和道友说声句道君厚道。
和嘴遁道人样,这些作者不是很理解道君付两遍钱的意义,甚至人提醒道君,在明明子当初为赛文会找他们商谈时,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这是锤子买卖,真不用再给钱。
宁执:“……”万万没想到,我个无产阶级的打工人,身边竟埋伏着明明子这么个资产阶级的剥削人!
宁执不得不找明明子,和他谈番文学版权的概念。
明明子脑子灵活,不懂就问:“这些话本除印刷成书、刻录在玉简里外,还什么用处呢?就您说的这个版权,意思是说,我们还再赚钱?”
不当家不柴米贵,虽然书院的财富已经足够他们过个千万年,谁会嫌灵石多呢?
话本印刷成纸书后,售卖的对方就只不使用远声玉的凡人,或者是想要收录本实体书的修士。其实大家都很清楚,随着远声玉的崛起,让本就不怎么流行纸书的修真界,更难看到纸质书籍。这行已是夕阳产业,真没什么油水可赚。
“我们可把故从文字变成视频,就是灵识虚影,像《王侯将相宁种乎》那样。”宁执前就想问,为什么北域明明虚影,却没演化出长短视频类的娱乐。
大家就这么热爱修仙吗?
至今还问道上的修士,觉得宁执前用小号发的那几个视频,是真实发生过的。
明明子被问懵,好会儿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嘴。他尽量委婉,努力不让自己的回答显得过于阴阳怪气,他说:“大概是因为不是所人都像您样,可很轻松的把所思所想转变成大家都看到的虚影吧。”
虚影的产生,灵感自于剑修留在试剑石上的虚影,后辈通过感悟试剑石,融会贯通前辈的招式。
再厉害的剑修,够仅凭道剑意留在石头上的,就只是些真实发生过的、自己练剑时的作。
其他更多的内容不是不想留,而是难度太高,失败几率太大,尝试的人少,自然很难玩出什么新花样。
后,这种剑意虚影在经过系列的发展后,才被应用在重回忆的领域。是,实上,这种灵识虚影,往往需要搭配更高修为的人的搜魂术起完成,且会对被搜魂的修士造成极大的灵识损伤。
不到万不得已,正常修士是不会轻易对别人使用搜魂的。
前问道上的那些视频,严格说,只算是记忆的残影,是在没搜魂加持下,当人仅凭最深刻的印象,构建出的幅幅记忆画面,个几下就已经很不得。大多数时候,这些虚影是真的很虚的,迷糊晃,不成人形。
唯成功的灵识虚影,就是实时直播。两者看上去差不多,背后采用的法术技巧却截然不同,只是经常被人混为谈而已。
宁执不懂修仙,却会套用实,听明明子解释半天,他的理解就是,修真界其实没录像机这种便于摄像的工具,大家上传视频全靠集中注意的去想象。而够想象出画面的前提,是你得充理解整个画面,就像剑修理解自己的剑,如果做不到,画面就会糊。
因此,宁执发的那些高清虚影才会如此轰。
就好像每次电影院的技术革命,都会给观众带极大的视听震撼,上座率会得到大幅度提升。从黑白到彩色是如此,从无声到声是如此,从2d到3d亦是如此。
至于宁执为什么可想象出这么完整的画面,他觉得主要应该是依赖于他在代见过态的画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画面效果,上手后的成功概率自然就高。修士亏就亏在他们连自己到底想要达成什么模样,都没个很好的参考。
在修真界这项全新的虚影技术里,宁执几乎是处于垄断地位的。
垄断是个什么概念?从传播学的角度上说,这就是在片鸿蒙初开的无序中,快人步的建立游戏规则。比别人提前步掌握话语权,好处自不用多说。只需要举个最简单的公关例子——搜索引擎和大数据算法。
扪心自问,我们在接收到的信息,到底是我们自己真正想要看到的世界全貌,还是在大数据算法下,代码运算推荐给我们看到的碎片化信息呢?
当某个舆论件发生,你只需要在搜索引擎打下个关键词(人名、地点或者其他什么),就可迅速看到词条联想出的相关内容,这会成为我们对这场舆论的第印象。当某个明星持续和“耍大牌”这类的负面词语紧密关联后,久而久,在我们并无意去深入解这个明星的情况下,我们再看到这个明星时,第反应很可就只剩下“耍大牌”三个字。
反观曾经,当历史往前推,在互联网没普及前,人们日常获取信息的渠道、讨论的依据是什么呢?是广播、是新闻,是“意见领袖”所说的第印象。
再往前推,在没广播电视前,掌握话语权的主流媒体是什么?是报纸,是杂志,是各种纸质类的书籍。
对于修真界说,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从纸质书籍跃到互联网世界的巨大转变。
文字还是主流,很快就会被更方便、快捷且直观的视频所取代。而这个视频的制作渠道,目前就只掌握在宁执人手里。整个天地都还是白纸,可任他施为,真就像成神般。
不过,宁执本人并无意在自己的梦中,当个毫无意义的中二病卡密。
他只发愁后视频要是只由自己产出,他怕不是要过劳死。比起死在梦里,他还是更想死在工位上,这样他师兄好歹获得笔工伤赔偿。
“如果我给你个故,你把他变成起的画面吗?”宁执问明明子。
明明子无师自通打工人的职场话术:“暂时还不行,我可学。”
于是,宁执期小课堂就这样开课。
本着“个是,群是赶”的偷懒原则,宁执在开课时,不只招明明子,喊上包括陈夫子、花想容及谢家姐弟再内的所人,只要是宁执熟悉的,他是个没放过。姬十方在其中。
姬十方前回去后,就深刻反思下后等书院人多,自己和宁执期的未。显而易见的,他想要宁执期的注意力直集中在自己身上,魔修就是这么种天生贪婪的生物。
可自古就是代新人换旧人,从新鲜感上,姬十方觉得自己肯定比不过那些新的。
他唯的核心竞争力就是病弱。
就是利用宁执期的心软。
对此,姬十方是点心理压力没,因为他就是这么个坏修啊。不管是生活、修炼,还是即将到的恋爱,对于姬十方说都是场战争,他将不择手段赢下每场战役!因为最后的“奖励”是宁执期的心悦,他输不起!
病弱真是个万的好借口,好比在宁执期喊姬十方构建神识虚影时,姬十方就可回答说:“没关系,我点不难受,只是够帮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是的,做肯定还是要做的,且姬十方定会做到最好。他只是需要宁执期看到他的付出努力。
虽然这么说点三观不正,惯会耍手段的人,真的很容易在开始就声夺人,进而无往不利。姬十方在和大家起学习时,就迅速凸显这面,牢牢把握住宁执的关注。
宁执甚至很后悔叫姬十方,明道对方身体不好,这不是勉强朋友嘛?是看姬十方那么想要帮忙的样子,宁执很怕自己的拒绝让对方胡思乱想,就只继续让对方干下去。只不过,他会全程看着姬十方,时刻准备着凡对方点不舒服,就及时叫停。
结果,姬十方不仅坚持下,还是所人里完成度最高的。大概和他平日里的热爱脑补,及两世为人的强大神识都点关系吧。
姬十方成功搞出个几乎很少够看出漏洞的灵识虚影,时长盏茶。
在姬十方造出的视频故里,只两个主角,他沿用宁执前那个相爱相杀视频里的魔修和道修,私心微微调整下他们的背影,让他们变得更像自己和宁执期。只不过,这回在姬十方的故里,两人没再你捅我剑我砍你刀,他们只是起在夕阳下坐看云卷云舒。
整体画面都透着那么股子宁静淡泊的舒服,让宁执惊为天人。
宁执的逻辑很简单——姬十方在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还搞出这样的画面,他要是身体好,那还得?
而这,正是姬十方想要达成的效果,没哪个师不喜欢点就透的学生的,那会让他们产生极大的成就感。
在学结束、大家各自回去的路上,赤炎子忍不住问师兄:“师兄,就,你刚刚,没觉得十方哪里怪怪的啊?”
赤炎子很不想说背后说人坏话,是吧,他还是敏感的觉得自己输,又说不上说输在哪里。
不等明明子开口,最是看不怪绿茶的花想容已经道:“呵,不过是些狐媚手段。”
花想容还在凡间做公主的时候,她在她父皇的皇宫里可没少见。那堆莺莺燕燕,哪个不是今天想陛下想的病,明天又为陛下“带病绣花”?
花想容虽然看生气,却并不怎么着急,因为还是根据她当年的经验,等后宫新进批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后,所作精的矫情病都会不药而愈。你再美再病,终会更美更病的人取而代。这换到如今,那就是等书院开学,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都,就轮不到姬十方猖狂!
姬十方自然是想到花想容前头的,在大家都走后,他便开始对宁执进行谗言蛊惑:“我觉得他们不好成功的原因,是他们的想象都已经固化。”
“怎么说?”宁执正在发愁大家都搞不出虚影的。
“陈掌和花习虽然法力高深,却已经形成千年的定视,这种最难改。是反观天马行空、不受管束的谢观徼,他是不是比别人要强上些?”
明明谢观徼是在场法力修为最低的,可他的虚影却是最清晰的,只不过因为法力不够,制作出的时间才不够持久。
宁执若所思的点点头,觉得姬十方说的确实道理,只是:“那赤炎子和谢观妙呢?”他俩很年轻啊。
“赤炎子片赤诚,心无旁骛,他更适合修炼。”姬十方就差直接说,这货是个傻子,根本没什么想象力,“谢观妙则是个剑修,脾气耿直,更习惯实求是。”
其实姬十方想不明白谢观妙怎么这么没想象力,她是个剑修啊,按理说她对剑意虚影的理解应该会更好才对。
宁执倒是想明白,谢观妙经历太多,虽然外表还很年轻,内心已经苍,她或许比陈夫和花想容更不适合这个。
“所,你什么值得信赖的新人推荐吗?”宁执期待的看着姬十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的就依赖起姬十方,而这明明是他前最不容忍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即将入学的弟子们啊。”姬十方积极大方的推荐着新人,副大公无私、只为宁执期着想的样子。
实则……只不断的给这些弟子找干,他们才没空直烦宁执期啊。姬十方可是很清楚宁执期这个道君是多么没架子的,这要是在南域,宁执期该怎么统帅威慑下面的人呢?这么想,宁执根本就离不开他嘛。
他们活该天生对!
宁执认真思考起姬十方的推荐。不得不说,这些弟子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修为不算高,对世界的理解还没僵化,潜力又很高,肯定比纨绔谢观徼强。
他唯需要担心的,只这算不算雇佣童工。虽然大家都是几十岁的人,莫名在这种修真大背景下,总让人觉得那还是群比赤炎子还小的小朋友。让小朋友没日没夜的给自己当视频拷贝流水线,他是不是太心黑?
“这是对他们灵识的种锻炼啊。”姬十方连冠冕堂皇的理由都给宁执期找好。
不过,这确实真的锻炼灵识的运用就是。灵识就像记忆力,温故而新,不常使用只会带退化。
宁执成功被洗脑,他从未如此热烈的期盼着够早日开学。
刚刚解决个问题,新的问题就又出——慈音佛子跑。呃,准确的说,不是跑,而是不道为什么,已经进入长洲地界、开始到处迅游讲佛的慈音佛子,突然便决定要临时打道回府。他派人和书院商量此。
宁执听到明明子的回禀时,那自然是千个万个不同意的,他还指望慈音佛子帮忙劝劝华阳祖呢,怎么说走就走?
“是佛子在长洲遇到什么吗?”宁执实在是想不通佛子临时改道的原因,只这样找补,“是不是人招待不周,怠慢佛子?”
明明子不道原因,且十自责,觉得是自己没考虑全面,才会出这样的变故。
“华阳祖呢?”宁执又问。
明明子想下:“他应该已经进入长洲。”
于是乎,宁执就个想法:“他俩不会闹矛盾吧?”
就华阳祖和慈音佛子间的那些传闻,说真的,要不是涉及到位真正的高僧大德,宁执都快要觉得这俩人间什么。在再看,真的很像是华阳祖求爱不得,逼得佛子不得不选择逃避啊。
这特么可怎么整?他的梦里为什么总要梦到这种狗血爱情?他就这么向往吗?
华阳祖……和宁执着差不多的想法,他所会这么想,很显然是因为他做贼心虚。
华阳祖就是心悦慈音佛子,要不然他不会在成名这么多年后,连个道侣都没,还把弟弟留下的唯的孙女当亲孙女宠。不过,他其实根本没想过要强迫佛子和他什么,他只是单纯的心悦他而已。
难道连喜欢都罪,都不行吗?
在慈音佛子行人即将踏出长洲界碑,准备回到祖洲时,他们就这样被气势逼人的华阳祖行给拦正着。
华阳祖说是祖,其实外表十年轻。整个修真界,最不信的就是修士的外表年龄。华阳的外表如他身体里的妖族凤血,肆意张扬,浓墨重彩,漂亮的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他穿着身耀眼的绯色法袍,热烈高调的就像是团火。
他是天地间最后只拥凤凰血的妖,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生,从不懂什么叫含蓄,什么叫内敛,从他破壳的那天起,他就只道不让自己受委屈。
喜欢就要说出,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华阳祖拦在慈音佛子黄白的法驾前,字顿的逼问:“你是不是连见我都不愿意?我就这么招你烦吗?”
我只是、只是想再看你眼啊。
慈音佛子天生张普世渡人的慈悲脸,哪怕剃成个锃光瓦亮戒疤的光头,难掩其眉眼间的俊逸。他穿着身明黄袈裟,端坐于莲花法台上。双手合十,持念珠,道弥陀,实在是不道该如何对华阳说,这和你还真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那你走什么?”华阳祖就像是慈音佛子肚里的蛔虫,不需要对方开口,他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是怕被青要道君识破真身后直接砍死啊。
没人道,慈音还个笔名叫嘴遁。
23、打工人的第二十三份工作:
听说华阳老祖和慈音佛子联袂而来时, 宁执正在和姬十方了解华阳老祖的生平。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开始每一项工之前,宁执都习惯了先给甲方和对手做个侧写,在修真界也例。事实上, 他之前就已经了解过华阳老祖了, 这回只是想再重点突击一下。
本来宁执是打算找陈夫子或者谢观妙的, 之前他就是找的他俩。但姬十方自告奋勇,非说他在还是姬家老祖时,就与华阳老祖打交待。
“但你们家是说你没有姬家老祖时期的记忆吗?”宁执困惑的看“身体孱弱但带病坚持聊天”的姬十方。
姬十方:“……”谎言撒的太多了, 偶尔就容易出现这样的尴尬。
宁执却没揪着问题放,人嘛, 生活嘛, 难得糊涂。有些事听听就了,宁执本也没觉姬十方会忘记上辈子,姬家之所以对这么说,肯定有姬家的理由。宁执无意戳穿,只是想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提醒姬十方, 他还是太年轻, 以后记把谎撒的圆一点。
无独有偶,没被追究的姬十方, 也在心想着, 道君还是太年轻,这么心软就放过了他。换做是他, 怕是要寸进尺, 换他十个八个的好处了。好比,亲一下什么的。
总之,两人就这么默契的揭过记忆的题, 直奔了华阳老祖这个主题。
姬十方这人很有意思,他没着急先说自己了解的华阳老祖,而是选择了让宁执期说一下他所知道的内容,自己再酌情补充和纠正。他有个暗搓搓的想法没有明说——他想借这种信息差,来让宁执期看清楚他身边的人到底可不可信。
这的“可信”一定是说对方有意欺瞒,也有可能是对方能力足,了解的信息不够全面。
姬十方觉他很有必让宁执期知道,只有他是可靠又强大的。就像一只开了屏的公孔雀。
宁执:“我知道华阳老祖本来是祖洲出身的妖修。”
准确的说,全天下的精怪都出自祖洲,“祖洲”的“祖”就是这么来的。十大仙宗之首的清虚仙宗,也坐落于祖洲的小有王屋之天。在佛修中占据宗教领袖地位的玄寺,更是祖洲流传万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就宁执的理解,祖洲的特产就是出老大。
姬十方病歪歪的靠在软塌上,迎着半抹斜阳,在晚风吹拂中用勾人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你祖籍也是祖洲的吗?”
这么自夸真的好吗?
“???”可惜,宁执本人并没能get魔尊的点,反而差点没控制住的反问,是吗?我也是祖洲人?这是什么时候增加的新奇设定?
虽然宁执没真的开口,但姬十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道君脸上出现的短暂空白,心下便是一惊,整个人不由直接坐了起来。事实上,姬十方之前也是没有怀疑的,这位道君对自己掌控的北域所表现出来的了解,有时候真的少的出奇。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吧?”姬十方问。
宁执对于失忆这件事,本就没什么想要隐瞒,姬十方既然问了,他也就大方回答了:“对,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姬十方虽然已经猜到了,可在真的到准确答案后,还是会在心中感觉到惊涛骇浪。为自己竟知道了道修如此核心的秘密,也为宁执期如此轻易的就告诉了自己。在南域,绝对不有圣修傻到把这样重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哪怕那人是自己最好的道友也可能。
但宁执期就这么明晃晃的对他说了,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保密的。”姬十方郑重其事的保证。一双黑色的瞳孔深处,有暗红一闪而。只是保密,他还替宁执期灭口。
虽然宁执期失忆了之后实力肯定还在,但对于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来说,他们有的是手段来借着失忆骗取道君的信任。
“其实也没什么。”宁执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说完之后又觉妥,浪费了姬十方的一番好意,便补了句,“管如何,都谢谢你愿意替我保密。”
姬十方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的脸红起来。宁执期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他在心这样骂自己,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个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宁执期的他,斩钉截铁的回答:能!
“继续说华阳老祖吧,我还知道他本名叫羽嘉,全族都姓羽。”宁执继续了题,“真是个奇怪的姓啊。”
姬十方却道:“《淮南子》说,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这有对的地方,也有对的,但他们会冠以羽姓,肯定是正常的。”
宁执:=口=怪我吃了没有文化的亏。
羽氏一族曾世代生活在祖洲的妖山上,出过少妖王,在妖族中地位超然,受妖尊敬。谁也知道为什么,忽有一天羽氏一族便决定举家搬迁,背井离乡的前往了地处偏远的玄州。人唯一能够知道的,是这一族传到现在,已经只剩下羽嘉一人觉醒了凤凰血脉。
羽嘉的姐姐是青鸾,弟弟是鹓鶵(yuan chu),孙女更是只剩下四分之一未觉醒的妖血了。
身负神兽之血的妖修,在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那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最后,羽氏一族活下来的,也就只剩下了拜师华阳仙宗的羽嘉一人。
“掌珠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是羽氏一族。”姬十方补充,妖族比人族更看重血统,掌珠这种已经传到第三代的后嗣,基本就被看做是同族了。在姬十方还是戮至魔尊的时候,他没少收这类妖族不认、人族不收的混血弃子当手下。
宁执觉妖族这个制度很有问题,莫名就站在领导者的角度,考虑起了民族大团结的问题。
“在我上辈子的那个年代,还有传言说,羽嘉的姐姐青鸾仙子,在他还是个蛋的时候就已经飞升了。”也就是在青道君之前,最后一个飞升的修士,“,我合理怀疑,这只是羽氏一族故意传出来恫吓旁人的自保手段。”
反正姬十方是不愿意相信身为魔尊的他没能飞升,倒叫一只小鸟先飞升的道理。
羽嘉为感念华阳仙宗的庇护,在修为晋升到化神期后,便对天道发誓,自此以“华阳老祖”之名在天下行走。只要他一天不死,他就始终是华阳仙宗的最强后盾。
等华阳老祖由化神晋合体,成为了少数几个大佬之后,华阳仙宗的行事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可惜,有些时候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偏门,华阳仙宗在出了华阳老祖这么一个顶级战力后,宗门的整体综合实力反而下降了,因为他们门下的弟子出现了修为断层,断的十分厉害的那种,这也是之前在玄田生一鸣惊人后,为什么大家一点也怀疑华阳老祖对他的偏心,华阳仙宗实在是太缺人才了。
一旦失去华阳老祖,华阳仙宗瞬间崩塌,能不能保住“仙宗”一称都不好说。
,合体期的老祖都寿元悠长,华阳老祖又是代表了浴火重生的凤凰,大家都觉他还能活很久,有足够的时间把这个断层给补上。
如果是有谢观妙的重生,宁执也想不到听起来特别厉害的华阳老祖那么早就身死道消,白白便宜了玄田生。
“总体来说,华阳老祖这个妖,护短、霸道又脾气暴躁。社会关系很独,家人只剩下掌珠仙子了,朋友——这存疑——只有慈音佛子,师门就是华阳仙宗上上下下。”华阳老祖唯一多的只有仇敌,没完没了,层出不穷。
据说,连祖洲妖山那边的现任妖王,也和华阳老祖有着死不休的去。妖王已经多年不曾出山,连自己唯一的儿子无故失踪,都没有亲自出山寻找。吃瓜群众合理怀疑,是因为华阳老祖把妖王打的只能卧病。
=口=宁执吃瓜吃到最后,就只剩下了“respect”可以送给华阳老祖。身为妖修,差点把妖修的老大给打死,人才啊,对,妖才啊。
“但我觉妖王这事简单。如果我是你,我派人去祖洲妖山看看。”姬十方在补充故事的时候,忘夹带私活。他和妖修没仇,只是想提醒宁执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什么妖修、鬼修的,都和看孩子是一个道理,某一日发现他们突然静悄悄的,那必然是在背后作妖。
想要北域安定团结,就最好从书院里找个教习,去关注一下已经许久没有姓名的妖修。
宁执正想问姬十方,北域的安定团结和我、和书院有什么关系,穿着鹤衣的道童就来禀告,华阳老祖和慈音佛子一起到了。
这是个买一送一的大惊喜。
宁执本还想着亲自去迎接,以示郑重,结果刚到前厅,就发现人早就已经来了,由陈夫子等人招待。
面是金乌西垂,厅内是花团锦簇。玄寺的僧、华阳仙宗的弟子并书院里的教习,在正堂坐了个满满当当,唯留出了上首的位置给道君。每个人都衣着亮丽,光彩照人,却挂着再虚假的笑容,假装其乐融融、亲如一家。
谢观妙垂首站在陈夫子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夹着赤炎子和明明子,若华阳老祖突然发难,他们虽不能敌,去足够带着谢观妙逃跑。由陈夫迎上华阳。
宁执不可思议的看姬十方,是说华阳老祖是个极爱面子、再骄傲不的人吗?他这个山长都没出去迎接,华阳老祖竟也没闹的?只由掌教陪就可以了吗?头一回,宁执对自己心中迎年书院江湖地位的定,产生了疑惑。
姬十方没看懂宁执期在惊讶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回了句:“陈夫子已接近大乘期,你知道吗?”
宁执:“!!!”我知道啊,原来我的掌教这么牛逼的吗?我们不就是个疗养院吗?需一个准大乘期来做掌教?整个书院里,只有我这个山长的修为最低把?莫名就有点心虚了呢。
宁执还未出现时,众人其实就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磅礴灵力,大家早早的起身,恭迎着道君。
哪怕是一脸倨傲的华阳老祖,都难得低下了半个头。妖修的世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根本不跟你讲道理的。华阳老祖对外的霸道也是分人的,至少在道君面前,他只会表现的像只纯良的小红鸟。待他日后能打赢道君了,他的态度才发生变化。
这样的妖修不算两幅面孔,因为全天下都知道他们以修为论高低的传统德性,他们自己也根本没想藏着掖着。
北域人修能够统领妖修这么多年,也是因为人修里有青道君这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妖修对于道君……的修为,一直是保持着山仰止的尊敬。
道君这样不敛一身威压的行为,在华阳老祖看来就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平日里也如此,这只小鸟的心眼坏的很,他就喜欢看别人惧怕他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华阳仙宗的弟子则在心替自家老祖捏了一把汗,道君这明显是在表达不满啊,老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等宁执带着姬十方从门外进来,心思百样的众人这才统一了一个想法——这就是青道君啊!
颜如渥丹,列松如翠,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整个前厅像升起了朝霞,又如朗月入了怀抱。
北域第一人,当如是。
全场最紧张的,既不是华阳老祖,也是见到了华阳老祖的谢观妙,而是看上去最慈悲不的慈音佛子,他只能不断对佛祖祈祷,求道君发现我,发现,……
此时的慈音佛子,与之前行事无遮的嘴遁道人差距还是蛮大的。他穿着最郑重其事的僧伽梨,也就是大衣袈裟,又名九条衣,是大型法、面见帝王等特别重的场合才穿上的庄重衣。法衣上缀满了各色灵宝,用金银混线绣着莲花如意纹路,金钩玉环,紫衣加身。总之,整个人看上去都极具佛像,最是正经不。
可惜……
宁执也知道自己为何能够辨别,明明连面容都不一样,可他就是在第一眼时,便认了出来,这慈音佛子和嘴遁道人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大师啊。宁执在心感慨了一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佛子简直尴尬的脚趾扣地,似有千言万语,又好像只是睿智的拨望。只一眼,他们就已经明白了,他知道了,他也知道他知道了。
慈音:“!”救命!!他到底为什么心存侥幸,觉也许道君看出来?!!!
别人看人,看的是外貌,但道君看人,看的肯定是大道之气啊。在这个世界上,脸可以骗人,灵力可以改变,唯一能抹去的是心中对己身之道的坚持。
纵他能千变万化,他也还是那个他。
完了,我完了。
慈音佛子拿着念珠的手已是一片彻骨的冰凉。
宁执却并没有当众叫破佛子的马甲,只是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对方的身边,尽力表达着自己的和善,传递着他期盼能与对方聊一聊的热情;“我们书院有一棵万年的菩提树,听说对参禅悟道很有帮助。”
虽然那棵树时常只是被陈夫和花想容用来下棋。别看这俩每次下的有来有往,宛如手对弈,实则……就是两个臭棋篓子,全书院就没有人愿意和他们玩。
“知为何,我观佛子便很面善,真希望能与您在树下手谈一局。”宁执觉他邀请的特别有文化。
但在慈音听来,这就是在威胁他啊,赤-裸裸的威胁。你和我谈谈,我就曝光你什么的。
玛德,说还是你们道修心脏呢,明明一句话就能让我解脱,可道君偏偏就是不说,非像玩弄猎物一样的玩弄于我!
最可恨的是,他只能任由对方这么捉弄,他自己是肯定愿意自刀,主动脱下马甲的。哪怕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想保住最后的颜面。
华阳老祖看明白宁执和慈音的暗潮汹涌,但为爱而生的勇气,还是让他去和一直在叫嚣着让自己臣服的本能对抗,横插一杠,拦在了宁执和慈音之间:“下什么棋这么有趣?我也想玩。”
这回反倒是慈音不能答应了,他直接拒绝了华阳:“我想和道君先单独谈谈。”
华阳老祖的满直接写在了脸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团随时会爆炸的火球,但他最终还是生生把自己暴烈的情绪吞了回去。只不情愿的说了声:“哦。”
爱情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宁执和慈音就这样甩开众人,携手去了宁静致远的菩提树下。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一如此时此刻佛子悲凉的内心。他在心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哀景写悲情吧?由天明到天黑,暗示了主人公由明转暗的凄惨未来。
宁执完全不知道佛子已经在内心做起了阅读理解,只是准备拿出隔音的结界灵器。之前在湖边小筑的时候,陈夫一手静音法术使的出神入化,让宁执很是向往,但他觉自己什么都不,就只能依靠宝库的法器来当挂了。
等宁执动手,慈音已经主动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比宁执还想让别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结界一成,佛子就豁出去了,主动对宁执道:“是的,嘴遁道人是我的笔名。还请道君能够明示,怎样才可以帮我保密。”
比起刚刚在前厅,端坐的好似一尊无喜无悲佛像的慈音,现在的这个他更加鲜活一些,充满了生而为人的灵动。,比起那一日在西市酒楼惊鸿一瞥的嘴遁道人,还是差了点意思。
慈音也是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为玄寺的佛子。或者说,这样的他,怎么能成为佛子呢?六根不净,心绪不宁。简直就像是天道和所有佛修开的天大笑,他至今还记得自己儿时,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被迫打坐时的样子,根本没什么佛性的。
但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他仅一路坚持了下来,还突破到了化神期。在玄寺,这就是规矩,化神期的佛修会自动成为佛子,成为下一任主持的有力竞争者。
哪怕他本人并无意参与。
“我对任何人说的。”宁执主动开口,想让嘴遁道人安心。
慈音微微一愣,然后就好像明白了什么:“好,那我一定尽量与羽嘉说和,让他放下玄田生施主的事。”
很显然的,大师平日里没少上网冲浪,对白玉京的情况了若指掌。事实上,他一开始愿意答应道君的邀请,本就是想来替谢观妙化解这一场波折。他是谢观妙的支持者之一。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在逃离长洲的路上,他也没忘给华阳写信。只不那信还没有寄出呢,他就先一步被华阳给拦在了路上。
“大师,,嘴遁大大。”如今问道上也很流行管作者叫大大或者太太了,宁执对此事宣布负责,“我说这些是想和你一换一,管你答答应我的求,我都会帮你隐瞒。线上事线上闭,线下追究是傻逼。”
慈音佛子……也没料到,道君是这么一个道君,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啊!更加,活泼,也更加温柔。
“我真的很认真的想和你买版权,你看,这是不止一日、小锦曲以及我修的道总觉哪里对大大的契书。”宁执为了取信于嘴遁道人,可以说是准备的非常全面了,“你是还信,可以去问问他们本人,他们现在就在白玉京。”
慈音拿着契书,由产生了一种时空错位的荒诞之感。他其实还没有从死关里出来,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在做梦吧?
因为太崇拜道君了,所以臆想出来了道君也欣赏自己品的扯淡经历。
他这辈子输就输在想象力太过丰富,坑人坑己。
宁执实在是没辙了,只能用最后的大招:“酒肉穿肠,佛祖心中留。我知道你们寺院到底是个什么规矩,但是在我看来,信仰只是为了帮助相信它的人变成更好的人。这与你吃吃肉,喝喝酒,写写文都没有关系。”
你已经变成了更好的你自己。
慈音佛子一点点的睁大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道君,就像是在看什么可名状的生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却莫名觉道君说的有理。
一如之前别人对他说的,道君的一言一语里,都透着法则的力量,是真正能看破世间迷障之人!
“我悟了。”
佛子说完这一句,就双手合十,盘腿悬空,坐在了树下。他是真的悟了,说不好是菩提树的用,还是他就是这么一个容易大彻大悟的大师。总之,慈音佛子就这么在菩提树下打起了坐,双目合闭,单手掐诀,一手自然垂落,伴随着奏响的梵音,在他的背后开始有大片大片的莲花虚影静静的绽放。
佛子突然沟通了天地,是一件再大不的事,书院正厅的人都有所感应,纷纷出来观望。
正看到在在一片黑暗中的佛光普照,佛子如一粒发光的种子,在枝繁叶茂的菩提树下唇角含笑,闭目参悟。也像一株垂丝茉莉,随便开出哪朵,都是万德吉祥。
佛子这一闭眼,就是整整三天。
宁执有意在中途和华阳老祖谈谈,华阳老祖却并接招。唯一庆幸的是,他对谢观妙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厌恶之情,就好像之前的忌惮都不是大家的错觉。
华阳老祖就这样一直站在菩提树的远处,小心翼翼的看护着光晕的佛子。
一直等慈音再睁开眼,华阳老祖这才激动的上前,刚想一诉衷肠,却看到心上人满心欢喜的跑去找道君表达崇拜之情了。
这一回,慈音再没有压抑自己。曾经的他,是拒绝这样的自己的,可是,他又控制不住私下想要寻找快乐的心。日积月累,他就“变态”了,准确的说是像被撕扯出了两个人,一个是线下的大师,一个是线上的道人,一个口中有佛,一个笔走龙蛇。
照那个趋势下去,慈音早晚有天会叫一个自己杀了另外一个,只剩下一个彻彻底底纯纯粹粹的他,亦或者玉石俱焚、自我毁灭。
但道君的一语惊醒了梦中之人,佛子是他,道人亦是他,重的从来都不是形式,而是心中是否存有善念。一个每日念经百遍的杀人犯,和一个穷其一生修桥补路的吃肉者,谁更具有佛性,谁对这个社更有存在的意义呢?
他应该拒绝自己的,应该用更广阔的心却接受,去接纳。大爱无疆,爱世人,也爱自己。嘴遁道人就是慈音佛子,慈音佛子也是嘴遁道人。
为了感念道君,慈音觉自己无以为报,只能从道君的个人爱好入手,也送道君一个圆满。
道君之前说他喜欢看他的文章,去的他信,现在的他信了!
他当下就决定开始写文。
写它个十万字!
宁执对于这种自觉又勤奋的太太自然是欢喜的,简直捧若珍宝,直至他发现嘴遁太太更的是早已经成坑的《魔尊往事》。
宁执:“……”你是在报恩还是在报仇?你是都坚定的转成我攻党了吗?!!!
24、打工人的第二十四份工作:
对于嘴遁道人重填魔尊旧坑一事, 除了宁执本人以外,大部分读者的反应还是热烈且欢喜的。
问道的同人文化刚刚兴起没多久,大家对一对道侣里的攻受概念,还没有那么旗帜鲜明的喜好憎恶, 不存在什么可拆不可逆, 又或可逆不可拆。毕竟……粮真的太少了, 有的看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后面圈子大了、热了,才有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声音与演变。
反正就目前来说, 读者对于《魔尊往事》的接受度颇。他们唯一困惑的,大概就只有嘴遁道人到底是有硬的后台, 才敢如此顶风作案。
而且他竟然真的没有被封!
就离谱。
嘴遁道人的名气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审查队不可能发现不了。
在还没有白玉京赛文之前的过去,嘴遁道人充其量只是在一个小圈子内有一定知名度的作,他文里的各种隐喻与暗号,真就只有懂的人才懂,想要不被审查队发现还是很容易的。但是现在嘴遁道人拿下了赛文的魁首, 读者群体急速扩张, 哪怕不是粉,也是知道他名号的路人。阅读量大了, 也就很容易出事了,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拿名人开文的事。
可是偏偏嘴遁道人从重新开文到现在,问道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 审查队宛如集体放了个年假, 又或选择性眼瞎。
审查队队长明明子: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觉得让道君开心的事。
嘴遁道人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说自己最近经历了一些事,对道君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于是灵感爆棚,重新开坑,他还可以写十万字!
宁执:“……”不,你不可以,老老实实把《以杀止杀》先写完啊朋友!
宁执目前能够想到的把书带到现实里的办法,就一个——死记硬背。嘴遁道人写完的越早,就越能给他留下更多熟读并背诵全文的时间。周六的晚要是背不完,他周日还得继续,真的挺折磨人的。
慈音佛子没事了,华阳老祖也就终于腾出来时间,准备接受宁执的“聊一聊”了。
两人约在宁执的书斋见面。一进门就能看见谢因给楚兮撑伞的工笔画,天是青的,伞是白的,画中的男女是温柔又美好的。如今这幅清新隽永的画上,还了一行小楷题字: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
虽然这话很抖音,但宁执也得承认,它确实挺适合他师兄和嫂子的。
华阳老祖依旧是一身如跳跃的火焰般的金线红袍,袖扣绣着凤凰尾羽做的装饰。他披了一头长发在肩后,玄色的发梢随着步伐而动,显得随意又洒脱。当他在墙看见与谢观妙有七分相似的谢因时,他就自我感觉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个关系户。
人均长寿的修真界就这点不好,你既能做了亲眷的靠山,也要做好亲眷在惹了旁人后,旁人也有个大靠山的准备。
而就目前来看,全北域没有比谢观妙的靠山更吓人的。
有这背景你早说啊,要是知道自家孙女是和道君的亲戚争男人,他宁可打断她的腿,也不让她去挑衅谢观妙。
如今的书斋里,只有宁执与华阳老祖两人,宁执请华阳老祖坐到茶桌前,一起先品了杯静气凝神的灵茶,然后这才打开了话题。
宁执并没有着急祭出大招.慈音佛子,只是准备先自己摸一下石头,看能不能过河。
谢观妙已经对华阳老祖道过歉了,就在前些日子的书院正堂,谢观妙当着三派众人的面,郑重其事的为玄田生一事给华阳老祖请了罪。不管玄田生是不是个畜生,人毕竟是她动手杀死的,而只要玄田生还是掌珠仙子的未婚夫、华阳老祖的准孙婿,谢观妙就得走这个礼数。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对吧?
当时的华阳老祖既没有发难,也没有轻易说出“我原谅你了”的话,他只是眯起一双凤眼,深深的看了眼缠绕在谢观妙周身深厚的气运福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然后宁执就来了,佛子就顿悟了,没有谁顾得谢观妙。
如今宁执旧事重提,跳过了事件本身,直接谈起了赔偿问题。他把装有名誉系统的玉瓶,推到了华阳老祖的面前,在对方不解的看来时,解释道:“这是玄田生……”
华阳老祖可有可无的看了眼瓶子:“烧的够干净的啊。”
“……不,你误会了,这里面不是玄田生本人,是玄田生的机缘。”玄田生的尸首比这烧的还干净呢,连灰都没留下。
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宁执只是又往华阳老祖的手边推了推瓶子。玉器划过木桌的声音,漫长又沉闷。
华阳老祖一听说是玄田生的机缘,总算是来了点兴致,他拿起瓶身,运起灵力刺入,把玩半晌,然后便直接拔出了瓶塞。不宁执说小心,华阳老祖已经并指聚气,把几不可查的“系统”像倒水一般倒了出来。他说:“真已经死了啊。”
华阳老祖没和宁执废话,死物已是个没有用的废物。
宁执略显尴尬,他也是没想到系统这么脆弱。
幸好不需要宁执再说什么,华阳老祖已经进行了自行脑补,对宁执道:“看来您也察觉到了,玄田生身上的气运来的委实奇怪,想必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宁执心下一惊,面上倒是不显,只是试探道:“你也知道了?”
华阳老祖微微昂起了略显倨傲的下巴:“这是自然。”
实际,是华阳老祖的血脉天赋发挥了作用。他从一出生起,就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气运。
华阳老祖以前从未特别在意过这些东西,因为气运并不是恒定的,有可能今天还是紫气罩顶,明天就是印堂发黑,他无意蹭别人的运道,也没想过以此牟利,更不只是因谁的运道好,就死乞白赖的和对方做朋友。
凤凰的骄傲,让华阳老祖从不信命。
他真正开始关注起这方面的异常,是他在发现不断有本来气运特别好的天之骄子,被夺取了本应该属于他们的机缘之后。大气运每少一个,天地间的灵气福泽就减弱一分。
这里要解释一个概念,大气运的气运都是天道给的。
就像是天道给予了它特意偏爱的生灵一些小小的礼物,天道注视着他们带着礼物投胎到人间,就像一粒饱满的种子,生根发芽,茁壮长大,开出让世界更加绚丽多彩的花。但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些气运并不让他们生而知之,也无法让他们不劳而获,大气运也只有通过勤奋和努力才能走向成功。
他们的成功,也使得自己的气运更加浓厚了起来。
每个修士身其实都有一些气运,不然他们也无法从凡人变成修士,踏上一条逆天而行的路。
大气运不过是初始的气运比别人的厚一些罢了,但这不代表着他们遇到什么事都会特别幸运,相反,机缘往往伴随着危险,大气运因意外而不幸夭折的不知凡几。
若大气运身死道消,他们的气运一般也就只是会重新回归天道,待着眷顾下一个人。就如鲸落,一鲸死,万物生。
可以说大气运和天道形成了一个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的完美闭环,谁也离不开谁。
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些气运就不反哺天道了。相反,它们会流向很奇怪的地方。华阳老祖在发现不对后,便开始了进一步的关注,然后就找到了它们最终的目的地——一些被突然改变了命运的人身。
“我管他们叫掠夺者。”华阳老祖对宁执没什么隐瞒,因为这本就是他来白玉京的目的。
就华阳老祖的调查所知,一旦大气运的运道被掠夺者锁定,这种单向的掠夺行为就一发不可收拾。对方不死,便绝不停止,啃其骨,吸其血,恨不能连骨髓都给嘬干净了。
掠夺者就像是依附在参天大树的藤蔓,吸食了对方的精华,壮大了无事事的自己。但它们实在是太过贪婪,在简单粗暴到略显浪费的夺取了他人气运后,能真正吸收并化为己用的十不存一,不被吸收的气运去了哪里,谁也不得而知,但华阳老祖可以肯定的是,掠夺者绝不拿出一分一毫,来与这片天地分享。
华阳老祖曾抹杀过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成长起来的掠夺者,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吞噬的气运就像人间蒸发了般,死后便是一了百了。
天道亏损的气运不被补全。
日积月累之下,天道越来越亏,修真界的灵气自然只会越来越少,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灵气枯竭的预兆,也就形成了各大仙宗心知肚明、担心异常的准末法时代。
“这些掠夺者很不好找。”因为一旦他们有了气运加身,他们就和那些天生的大气运非常相似,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哪怕是华阳老祖的血脉天赋,也很难起到什么辨别作用。“我寻找多年,才好不容易又在玄田生身上发现了不同。”
因为有抹杀掠夺者并不回馈天地的前车之鉴,华阳老祖就没有着急下手了,他把研究的方向聚焦到了玄田生的机缘。
可惜,华阳老祖研究了许久,也没什么结果,既阻止不了玄田生吸取别人的气运,也无法让玄田生把他掠夺的气运还给天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孙女和玄田生绑定,因为掌珠仙子的气运已经和玄田生产生了联系,这也是华阳老祖发现玄田生不对劲儿的契机。他还发现,只要掌珠和玄田生在一起,她气运的流矢就相对减少,甚至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反哺。
妖修都是自私的,华阳老祖在能救天下的情况下,自然不袖手旁观,救不了,他也就只能先顾一下自己的家人了。
如果没有这一回的白玉京之行,华阳老祖的下一步,就是用自己的气运去做实验。
他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救掌珠。
可惜,一场白玉京法,改变了太多人的未来。幸好,结果是好的。华阳老祖不可思议看着被掠夺的气运,要么重新回归天道,要么重新回到了被掠夺的大气运身上,深刻明白了一人记短两人计长的道理。
“若不是我敝帚自珍,早些告诉您,说不定情况会更好。”华阳老祖坚信是道君改变了这一切,也就开始了反思自己过去的行为,“我不应该因为不想暴露血脉秘密而隐瞒这些的。”
世界是一个整体,我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华阳老祖看去气势汹汹,其实并不是来寻仇的,只是想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亲自告诉青要道君。他相信道君让世界变回它原来的样子。
宁执反而很体谅:“血脉的秘密确实不能随便告诉外人,我邀你前来,也只是想说清楚谢观妙的事。”
“她能杀了玄田生,夺回气运,那是她的本事,我为什么要找她的麻烦?”华阳老祖疑惑反问。这就是妖族了,他们本能的就觉得,她强,她便可以杀了他,完全没必要请罪。当然,同理,他如果比她强,那他也就可以杀了她。
宁执只能挑破最后一个伤口:“掌珠……”
“啊,她啊,不用管,她现在不知道开心。”白玉京法之后,掌珠仙子就一口气带了两个小白脸回华阳仙宗,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对此,华阳老祖没有任何想法,他对孩子的教育一向信奉的是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他能护住她,他就会护,护不住了,那就是她的命。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无关小儿女的感情,而是这个世界的气运。
宁执这一刻的三观颠覆,不比华阳老祖少。看来谢观妙重生前的情况,远比她所知道的要严峻的。
不过,仔细想想,又好像没什么不对,如果把自己的梦看做是一个故事,那么,哪个主角的故事写到最后不是拯救世界呢?宁执甚至对脑海里进度条的理解,都有了全新的思路,也许它代表的根本不是什么平权,而是补救世界。
他当初无意中破坏了掠夺者玄田生的行为,打破了世界滑向毁灭的轨迹,进度条也就动了。
这个梦真的是越来越刺激了。
“你还知道其他掠夺者或大气运的消息吗?”宁执非常想要尽快拉满进度条,他准备找个掠夺者试试。
说来也巧,曾经华阳老祖找也找不到一个,如今一进白玉京就发现了:“我之前在入城时,在章台街附近,观察到了有大量的气运在快速流动。不过,不好说是真的遇到了大气运,还是掠夺者,我们很难辨别。”
“不,我们可以。”宁执觉得这事简单不过。
他从袖中拿出了又一个红色的玉瓶,这里面装的是可以助人平地突破一个小境界的无垢丹,出自道君的后山宝库。
“你一儿看一下对方突破后的气运,有没有分一些回馈天道,这样不就能分辨他的身份了吗?”就华阳老祖自己说的,大气运在突破修为、遇到奇遇又或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时,总会回馈一些气运给天道。
华阳老祖:“……”我合理怀疑你在向我炫富。
这种毫无限制就可以助人原地晋升一个小境界的无垢丹,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如果是让一个让修士从练气一级晋升到练气二级,这好像确实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如果是帮助一个修士从化神大圆满突破到合体期呢?
宁执只能道:“容我提醒一句,无垢丹对化神以上的老祖没用。”以它才被仍在道君的宝库里积灰啊,如果它真的神乎其神到没有任何限制,那宁执早就原地飞升了。
华阳老祖还是觉得很这玩意很神奇,并动了想要给自己孙女要一粒的心思。
“它对一个人只能用一次,吃就没用了。”宁执提醒道。
华阳老祖却立刻想到了它真正的用途:“以,如果一个人本来的资质上限是金丹期,他在金丹大圆满的时候吃下无垢丹,就可以突破到元婴,也就是让自己本来几百岁的金丹寿元,延长至千岁的元婴寿元,对吗?”
宁执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
“如果你对天道起誓,真的不对谢观妙出手,哪怕是未来的掌珠突然又想起了玄田生,觉得很不甘心,求你杀了她,你也不的话,我就送你一枚。”宁执不否认从他大大方方在华阳老祖面前把这个丹药拿出来的时候,他就在等着这一刻了。
宁执总觉得没个保障,很不安心。
掌珠仙子看去就是个颇有雌竞心理的人,保不齐她未来走火入魔,又或需要突破心魔时,回顾往事,决定搞出什么骚操作。
而掌珠仙子虽然天资不错,但就花想容说,如果没有外的帮助,掌珠这辈子的修为也就止步于元婴了。合体期的华阳老祖和掌珠仙子一比,仿佛能活到地老天荒。人这一辈子,最怕的事情,不正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华阳老祖肯定舍不得自己的孙女早早死去,有了无垢丹,他就可以帮助掌珠仙子在元婴大圆满之后,无任何后顾之忧的晋升到化神期了。
“成交。”华阳老祖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宁执这才兴的传音了姬十方,让早早就在隔壁的他,把谢观妙给带了进来。看着谢观妙和华阳老祖面对着面,对天道立誓,此间因果,就此罢辽,不生任何反复波折。
华阳老祖在和谢观妙签订血契后,就看回了宁执:“我发现您是个做事很喜欢做到极致的人。”
宁执不否认:“这样我才能安心。有什么不妥吗?”
华阳老祖摇摇头:“没有,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把那件事拜托给您,是正确的。”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研究这么年没有成功,道君一下子就破解了气运奥秘的原因吧。道君是个考虑周详又孤注一掷的狠人。
宁执满意的看着血契在谢观妙身上留下的记号,总觉得自己这样才算是真正保护下了师兄和嫂子的血脉。
虽然谢观妙有自己的爹娘,可宁执还是觉得,她应该是他师兄和嫂子的孩子。
宁执没有用慈音佛子这张底牌就已经成功解决了恩怨,真是可喜可贺。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也不太想麻烦慈音佛子,那会让他有一种他拿捏着别人的小号在威胁人的感觉。
当晚,宁执和华阳老祖就一起趁着夜色前往了章台街。
他们没有带上其他人,毕竟事关重大,他们既不想过早声张,也不想连累了别人,最主要的是,他们觉得自己足够了。
两人在书院后门碰头时,看到了彼此的行头,脸上都浮现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宁执依旧穿了那个黑色的兜帽斗篷,遮掩掉了他一身的灵压;华阳老祖则是嚣张的红衣,生怕别人在大黑夜里看不见他。一个觉得对方一身黑不像个好人,一个觉得对方的红色太过惹眼,不利行动。
但是没办法,他们还是只能忍了彼此,一同展开调查。
是华阳老祖带着宁执飞过去的,他一路飞,一路腹诽,这个道君怕不是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怎么什么都不自己动手。他以为我是什么?供他驱使的脚吗?
对于妖修来说,最屈辱的事,就是被人族修士当做牛马一类的畜。
而宁执……
他发誓他真的没有这么想,他只是还在很认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凡人,他本来的打算是像之前去见嘴遁道人那样,做马车去章台街的。这么一想,他这个山长当的也挺惨,出行的交通工具选择非常稀少。姬十方送的四爪金龙太过显眼,和直接告诉有人是道君出来了没有任何区别。马车就相对低调的,只是比较慢,也没有什么修仙气质。
可惜,宁执还没来得及说马车的事呢,性子急躁的华阳老祖就已经带人飞走了。
华阳老祖身负凤血,不需要法器就可以腾空,如果他一双烈火般的翅膀显现出来,那就更像个鸟人了。
宁执在高空俯瞰到了整个白玉京,这是一座布局对称、坊里划一的繁荣仙城,道路宽阔笔直,房屋星罗棋布,整座城市的规划就是强迫症患者的极大福音。
只一眼,宁执就觉得他深深爱上了这种井然有序。
——不愧是我的梦!
如果说白天的白玉京已经美轮美奂到足够像是一座仙城,那么晚的它便直接就是瑶池仙境,灯火辉煌,不似人间。
宁执很惊讶的发现,这还是他做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晚看到白玉京的全貌。
它真的太美了,美到只有梦中才出现。
华阳老祖却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别人城市的夜景,他只是继续在心里骂骂咧咧,他不仅要给自己用隐身术,还要给道君用。这个道君真特么是来当大爷的,自己用个隐身术能难死你?当然,他也就只敢这么在心里想一想,对方是道君,他确实可以当大爷。
两人一路乘风夜奔,前往了灯火阑珊深处的章台街。
宁执没有想到这里竟比东西两市还要热闹,人流量大到不可思议,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眼神里都闪烁着过于兴奋的目光,姑娘们衣着艳丽又清凉,一半以上的人身都有浓厚的酒气。
嗅觉发达的小红鸟,已经皱起了鼻子:“你们这些人修可真臭。”
明明是酒臭,但他非要地图炮。
宁执没有回嘴,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以人修的身份去地图炮妖修,说不定升到种族歧视。在没有确定进度条到底是为了呼吁平权,还是拯救世界之前,他还是会尽可能的以身作则不去激化矛盾。
顺便的,宁执在原来的平权计划中又添了一笔——种族平等也是平啊。不只是妖修,北域和南域的中间还有鬼修呢,说不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要更多的神奇种族。让各种族之间变得平等,已是刻不容缓。
没什么经验的宁执和华阳老祖,在刚接触到章台街的街口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到底来了哪里。但远在书院的姬十方和慈音佛子,却已经是坐不住了。
“你家那个畜生,竟然敢拐带道君去逛花街?!”
姬十方真的想杀鸟了。
25、打工人的第二十五份工作:
“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慈音佛子对姬十方指天发誓, 自家道友他还不了解吗?羽嘉就是个理论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子。“别看他嘴里嚷的比谁都大声,但实际上很容易害羞,牵个都能脸红三天的那种。”怎么可能会去逛花街?
姬十方抓住了点, 牵手。不过他并没有挑明, 只是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您是个有故事的大师啊。”
慈音佛子怕道君, 却并没有那么怕姬家少主,倒不是修为的问题,而是:“彼此彼此, 姬少主看上去也没有那么病弱。”
掌握了彼此的弱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两个假笑男孩就这样达成了默契, 绝口不再提他妈的对话, 只是齐齐杀到了花街。
也就是章台街。
是白玉京居住人口最为复杂的一条大街,隶属平康坊,有路可以直通东市,内的体系却又是自成一国。整条大街的中间,被一条蜿蜒缠绵的北河分隔, 东面住着普通的贩夫走卒、商贾匠工, 西面才是歌舞升平和满楼红袖。
北河道上,既有特殊行业的花船, 也有供访客乘坐的游舫, 木桨在灯影中摇曳荡漾,唱曲在嬉笑暧昧不明。们既是章台的缩影, 又是整个白玉京最畸形的繁荣。
大概人人都有一场风花雪月梦, 凡人如此,修士如是。
姬十方和慈音佛子杀到章台街时,也没想着要做什么身份上的遮掩。于是, 职业特征非常明显的慈音佛子,就引来了一波又一波惨无人管的围观。
“快看啊,那儿有个秃头。”
“什么秃头?那是大师,大师你懂伐?每天能挣老多香火钱了。”
“嗨呀,又是逛花街又是挣金银的,大师怎么比我还俗?”
不管路人说了什么,慈音佛子都不生气,他只会双合十,架着佛珠回一句:“阿弥陀佛。”
纵使世人骂他、辱他、误会他,他仍对世界报之以歌。便是玄寺的企业文化了。因为这群大和尚坚信时间总会让真理现人间,口舌也是修罗地狱。
果不其然,慈音佛子的不争不辩、清心寡欲,很快就扫了一部分人的兴,再无人敢恶意揣测,相信了他是一位问心无愧的得道高僧。甚至有人羞愧的跟着念起了弥陀,打定主意不要再在这虚度青春,至少今晚不行。
客人跑了,特殊的从业者们终于醒悟了过来,今天这一出不是和尚上青楼的西洋镜,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高僧来念佛。
“妈妈,救命呀,又有大和尚来砸场子了——”
随着龟公一声凄厉的呐喊响彻整个花街,姬十方和慈音佛子成功成为了条街上最不受欢迎的人。
只做凡人生意的彩阁青楼,秉承着打不过也得罪不起的心理,都着急忙慌的关上了门窗,摆出闭门谢客的态度。做修士生意、背景一看就大有来头的几家,则是紧盯着人不放,到处去打听消息,想要知道来者不善的到底是谁。对待不同的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态度,惹的起的,那便是直接打出去,惹不起……
最大销金窟的老鸨亲自来笑脸迎人,求高人放过了。
销金窟名叫富甲楼,同之前的富甲赌坊一样,都隶属于北域最大的富甲商。老鸨人称娇娥仙子,美娇娥的娇娥,是个看上去风韵犹存、媚眼如丝的貌美女修,眼角点了一颗朱红的泪痣,不知把多少人的魂魄都勾了去。
没人知道娇娥仙子的修为,但大家都知道敢在章台街称霸的,既便探不出深浅,也不能轻易招惹。
娇娥仙子本人也是个长袖善舞的,尽量从不与人结仇,开门做生意嘛,求的就是个和气生财。只见她远远的拿着帕子袅袅而来,先是福身,再是卖惨:“二位爷,二位爷,我富甲楼才开不久,您就高抬一下贵手吧。”
姬十方挑眉。
慈音佛子开口:“女施主知道我们是谁?”
“我多少还是听过佛子您的大名的。”娇娥柔声道,她说话的节奏不疾不徐,让人很是舒服,“我是玄寺的信众。您此番前来白玉京,小女子没少布施,还打算过几日去听您在九天宫讨论的佛法哩。”
慈音佛子以前在还是慈音法师时,虽修为不显,却颇有善名,他的信众或者说是粉丝确实有不少。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个顶顶爱做善事的大和尚,走到哪儿,帮到哪儿。
一听说慈音佛子出现在了花街,娇娥仙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来玩的。
于是,慈音佛子出现的理由就只剩下了一个——他是来渡人的。想来章台渡人的大和尚,慈音佛子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们楼的少爷小姐们可都是自愿的。”娇娥开诚布公,话她前不久刚刚才说过一遍,如今说的别提多溜了,“我们都是极乐妙妙宗的弟子,就是我们修行的方式。我也知道佛子是一片好心,但是我更知道哪里还有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不如我引您去……”
极乐妙妙宗,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个什么正经门派,他们倒也不是魔修,只是门下弟子大多亦正亦邪,炼的是双修功法,走的是风月之道。无论男女,都一副天生的浪荡模样,是全大陆闻名的海王宗。因门下弟子惹来的修罗场,几度差点让极乐妙妙宗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们最终还是顽强的挺了过来。
娇娥仙子是极乐妙妙宗的长老,因为富甲商的副会长是她的入幕之宾中最讨她喜欢的,她这才愿意来白玉京帮忙拓展生意。
“佛子,明鉴啊。”
慈音佛子也听过极乐妙妙宗的名声。事实上,在不少本子,都有极乐妙妙宗的存在,是个非常方便开脑洞的宝藏之地。什么春天的药啊,让人快乐的助兴小道具啊,甚至是一些保养晋江不让写的身体部位的香膏,一般都会产自极乐妙妙宗。们每年光靠卖些东西就能挣不少钱,是宗门所在的流洲的支柱产业。
但进不进富甲楼不是慈音说了算的:“贫僧也爱莫能助。”
顺着慈音的目光,娇娥仙子才意识到,自认为极打交道的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在佛子和他一起来的人里,佛子竟不是那个做主的。
“还不知道位郎君怎么称呼?”娇娥仙子掌握了一见风使舵的好本事。
“姬十方。”姬十方自报完家门,就径直朝着富甲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娇娥仙子上前想拦,还未近身,便已经被一股凶残阴鸷的恐怖之力给打到了一旁,她连退数步,心中升起了战栗的警告。亏的她修为高深,不然今天出的丑只会更大。在搞清楚全楼的修士都打不过一个病秧子之后,娇娥仙子对姬十方的态度就发生了质的改变。
只敢哭求,不敢再有丝毫的轻慢之心。
做修士的生意,种麻烦时常发生,看上去越是好欺负的,越有可能招惹不起。娇娥仙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这么爱扮猪吃老虎?有瘾吗?
不过,也是因为姬十方说了自己的名字,娇娥仙子马上就明白了该把两人带去哪里。
她一边在前面倒腾着金莲引路,一边还不忘驱散着来看热闹的众人:“都散散,都散散啊,求求各位了,有事后面说,我先招待两位贵客。”
娇娥仙子对于富甲楼还有没有以后,其实心也不清楚。她的唇角已经泛起了一片苦涩,不由反思,自己平日里也没少积攒功德啊,为什么最近总是撞到迎年书院的?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求放过啊,嘤嘤嘤。
娇娥把姬十方和慈音佛子带去的是富甲楼的后院,奇花异草,香粉扑鼻,无不在营造着一种奢靡暧昧的气息。
在数座小院中,最为华美昂贵的那一个,此时正招待着宁执和华阳老祖。
他俩对坐在房中,喝茶下棋,好不惬意。宁执和慈音当初那盘没能下的棋,如今被华阳老祖给补上了,真是看不出来,他那么一个坐不住的暴躁性格,却下了一好棋。
宁执和华阳老祖本来是来找导致气运急速流动之人的,结果,转了一圈又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对方就样凭空消失了。宁执不甘心无功而返,总想着找不到人,自己也可以做点别的,总之,个门他不能白出!
结果,宁执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呢,姬十方和慈音佛子就到了。
在看到俩人突然出现的刹那,宁执莫名觉到了一阵心虚,虽然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应该心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对面的华阳老祖比他虚的还要厉害。
华阳老祖俨然就是一副喝花酒被捉了奸的怂包模样,不打自招:“虽然屋有四个人,但我们是清白的,慈音你要相信我啊。”
四季如春的屋中,确实不只有宁执和华阳老祖,还有富甲楼最美的两个花魁。对花魁是龙凤双子,哥哥如高岭之花,妹妹似荼蘼之水,反正,你喜欢的样子他们都能成全。眼神含而不露,衣服遮的还不如不遮,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慈音佛子无欲无求,只是念了一声弥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反倒是姬十方环胸冷笑,做出一副随时有可能被气昏过去、但极力忍耐住的样子:“你们什么都没做,那来这干什么?总不能是劝妓子从良吧?”
娇娥仙子站在门口,很是机灵的从里面闭上了门。门有隔音阵,一旦合上,就可以保障不被外面听到任何一点响动。本来这隔音阵的作用是让大家尽兴,但她现在觉得更重要的意义是不让丑闻流出。
娇娥仙子兴致勃勃的想着,也许自己即将目睹到这辈子都不再接触到的大佬秘闻,就很刺激!
“我们其实是来找人的。”宁执讪笑,“虽然这么说好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娇娥仙子平日里没事也爱看嘴遁道人的书,而且是看过《魔尊往事》的老粉,不是才追了《以杀止杀》的新粉。换言之就是,她觉得她粉的道君和魔尊对怕是要凉,现实明显是道君和他养的病弱小妖精啊。
不过有一说一,道君您这样此地无银的解释,真的很业余。您要是早说,我还可以教您几招恩客平息后院的段。
包括娇娥仙子在内的人都在想着,道君个说法,姬十方能信了才有鬼。
结果本来怒气冲冲的姬十方却说:“我信。”
娇娥仙子:“……”啊,是什么导致你年纪轻轻就瞎了?是爱情啊!
华阳老祖不可思议的看着姬十方,终于明白了千万年都没动过情的道君,为什么有了栽在意姬家少主身上的预兆,因为这位少主很明白该在什么时候装傻。种鬼话,要不是他也是当事人,他都不信的好吗?
宁执还在蜜汁自信的解释:“没有找到人,我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然后就发现这是花街,便想着不如再做点什么。”
解释走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不是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劝富甲楼关门。”华阳老祖不得不进行挽救,他的眼神一直看着慈音佛子,试图传递急迫的内心。
在姬十方劝人从良的话出来之前,华阳老祖么说,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可如今个情况,就非常像是他情急之下,忙中出错,从别人的话寻找解释的灵感了。
华阳老祖欲哭无泪,想找宁执帮忙。
宁执却还在奇怪着,自己为什么要对姬十方解释。大概是姬十方的气场太过强大又理所当然,从那黑袍金线的法衣迈过门槛的刹那,宁执就莫名觉得自己可怜、无辜又弱小了起来。
“你千万别生气啊,你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对,宁执想到了,他是怕姬十方气出个好歹。
“我没有生气。”姬十方笑的别提多皮笑肉不笑了,他顺势坐到了宁执身边,看着始终好好穿着兜帽斗篷的道君,动手给对方紧了紧本就严丝合缝的领口,“你还不知道我吗?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会相信啊。”
他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说,却好像处处藏了样一份浓到旁人根本插不进去的深情。
其他几个风月老纷纷在心表示:输了。
华阳老祖羡慕的看了眼道君,也好像懂了什么,跟着便对慈音道:“你知道我的,我根本看不上长得丑的。”
花魁双生子:“……”艹尼玛啊,以后出门小心点!
宁执毕竟也算是和华阳老祖同甘共苦过,不想他再饱受折磨,主动对慈音佛子道:“真是这样,我给你发了传音的。”
慈音佛子拿出他的远声玉一看,什么也没有。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切了个号再一看,好的,确实是有一道传音。马甲多了,就容易出现样的尴尬。
但好歹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慈音佛子才松了口,他对宁执道:“我自然是相信您的人品的。”他刚刚生羽嘉的气,主要也是因为羽嘉明知道他特别喜欢道君和魔尊对臆想道侣,却干出了像是要他拆他心中良配的事。
当然,慈音佛子也知道,就目前个形式来看,道君被姬十方吃的死死的,他的臆想话本终究只剩下了臆想。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关门?”姬十方看向了门口的娇娥仙子,他的唇角还在微笑,眼神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冷,就好像在说,我不介意帮你们关门,只不过由我出手的话,能剩下什么就不好说了。
本来看戏看的正好的娇娥仙子:???
为什么你们捉奸捉到最后,还是会回到我的事情上?
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
你们知道吗?
云霄剑宗的剑尊叛逃了,他是因为与掌门拆伙才堕落成魔的,他投奔南边的魔域时,现场有数万人围观。
你们不知道,你们不在乎,你们只关心你们自己!
不管娇娥仙子内心多么崩溃,话题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在宁执的梦里,他绝不能允许有黄赌毒的出现,之前富甲赌坊在白玉京法上的下注行为,就已经让宁执对明明子明确表示过,不能再有下次。一回意外发现了花街的存在,宁执自然也是忍不了的:“我管不了别处,但白玉京不能有。”
“可我们没有逼良为娼,也不是专门做皮肉生意的啊。”娇娥仙子呜咽着据理力争,“我们是在修炼。”
顺便赚钱。
娇娥仙子觉得世界上最爽的事,就是她既能睡了对方,提高修为,还能让对方给自己花钱。反正修士里就几乎没有长得丑的,说话又有趣,给钱还大方。男人啊,最是可爱不过,她真的快要爱死些钱袋子,咳,她是说些男修士了。
“但整个章台街不是极乐妙妙宗,从业的也不是只有你们的宗门弟子。”宁执觉得个口不能开。
娇娥仙子还在诡辩:“是,不是都是妙妙宗的弟子,可您也不是她们,又怎么知道她们不快乐呢?”
宁执“哈”了一声:“我失忆之前,果然和你谈过个问题。”
娇娥仙子迫切的想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切入角度,太有现代风格了。已知她不是现代人,且思路并不是由原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来出发的,那么,她是怎么来的个想法呢?答案最可能的方向,便是在宁执失忆前,他就取缔过章台街。等他失忆了,些人又假装无事发生的悄悄新开业,想着能快乐一阵是一阵。
娇娥仙子没想到这一回的失忆道君如此不好对付,只能认命,及时止损:“果然还是没有骗过您。我们这就收拾,一天之内,离开白玉京。”
宁执失忆的消息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已经没办法追究,但可以推出来的是,极乐妙妙宗的,或者说,娇娥仙子的裙下之臣,在书院里也有。她大概是最早知道“道君又失忆了”个消息的那一批人,不过,她拿捏着样重要的消息,却只是用来钻空子开了个花楼,也是蛮神奇了。
在能不发生什么冲突的情况,就解决这件事,宁执还是很满意的。
华阳老祖却急了,他不断的给宁执使眼色——你让章台街关门了,那咱们还怎么找人?对方今天不在章台街,也就说明对方很可能不是干一行的,而是来花钱消费的。对方今天没来,保不齐明天就会来,他们可不能错过!
“走之前,把你们近日所有做过的生意名单都留下。”宁执自然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他对娇娥仙子吩咐道。
娇娥一脸震惊:“么绝?”
打击我们也就算了,您这回连嫖客都不打算放过了吗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宁执找的理由很好,“我的失忆给了你们钻空子的机会,但以后不了,因为我从源头扼杀。”
话宁执是发自真心的,不只是嫖客和妓院,最大的问题还是产业链背后的资本。
娇娥仙子哭丧着一张脸,彻底没了脾气。
其实,宁执之所以这么着急让关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凡人,没什么能真正威胁到对方的段。不趁着今晚华阳老祖和慈音佛子都在,狐假虎威一番,以后指不定要和极乐妙妙宗打多少麻烦。他一定要趁机一举拔掉个毒瘤!
“以及,每一个人在离开白玉京之前,都要接受检查。”宁执还是不放心,觉得也许那个扰乱了气运的人也有可能混在离开的人中。
“买卖不成仁在啊,宁山长。”娇娥仙子哭着指挥楼的人撤退,他们明显是已经做习惯了的熟,打点行囊的速度不要太快。而既然是做门生意的,那肯定是有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的,她一点也不想再被发现什么。
“我不喜欢有人和我讨价还价。”宁执仗着华阳老祖,说的颇为霸道。
娇娥仙子再不敢废话。她发现回失忆后的道君很是强硬,比前面几回都要一言堂。唉,怪不得人家是道君呢,哪怕失忆了,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她说不定就是杀鸡儆猴的那个猴,离开之后还是多警告一下姐妹们吧,失了忆的道君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拒绝黄,拒绝赌,拒绝极乐妙妙宗”的口号,很快就响彻了整个北域。
问道上哀鸿遍野,一片嚎啕,但人人的语气却也带着几分习以为常,因为审查队动不动就要来这么一回突击检查,都是基操,习惯了习惯了。就是可怜了各位在白玉京的作者太太。之前他们受邀前往白玉京的时候,还在说着要去实地取材,好好体验一番,争取写出高于生活的艺术。可是这才体验了几天啊,最大的销金窟就关门了。
宁执看着个好意提醒太太们藏好尾巴的帖子,伸手在虚空的光幕上点了又点,像是抓住了什么稍纵即逝的灵感。
于是,宁执喊来了已经搬入书院的谢观徼:“你和那些作者之前去了章台街吗?就是华阳老祖和慈音佛子来书院的那一日。”
谢观徼被叫来时,就已经吓的不成样子了,很是对不起他养尊处优的纨绔脸。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只求死个痛快。一听宁执是问这个,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嗨呀,原来是这事啊,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为求表现,谢观徼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对对,我们去过,不只是那一日,我们几乎天天去,就昨天没去。”
结果昨天就扫黄了。真是幸运啊,谢观徼在心想着,要是自己忘提裤子满街乱窜的样子被道君看见,他怕不是就要被他亲姐清理门户了。
“不过我们真的只是去喝酒的,特别清白,什么也没做。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小、师师的。”谢观徼这才是真正的此地无银,他说的正是富甲楼那对花魁的名字。
宁执对谢观徼的个人爱好没有什么深入了解的兴趣,反正他已经给谢观徼告了家长,谢观妙还有几秒钟就要抵达战场。
他只对名单兴趣:“你把名单写下来,就可以走了。”
章台街那边各楼的恩客名单已经整理了出来,华阳老祖也已经凭着回忆找到了气运流动最乱的几个楼。宁执乐观的想着,和作者名单一对,也许结果就出来了。
谢观徼开心极了,真以为没事了,大笔一挥,就写完了名单。
头墨还没干呢,那边谢观妙已经到了。
谢观徼:“……”道君您怎么能骗人呢?!
伴随着谢观徼被谢观妙再次往死抽的惨叫背景音,宁执找来了负责管理章台街的仙城管事:“为什么章台街像野草一样?”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失忆一次,就要扫黄一次。
管事立刻就给跪下了,哭的涕泪横流,说了和前面几任被裁撤的管事一样的话:“因为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宁执:“……”
26、打工人的第二十六份工作:
虽然人人都知道白玉京是道君的, 迎年书院也是道君的,但是负责管理这两个地方的机构,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套班子。
书院独立于白玉京之外,属于教习自治。
白玉京则沿袭了北域十洲大多城池的传统, 设立了专门负责管理民生的城主府。除城主位虚设以外, 其他位置都是满员状态, 甚至有点人满为患。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修士削尖了脑袋想要在城主府立足,拥有一份体面又稳定的工作。
理由还是那个——道君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感谢其他“同行”衬托,白玉京城主府待遇好、福利高的美名, 口口相传了许多年。既有可能接触到道君本人,又有充足的灵力功资源进行修行, 比加入宗门都划算。唯一的缺点, 大概就是不一定能考的进去吧。
每一年,城主府都会对外进行公开的选拔考试,考生想要脱颖而出,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难。
但每年报考的人依旧只多不减。
考不过修士就算了,有些时候甚至会考不过凡人。
白玉京的城主府, 是少数几个仍在坚持接纳凡人当管事的仙城之一。甚至白玉京这边更愿意要凡人一些, 虽然凡人武力值不高,可架不住他们脑子灵活啊。比起什都习惯依赖灵力的修士, 多只能活百年的凡人, 在改进工具和各项制度更有冲劲儿,们总想在有生年让自己过的更好些。
城主府设有一名副城主, 十二名管事, 二十四名副管事,以及数量不等的普通司务。们负责管理着白玉京内外的大事小情。只除了负责仙城安全的城卫,们是由审查队兼任的。
而各个管事分管的不是哪一个具体行业, 而是按照不同的街道来划分责任片区,们什都要管,不能甩锅。
一名管事并两名副管事,负责共同管理两条街。白玉京一同有二十五条大街,除了书院门口那条名为“正街”的大街以外,刚好够整个城主府的管事平分。
章台街这一任的管事叫钱真多,外号加钱居士,人如其名,是个非常忠诚于金钱的人。
是的,人,凡人。钱真多是个没有半分修仙机缘的普通人,不然以如此坚定的道心,指不定能混成一方大能。
“我有负于您的栽培。”钱真多跪在下首,涕泪横流,不敢奢望道君的原谅,只是指天发誓的在说,“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给您当牛做马,不再被金钱所诱惑。”道君对贪污的态度从来都是零容忍,钱真多已经想好自己下辈子的投胎姿势了。
宁执刚想说话,明明子却从旁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你上辈子是这说的。”
宁执:“???”
钱真多哭到一半都忘记哭了,一抽一抽的看向明明子,满脸震惊,什上辈子?
明明子懒得废话,直接把早些年的城主府档案找了出来,用远声玉外放,让大家一起看了个分明。钱真多上辈子叫钱特多,是个凡人,一样无缘修仙,在通过了城主府的考试后,便勤勤恳恳做到了管事,结果却在管理章台街时不敌富甲商会的糖衣炮弹。
几乎是这辈子的复刻。
连给钱真多行贿的修士都是同一个。
“要不们为什找你呢?”因为熟门熟路,很懂得怎样才能拉钱真多下水。明明子是挺无语的,这钱管事可真是代代坚守,一样。前期有多优秀,晚节就有多不保。
“事不过三,事不过三!下辈子我一定廉洁清明!”在被叉下去之前,钱真多还在这样对道君不屈的呐喊,下辈子真的想做个好人。
明明子对此却不敢苟同,对道君摇头道:“别信,这已经是他的第五世了。”
宁执:“……那我们为什还要继续用他呢?”
“因为他真的挺有才的。”明明子拿出了钱真多五世做管事时,为白玉京做出的贡献成绩图,这位加钱居士不仅会给自己捞钱,很会给白玉京创收,有在任的时候,二十五条大街,永远会是他管辖下的两条大街收入最高,堪称一骑绝尘,把别人都比的蠢钝不堪。
但大概就是脑子太灵活了,总想着走捷径、夜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总之就是让人又爱又恨。
“不过,大概这就是他的报应吧。”明明子收起了档案,对宁执感慨了一句,“每一世都只能看着别人走向长生,自己却毫无灵根,一次次经历生老病死,转世投胎。”
宁执都不知道该说这是一段孽缘,还是什了,只能对明明子道:“下一世别用他了。”
就让们相忘于江湖,放过彼此吧。
明明子欲言又止的看着道君,终还是道:“上一世您也是这说的,还有上上一世,上上上……”
这就是个命运的怪圈。不管是钱真多的哪辈子,卖惨也好,真惨也罢,总有那个本事在最后得偿所愿——进入城主府工作,进而改变命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给道君赚钱顺便贪污这件事,算的上是蛮执着的了。
宁执还能说什呢?只能预祝这位居士下辈子好运了。
解决了白玉京的贪腐问题,气运一事终于在作者中找到了苗头,感谢气运扫描仪华阳老祖对此的大力支持。
现如今们面对的难点,就只剩下了……到底是这几个作者的哪一个。
气运加深的不只有一个作者,们每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像大气运者,可以说是像掠夺者。彼此的关系还都不错,且都是宁执从们手上买过版权的作者。这说来,算是有一定的道理,若他们不是文运昌盛,不会如此文采斐然,或者反过来说可以。
宁执和华阳老祖一开始以为目标只有一个或者两个,简单粗暴的灌药就完事了。但一次有好几个的情况,就不能再用这个办了。
因为如果让这些作者同时突破境界,华阳老祖并不能分辨出回馈给天地的气运,到底是从谁身上出来的;而如果分开让他们突破,们是彼此的好友,接二连三的突破,不可能不引起掠夺者的警觉。除非接受测试的第一个人就是掠夺者,又或者这面一个掠夺者都没有。
“不可能。”华阳老祖对于自己那一日看见的气运流动非常笃定,“只有大气运者是无形成那样的场景的。”当时没和宁执说,但在心是更倾向于章台街出了掠夺者的。
宁执看着名单犯愁:“那你有什好建议吗?”
华阳老祖给出了的老办:“等。”
这几乎是大部分修士在遇到问题时的标准态度,反正他们寿命超长,完全可以不争这一朝夕,时间自然会带来答案。
华阳老祖侥幸能发现玄田生,是等出来的。
但宁执不是修士,还有现实世界的一堆事,觉得等不了:“不行,这事必须尽快解决。”好是在这个周六晚上的几十天内搞定。
华阳老祖一直被人说是急性子,但只想让那些人来看看,比起道君,简直不要太随遇而安好吗?
“一定有办的。”宁执这话不知道是说给华阳听,还是他自己。
很快,就传出了道君决定在书院内宴请各个知名作者的消息,这是一项集体活动。却为难死了慈音佛子:“你为什要这对我?”
对外,慈音佛子还是习惯性端着高僧大德的模样,对内——准确的说是在宁执一人面前——慈音俨然就是一条咸鱼。
此时,这条咸鱼就正躺在宁执的书斋小榻上,哭诉着宁执对的不公。
“我没让你非要用嘴遁道人的身份参加宴会啊。”宁执不解。放下了手中抄经的笔,自陷入难题后,宁执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抄经,都快要够绕白玉京的城池一圈了。
“但是我想参加啊!”慈音佛子在接受了不同的自己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渴望着得到别人对他的认可,不管是以佛子的身份,还是作者。喜欢和其他作者交流,那会让他觉得特别快乐。这一次赛文会上的大部分作者都认识,堪称社交小能手。
“人类大多的烦恼,都可以归结为自找麻烦。”宁执眼神死的看着眼前的佛子,暗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作不死。
慈音要是不想两幅面孔被人发现,好的办就是让一个身份变得神秘起来,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人前好。不然早晚会遇到“名侦探”。而高僧和作者这两个身份,明显是作者更适合神隐,嘴遁道人只需要在问道上稳住持续创作的状态就可以了,高僧却要四处论佛,未来还有可能要接任主持。
“主持就算了,千万别选我,另外两个佛子都比我适合。”慈音和其他师兄师叔一点竞争欲都没有。
当然知道什选择是对自己好的。只是这样一来,不得不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画圈的“嘴遁道人”,就会显得很可怜啊,一辈子都不能见光。
宁执只能道:“那不然你自爆?”
“绝对不行!”自我接纳是一事,曝光给世人就是另外一事了。慈音对于佛子这个身份也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没说为什,但很显然是在用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态度,在维护着高僧的名誉。
宁执只能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就没想着还俗什的吗?”
华阳老祖肯定举双手欢迎。
“完全没有。”慈音佛子却狼心似铁,想也没想的就给否了,甚至比刚刚的态度还要坚决。慈音必须是玄义寺里的高僧。
宁执没有说教别人生活的习惯,只能长叹了一口气:“你这样会活的很累哦。”
“谁不累呢?”慈音佛子反问。
宁执觉得说的对,平日里给老板打工也很累,累的有些时候感觉手脚都是麻的,可他依旧不会放弃的工作。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难言的苦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进行下去的生活,不知道对方的全部,就没有资格劝对方停下。大家都只能像是一辆没有刹闸的煤油火车,永永远远、轰隆轰隆的行驶下去。
***
钱真多在被带下去之后,并没有被处死。虽然贪了钱,但因为这的事才刚开头,贪的不算多,反而给白玉京挣的更多,在没收了全部的非所得后,就只是按律要做个几年牢而已。
对此,钱真多在堂上供认不讳,没有任何异议。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在被关起来之前,希望能够一趟家,拜别他的老母。
钱真多这辈子有个瞎眼的老母需要奉养。钱老太太一辈子不容易,早年丧夫,中年丧母,就钱真多这一个儿子,含辛茹苦的养大了,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没几年,就又要面对不孝子带来的风雨。老太太都八十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负责审理的管事念及同僚谊,是因为想起了自己未能尽孝便已撒手人寰的老母,便同意了钱真多的请求。
当然,是不可能放钱真多一个人家的,审查队是派了人跟着一起回去。
钱真多在白玉京有一栋刚买的阔气大宅,五进五出,雕梁画栋,还没有来得及搬进去,就犯了事,大宅连带着小金库都充了公,不知道未来会便宜给谁。八十岁寡居的老母亲,暂时还住在白玉京郊外的小钱村。
小钱村正是钱真多的老家,从白玉京出发,不到半天的脚程。
审查队派了个金丹期的修士来看着钱真多,路程会缩的更短。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让金丹期修士关押的待遇,可以说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大概是顾虑到富甲商会这层关系。
“富甲商会才不会救我呢。”钱真多倒是看的明白,和负责押送的金丹修士闲聊,说的十分通透,“比起救一个已经没有用了的我,还不如等个几十年,我再转世成人,们重新接近并投资呢。”
在金丹修士一个“你怎么死性不改”的斜眼看过来之后,钱真多又补了一句:“当然,我下辈子肯定不会再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了。”
修士呵呵以对。
因为钱真多的上辈子,在犯事后一次归家时,刚好也是他负责押送的。钱真多已经不记得了,但却还记得。一样的语气,相似的口吻,永远学不会的就是停止贪婪的心。
两人很快就到了小钱村。
钱真多的家就在村口,远离村中心的位置。钱真多瞎了眼的老母亲,正坐在榕树下和一个头发稀疏的小丫头剥豆子。
钱真多发达了后,就重新在老家修了大院,钱老太太虽是住在村,其实一点也没受苦,相反,她看上去比任何一个官家的老太太都要白胖富足。而且,还是那种一看就是个心善的老太太,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和周围的人都没有什距离感。她身边也坚决不留什伺候的人,只和一个捡回来的小丫头生活,不是主仆,是祖孙。
用老太太对钱真多的话来说就是,你自己不成家不给我生孙儿,那我就只好自己捡一个了。
结果还真就让老太太给捡着了,托人四处打听,不知道这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到底是谁家走丢又或者是不要的,小丫头自己稀糊涂没了记忆,后便就真的成全了这对缘分。钱老太太给她起了个小名叫囡囡。
此时,钱老太太正在和囡囡说:“你爹他喜欢吃这种豆子啦,放上盐,煮的软烂些,能就着糙米饭吃三大碗。吃豆子,长脑子。”
囡囡年纪小,没见过什世面,在她心,她的养父就是天底下厉害的大人了,当然,她奶是全天下好最好的老太太。她双眼发光的说:“真的呀?那咱们今天也吃阿爹爱吃的豆子吧,囡囡也想变的好聪明好聪明”
钱老太太就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
钱真多就站在自家大门口,却是一步也迈不动了,不知何时,已泣不成声。是他不争气,伸错了手。既对不起老娘,对不起道君。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修士沉默了下去,上辈子看到的是差不多的场景,只不过上辈子和钱真多相依为命的是他痴傻的哥哥,这辈子换成了年迈的母亲和稚嫩的孩子。不管是哪辈子,钱真多都好像欠了自己家人般,总是在不断的疲于照顾着身体不便的们。
“下辈子别这样了,行吗?”金丹修士终还是动了恻隐心,“我可不想再送你一了,咱好好当个管事吧。”
“嗯!您放心,我一定学好。”
虽然他们都知道,再有下辈子,钱真多还是不会记得这段对话,以及这一刻的悔恨。在金丹修士的善意下,解了被拘禁的术法,得以更加体面的出现在母亲身边,哪怕她其实什都看不到。
“怎么了,怎么了?”钱老太太焦急的问着儿子。儿子突然出现,冲进来抱着她就是一顿哭嚎,莫名的,她就有了一种预感。预感着儿子这一是来告别的。
钱真多没有隐瞒,把自己做的事都告诉了母亲:“儿子做错了事,马上就要受到惩罚。是我活该,与人无尤。娘快带着囡囡离开吧,别等我了,我怕我的仇家寻来。”
钱真多的贪婪,给带来了不恩怨。
囡囡也扑了过来,哭的稀哗啦。
修士远远飞在院外的空中,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无意靠近破坏。想着,下辈子不管钱真多记不记得了,都一定要提醒,珍惜眼前的生活。
钱真多则趁着囡囡跑过来抱住的空挡,贴着耳朵,小声的对她说:“我在树下藏了灵石,你带着奶奶快跑,去找富甲楼的娇娥姐姐。你还记得吗?就是前些天你去白玉京看我时,见过的那个神仙姐姐,她答应了我,会收你为徒。”
钱真多真正厉害的地方,是他藏了灵石,上中下三品都有,零零碎碎的,却已经足够供养一个修士从炼气到筑基。攒这些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囡囡,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是有灵根的。
“我不走。”囡囡年幼,根本听不懂这些。
“你们必须走!”从他娘无意中在冰窟窿里救了这个小丫头的那一刻起,钱真多就动了脑筋,想要给自己的老娘留一条后路。有个凡人管事的儿子又能如何呢?在这个仙凡有别的世界,还是得修仙啊。
修士永远不会明白一个这辈子都注定无修仙的凡人活的有多绝望。
***
线下的赛文会,很快就在迎年书院如火如荼的举行了起来,各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作者,都分坐在了宴会的矮桌后。宁执重点看了几个被华阳老祖点出来的气运深厚的作者,让明明子站起来公布了今日宴会上的助兴节目——写文章。
古代的宴会大多喜欢这干,要作诗,要写文,不然就是现场作画。
哪怕大家修仙了是一样的。
特别是这一,写书的太太齐聚一堂,不留下点什,怎么供日后佳话流传?不用大家写很多字,只需要一页纸,比的是急才,看谁现场想的故事更精彩。
题目就是“逆袭”,可以是自己的过往,可以是从别人身上听来的奇闻,只要反转足够打脸。
这是宁执从玄田生和华阳老祖杀死的那个掠夺者身上,总结出来的共同点,因为能够调查的例子只有两个,规律不一定准,只能作为一个参考。们成为掠夺者的起点,都是开局被打落到了谷底,然后得到机缘,依靠着不入流的不劳而获迅速崛起,并开始像吸血蛭虫般不断盘剥身边人的气运,准备借此走向辉煌。
如果宁执没有猜错,这些掠夺者首先得是一个气运极低又不甘于平凡的人,在遇到了危及性命的事情后,来了个戏剧化的打脸反转。
但修真界的修士遇到机遇的情况也很多,而且,对方身上的气运未必是最近才有的,有可能像玄田生一样,已经很多年了。书院再怎么去调查,不如让他们自己高度总结的写出来更加快捷。
当然,这面也有赌的成分,得看这位作者觉不觉得自己的逆袭经历足够精彩,一定能在写出来后惊艳四座。
以佛子身份参加了这次宴会的慈音,在听到题目后,简直要急死了,为什要这折磨他?这道题会啊,会了。敢问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人生经历,会比戮至魔尊更逆袭,更打脸呢?简直不要太会写。
可惜,慈音只能看着别人挥动笔杆,自己在一旁眼热。毕竟目前大家了解到的,都是嘴遁道人马不停蹄的从白玉京跑了。没有人知道又以佛子的身份来了。的朋友到现在也还以为说的对道君的理解更深刻了,是因为之前的逃跑呢。
说来也巧,在佛子懊悔的时候,受邀的作者提起了们共同的朋友嘴遁,纷纷惋惜于他错过了这次比赛。大家都一致认为,戮至魔尊的过往是最符合这个题材的。
当然,在场大家的故事都不差。
宁执排除掉了两个气运不错的作者,拿着剩下的三篇犹豫不决。
不止一日大大写了个突然得到随身灵泉、靠卖美容丹走向人生巅峰的女丹师;小锦曲大大写的是被抱错的真假千金,因为一方的重生,而改变错位的人生;我修的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大大写的是……一个凡人因脑洞大道而飞升了。
宁执将范围缩小到了这三篇后,就也没有办了。看来让人写故事并不靠谱,因为大家一提起逆袭,就都爱往福运这一挂上靠。连慈音佛子都私下忍不住动了笔。
宁执看慈音这有闲工夫,就拜托姬十方当起了监工。
姬十方是除了宁执以外,唯一一个知道慈音马甲的,没说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对宁执隐瞒知道这件事,并表示除了宁执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去。
宁执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如今却觉得有个能负责替他催稿的人针不戳。
作者的本质大概都是鸽子精,灵感来了日更十万,灵感没了数日写不出一个字。是的,宁执说的就是《以杀止杀》这篇文。对慈音已经彻底没辙了,只能靠姬十方。
慈音佛子本还想着姬十方是他的好兄弟,会很好说话的。
万万没想到,姬十方简直是姬扒皮,比黄世仁还黄世仁。慈音佛子一边写,一边哭:“我真是错看你了,我以为是你把道君吃的死死的,没想到是道君把你吃的死死的。道君让你干什,你就干什?你敢不敢有点自己的主意?”
姬十方歪在躺椅上,懒洋洋的了句:“不敢。快写。”
“……你到底在骄傲什啊!”慈音佛子直接掀了桌!
然后,又在姬十方一双威胁意味十分浓厚的眼神,很没有出息的去哭着重新搬正了桌子,继续开始了在远声玉上的创作。
因为慈音佛子已经发现了,以为很好欺负的姬十方,其实根本打不过。
所以他就怂了。
就是这能屈能伸!
27、打工人的第二十七份工作:
你监督过别写文吗?
姬十方监督过, 准确的说,还是个正在进行时。
对面被监督的嘴遁师,一会儿腰酸,一会儿背疼, 一会儿站起来看一眼窗外的青山就活下去。
总之, 位师目前的状态, 就属于只要写文,让他干什么都会很快乐。慈音也想样的,但他对《以杀止杀》是真的没灵感。可惜, 负责暴力催更的姬十方懂一个作的心,也是慈音能够打得过的。
想要摸鱼, 就得采用迂回战术。
“转世投胎是什么感觉啊?”慈音从远声玉里抬头, 对姬十方提问。
慈音已经知道姬十方是姬祖的转世了,事在书院里并算一个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慈音心想着,怪得他打过姬十方呢。年头,修真只拼靠山, 拼资质, 还要拼辈子。
姬十方正在躺椅看书,看的是道君书斋里的最新收藏——《我和楚兮仙子的那十年》, 据说是谢因当年亲笔写下的男德宝典, 他在飞升之前,除了修炼, 就是琢磨着怎么给他娘子做饭。姬十方决定从前的经验, 学习一下神仙爱情的正确养成方式。
“你问个做什么?”姬十方在看书的“百忙”之,抽空反问慈音。
“取材啊。”慈音佛子理直气壮的回,个说辞他知道想了多遍了, “我没有转过世,只靠自己的想象,总觉得够真实,也很难扩散脑洞。”
姬十方摆摆:“我又记得,怎么告诉你?”
个姬十方真的是爱莫能助,他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具体当个小哑巴当了好些年之后了。
“那你对你的前世怎么看呢?”慈音佛子并没有放弃,现在哪怕只是和别聊天,都能给他一带薪摸鱼的快乐,“你里总和你说过一些前世的丰功伟绩、脉关系吧?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啊,触动的?你见过和你辈子认识的吗?”
姬十方嗤笑,书倒扣着放在膝盖,转而看向慈音,很认真的告诉对方:“我觉得我的前世就是个大傻逼。”
“呃……”慈音佛子顿时语塞。像姬十方样对自己如此苛刻的,他还是头回见。
姬十方重新拿起书,准备重新回到谢因的世界。
但慈音却想起了自己为大和尚渡化世的责任,难得充满智慧的开解道:“我们每个,难免会在回首往事时,觉得自己的过去幼稚,无知,又可笑。但是,就像现在的你在笑前世的你,焉知下一世的你会笑话一世的你呢?眼界、境界同,自然会让做出的选择也变得同,你已经做了当下你可以做到的最好,没必要自责。”
“,大师,我从自责,也后悔。”姬十方也难得回的一本正经,他之前就说过了,“我只是并觉得那个一世的我是我而已。”
姬九阴的喜怒哀乐、前尘过往,又和他姬十方有什么关系呢?
“啊!”慈音佛子觉得他又悟了,是修道的,是灵感神就么期而然的撞了一下他的腰,“我要开个魔尊转世为,与道君重头再来,却断和自己吃醋的新文!”
姬十方:“!!!”你等一下!
触怪已经发动,来势汹汹,根本控制住。
于是乎,宁执千盼万盼,又盼来了一篇自己和魔尊的虐心同。是,大师,为什么啊,你的故事还能能有个好结局了?!
等宁执和慈音好好掰头一下,什么叫“钱你已经拿了,你就必须按照规定时间给我全文,然我可以告的你倾荡产”,华阳祖已经跨着大步急冲冲的走了进来。他刚想说话,才看见慈音和姬十方都在,就改为拎起宁执往外走。
宁执觉得他的高受到了侮辱,为什么他可以被只小鸟拎起来?
姬十方想追,宁执却连连摆制止了他。一方面是因为宁执知道华阳祖找他肯定还是掠夺者的事,另外一方面是宁执还需要姬十方帮他监工呢:“《以杀止杀》就靠你了!”总能真的去佛子告的连条裤衩子都剩下。他想要的终究只有稿子而已。
于慈音和姬十方占了书斋,华阳祖只能带着宁执去了卧房。
“我们为什么去书斋的隔壁呢?”宁执其实太习惯和别享自己如此私密的空间。虽然他那个变态一样的魔尊调查板已经被他藏了起来,肯定会再被看到,但他还是有些放开的危机感。
华阳祖优雅的翻了个白眼:“我们在隔壁说话,他们听到怎么办?”他可一点也想让慈音参与到麻烦的事情里来。
“个世界呢,有一东西叫隔音阵法。”宁执觉得他应该算阴阳怪气。
华阳祖却握紧了拳头,只有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算了,你打过道君的,忍一忍,他才没有真的和道君发生什么肢体冲突。过,确实是他一时间气糊涂了,但最重要的还是事情:“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去花街的只有妓子和嫖客。”
“只是在青楼门口看看、一钱也舍得花的吝啬鬼,娇娥们也有记录哦。”宁执提醒道。
娇娥仙子的目的毕竟是修炼,赚钱只是附带的,很是看得开,对那没钱但有实力的潜力股,也是愿意主动嫖对方一回的。
“是说那个。”虽然华阳祖确实没想到就是了,“我是说妓子的。”
华阳祖也是今天又重新看三个作者的短篇时,才突然想到的。其止一日大大写的灵泉修,事业起步的开端,就是有个在章台街当花魁的姑姑。华阳祖才反应过来,妓子也有,有朋友,他们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此往外延伸,龟公、鸨甚至是楼里的护卫和扫洒,但凡他们和的关系近一点,平日里送个饭啊、递个东西什么的,往来也会很频繁。
但章台街已经关张大吉,该被清理都清理了,他们去哪里找到些有可能有问题的呢?
“我就说能那么早关门吧,你偏要关!”华阳祖说风就是雨,脾气是真的算好,特别是在遇到挫折的时候,全下都好像在往外冒邪火,“现在好了,你说怎么办?”
宁执倒是着急,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啊。
宁执连给花街送外卖的酒楼小二都考虑到了,还有什么嫖客里来捉奸、通风报信的仆从,方方面面,一个都没有放过。
“我那么快取缔章台街的青楼,也是想给对方留下反应的机会,诱导对方觉得自己暴露了。”
掠夺者在很心虚的情况下,会怎么做呢?
那肯定是连夜逃跑啊。
已经许久曾露面的赤炎子,拿着宁执宝库负责追踪的法器,就是去干事的。
宁执本来还以为华阳祖的气运检测独一无二,后来查记录一看,好伙,凤血的族天赋之一就是个。虽然个鸟的觉醒概率大,但历史也是一个没有。
根据凤族特殊性而制作出来相关的法器,在北域一统妖山的时候,就被献给了道君。可惜,样的法器也只有一件,还被做成了追踪类,存在的意义是看别的气运,而是按照气运追。
赤炎子已经锁定了目标。
华阳祖明白是自己搞了个乌龙,但死要面子愿意承认,便只能没事找事:“那我们搞之前那一处是干什么?”
“因为我怀疑掠夺者只有一个啊。”宁执考虑的真的很全面,已经全面到了很有可能是他想多了的结,但是有备无患嘛。
华阳祖见说过道君,就强行转移了的话题:“赤炎子锁定了谁?”
“一个奇怪的小孩。”宁执其实也在奇怪,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呢?但是根据法器的显示,气运最异常的就是个半大懵懂的孩子,当然,也有可能对方是大气运者。
在普通修士,大气运者并多见,赤炎子追了么多天,也只追到了一个小孩。
那群作者的概率那么高,已经算是很诡异的了,以宁执才质疑要在作者里调查。
“呢?”
“……赤炎子打过,我已经让明明子去支援了。”赤炎子是百岁的元婴,连他都打过,对方至也得是个厉害的元婴,甚至是更高一个境界的化神。
“现在的小朋友都么厉害了吗?”华阳祖瞳孔震惊。想一想自那个还在金丹期磨蹭,怎么都涨修为的孙掌珠,华阳祖就忍住自我质疑,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掌珠天资错?亲眷滤镜真的太重了。
宁执服了:“你有没有考虑过,是那个小孩边的比较厉害的可能性呢?”
华阳祖:“……”个道君说话真的很讨厌!
过,再厉害也没用,明明子一出,就知有没有。位平日里看去笑眯眯的书院管事,真就印证了那句“眯眯眼的都是怪”,他出则已,一出就带着娇娥仙子又回来了。
书院的偏院之。
“又见面了啊。”宁执心情颇好的和娇娥仙子打着招呼。
娇娥仙子的情绪就没那么美丽了。此时正被捆仙绳缚住双压在背后,动弹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如可以,辈子最想见的的名单,绝对有青要道君一个席位:“宁山长,我们真的都按照您要求的做了,没有隐瞒。”
话音未落,就见赤炎子抱着一个满头姜味、勉强才扎了一个小揪揪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孩是别,正是钱真多以为已经送走的养囡囡。囡囡确实挖到了灵石,带着奶奶顺利和一直等着们的娇娥姐姐汇了合。可惜,还没走远呢,就被神兵天降的赤炎子给拦住了去路。赤炎子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并是娇娥仙子的对。但赤炎子他要脸啊,一看打过,立刻就叫了。
娇娥仙子就没见过么卑鄙的莽夫,看去他真像能干出来叫长的事的,可惜,赤炎子让失望了。
赤炎子挠挠头,没空去照顾娇娥仙子的心情,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哭的稀里哗啦的囡囡了。他抱着孩子一路而来,买了糖葫芦、布虎等一系列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可惜,囡囡并买账。
只一个劲儿撕心裂肺的哭着:“你们都是坏,你们放开我,我要我奶奶,我要我爹爹。”
宁执无语问苍天,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像是拿了反派剧本。
“奶奶呢?”宁执只能问赤炎子。
赤炎子被小朋友折磨的焦头烂额,还忘回禀:“奶奶八十了,什么都看见,我敢带着太太一路飞回来,就拜托了审查队的兄弟去陪着,一点点往回走。”
钱太太是个真正的凡,一点灵气都没有,看去又和善,没有谁会故意去为难样的,甚至就是因为太替对方的体着想,生怕有个好歹,才放慢了脚程。然早就带着飞回来了。
审查队出门办事,从来都是乘奔御风,没带过有顶棚的飞舟。
但事和小孩子是解释通的,囡囡看到的就是坏强行和奶奶开了,还抓了的漂亮姐姐。
宁执也会哄孩子,只能硬着头皮,在魔音穿耳对娇娥仙子道:“说说吧。”
娇娥仙子是真的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事,想交待也交待了,只能斗胆请道君给个明示。
“那你们反抗什么?”赤炎子诧异极了。
“你要是追,我能反抗吗?”娇娥仙子还觉得自己委屈呢。被道君扫黄扫出了心理阴影,一看见迎年书院的,就下意识的觉得是来抓自己的。虽然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暴露了,但也必然是要跑的呀。跑之前发现自己能打得过,那……就打了一下嘛,谁能想到赤炎子么讲武德,还摇了来帮忙。
宁执止住了场毫无意义的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讨论,只是问娇娥仙子:“孩子是谁的?”
“我徒弟啊。”娇娥仙子还是很讲江湖义气的,既然答应了钱真多,就绝对会临时变卦舍弃囡囡,“我好歹也是极乐妙妙宗的长,收个极阴之体的徒弟,过吧?”
确实过。但你知道你的气运,正在断被孩子吸去吗?华阳祖坐在首,心里样想到。
华阳祖之前是见过娇娥仙子的,很清楚的气运本该是什么模样。还到大气运者的地步,但也比一般要深厚些。如无意外,娇娥仙子迟早会坐极乐妙妙宗掌教的位置,还能收获无数鱼塘里的鱼,将海王宗发扬光大。
白玉京扫黄扫了么多回,娇娥仙子仍能全而退,和道君周旋至今,就是气运好的最大证明。
在囡囡出现之后,娇娥仙子的气运明显薄了一些,然也许就会被赤炎子和明明子给堵了。
命运因就是么神奇。
可现在的问题是,囡囡真的是个什么都知道的小孩子,掠夺别气运的事,很可能是一无意识的行为。事实,哪怕是玄田生呢,他也知道自己可以掠夺别的气运,虽然他知道了大概也只会更努力的去掠夺,但也能否认他真的知道。
宁执前面的每一步都想的挺好,到了里,反而犯了难。
他之前在听华阳祖介绍的时候,其实就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如掠夺者还没有做过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且完全想掠夺别的气运,怎么办?算算也是一天道急需纠正的平衡呢?
华阳祖却想了那么多,在他看来,像杜鹃鸟一样抢占别鸟资源的行为,就是罪可恕。管他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停下来,对吧?为了北域好,他们就应该先下为强!
特别是道君已经找到了气运归还天地的办法,那就更要争夺秒的杀死些了。
宁执却给华阳祖了个眼色,借他一步说话。
华阳祖在设下了隔音的廊下,抢先道:“你要是敢说什么‘还是个孩子啊’,那我绝对会回你一句‘那就更能放过了’。若放任此子,他日必成心腹大患。哪怕你是道君我也要说——你许当个圣父。”
很显然的,华阳祖跟在到处行善的出慈音佛子边,没忍耐对方随便帮的行为。
但是对于妖族来说,让他们自私的行为,几乎就像天方夜谭一样可思议。
宁执也知道话是说服了华阳祖的,因为连华阳自己都承认他就是个自私鬼,是妖族天性,他会改的,也觉得是一耻辱。
以,宁执给出的理是:“你也说了,掠夺者只会掠夺,也会反哺边的。”好比华阳祖的孙掌珠仙子,如像谢观妙重生前那样和玄田生成婚,那么仅能顺利突破元婴,连化神也再话下。而些都是玄田生在认可了是他的正妻后,从指缝里流出来的。
“你觉得有没有一可能,掠夺者掠夺来的气运,也都是被他们自己消化了,以他们在死后才没有气运还给天地。”
“怎么说?”华阳祖皱眉。
“好比,他们气运享给了自己在乎的,又或者气运是被他们谓的金指收走后,又交给了别。”就像是一座传销的金字塔,掠夺者也过是在给别打工。
“总之,你就是要给那个小孩说和。”华阳祖算是看出来了,找再多的理,真相也只有一个,他才是那么好忽悠的呢,“你是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一定要见谁都帮呢?做好事就活下去吗?”
宁执是真的比较包容的,以一刻,他的回答是和华阳祖话赶话的呛声,而是:“我可以帮你问问佛子,他为什么那么爱当个好。”
华阳祖话真正想问的,从来都是青要道君,而是慈音佛子。他希望慈音能够再自私一点,多为自己活一点。他第一回遇到慈音,是在他和妖王打了一架,两败俱伤之后。那个时候的慈音还只是个小小的法师,是玄义寺随队派出来声援妖王的,可慈音却选择了救他。
“你知知道是我伤了妖王?”
“我知道。”
“你和妖王有仇?”
“没有。”
“那你还来救我?你疯啦?”
“大概吧。”
哪怕后来被慎行堂的师叔责罚,慈音也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他没有错,哪怕再给他一百次、一千次重头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救下那只在暴风雨逆行而飞的小红鸟。支棱着乱七八糟的羽毛,到死都还在散发着糟糕的脾气。
宁执已经看破了华阳祖的虚张声势:“那真的只是个孩子,我知道,你也知道。”他就信到了动的那一步,华阳祖真就能下的了。
“呵,也就是你们些道修会么想,我狠着呢!”
么说着的狼灭.华阳祖,在重新出现在囡囡面前时,却用掌心之火幻化出了一只惟妙惟肖的小鸟,唱出了婉转动听的歌,逗着小姑娘像小猫一样,忍住的看了过来。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哭了大半天也累了,很容易就被小动吸去了注意。
谁也没想到呢?全场最会哄孩子的,是看去最耐烦的华阳祖。过,鉴于他有个孙,他么会养崽,好像也是什么能理解的事。
连娇娥仙子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囡囡刚刚的哭声真的太可怕了,为师也是深受其累,脑袋疼的都会转了。
“你哪怕说孩子是谁的,我们最后也还是会知道,奶奶很快就到了。”宁执对娇娥仙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们没打算做什么,我可以对天道发誓,只是想搞清楚一件事。说定我们搞清楚了,反而才是真的帮了呢。”
“真的?”娇娥仙子狐疑的看了过来,觉得管道君回答是或者是,都会当。
但宁执说的却是:“你现在只能相信我的品了,是吗?”
娇娥仙子才钱真多的托孤交待了出来。
在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刻,宁执甚至有了一诡异的“然如此”的感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
明明只是做个几年牢,钱真多用得着那样生离死别吗?肯定是犯的。
以,他当时回是在哭自己,而是在哭囡囡。
道君下的彻查令,肯定是瞒住白玉京内部的,钱真多知道了道君要调查花街,便敏感的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经常去章台街找他的囡囡。
孩子有问题,钱真多应该是早就发现了。要然,他之前可是城主府的十二大管事之一,知道了囡囡有灵根,随便求个修士管事或者是书院的,搭条线就能让孩子走长生之路。但是他没有么做,他舍了地位超然的迎年书院,去花大价钱拜托了娇娥仙子。藏着掖着,小心翼翼到了犹如惊弓之鸟。
钱真多图什么呢?答案已经言而喻。
当然了,他肯定是会知道气运一事的。他只是个凡,他对于囡囡的理解,很大概率就是什么天生的邪骨魔修。而北域道修对魔修的态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真的算友好。钱真多舍得孩子在别时时刻刻的质疑长大,甚至是被当做妖邪抓起来喊打喊杀。
那么,他能做的,就只有囡囡藏起来,暗给攒钱,想着将来有一日送去学习,掌控住自己体里一份与众同的力量。
类就是么复杂的一生,他可以是别的魔鬼,也可以是某个的天。
28、打工人的第二十八份工作:
“所以,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华阳老祖成功把囡囡给哄睡了。他一边问宁执对下一步的算,一边随手凭空幻化出了一火镜,检查自己的气运。按照他的经验,像他和囡囡怎样的简单接触, 气运一般是不会损失的, 或者损失小到肉眼看不出来。结果也一如他所想。
宁执表示:“我们的下一步, 当然就是找钱真多谈一谈啊。”
华阳老祖好险才憋住了问,你们院就这么喜欢和被人说话吗?能不能少一些逼逼,多一些动手的环节?这终究是力量至上的世界啊。
宁执却坚持要以德服人。
宁执经派了子和谢观妙往关押钱真多的凡人监狱, 并嘱咐了他们一定要快一点。莫名的,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愉快。
惜, 子和谢观妙快, 也有幕后的黑影快。
白玉京有两座监狱,一座关凡人,一座关修士,它们都建立在郊外的隐蔽之地,有上古阵加持。
不过在凡人监狱里, 狱卒大多也都是凡人, 城主府的管事们一致认为凡人会更理解凡人的需求,如果全修士阵容看管, 很能会出现各种想象不到的意外情况, 也控制不住在出事对犯人的下手力度。
因此,在凡人监狱里有少数几审查队的修士驻守。修为稍微一点的修士, 都以在这里如过无人之境。不过理论上来说, 普通人是什么筹码能请动修为的修士出手劫狱的。
但凡事总有万一,好比此此刻。
凡人监狱是按照刑的轻重,来安置犯人的, 犯的事越轻,牢房就越靠,狱卒对他们的管束也相对较轻,犯人甚至以隔墙壁下盲棋。仅有的几修士狱卒,基本都常年待在监狱深处,看守最穷凶极恶又无即刻判处死刑的凡人重刑犯。
这也让那一道如残光的黑影,在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就顺利来到了钱真多的身边。
钱真多正穿白色麻布的囚服,呼朋引伴,试图从他隔壁的老哥身上赚点下棋的闲钱。惜,老哥这两天输的有点多,短内不愿意搭理他了:“你们这些贪官,眼睛里就有钱!”
钱真多不置否,嘴里吊野草秆,心想这牢里什么娱乐都有,最后你还不是得回来找我?
他就是这么一生财有道,连狱友都不放过的“人才”。
黑影本来准备的类似于“你怎么过的这么凄惨”的话,是一句也上。他能在运气半晌后,对钱真多选择了开门见山。他倒是有一句添油加醋,把今天生的一切告诉了钱真多——娇娥仙子不敌子,囡囡和钱老太太都被道君“请”回了院。
这些经足够了。
本来还在苦中作乐、积极赚钱的钱真多,听完之后脸色一片煞白,双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他神恍惚的想,完了,一切都完了:【道君之果然是在追查囡囡。】
钱真多其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终究是瞒不了道君的,他又总忍不住心存侥幸,想能瞒一是一。等囡囡长大,等道君看到了她有多优秀,说不定道君就会改变对囡囡的想。钱真多至今还以为囡囡的异常,是因为她是天生的魔修。修真常识的匮乏,注定了钱真多的脑洞能开到这一步。
【是你太天真。】黑影桀桀而笑,拿出了和对玄田生不太相同的态度,试图跳动对立情绪,【这世界看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本性任何,而是你的存在会不会威胁到社会。】
有对群体有益的,才是伟大的。他试图在传达这样一信息。
钱真多垂下了头,眼中神采飞扬的光,正在一点点的被黑暗吞噬。
【不要挣扎了,去接受这残酷的世界吧。其你心里是知道的,有这样你才能救囡囡,救你的母亲。】黑影不遗余力的进行蛊惑。
他在心里对道君嗤之以鼻,上一局是他输了,但这一回他不会了。青要道君也不过如此,关注焦点不是在作者身上,就是在小孩子身上,他从不会底下贵的头颅,把目下无尘的眼睛往下看一看。这就是他身为道君的傲慢,必然会付出的代价!
【我怎么才能救他们?我是凡人。】钱真多在脑海中喃喃自语。
【不,你不是。心想,要你想,你就以改变。】黑影的话就像是修罗的低语,顺钱真多的耳廓流入,种下了让心魔芽的一滴水。
钱真多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在瞬就有了突兀的转变,似凶兽,又好像是一张更加仙气的面孔。他越是想,头便越是痛,就好像有无数的银针齐齐的从他的头顶扎下,耳边嗡鸣不断,眼神一片天旋地转。
一股又一股不详的黑色魔气,开始不断的从钱真多出现裂缝的心田里,争先恐后的涌出,蔓延到了整牢房。
监狱外面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也跟变得乌云密布、雷云阵阵。
黑影觉得自己被压数日、能苟延残喘的憋屈,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舒缓。他看不断扩大的黑影,简直要嚣张的笑出声。你青要道君不是狂吗?不是厉害吗?你倒是来试阻止这一切啊!这一回,是他赢了,是他!
竟真的被他猜对了,钱真多才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他经找了它许久,怎么都想到它会藏在凡人的身体里,还真是狡猾啊。
但是无所谓了。
怎么反抗,到最后它还不是要为他所?哈!
钱真多也终于想起来了。
在很多很多年,又或者也有那么年以,他还不叫钱真多。他叫什么来?他想不起来了,他记得自己是清虚仙宗一小小的内门弟子。某日,他接到师命,随三千同门下山,从祖州一路护送仙器到长洲。
负责迎接他们的,是迎年院一姓卜的教习。他后左右的师兄弟,在见到卜教习后,差点出了激动的鸡叫。
有他在心中想,至于吗?
至于的。
就在道君天外一掌,便降下了万劫塔的那一刻。
地动山摇,则颤动,道君还远在千里之外的白玉京,但他所带来的那份震撼与战栗,却让他终身难忘。这便是道君的力量,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万劫塔的落成不过一瞬,塔顶便出了璀璨的功德之光,与其他九洲上的一模一样。
他本是去替师兄去找长老复命的,却无意中听到了卜教习对长老说:“这经是瑞兽谱中的最后一了,虽凶性难驯,却好歹是瑞兽大人。事成之后,有道君镇守白玉京,保十洲至少稳定万年。”
长老却十分震惊:“有万年了吗?”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因为他被现了。长老大声呵斥了他,但他知道那是长老对他的呵护,让他得以成功从房里退了出去,而有被卜教习责难。
是,白天听到的话就像是白蚁挠心,不断的折磨他的心神,让他总想要去问,什么叫保十洲万年?北域生了什么吗?道君难道不是自己选择了在白玉京建院,自此隐世而居、不问世事吗?
他知道的,他不该去探究这些,这不是他这修为的弟子该去接触的,他的好奇心就是控制不住。
他怕因此生出心魔,便在深夜往了长老的房,却看见……
看见什么?
钱真多经想不起来了,他记得天塌地陷,百鬼哭嚎,那一晚生了很怕的事。而一道苍老又凶狠的声音正在乱流中嘶吼:
“卜尔商,来不及了,你走吧。”
“……”
“老子说话不管了是吗?”
“……”
“艹他妈,办了,能是你了,小子,我把我最厉害的东西给你,你帮我一把,好不好?”
那声音从盛气凌人到暴怒粗口到苦苦哀求,钱真多甚至分辨不出对方到底是在对谁说话,又或者是对哪几人说话。他知道最后一句才是他对他说的,他是那万不得,是当唯一出现在不该他出现的地方的人。
记忆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他看到的场景,是下一世,他成了一被数宗门拒绝的凡人,一点都有修仙的资质。幸运的是,他出生在长洲,他往了白玉京,考上了城主府的司务。
因为脑子活,人缘好,除了对钱有那么一点点过分的贪婪以外,几乎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很快,他就以区区的凡人之身,成了城主府十二大管事之一。是莫名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答应了什么人,要去做一件什么事,这契约就像是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自真心的想要去做。
是,他连到底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某一日醒来,他接到了来自老家的消息,在他的旧宅中,那棵他少亲手种下的老槐树里,长出了一天生失聪的孩子。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他就白了,这就是他要保护的人,倾尽全力,助她长生。
人类短短一生不过百载,不管这孩子是开始修仙了还是有,他一死,她就也会跟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的每一世都是如此。
他会出生于长洲,考入城主府,得到一与他毫无血缘却以追求长生之路的孩子。有候他会认她当自己的女儿,有候他会把她扮做男性的亲戚藏起来,唯一的共同点是,他总会因她铤而走险。冥冥之中一直有声音在催促他,来不及了,他要快一点。惜他快,也快不过人类不足百岁的寿数,总是功败垂成。
但是他很清楚,除非他完成他答应的事,否则他将永远跳不出这怪圈。
这辈子依旧如此。
他几世所有的记忆,但自母亲捡回来囡囡的那一刻起,他就本能的想让她踏入仙门。结果一切还有开始,就要结束了。
他又一次失败了。
就在钱真多重新睁开眼的刹那,本来满心欢喜等凶兽重现人的黑影,却眼睁睁的看那份气势磅礴的怕力量,一丝不落的又重新被收回了钱真多的灵魂里,他等来了一平平无奇的凡人。
黑影不甘心:【你在干什么?力想啊!】要你想的足够认真,你就以催生出机缘!
为什么会有?
是不是你想的不够认真?
不等黑影次强逼,钱真多经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头冲向了监狱的坚墙。他不是不认真,正是因为太过认真,才会想起尘往事,自然也就白了这黑影到底有多忽悠人。他第一世好歹是修士,怎么会不白天下有白捡的机缘的道理?他得到多少,就要加倍奉还多少。
他宁和囡囡重头来过,也不想受人掣肘,去当什么和道君博弈的棋子!
面五世的苦苦挣扎,经足够钱真多白道君是多么怕的存在,他根本赢不了。为今之计,有他死,他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母亲,就会得到真正的安全。道君不仅不会为难,甚至说不定还会出钱照顾,因为道君就是这样的人啊。
反正怎么想,都是不能听黑影的鬼话的。
钱真多经坚定了内心,他要重开一局,这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黑影办阻止铁了心疯的钱真多,因为他感觉到了子带队杀来的气息。在他刚刚隐藏好自己逃走之后,子和谢观妙就到了。留给他们的,是满头鲜血但唇角含笑的钱真多。
“该死!”子不知道监狱里生了什么,但他能推断。
——钱真多很能是收到了外面的消息,算自己的死,来让一切一了百了。
这招是真的狠,很多贪官都爱这么搞。因为“死者为大”,是大家平日里做事很难跳出的一传统维。他带所有的秘密离开了,留下的都是真正无辜的人。不管道君想要的是什么,都能算了。
“绝对不能让他死!”子眉头紧皱,掐诀念咒,驱动术、灵器,尽了一切他能够想的办,想要留住钱真多的最后一口真气。
从未有哪一刻,子如此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随师父当修,而是不去学医。
惜,有,不管子做了什么,钱真多都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他一双漆黑的演技里,正在逐渐失去灵魂的□□,难回头。
“该死的,活下去啊!”
谢观妙经在察觉到事态不对后,第一跑回去找卜医仙救命了。其他留在监狱的队员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忙。他们觉得剩下了劝队长放弃的这一条路,的,真正一心寻死的人,又怎么能被几句话就激起求生意志呢?
“对,求生意志。”子福灵心至般,开始冲钱真多喊,“你不想要钱了吗?”
队友们还有来得及说,怎么会有人爱钱爱到这份上,钱真多的心脏就际行动证了,真就有人能爱钱爱到这份上,好比他。他的心脏猛地激动了一下。
审查队的队员:“!!!”
子接厉:“我们不会把你的老母亲和女儿怎么样,但我们以收了你藏起来的所有灵石,你想看她们穷困潦倒的过完这一生吗?”
钱真多虚弱不堪的心跳,开始变得强劲有力不过,一下两下,好像在说,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受苦!
“快,把灵石都拿出来。”子对队员大喊。他灵石碰撞的声音,不断的刺激钱真多,结果还真就让他挺到了谢观妙把医仙请过来。
一头白的医仙姓卜,也是院里的教习,当年他与兄长一同生活在院里,如今,剩下了一人。
医仙不一定能活死人而肉白骨,但吊钱真多一口气还是足够的。
宁执接到子的传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钱真多还真是狼灭啊。说自杀就自杀,钱永远比命重要。
宁执经和钱真多的母亲聊过了,钱老太太对囡囡的异常一点也不知道。她知道的全部,就是有年冬天,她路过村口的小河,听到从里面传来小猫叫一样的孩子哭声。她看不见东西,却会喊人,村子里的大家伙齐心合力把囡囡救了上来。
因为在是不知道囡囡的来历,找不到她的家人,钱老太太觉得这大概就是命里的缘分,便把囡囡给留了下来,当做亲生孙女一样养到了今天。
如果一定要说囡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概是这孩子从小就头比较稀疏吧。
老太太每天勤勤恳恳的给她头顶上擦姜,就是希望她的头能茂密些。哪小姑娘不爱俏呢?长大之后,她若还是这么少的头,怕是要哭死的。
华阳老祖听到钱真多自杀的消息后,剩下了一想:“不如送他们一家团聚。”
心不狠,妖不稳。
此此刻的华阳老祖,脸上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刚还和囡囡玩的挺好。不过,就他自己看来,他是做了一件好事的。有些候,人命就是如此的不值钱,比起贱如草芥的活,不如去搏更好的未来。
“不,你说的不对。”宁执否定了华阳老祖,他从不信命,相信自己。
宁执想要和一妖修深入讨论三观,是在否定完之后,就强硬的按照自己一开始的算进行了安排:“先把囡囡送到后三所吧。”
迎年院特别大,大到虽然人口众多,但至今还有住满三分之一。哪怕是即将迎来不少真正的学生,依旧有很多彻底空闲出来、且四周还能继续空闲下去的地方。后三所就是离后山最近的一排小院,建起来也不知道是算做什么的,反正至今就这么荒废。又因为离后山的道君宝库比较近,大家为了避嫌,一般是不会经过那地方的。
宁执决定暂让囡囡搬进去,除了不能接触到外人,她在里面的生活和在村子里也什么区别,甚至会更好。
囡囡这就是两难的情况,杀了她太残忍,不杀她又有能伤害到别人的气运。
在想出解决办之,宁执能先让囡囡这样与世隔绝的住下。
华阳老祖对此不置否,但他给出了评价:“不知所谓,妇人之仁。”这么麻烦,还不能保证结果,有傻子才会去做。他依旧坚持认为自己快刀斩乱麻的想才是对的。
“因噎废食一刀切的懒政就是对的吗?”宁执反问华阳老祖。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华阳老祖问宁执:“那谁来照顾囡囡呢?”小孩子总不能自给自足。
宁执毫不犹豫的表示:“当然是我。”这是他的梦,他有有气运都不重要,因为整世界都是他的,他不怕被吸取气运。而除了他以外,让谁去,都像是在送死。
“……”华阳老祖无话说,甩袖离去。
在送囡囡去后三所之,宁执和钱老太太以及囡囡都说了一下目的情况,这俩老的老、小的小,一般人的做大概是不会去解释的,但宁执觉得她们有知情权。不过宁执其也有完全的把握,不知道她们能听懂多少。
钱老太太是比宁执想象中更有智慧的老太太,她很会抓住问题的关键——囡囡的存在会伤害到别人,哪怕她并不想。
她的儿子钱真多是知道这件事的,却并有阻止,反而想要把囡囡藏起来。
他真的是做了一件大胆又怕的事。
作为囡囡的奶奶,她能理解儿子的选择,换做是她,她大概也会如此;但作为北域受到道君保护的一份子,她也能理解道君的做,是他们一家给大家添麻烦了,道君以有更简单的处置方式,他还是选择了最难又能保护下所有人的路。
“老身不敢有任何异议,一请求,请让我来照顾囡囡吧。”她经八十了,又是瞎子,日无多,气运了就了吧,她这辈子难不成活的很好吗?
幸福是由自己的努力去创造的,不是虚无缥缈的运气。
老太太把气运和运气理解成了一,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大局观。
不等宁执劝,本应该负气离开的华阳老祖,却次神奇的出现了。他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去而又返。他这么一唯我独尊的厉害妖,为什么总会栽在傻子手上呢?慈音是这样,道君也是这样,偏偏他就是办真的对他们放手不管。
华阳老祖道:“让老太太去吧,凡人很少有气运的。”又或者应该这么说,有气运的凡人大多都会走上修仙之道,凡自然就剩下了有气运的人。
华阳老祖就有在钱老太太身上看见一丝一毫的气运。
这本应该是件听起来让人很沮丧的消息,有气运,也就代表了完全不被上天所眷顾,或者说是不被天道在意。就如路边随便的草木,多看一眼都嫌浪费。但钱老太太却很知足,笑的满脸褶子,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太好了,太好了,我有气运,我以照顾囡囡。”这样就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有气运,自然也就不担心什么被夺走。这大概也是钱老太太和钱真多一直抚养囡囡,却相安无事的原因。
囡囡从头听到尾,她能够理解的真的很少,还在努力消化中。
“囡囡生病了。”钱老太太对小孙女这样解释,“你的病会传染给其他修士,好比漂亮姐姐。”对于娇娥仙子来说,这真的是一场无妄之灾,当然,她也是因为收了钱真多的好处才会如此,欠货两清,也算是她命里的劫。
“那囡囡不要别人照顾了。”囡囡听懂了生病,她风寒最怕传染给奶奶和阿爹了。小丫头开始不断挣扎,想要离开奶奶的怀抱。
“是这病奶奶不会被传染。就像是天花,因为奶奶经得过了啊。”钱老太太抱小孙女的手,一点也不肯松开,“奶奶是不是特别厉害?”
“哇,真的吗?奶奶好厉害啊!”囡囡毫不犹豫的信了,因为她的奶奶就是这么厉害呀。
“所以,囡囡答应奶奶好吗?在囡囡的病好之,和奶奶生活在小院里。”
“好哦。”囡囡被钱老太太养大,深受她“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想的影响,她甚至自我理解了,“坏人”道君来抓她,是因为知道她病了,别人不知道。道君不是坏人,想不想让大家被传染,“我一定乖乖的。”
宁执终于有点能够理解小朋友的爱了,哭的候是确让人心烦,但乖的候也是真的让人心疼。这么好的囡囡,怎么就是掠夺者呢?如果他们都像玄田生那般面目憎,事情大概会容易很多。
就在宁执安顿好了囡囡和钱老太太的当晚,早生华的卜医仙连夜来报。
“山长,丢失的貔貅找到了!”
宁执:“???”我们还丢过貔貅吗?我们到底是怎么样的组织???
29、打工人的第二十九份工作:
在卜医仙的科普下, 宁执这才知,迎年书院不是曾经拥过一只貔貅,是拥一件名为“瑞兽谱”的后天灵宝,可号令图谱上所的上古瑞兽。貔貅、麒麟、白泽……只宁执想不到的, 没图谱上没的。
当然, 说是号令, 在实际的操作上,是得瑞兽大人们好商好量,合作系远大于上下级的限制。若是以轻慢的态度对待之, 分分钟就全员反骨仔了。
平日里书院也不会把瑞兽大人们困在图谱中不得自由,一直是在后山散养。
就像姬十方送给宁执的那九条四爪金龙。
至于瑞兽大人们的生活起居, 卜医仙回忆了一下宁执当年的话, 尽可能做到了百分百的原:“您说希望能够采用责任到人的照顾方式。”
这么现代又一时代背景的用语,是宁执会说出来的没错了。
也就是说,在宁执失忆之前,他大概率是他自己。这可能是梦境为了增加真实感,临时又打的一条补丁设。但也可能真就是如, 大家对宁执失忆后一系列的“语出惊人”都没产生怀疑, 是因为他早就在这么做了,甚至陈夫子一开始对宁执介绍八卦时的语气, 也是受到了宁执的影响。
如果后一种猜测是真的, 那宁执要考虑的方面就多了,好比他为什么会失忆, 这份失忆是意外是人为?如果是人为……到底是他人导致的, 是他自己导致的?
些时候,些事情确实是让失忆的自己去做,会比较容易达成想要的效果。
宁执沉思半晌, 并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不管真正的原因符合他哪种猜测,他当下能够做的都只随机应变、顺势为。
卜医仙在回忆着当年。
他的兄长叫卜尔商,他叫卜尔徵,名字是按照“宫商角徵羽”五音乐调排辈下的,一家兄弟姐妹五人,进入迎年书院的只他二哥,在追求大的路上是只剩下了他一人。
“书院里的每个教习都分到了一到几只不等的瑞兽大人,负责满足它们的生活所需,投其所好,为它们带去乐趣。到底能够拥几只的标准,就是看瑞兽大人的喜欢。”卜尔徵。
“就像是伺候猫主子。”宁执自然然的把感慨表达了出来,没继续留在心里。
卜尔徵笑了:“您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宁执加确当年的自己就是自己了。
卜尔徵的二哥卜尔商曾是御兽门的掌教,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灵兽、妖兽、上古神兽,他是真的在用平等对待朋友的态度,这些开启了灵智的动物交流的。也因,卜尔商得到了瑞兽谱上几乎所大人的喜欢,包括最为难搞的貔貅大人。
貔貅只进不出,是瑞兽,却也是脾气最为凶狠的瑞兽。哪怕是面对青要君这个瑞兽谱的实际拥者,貔貅大人的态度也多的是一种对绝对量的天生臣服,不是兽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卑微。瑞兽谱对于瑞兽大人们的意义,像是租了一个躲避天劫、休养生息的地方,它是困不住它们的。
当君在北域十洲设下万劫塔后,瑞兽大人们经过一系列的谈判,既是为自己,也是为修真界,同意了通过前往塔底镇守的方式,来当清往日及以后的“房租”。
在一部分瑞兽负责驻守时,另外一部分瑞兽会在图谱中沉睡,积蓄量,等待他日轮班。
这也是宁执至今没见过一只瑞兽的原因,大家都是辛苦的打工人,并没空像以前那样,再出来进行什么社交活动了。
十个大洲,十座金塔。
至于万劫塔的具体用途,君从没给出过明确的答复,十大仙宗为什么愿意配合,那也只是少数人才能知的秘密。
外界对万劫塔存在意义的讨论猜测,已经换过好几轮了。
最一开始,他们觉得万劫塔是君用来对付魔修的一防线,毕竟那个时候魔门没像如今这般式微,仍是不少修警惕的心腹大患;
后来,他们觉得万劫塔是用来镇压妖兽,向妖山示威的,编出不少棒打人妖恋的故事;
再后来,过“地府崩塌、暂时帮灵魂轮回转世”以及仙门内部流传的“增加灵、拖延末法时代来临”的说法。传言不一,用途各异。
可以明确的是,万劫塔的建立实属不易,看上去只是君一掌降下的事,实则背后付出的灵辛苦都是难以想象的惊人。
不仅需要瑞兽镇守,需要仙器。
在这个已经多年无人飞升的世界,仙器已经从奢侈品变成了消耗品,用一件少一件的那种,但十大仙宗是咬牙做出了这份极大的牺牲。
“不知是不是出于互掣肘的原因,各大仙宗提供的仙器,并没被用于他们所在洲的万劫塔,是千里迢迢送往了其他洲。”卜尔徵也不知君在想什么,准确的说,没任何人能够知君在想什么,他们都只是听命在行事。
十座金塔,就像是君在北域十洲,编织出来的一个错综复杂的网。
这一回,连宁执自己都想感慨,看来失忆前的他真的在下一盘大的棋了。
祖洲清虚仙宗的仙器,送往的便是长洲的万劫塔。这座塔也是十座万劫塔中最后一个建立起来的,算是距今最的一座。
它从选址到落成,都是一个秘密。
卜尔商与貔貅大人一同前往了目的地,与清虚仙宗的大长老汇合协作。连卜尔徵这个亲弟弟,在当年都是不知兄长的动向的,足可见保密工作的严密。可惜,不知为什么,最后是走漏了风声。
卜尔商清虚仙宗的大长老,都死在了那次的变故里,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幸中的万幸是,万劫塔是勉勉强强立住了,其他九座金塔遥呼应,完成了君计划中十分要的一步。
瑞兽谱被书院收回,神兽貔貅不知所踪。
其他瑞兽大人甚至过“貔貅突然凶性**,杀人夺宝后逃跑”的猜测。但君却不愿意信。这些年,卜尔徵并其他另外个教习,从未停止过对当年事件的调查,唯一却发现的只貔貅大人当年好像受到了大量浊气的影响,众所周知,浊气过多,会让瑞兽变凶兽的风险。
“您也知的,貔貅大人性格暴戾,这么多年只我兄长一人可以与他靠近。”但他的兄长已经死了,所以,至今所试图招呼貔貅的御兽师,再无一人成功。
宁执就像是听了一场荡气回肠的修仙电影,结局不算太好。
在听到素未谋面的卜尔商的名字时,他的眼前不由便浮现出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个在御兽之上大才的修士,本性纯良,不善言辞,却又会在认的事情上异常执拗。卜家的兄弟几分似,只不过卜尔徵要加漂亮凌厉,卜尔商的眉眼则柔宽厚些,人各各的特色,又得益彰。
卜尔商在最后一次离开前,特意所人、兽都了别,就好像他已经预感到了去经年,不知何时才能再次见。
他最后见的人是青要君。
卜尔商郑其事的从宁执手上接过了散发着仙气的瑞兽谱,用前所未坚的语气:“您把师门之中如要的东西给了我,是对我莫大的信任,我一会不负使命,不让您的这份信任落空!”
宁执回忆到这里时,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他想对卜尔商说,其实不用那么努也可以的。
我把瑞兽谱给你,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你适合。
我已经与所的瑞兽大人都商量过了,包括貔貅大人,他们一致同意由你来接过这份传承,它们已准备认你为主。
后天灵宝再要也不会比你的命要,活着回来。
宁执想说的话多,但卜尔商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瑞兽谱本是您师门的后天灵宝,但您却说服所的瑞兽大人,把它给了我的哥哥,只因为它适合他。我哥哥都是知的。”卜尔徵不厌其烦的再次对失忆的君,您已经好的把心意传达给他了,所以,请不要再自责了,我哥哥都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
宁执只能转移话题:“我师门?”
“当然。”要不然师兄谢因是从哪里来的?君所在的师门小,人数极少,是个隐世宗门,上至掌门下到弟子不足十个。
“他们人呢?”宁执问完就后悔了,他至今没见过他们,显然是身死消了。
“都飞升了。”卜医仙却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宁执:“……”所以,整个师门,就我最菜,是吗?
虽然宁执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在那一刻,卜尔徵好像难得解了君真正的脑回路,给了对方一个无言却又坚的点头。是的,你最菜,特下饭。
宁执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说回貔貅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貔貅大人在钱真多的身体里?”宁执在知钱真多貔貅密不可分的系时,就明白城主府错的多离谱。让貔貅管钱,让妖精看守唐僧什么区别?他没监守自盗吃光所,就已经算是遵守公序良俗的优秀表现了。
卜尔徵摇摇头,满头的银发就像是月下的瀑布,闪过了耀眼的流光:“不,我是说,钱真多就是貔貅大人。”
“怎么会?”貔貅变成人了?
宁执因为华阳老祖的系,特意去了解过妖修的一些文。也因明白了,只人类的一厢情愿,才会觉得所的妖怪都想要修炼成人。但事实上,就像人类无法解妖修的审美一样,妖修也解不了人类为什么会觉得全身无毛、直立行走是好看的。大部分的妖怪都以自己的原型为傲。
华阳老祖所在的羽氏一族情况特殊,身为上古神兽的凤凰已无法容于当世,他们是依靠世代不断与不同的种族通婚,才保留下了一丝凤血,早已没了纯粹的审美。
但瑞兽谱上的貔貅大人,却是再纯正不过的妖兽,且是量强韧的上古妖兽。这样的它,显然是难诞生出什么想要变成人类的欲-望的。但钱真多却是个百分百的人类,是那种修无望的人类。这实在是太矛盾了。
“我也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卜尔徵其实也茫然,但这就是他检查的结果,“钱真多确确实实就是貔貅大人,但应该不是我们知的那个貔貅大人。”
简单来说,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只貔貅换人了。
以前的貔貅大人是一代目,它去了哪里始终是个迷,但宁执卜尔徵都觉得它应该是不在人世了。于是便了二代目钱真多的出现。
从年份上来算,钱真多是个貔貅宝宝呢。只不过这位宝宝好像不爱走寻常妖路,不仅没仗着蛮横的量随心所欲为祸人间,让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断在轮回中苦苦挣扎的真.人类。想一想,确实也就只拥上古血脉的瑞兽,才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能救活他吗?”宁执问卜尔徵。
他们现在所问题的答案,只钱真多本人、本兽,能够告诉他们。
卜尔徵却并不能给宁执一个笃的结果:“他一心求死,现在在靠灵石吊着。如果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反倒好救。”
但对方偏偏不是。
“我只能说,我一尽,倾尽所能。”卜尔徵当年因为兄长卜尔商的缘故,没少给这些瑞兽大人们看诊,倒也不算完全的毫无头绪。但是,他说到底只是一个好的人类医修,并不是兽医,不管是论是经验,都并没那么全面。
“辛苦你了。”宁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放手让钱真多转世,从头来过。最多也不过就是再等个十年八年的。
当然,如果可能,宁执是不想耗费这么长时间的。
时间匆匆过。
不管是慈音佛子的论佛是书院的九天论,都召开的十分成功。佛教信中一般散修都得到了他们真正的想要的。
赛文会的线下版,则结束的早些,宁执留下了他觉得问题的个作者,请到了书院住下,美名其曰“闭写稿”,实则是暗中把他们与旁人隔绝了开来,在不确他们谁问题的情况下,宁执只能把他们囡囡做一样的处。
一场盛事终于落下了帷幕,问上所熟悉流程的人都在感慨,白玉京大概又要陷入为期不知多少年的沉寂了。
整座白玉京,就像是一个同时兼具了外向与内向种性格的社恐患者,热闹的时候是真热闹,低调的时候也是真低调,一切的美好都会在走向高-潮后戛然止。再想看到这样英才齐聚的盛况,怕不是得下一回九天论或者是白玉京法会了。
结果,这一回问上的“预言家”们却猜错了,送走了散修,迎年书院又迎来了各大宗门弟子的报。
慈音佛子、华阳老祖等人也并没随队离开,他们也在迎年书院住了下来。大家都在猜测,他们会成为书院二十九位十位教习。但实际上,慈音只是因为没写完《以杀止杀》,华阳老祖则是因为慈音留下了他就留下了。
至于掠夺者的事情,华阳老祖对君放心,他的眼睛可以远程通过水镜看到气运,并不一非要始终君绑在一起。
不过,慈音要是不走的话,华阳老祖自然也不会走,他就是这么一个色忘友的妖。
“你承认我们是朋友了。”宁执笑眯眯的回。
华阳老祖觉得这个君简直烦死了,是不是病?他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就只能看到乐观积极的一面吗?真的好讨厌这些傻白甜啊啊啊!
傻白甜宁说:“帮帮忙。”
华阳老祖说:“知了,我去了。”
如果这就是华阳老祖所谓的讨厌的话,那宁执不介意被他多讨厌一点。
时刻,书院里华阳老祖一样忙碌的人,多。好比来报的生,也好比谢观妙等生代表。
在明明子赤炎子忙着后勤工作的时候,谢观妙带领着童们,开始了迎接生同窗的工作。
姬十方也带着自己的灵卫们积极参与到了其中。
为了让宁执期感到愧疚!
姬十方这回没能探究到宁执华阳老祖到底在背后搞什么,因为华阳老祖在防范偷听这一块,做的可要比其他人靠谱的多。或者准确的说,其他人在君说话时,根本就没想过谁敢偷听。华阳老祖却因为过分的谨慎,成功走在了所人的前头。
这一波,华阳老祖在大气层。
姬十方只知他已经许久不曾宁执单独处过了,他真的点不高兴。
不管,姬十方他也明白宁执肯是在做什么要的事,他是不会去破坏宁执的计划的。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一点也不知帮忙、整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侣。
那样实在是太难看了,不仅会让宁执这个君面子全无,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
但姬十方又不甘心就这样一直默默无闻下去,感情是需要经营的,时间可以磨平一切。吸引宁执期的注意,已经快要成为姬十方的本能。
思来想去,这朵正在悄然绽放的姬姓白莲,就想到了目前这个积极帮忙的套路。既能真的帮宁执期做事,又能让宁执在发现之后内疚懊悔。然后,他再像个大度的人一样神兵天降,对宁执期表示,没事,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为你考虑。
这么好的他,宁执不爱死?!
该做的事都做了,人的感情又能进一步贴近,简直是妙啊。
姬小天才一边对“西林”林西风露出微笑,一边继续介绍:“书院专门划出了西北角的一整块地方充作学堂,都是请走工匠之的修士建的,保证了大家的安全,也保障了舒适度。校舍在左,食宿在右,路线简单,直来直往,极大的便利了路盲症的修士。是不是贴心?”
林西风已经换下了空明仙宗的标示性袍,穿上了迎年书院统一的青衿。他在心里为姬十方的话进行了一番翻译:没事少假装迷路,这套在这里不管用。
姬十方又:“最大的院子便是君的正院,君人好说话,但其他人就不一了。”
林西风:在没打扰到君之前,就可能会被君的脑残粉给收拾了,所以,别动歪心思,这同样没用。
姬十方:“最后,祝你前程似锦,大长生。”
林西风:专心学习,少搞事情。
不得不说,林西风对这样的迎年书院……简直要爱死了。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修仙之所啊,他觉得自己身为仙宗弟子,却对仙宗存大意见的主要原因,就是仙宗里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系,这个要打点,那个要礼让。仿佛人说话之前,得熟读对方祖上十八代,才能清楚自己该对对方保留怎么样的态度。
虽然这些对于林西风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甚至能够做的比所人都好。可是,能做到,不代表了他会喜欢。
林西风只想要一个单纯的学习环境,大家埋头苦修,不比斗来斗去的意思?
这位姬少主看来是个好人。只希望书院在后面落实这些管时,也能像姬少主说的那么严苛,大家都齐头并进搞学习。
本来只是想警告一下生的姬十方,莫名就得了一张来自控分大佬的好人卡。
谢观妙则正在带着清虚仙的“东林”林临另外一个女修弟子参观书院。
她边走边介绍:“除了君住的主院以外,其他教习都住在中心轴线的东边。功法在藏书阁,灵器在武器库,领取书院任务的地方就叫任务堂。这些都是只对书院内部人员开放的。我们平日里上课为书院做事,都会得到贡献分,用这些分数就可以换功法灵器。灵石在书院内部基本没什么用,只能去书院下面的白玉京用。”
宁执对书院的一批学生,是下了一番心思去规划的,处处带着修仙小说游戏的影子。
“我们能为书院做什么?”林临替自己的师妹开了口。他师妹修为不错,但是晕血,前在清虚仙宗时也从未杀死过任何一个妖兽,去秘境历练是只专注草药打交。
若书院的任务是比较具攻击性的那种,那他的师妹也许就不太适合在书院学习了。
这种来书院学习的机会实在难得,可也要看适不适合自己,林临已经在考虑让师妹打回府的说辞了。
“哦哦,你们放心吧,白玉京平,没那么多需要我们去击杀的书院任务。除非你是想体验生死间的顿悟,那样的话,我建议去周边的秘境历练,只要是在书院白玉京名下的秘境,对我们都是开放的,免费的次数,超过上限就要用贡献分兑换。”
谢观妙大概是姐姐当习惯了,在修炼上是个果决的剑修,在对人解释一些东西的时候却总会格外的耐心。
迎年书院对弟子发布的任务,一般人以为的那种不太一样。
既不用杀妖兽,也不用围剿某个魔头。
宁执主要需要这些童工,咳,不是,是弟子做的任务,是帮他录小视频。
从谢观徼身上,宁执就试验出来了,确实如姬十方所说,越是年轻的人,越不容易受到规则的束缚,也适合为他大发展兴的影视娱乐产业贡献量。
林临的师妹不爱出去打打杀杀,只会让宁执感到不要太开心。
林临早就听过君的种种,今日才自我感觉加深刻的明白了君“教无类”的想法,大千,从不只争锋一途。
师妹能来,是她的幸运,他不用太过担心。
“太好了,我、我,别的不拿手,在侍弄灵草方面算信心,日后若谢师姐什么需要的,一不要我客气。”林临身后的师妹,对谢观妙露出了一个怯生生的笑容,像极了毛茸茸的小兔子,让谢观妙这样心硬如铁的剑修……根本没办法抵抗。
简直是猛女最爱的贴贴款软妹。
一天来报的人不算多,毕竟各大洲离长洲的远近距离不同,不同品级的飞舟速度也不同,迎年书院是统一突然通知的报到时间,造成的结果就是错峰开学。
但即便如,是差点为难死纨绔谢观徼。
目的不纯的姬十方、实强悍到无所畏惧的谢观妙不同,谢观徼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凑数的,特别是他分到的学生来自云霄剑宗。
云霄剑宗的剑尊叛逃,是继谢观妙退婚风波后,问上最热的八卦。
这位逃往了魔域的前任剑尊,已经成功在魔域站稳了脚跟,但人在魔域,却心系问。也不知他是怎么越域上的网,但总之,他能在问上照常发表言论,且没被封号。这位剑尊最近话里话外,一直隐隐剑指云霄剑宗的意思。
云霄剑宗表示不能忍,寸步不让,争锋对,隔空剑尊打起了口水仗。
双方就像是离婚之后对彼心怀仇恨的怨偶,疯狂攻讦着彼的过去,都觉得问题的是对方,那真是恨不能对方下一刻就死个干净。也因,云霄剑宗最近就像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这位来自云霄剑宗的剑修,难得不是冰山款,是极其敏感又点丧丧的剑修。
谢观徼一个眼神不对,就险些被对方解读成是对云霄剑宗的质疑。谢观徼差点给跪下了,我姐之前的八卦不知比你们宗门劲爆多少好吗?我为什么要瞧不起你们?大家不都是遭受舆论责难的难兄难弟吗?何必非要为难彼?
总之,一天下来,姬十方几人都是口干舌燥又心交瘁。
只谢观妙兴致勃勃,工作热情极高,在给君汇报时,恨不能把胸膛挺到极限,就想得到君的表扬。
谢观徼却是他姐姐的对立面,整个人被生剑修传染的丧到不行。他对着君大吐苦水,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在阿姊那么凶残的目光中,仍坚挺了下来,非要直抒胸臆。这些迎接生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啊,他强烈要求一批报的学生,也加入接下来的迎工作中。好比八面玲珑的林西风就适合。
“真是辛苦你们了。”宁执也做过生接待工作,毕竟他是学生会的人嘛,一做就是年。来的学弟学妹那是届届都花样,时时都沙雕。
不等谢家姐弟开口,姬十方抢:“不辛苦,你才辛苦,我们也只是为你分忧,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这话就是在暗指宁执最近在瞒着他做事。
但宁.直男.执根本没能解姬十方千回百转的心思,他只是感动的不行,执手看泪眼的对姬十方:“你能够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华阳才能放心去做我们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是一句话没说。
姬十方:“……”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你是不是准备去看你华阳老祖的话本子了?!
30、打工人的第三十份工作:
当你对一件事(工作或者娱乐生活)全情投入之后, 你就会发现时间过的好快啊。
几天一晃,又到了宁执快醒来的时候。
宁执在修真界也设定了“闹钟”,人工版本,算好两个世界的兑换时间差, 在一开始醒来时, 就交代了不同的人几天后来提醒自己。之所以要安排几个人, 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这是修真界,指不谁哪天就突然要闭关修炼了。
好比陈夫子, 就在新生们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宣布了自己即将闭关十年的消息。他还特意来和宁执又说了一下这件事。
“我知道身为掌教这样很不应该, 但再不抑制, 我就又要冲击大乘期了。”
“没关系。”宁执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修士不闭关、不修炼那还是修士吗?迎年书院内部的散漫态度,已经让宁执匪夷所思许久了,“等等,又?”宁执略显茫然的看了眼自家的掌教, 为什么看你的意思, 你并不是很想突破到大乘期的样子?
“是的,这已经是第三回了。”陈夫子对此很是头疼, 都说事不三, 他这次有八成以上的概率会突破成功。
但如果他真的突破到了大乘期,那他就彻底不能再随便离开书院外了。
修真界的修为按照大境界分的话, 一共有八层:练气、筑基、金丹、元婴、神、合体、大乘以及渡劫。每一个大境界里, 又分为前、中、后以及大圆满四期。
一般大众会理所当然的,渡劫期开始才会面临飞升的考验。但在实际的操作中却并非如此,是从第六层的合体后期开始, 修士就有了随时飞升的风险。全看一种玄又玄、无法形容的似有所,大概是天道觉得该你了,就该你来应劫了。
不,在修真界普遍常识里,大家还是认同“境界越,飞升成功的概率越大”的说法。
在以前,大家对飞升这件事都是向往并憧憬的,虽然合体后期就飞升成功的概率不,可大家对此也没有那么排斥。毕竟这种机遇可遇不可求,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从合体期突破到大乘期。合体后期就有所召,绝对是一件值得令人羡慕的事情。
但随着大陆上的灵气不断流失,大能飞一个死一个,再无任何一个人可以飞升成功之后,这份羡慕就逐渐变了质。
低阶修士还在人人向往的神话,已经成为了压在高阶修士心头的一座惊怖大山。
这也是为什么各派高手在到了合体期后,就会开始着手升为太上长老,安排自己去禁地隐居的原因。他们不是在苦修,是为了躲避一切有可能让修为更加精进的契机。各仙门的众人那么向往迎年书院,也是因为这里有已经到了渡劫期仍没有飞升的道君庇佑,可以让他们敛避锋芒。
简单来说,在大佬们心中合体后期就是死,合体中期才是胜利。
可惜,总有那么一天才身不由己,境界到了某个层次后,哪怕不继续修炼,修为依旧会和不要钱似的不断上涨。特别是在修炼初期就习惯了走捷径的魔修,起始的增长速度太快,到了后面想停下来都不可能了,所以魔修那边才一直比不道修,他们的阶战力不是被因果报应反噬死了,就是飞升失败死了,总之是一会死的。
反观道修这边,很少有因果心魔不说,修炼的增长速度还慢,大部分人都能在化神中期卡很久、很久,足够他们享受完这个肆意妄为第一人的所有优待。
这么年过去了,在道修这边,也就只有最为天才的陈夫子,有随时飞升的烦恼。
他已经苦苦压抑了体内的灵力一次又一次,想要避免让自己突破到大乘期。如果说合体后期飞升的概率是万中无一,合体大圆满飞升的概率是千分之一,那么到了大乘期就会直接缩短到不足五分之一。
“真让那首诗说对了。”陈夫子忍不住感慨,他的师父、师兄都是死在控制不住的飞升应劫之下,他们已经到了不得不飞的地步,可飞升的通道却根本打不开。往事历历在目,给陈夫子留下了不小的心魔,但他甚至是清醒着,自己有着这很难战胜的心魔,“以前大家都是‘人皆养子望聪明’,现在却是惟愿吾儿愚且鲁。”
人人都在羡慕赤炎子的百岁元婴时,只有身为师父的陈夫子在担忧他的修为快。
对于现在的修真界来说,修为境界就是一个最大的矛盾。
既怕修为太够原地暴毙,又怕修为不够被人欺负。自踏入仙途的那一步开始,他们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陈夫子也曾问过徒弟们,是否后悔被他带上修途,没有一个人说过后悔。因为哪怕他们知道前路多艰,也总好当一个没有力量只能任人宰割的凡人。赤炎子更是直言:“凡人只能活不到百年,弟子已经够本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大能都知道飞升必死这件事的,总有那么野路子出身的狂妄之辈不听劝,然后就真的死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祝你心魔丛生,突破失败?”宁执突发奇想。
陈夫一脸严肃的回:“是的,请务必这么祝福我一下。”他还听迷信道君的法随言行的。
在陈夫子去了远离众人的后山禁地进行压抑修为的闭关时,他煞有介事的把道君祝福他的八个大字写成了对联,贴在了山门前的一左一右。
谢观徼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只能悄悄问他姐:“掌教是不是修炼修疯了?这是故意在说反话吗?”
谢观妙也不太知道陈掌教这是在干什么。上善宫修为最的人便是掌门,也就是她的师父,神后期,根本接触不到真正的机密。谢观妙上辈子一直到死前,和她有恩怨的人也都集中在元婴、神期,进一步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渠道知道。
但谢观妙还是留了个心眼,把陈夫子的行事记在了心里,并嘱咐弟弟:“掌教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以后等我们到了合体期大概就懂了。”
谢观徼:“???”……不是,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合体期?我金丹初期的修为都是勉勉强强才蹭上来的,你知道吗?
事上,也就是迎年书院这个“神遍地走,元婴不如狗”的可怕环境了,金丹期才会显得像个弟弟。在外面,金丹期都已经足够立个小宗门了。
送别了陈夫子,宁执就真的要着手准备醒来的事情了,好比熟读并背诵所有要带走的版权。
慈音佛子……依旧没能写完《以杀止杀》。对于他来说,很幸运的是,其他签了版权的作者也没有写完。他们虽然都已经是在问道上进行连载的作者,但际上并没有受真正商业网更新量的毒。整体来说,更新速度都不算快。
最可怕的是,读者催更归催更,却也表达了对更新慢的理解。
一方面大家都是修士,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缓慢的岁月悠长;另外一方面这都是免费文啊,不能说作者是完全的为爱发电吧,但至少读者看是不用花灵石的。
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贵?
免费的东西最贵。
当作者免费发文的时候,更新的速度就很难保证了。当然,网商业了之后也不一就能保证更新,但至少会因为行业内卷,多多少少有点压力。
宁执只能拿着背好的数个开头,先去给她嫂子楚兮一个基础版交代。
现实世界的清晨六点,闹铃准时响起,宁执从梦中醒来。
他一睁眼,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然后便马力足的,开始了在笔记本上敲打章内容。伴随着清晨的数缕阳光,工人今天也在勤奋又努力的工作。
宁执学速记,短期记忆的能力一直不错,很快就把几篇真.修士写的古代带到了现代。这个死记硬背的方法笨是笨了一点,但好歹成功了。宁执看着自己从未达到过的巅峰手速——每小时大概约敲击一万两千个字——不由有慨。
不,在他百度了一下专业的速记员,在使用特殊的速记工具的时速后,又默默的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了。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当宁执觉得每分钟三五百字已经是人类最可怕的极限时,他又发现了语音输入。在咬字清晰、普通话标准,且不计较标点符号的前提条件下,语音输入可以把这个时速再拔一倍,甚至三倍到五倍都有可能。
于是,宁执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尝试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的梦真的影响了他,提了他的精神力什么的,他以为的短期记忆这次并没有很快消散,反历历在目,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试验大获成功。
以后就可以用语音来提高输入速度了。
宁执准备了五个开头给楚兮,虽然文很多,但每篇的字数并不算多,一个上午就足够他把整理好的档发到楚兮的邮箱里了,不仅如此,他还帮楚兮看了一部分投稿的剧本,目前并没有找到特别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稿子,都是些陈词滥调的套路化产物,工业糖浆浓度严重超标。
比起宁执的效率,楚兮那边购买现代版权的进度就要缓慢一了,毕竟在现里才去了一个晚上,现在依旧是周末,楚兮公司那边还没上班呢。
宁执的公司这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只有老板表达了今年大概能够提前放假的意思。
宁执的老板是个有钱没处花的富二代,投身公关行业不是为了爱,是为了往死里黑他当大明星的前男友。这也算是老板的一段伤心少男往事了,简单来说,当时的他还年轻相信爱,可对方却公事公办以为来了一场心知肚明的包养潜规则。
窗户纸捅破后,并没有什么金主大明星的神仙爱情,有的只有“黑的男人真可怕”。
不,那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家本来只是作为报复工具而诞生的公关公司,莫名其妙的做大做强,成为了业内翘楚,公关的范畴也从娱乐圈转向了大企业。
都是老板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拉来的大客户。
但大概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没有办法倍珍惜,这位富二代老板每天不是在放假,就是走在放假的路上。他很喜欢员工的表现之一,就是给对方放假。要不是知道他这个人在脑子方面和谢因有点像,宁执都要情不自禁的怀疑,他之前那个已经做到高管、突然被放了产假的同事lisa,是明升暗降,被老板针对了。
不,老板是发自真心的想让大家多休息的,并没有把哪个官调出核心圈的意思。
今年老板信了个什么奇特的新教,非要带着全家去世界屋脊,个不一样的大年三。因为要提前适应原生活,他便动了给公司早放假的心思。
具体提前多少天放假还没有论,但可以肯定的是,老板已经不算在年前再接新单子了。
老板先是在高管内部的工作群进行了通知,本来大家对这种在非工作期间响起的工作群信息都是很反的,可一看内容,立刻欢欣鼓舞了起来。如果所有的工作信息都能是这个,该又多好啊。
老板表示,今年剩下的时间,大家只要完成手头上已有的项目就ok了,其他的都不用管,只需要等着拿年终奖。
真就放着钱不赚了?
是的,就是这么有钱任性。
群里的大家在纷纷表示了“收到”后,就开始大吹老板的彩虹屁了。只有工人宁执有点懵逼。当然,他倒也不会神经病到表示,老板在加点工作吧,我们都在热烈期盼。但多少是会有不适应的。
因为宁执喜欢在过年的时候加班,这样他就不用面对孤身一人的春节了。
倒不是说没有人邀请宁执一起欢度佳节,正相反,对宁执发出邀请的人不要太多,同事、朋友,甚至是合作的甲方,连富二代老板都很愿意邀请宁执去他家吃饭。在这人里,最为执着的就莫于师兄谢因和嫂子楚兮,他们已经连续数年坚持不懈的发出了邀请。
可惜,他们都被宁执拒绝了,因为别人家越是热闹,反越是体现了宁执的孑然一身。
热闹过后,只剩下宁执一人坐在电视机前面,孤独的埋头玩手机。
这样的场面经历一次就再不会想遇到。
更不用说今年的三还和西方的情人节撞上了,想也能够想到,外面不是阖家团圆,就是情侣成双,孤呱宁执却连个猫都没有。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想找个理由,来合情合理的推掉别人的邀请。“狗老板不做人,非要他加班”就是个很不错的理由,还能因为和大家一起痛骂资产阶级,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但是,宁执的老板却偏偏要做个人,宁执能怎么办呢?
他只能微信问老板,年终总结大家都差不多已经交了,春节之后再上班的时候,要不要再交个新年个人计划什么的。
宁执的富二代老板却是个明白人,在微信上和宁执说:【公司下一年的计划,是我给你们画饼;个人新年的工作计划,则是你们给我画饼。咱们何必要互相欺骗呢?比起这个,宁执啊,不如你好好想想,年终晚会上算表演个什么节目吧。愿赌服输,不能耍赖啊,大家都快等了一年了。】
宁执公司的年终晚会,一般都在除夕放假之前才举办,像极了期末考试前的艺汇演,没办法,谁让老板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了童心的人呢。
去年,宁执和他那个死gay的娘娘腔主管同事tommy赌抽签,在老板及所有同事的见证下,签运不佳,惜败给了对方。输的人要无偿答应赢家一件事,tommy的要求,就是来年年终晚会上想看宁执表演。
宁执那么努力的升职,为的就是不表演。
万万没想到,升到拿干股的合伙人了,反逃不开表演的诅咒。偏偏老板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来疯,非常期待宁执的演出,从去年一路提醒到了今年。
宁执:【看我痛苦,你就这么快乐吗?】
老板:【嗨呀,我也会表演啊,我今年准备答应tommy一起女装搞说唱和街舞,怕什么呢?】
宁执:【……】真的不是很懂你们lgbt群体。
宁执心如死灰,不仅没能春节加班成功,还忽闻表演噩耗。这个辣鸡公司怎么还没破产?是因为他们老板得罪的霸道总裁还不够多吗?
宁执午餐的时候叫了个天价外卖,这种时候就只有花钱才能够治愈他的伤痛。
嫂子楚兮打来电话时,宁执正在给他的午餐和一瓶康帝做作的摆拍,准备一会儿就发朋友圈,仅tommy可见。tommy是个柠檬精,不管自己工资多,总会嫉妒别人的精致生活。凡尔赛就是报复他的最好方式。
“吃饭了吗?”
“吃了,我自己做的三明治。”宁执根本不敢和楚兮说自己叫的外卖,因为对于楚兮这种养生党来说,外卖都是死耗子肉做的。
但是楚兮依旧不满意:“怎么又是三明治?还是让你师兄给你送饭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晚上一好好吃。”宁执之前大学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能完好无损的康复堪称医学史上的奇迹,在那段需要卧床休息的日子里,他师兄谢因风雨无阻,每天都会在他嫂子的安排下拿着碎花小饭盒给他煲汤送饭。导致照顾宁执的护士长小姐,一直怀疑他和他师兄是一对,给宁执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嗯,我看到你发的邮件了。怎么这么快?你今天早上几点醒的?”
“八点半。”宁执很会应付他嫂子,明白说哪个数字,才不会被嫂子唠叨太拼命,又不会被唠叨要早睡早起。
楚兮满意极了:“周末确该好好睡个懒觉。”
虽然宁执觉少,但他也明白他嫂子对懒觉的和普罗大众不太一样。
和嫂子聊完,宁执就迫不及待的再次进入了梦乡,这一回他的理由是要逃避现。
逃避真棒,他爱逃避!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宁执回到白玉京时,书院里也开始张灯结彩,准备喜气洋洋的节了。
“什么节?”宁执拉来正好路的赤炎子询问。
赤炎子穿了一身红衫,金线缝边,整的和红包套似的,他对宁执道:“当然是春节啊。”虽然白玉京的节气全都是按照道君的心情来随机播放的,但农历还是在正常进行,该过什么节就过什么节,“踏春穿棉袄,立冬套短裤”的事情时有发生。如今,白玉京即将迎来的就是一年一度的春节。
“那今天是哪天?”
“小年啊。”
二三,糖瓜粘,还是个北方的小年。
赤炎子要不是被宁执拦下,现在估摸着已经赶到谢观徼那里,和他一起做小年的糖瓜了。
谢观徼就是个标准的学渣,除了学习(修炼)以外,对什么都有兴趣,课上不见他有什么积极表现,课下的娱乐生活倒是极其丰富。谢观徼的组织能力又强,着寻找写作灵感的名头呼朋引伴,准备在二三这天亲自做糖瓜。
谢观徼连工具都准备好了,远远的就能闻到他宿舍小院里的香甜气息。
糖瓜,就是灶糖,也就是麦芽糖。用黄米和麦芽熬制而成,撒上薄薄的一层芝麻,放在寒冷的屋外冻一下,就会变得又脆又酥,除了粘牙没有其他毛病。
“所以呢,糖瓜又称胶牙饧,白居易还专门写诗,‘岁盏后推兰尾酒,春盘先劝胶牙饧’。”谢观徼一边熬糖浆,一边在给众位同窗科普,兰尾酒和胶牙饧都在他的小年夜菜单上。
别人的小年是怎么祭灶王的不好说,反正谢观徼的小年一很甜。
宁执本来没算去凑热闹,直至听赤炎子说慈音佛子也收到了邀请并算出席,宁执当下就坐不住了,他要去催稿!
慈音佛子此时,正在和华阳老祖一起看锦鲤在池中摇曳,心情好的不得了。自道君又一次陷入沉睡后,他就觉得自己又能重新做人了,他彻底从赶稿地狱里走了出来,轻松又舒坦。虽然还有姬十方需要防范,但姬十方最近家里好像有事离开了,并不能像以前那么勤快的监督他,真是可喜可贺。
就在慈音和华阳老祖商量着,一会儿带什么礼物去谢观徼那里的时候,外界突然风云变换,景色瞬间更新,教习们习惯性的看了眼主院的方向。
“完了,债主醒了!”慈音佛子暗道一声要遭,急匆匆的就想往自己的小院逃。
华阳老祖至今还不知道慈音佛子到底欠了道君什么债,只是总能听慈音这么念叨,且表现的很惧怕的样子。
华阳老祖为此曾无数次对慈音表示过,自己愿意慷慨解囊。
他超有钱的。
慈音却只回了老友一个苦笑,这个债,你还真替我还不了。
可惜,不等慈音逃跑,宁执已经带着赤炎子到了,他穿了身仙气飘飘的月白长袍,脸上的笑容却宛如月下恶鬼,让慈音不自觉的就矮了三分:“我真的只是暂时休息一下,不信你问羽嘉,我昨日还在房里写稿。”
华阳老祖一边在心想着,写稿?什么稿?一边下意识的就开始帮心上僧撒谎:“对,没错,我昨天就看见他在写了,一直写到天亮,很辛苦。”
赤炎子小朋友一脸懵逼:“老祖您为什么大半夜在佛子的房间待着,还一直待到了天亮?”
华阳老祖:“……”好问题,为什么呢?我倒是想,但它并不是真的啊!
慈音佛子还在咬牙硬抗:“我们本来打算促膝长谈的。”挚友之间这样,不是很正常的吗?
宁执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慈音光秃秃的脑门:“大师,出家人不妄语啊。”
“阿弥陀佛,贫僧说的句句属。”慈音佛子这个高僧从来都不太正经,什么清规戒律,他都敢假装不知道的对天发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天道降下雷劫,炸了我的老家。”
宁执:“……倒也不必这么狠。”
第二天,因为听说宁执醒了匆匆赶回来的姬十方,顺便带来了一个全新的劲爆消息,祖洲妖山昨天好像被雷劈了。
宁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