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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湖猫     极品权贵txt下载     极品权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1章 截访

    看着这人诚惶诚恐的模样,陈明远脸色不动,径直问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究竟是什么人找魏主任的麻烦。”

    这驻京办职员往后瞄了眼,见魏蓉蓉还没回来,就上前一步,低声道:“陈县长,您刚才也看见了,这两天我们驻京办都没敢开门营业,就是招惹了几个得罪不起的人物,那些人凶悍得很,撂下话,如果我们不赶紧把人交出去,就要把我们瑞宁驻京办从燕京地界上连根拔起呢”

    陈明远皱了皱眉,暗暗泛起了嘀咕,燕京的龙蛇虎豹是众所周知的多,区区一个偏远小县的驻京办,在燕京就是连个街道居委会都远远不如,只是,再不济,也不至于有人胆敢青天白日的恐吓威逼吧。

    “是什么人?你们没报警么?”

    “报警没用,那些人的来头大着呢,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招惹。”

    职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就是和咱们这一带驻京办常有业务往来的安保公司”

    陈明远心里一动,经这么一提醒,他依稀还有些印象,和后海胡同这一带驻京办常有业务往来的安保公司,可正是那位连文胜连公子的安保公司嘛。

    同样是上次来驻京办,陈明远因缘巧合邂逅了连文胜,两人还结下了一小段梁子呢。

    按理说,这么一个小衙内,陈明远基本是懒得放在心上,只是按照王秀全等人之前的说辞,这位连公子的父亲,曾经当过寇老将军的警卫员,正靠着这份香火钱,连文胜的父亲退役以后,被安排到了燕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分管着治安工作,而连文胜也靠着父辈的荫庇,在燕京搞起了安保生意,其中的一项核心业务,就是和全国各地的政府合作,截住地方来的上访者,承担了阻挠视听、使下情不能上达的恶劣作用

    “魏主任和他们起了矛盾?”陈明远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上次来驻京办,他听魏蓉蓉说连文胜的安保公司经常有殴打上访者的现象,再加上彼此有了过节,于是临走前就吩咐魏蓉蓉更换了合作方,这一年来,两家应该是平素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突然间又起了瓜葛。

    “还不都是因为魏主任要保一个访民。”职员欲言又止道:“唉……刚好那访民又是魏主任的中学老师,魏主任重感情,原本是想帮那访民打点好再安全护送回温海,没想到熊书记也收到了音讯,又联系了安保公司,要我们把人截下来再交出去,魏主任不愿意,这才闹得不可开交了……”

    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陈明远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大约在半个月前,魏蓉蓉的中学老师因为土地拆迁问题,开始向相关部门交涉,却接连在县市两级机关那里碰了壁,无奈之下,就跑到燕京准备‘告御状,了。

    但不知道是那个关节走漏了风声,事情被熊路涛获悉了,于是一边向魏蓉蓉施压,一边联系安保公司,意图要把这访民截回来,魏蓉蓉深知这些安保公司的黑幕,担心老师的安危,自然不愿意把人交出来。

    不过,这种事,根本不是她区区一个驻京办主任可以忤逆的,更遑论她的公公刘郁离已经卸任,她和婆家在瑞宁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熊路涛的重重压力施加下来,又被安保公司步步紧逼,她早已是进退两难、心力难支了。

    有传言,熊路涛还准备在秋天撤了魏蓉蓉的职务

    陈明远听得剑眉微蹙,想必当初熊路涛是被刘郁离欺压得太憋屈了,如今刘郁离垮台了,自然不会再把刘郁离的儿媳妇放在眼皮里了,或许,借着这件事还能出一口恶气呢。

    熊路涛的那点小心思,陈明远自然懒得理会,只是先不提他对魏蓉蓉的印象大体还不错,不忍心看她一个弱女子被如此欺负,而且贸然把瑞宁来的访民交给连文胜的安保公司,于情于理,都难以⊥他安心,思索片刻,就道:“那魏主任的老师现在安排在哪里?”

    那职员似乎有片刻的迟疑,但以上陈明远炯炯的目光,忙回道:“魏主任把人安排到燕京的一个朋友家里,不过……怕是也藏不了多久,这几天正核计着是不是把人悄悄送走呢。”

    把人送走?怕是驻京办的周围早被安保公司布置了眼线了吧

    陈明远摇摇头,正暗暗计较着该如何摆平事端,忽然心头一凛,隐约察觉到连文胜为了一个偏远县的访民闹得这么大动于戈的,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呀。

    蓦地,陈明远想起这位连大公子的一大生意门道,就是通过安保业务和各地政府取得联系,并借此在各地寻找可观的盈利项目,如今,因为这次截访事件,熊路涛和连文胜接上了头,难保这两个人之间不会另有其他的暗中联系

    说不得,连文胜也是盯上了影视城等丰硕蛋糕了,正蠢蠢欲动的想要分一杯羹呢

    越想,陈明远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如今自己正在病休,消息难免有些不灵通,熊路涛趁着这节骨眼和几个利益财团接上头,还是很有可能的

    沉吟了好一会,陈明远追问道:“你知不知道那访民要状告的情况是什么

    那职员摇摇头,道:“这还真不太清楚,都是魏主任接待的,我只听说是和县西土地征用相关的。”

    陈明远皱皱眉,县西土地征用,那十之八九是和影视城项目有关了,心生疑虑的同时,也有些愠怒,不知道这朱振涛办的是什么事情,自己临走千叮嘱万嘱咐让他务必对土地征用问题谨慎再谨慎,结果还是闹出了岔子,如今这事情闹到了燕京,要是真闹出了轩然大波,自己这一方还能不能继续握有主动权就要打上一个问号了

    思及于此,那一刻,陈明远猜测熊路涛的这番举动,很可能是想推动事情闹大,再借题发挥

    要是这访民出了什么人生意外,再推波助澜一下,呵,结果可想而知

    正想再询问一些线索,房门吱的打开,魏蓉蓉端着一杯香茗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

    那职员一看就不敢再多嘴了,欠了欠身,就遛了出去。

    待门阖上之后,魏蓉蓉把茶杯搁在茶几上,往后退了一步,笑吟吟道:“陈县长,您忽然莅临,我这儿准备有些不及,刚才我吩咐了服务生把东厢的客房收拾出来了,您看……”

    陈明远摆摆手,道:“没必要折腾了,我自己在附近订了酒店。”顿了顿,问道:“这段日子,你这里的工作情况如何?”

    魏蓉蓉的神色一动,略微迟疑了一下,强颜欢笑道:“还行,只不过这时节正是淡季,地方官员往燕京跑得也不算勤快,所以这儿难免清闲了些……”

    “那有没有碰到什么问题,需要县里给解决的?”

    “大体都还好……”

    魏蓉蓉心不在焉地道:“真要说有问题,就是第三季度的经费,至今还没回应,这儿的开支一时难以应付……”

    陈明远忍不住瞥了眼那杯渐渐转凉的茶水,心中叹了一口气,俗话说人走茶凉,刘郁离前脚才刚走,这些机关的小头头就立马调转风头,一边赶着给熊路涛邀宠,一边明里暗里刁难老领导的亲人。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刘郁离当初的掌权,有多么不得人心

    再瞧瞧魏蓉蓉欲言又止的模样,陈明远就知道她也是顾忌自己和刘郁离曾经有间隙,看到她婆家如今败落,势必不会伸出援手,所以即便有事也不肯如实反馈。

    把茶碗盖上,陈明远淡淡道:“经费的问题,我回头会给财政局打个电话,督促一下,另外,以后你这里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尽可以联系齐主任,他会如实转告给我的。”瞥见魏蓉蓉将信将疑的神色,他道:“没必要不好意思,我和刘老书记也是在一个战壕并肩合作过的,平日虽然有些分歧,但那都是局限于工作,对他的品行,我还是打心底里钦佩的,如今他退下来了,有些事情,能帮衬的,我都会尽力而为。”

    魏蓉蓉见他言辞恳切,心中的忐忑这才消褪,点了点头,不无诚恳道:“谢谢您了。”

    陈明远还想问她那访民的情况如何了,兜里的手机忽然作响,是王秀全打来的。

    “来燕京了吧?”王秀全显然对陈明远的行踪很清楚,朗声笑道:“晚上在王府饭店订了位置,我和猴子他们,出来聚聚呗。”

    “你不提,我也正打算请你们呢。”陈明远轻笑道,心里早料到王秀全会在第一时间联系自己。

    毕竟,自己这一走,给影视城的建设难免披上了一层阴霾,王秀全心存忧虑也在情理之中,他这档次的贵胄子弟,还是难以彻底洞悉自己这招以退为进的用意。

    约定了聚餐时间,陈明远就挂了电话,又看了看魏蓉蓉,道:“你给我准备一个司机吧。”

    魏蓉蓉知道陈明远在燕京的关系网异常庞大,这一趟来,肯定是要拜访一些老领导和友人,于是忙不迭应允,正要出去安排,忽然又被陈明远叫住了。

    “我在燕京大约会呆三天,我的号码你也有,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说完这句,陈明远就自顾的埋头品茗了,魏蓉蓉似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默默点头。

第462章 初露端倪

    到了和孝府的门口,刚下车,饭店的领班就一个箭步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请问是陈明远陈公子吧?”见陈明远点头,领班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抬手延请道:“这边请,王公子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陈明远点点头,施施然的往里头走去,穿过一扇拱门,迎面忽然走来两位男子,前面的那位年轻人背负着双手,昂首阔步走着,一脸的倨傲;而跟在身后的那位,则是一脸的恭谦,不住说着巴结讨好的话。

    陈明远的目光在那名年轻人身上转了转,脸上微微有些诧异,那位衣冠楚楚的倨傲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曾经追究宁琪琪,又暗地里找人袭击自己的燕京大少邱克新

    所谓冤家路窄,路就这么点宽,两人又正好碰了个照面,看到对方的脸,都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陈明远倒还镇定自若,邱克新就反应就大了,他起初还对身后的人不理不睬的,正鼻孔朝天往前走着呢,直到看到了这冤家,当即脸色巨变,眼中充斥着浓郁的惊诧和慌张,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情急之下,脚步频率也紊乱了,还猛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又向前往前迈了很小的一步。

    那样子,像是原本想要逃走,但又觉得太丢人现眼了,索性硬着头皮、壮着胆气往前走,只是心肝终究是吓懵了,与其说是走,倒更像是拖着打筛子的脚踝在磨蹭。

    “邱公子,看到老朋友,好歹也打个招呼嘛。”陈明远飒然一笑,既然正面碰上了,他可不介意跟这老冤家打个招呼,况且从邱克新犹如老鼠见到猫的窘样,就知道这小子被自己当初教训丨得留下了阴影,至今还后怕不已呢

    “啊是、是陈公子啊……”眼看躲不过了,邱克新咬咬牙,只得忍着忐忑心慌,于笑道:“真是巧,好久不见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自上次一别,有一两年了吧。”陈明远皮笑肉不笑道:“别来无恙啊,邱公子。”

    听到忄来无恙,四个字,邱克新的眼角肌肉清晰的抽搐了两下,或许身边的领班听不出意蕴,可对他来说,无异于一把戳心窝的利刃啊

    要知道,他当年由于偷了贾奎的女友、结果被盛怒的贾奎打得半死不活,下体更是遭受了重创,虽然经过紧急治疗,几个关键部位都保住了,但功能却出现了难以根治的障碍,不仅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大大下降,而且行房事的时候屡屡掉链子,按照坊间的说法,就是性无能了

    这对于纵横花场的邱大公子来说,简直跟得了绝症没区别,而邱克新又是邱家三代单传的宝贝疙瘩,出了这茬子,邱家上下可谓是心急如焚烧,为此,邱家一边倾尽家族关系封锁消息,一边到处寻访名医奇药,希望能尽快医治好邱克新的这隐疾。

    只不过,在这政治敏感度极高的四九城里,注定很难藏得住秘密,没过多久,邱克新被贾奎打成不能人道的消息,就传遍了各大世家大族乃至市井街头,成为了一时的热门谈资。

    虽然很多人当着邱克新的面,不敢多加议论,但邱克新能感觉到,许多人看待自己的目光,都充斥着明显的异色,有幸灾乐祸的、有冷眼旁观的、有嘲讽讥笑的,此刻睨见陈明远眼中的玩味,邱克新当即怒从胆边生,拳头紧紧攥在了一块,却偏偏发作不得

    关乎着他男性的尊严问题,邱克新再傻也没胆子拿到公众场合争辩

    陈明远懒得跟这纨绔子弟一般见识,敲打了两句,就淡淡道:“邱公子也来这里吃饭?那一会我过去敬你两杯。”说完这句场面话,就径直离去。

    邱克新忿忿地瞥着陈明远走远的背影,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咽,只得把满腔怒火发泄向后面的那人,呵斥道:“吵什么吵,吃顿饭还不给我消停会”然后就狠狠地一咳嗽,双手重新背在身后,往前走了过去。

    后面的那地方官员则再次紧紧跟上,好听的话儿接着说,只是心中有些忿忿,姓邱的你嚣张什么,刚才看到那位陈县长,你不立刻跟乖孙子似的

    不过这真是奇了怪,堂堂的邱大公子怎么会如此惧怕一位县长呢,不应该啊

    走了几步,邱克新忽的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回头瞥了眼陈明远离去的方位,双眉一蹙,渐渐呈现出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到了订好的房间,王秀全正和侯志清坐在那里闲聊呢,看到陈明远,两人就站了起来,笑道:“可算把你给等到了,正商量怎么对付迟到的家伙呢”

    “就不劳你两位费神了,我还是自罚三杯吧”陈明远呵呵笑着,朝他俩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王秀全不着急罚陈明远的酒,问道:“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外头说话来着,遇上熟人了?”

    陈明远往椅子里一坐,点头道:“碰见邱克新了。”

    “哈,这龟孙子还有脸往这儿来”侯志清拍了下桌案,捂着肚子咧嘴笑道:“这孙子,还别说,真挺有意思的,自从被贾奎揍进了医院,大家都说这孙子的子孙根被踹坏了,这家伙为了辟谣,现在每次出来喝酒吃饭,都铁定会要一个美女来作陪,一个还不行,必须得两个以上,哈哈……”

    侯志清讲到一半,再次笑得前俯后仰,最后喘着气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以前邱克新可是最会装孙子的,每次喝酒吃饭,都忒爱端着架子,结果不动声色把贾奎的墙脚给撬了如今他是想撬也撬不动了,没了金刚钻,有心无力呐”

    讲完,侯志清又笑了起来,道:“不行了,我现在只要一提起邱克新,就会笑得肚子疼”

    陈明远和王秀全相视一眼,齐齐摇头,心道侯志清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点也不沉稳,不过邱克新也够悲剧的,现在都估计成了这四九城里的大笑话。

    “对了,邱克新现在做什么?”陈明远随口问道。

    王秀全回道:“去年不是刚成立了国电集团公司嘛,邱家把他安排进去了,负责华东地区的风力和水里发电设施建设,是个不错的实权位置。”

    陈明远顿时了然,国电集团公司是经国务院批准,于去年底在原国家电力公司部分企事业单位的基础上组建的大型电力集团,部级大型央企,邱克新能一跃成为里面的中层骨于,足可见邱家的能量之大了。

    否则光凭邱克新之前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换作是普通人,怕是早已身败名裂了

    看来有个好背景确实很重要啊,天大的篓子也能罩得住。

    不过,也有再大背景都罩不住的事情,比如邱克新的那第三条腿,那结结实实是被废了

    而侯志清一边说着,就打量了一眼坐在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陈明远,心道陈明远不出手是不出手,可一出手就真够厉害的。

    侯志清是这一系列事件的见证人,非常了解内幕,当时邱克新和贾奎触怒陈明远的逆鳞,一转眼的工夫,两人一个成了“疯子”,一个成了“太监”,今后谁要是再敢打陈明远的主意,就得掂量掂量这后果了。

    提到这茬,侯志清忽然道:“说到贾奎,我听说这家伙的脑子最近好全了

    陈明远听得心里一动,当初贾奎将邱克新打废了以后,据说陷入了癫狂,后来连医院都开具了精神异常的检查报告,只是,陈明远却不会相信贾奎会这么经不住打击,此举的目的,怕还是为了避免老邱家的报复

    把人家的子孙根都打残了,总得给出点交代才是

    “他本来就是装疯卖傻,你还当真的了”王秀全不以为然地哼了声,笑道:“他如果不装疯癫,就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老邱家又岂会善罢甘休

    侯志清纳闷道:“那他现在不装了,是不怕邱家人找麻烦了?”

    “差不多。”王秀全解释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贾老爷子生前修的佛缘奏了效,老人家一走,这贾家的香火非但没灭,还愈发的兴旺了,先是贾逵他爸调去了东江省,如今连寇家和跟他们凑到了一块,又有岳中原那些人帮衬着,后台硬了,腰杆子自然就硬了,老邱家也知道犯不着再为这种事掐架,闹得节外生枝的,索性就装聋作哑了。”

    “嗨邱克新那家人就咽得下这口气了?”

    “那还能怎么着,难不成真找人把贾奎打成真傻?”

    王秀全冷冷一晒,道:“当然了,贾家人也不敢直接去挑战老邱家的底线,所以即便贾奎不需要再装疯了,但燕京暂时也不能呆了,所以前阵子跑去了东江省,那儿天高皇帝远,还有他老子罩着,老邱家也束手无策。”

    “去钱塘了?”陈明远的目光一凝,连贾奎都跑去了东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秀全自然明白他的担忧,道:“半月前过去的,我听朋友说,他还私底下搞了家商业基金会,我回头让人把资料整理一份给你,你回头自己了解一下,以后呆在东江,最好留些神。”

    陈明远对此却不甚在意,思绪反而回到了自己之前遇袭的事情上,而贾奎是半个月前去的东江省,两者难保不会存在某种联系呀。

第463章 福祸相依

    这念头浮现出脑海以后,陈明远转念又想到了寇家。

    之前他就曾经听闻,贾家为了巩固在四九城的地位,开始和寇家走得很近,那一次贾丽君还为了交好两家关系,充当媒人去沐家苑替寇北燕提亲

    如果说因为沐佳音的关系,导致寇家和贾家同仇敌忾对付自己,也未尝不是没有这可能性的

    要知道,自己当初在沐家苑站了三天,这消息传得几乎全天下皆知,这里面如果没有某些人的推波助澜才有鬼了

    贾奎、寇北燕……陈明远想着这两个世家子弟,再联系到自己遇袭事件的诡异性质,已然捕捉到了各种的端倪。

    即便不是他们主使的,但也决计逃不开关系了

    不过陈明远并不打算急着去追溯答案,如今贾奎逃到了钱塘,来日方长,自己有的是机会和这些幕后黑手慢慢过招、抽丝剥茧,贾奎能在自己的手里栽一次,自己就绝不会让这家伙再在自己地盘上掀起什么浪花来

    有了这开头,大家就谈着最近这件事件京城里的一些奇闻异事,谈桌上气氛倒是很好。

    “瞧我们这礼数,被这茬一搅和,差点忘了头等大事”侯志清忽然拍了下脑门,站起身,双手持杯道:“首先,还是得恭祝你和沐三小姐的好事圆满收场”说着,他当先满饮了一杯。

    “对,这才是今天接风宴的主题”王秀全也拿着酒杯站起来,笑吟吟道:“哥们,你这美人归抱得可真是惊天动地,我谈感情从来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但看了你和沐三小姐的经历,真是打心底里钦佩”

    陈明远立刻拿起酒杯和两人碰了一下,笑道:“这过程里,生出了这么多的波折,倒是让你们见笑了,平心而论,我今天能成就好事,也离不开你俩的支持,这份恩义,我铭记在怀了”

    “客气客气……”侯志清哈哈一笑。

    三人又喝了两巡,才重新回到位置,刚一落座,王秀全就半开玩笑道:“倒是明远你这病休,休得倒是够长的,真成了甩手县长了。”

    陈明远心知这话题才是王秀全今天的目的,索性没卖关子,开诚布公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个病假,是不得不休,不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我自认还没这份觉悟,但为了能更透彻地看明白这场局势,暂时往后挪两步还是很有必要的。”

    王秀全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隐约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再看他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态,起初的那些顾虑也渐渐放了下来,沉吟着点头道:“嗯……有些事情,我大致也听说了,最近的瑞宁县确实是有些不太平呀”

    侯志清也不笨,心知是有人想要对付陈明远,脸色一黯,沉声道:“明远,回头你要查出是哪个王八羔子要对付你,尽管吱一声,我立马领着人去刨了那些人的祖坟”

    陈明远只是一笑置之,这些要对付自己的幕后主使者,怕是连侯志清也咬不动啊

    吃饱喝足以后,三人并肩走出了和孝府,扫除了心头顾虑的王秀全显得心情不错,哈哈笑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讲了,有什么需要出力的地方,千万甭跟我客套,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朋友”说着,在陈明远肩膀上重重一拍,准备登车离开。

    侯志清也道:“还有,你下次去看沐家老太太的时候,记得通知我一声,我爸时不时催我过去窜门呢。”侯志清只是靠着侯南树的那丝关系,才和沐家有联系,平时不过年不过节,又没什么大事的话,他是没办法常往沐家那里去

    对侯志清的家境,陈明远也有所听闻,侯家虽然是赫赫有名的名门世家,不过侯志清父亲的境况却不算太好,以前在军队的时候,也不过做到大校级别,最后在竞争某师师长之位时,因为得不到家族的支持而落败,从此惨淡离开军方,到了武警部队。

    虽然靠着父辈的荫庇以及自己的打拼,侯志清的父亲做到了武警部队的副参谋长,武警少将衔,不过若是想在群英荟萃的京师重地脱颖而出,少不得还是需要各方面的助益。

    而正处于厚积薄发阶段的沐家,无疑是侯志清和父亲亟需拉拢的目标

    送走这三人,陈明远正要坐车离去,忽然那名领班匆匆忙忙地从里面跑了过来,看见陈明远,就道:“陈县长,请留步”

    陈明远回头望了眼那领班的神色,心知可能是有事情,就回过身笑道:“你这样大叫大嚷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赖账吃了霸王餐呢”

    “陈县长说的是哪里话,不看王公子他们的面子,就冲您的贵面,你就是把我们这吃空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能在这燕京有名的食府当差,这领班的口齿相当伶俐,觑见陈明远的脸色还算是和善,就趁机道:“陈县长,我要是说了您别生气啊……您也知道,我就是开店做生意的,谁也不敢得罪,客人有要求,我就得尽量满足……”

    陈明远见他吞吞吐吐的,就道:“有事尽管说就是了。”

    领班点点头,就道:“邱公子刚才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务必留意,把您留住,看样子应该是有事要跟您讲。”

    陈明远的眉头微微一皱,邱克新这家伙难道又想耍什么花招吗?

    不过,他自然是懒得搭理邱克新的,你邱克新让我留下,我就得留下,那成什么事了

    只是看领班的这副样子,陈明远也不想为难他,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到瑞宁县的驻京办来找我吧”

    领班也隐约感觉到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陈明远能给这么一句话,自己也可以去向邱克新交差了,当下就道:“也好,也好,我这里乱哄哄的,也不是个商量事情的地方,回头我就去告诉他”

    说完这事,陈明远不再耽搁,转身朝车子走去了。

    车子刚走,邱克新从饭店里走了出来,刚才他就在门后面站着呢。

    “人走了?”邱克新背着手站在那里,盯着车子驶离的方向。

    领班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就搪塞道:“陈县长今晚喝得有些高了,就先回瑞宁县驻京办去休息了,说是改天再请邱少你过去坐坐……”

    邱克新点了点头,也没有讲什么,这话说得客气,但他知道陈明远肯定不是这么讲的,陈明远会请自己到瑞宁县驻京办去坐坐,那根本是痴人说梦,这分明是要让自己上门去“恭请”。

    不过能得到这答复,邱克新也知道是最大的极限了,两人之间的梁子有多深,他很清楚,同样,他也知道自己冒然去恳请陈明远,十之八九被碰一鼻子灰,所以就先让领班去探探陈明远的口风,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

    情况和邱克新预料的相差无几,陈明远跟以前一样,照样是不待见自己,但也没有完全关上这扇门,接下来就全看自己的‘诚意,了

    “贾奎老子跟你的账还要慢慢清算呢”邱克新忿忿地嘟囔道,想起当初的耻辱,黑夜中的脸色几近有些扭曲

    回到驻京办,陈明远在魏蓉蓉的安排下住进了东厢的客房,坐下来还没来得及歇息,电话就骤然响了起来,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是瑞宁县的陈县长吗?”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陈明远径直问道。

    电话里的男声依然四平八稳的,缓缓道:“陈县长你好,我是宗副主席的秘书、吕晨阳。”

    陈明远心里砰然一动,宗副主席,可不正是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宗开泰

    来不及多想,陈明远忙道:“你好吕秘书”

    身为国家领导人的秘书,吕晨阳的口吻相当的简练分明,淡淡道:“是这样的,听说你来了燕京,宗副主席要见一见你。”说辞毫无半点征询的意味,倒像是在发号司令。

    这也难怪,作为这泱泱大国的魁首之一,寻常人想觐见宗副主席一面都难如登天,如今指明要召见区区一介小县长,即便天上下刀子雨都得奋不顾身赶赴过来

    陈明远就知道宗开泰早已经注意上自己了,请示道:“现在就过去吗?”

    电话里传来翻动记事本的声音,片刻之后,吕晨阳道:“明天早上八点,宗主席会照例在玉泉山脚下的紫沁苑晨练,到时会有空,你看能过来吗?”

    “我一定准时到”陈明远不假思索的道:“辛苦吕秘书了。”

    “份内工作而已,那我就按照这个来安排了,明早我在紫沁苑静候陈县长的到来”吕晨阳机械式的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陈明远听到忙音就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的刹那,脸上逐渐弥漫起浓重的顾虑,直觉告诉他,明早和宗开泰的会面,很可能会影响到他以及陈家的政治前途和走向

    转念之间,他陡然想起了临行前,老爷子给他的告诫:“你这两年于出的成绩,已经引起了上面一些大佬的注意,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观察你、有人在戒备你、有人在栽培你、也有人在打压你,可谓是福祸相依,哪怕是何向东对你的态度,也暂时是含糊不清,因为大家都还摸不透等你企及高位,你的政治取向会是什么,所以接下来那边可能会有一番对你的考验和试探。”

    “这次你上京,那边肯定会有人找你,如果我所料不差,十之八九会是宗开泰亲自出面,这个人,你务必务必要警惕,别看他表面和中海这边关系密切,但如果被他发觉你的政治取向有悖于他们那帮人的思路,后果就不好说了

第464章 最强势的政客

    紫沁苑位于紫禁城的东侧,始建于清朝乾隆年间,最初是乾隆皇帝登基伊始,听了一名风水相师的建议,遵循着‘紫气东来’的说法,认为在紫禁城的东方建立一座宫殿能够有助于永葆清王朝的繁荣盛世,于是在东郊大兴土木,集合各路能工巧匠,历时五年方才建成,由于当初取名紫沁苑。

    而或许正是这座紫沁苑的意蕴起了一个不错的兆头,乾隆皇帝在位期间,清王朝的统治达到了全盛阶段,而乾隆皇帝也成为了封建王朝历史上在位时间最悠久的皇帝,名垂青史!

    光阴荏苒,直到建国之初,几经损毁的紫沁苑被党中央政府接管,几次翻修以后,被作为党中央领导人日常下榻办公的场所,与作为华夏政府高层象征的中南海遥相呼应,方圆数里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岗哨,以及明里暗里的警戒系统,森严的门禁,足可见此处非同凡响的意境!

    天光初亮,陈明远准时抵达了紫沁苑,向岗哨的警备队长通报并接受了检查以后,在外面等了一会,之前在里面汇报工作的人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斯文男子,想来就是昨晚和陈明远通话的吕晨阳、国家副主席宗开泰的秘书!

    吕晨阳的样貌平淡无奇,不过神态以及口音都非常的平缓,平缓得如同用精密仪器设置好的一样,没有出现丁点的波动和紊乱,他看见陈明远,只是轻轻颔首,便侧身抬手道:“陈县长,这边请。”

    陈明远点点头,同时瞄了一下时间,距离八点正只差一分半种。

    作为宁立忠曾经的专职秘书,陈明远很清楚,越是级别高的领导,对时间的要求就会更加准确,这也越是显得出秘书的办事能力,好的秘书,一般能将领导每一项日程安排的时间卡到恰如其分,甚至可以用秒来计算,这需要很深的功力,更需要对领导平时的会谈习惯有很强的把握。

    这一点,即便如陈明远这般心细谨慎的人,自问也难以完全驾驭掌控,更别说还得时常提防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不过也难怪,陈明远终究是半路出家,又幸亏碰上宁立忠这种豁达随和的领导,平日出点小岔子也不会有人计较责备,不过像吕晨阳这种国家领导人的跟班秘书,就容不得一丝半毫的疏漏了,以机械式的规格要求,是最形象的诠释!

    尾随着吕晨阳步入苑内,陈明远走马观花的浏览了一圈,和紫禁城相似,有很浓郁的清廷皇宫风格,亭台楼榭、曲径回廊,折射出一种悠久历史的沉淀感,以及厚重的贵胄贵气。

    脚步声悠悠回荡开来,不多时,吕晨阳便把陈明远领到了一处庞大的绿荫棚架下面,正中央放置着一张椭圆形石桌,四周的石凳围绕着,夏末时分的晨曦透过草木的缝隙投射下来,又衬着周遭的蔓藤草柳,尽显自然清新的雅韵。

    吕晨阳走到石桌旁就停了下来,也没安排陈明远,而是身姿笔挺的伫立着,迎着里面的方向。

    陈明远知道礼数,就跟在他身后侧耐心等待着,不过没等一分钟,就听到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的,从回廊的另一头就陆续走出来四五个人,除了两个明显是警卫身份的精悍男子、两个类似保健医生的老人和妇人,居中那名老人立刻吸引了陈明远的所有注意力。

    国字脸、中等身材、一身宽松的褂子练功裤,乍一看或许没什么显眼之处,不过随意行走之间,却俨然散发着稳若泰山般的笃定气质,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安逸随和,却犹如大海般的深不可测,仿佛汇聚着历经风云变幻后的睿智和从容。

    这个男人,在现实里,陈明远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而在时下的各大时政新闻里,此人也是全国亿兆百姓耳熟能详的一位权贵大佬,赫然正是政治/局常委、国家副主席宗开泰,正屹立在华夏权力巅峰的那一个人!

    “主席,人带到了!”吕晨阳立刻上前一步,一边鞠躬施礼,一边间接汇报。

    宗开泰抬手挥了挥,然后便把视线投向了陈明远,上下一阵端详,随着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嘴角微微浮现一丝浅淡的笑意,颔首道:“坐吧,别站着了。”

    陈明远没急着落座,而是等到宗开泰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到了主位,才欠了欠身,小心翼翼坐到了侧边的位置。

    宗开泰瞧了一眼,抬手指着对面的位置笑道:“坐对面吧,说话方便些,不用拘谨。”

    陈明远依言而行。

    “吃过早饭了没?”

    “来之前吃过一些了。”

    “那就再吃点吧,就当陪陪我。”

    宗开泰望着陈明远淡淡笑着,“找你来,纯粹就是故人性质的叙叙,聊些家长里短,尽可以把心态放平稳些。”

    陈明远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不愿稍有丝毫的怠慢,亦或者,对他抛出的问题不敢掉以轻心。

    堂堂一介国家副主席,站在这个泱泱大国权力巅峰的魁首,忽然召见自己一个小字辈,岂会是寻常拉家常那么简单?

    眼前的宗开泰,陈明远耳熟能详,作为前任老首长的智囊和大管家,在幕后全盘操控着整个中海系,并且在他入京后,只手策划导演了影响未来二十余年的政权戏目,联系到他前半生平白无奇的履历,陈明远很自然的联系到了三国著名的枭雄毒士,贾诩贾文和!

    际会之前,一名不闻,一朝事起,搅动风云,天下动容!

    纵观未来的政治格局,陈明远几乎可以盖棺定论的做出评价,这个红色家族的代言人,堪称是二十年来华夏政坛最为强势的政客,没有之一!

    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服务员也陆续把早点端上石桌,菜品并不像是市井传闻的那般奢华非凡,但都显得很别致可口,在宗开泰的示意下,陈明远浅尝了几口,不由的赞许点头,几乎每一道小菜都烹饪得很入味。

    “早餐清淡了些,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年轻人的胃口。”宗开泰微笑道:“关键还是年纪大了,得提前注意养生之道了。”

    陈明远毕恭毕敬道:“不会,菜色都很可口,正合我胃口,况且宗主席您的身体健康关乎国家大计,只要您吃得舒心满意,我一个微末晚辈又岂敢有丁点的微词。”

    宗开泰的眉头不易察觉的扬了一下,似乎对陈明远少年老成的仪态言辞颇有侧目,但也没做什么回应,自顾的埋头吃餐了。

    宗开泰吃饭也有一个特征,就是食不言,而且还会细嚼慢咽,吃得非常慢、非常仔细。

    陈明远算是见过很多部级高官吃饭的情况了,已经有一套自己观察总结的心得,比如宁立忠吃饭也很慢,但陈明远知道他那纯粹是一种享受,身处在那种高负压的工作状况中,大约也只有吃饭是唯一能够放松下来的事情了。

    而宗开泰,在陈明远看来,这位国家魁首更像是把吃饭当做是一个思考的过程,似乎每嚼一下,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一定要等到把这个问题嚼烂了,然后才会咽下去。

    一直静静吃了约莫十分钟,宗开泰才缓缓放下筷子,陈明远也及时把碗筷放了回去,结束了这顿‘高规格’的早餐!

    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纸巾擦拭了下嘴唇,宗开泰才重新打量了一下陈明远,笑道:“还记得几年前在陈老的寿宴上见过你一面,一转眼就成了年轻有为的一县之长,陈老后继有人了!”

    说着话,一旁的保健医生从医药箱中取出血压测量器,开始给宗开泰测量血压。

    陈明远笑道:“组织需要我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当县长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一个二十六岁的基层县长,其本身的职务,在这些巨头眼里,自然不值一提,以陈老爷子和何向东的关系以及在中海的资格地位,宗开泰主席几乎可以将陈明远看做是自己的子侄晚辈。

    当然,政治人物的心理,是不能这样简单去揣测的!

    政治,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和敌人!

    不然,也就无法解释在另一个平行世界,老爷子西去之后,陈家的失势。

    宗开泰随意的靠在椅背上,把手搁在桌面上侧着血压指数,忽然状若随意的问道:“你在下面的情况,我也略有了解,听说,你在去瑞宁之前,还担任过立忠同志的秘书?”

    陈明远的目光一凝,如实道:“是的,宗主席,我从99年末到去年秋天,一直担任宁立忠书记在东江期间的秘书。”

    宗开泰笑孜孜道:“立忠同志的才识,一直是京里许多人翘首称赞的,你能有幸跟在他身边学习做事,肯定是受益匪浅的,这是你的福运。”

    陈明远可不敢飘飘然,在这种场合的谈话,单单只听字面意思,很可能与谈话者实际的意思南辕北辙,在暂时摸不透宗开泰的潜台词之前,只得谦逊地道:“我资质愚钝,承蒙宁书记看重,才能有幸得此机缘,只能……”

    他本想中规中矩敷衍两句,不过宗开泰却丝毫没有这份耐心听他打马虎眼,抬手摆了一下,淡淡道:“总之,你确实干得不错,这是大家都看得到的,就不必累牍了。”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带了些许的深意,道:“谦虚谨慎、锐意上进,果然是很好的年轻人,事实证明,你在下面做出的成绩,足以成为许多年轻一辈的榜样了……不过,肯动脑筋,肯干实事是好事,但凡事,还是需要先端正端正立场吧。”

第465章 立场问题

    刹那间,迎上宗开泰暗藏深意的目光,陈明远心头一砰,却没丁点的神色波动,只是欠了欠身子,道:“主席英明,晚辈受教了”

    宗开泰便微笑颔首,眼中闪过琢磨不透的深意,随即话锋一转,说起了一些不温不火的闲话。

    这期间,宗开泰充分展现了历经风云诡谲的风范和老练,话题虽然大多平平无奇,可往往只要细细回味,几乎都能从这些话里捕捉到一些发人深思的意蕴。

    再看言谈举止间那种风轻云淡、缓急自如的架势,就能看出,这位幕后操控了一个遮天蔽日派系的大佬,绝对拥有着不亚于何向东的心智与手段

    陈明远不敢掉以轻心,即便表面上还勉强能维持镇定,但在潜移默化的威压下,手心早已汗液涔涔了。

    这层次的王者枭雄,远不是目前的他所能平等接触的

    闲谈了几句,那名保健医生把仪器陆续撤了下来,然后起身恭敬道:“主席,血压、脉搏等指数一切都还正常,不过未来两天有股寒潮逼近,到时还请您及时加衣注意保暖……”

    宗开泰就抬手轻轻挥了挥,道:“行了,回头你跟晨阳交代吧。”

    待保健医生退下去,宗开泰又看向了陈明远,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问道:“对了,陈老的病情怎么样,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陈明远忙道:“谢谢宗主席的关心,这些日子病情基本稳定下来了”

    宗开泰便点头,其实,老爷子病情如何,自有专人及时向他汇报,这么说只是要表示一种关心,“还是得多注意休养啊,陈老的健康,是我们很多人的牵挂。”顿了顿,他忽然抬起了手,后面的吕晨阳立刻适时的递上来一本残破的书籍。

    “这本翻看得烂边儿的书,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版的,唔……是前苏联的一本反官僚主义的书,”宗开泰拿这书在手上掂量了一下,微笑道:“这是当年我上京述职的时候陈老赠给我的,那时我看了之后得到不少启示,不过说来惭愧,这几十年忙于政务,都忘了差不多,前阵子收拾书房才找出来,与其继续吃灰尘,不如就回赠给你了,就当留个纪念。”

    陈明远默默接了过来,这显然是经多人传看过的书籍,前后都没皮儿了,只用蓝黑墨水写了书名:《不是单靠面包》。

    “上面我也做过一些批注,希望对你有用,当然了,那都是我几十年前的想法,今时今日,怕是有些落伍了,你姑且看看。”宗开泰笑道:“话说回来,你如今已经主政一方了,按理说也该有了点施政理念,那我不妨考考你,对于时下国内普遍存在的官僚主义,你是怎么看待的?”

    陈明远不动声色地将书籍搁在大腿上,默思片刻,抬起头回道:“既然主席考究,晚辈只能斗胆讲点心得体悟,言简意赅点来讲,官僚主义,其实就是官本位思想的突出反映,尤其是咱们这种封建社会悠久的国家,封建主义和其他剥削阶级的影响都是长期存在的,也总要通过各种形式表现出来。”

    宗开泰似乎来了些许兴致,追问道:“那你觉得该以什么手段根治这种弊端?”

    “难”陈明远不假思索道:“其实杜绝官僚主义的产生和滋长,这早已是一个老话常谈的论点,无非是解决权力过分集中、健全法制法规、完善于部任用考核制度等问题,但想从根本上清除,却无异于天方夜谭,至少在现阶段的国内环境和外部环境,很长时间内都没法大刀霍斧的改善,而且一旦改革手段过于激进,反而会适得其反,宋朝的王安石变法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宗开泰的目光愈发的锐利,颔首道:“那你觉得,想从根源上根治这一顽疾,最大的阻力来自于哪里?”

    陈明远沉默了会,歉然笑道:“这里面的问题过于复杂,恕晚辈暂时还未能参透……”其实最大的阻力,任谁都是心知肚明的,在这个官本位的国度里,扎根在官僚权力土壤上的,正是那一个个遮天蔽日的既得利益集团

    要杜绝官僚主义,就要从根源上打击这些既得利益集团的势力,可这些话,陈明远是万万说不得的,尤其还是当着这位派系大佬的面

    宗开泰显然也看出了陈明远的顾虑,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并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

    旋即,他看了眼腕表,又端起茶杯,亮出了茶送客,的意思,“时候不早了,早晨还有些事务等着处理,我就不多留你了。”

    陈明远连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就告辞离去了。

    宗开泰一边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上,一边拿起刚沏好的清茶浅抿了口,状若随意道:“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吕晨阳很自觉地上前一步,在他的身后侧低声道:“和外界的评价差不多,年纪轻轻的,练气功夫却相当不俗,虽然谈话的时候,心态有些波动紊乱,但都能很好的把控住,可以看出性子很是坚韧。”

    宗开泰的浓眉挑了下,道:“和寇北燕相比如何呢?”

    “算是各有千秋、一时瑜亮吧。”吕晨阳很快的给出了评价,又迟疑片刻,补充道:“但在我看来,等他到了寇北燕的年纪,成就和能力应该还会略胜一筹。”

    “略胜一筹?”宗开泰的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淡淡道:“再给这小子几年时间,只怕连寇北燕都得被他压下去了,这种人,看似隐忍不发,但往往后劲迅猛,一旦越过了县处级这道门槛,那就真是天高海阔任鸟飞了,现在又有沐家做他的后盾,也就不难怪北燕那孩子现在就起了危机感,急着暗中推动别人阻击他了。”

    吕晨阳神色一凛,忙毕恭毕敬道:“主席高见……那需不需要提醒一下寇北燕,让他适可而止?”

    宗开泰摆摆手,放下茶杯,道:“由着他们斗吧,是龙是虎,总得经历些坎坷才能见分晓……况且,这年轻人,未必会为我们所用啊,我们一方面得试着用他,但也得时刻记得防他自成一系才行”

    睨见宗开泰眼中的寒芒,吕晨阳一时间噤若寒蝉,同时也有些困惑,刚才他把两人的交流都看在了眼里,除了观察得出陈明远的心智秉性以外,却还是难以看出陈明远的政治取向,于是,不免就好奇宗开泰是如何从寥寥几句中看出来的。

    虽然吕晨阳常年在国家中枢工作,但论眼力,和这种级别的国家魁首相比还是远远不如的,但直觉告诉他,这名中海陈家的嫡孙,未来很可能给这个国家掀起不小的浪涛。

    离开紫沁苑,陈明远径直坐上了驻京办车子,回想刚才的交谈,脸色寸寸的肃然。

    虽然,他很努力的隐藏了自己的政治思维,也巧妙回避了宗开泰的质问,,但他明白,以宗开泰对自己的调查了解,以及刚才的交谈,自己的若于特征仍是被他察觉到了。

    毕竟,想在这位国家魁首的面前混蒙过关,根本就不切实际

    也罢,随着自己在地方上的施政策略逐渐显露效果,自己的政治理念迟早会被世人所熟知,这些理念,注定是和中海系的许多方面格格不入的,作为派系的大佬,宗开泰势必不会将自己纳入核心圈子中栽培提携

    要知道,中海系历经十多年才得以屹立于华夏巅峰,围绕在派系周围的利益集团又岂容有人推翻这来之不易的格局呢

    骤然间,他想起老爷子之前的提醒,想必老爷子也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政治理念不会被派系内接纳,只要自己不改变理念,随着自己的仕途进步,派系对自己的支持力度会日趋下降,甚至将自己视为‘异数,

    现在老爷子尚且在世,何向东、宗开泰他们即便清楚,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微词,可一旦老爷子不在了,那后果就难说了。

    前世家族败落的种种,至今还历历在目

    思绪连篇之际,车子抵达了驻京办的门口,陈明远下车的时候,发现驻京办门口的阴影处停着一辆车,车子熄了火,又有大榕树遮挡着,看的不是很真切,但迈步上台阶的时候,陈明远发现车子有人影晃动了一下,但也没太在意,驻京办对外挂的是宾馆的招牌,人来人往,可能是住店的客人吧。

    正要转身迈步进去,随着一声车门的动静,就有人喊了声‘陈县长,

    “陈县长请留步”一个人影缓缓从大榕树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赫然正是邱克新

    这小子竟然真来了

    陈明远的剑眉一蹙,嘴上揶揄道:“原来是邱公子,怎么,也来我们瑞宁驻京办尝尝地方特色菜?”

    邱克新知道他不欢迎自己,却没在意,又走近两步,低声道:“陈县长,我在这里等了一早上了。”

    好歹是一名世家子弟,都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了,陈明远也不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淡道:“来既是客,邱公子在门口等了大半天,那就一块进来喝杯茶吧。”倒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第466章 煽风点火

    两人先后走进四合院,魏蓉蓉立刻迎了出来,看到来人,便微笑道:“陈县长,来客人了呀。”

    陈明远淡淡道:“你先去忙吧”

    魏蓉蓉有些诧异,她常年在燕京从事接待任务,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单单邱克新考究的衣着和倨傲的气派,就猜到是个来头不俗的公子哥,而看陈县长不冷不热的神色,似乎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也没敢多想,赶紧把人迎进厢房,又合门退出了房间,甚至都没给邱克新倒杯水。

    “邱公子,坐吧”陈明远自顾坐到了主位上,随手指着房间里的一张会客沙发。

    邱克新坐到沙发上,想了一下,却不知道话要怎么说出口,脸色既有些焦急又尴尬。

    说来也蹊跷,他堂堂一介世家大少,在燕京一向都是横着走的,哪怕是地方上来的省部级高官,他都不大给好脸色,惟独看到陈明远的那一刻,心里就是七上八下的,在区区一个县长的面前,竟然变得毫无底气,嗫嚅道:“陈、陈县长,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陈明远懒得客套,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开门见山道:“这么早过来,不知道邱公子有何贵于?”

    邱克新也放弃了那些虚情假意的场面话,坐在那里琢磨了半响,最后一咬牙,直入正题道:“陈公子,我承认,以前有几次针对你的事情,都是我在暗中捣鬼,主意也是我出的。”

    陈明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目光却渐渐冷冽了下来。

    邱克新看到陈明远这没反应的表情,心里更加忐忑不安了。

    如果陈明远大发雷霆、破口大骂,他尚且会好受许多,但他最怕的,就是看到陈明远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那种无形中的威压,直令他的心口一阵阵发虚发慌。

    “陈公子,我知道你恨我,也确实是我先对不住你,得罪了你”邱克新看着陈明远,鼓足勇气扔下一句很光棍的话,“但我现在已经成了这样的一个废人,整个四九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我已经遭到了报应,相信陈公子你对我的恨,应该也稍稍有所减少了吧”

    陈明远手里捏着那只喝水的瓷杯,半响没有讲话,良久之后,捏着杯子的手才缓缓松开,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陈公子是爽快人,我也说一回爽快话”邱克新看陈明远似乎有所松动,当即道:“我知道陈公子你智谋无双,就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要能帮我报了这深仇大恨,今后只要陈公子一句话,我邱克新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陈明远就意外了,千料万料,万万没料到邱克新竟然是想让自己帮他报仇

    按理说,邱克新理应也对自己怀抱仇恨才对,可如今不仅主动来向自己请罪道歉,还希望自己帮他向贾奎寻仇,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

    难道这小子是知道自己没法直接报复贾奎,就想来一招借刀杀人,引起自己和贾奎的恶斗?

    仿佛是看出陈明远的疑虑,邱克新忙解释道:“陈公子,我知道你会觉得我的请求有些荒诞,我索性也敞开天窗说亮话了,说实话,我之前也恨过你,但正如我先前说的,那都是我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那你就是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贾奎?”陈明远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也就是邱克新不知道那件事情是自己幕后策划的,假如让他知道了真相,只怕会立刻扑上来跟自己拼命了

    “我和贾奎的仇,不共戴天”说到激动处,邱克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中立刻闪现出凌厉的凶光

    深深吸了几口气,邱克新才勉强平息了内心的激荡,缓缓道:“陈公子,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贾奎让我成了废人,这笔账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的,不过你应该也知道,贾家目前的势头大好,贾奎这孙子又跑去了东江,光凭我一人之力,根本动不了他,所以我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我凭什么要帮你?”

    “就凭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邱克新忽然把脑袋凑过去,道:“陈公子,我知道的,前阵子你遭了歹人暗算,那名主谋也跑了,但想必你也该清楚,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陈明远往椅背上一靠,淡淡道:“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贾奎幕后主使的吧

    “没错,就是他”邱克新生怕陈明远不信,忙从口袋里取出一支录音笔,推过去道:“我一早就找人盯着他了,从他策划到实施的过程,我都留了记录,你一看便知。”

    陈明远拿起录音笔,放在耳畔听了起来,当即面沉如水。

    果不其然,幕后策划袭击自己的幕后黑手,正是贾奎无疑而录音笔,则把贾奎联络黄天祥的电话都录制了下来

    “反正你只管放心大胆的去于,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我都帮你补上,事成之后,剩下的五十万我立马给你,哪怕真的被查出来了,你也不用担心,我让人给你在美国都安排好了,回头自然有人联系你接应,在那里你可以享尽荣华富贵,总好过在乡下种田吧……你以为现在还有退路嘛,连你的叔叔都被他拉下马了,以姓陈的脾气,回头他铁定会找你们这些亲属算旧账……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的人时刻紧盯着他,一旦有机会就会立刻通知你,任他三头六臂,也抗不过十几根铁棍,保准能废了他,让他生不如死”

    听着贾奎阴森毒辣的声音,陈明远眼中的厉芒越来越浓,没等听完,就直接把录音笔摔在了桌面上。

    邱克新见成功引出了陈明远对贾奎的恨意,又火上浇油道:“另外我还得知,贾奎这次去东江省,一方面是避风头,一方面则是看中了你们瑞宁发展的机遇,想伺机插足分一杯羹,所以你必然是他要铲除的头号目标,而且我还得到可靠的消息,温海那边已经有官员和他合作了,这孙子的野心不小啊”

    陈明远冷哼一声,不用猜,和贾奎沆瀣一气的官员,十之八九就是梁启茹、熊路涛了

    “陈公子,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既然我们有一个共同的仇家,何不合作一起对付贾奎呢”邱克新循循善诱道:“有你在东江的人脉势力,再有我在燕京的关系门道,只要咱俩好好核计一下,彼此遥相呼应配合,不愁扳不倒这孙子”

    陈明远岂会这么容易被他教唆,面带讥诮地道:“遥相呼应?呵,怕是你就盼着我回东江和贾奎斗个你死我活,你好坐收渔翁利吧”

    邱克新的面颊一僵,没料到这么快就被他戳破了,犹不甘心的道:“难道你就咽得下这口气了?”

    “如果你这趟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尽可以回去了,我的事,不劳费心。”陈明远把瓷杯又端起来,也来了一个端茶送客,寒声道:“一码归一码,贾奎欠下的账,我自然会好好跟他清算,但无论我再怎么意气用事,都还不至于傻得被人当枪使”

    邱克新咬咬牙,显得欲言又止。

    陈明远就有些奇怪了,既然这小子是想找贾奎寻仇,这次又成功激起了自己和贾奎的矛盾,理应可以满意足的离去了,何必还留下来看自己脸色呢?

    正想再试探一番,忽然门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像是在激烈争执着什么

    来不及理会邱克新,陈明远立刻起身往外走去,门一开,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由怔了怔,只见院子里正站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正和魏蓉蓉等驻京办职员对峙着。

    “啰啰嗦嗦废话什么,今天大爷我既然亲自来了,你要识趣的,就赶紧把人交出来”为首的那名壮汉凶神恶煞地说道:“你要还不配合,哼,可别怪我们不念旧情呐”说着,又往前迈了一大步,显得咄咄逼人。

    魏蓉蓉登时花容变色,面带难色地道:“马队长,这事改明儿再议好吗,今天驻京办来了贵客,我这还忙着招待,你给我点薄面,先把人收回去吧。”

    陈明远远远看了一会,发现那带头壮汉正是上回被自己教训丨过的马九,连文胜手下的安保队长

    “收什么收?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都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拿人”马队长不耐烦的挥挥手,恶狠狠道:“魏主任,好歹你当了这么久的驻京办主任,规矩你是知道的,不管这人有什么冤屈,但一旦影响了地方上的安定,是必须要控制住的,我和连公子都是为了你们温海着想,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眼看魏蓉蓉不愿配合,马队长嗤笑一声,抬手一挥,道:“走进屋搜人,这里搜不到,就去魏主任的家里再搜,我就不信这么一个草包玩意还能飞天遁地溜走了”

    “欺人太……”见这群大汉气势汹汹地闯进来,魏蓉蓉惊怒交集,正要出言呵斥,后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冷幽幽的声音:“哟,哪里来的煞神,这么大的排场,连我都看得心惊肉跳的,可真是让我涨见识了呵”

第467章 上门受辱

    “呦嗬哪里来的煞神,这么大的排场,连我都看得心惊肉跳的,可真是让我涨见识了呵”

    场面混乱之际,台阶上传来声音,就看邱克新大步走了过来,上前往那群壮汉的面前一站,目光凌厉,嘴角浮着一丝冷笑。

    那几个壮汉楞了一下,就有人骂咧道:“哪来的臭孙子,敢在爷爷们的面前充大爷,哪凉快滚哪去”然后又抬手指着魏蓉蓉,道:“小娘们,还找来帮手了是不是?告诉你们,今天就是把公安局的请来,也不管用,不打听打听我们公司是谁开的……”

    “我呸”邱克新一张嘴,一口浓痰就吐到了对方的脸上,“打你还脏了爷的手去告诉姓连的,说他邱爷爷来了,让他赶紧给我滚过来请安”

    那人淬不及防,被邱克新吐了个正着,要不是闭嘴及时,说不定那口黄痰就能直接灌进去,他一伸手抹掉黄痰口水,道:“你……”

    “娘希匹,看我怎么收拾这小子,今天非拆了他腿不可”身后两位壮汉一撸袖子,就准备动手了。

    “慢着”马队长急忙拦住两名壮汉,对方如此有恃无恐,还能叫出自己背后的老板,怕是有些来历啊,再看对方倨傲跋扈的派头,十之八九还是个燕京的名门大少,只得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认识连公子?”

    邱克新常年在四九城里飞扬跋扈、横行无忌,那股纨绔劲早已融入了骨子里,刚才在陈明远的跟前尚且还能规规矩矩的,但一帮虾兵蟹将在他的眼中,怕是跟蝼蚁没多少区别,甚至连废话都懒得多说,冷笑道:“就他一个狗奴才,也配叫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老子给人当过跟班吧”

    马队长的心肝猛的一跳,见邱克新在明知道自己等人的背景来头,却丝毫不把连文胜放在眼里,登时明白自己这回是真碰到了一尊大佛,而且来头还很可能在连文胜父亲之上

    正迟疑不决之际,马队长骤然发现院子拐角处又闪出了一个青年,当看到了对方的面庞,随着眼角的剧烈抽搐,顷刻间面无血色,一副失魂落魄的惊惧模样,吃吃艾艾道:“你……是你……”虽然已经隔了几个月,不过当初在瑞宁驻京办吃的瘪,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曾经,他也好奇过陈明远的身份背景,实在想不通区区一个地方县太爷,竟会让连文胜忌惮三分,还逼着自己当众向他道歉赔罪,不过后来看连文胜对这问题讳莫如深的,他只得按捺下了这团疑云。

    此刻再见到,又有邱克新站出来撑腰,他先前的张狂气焰不免烟消云散。

    陈明远却没搭理这地痞,皱眉扫了眼场面,径直负手走到魏蓉蓉的旁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魏蓉蓉的脸色明显好转了许多,但依然忐忑不安的道:“陈县长,他们……他们是过来拿人的?”

    其实,从刚才双方的谈话里,陈明远也大约听出了马九等人的来意,应该就是来捉拿那名瑞宁来的访民,当下也没细细询问,而是指桑骂槐的冷斥道:“拿人?我怎么看着喊打喊杀的,倒像是一帮劫匪吧”

    马九的脸色阵青阵红,却没胆子再放肆了。

    邱克新见陈明远不愿搭理这些人,就充当了跟班的角色,耀武扬威道:“一帮蠢货还傻杵在这做什么?大爷我给你们两条路,要不让连文胜这孙子在十分钟内过来磕头道歉,要不我把你们统统捆起来,直接去拆了他的家宅”

    马九看对方盛气凌人的,即便还摸不清楚这两个人的底细,却也知道自己今天想全身而退是决计不可能的了,只得朝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去联系连文胜,如果这小子是装腔作势,那一会再狠狠收拾。

    邱克新从鼻孔里哼了声,骂了句包,,就转身到陈明远的跟前,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态,陪笑道:“陈公子,就一帮小杂碎,你要闲碍眼,我立马让警卫团派人来给收拾于净了”

    陈明远对他刻意的巴结讨好视若无睹,淡淡道:“等人来了再说吧。”自顾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邱克新浑不在意,翘起二郎腿坐到了石凳的另一侧,陪着他一块等连文胜来了再算账。

    这些安保公司的底细背景,邱克新很清楚,一听马队长口口声声喊连公子,他就猜到了是连文胜的公司,非但没在意,反而很乐意往火堆上再撒点油

    和沐恬风、侯志清等人一样,区区一个连文胜,他压根看不上眼,不过就是家里的老爸给寇老将军当了几年警卫员,靠着那点香火情才混上了燕京公安局的副局长,和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根本没有可比性,别说沐恬风了,就是侯志清打个喷嚏,也能让这小小的帮闲灰溜溜滚出四九城

    如今他正苦于没机会取得陈明远的谅解,既然连文胜的手下敢来瑞宁驻京办捣乱,他自然要主动站出来帮衬,不止要把事端漂漂亮亮的摆平了,还要狠狠教训丨一下连文胜,就怕教训丨得不够让陈明远解气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连文胜固然微不足道,不过连文胜父子好歹是寇家的人,现在他正满脑子想着报复贾奎,偏偏碍于寇家的袒护,只能暂时隐忍,眼下这事却给了他一个契机,不止能卖陈明远一个顺水人情,还有机会能通过连文胜,激起陈明远和寇家、贾家的矛盾,那接下来他和陈明远的合作也将水到渠成

    邱克新的算盘打得哗哗响,殊不知陈明远早已把他的那点小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当然知道连文胜的背后是寇家,而寇家,正和贾家走得极近,今天这梁子结死了以后,他和寇家也相当于向外界表明了对立状态。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把连文胜给收拾了,无异于抽了寇家一记耳光,要知道,世家豪族对颜面的重视向来超乎寻常

    不过也没关系了,反正自己和寇家根本谈不上有人情关系,况且自己又生生的从寇北燕的手里夺走了沐佳音,几乎让寇家颜面败尽,对自己估计早已恨得牙痒痒的了

    另一方面,他倒是也想趁这机会,探一探寇北燕和贾奎的关系,虽然袭击自己的主谋已经确定是贾奎了,但这件事里难道就真的没有寇北燕的身影么?

    这个揣测犹如一根刺扎在陈明远的心坎,即便目前还不是时候和寇北燕交恶,但他不介意先从他身边的这些马仔开刀

    没等几分钟,就听到外面传来停车的声音,随后听到一个阴柔的声音:“是哪个王八蛋瞎了眼,敢在这里阄事,站出来让我瞧瞧”

    “是你家邱爷爷,要请安的滚进来”邱克新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声,猛的站起来。

    门外进来一个衣着光鲜的青年,正是燕京第一帮闲连文胜,他进来看到邱克新气势汹汹的站在院子里,顿时有些尴尬,悻悻道:“原来是邱公子啊,你今天这是闹哪出,都是自己兄弟,至于嘛”

    “别跟老子称兄道弟的你也配”邱克新丝毫不卖帐,梗着脖子叫嚣道:“嘿连文胜啊连文胜,以前我顶多觉得你挺会装孙子的,没想到充大爷的排场也是摆得十足啊,这都敢在青天白日的放狗咬人了”

    被如此羞辱,别说马九等人了,连文胜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忍着满腔的怒火,冷冷道:“邱公子,你这话,我就听不太懂了啊……”

    “别装傻充愣”邱克新不耐烦的一挥手,冷嘲热讽道:“刚才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你的人未经允许闯进这里,一边喊打喊杀,一边威胁拿人,嘿,估计你爹都没这么大的能耐吧”

    “我们都是照章办事……”马队长忍不住了一句,立马被连文胜瞪了眼,悻悻咽下了满腹的委屈耻辱。

    连文胜知道这种纨绔是得势不饶人,反辩道:“邱公子,好歹你在四九城大小是个人物,上访的规矩,你应该清楚,我这公司一向合法开门做生意,既然地方上发来了委托,我只管按章程办事,你不问青红皂白的搅进来,是不是管得太宽了。”顿了顿,略带威胁道:“这件事,真要闹大闹到上面去,我也是仗着理字的”

    “呵,又拿老寇家出来摆谱,你小子也就这点本事”邱克新嗤之以鼻道:“换做平常,你就是去紫禁城里撒尿,我都懒得瞅半眼,但这次你竟敢在陈公子的地头上撒野,这事就必须掰扯一下了”

    “陈公子?”连文胜一时不解,不过看到从邱克新背后走出来的陈明远,当时神色大变。

    他对这人的印象可是太深刻了,上次在敦煌俱乐部,他被沐恬风等人当众甩了面子以后,回去之后自然要弄明白原因,他虽然在燕京是不入流的纨绔,可还是有点见识的,如果陈明远真的是外地小官,沐恬风等豪门子弟绝不至于如此。

    结果一打听,他就被吓住了,中海赫赫有名的陈家嫡孙身份也就罢了,前阵子,竟然还和四九城的天之骄女沐家三小姐订下婚事,把自己的主子寇北燕都羞辱得够呛,这样一个人物,又岂是他一个小帮闲可以挑衅的

    正打算以后碰上陈明远有多远避多远,谁知派人过来解决件‘业务,,竟又碰到了这大煞星,这不是送上门受辱嘛

第468章 投名状

    邱克新属于典型的欺软怕硬,一看连文胜露怂了,当下撂下硬话,“姓连的,我今天把话挑明了,你和你的人必须得赔礼道歉,要是不能让陈公子和我满意,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呵,除非你真能立马把寇家的那位给请来”

    寇家的那位,指的自然是寇北燕,四九城里谁不晓得,连文胜这帮闲,依附的大靠山就是寇北燕了。

    不过咱们的寇二哥钻营仕途、向来洁身自好,即便连文胜真能因为这点鸡毛蒜皮事请得动他,寇北燕也顶多息事宁人,绝不可能真的光明正大给连文胜撑腰

    邱克新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有恃无恐的欺辱连文胜,最关键的,这一回他还仗着一个‘理,字,这样一来,回头哪怕闹开了,寇家那边也没法跟自己兴师问罪

    总之,连文胜这次主动送上门来,这羞辱,是十之八九得咽下去了

    连文胜的脸色满片阴郁,这事真传扬出去了,让他今后还怎么混,当下一咬牙,阴阳怪气道:“邱公子不留情面……我倒是还真想见识见识啊”

    邱克新“蹭”一下站起来,喝道:“姓连的,你还没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吧”

    “要不请邱公子你帮我掂量一下?”连文胜毫不退让,决意要硬抗到底,哪怕事后被邱克新动用关系报复,也总比当众丢人现眼来得强。

    “咳”

    场面剑拔弩张之际,陈明远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邱克新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可不会傻到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最终衍变成公子哥之间的意气之争,他看着连文胜,道:“连公子,我记得,几个月前你和你人曾经也来我们瑞宁驻京办闹过一次吧?”

    连文胜就硬着头皮上前两步,点头道:“上次多有得罪了,不过……当时我也让我的人道歉了”

    陈明远轻描淡写地“唔”了一声,坐在那里纹丝没动,道:“那就烦请连公子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吧,才过了多久,你的人又来这捣乱,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呢,还是专门针对我们瑞宁或者我本人?”

    连文胜本来心里就对陈明远有些发怵,现在再看陈明远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是让他额头冒汗,几乎把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接下这单来自温海的业务委托,连文胜自然对陈明远心存了忌惮,不过后来辗转打听,得知魏蓉蓉的公公和陈明远的关系很不和睦,如今魏蓉蓉的公公又被斗下去了,趁着陈明远不在燕京,自己来拿个访民应该不会惹恼了他

    可谁想,陈明远不仅忽然又来了燕京,竟还要插手这件闲事,着实让连文胜大叹霉运当头,见陈明远不愿善罢甘休,眼珠子转了几下之后,他猛地一个大步上前,“啪”一声甩给马队长一个巴掌,喝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过来向陈公子道歉”

    说着,连文胜又朝陈明远拱拱手,道:“陈公子,今天的事纯属是个意外,我是一点都不知情,但既然冒犯到了陈公子,那我也绝不含糊,赔礼道歉我全都认了。只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山不转水转,我和陈公子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了,说不定以后还有把酒言欢的时候呢你说呢?”

    陈明远笑了,心道这连文胜倒是有点光棍,知道拼不过,就能立刻服软,只是推出下属背黑锅这种行径,实在是有点没品。

    马队长直道今儿走了八辈子的霉运,先前被邱克新羞辱了通,现在又被自家主子给架在了火堆上,见矛盾的焦点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只得捂着红肿的脸颊,走上前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向陈明远等人道歉。

    陈明远还没掉价到跟这种小喽啰一般见识,盯着连文胜道:“把酒言欢的时候,现在看来未免还有些不着边际,不过,我倒是挺有兴趣知道是谁委托了你们这单业务。”

    连文胜的脸色一僵,支支吾吾道:“陈公子,你也该明白,于我们这行,有些操守还是得遵守的……”

    “你这人还有操守,母猪都可以上房顶揭瓦了”邱克新不依不饶道:“姓连的,你要识趣就赶紧交代清楚了”

    连文胜皱眉不语。

    陈明远摆摆手,起身走到连文胜的身边,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道:“即便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到,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连文胜的腰杆子顿时矮了几分,犹豫再三,坦白道:“陈公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但具体是哪个领导,我真的不清楚,雇主只说代表了温海市的领导,让我们抓到人以后狠狠收拾一下,最好是直接打成重伤进医院,把事情闹大,并允诺事成之后,瑞宁那边影视城的项目,会让我插一手,其他的我真的不知情了。”

    陈明远冷笑连连,搞安保业务的,连文胜又岂会不晓得雇主是何方神圣,这么说,无非是想撇清关系罢了。

    不过,他的话里也差不多暗示了,这名雇主应该是梁启茹或者熊路涛了。

    睨见连文胜闪烁游离的目光,陈明远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做生意的,这么马虎可不行啊,万一被人利用,反而把自己也栽进去,就太不划算了,你说呢?”

    “是陈公子说的极是”连文胜轻轻吁气,心里直道万幸,看来今天是过关了,幸亏自己态度放得低,不然真闹大了,以自己这种小胳膊,绝对会被陈明远的大粗腿给拧得粉身粹骨,搞不好还要连累到家里的父亲。

    说完,陈明远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挥了挥手,就想把人打发离去。

    连文胜哪还有脸再留在这,又如蒙大赦的致歉了两句,赶紧领着下属们落荒离去了。

    “陈公子,就这么轻易绕过这孙子了?”邱克新的目光中闪现着阴狠,低声道:“你要嫌麻烦,就由我出面收拾,保证办得于脆利落。”

    陈明远没搭理他,而是转向魏蓉蓉,道:“我明早的航班,你晚上之前把那个访民带过来。”

    魏蓉蓉连连应允。

    解决了这桩麻烦,陈明远瞥了眼邱克新,道:“有劳你了,邱公子,再进来坐会吧。”

    邱克新一听就知道有戏了,立刻跟着他又进了厢房里,不过没等他落座,陈明远就冷冷道:“你今天这忙前忙后的,真是让我想不领你的情都不行啊

    “陈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我这人平生最看不过的就是这些仗势欺人的狗腿子”邱克新装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

    陈明远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邱克新,你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邱克新怔了一下,脸色难看的道:“陈公子,你还是不肯相信我?”旋即叹了息,道:“也是,我忽然这么殷勤的示好,你肯定是觉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了。”

    “陈公子,我今儿索性给你一句掏心挖肺的话吧,我承认,我这人无耻卑劣、心肠歹毒,换做我是你,铁定也是防着的。”邱克新的态度和言辞愈发的诚恳,缓缓道:“不过那都是以前了,你是知道的,当初的那件事给我的打击太大了,虽然不至于让我迷途知返,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或许今天我还能仰仗着家里的权势耀武扬威的,但如果自己不争气,一旦碰上同样层次的对手,照样得被吃得死死的,贾家的哑巴亏就是一个例子

    陈明远的眉头一挑,心说这纨绔子弟难不成还因为那事洗心革面了?

    邱克新一脸不甘的咂咂嘴,道:“我算是看清楚了,想在这四九城里真正站住脚跟,最终靠的还是自己的本事,像寇北燕那样的,才是真正的无人敢欺,所以这些日子我想来想去,昨天见到你,终于下了决心,从今以后就跟着你于事业了,我看得出,你是迟早会成大事的人物”

    陈明远愕然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向自视甚高的公子哥,会提出这样离奇荒诞的要求

    换言之,邱克新就是想依附于自己这个逐渐成型的利益团体

    邱克新显然也知道他一时间肯定不会相信,忽然一咬牙,大步走向房里的一张办公桌,然后拿起桌上的纸笔,趴在那里刷刷地写了起来。

    一分钟不到,邱克新写好了,拿着那张纸往陈明远的面前一拍,一本正经道:“陈公子,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邱克新的毕生前程,现在就交到你手里了,不管碰到什么事,今后为你马首是瞻,如有异心,任凭处置”

    说完,邱克新把食指塞进嘴里狠狠一咬,顿时鲜血横流,这小子就用沾着血的手指头,在那张纸上按了个手印,然后站在一旁,等待着陈明远的答复。

    陈明远拿起那张纸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邱克新承认是自己撬了贾奎的墙脚,然后被贾奎打到不举,最后按上了自己的手印,这等于就是一张投名状,把自己的丑事交到了陈明远的手里,任凭陈明远拿捏。

    邱克新的嘴角不住抽动,他从小娇生惯养,可能也就“男人”了这么一回,竟然还是向陈明远认怂,手指上的伤口疼得他嘶嘶抽冷气,却不得不站在那里充硬气。

第469章 物归原主

    陈明远瞟了眼邱克新严肃的神情,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最初是我开罪了你,这次登门请罪,自然要拿出十足的诚意”邱克新紧张兮兮的,他主动把把柄送给陈明远,还真挺担心陈明远不肯接受。

    陈明远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半响之后,沉吟道:“我考虑一下吧。

    邱克新的眼底立刻闪出一抹欣喜,只要陈明远答应出手,他相信自己绝对能够一雪前耻的。

    只是邱克新已经再有没有跟陈明远计较的底气了,他清楚,自己根本玩不过陈明远,再去招惹这个杀神,只能是自取其辱。

    与其这样,不如主动和陈明远合作,邱克新纨绔归纨绔,但终究还是有高人一筹的眼力,单凭陈明远在这年纪取得非凡成绩,以及背后的家族势力,前程肯定不可限量,如今又和沐三小姐订下了婚事,只要不出意外,今后四九城的权力巅峰,必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有鉴于此,邱克新必须要提前做足准备,否则眼看着贾奎靠着寇家日渐壮大,他这断根之仇只怕这辈子都报不了了

    见陈明远收下了保证书,邱克新就知道这事有门了,立刻打开随身的皮包,从里面掏出各种材料,放在了陈明远的面前,道:“这是关于贾奎目前的情况资料,这孙子前阵子一直装疯,实则暗地里早已把事业搞起来了,现在去了东江省,有他老子的照应,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陈公子,不得不防啊”

    陈明远接过材料翻阅了一下,不由暗暗心悸。

    自己还是低估了贾奎,这家伙,原来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筹划了,这次去了东江省,立刻搞起了一个发展建设基金,蠢蠢欲动的要侵吞下省内的若于建设大项目。

    以他这连番的举动,又暗中操控黄天祥袭击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大约就是把自己赶出瑞宁,再接收影视城这些大蛋糕吧

    世家大族的子弟,果然没几个是窝囊废物

    陈明远不由又瞄了眼那份带血的悔过书,心道邱克新这小子也够能屈能伸的,为了报复贾奎、为了前程仕途,肯低声下气的向自己服软投靠,不过,这小子的野心,却由不得陈明远不防啊

    邱克新顺着他的眼光又瞥了眼自己的“悔过书”,嘴角又抽了一下,随即赶紧移开眼神,站直身子道:“那我就不打扰陈公子休息了,有空的话,还请给我一个请你喝酒的机会……至于东江那里,如果碰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也尽可以找我,我邱克新必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

    陈明远微微一笑,这家伙也够滑头的,嘴上嚷着要投效自己,实则还是想先作壁上观,看看自己和贾奎的初步较量是什么结果再作考虑。

    见陈明远没什么表态,邱克新就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

    陈明远坐在那里许久,把资料重新整理好,才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已然一片明澈。

    原本,他再不想和邱克新这个家伙有任何的交集了,不过现在又改了主意,不得不说,邱克新这个家伙还有点利用价值的

    包括锦溪乡在内的县西山区目前处于重大的发展机遇中,电力的建设无疑是重中之重,没有电力能源,很多项目都难以顺利实施。

    先前陈明远等县领导还在为了这些事情四处奔走做工作,不过收效却不明显,毕竟这类能源设施的建设,要活动的机关和批文着实复杂且繁琐。

    每每陷在这问题上,县委领导们都不由惋惜起当初省里给予扶持,的水电项目,正是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偏偏被以钟乡长为首的乡于部给耽误了,现在再想重新争取回来,又谈何容易呢

    昨天在和孝府遇到邱克新,听闻邱克新进了国电集团,陈明远突然就有了个想法。

    瑞宁县这几年的企业越来越多,用电量也是以倍数在增加,以至于每到用电高峰,都不得不拉闸限电,搞得居民们意见很大,生活也很不方便,如果能依靠县西的水力资源开发一座水电站,那么这些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能和邱克新把这方案给谈下来,水电厂所贡献的必将异常可观,一来可以为瑞宁节约掉许多的煤矿消耗,尽量保留资源;再则,水电厂带来的附加效益,也将带动各类产业的蓬勃发展。

    有了电,就有了发展的无限可能

    当然,这只是陈明远的一个想法,目前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尤其是在瑞宁局面正扑朔迷离之际,他必须先谨慎的走好当下每一步棋,一步步的将各种威胁因素连根拔起

    中午在驻京办稍事休息,下午陈明远又陆续走访了婶婶家,让他有些头疼的是,堂弟陈明柯这次的高考并不理想,只是勉强过了二本线,由于他的户籍地是在中海,如果回中海的话,应该还能进一所不错的高校。

    不过陈明柯为了自己的那小女朋友,倒是很光棍,执意抗拒了家里的意思,把志愿都填了燕京的高校,结果跌跌撞撞进了一所二流大学,着实令陈国梁夫妇气恼不已,差点逼着陈明柯去补填志愿,这次来燕京,陈国梁还特地让陈明远好好训丨一训丨这小子

    对此,陈明远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感慨,看着堂弟倔强不饶的神情,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当年于的那些‘蠢事,,那时,自己同样也是为了尹夏源,辜负了亲人的期盼、放弃自己的前途,宁可跑去了有线台当一个临时工,只是为了能陪在她的身边。

    时至今日,那种为爱痴狂的青春悸动早已渐渐淡去了,可偶尔驻足回首那一年的往事,仍透着一丝丝的温馨和美好,偶尔甜蜜的注视,偶尔烦恼的争吵,偶尔委屈的发誓老死不相往来,偶尔又坚定的以为这是一辈子的缘分……或许有遗憾、或许有伤感,但都足以给这一生的青春点缀上绚烂的一笔了。

    “你真的认定这女孩了?哪怕今后因为什么事情分开了也不觉得后悔?”客厅的沙发上,陈明远含笑问道。

    “决不后悔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会对自己的未来负责的”陈明柯一脸的毅然,道:“哥,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太傻太天真了,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没准哪一天我就后悔了,但如果我现在就放弃了,那我真得后悔一辈子了

    陈明远笑了,十八岁啊,多么简单又真挚的季节,浑然不知道在这红尘厮守终身,却是何等之难。

    但他什么都没警示,只是用力拍了拍堂弟尚显稚嫩的肩膀,道:“既然认定了,那就去做吧,别给自己留遗憾了。”

    正在客厅收拾东西的婶婶倪广芝听到这席话,险些气歪了嘴,还盼着这侄子以过来人的经验好好教育儿子的呢,不开导一下也就算了,怎么还助纣为虐了呢

    不过看到儿子欢呼雀跃的高兴样,倪广芝只好生生压下了心头的不满,心说老陈家的遗传基因也真是一脉相承,个个都是九头牛拉不回来的犟脾气

    离开的时候,时间还早,陈明远又去了趟玉泉山,这是来之前就计划好的,此次和沐佳音最终能喜结良缘,幕后离不开瞿老的说情,这趟上来,于情于理都会登门拜谢一下。

    不过,情理之中的是,他吃了闭门羹。

    “瞿老这几天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你白跑一趟了。”山脚的入口处,警卫团副团长戚荣英亲自出来述说了瞿老的意思,毕竟陈明远和瞿老的关系本来就浅薄,政治立场又不同,贸然上门拜访,无非是说些场面话,没什么意义

    好在,戚荣英也没不近人情的意思,先是祝贺了陈明远的婚事,又捧上了一个锦盒,笑道:“你们缔结良缘,瞿老总该有点表示,知道你们俩口子什么不缺,就让我把这双鱼木雕送还给你了,这一年里,多亏了这块沉香木,瞿老的胃病好转了许多,现在物归原主,也算给你俩送一个好彩头了。”

    陈明远没有推诿,接过锦盒,郑重道:“替我谢谢瞿老,也请转告他,他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了,今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戚荣英笑了笑,瞿老身份尊崇显赫,又哪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托到陈明远的身上,陈明远这么说,更多的只是给未来留下一线人情。

    “瞿老还让我转告一句话。”戚荣英正色道:“你的所做作为,对得起天地良心,瞿老是很满意的,也觉得你会是沐三小姐可以托付终身的良配,所以他会帮你说了几句好话,不过,瞿老希望你在更远的未来里,能始终恪守住本心,不要像许多官员政客那样的随波逐流,尽自己所能,给国家和百姓多做一些实事。”

    陈明远毫不犹豫地点头。

    离开的时候,陈明远并没有失落,不管瞿老待不待见自己,但自己总算是把心意带到了,至于以后,自己游走在几大派系势力之间,该如何的取舍选择,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能一直如自己所期盼的,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第二天一早,陈明远启程返回了东江省。

第470章 “示威”

    “陈县长,我来,我来”

    飞机刚刚在东江省的温海机场停稳不久,走出关口,齐登平和秘书方想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抢着把所有的行李都提在了手里,包括陈明远手里的水杯,他俩也要抢过来捧着,显得殷勤至极。

    至于其中的原因,陈明远也明白,这次自己病休了那么久,齐登平这些嫡系,在县里估计都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自己归来。

    “杯子我来拿吧”陈明远拿着自己的杯子站起来,道:“你看你,两手都占住了”

    “我能拿,能拿”齐登平恭敬笑着,但也没有再去抢那个杯子,而是握住行李箱道:“麻烦,请让一让,让一让……呃。”

    正当他拉住行李箱的时候,才骤然发现陈明远的身后侧还跟着一个中年人,戴着厚厚的眼镜,透着几分书卷气,惟独着装形象略显颓废了些。

    “我来介绍一下。”陈明远回头瞥了眼那名中年人,微笑道:“这位是咱们瑞宁锦溪乡的中学老师,曲万年曲老师,是驻京办魏主任的恩师,这次因故去了燕京,正好和我碰上,就一块回来了。”

    齐登平的悟性自然不差,从寥寥几句话里就嗅出了陈明远的潜台词,因故去了燕京、又在驻京办碰上,十之八九是个访民

    说实话,在政府机关呆久了,包括齐登平在内的许多于部,都对上京告御状的群众很不感冒,不管访民最终有没有告状成功,都会给当地政府增添许多的麻烦和困扰。

    不过看到曲万年是陈明远亲自领回来的,事前也没通知过,想必曲万年并没有在燕京造成什么麻烦,当下齐登平也没动声色,掉头往前开路了。

    陈明远迈步走在了后面,走出航站楼,就看到尹庆宁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

    看到陈明远和齐登平出来,尹庆宁急忙快步上前,老远伸出手,准备接过齐登平手里的行李箱。

    “他反应的是道路拆迁的问题,你直接转给朱副县长处置。”临上车前,陈明远轻声叮嘱道:“务必要从严从快的处置掉,切实保障政府和拆迁户的双方利益,绝不能为了图一时方便,因小失大了”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齐登平忙不迭点头,目送着陈明远上车,自己却留了下来。

    既然陈明远把人带回来了,总是要拿出一个结论,现在把事情交代下来,就是让负责县西开发的朱振涛立刻着手调查

    齐登平暗暗叹息,心说朱振涛精明有余,偏偏缺少了点谢文旭那样的谨慎,要是这事没有处理得让陈县长满意,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喽

    思及于此,他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看着曲万年,一边给县府办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再派一辆车来。

    “锦溪乡修路的事,进行得如何了?”往瑞宁驶去的路上,陈明远询问了近期县里的情况,当先提到这件事。

    尹庆宁没吱声,秘书方想立刻回道:“我问过了,煤矿承诺捐助的款项,目前已经到位了,只等县里拿出具体的施工方案,就可以开工了。”

    陈明远微微颔首,继续道:“熊书记对这件事的态度呢?”

    方想知道陈明远关心的是什么,斟酌着措辞,道:“熊书记对这件事还是相当支持的,让大家按照您离开前布置的方案运作,而且还跑前跑后的疏通上面部门,动员了瑞宁和温海的媒体对此事进行大规模报道宣传,说是要为接下来的影视基地建设开个好头。”

    陈明远皱皱眉,心道熊路涛这次不知道又要闹什么花样了,明明屁事都没有,却非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病了,这明显是没安好呐

    陈明远就觉得有些纳闷,这次自己主动申请病休,很多人可能都会认为熊路涛会借机生事,可偏偏锦溪乡修路最关键的若于问题,都让熊路涛给解决了,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地方,熊路涛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里面问题很大啊

    不过陈明远听了之后,却没有任何的表示,对于一个小小的熊路涛,陈明远还没有放在眼里,就算熊路涛背后有梁启茹这尊大佛,陈明远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真正在意的,还是还隐藏于幕后的贾奎

    一个多小时以后,车子抵达了瑞宁地界,刚回到县委大院,办公室椅子都还没捂热,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方想的声音:“熊书记,您来了……”

    随即传来熊路涛亲切的声音,道:“小方啊,陈县长回来了吧?”

    “回来了,刚回来的”传来方想推开椅子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的声音,随即房门一开,熊路涛高大的身形就伫立在了门口。

    “熊书记,难不成你有千里眼顺风耳呢,我这刚有点动静,你就来了,快请坐”陈明远脸上堆满了笑意,抬手请熊路涛坐到了会客沙发区。

    “我的千里眼顺风耳还不都是盯着陈县长嘛”熊路涛坐到沙发上,笑呵呵道:“这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我还不得掐着点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啊。”

    待方想奉上茶水,熊路涛又接着道:“老弟,你这一离开,县里头上上下下的事务,可让老哥我没少操劳烦忧,生怕糟蹋了你和同志们好不容易开创的大好局面,还好,总算撑到了你回来,有你主持着大局,我和瑞宁百姓们也能安下心啦”

    “瞧熊书记这话说的,让我以后想再请假都得思量再三了。”陈明远对熊路涛的亲热举止丝毫不感冒,寒暄了两句,转口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都听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多亏了熊书记忙前忙后的张罗,村村通公路工程才能开展得那么顺利,这里,我先以茶代酒、聊表谢意。”

    “客气啦都是一个班子的,无论是谁,都是想把瑞宁经营得蒸蒸日上的。”熊路涛貌似豁达的摆了摆手,“说到村村通公路,我无非是做了些协调工作,真正在下面劳苦功高办事的,还是朱副县长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朱副县长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奔走忙活,就没见他歇下来过,除了偶尔在县政府开会,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县西那头,刚买的皮鞋才穿了一星期就磨破鞋底了,回头陈县长可一定得给他记一大功”

    陈明远置之一笑,熊路涛这是话里有话啊。

    朱振涛再劳苦功高,自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何须轮到熊路涛出面替他邀功,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要提醒自己,别妄想靠一个朱振涛就能掌控县西开发的命脉

    “振涛同志的工作成效,一直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个人也是希望他能早日的独当一面。”陈明远反击了回去,警告熊路涛,只要自己在瑞宁一天,就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熊路涛的眼中闪过一团阴霾,随即点点头开始喝茶,却没再做口舌之争,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离开了。

    看着余温尚存的茶杯,陈明远的剑眉蹙了蹙,只觉得熊路涛的行为有些反常,以自己对他的了解,这家伙不至于无聊到专程来跟自己示威吧。

    兀自思虑着,陈明远回到了座位上,随手翻阅了下桌上堆积的公文。

    不得不说,方想做事情还是很用心的,即便领导不在,他也每天照常把公文整理归纳摆到陈明远的桌头,而在公文的旁边,还有这些日子的县市主流报刊。

    陈明远看了几眼公文,随手又放回桌上,然后拿起一份今天新出炉的《温海日报》。

    按照惯例,《温海日报》的头版,永远都是关于市领导每日重要活动的报道,陈明远大概扫了一眼,从标题上判断出没有跟瑞宁县相关的,就直接翻到了第二版,只看了一眼,瞳孔焦距便逐渐的凝固。

    在第二版最显眼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标题:《爱心企业家慷慨解囊,助锦溪乡百姓修建致富路》。

    陈明远大概浏览了一下内容,发现里面只讲了锦溪乡道路的破败现状,以及县里各大企业老板捐款助资的善举善行,文章写得非常具有感染力,但对于锦溪乡的道路为什么会如此破败,却只字未提。

    这其实是宣传系统长久以来的一大弊端,想要夸某个人、某件事,就会把所有的笔力全部放在闪光点上,浓墨重彩,达到“一美遮百丑”的效果,感染力是有了,但问题是不尊重事实,而且作为新闻来讲,是不客观的,会误导很多人。

    按理说,这种为瑞宁增光添彩的新闻,本应是一大利好,但新闻出身的陈明远却很敏感察觉出了蹊跷:这篇文章并没有出现在县里的报纸上,而是直接刊载了市日报很重要的版面,这里面的意思,很值得玩味

    陈明远的报纸还没翻完,公安局局长宋彪就匆匆找了过来,进门之后敬了个礼,便面带急色道:“陈县长,我刚刚接到锦溪乡派出所的报告,说是锦溪乡道路重修的事情被迫中断了。”

第471章 稳坐钓鱼台

    陈明远似乎并不意外,颔首道:“慢慢说,宋彪同志,具体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宋彪这才醒悟到自己的失态,讪讪笑了笑,道:“抱歉,县长,您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给您添堵了。”

    日盼夜盼的,终于把陈明远盼回来,宋彪得知消息以后,正要来做第一时间的工作汇报呢,谁想几乎同一时间,锦溪乡派出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告知锦溪乡的道路工程因故中断,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寒暄,就直接抛出正题了

    领导归来,做下属的,理应尽量的报喜不报忧,可喜事都没来得及搬上台,就捎来了一件噩耗,让宋彪同志好不尴尬。

    好在,陈明远并没有表达什么不满,反而还让方想倒了杯茶进来,让宋彪坐下来汇报。

    宋彪却不敢恃宠而骄,快速整理了一下措辞,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下:“刚才我从锦溪乡那里得知消息,当地居民对道路改造的事宜存在异议,于是今天联合起来抗议,阻止施工队的工作,听情形,反对声潮很强烈,现在工程不得不暂时中止了”

    刹那间,陈明远的脸色寸寸阴沉下来,问道:“有没有接到锦溪乡政府的报告?”

    “截止目前,还没有收到”宋彪振声回道,正想请示陈明远下一步的举措,房门外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没多久,房门应声而开,只见齐登平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捕捉到了凝重之色,然后齐登平就转向陈明远,毕恭毕敬道:“县长,那个访民我已经安顿好了,也通知了朱县长。”

    看到陈明远暗沉的脸色,齐登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斟酌了一下,就隐晦地提醒道:“不过朱县长正临时有件棘手事需要处理,他让我先来向您禀报,一旦得了空便会立刻来向你作检讨……”

    “看来朱县长的工作确实相当辛劳呐。”陈明远似笑非笑道,唬得齐登平再度打了个寒噤,颔首道:“说吧,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齐登平不敢隐瞒,连忙把刚才得知的情况如数阐述了一番,相比宋彪的一知半解,他的消息源无疑准确了许多。

    原来,为了加快公路的修建,以朱振涛为首的领导小组就决定把修建产生的石渣土渣倒进龙口河的一条支流上,这样一来,渣也倒了,路也修了,可谓是一举两得。

    不过这项举措,却引来了当地村民的强烈反对,但多次抗议都被压了下来,上个月路面硬化的时候,村民再次抗议,还是没有成效,种种矛盾积累下来,最终在今天爆发了

    “按照当地村民的说法,如果河道被挤占,万一发生洪水,村庄就保不住了”齐登平小心翼翼道:“而根据我初步的了解,那位姓曲的老师,这次去燕京上访,为的就是这件事……”

    话没说完,陈明远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一下桌案,声色俱厉道:“往河道里倾倒石渣?亏这帮人想得出来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

    瑞宁位于东南出海口,常年雨量充沛,每年夏季还时常遭受台风滋扰,洪涝灾害时有发生,让瑞宁、尤其是县西山区的百姓们饱受苦难。

    上任以来,陈明远对这方面也做了许多的研究和工作,除了维护自然环境、避免水土流失,还加大了改造河道的力度,结果倒好,自己一手促成的项目、一手提拔的于部,竟然还反其道而行,这分明是置他的政令、置百姓的安危于不顾

    这边,齐登平睨见陈明远脸上的愠色,心肝骤然悬了起来,心道陈县长终于还是要敞开来兴师问罪了。

    其实,他一早就预料到陈明远知晓了施工队往河道倾倒石渣的事情,毕竟,那名访民上京反应的就是这问题,人又是陈县长带回来的,他岂能不清楚,刚才之所以按捺不发,估计就是要等朱振涛自己来解释请罪,如果能内部解决掉是最好不过了,尽量把事端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不至于影响到县西的开发工作。

    可现在倒好,事情突然间闹大了,就是再用十层纸都包不住这团火苗了

    犹豫了下,齐登平还是硬着头皮补充道:“除了村民在闹,附近的一些企业老板们也都很着急,还跑到锦溪乡政府反映情况,说如果道路不及时竣工,会严重于扰企业的运营,情绪看样子比较激动,还扬言要收回捐款……”

    陈明远脸上的怒意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清冷和萧杀。

    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这事情,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自己刚回来就出了,用屁股都想得到,这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联想到刚才熊路涛的言辞,他敢料定,这事情十之八九是人为制造的,并且和熊路涛绝脱不了于系。

    这老小子,正巴不得县西闹出事端,他好方便伺机把手伸进来,之前自己缺席,他鞍前马后的奔走工作,如今想来,无非是给自己在领导们的面前争取分数,有鉴于此,一旦县西开发出了篓子,他再煽风点火一些,再有梁启茹的施压,自己的处境可就被动了

    到那时候,熊路涛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窃取县西的那块大蛋糕了

    好你个熊路涛,真是一点都不能小觑了你,自己才刚回来,屁股都没捂热,就立刻给了自己一记不小的下马威

    难怪刚才装出一副济公仗义的模样,道路改造工程的进展八字还没一撇儿呢,就急着给朱振涛请功,原来就等着闹出事端来,他好方便借题发挥。

    思及于此,陈明远又瞥了眼桌头的报纸,冷冷一晒,彻底确定这是熊路涛和梁启茹联手设置的陷阱,市里的报纸才刚刚赞美了企业老板们的善心善举,企业老板们就开始发飙了,至少同情分这一块,很多人是要站在这些企业主那边了,一旦事态闹大,无疑会让自己这方相当的被动

    宋彪挺直腰杆,主动请命道:“陈县长,道路修建关乎到锦溪乡的发展大计,不容任何人进行破坏,我马上集合队伍,亲自到现场去。”

    陈明远反而摆了摆手,淡淡道:“既然锦溪乡政府没有把情况上报,这说明他们有信心解决好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我认为县里不宜直接介入,以免扩大事端,但作为公安队伍,还是要随时做好准备。”

    宋彪心中诧异,但还是把胸膛猛一挺,正色道:“我们公安机关坚决服从县领导的指挥。”

    陈明远点点头,随即就无任何表示了。

    宋彪顿时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他急匆匆跑来向陈明远汇报这件事,就是感觉事态重大,谁知道陈明远一句话,就把事情的决定权又压了回去,这分明是要让朱振涛和锦溪乡政府自行处置了。

    难道陈县长是打算亲手向朱振涛开刀问罪了?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自乱阵营,让熊路涛有机可乘了,这就大大不妙了

    相比宋彪的迷糊不解,齐登平的脑筋却灵活得多,最初的迷惘之后,眼珠子转了几圈,隐约就明白了陈县长的深意。

    宋彪表完态,不敢耽搁,匆匆告辞了陈明远,准备赶回公安局进行安排部署。

    齐登平看陈明远没其他吩咐了,就跟在后面,把宋彪送到了楼下。

    “齐主任,锦溪乡的事,依我看,还是得快刀斩乱麻啊”宋彪愁眉不展道:“迟则生变”作为一名基层老公安,他很善于处理这些冲突纠纷,深知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旦拖久了,就容易越闹越凶、失去控制,丧失了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

    齐登平却摇摇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不用,我们只管听陈县长指示即可。”见宋彪忧心忡忡的,又宽慰道:“总之你大可以放宽心待命,咱们跟了陈县长那么久,你看陈县长什么时候推卸过责任、做没把握的事情吗?听老哥一句,跟着陈县长做事,是绝对不会错的”

    宋彪只得作罢,虽然不清楚齐登平哪来的底气,但他还是很认同齐登平的这句话:跟着陈县长做事,心大可以放踏实了

    看着宋彪驾车离去,齐登平悠悠叹了一息,心道宋彪还是很尽忠职守的,但眼光却放得不够长远,这时候县里如果派警力介入的话,事情一定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说不定熊路涛就在等着你动呢。

    还是陈县长高明,稳坐钓鱼台,就由着下面先乱着,谅熊路涛也不敢真把事情彻底闹大了,除非熊路涛真有熊胆敢让县西开发因此事黄掉,只是,这样的后果,怕是连梁启茹都不敢看到

    历经了这么几次的大风波,齐登平深深明白了一件事,在东江省,只要不是把天捅一个窟窿,再大的事,陈县长都扛得住,任何胆敢跟陈县长作对的跳梁小丑,不管再怎么折腾,最后也只能注定是失败

    至于朱振涛……老朱啊老朱,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可不要犯糊涂事啊,陈县长这是在考验你到底有没有扛事的胆量,如果没有,你这刚戴上的副县长帽子,怕是又得摘下来了

第472章 劝勉

    其实当敲完桌子以后,陈明远的思维就冷静了下来。

    他看得很清楚,这是熊路涛给自己挖的一个坑,就等自己自乱阵脚往里面跳呢,越是这样,他越得沉住气,贸然插手,只会把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想通了这层关节,转念间,他又想到了那名访民,假如不是自己恰好遇到这件事,那名访民很可能就要遭遇不测了,一旦这访民有个三长两短,再被有心人利用一下,那自己现在面临的难题就没这么简单了

    推敲细想一下,公路建设遭到村民的抵制,又有村民因此事上访遭遇不测,换做是大众旁观者,铁定会把这里面的黑幕往自己等负责领导的身上去想,紧接着,如果再一不小心捅出什么‘人证物证,,怕是自己跳进长江里都洗不清了

    到那时候,只要熊路涛等人群起发难,再有幕后有心人的推波助澜,县西开发的掌控权是十之八九要易主了,另外,自己这名代县长的代字,也可能等不到去掉的那天了

    越想,陈明远越是心悸,好一招一石二鸟的毒计啊,这分明是要置自己于绝境

    只是,这样精妙毒辣的计策,真的只是熊路涛这草包策划的吗?

    陈明远摇摇头,立刻否决这可能性,随即,他又想到梁启茹、贾奎,乃至那个名冠四九城的世家子,寇北燕

    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本想专心经营好这一亩三分地,只是那些野心家们,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自己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事情和陈明远预料的差不多,锦溪乡的闹剧持续到傍晚的时候,在朱振涛等县乡于部的劝说和沟通工作下,得到了初步的化解,而村民们得到了暂时不会再填埋河道的承诺,也陆陆续续退散离去。

    毕竟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闹下去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况且经过这么一茬,事情势必会传到县委领导乃至市委领导的耳朵里,后续肯定会有所回应,大家总不能就这么僵着站到天明吧。

    望着村民们离去,朱振涛等于部就别提有多愁了,这么一闹,不仅村村通公路的计划要遭受波折,回头在陈县长等领导的跟前,铁定又得喝一壶了

    尤其是朱振涛,当得知去燕京上访的群众被陈县长碰了个正着,就明白,自己头上刚戴不久的副县长乌纱帽,已然有不稳的迹象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陈明远刚抵达县委大院,就看到朱振涛正站在楼前踱来踱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县长”

    朱振涛看到陈明远、齐登平一行人,立刻就快步迎上来,问候完毕,就恭恭敬敬地伫立着,悬心吊胆的等待着陈明远的冷言呵斥。

    不过,陈明远的心情似乎不错,仿佛昨天的闹剧不曾发生过一样,瞥了眼朱振涛浓重的黑眼圈,笑问道:“你的气色可不怎么好啊,昨晚没睡好吧?”

    朱振涛摸不透陈明远的心思,只得满面愧疚地道:“一想到锦溪乡的事,我就睡不踏实。”

    “天塌下来,不也得饭照吃、觉照睡吗”陈明远一脸的轻松,呵呵笑道:“遇到点挫折,思想包袱就这么重,未来的大任务你还怎么扛得动呢。”说罢,就迈着步子就往楼上办公室去了。

    朱振涛错愕,旋即又把视线悄悄地投向了齐登平,想寻求一丝参考的意见,谁知齐登平却扭过头去,咳嗽了一嗓子。

    在这种事情上,齐登平可不糊涂,陈县长这是要对县里的势力进行彻底的清洗盘整,县西开发负责人的位置尤其重要,容不得有任何的马虎。

    朱振涛得不到齐登平的暗助,只好把心一横,跟着陈明远一路进了办公室

    “听人说,振涛你最近在戒烟?”陈明远把公文包一搁,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朱振涛于笑道:“瞎戒的,我抽了二十年的烟,起码戒了十八年……”

    陈明远打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罐茶叶放到朱振涛的面前,笑道:“这是我这趟去苏城,顺手捎来的碧螺春,据说对缓解烟瘾的效果不错,你拿去试试吧。”

    “县长,我……”朱振涛望着那罐价值不菲的碧螺春,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又是感动、又是惶恐,最终长叹一息,惭愧道:“县长,我受不起您的器重啊”

    陈明远端详了他两眼,忽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只要咬咬牙拼一拼,哪有肩膀扛不起的担子。”

    “锦溪乡的情况,我大致上也了解清楚了。”陈明远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缓缓道:“虽然临时出了点岔子,但平心而论,你的初衷我还是可以理解的,都是想尽快完成道路建设,当然,这其中免不了要承受各方面的压力,换做是我,估计也难免会有铤而走险的念头。”

    朱振涛嚅嗫了下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解释原委,没想到陈明远竟早已心知肚明了

    正如陈明远所说的那样,这次施工,他之所以决定往河道里倾倒石渣,除了想尽快竣工道路,很大程度上,还是遭受了熊路涛以及企业老板们的压力,这两帮人,从项目实施以来,就一直敦促道路能早日完成,以便给影视城和县西开发铺平道路,一个是顶头上级、一个是财神爷们,重重压力下来,让朱振涛几乎焦头烂额,又为了节省预算,才不得已于了这么一出糊涂事,谁想竟惹来了村民们的强烈抵触,差点捅出大祸来

    “之前我把一筐子事务甩下给你和文旭他们,也没顾得上你们的压力,这是我的疏忽,如果真要检讨,咱们两人都有份”陈明远和颜悦色道,看朱振涛欲言又止的,摆了摆手,道:“好了,这件事,就翻篇过去吧,大家都吃个教训丨长个记性,争取接下来把工作打理妥当了”

    朱振涛看他神态真诚,紧抿着嘴唇默思了半响,重重点下了头,斩钉截铁道:“县长我老朱蹉跎了大半生,形形色色的人都见得多了,但能遇到像您这样的领导,绝对是我几辈子的造化今后,我这条命就系在您身上了”

    “用不着这么郑重。”陈明远笑了笑,把那罐碧螺春又推了过去,道:“拿去试着喝喝,看看是不是真对戒烟有效果,要是觉得合口味,就还来找我拿

    错误已经铸成,再怎么苛责惩戒朱振涛都与事无补了,而且,如果自己因此事疏远了朱振涛,只怕会正中熊路涛的下怀。

    至少现阶段,县西的开发还离不开朱振涛这员于将,而通过这种送茶叶的方式,就是要告诉朱振涛,自己依然很看重他。

    果然,朱振涛先前的惶恐登时烟消云散,反而对陈明远更是死心塌地,笑着捧过那罐茶叶,左看右看,一脸欣喜状,最后却叹道:“陈县长,你把这么好的茶叶给我,我就怕我成功戒掉了烟,这喝茶的胃口却越来越刁啊”

    “只要你能成功戒烟,我这里的好茶叶敞开供应”陈明远一语双关地打趣道,提醒他,以后做事更得多留几分神。

    朱振涛就释然道:“有你这句话,我的心就踏实了”

    陈明远笑着颔首,然后指着桌上的茶杯,道:“来,喝茶,喝茶,咱们把修路的事再合计合计……那个访民的问题,你就按照章程处理就是了,总之,道路方案可以修改,但百姓们的利益绝不能受损,我们修路的初衷是造福百姓,可别本末倒置了。”

    “但企业老板们那边……”

    “不用理会,要闹随他们闹去,如果真要因此收回捐款也随他们,顶多政府先前承诺的福利没这些人的份……”

    朱振涛在陈明远办公室坐了有二十分钟,一杯茶喝完之后,才起身告辞离开。

    正巧,齐登平也急匆匆往走进来,在外间和朱振涛碰了个正着,发现对方一改刚才的愁云密布,满脸尽是神采奕奕的,不由愣了下,试探道:“朱县长,和陈县长的研讨有结论了?”

    朱振涛笑容满面道:“哪有什么结论,我只管听陈县长吩咐办事就是了。

    齐登平长长的噢了一声,就知道朱振涛安全过关了,笑道:“朱县长,恭喜了,你今天做出了个英明的决定。”

    “不敢担,真正英明的是陈县长,县长他着眼长远、胸怀若谷,可是我拍马都难及的。”朱振涛由衷感慨了句,便打算告辞去处理后续的烂摊子。

    “朱县长,你还是暂时留步,等着陈县长一块去锦溪乡吧”齐登平的脸色突然难看了下来,沉声道:“刚刚得到消息,罗市长要去锦溪乡,现在已经出发了。”

    朱振涛神色大变,当时语调都高了几分,追问道:“出发多久了?”

    齐登平皱眉道:“差不多有半小时了。”

    朱振涛就心道坏了,罗凯事先不打招呼,直奔锦溪乡而去,这肯定不会是好事,都出发半小时了,县里才得到消息,估计这会罗凯都快进入瑞宁了,这分明是要兴师问罪的节奏啊

第473章 担当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了县委大院,急速朝着锦溪乡而去。

    “陈县长,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啊”望着前头熊路涛的座驾,朱振涛刚刚才好转的心情,再次急转直下,忧心忡忡道:“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啦”

    罗凯的突然造访,着实打了瑞宁班子一个措手不及,一得到音讯,熊路涛和陈明远经过简单的交流,便立刻启程出发了,希望能追得上罗凯。

    不过,这突然的变故,让朱振涛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先是村民抗议、再是企业施压,市委领导又悄无声息的莅临,直觉告诉他,这一连串的事端,很可能是开始就设计好的局

    至于设局的人,从朱振涛盯着县委一号车的举动,已经不言而喻了

    陈明远微微一颔首,心道自己这次确实是小看了熊路涛,本以为熊路涛是冲着自己来的呢,但得知罗凯要去锦溪乡,陈明远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或许熊路涛根本就没打算把锦溪乡的事情搞大,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制造一个让市里插手的借口

    “一会见到罗市长,我们见机行事,你不要多讲话”陈明远的目光平视着车子前方的情况,淡淡道:“罗市长那里,凡事我会出面协调的。”

    由罗凯代表温海方面莅临,还算不幸中的万幸,凭借着两人的关系,罗凯到不至于太为难自己。

    不过,陈明远可不会掉以轻心,罗凯这人最善见风使舵,只要事件的发展对他最有利,那他自然会朝着那一方向推动。

    如今锦溪乡的事件,给了市里一个很好的插手借口,就怕罗凯会和梁启茹内部达成默契,联手从自己的手里剥权

    原本半小时的车程,一路疾驰下,最终缩短了十分钟,两人赶到锦溪乡的地界,刚到那块平整出来的公路上,就看到罗凯的车队飞驰而来

    罗凯的司机也看到了县委车辆,就减慢车,缓缓地停在身旁,等车窗放下,就露出罗凯那张严肃无比的脸庞。

    熊路涛连忙下车,快步走到车窗前,施礼道:“罗市长,得到消息,我们就赶过来了……”

    罗凯抬手打断熊路涛的话,面无表情道:“熊路涛,你们瑞宁县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市长,请您听我解释一句,这件事…”熊路涛把头放低了一些。

    “就在上星期,市委还对你们瑞宁县提出了表扬,说你们的村村通公路工程修得好、修得有意义,梁书记还称赞你们锦溪乡的路,是一条精神文明和经济文明双丰收的好路呢。”罗凯看着熊路涛,余光偶尔瞄一眼陈明远,语如冰珠道:“可你们是怎么搞的,表扬才没多久,那些慷慨解囊、捐款助资的企业家,就把状告到市里去了,梁书记为此还发了火。”

    表面上,罗凯是在问责,却还是含蓄地给陈明远提了醒:这次自己之所以代表市委下来,关键原因还是那些企业主们的作祟

    熊路涛装出一副惶恐状,道:“罗市长,这只是个意外……”

    罗凯没听熊路涛的解释,他的目光又瞥了眼陈明远,然后就平视前方,道:“是不是意外,我会亲眼去看一看、亲耳去听一听的,开车”

    熊路涛只好和陈明远返回车子,紧紧跟了上去。

    “老弟,罗市长这次怕是来者不善啊”熊路涛沉声道,罗凯到了锦溪乡,脚还没着地,就给这次的事情定了性,路是好路、必须要修;企业家也是优秀的企业家,有善心、有责任感。

    那么一来,路和企业家都是好的,那么不好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陈明远冷眼观察着熊路涛的神态真伪,嘴上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村村通公路是我提出来的,出了问题,责任全在我。”

    熊路涛摆摆手,貌似深明大义的道:“老弟,我可不是那种有功抢着占、有错全推走的人,村村通公路,是县里的决定,是经过集体决策的,不是某一个人的个人行为,现在发生了事端,我们都有责任,是我们没有把事情考虑周全”

    陈明远心道熊路涛这只老狐狸,这次竟然讲起了仗义,这是在帮自己想对策,也算是提前统一口风,万一市里的打板子要是真打下来,那责任就在集体,这是集体决策的事情,总不能把整个瑞宁班子都给收拾了吧

    这也是熊路涛的阴险之处,把责任摊到全体班子头上,市委的追究肯定会不了了之,至于自己,不但会被人诟病成没担当,威信也将大打折扣

    到时候,再让熊路涛和梁启茹配合唱一出双簧,把事端平息下来,熊路涛既轻松博了名声、大振声威,对县西开发的掌控权也将水涨船高

    真亏得这熊包能想得出这么精妙的鬼主意,刘郁离败在他的手里,也不冤

    车子往前不远,就看到了修路的施工现场,路面靠边停了两台铲车,后面还跟着十多辆渣土运输车,此时全都趴在路边,毫无动静,车上的司机和施工队的工人都坐在路边,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

    在大铲车的前面,还停着一辆轿车,车旁正站着两个年轻男子,边抽烟边交谈着,听到动静,循声一看,发现熊路涛、陈明远等一行人陆续下了车,就连忙丢了烟头迎了上去。

    “熊书记、陈县长,你们可算是来了”

    为首的那名男子正是温海颇有名气的红顶官商顾元平,此次村村通公路的招标,他的公司占了很大一部分,如今施工暂停,他也连忙赶到瑞宁处理了。

    “陈县长,你看……这事可怎么整好。”顾元平和陈明远握了下手,就环顾着四周的局面,皱眉道:“这到底还能不能正常施工了,你们县里总得给个准信呐,我这工期可拖不起的”

    也难怪他如此紧张,按照招标的协议,瑞宁县除了提前预付一笔款项,剩下的进场费、材料费,很大部分还得顾元平先垫着,他的资金本就不能和那些大财阀媲美,这次吃下这么大的工程,还是托了关系从银行贷了一笔款项。

    现在施工一停,除了工钱得照付,单单银行的利息就让他心头直淌血了

    昨晚上,他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联系陈明远,而陈明远只让他安心,并保证第二天施工就能恢复,结果他大早来锦溪乡等到现在,那些村民还是死死堵着路,机器根本开不进去,急得嘴唇都差点冒泡了。

    “元平,不是都让他安安心嘛,陈哥既然都保证了,就绝不会坑害了你”另一旁的青年则是叶建文了,叶晴雪离开瑞宁以后,就将旅游度假区的项目交给了弟弟负责,公路项目是他居中撮合的,于情于理,他都得帮着调和。

    “是呀,顾总,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县里也很遗憾。”熊路涛也规劝道:“而现在我们和罗市长一起过来,就是为了能把这件事里的分歧给解决了。

    一听罗市长,顾元平就往人群后面扫了眼,发现罗凯正信步而来,也顾不上跟几人协商,忙走上前,道:“罗市长,没想到这件事还惊扰到您了。”

    罗凯是知道顾元平家庭在温海的影响力,所以神态还算客套,道:“顾总付出偌大的心血来支援山区的建设,我们这些地方领导,理应全力保障你们的合法权益才是。”

    顾元平稍稍安心,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希望政府和村民那边能尽快的达成一致,避免后续的麻烦,这样大家都皆大欢喜。”

    陈明远皱皱眉,心道这顾元平也是目光短浅、成不了大器,才出了这么点麻烦,就火急火燎的,连丁点的担待都没有,竟然还指望罗凯来解决。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罗凯终究只是代表市委来调查原委的,后续该如何解决,还得县里出面,现在顾元平摆明了不信任县里,不止自己,恐怕朱振涛等人也会对他心生厌恶,后期的公路建设岂会再给予方便?

    看来,结束了这起公路建设,后续影视城的项目是得把这小子踢出局了。

    罗凯也是暗暗讥讽顾元平的天真幼稚,却没什么表示,沿着坑洼不平的道路走到坡上,俯视着那条被石渣填埋了两旁的河道,质问道:“到底是谁想出往河道里倾倒石渣的?”

    顾元平下意识的瞥向了朱振涛。

    朱振涛的脸色苍白了几分,正煎熬着想要上前承认,陈明远抢先上前一步,回道:“出了这事故,如果真要追究责任,那么我这个分管领导负有首要的责任,还请罗市长明鉴”

    罗凯皱皱眉,心说你小子何必抢着揽黑锅呢,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

    不过这样一来,即便罗凯有心偏帮陈明远,但当着熊路涛等人的面,也好做得太露骨了,板着脸道:“负责任?你要怎么负,填埋河道可不是造路那么简单,这得经过层层的科学考察以及水利等部门的审核,万一来场大暴雨发生洪涝,造成了附近村民的人身财产损失,这样的责任,你们瑞宁的官员负得起吗?”

第474章 威逼

    罗凯的疾言厉色下,现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心知市委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

    趁着罗凯缓气的间隙,熊路涛就赶紧道:“罗市长,村村通公路工程的规划是我们县里的集体决议,发生这种情况,可能是在具体的执行中有些考虑不周,没有做好注释性的工作,我们一定深刻检讨其中的问题。”

    朱振涛腮帮抽动了下,熊路涛这句话,其实就把责任推给了他这执行人,正是他的执行不力,才导致了不测的发生。

    陈明远暗自冷哼,清了一下嗓子,道:“熊书记所言极是,公路规划是根据我县实际情况做出的决定,只是在执行上有些操之过急,才导致令人可惜的事情发生,在这件事上,我负主要责任。”

    此话一出,不止罗凯,连朱振涛都着急上火了,我的县长啊,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还只是个代县长吗?

    就算这件事于系不大,但你主动揽过这个责任,等秋天你人大投票表决的时候,如果有人真拿这个说事,一句“年轻有冲劲,但工作经验不足”,就能让你前途尽毁。

    朱振涛虽然知道陈明远的底蕴深厚,但也不由一阵担心,跳票这种事,以前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该当选而没当选,这是政治生涯中最大的打击,同时也意味着前途就此画上句号了,绝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实在再见不得陈明远替他扛责任了,朱振涛便主动站出来,毅然道:“罗市长,发生这起意外,说到底都是我把关不严、执行不力,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请务必不要为难陈县长……”

    “行了”罗凯挥挥手,笑骂道:“见过争先恐后揽政绩的,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揽责任倒是头一次见着,你们瑞宁班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团结啊”

    言辞看似依然是责备,不过从脸上多处的那几丝笑意,就表明罗凯的口吻松懈下来了。

    罗凯又看了一眼陈明远,也不知道该说这人重情义还是太迂腐,这件事,说大不大,只要运作得当,基本能够轻易平息下去,当然,少不得需要推出一个责任人背黑锅。

    换做是他自己,铁定会把朱振涛推出来,顶多事后等风头过去了,再给朱振涛一些补偿便是了,何必在这点上钻牛角尖呢。

    罗凯最善于权谋,岂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熊路涛一等陈明远归来,就在暗中挑起事端,一是要把陈明远推到火山口上,二是借机篡夺县西开发的掌控权;而陈明远的打算呢,也很明白,谁的事情谁解决,谁的孩子谁抱走,我才不往你们挖好的坑里跳。

    凭心而论,罗凯也认为陈明远的处理方式是最英明的,但是真要是不管不问,任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罗凯也觉得不行,熊路涛和梁启茹达不到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所以,他才主动揽过差事,代表市里来问责,沉吟片刻,他问道:“事情出都出了,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陈明远不假思索道:“说一千、道一万,事情还是因堵塞河道引起的,只要解决了这件事,我想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说是这样说,不过,那些企业主们怕是不愿因此更改公路规划啊”这时,顾元平开腔了,解释道:“之前做公路规划的时候,那些企业老板们就屡次要求我们把这条河道填埋起来,因为河对岸就是龙口镇的工业区,严重阻碍了企业从锦溪乡运输材料。”

    “是啊,这问题,当地的企业早已反应了好些年头了。”熊路涛也添油加醋道:“先前县里本来在这里搭建过一座桥,不过因为很多运输车存在超载现象,加上河流湍急,才一年就不堪重负压垮了,所以这次修路,他们才希望能把修路产生的石渣把河道填平了,方便他们运输出行。”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你陈明远要当好人,既要保住朱振涛、又要维护村民的权益,那么就把这关键难题给解决了,否则企业主们不乐意了,先前的那些捐款可都得收回去了,到时候公路修建照样得玩完

    总之,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无论陈明远怎么抉择,都得遭受不利的影响

    陈明远却是面不改色,轻笑道:“如果这些企业主们的意见只是这样,那倒是容易解决了。”

    罗凯扬了扬眉头,眼中多了几分好奇。

    此时此刻,锦溪乡政府的大院里站满了人,老远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嚷

    “钟乡长,我们几家企业平时可没少支持乡里的工作啊,就说这次修路,我们每家都起码出了百来万”

    “就是,我邓天旺还出了三百万呢”人群中传来了澎湃的豪言壮语,正是叶晴雪的那位极品表舅邓天旺。

    “保障村民的权益我们是不反对,但你们能置我们的权益于不顾啊”

    “没错,我们捐钱是图乡亲们出行方便,但同样也希望能改善我们企业的同行运输啊。”

    “钟乡长,你不是不清楚,就因为那条河道,害得我们每次从乡里运材料,都得多绕半天的路程,这里头的损失得有多大啊”

    “做生意讲得就是个诚信,当初筹集善款的时候,你们政府喊得那叫一个好听,保证会把河道填平,我记得当时连那位朱县长也是应允的,这不能不算数呀”

    邓天旺此时一抬手,让众人收声,自己上前道:“钟乡长,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我们今天就想听句准信,这河道究竟还填不填的?”

    钟乡长看着企业主们,一张脸的皱痕都快挤成沟壑了,跟这些人磨了两天嘴皮子,他早已心神俱疲了,哀声道:“出了这件意外,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我们正在协调解决你们也知道,现在县里还没给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我也不能做主啊”

    话音刚落,有人立刻起哄道:“不能做主,那就让能做主的来”

    “我看于脆也别找谁了,直接退钱,我们不修这个路了,没修路之前,大家好歹相安无事,现在倒好,不仅讨不到好,反而还得给乡亲们骂娘”

    “对,退钱,我们不修这个破路了”

    钟乡长顿时进退失据了。

    邓天旺往地上啐了一口,咄咄逼人道:“钟乡长,说到底,还是你们当官的不愿惹麻烦,多大点事啊,跟附近的乡亲们好好沟通,难道他们还能天天堵着路不让填河道嘛现在是你们政府不兑现承诺,凭什么让我们挨罪受啊”

    众人七嘴八舌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后面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们掏了多少钱,我来出”

    这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齐齐往人群外面看了过去,看到一众来人,不由愣了愣。

    “熊书记、陈县长”

    钟乡长立马屁颠颠凑了上去,愁眉苦脸道:“您两位可算是来了,快帮着给这些企业主们分说分说吧,再这样耗下去,我的老骨头快架不住了。”

    熊路涛翻了个白眼,这老乡长,总要钱不说,怎么连政务都得自己这些领导帮着解决,这点场面都镇不住,秋天过后还是趁早打发退休得了

    陈明远没搭理钟乡长,继续踱着方步缓缓来到人群中,道:“不管你们先前捐了多少钱,现在想反悔的,县里都会无条件退还给你们”

    邓天旺看到这煞神,不禁有些发怯,不过仗着人多势众,还是硬着头皮嚷道:“陈县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代表县里准备食言了吧?”

    似乎是没胆子正面和陈明远对峙,他又朝熊路涛质问道:“熊书记,正好您也在,您给评评公道,当初募捐的时候,乡政府和县政府都有过承诺的,作为回报,公路的规划会尽量给我们企业倾斜,可现在呢,就因为一些村民愚昧的反对意见,方案就要修改,县里可曾考虑过我们这些企业的意见?”

    “对啊县里这不是过河拆桥嘛,分明是牺牲我们企业的权益去息事宁人

    “要么一开始就别许诺,现在转眼就不认账了,领导也不能这么不讲信用吧”

    在邓天旺的煽动带头下,企业主们再次鼓噪起来。

    面对此景,罗凯的脸色愈发难看,只得一边安抚着众人,一边给陈明远使眼色,让他赶紧拿出个解决对策出来。

    “看来大家们是不填河道不罢休了。”陈明远负手而立,那张逐渐成熟的脸庞上显出一抹笑意,道:“既然这样,那我就遂了大家伙的心意了,方案不变,即日起,立刻填埋河道修路,给周边企业创造有利的交通环境。”

    包括熊路涛在内的官员都愣了下,邓天旺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一时间也摸不清这煞神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以这煞神的行事风格,不像是轻易服软就范的个性吧。

    陈明远却继续和颜悦色的说道:“而且,为了能更有效的维护乡里的交通状况,保障企业们的爱心捐款不被糟蹋,我再作出一个承诺,一旦公路竣工,将在各大路口设置超载检测站,严格打击超载现象,让村村通公路成为一桩惠泽百年的优质项目”

第47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乡政府院子里鸦雀无声。

    修超载检测站?

    不止企业老板们纷纷脸色骤变,连罗凯、熊路涛等人也是暗暗咂舌,难怪陈明远一副老神在在的态度了,原来早有了制衡这些企业的诀窍,这招下去,分明给这些企业们的头顶悬了一把利剑啊

    连市井孩童都清楚,这些企业平日的运输,哪个敢拍胸脯说自己没存在超载情况?一个个都是恨不得能多装就多装,也正是因为这点,导致县西这一带的许多路面凹陷坑洼,有些路面修得再宽敞坚实,往往被超载运货车碾压个几百个来回,又得打回原形了

    对此,政府平日里也大多姑息放任,毕竟还指望这些企业多多纳税,总不好断人的财路;再则,这也是全国各地的普遍现象,远不是开几张罚单、贴几张告示可以解决的。

    而陈明远‘允诺,要在重修的道路口安装超载检测站,则是要彻底打击超载的弊端,如果真的奏效,无疑要给这些企业一个相当沉重的打击了

    成本的增加,必将导致利润的大幅下滑

    尤其是邓天旺,一张脸仿佛吃了陈年酱菜似的,极度的难看。

    原本,他煽动纠集这些企业老板们,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也是想借题发挥挖一个坑,给陈明远出一个大难题。

    看到村民抗议、惊动了市委领导,他还满心欢喜的想看姓陈的如何下台,谁曾想到,陈明远却挖出了更大更深的坑,狠狠反将了自己一局,这分明是要坑死人不偿命啊

    邓天旺忿忿的想着,肥嘴唇嚅嗫了半天,愣是吐不出半句反驳言辞,谁让人家占着法理道义呀,再说了,自己一帮人闹了半天,不就是为了把河道填埋方便运输嘛,现在人家都答应了,自己总不能这么快的扇自己的嘴巴吧?

    无奈之下,邓天旺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熊路涛。

    熊路涛已然面沉如水,睨了眼邓天旺,心道这蠢货关键时候果然不顶用,姓陈的稍微用手段吓唬一下,就方寸大乱了,斟酌了措辞,就轻咳了声,道:“陈县长,修超载检测站这事情……会不会有些草率啊,之前我可都没听你提过呢。”

    “修路是惠泽百姓,修检测站也是福泽子孙后代的好事,我认为只要是对地方群众有益的决策,都应该加以利用和提倡。”陈明远暗暗冷笑,心道熊路涛的熊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嘴上不慌不忙道:“况且,严格打击超载现象,是我一早就有的想法,这次休假,我在中海、燕京等大城市实地走访了解了一下,又完善了思路,原本还打算在这次常委会上拿出来讨论,不过既然今天大家都为了修路的事情争执不休,索性先抛出来给大家伙吃一颗定心丸了。”

    定心丸?乱心丸还差不多

    熊路涛暗骂陈明远的虚伪,据理力争道:“陈县长,不是我反对你的提议,不过这项举措,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超载是必须坚定打击,但不一定就必须建检测站嘛,也能够交给企业自检,我认为应该多给我们的企业家一些信任嘛。”

    “熊书记说得在理,不是我老邓思想偏激,修检测站,我怎么总觉得县里是在防备着我们这些企业破坏道路啊。”邓天旺趁机附和道,开什么玩笑,自己才刚被了三百万大洋,这检测站真要修起来了,还不得赔得底朝天

    其余企业主们也再次鼓噪,立刻转移炮口,又坚决反对修检测站了。

    陈明远对这些人的虚假嘴脸嗤之以鼻,让资本家成为慈善家,这比童话还要天真,要给企业家信任,这话说起来冠冕堂皇,但不过是道貌岸然的谎言罢了,交给企业自检,就是鼓励监守自盗

    不过,陈明远也没指望这提议能立刻奏效,环顾着诸人,微笑道:“看来大家的主见还是很踊跃的,我也很欣慰能看到大家的社会责任心,这样才能更好的参与到地方建设事业中、协助政府科学合理的调整工作方向,既然大家对修建检测站还尚存异议,那么索性连同公路规划方案一起纳入下一步的研究中,尽可能兼顾各方面、拿出一个合情也合理的方案。”

    顿了顿,又转向熊路涛和罗凯,道:“罗市长、熊书记,你们两位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话都让你说尽了,自己要是再反对,这场纠纷只会没完没了”熊路涛懊恼的想着,心知陈明远是在拿修建检测站来逼迫企业主们放弃填埋河道的意向,眼看企业主们的声势落了下风,只得忍气吞声地点头附议了

    罗凯巴不得看到局面尽早平定,当场讲了几句颂扬的话,直夸陈明远的从善如流、深明大义,变相的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罗凯的态度,近乎于市委的态度,见罗市长都站在陈明远那一边,企业主们只得消停下来,暂时放弃了逼迫政府填埋河道的主意。

    至此,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处理,不过,陈明远却不打算就此息事宁人,邓天旺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政府、给自己下眼药水,不给点惩戒,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帮贼子

    手伸进兜里掏出一份封,在半空中挥了挥,沉声道:“另外,县里接到群众举报,说是锦溪乡的个别企业存在很恶劣的问题,偷税漏税、安全设备不过关、以至是官商勾结。对于举报信上所反映的情况,县政府非常重视,决定即日起成立调查小组,进驻锦溪乡展开调查,希望大家都能做好配合工作。”

    全场刚缓和的氛围再次剑拔弩张了。

    算盘落空的熊路涛本就心情抑郁了,看到那封举报信,心境猛的翻江倒海,心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煞神的阴狠程度,这分明是要赶尽杀绝啊

    如果说修建检测站,只是一种制衡的手段,那么这封举报信,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一旦投掷下来,非得把锦溪乡砸得天翻地覆,而轰炸的对象,自然就是这些闹事的企业主们

    相比超载现象,偷税漏税、安全不达标,更是这些企业的家常便饭了,之前政府知道归知道、但基本睁只眼闭着眼,但如果真要严格审查下来,几乎没一个人能逃得过罪责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啊,不但封死了企业主们闹事的底气,还能够借着调查的机会,把存有异心的于部和商人清洗出去,说不定最后这还能算是陈明远反腐方面的政绩呢。

    老话常说六月的帐、秋后再算,刚刚陈明远被摆了一道,却没丁点的隐忍意思,当场就要报复回去,可是让在场诸人全都膛目结舌了,尤其是那些企业主们,几乎把肠子都悔青了,先前就不该听哪个王八蛋的唆使过来闹事,这下倒好,不仅没讨到屁点好处,反而还被县长给记恨上,惹上了滔天大祸。

    况且这还是县长亲口下的令,结合自己这些人才刚摆了人家一道,扒皮抽筋都还算轻的了

    思及于此,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带头人邓天旺。

    邓天旺不回头都能感受到背后的吃人目光,嘴角抽搐不止,这一回,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罗凯迟疑了下,道:“这会不会有些仓促了?”

    “核实群众举报,本就是政府的职责,清者自清,只要问心无愧,就不必捻神捻鬼”陈明远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正色道:“我也相信我们的企业家们都是清清白白的”

    听着赞美话,企业主们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只得又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熊路涛了。

    熊路涛知道自己必须得站出来了,辩驳道:“陈县长,我知道你的初衷是好的,可这样难免会引起一系列的动荡,闹得人心惶惶的,对县西的开发建设反而会带来负面影响啊,或许,还给了一些野心分子可趁之机”

    “熊书记的话未免有失偏颇了,反腐倡廉本就是党的核心宗旨,特别是我们瑞宁县,这两年发生的腐败大案已经闹得天下皆知,现在县西开发是头等政务,要顺利实施,就得从源头上严格把控,杜绝一切危机苗头”陈明远义正言辞道:“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熊路涛登时哑口无言,拿出反腐大旗,别说罗凯了,就是梁启茹都没法驳斥,要知道,黄世绅犯罪集团的事件可是让省委高层都大为震怒,阴霾至今都未褪去,逼迫县委乃至市委也一直三申五令的要狠抓反腐倡廉工作,又有哪个傻帽胆敢在这节骨眼顶风作案?

    “我、我只是觉得时机不宜,毕竟企业主们才刚募捐了大笔的善款,现在立刻就要清查,这会让外面的人怎么看瑞宁政府?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熊路涛抹了下额头的汗液,胸口一阵阵的发慌发堵,他已经不指望能刁难住陈明远了,只希望这煞神能见好就收,别闹得大家都完蛋

    这次闹事,就是他暗地里唆使邓天旺等人导演的,要是搞砸了,难保这些企业主不会反咬自己一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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