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猜不到
不害臊的事情并没有上演,只是轻轻一抱,李诚就推开了她。
“你倒是不害臊给我看看啊!”武约低声抱怨了一句,李诚耳朵太好,听的仔细,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在等两年吧,你要还是愿意,我就敢对你不害臊。”
“不小了,都十四了,寻常人家的娘子,娃娃生下来的有的是呢。”武约不亏是将来能做女皇的,胆子大的飞起。说着话,身子往前挨,带球撞人,蹭了几下:“不小吧?”
要说这小娘子,发育的倒是很快,林语堂说武则天身材健硕,玉立亭亭。现在已经有点雏形了,女孩子发育早,武约身高都接近目测有165。等她十七八岁,能有170也未可知。这
身高,放在唐朝没问题,放在明清就麻烦了。那会上流社会的审美观,女人要娇小玲珑。腰肢要盈盈一握,那才叫好看。还有呢,要束胸,大了就是狐媚像。更变态的还是小脚。
唐朝的审美还算是正常的,也不知道明清的审美,是不是因为武则天身材高大的缘故。估计应该还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一个女人长那么高,比男人的都高,男的没面子。别
说古代了,就算是现代社会,有的男人看见高个女人,不照样自卑么?李
诚当然知道这妮子的心思,比起最初,大概是相处的久了,没之前那么抗拒了。不过也不会乱来就是了,武顺都没进门的,有武约什么事情?
“别闹,回头抱着个娃娃回长安,阿娘能打死你。”李诚打趣了一句,武约这才作罢,哼哼两声道:“姐夫还是担心那两个吧,家里大妇还没动静,回头别带着长子回去。”“
伶牙利嘴,管的倒宽,要不要我把登州总管让你来做?”李诚觉得有趣,与之斗嘴。武
约笑道:“姐夫不怕朝廷法度,妾身怕个甚么?”
李诚笑道:“好啊,以后登州政务,你来处置,我也好专心水师一事。”
武约哑口无言了,没想到李诚真的答应了,顿时气道:“欺负小孩子。”
李诚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知道自己小啊?言归正传,金荣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武
约悻悻道:“二百年的野山参,他都留下了,一百年的也留了一半,余下的按照市价都卖了,让钱谷子和牛二贵带着钱跟着去取货,便宜他了。”“
怎么,你还想白拿他的东西不成?”李诚收起笑容,武约摇头:“自然不是,只是觉得,姐夫既然肯亲自见他,就不该是这么收场。”李
诚心道:这心思,不愧是女皇陛下。脸上却是继续装淡定:“怎么?你觉得我能怎么想?”武约摇摇头:“姐夫的心思,我如何猜的到?不过,他总会再来的吧?”很
正常的反应,她要是能猜的到,李诚就得怀疑她是穿越者了。李
诚笑道:“他要再来,门都不要让他进来。”武约奇怪的看看李诚:“姐夫到底怎么想的?”李诚摇摇头:“说出来就无趣了,你慢慢琢磨去。”
“不说罢了,迟早狐狸尾巴要露出来。”说着,傲娇的挺胸:“哼!”扬长而去。
李诚微微一笑,心道这姨妹子,真是个人物。现在就是小了点,稍微历练几年,不得了。至
于金荣,能够说出那种话,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他不会放弃的。这年月,敢于闯海谋生者,哪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呢?不是心智坚定者,如何能走这条路?如
果他就这么放弃了,李诚也无所谓,因为他无法担任李诚的托付。
金荣真的放弃了么?答案是否定的。回到在登州的宅子内,看着搬回来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这东西对他来说,固然有巨大的吸引力,但并不足以动摇他的想法。该
怎么接近那个李总管呢?金荣合上箱子,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金荣开门出来,招呼下人,一番吩咐。下人点头去了不提,金荣回来坐下,脑子里想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李
总管那么一个大人物,凭什么买自己的参,还要亲自见自己一面呢?三
百年的人参,李诚自然是要亲眼看看的。武约带回来两根三百年的参,还有两根一百年的,口中不断的吐槽:“那老道一文钱都不出,却要拿走大头,如何能甘心?”李
诚当着耳边风,桌子上长方形的小木盒,轻轻拿起上面的盖子,看清楚后不禁嘶的一声:“真是宝贝!”武约听了一愣,也看了过来。盒
子里的人参形状,如同一个三十厘米长的小孩子,根须完整,被仔细的固定起来。檀木盒子低下垫了一层丝绸,保护的很仔细。
“怎么个宝贝法?这东西,长安城里的药店就有卖的。”武约不以为然的歪歪嘴,野山参在这个年代,价值固然不低,但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东西。李
诚一个现代人,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几百年的人参,才会产生震撼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收起两个木盒:“这两个盒子你一定要收好,这是能吊住性命的好东西。”武
约一听这个话,倒是上了心了,点点头道:“回头我会收好的!嗯,去问问老道,该怎么收着,才不叫虫子咬了去。”这话李诚听了,暗暗点个赞,心思缜密!
又打开一个盒子,里头也是一根人参,这就小的多了,形状看起来也成小人形状,就是长度要差不少。刚才那根能有三十厘米,这跟最多十一二厘米的样子。不过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李诚指着人参道:“叫人杀只老母鸡,取一根须一起炖鸡汤。”
人参炖老母鸡,这才是大补啊。入秋了,也该补一补了,不然夜夜挞伐的生活,迟早掏空自己。也就是孙思邈不在,在的话能喷李诚一脸的口水,百年老参啊,暴殄天物。
武约应声去了,李诚暂时清闲下来,唐朝就这点不好,娱乐项目太少。在长安的话,还能去平康坊,有吹拉弹唱,还能逛戏园子。登州的青楼,李诚都不忍心去。上
回听崔成说过,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带了几个东瀛女子过来,脸上涂的白白一层粉,牙齿抹黑,就跟见了鬼一般。说不得,崔成叫人把倒霉蛋打了一顿泄愤。
这等女子,就算是码头附近的草棚子都不如呢。也好拿出来献宝么?迷
迷糊糊的睡了一会,醒来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出来梳洗一番,往嘴里丢根干草,去一去口气。身边有孙老道,这就是好处。老
孙真是个有口福的人,晚饭的时候,踩着点进来了。厨娘端着砂锅进来时,老道使劲的吸鼻子,惊呼一声:“人参老母鸡汤?”李诚觉得他大惊小怪,点点头:“是啊!”
孙思邈气的跺脚:“竖子,这是能救命的宝贝,你就这么炖了喝汤?”
李诚冷笑道:“等下你不要喝就是了,我也没求着你喝。”孙思邈哼了一声:“凭什么不喝?人老了,更应该补一补!”说着拿起碗来,打汤的时候还不忘记看一眼李诚道:“你还年轻,少喝一点,以免补过头了流鼻血。”
李诚冷笑不语,厨娘动手打来一碗汤,李诚不客气的拿起勺子,一口汤下去,一股暖意从胃部流出,感觉很明显,这东西真是猛啊。武
约也来抢了一碗,孙思邈拦都拦不住,郑洁倒是听劝的,喝了一小碗就再喝了。武约倒是结结实实的喝了两碗,孙思邈冷笑道:“小娘子,有你受的。”武
约瞪眼道:“老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那眼神和架势,妥妥的女皇范。
李诚自然是不会流鼻血的,就是晚上早早去了白嬛的屋子里,次日一早李诚精神抖擞的起来,白嬛却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半夜才睡下,天明前又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上了几次云端,累的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武约用一张帕子捂着鼻子出现了,仰面看着天空,跳了几下:“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汤了,这野山参也太霸道了。”李
诚呵呵呵,继续打太极拳,没有搭理她。武约絮叨了一会,转身走了。李诚突然在想,没有经历皇宫十四年生涯的武约,性格还能变成武则天那样的人么?
结论是,没有那段生活,她成不了女皇吧。武周朝在历史上的评价不高,林语堂的武则天传,大概是主流观点,认为李世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选择了李治。因
为李治的性格和爱好,导致了武则天登上大位。从结果看,这个判断没错。但是武则天当女皇,就真的不好么?看看写史书的都是些什么人,再看看武则天都干了些啥,答案不难得出。同样是打压士族,武则天就是罪大恶极。金
荣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当看见武则天从一家店铺里出来的时候,金荣果断的走过去。牛
二贵横刀出鞘:“止步!”金荣大声道:“这位贵人娘子,是在下啊,卖野山参的。”
武约听了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想到了李诚让她猜的答案。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可能就会无视金荣,直接走掉。但这是武则天,她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第三百零七章 何所求
“一串东珠就把你收买了?”书房里的李诚叼着烟斗,斜着眼睛,一脸的嫌弃。“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武约声音不大,明显的底气不足。要说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她处心积虑,假装收了金荣的贿赂,把人带来就是要看到谜底。“
小小年纪,一肚子鬼心思!”李诚一句话,说的武约急眼了,冲到李诚伸手,从后面双手抱住脖子,使劲的摇晃:“叫你让我猜,叫你让我猜。”解
气是解气了,但是亏也没少吃,李诚一脸的享受,没想到武约有个大食堂。比郑洁的食堂小点,跟白嬛应该是一个规模。青春年少时,挺拔的弹力十足。金
荣在前院里站着,心头忐忑不安,今天当街拦着那个小姑娘,总算是又得到了一个机会。按说他的身份地位,与李诚相比不啻云泥之别,但他是个有追求的人,万一呢?新
罗是小国,靠着大唐的庇护生存。抱上这条粗腿,一切皆有可能。“
你进来吧!”一脸红润的武约出来了,刚才在书房里,她最后才反应过来。看着李诚一脸享受的样子,又气又羞,好在李诚没为难她,答应见金荣了。进
了书房,武约往李诚身后一站,金荣见礼之后,躬身站立,等待李诚的垂询。金荣仔细的观察过,这屋子里没一个新罗婢。这让他失望不已,手头就有几个新罗婢,打算献给李诚的,看这意思,这位贵人对新罗婢没啥兴趣。怎
么说呢?大概是审美的关系,李诚身边的女人个头都不小。新罗婢的优势是小巧玲珑,肤白音清,善于满足雇主的各种要求。李诚在大理寺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两个新罗婢。强烈的罪恶感,让李诚下不去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李诚开口了,不紧不慢的语气,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李诚其实也挺好奇的,他到底会求点什么呢?李诚不担心他有所求,担心的是他无所求。金
荣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了。看了一眼李诚,眼睛并没有对着自己,而是看着窗外。
窗外是枝头日渐萧瑟的初秋,偶尔有一片落叶摇曳而下,一阵风来,被吹的远去。“
贵人,小人求一个机会。”金荣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李
诚回头,这个答案有点模糊,一个机会,什么机会?“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起身就走,我可以当你没来过。一个是说实话,别跟我玩模棱两可。”李诚的语气突然加重,语速也变得快了,似乎没什么耐心。
“金荣求为贵人爪牙!”金荣跪地叩首,大声说话。心头忍不住一阵窃喜,赌对了。“
新罗王是个女的吧,叫金德曼。”李诚语气恢复平缓,金荣狂喜,强忍激动:“贵人所言不差,正是金德曼。”“
嗯,新罗与大唐交好,朝廷册封金德曼为乐浪郡公、新罗王。你也姓金,不会想做这个新罗王吧?”李诚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时,金荣浑身剧烈颤抖:“小的绝不敢有此心,金荣不过是金姓末支,只求为贵人效力,以功进为大唐官。”一
个新罗人,却想做大唐的官员,这么说吧,金德曼是唐朝的柱国。理论上是唐朝的官员。一个新罗人,做了大唐的官员,回去之后确实有值得炫耀的地方。“
嗯,你可以走了,有事情,我会让人找联系你。”李诚突然显得意兴阑珊,摆摆手示意金荣可以走了。金荣一头的雾水,起身惴惴不安的后退,出来是后背全是汗水,湿透了衣裳却浑然不觉,一阵风吹来才觉得凉意。
“姐夫,就这些?”武约失望不已,自己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的事情,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求一个给李诚效力的机会,这是多么扯淡的事情啊。
“是啊,就这些,无趣,真是无趣。”李诚起身摇头,他也很失望。武
约多精明啊,一看李诚的表情就觉得还有别的含义,抓住手抱着:“姐夫,说清楚嘛。”李
诚苦笑道:“有什么好说的?他姓金,一开始我还觉得他志存高远,想着借我的手,搞个政变之类的,过一过当新罗王的瘾。没想到,他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啊!”武约惊呼一声,她还真没想到这上头去。惊讶之余,武约道:“姐夫,他要是真的想当新罗王,姐夫帮他不帮?”“
呵呵,他要是想当新罗王,也不会说出来的。金德曼坐女王,男人们不服气的心思肯定会有的。只要他露出半点想借我之手为王的言行,呵呵呵。”李诚淡淡的说着,武约怒道:“姐夫怎么这样啊?说话总是说一半,让人猜。”
“这么简单的话,你都不明白?当然是一刀剁了他喂狗啊!金德曼是陛下册封的新罗王,金荣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了,新罗王不能做,百济王倒是可以考虑的。”
武约听了越发的不解了,问道:“为啥不能做新罗王,却能做百济王?”
李诚听了抬手摸摸她的脑门:“傻明空,这些事情不该你关心,你只要盯着姐夫在登州的家业就行了。今后登州的产出,有一大半是你姐姐名下的产业。”
“这个是自然,姊姊嫁给姐夫,自然要有傍身的家当。妾身还是想知道,为何能做百济王,而不能做新罗王。”武约追根问底,李诚暗叹,果然是将来要做女皇的人啊。兴趣完全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这么小就爱关心这些。
“很简单,我不希望朝鲜半岛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这样对大唐不利。”李诚笑着解释,手在武约的脸上滑下,小娘子也不躲闪,还用脸蹭了几下手道:“新罗一个小国,如何统一半岛?不说百济了,高句丽也不是新罗能惹的起的。”“
陛下征伐高句丽为必然之举,灭了高句丽,也不能让新罗吞并百济。半岛上有两个小国,远远比一个小国好摆布。算了,这些事情不该你来操心,出去忙你 的事情吧。”眼
看手就要习惯性的打球了,李诚赶紧刹车。这习惯都是被郑洁和白嬛惯出来的,咳咳!这个借口有点烂,应该说李诚就不是啥好鸟。
武约很失望的翻了翻眼珠子,刚才那一瞬间,尽管心跳的厉害,但是却在无声的呐喊:“再下一点,再下一点。”只要你敢下手,就敢赖上你。
关键时刻,老司机踩了一脚油门,好险!“讨厌的姐夫!走了!”武约羞红了脸,小碎步快走出了门。李诚目送武约出去,对于金荣,李诚倒是不愿意多伤脑筋,有事情他能办好,李诚就不会亏待他。就
李世民那个尿性,一个歪果仁,愿意效忠大唐,为大唐立功,做大唐的官员。这是李世民最喜欢的事情,说明天可汗有魅力嘛。一
主二仆,一马二驴,刘仁轨出现在登州城门口。刘仁轨根本就无法理解,他一个寒门出身,籍籍无名的陈仓县尉,怎么就入了李诚的法眼。据传,李诚在吏部亲自点了他的名,陈仓县尉刘仁轨,人生轨迹就这么发生了变化。如
果没有变化的话,他应该在两年后,才进入李世民的视线。原因是他一顿棍棒,弄死了一个折冲府的都尉鲁宁。李世民知道了很恼火,一个县尉都敢杀都尉?
召刘仁轨进京,当面质问。这家伙也不知道跑路,一个人一头驴就进了京,一路顺风的见到李世民。当面解释鲁宁干的烂事,又说了自己的处置经过。上任之后先劝说,警告不要违法,鲁宁依然故我,刘仁轨一顿刑杖打死算逑。刘
仁轨屁事没有,还提拔为咸阳县丞。鲁宁白死了!这事情放现在,怎么也要判个过失杀人吧?但是唐朝就没这个担心,皇帝认为他没罪,还有功。
因为李诚,刘仁轨是没机会面见李世民了,还得收拾不多的家当,紧赶慢赶的来登州上任。偏偏吏部的文书里头,还不说新职务是啥,就是让他到水师听用。刘
仁轨费解不已,到了登州也不着急去住下,看看时候还早,吃了午饭就往登州府衙来了。在城门口打听过了,水师总管衙门在建中,暂时借登州府衙办事。
登州水师规模太小,所以也算是从无到有了,李诚存心故意,把一干俗务丢给许敬宗。许
敬宗第一天就碰了个软钉子,不过也没灰心,全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事情其实还不少呢,总管府需要有人员有班子吧?从长安来的人有二十个,都是那种政治上的倒霉蛋。不然谁肯来登州?许敬宗以这些人为班底,先将水师的政务部门搭建起来。
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下吏来报,有个叫刘仁轨的县尉来求见。
许敬宗知道这个人是李诚点名要来的,就想看看他有啥特别的。立刻就见了刘仁轨,一见面客套两句,许敬宗也没觉得刘仁轨有啥特别之处。把
随身的文书奉上,办完了报道手续后,刘仁轨问起自己的职务,许敬宗笑道:“正则,此事在下也不清楚,这样,谋带正则去见自成总管,看他有啥特别的安排。”
刘仁轨有点懵,这什么意思?我的职务都没确定?李自成这个家伙,这么不靠谱么?打
死刘仁轨都不信,李自成是那种书生意气,不通俗务的人。
跟着许敬宗,刘仁轨来到李诚的住所,通报之后,堂前等待。
第三百零八章 许敬宗的担忧
许敬宗也很好奇,李诚为啥看上了并不算很出众的刘仁轨,至少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刘仁轨出身寒门,还不是那种漂亮的男人,李诚也没有断袖之好的魏晋遗风。
许敬宗一直在观察李诚,别看他娶了崔氏,实际上与山东士族之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别人要是娶了崔氏,门下的幕僚团队,肯定都是出自崔氏。
李诚不然,出来当个水师总管,崔氏人才一个都不推荐,就要了一个刘仁轨。许敬宗是主动请缨,其他的都是吏部派来的。给人的直觉,这人真的没啥野心,也没啥威胁。
如果李诚出身豪族呢?再得李世民的赏识,那就真的叫巨大的威胁了。至于兄弟会,最初大家都觉得是一群孩子在胡闹,现在不这么看了。但也仅仅认为是李诚的敛财手段,并没有觉得,李诚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有野心,死活也要赖在长安呢。
刘仁轨倒是顺其自然,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地?让他干啥就干啥呗,没啥大不了的。
李诚很快出来了,见了许敬宗和刘仁轨,简单的一番寒暄,没有特别的热情。搞的许敬宗很糊涂,他就这么对待亲自要来的刘仁轨么?“
延族、正则,水师在朝廷中地位有点尴尬,全无一卫之实。这么着吧,估计朝廷诸公对水师的定位也很为难,给李某一个总管,就是让李某来开荒的。”李诚坦诚道。
许敬宗听了也是笑了笑,他很清楚水师的尬尴境地。属于常备军,设总管,却没有正经一个卫的完整编制。李诚的意思,可以看成一个缩小版的卫,但是又不能以卫为命。
“自成为总管,自当一力断之。”许敬宗变态很果断,怎么编制水师不管,只管做事。李
诚苦笑道:“陛下也无明示,诚以为,暂且设水师两旅帅,另设两营陆战之兵。登州总管一职,就不要重复建设衙门了。今后就以水师总管衙门为主。地方上的政务,不要干涉,每年两税之时,该收的钱粮收起来就行。”许
敬宗听了这番话,心里暗暗给李诚叫好,这个处置可以说恰到好处。一是不会引起朝廷的担心,一个是不耽误水师的建设。你真要按照一个卫来弄,40000人的大规模,你要干啥?至于鹰扬郎将,品级比果毅都尉要高。也
就是说,李诚很明确的把自己放在中郎将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完整编制卫的将军。这其实很无奈,不是李诚不想,而是他这个水师总管,按照朝廷的旨意,就是个正四品。可不就是一个中郎将,或者是个折冲都尉么?说
的严重一点,李世民也好,朝廷大佬们也好,就是在为难李诚。在
朝廷大佬们看来,竖子,别以为你带着我们家孩子挣钱,就可以浪到飞起。浪就浪吧,你还帮着皇帝一起浪,没说的,搞他。
在李世民看来呢,竖子,朕辣么粗的大腿,为啥不能坚定的抱紧捏?等到你给别人搞的爽不死你的时候,朕在让你知道什么叫来自皇帝的关怀。内
疚什么的,在李世民那里,最多不超过一分钟。要是个仁厚的君主,也不能砸了人家魏征的碑,虽然后来又给竖起来了,但暴露了袍子下面的“小”。
在李诚看来呢,长安城太危险了,尤其是最近几年。李承乾跟李泰搞的不可开交,搞到后来李承乾要谋反的地步。李泰浪到后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种地方怎么呆人捏?这俩任何一个,沾了就是一身是骚,赶紧躲的远远的。等到李治当了太子,李世民征高句丽,一仗下来准备充分的李诚,自然就能顺利的回到长安了。即便高句丽战胜了,还是不能会长安。还可以熬死李世民撒!至
于说起为难,李诚就呵呵呵了,这也想难倒挂逼?别看登州偏远,挣钱的法子却不少。只要开了海路,南北货物交易,就能赚的手软。更别说还有渔业了,唐朝时期的渤海是有鲸鱼的。捕鲸这一项,就能赚到死。刘
仁轨始终显得很安静,端坐着听两人说话。李诚偶尔看他一眼,发现他始终沉稳如一,心道不亏是刘仁轨,史书上留下大名的人物。“
延族,窃以为,正则可以为鹰扬郎将,领一旅之师。”李诚总算是提到刘仁轨了,这货看似淡定,这一刻也都微微挺直了身子。他一个八品县尉,连着跳了多少级来着?寸功未立啊!这怎么可以?许
敬宗沉吟不语,刘仁轨不安的扭动身子,希望许敬宗出言反对。
“自成,此事恐有不妥,须提防军中不满。”许敬宗说出自己的担心。李
诚听了微微一笑,扫了一眼显得很紧张的刘仁轨,淡淡道:“登州水师才几个人?吴都尉麾下,不足五百人,十几条船,不也干的好好的么?眼下水师水师船都没几条,我没治罪他们就偷着乐吧,还敢不满?”许
敬宗立刻露出笑容:“自成早有定见,在下多虑。”李诚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延族先从校尉做起,水师暂不设郎将。两年之后,各营校尉大比拼,优胜者为水师郎将。”许
敬宗听了心中微微一动,这个李诚还是很好说话的嘛。主动纠正了之前的错误不说,给了自己面子,还给了刘仁轨机会。
“水师不同于卫军,每团编制如何,大小船只多少,人员配置几何,都该有个定见。”许敬宗大胆问了一句,涉及到水师编制,他还是有发言权的。只不过之前担心李诚不好说话,现在觉得可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了。李
诚听了这话的反应是摇头苦笑:“现在缺的就是船啊!水师原有大船不过三艘,最大不过二百料。距离诚之设想,远远不足。”“
难怪自成要陛下从南方调来工匠,这是要设水师造船作坊!”
李诚呵呵一笑道:“千万别设水师造船作坊,这一类负责生产的地方,在诚看来,绝对不要跟官府搭上任何关系。水师有关部门负责监督造船质量,出了问题问责便是。”
这话许敬宗听了都新鲜,李诚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啊。可是许敬宗又不好追问,免得引起李诚的不满。他不问,刘仁轨却问道:“总管,战船作坊不纳入水师体系,如何保证造船者不把战船卖给敌对方?”许
敬宗狠狠的吃了一惊,这货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话我都不敢问的,你居然问了?不想在水师混了么?许敬宗为啥不问啊?不就是担心李诚要在战船上赚钱么?“
好办,定期检查就是了,造船是个漫长的过程,没有半年造不出大船。延族和正则都在,我说说自己的想法。战船采购采用招标的形式,交给民间作坊生产。夺标作坊获得水师承认的造战船的资格。任何没有资格的作坊,一旦检查发现在早战船,封门抓人。”
刘仁轨摇摇头:“总管,如何保证军中采购不存在私相授受,中饱私囊?”
许敬宗听着腿都软了,这货太楞了,这话都敢问?赶紧看一眼李诚,发现他居然一脸的微笑,丝毫没生气的意思,心中不免一惊。新任水师总管,被一个下属这么质疑都不生气。这是程府太深啊?还是他心底无私?
“正则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军方采购,确实存在做手脚的空间。如何规避,这是个问题。我的想法,登州范围内,至少要保证三家以上的船厂,同时为水师造船。眼下水师的船很少,我计划在三年之内补齐。”李诚微笑解释。
刘仁轨还真是个直性子,听完这话想了想道:“这法子不错,如果查出一家造船厂有问题,还有别的船厂可以用,不耽误水师的造船。三家或者更多的船厂竞争,确实可以规避很多问题。其他的,就看水师内部的监察了。”许
敬宗真是服了这货了,一个八品县尉,这时候侃侃而谈,你还没混到水师里当校尉呢。不过看看李诚不在意,他也不好喷过去。
“也只能先这样了,之前找了家船厂造船,五百料的大船已经造了一半了。一千料的大船在尝试新技术。如果能造成,下海之后试航没问题,今后水师一营设六队,每队一千料大船一艘,五百料大船两艘,其他大小船只七艘。”“
这样以来,水师有四营,陆战一营,这规模可不小了。”许敬宗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水师规模太大,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水师能给朝廷带来看的到的好处,还怕规模太大?再说了,这四营水师,计划是三年建成。眼下先设一营,吴都尉为主管。正则为校尉,兼总管府长史,有三年的时间,学习和掌握水战的技能。”许
敬宗很想闭嘴,想想自己是副总管啊,要是出了事,肯定要被牵连啊。“
自成,还是要慎重啊!”许敬宗是硬着头皮劝说的,就差没提醒一句:那么多眼睛看着你呢!按照他的想法,水师水营两营,陆营一营,就绰绰有余了。至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第三百零九章 妙处
“延族多虑了,眼下水师草创,先设水营一营,陆营一队,余者徐徐图之。”李诚做了决定,许敬宗一想也是,考虑太远完全没必要,谁知道朝廷这几年会有啥变化呢?还有一点就是李诚这个折腾的水平,万一真的被他折腾出花来,手里的筹码又不一样了。刘
仁轨非常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了。刚才那么顶撞李诚,他都不生气。打心里刘仁轨就对水师没兴趣,或者说是对这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团队有信心。别
看他刚到,但是短暂的谈话后,心里有了基本的概念。水师就个丫鬟养的,总管是被排挤出长安的。朝廷的钱粮支持,居然是特么的登州一府的财政结余。还能更坑一点么?
这么一个深坑,刘仁轨唯一的想法就是跳出来,躲的远一点。那么该怎么办呢?顶撞上司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挑上司的毛病,嗯嗯,就这么干。
如果李诚是初到长安那会,面对刘仁轨的各种挑刺,肯定不耐烦的挥挥手说“你奏凯!”然后随手打包,还给吏部。那样刘仁轨就得逞了。
但是现在的李诚完全不一样了,一番经历下来,可谓尝遍人间百态,阅尽人心。
比较重要的几个人物,明哲保身,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尽量的去让李诚展示才能。这是李诚最感激的人!李世民,有知遇之恩吧?但这是皇帝啊,总惦记让李诚当打手。不能掌控的打手,当然不是好打手。还
有房玄龄魏征之流,想从他们身上看见“人间自有真情在”?美不死你!上
层人物,就没一个能让李诚感受到真心。全都是在讲利益,李诚很快就死心了。兄
弟会的这帮人还算好的,毕竟年轻,好忽悠,热血上头是虽然不靠谱,还算有人味。等
到李诚接触到裴行俭的时候,就知道王八之气这个东西,不可能有的。年纪轻轻的裴行俭,历史上有名的人物,都没把李诚太当一回事,可想而知刘仁轨这个在基层打滚的家伙。纳
头就拜?做梦去吧!这就是李诚现在的心态,他知道刘仁轨在历史上的白江口之战,这人玩水师就算现在不行,打磨几年肯定不会差。
所以呢,把人要来,我管你情愿不情愿,按照我的想法,安心的给我干好水师工作。至
于刘仁轨的顶撞,李诚现在的心态,根本不当一回事。只要是为了工作,什么话都可以说,都可以讲。这
个小会开到现在,许敬宗也没啥可说的,起身告辞。刘仁轨跟着站起来,还要去安顿下来呢?不想李诚却抬手道:“等等!”两
人又坐下来,李诚笑道:“还有个要紧的事情,跟两位商议一二。”
“总管请说!”许敬宗很客气的拱手,两人之间接触下来,许敬宗发现李诚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是为了工作,他不会对你的顶撞有任何当场翻脸的意思。至于有没有记仇,那就是老天爷才知道的事情了。
“这样,水师草创,凡事都得有个规划。我那里有个计划,回头正则拿走去看看。结合实际情况,完善补充一下。还有一点,我打算在水师设一个新部门,叫做赞画部。这个部门,纳入长史管理之下。”李诚说完,许敬宗心里颤了一下。这
是要收拾刘仁轨了么?很简单,那么多事情丢给他,你要说不是打击报复,谁信啊!这不是明白的么?累死傻小子呢!看看,这就是顶撞上司的下场。那
么李诚是怎么想的呢?很简单,把刘仁轨当做水师总管来培养。李诚不可能在这个位子上干一辈子吧?最多五六年,他肯定要走的。李诚的计划,灭掉高句丽就离开。
“总管,不知这赞画部都要做些什么?”刘仁轨很吃惊的问一句,毕竟他也没听过这个。
李诚想了想道:“这么说吧?今后水师所有的军事行动,都应该纳入赞画部的策划之内。任何军事行动,都应该先由赞画部门拿出计划,然后再执行。”一
句话说完,刘仁轨坐不住了,惊的站了起来。许敬宗也正在抚须呢,手一抖,拔掉了好几个胡子。特么的,这个赞画部这么吊?还要水师总管和副总管干啥?
“如此,置总管衙门于何地?”刘仁轨犹豫片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说实话,他没想到会被如此重用,就算水师现在是个深坑,被人如此看重,还是会感动的。
“不矛盾,所有军事行动的计划,赞画部根据各方情报综合之后,制定一个合理的预期目标,计划完成后,总管和副总管审阅并签字后,交给下面的部队去执行。这么说吧,没有赞画部的行动计划,任何军事行动都是违背军规的。”
刘仁轨不亏是历史名将,稍稍沉吟才道:“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计划不如变化快吧?”还在努力的想让李诚撵走他,刘仁轨真是坚忍不拔。之前的感动,也仅仅是那么一下。
李诚一点都不生气,这年月的战争,主将的自主权利极大。这不是说指挥者愿意看见这局面,而是通讯手段落后造成的。李诚不会告诉他,这么做的目的,不在于参谋部的体制,而在于他想让皇帝看见自己对兵权并无兴趣。许
敬宗秒懂李诚的意思,心里生出了无限感慨,“不亏是名满天下的李自成啊”。久在李世民身边做事,对君王的心态怎么能没有了解呢?一个明明可以大权独揽的水师总管,却将权利一分为三。赞画部,副总管,总管。
三个人签字和印鉴都全了,才能调动军队。缺一不可!
这个事情只要被李世民知道了,对李诚绝对是最放心的。但是问题也是有的,那就是其他带兵的将领,对李诚会怎么看?好像李诚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了。
“总管所谋,善之善者也!”许敬宗立刻出言认同,这制度一旦确定,他身上几乎不用担心会被当做背锅侠。将来出了任何军事问题,都是三人一起背锅。有了好处,也是三人分。
刘仁轨可是一点都不傻,许敬宗开口认同的同时,他就明白了。再看李诚时,眼神就不对了。这厮,不简单啊!别人做总管,总担心各种掣肘,他则反其道而行之。
“如存在不同意见,如何处置?”刘仁轨及时的开口,弥补最后一个漏洞。李
诚微微一笑:“赞画部制定计划,是否执行,由总管、副总管、赞画部负责人表决通过,少数服从多数。如有人弃权,出现一比一,则以总管意见为准,并记录在案。所有后果,由总管负责。”刘
仁轨心头狠狠一震,如果说之前体现了李诚的善于规避风险,现在则体现了他的担当。
许敬宗抚掌道:“善,大善!此事,可记录在案,并列入水师军规之中。”
李诚看了一眼刘仁轨,这位只好起身道:“某来执笔,笔墨伺候。”许敬宗听了笑道:“可惜,不能目睹自成书法之妙。”李诚扫了这货一眼,这家伙真厉害啊,自己的一点小心思,都看明白了。当然了,这是李诚愿意给他看见的内容。
“以后有的是机会!”李诚摆手笑了笑,示意人送来笔墨。刘仁轨坐好提笔时,李诚开口道:“十二年,八月初三日。”刘仁轨听了不禁别扭的看着李诚,那意思,为啥不用天干地支来记录?李诚哪懂这么复杂的转换,淡淡道:“这是多数人看的。”刘
仁轨一愣,心道有道理,这是要让水师上下识字的都能看的懂的意思。
“水师总管李诚、副总管许敬宗、长史刘仁轨军议,拟定……”
记录完毕,三日先后署名用印,确定了这次军事会议后,交给许敬宗带回去,派人抄写下发各部门不提。许敬宗和刘仁轨告辞离开,李诚送到门口回来。
郑洁从帘子后面出来道:“郎君,赞画部门,妙不可言。”
李诚知道这女人有偷听的毛病,淡淡道:“军议大事,下不为例。”郑
洁心中一凛,上前笑道:“适才恰好让人奉茶,听到一段,心内思虑,触及妙处,这才斗胆一言。”李诚上下打量一番这女人,似笑非笑道:“妙处?呵呵,你也有啊!”这
一脚油门下来,车开的蹊径旁出,郑洁一时半会没领会。李诚径直去了书房,郑洁在原地反应过来后,顿时面红耳赤,跺脚不已,追到书房,咬唇低声:“郎君污言怪语!”李
诚看着面前的地图,头也不抬:“我要不能污,你就惨了!”这
时候武约进来道:“你们说甚么?”郑洁没说话,哼了一声,跺脚去了。武约怪异的看看她:“干啥呢?坏了你们的好事了?青天白日的,也不看看时候。”
李诚回头看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没闲工夫听你抱怨。”“
当然有事,那个金荣,郎君的意思,怎么个处置法?总不能让人一直等着吧?”
李诚抬起身子,看看武约:“这是又受了啥好处么?”
第三百一十章 卖身之门
“没呢,上回不是事情没给人办好么?那金荣不是本地人,总不能一直在登州等着吧?”李
诚听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武约,这小娘丝毫不惧,反倒昂首挺胸,跃跃欲试。
“你想太歪了!”李诚扶额,武约笑嘻嘻的过来,壮胆挨着肩膀:“我去见过白嬛,躺在床上,嗓子还是沙哑的,说话都不利索。”都
是人参老母鸡汤的惹的祸!
“有个事情,交给你去做吧,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附耳过来。”李诚赶紧踩一脚刹车!这年月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白嬛的嗓音又高,很多人都听到了夜半歌声。“
嗯嗯,这事情,怎么让我来做,我怕做不好呢。”听了李诚的一番交代,武约犹豫了。“
不让你做,让谁来做?明空,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就算给我生了孩子,这些事情我也不可能让她们知道。而你则不一样,事关重大,信得过又有能力的自己人,只有你了。”李诚巧舌如簧,本能的撩上了。“
嗯,姐夫说的对,我们之自己人,她们不过是家族送来换取利益的渠道。”李
诚听了一惊道:“为何是渠道?而不是筹码?”武约不屑的歪歪嘴:“郑氏手脚太慢,被清河崔氏抢了先卖婚,自然只好退而求其次。令人费解的是,姐夫为何那么大方?就算要制衡崔氏,也不该白白给郑氏好处,一个郑洁还不够分量吧?”
李诚很明显的表情呆滞,看着武约,心道:这脑子一定是天生的。自己处心积虑,谋划很久的手段,居然被他看出来端倪。真的不能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明空,你觉得我缺钱么?”李诚露出微笑,一种玩养成游戏的念头在滋长。“
姐夫自然不缺钱,我明白了,姐夫要借郑家的人脉。可是,姐夫已经名满天下,不需要他们替姐夫扬名了。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姐夫不希望因为联姻崔氏,成为崔氏的附属。是这样么?”武约突然提高了音调,期盼的看着李诚。
“明空,你很聪明,说对了其中一部分。已经很不错了。”李诚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武约皱眉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么?我怎么想不到呢?”
李诚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别猜了,你阅历不足,有的事情不经历,是不会懂的。我要是那么容易被你看穿了底牌,我还怎么在大唐厮混?去吧,办好我交代的事情。”武
约笑眯眯的出来,看见大门口不安等待的金荣,立刻冷着一张脸,傲气十足道:“你,进来!”金荣脸上一喜,赶紧进门来。
武约在前面走,金荣在后面跟着,到了武约住的院子,武约这才停下道:“你这人,真是麻烦的很。我姐夫不想见你,但是有个事情,交代你去做。对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交代门子。”金
荣心中一阵狂喜,总算是搭上线了。至于为啥是武约出面,金荣很快就脑补一个结果:“你也配?”李诚说的这句话,金荣能牢牢记在脑海里。非但没有被羞辱的感觉,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个新罗商人,说的难听点,配不上李诚亲自侮辱。走
出大门的时候,金荣丝毫没有因为被武约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感到一丁点耻辱。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啊,很多时候卖身不丢人,对于金荣来说,卖身无门才丢人呢。
武约交代的事情,金荣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站在金荣现在的立场和角度看,如果唐军去打新罗,他很乐意带路。至于现在,他还不需要给唐军带路,还没那个资格。
武约找到李诚:“姐夫,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了。”李诚嗯了一声:“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乐的屁颠屁颠的去准备了。姐夫,新罗婢很好么?”武约的问题很突兀,李诚收回对着地图的视线:“新罗婢?我有提过这个么?”
“不是为了新罗婢,姐夫何苦搭理这么一个小人物?”武约的思维有时候也很奇特,李诚不禁笑出声:“噗嗤,你真是啊,有时候傻乎乎的。这一次,是看看他的能力,如果能达到我的要求,我打算亲自走一趟这条航线。”武
约听了大惊:“姐夫,何必如此冒险?这等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李
诚笑了笑:“你不懂,这种事情不亲自走一趟,没法放心的。”总不能说,我对别人绘图的水准没信心吧?看了金运来献上的海图,李诚就已经绝望了。
这年代,连个六分仪都没有,你还指望有标准的海图?做梦去吧,连地图都不标准。
“姐夫……”武约还是担心,难得发嗲,尾音甜腻勾人。“
吐蕃二十万大军都没留下我,何况这里?放心吧!”李诚安抚一番,武约还是不放心,但是也无法改变李诚的决定。“早知道,就不招惹这些事情了。”
“不找金荣,我还可以找别人,这条海路,我必须要亲自走一趟。北海(渤海)算得什么?比之大洋,就像个澡盆子。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按照我的交代把事情做好就行。”
“好吧,姐夫,那个金荣说了,他这次来大唐,有避祸的因素。”武约总算是进入了状态,李诚点点头:“嗯,应该是实话,人太有钱,却没有相应的自保能力。”“
是的,金荣说他在新罗一次酒宴上喝多了,得罪了大臣乙祭的一个亲戚,酒醒后连夜就跑来大唐,连家小都没顾得上。这个人,倒是自私的很。”武约有点不喜欢金荣的举动。
李诚听了不免诧异的看看武约:“明空,你这么想就错了,他的决定是对的。”
武约露出不解之色:“怎么,姐夫将来遇见危险,也会丢下老婆孩子跑路?”
“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金荣很清楚,他只要活着,家人就不会出事。他要是没了,家人才会倒霉。这个道理,你应该不难明白才对。”聪
明的武约只是稍稍沉吟,便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姐夫说的对,是这个道理。我想岔了,只是姐夫,为何还要让他回新罗呢?”
李诚听了苦笑道:“你又想岔了,他要不会新罗,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呢?”
武约皱眉道:“那不是很危险?还有姐夫交代他做的那些事情,搞不好要掉脑袋的。”李
诚身后摸头:“这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了,我只能保证他回新罗之后,可以打着我旗号保命,不等于我要保证他在任何情况下都安全。如果这样,我为啥不给别人机会,反而要给他机会呢?记住,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的。”“
明白了,如果他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那就不配卖身给姐夫。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也不配卖身给姐夫。”武约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状态,李诚满意的点点头:“全对!”
其实李诚才是真的想岔了,他潜意识里,拿武约当武则天来的。所以,对武约的要求初始就很高,实际上现在这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不是进了皇宫,蹉跎了十几年,怎么会有后来的女皇呢?…
……………
“救命啊,伟大的主人,我不要下海啊!”海边一个小码头上,李山头一回把汉话说的这么利索,死死的抱住码头上的柱子,死活不肯放开。已
经上的船的李诚,一头的黑线。李诚也没有坐海船的经验,所以要锻炼一下。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亮刀子的李山,居然还有这一幕。哭
爹喊娘,泪流满面,就是为了不要上船下海。
李诚回到码头上,一伸手,拎着李山的腰带,使劲一拎,啪,腰带断了。李
山回头哀求道:“主人,不要!”可怜兮兮的语气,从他的嘴里出来,实在太违和了。李
诚鸡皮疙瘩的起来了,怒道:“要么自己跳进海里,要么我把你砍成两段丢下去喂鱼。”李
山这一下慌了,松开柱子,看看码头边上的海水,深浅不知道,看见海水他就晕啊。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看一眼,迈出半步,还是犹豫时,李诚在后面不耐烦的一脚。
噗通!李山掉海里了,顿时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嚷,全是土话,郭怒不在,也没人翻译。总
算是喊了一嗓子:“主人,救命啊!”这是汉话,李诚道:“丢过去一条缆绳!”李
山抓住缆绳,使劲扒拉好一阵,总算是到了船边上,抓住小船的船帮,打算上来时,李诚站在他跟前:“敢上来就砍死你,开船!”李
山一脸的委屈,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的二哈,抓紧了船帮,这条不算太大的船,缓缓的离开码头。这就是一个海边的临时小码头,一条木制栈桥深入大海越百米的样子。李
诚总算是知道,金运来这种人,很多时候是怎么靠岸的。登州是有码头的,但是多数情况下,这些海商都是在这里靠岸,水师也是当着不知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武装到牙齿
腰间绑条绳子,李诚回头看看,一股子英勇就义前的悲壮,闭着眼睛,我跳!
噗通!李诚闭眼一条,身后钱谷子、牛二贵互相看看,也闭着眼跳。
“狗日的,海水好凉!”李诚叫了起来,这季节的海水不凉才怪呢,这还是大中午的,换成夜里来,这海水还能更凉一条。身子往下沉,赶紧不疼,一口海水灌进肚子,好爽!船
上的水手们憋着笑,却又不敢笑,看着水师总管带着一群旱鸭子,在海水里扑腾。吴都尉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海里的这些人,一阵胡乱扑腾后,李诚找到了狗刨的感觉!海水真咸!
钱谷子和牛二贵还算好,他们小时候在家里的河里游过,都是会水的。唯一悲剧的就是李山,扑腾了一番,咕噜咕噜的往下沉,吴都尉赶紧让人往上拽。船
没敢走远,就在栈桥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说实话,打死吴都尉都不愿意看见李诚下海,但是上司要坚持,他硬着头皮也要答应。看见上司在海水里出丑,这不是啥好事啊。“
觉得好笑是吧?这季节往海水里跳,就为了学游泳,对你们来说好笑,总管是个关中人,还不会水,现在还觉得好笑么?”吴都尉小声的警告船上的下属们。篝
火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的作响。裹着毯子,一身短打,光着膀子的众人,围着烤火。李山躺在火堆边上,喝了一肚子的海水,吴都尉催吐之后,已经半死了。
“都给我听好了,想在水师干,就得学会游泳,这只是第一步。过几年,学的差不多了,都给我上船去,什么时候不晕船了,什么时候算完。”李诚恶狠狠的说话,躺在地上半死的李山也挣扎着坐起来,目露凶光:“主人行,我就行。”“
老吴,让你准备的东西呢?”李诚招呼一声,吴都尉赶紧拿出几个羊皮袋子。形状是长条的,李诚接过一个看看,对着口子使劲的吹起,鼓起来之后,口子用袋子扎紧了。“
一人两个,吹起后绑在腰间。”李诚招呼一声,之前不拿出来,自然是故意的。不喝几口海水,怎么能学会在海里游泳。“
老吴,这东西,让人多做,确保每个官兵,一个至少有两个。关键时刻,这可能救命。”其实不用李诚说,吴都尉也看明白了,这是救命的好东西。“
总管,这可还差点意思,万一破一个口子,可就全漏气了。不妨做十几个小的,然后串在一起,一个两个漏气也不打紧。”吴都尉提出改良意见,李诚摇头道:“不嫌麻烦,你去想法子改进这个救生衣,以后跑船的,都得有这个。”
李诚水性不行,这年代的海船,有点风浪就翻!怕死的李诚自然要把装备搞上去。考虑到晕船的事情,必须先花点时间适应一下,别等到将来在全体官兵面前晕船,那太丢人了。
水师,没那么简单啊!当然这还是水师,不是海军,百年海军这个说法,不是乱说的。
“老吴,过来!”李诚缓和了许多,看了一眼抱着酒壶在灌的李山,嫌弃的踢开他。
吴都尉赶紧过来:“总管,今日之事,绝对不会走漏半个字,卑职已经警告过了。”
李诚一头黑线,尼玛,我找你来说的不是这个。算了,有人打招呼也不错,传出去确实挺没面子的。“水师有没有去过对面的?”李诚说的是辽东半岛。
吴都尉一脸的苦涩:“以前倒是去过,本朝以来,水师不受重视,倒是没怎么跑。再说了,这北海里海匪不少,水师这几条船,真搞不过海匪。”
“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了,眼下这水战,用的啥武器?”关系到将来在海上是被人打呢,还是追着别人揍的问题,李诚自然很重视。
“远程的话,一百步之内用八牛弩射,靠近了用拍杆,还有弓箭和弩箭。靠帮了,就跳帮,抄家伙对砍。”吴都尉倒是内行,不过李诚想了想:“营寨里的船上,都装着这些武器?”吴
都尉一脸的苦涩:“回总管,一艘二百料的船上,装了拍杆,八牛弩没有,这东西稀罕。”李诚皱着眉头,心道这不行啊,装备没优势,打个屁的打。“
投石车,能装上战船么?”李诚想起这个来了,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在海战里。“
装是能装,就是没个准头,再说这船装了投石车,它也跑不快啊,石头可沉着呢。八牛弩有准头,带着钩子,方便靠帮跳帮。近了用火箭,斩断缆绳后还得防备烧了自己。”吴都尉很小心的解释,他看出来了,李诚是个外行。
“你等等,这八牛弩为何不能用火箭?”李诚突然想到了问题,吴都尉心里一阵无语,八牛弩的射速摆在那里,怎么用火箭,还没射到对手的船,火早就灭了好不好?“
总管,这个,八牛弩用不了火箭。”吴都尉压低了声音解释,生怕李诚尴尬。李
诚听了想了想道:“去,拿火箭来我看看,都是什么样子的。”吴都尉赶紧派人去取,小船上就有,很快就取来一支,李诚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所谓的火箭,就是麻布泡了油脂,晒干之后绑在箭头上,点火射出去。
这肯定不是汽油,也不是煤油柴油,射速稍微快一点,那火肯定就灭掉了。
“这肯定不行,得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李诚摸着下巴,思虑良久,发现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找石油去,这玩意就算不上土法冶炼一下,烧起来也很猛,不会轻易熄灭。另外一个就是黑火药了,这玩意简单啊,最佳配比不知道,可以慢慢弄啊。学
历史的对黑火药怎么会不耳熟能详呢?还有颗粒化,这也很重要。总归是要反复实验,硝石好办,木炭好办,麻烦的是硫磺,少数还好,大批量的要找渠道。最
后就是提纯技术了,硝石、硫磺,都要提纯,不然杂质多了,很难达到最佳的效果。李诚在脑子里找了找,运气不错,在网络上还真的看过相关的文章,就是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嗯
,就这么定了,回去就想法子,先找到石油,再搞出火药,然后让工匠摸索一下,能搞出康格列夫火箭,不要太酸爽了。这玩意,虽然准头很感人,但玩的就是密集攻击,放火为主,杀伤是次要的。
不管是为了利益也好,为了性命也罢,都必须把水师武装到牙齿。第
一次下海总算是没出事情,回到家里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来一碗姜汤灌下去去去寒气。李诚把武约叫来问话:“那个金荣,啥时候回新罗啊?”
武约笑道:“问过了,他说等明年三月回去。”李诚一听不对啊,为啥要等到明年三月呢?等等,不会是渤海湾结冰的事情吧,这季节还早着呢。中秋节都没到!我
一定疏忽了什么?李诚摸着下巴,干脆不想了:“去,叫人把金运来叫来。”金
运来赶到都过了半个时辰了,见到李诚赶紧问候:“草民见过贵人。”
李诚点点头道:“嗯,起来说话,运货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金运来赶紧道:“新罗海商那边,找了五条船,多跑几趟,差不多年底前都能运出去。”
李诚皱眉道:“北海冬季结冰么?这季节,还适合跑新罗航线么?”金
运来听了赶紧道:“回总管的话,北海冬季靠岸边确实有结冰,但是很少。现在去新罗还是能去的,就是去了回不来了,要等开春才能回来。跑海船,要有风才能跑,冬季刮的北风,自然就不好跑了。”“
不对啊,你这怎么晕咸鱼呢?”李诚想起来问一句,金运来明白了,笑道:“总管,这不一样,我们贴着岸边走,不用横渡北海,也不用走黄海。风向不对,还可以用船桨呢。”李
诚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季风!航海需要跟着季风走!”这
年月是帆船啊,没风你跑个屁的远航啊!李诚总算是想起来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难
怪金荣明年才走呢,李诚反应过来了,追问一句:“对了,在登州沿海的新罗、百济的海商船只多么?”
“登州一个地方不算很多,每年这个季节,能留下来的也就是七八条船的样子。贵人的意思,都拿下来?”金运来很聪明的领会到了,李诚点点头笑道:“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府衙找许总管,让他给你开个公文,你拿去征用海商的船就行了。”金
运来露出为难的表情,征用是不给钱的。好在李诚补了一句:“费用的话,按照你们的船一样来算,不能强行征用,不然会打击海商的积极性啊。影响今后海商贸易。对了,你跑过南边么?江东沿海一代。”金
运来听了连连摇头:“总管,这可不好跑,一是没海图,二是海商不好辨认方向。据说南边有人会牵星术,遇见有云彩的晚上,也会迷路。”武
装到牙齿,怎么可以没有六分仪呢?怎么可以没有指南针呢?
“海上迷航的事情,我倒是有办法解决,不过需要专门训练一批人才行。这事情先放一放,将来再说,你去忙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泥猴
李诚觉得自己弄明白了一个问题,中国人很早就涉足大海,为何却迟迟没有开启海运,而是选择了运河。抛开海上的风险太大不说,还有长途航行有季节性的问题吧。所
以说,抛开历史背景谈历史,就是耍流氓!古
人的智慧并不差,一切从实际出发。站在统治者的立场看待漕运和海运,优劣可谓一目了然。在科技水平落后的情况下,漕运的风险可以降到最低,同时还能解决大量的人口生活问题。你做皇帝,你会怎么会怎么选?别
说皇帝了,就算是普通的商人,如非不得已,谁会愿意去冒险呢?少赚一点也是赚。欧洲的大航海是逼出来的,东亚大陆则不存在这个问题。就
像船帆一样,相当长的时期内,中国人的航海一般不会太远,自然会选择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硬帆。阿拉伯商人需要跑远航,自然就选择了三角软帆。任
何历史选择,都有其必然性!例如郑和的航海,真的如史家记载那样,导致国库亏空么?为何朱棣没死的时候,没人敢胡说八道?究其根源,还是出于利益的考量。儒学利益集团为了其统治思想的利益出发,做出的最稳妥的最附和自身利益的选择。
宋明两朝的航海没有发展起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坐在家门口就把钱赚了,谁特么的还愿意出海冒险?看不到好处的事情,你干啊?这不是扯么?真
要细说,内容太多了。本质就是两个字——利益。真
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述求,李诚才会躲到登州来。水
师没有足够的战船,这是个问题。但是李诚很明确的表示,宁可人等船,也不能让船等人。许敬宗表示附议后,下面自然没有反对的声音。私
下里李诚提前把许敬宗和刘仁轨叫来,沟通了关于登州灶户生存环境的事情。为避免造成民变,征募士兵时优先考虑灶户。军饷是没有的,但是可以在税收上进行一定的减免。这
么一来,征兵的事情就不那么困难了,当兵管吃管住管穿。这就比府兵强的多了,不是李诚不想给军饷,而是不好搞的太特殊,再说这笔开支不小,还是长年累月的付出。
将来总是要给军饷的,不过要等登州的经济发展起来。即便如此,优惠政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家里有一个人在水师服役,税收减半,免除徭役。
不说税收减半了,单单免除徭役,就足以让普通百姓趋之若鹜了。
商议的时候,崔成也在场,这就形成了水师的一个惯例,但凡有大事需要商议,军方和地方政府的官员,一起协商解决。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崔成当然是乐见其成,他一个知州,品级上不如李诚和许敬宗,现在有资格参与进来,如何不开心。再说了,通过征兵的方式,招募大量的灶户入水师,大大的缓解地方上的压力。
灶户都是海边长大的人,水性的问题不用考虑。剩下的就是年龄限制,身体情况等等。
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自然推进的很快。一期征兵为水营一营,李诚以模范营为名。什么意思呢?就是今后的水师,每一营都以该营为范本。二期征兵拟定在明年春耕后。
一营人数暂拟定为三千左右,这个编制有点大,但是李诚借口水师情况特殊,还是说服了众人。征募的过程非常顺利,三千人不过十日的功夫,全部招募满额。
还有不少应募的灶户青壮没选上,失望而回,得知明年还有,希望还在。
新招募的士兵,第一件事不是训练,而是自己动手盖营房。考虑到今后水师的规模,李诚不打算马虎应对,所盖的营房,一律为砖瓦房。没有砖瓦怎么办?买么?那
是不可能的,自己动手打坯子,然后民间招募匠人,烧砖烧瓦。在此之前,新兵只能住帐篷,校尉以下各级军官也要住帐篷。工
地上一片繁忙,赤脚的士兵在烂泥坑里使劲的踩,和好的泥土一坨一坨的用框挑到简陋的工台前。木制的模具,底部撒一层干土,韧性十足的湿泥土,往模具里一砸。压实了,用木板弄平了,一块砖坯做好了,搬走放在一边晒干。
为自己的新居制作砖石,新兵们干劲十足。在军营里唯一的区别,就是军官管的很严格。比府兵训练时都管的严格,没有军官的同意,休息的时候不得离开临时的营地。个
别刺头第一天就尝试了挑战军规,结果很惨,二十军棍打下去,皮开肉绽,怂了!
一身短打的李诚,同样赤脚,找了个最累的活——挑土。两个框,一百斤的湿泥,扁担压弯了,走动是咿咿呀呀的响。新兵们没人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水师总管。“
李秀才,真没看出来,有一把子力气。”工作一个时辰后,有一刻的休息时间。很久没有干过重活的李诚累够呛,坐在一边的树桩上喘息,顺手摸出烟丝来卷着抽。
身材不高却颇为敦实的孔成走过来,打一声招呼,坐在李诚身边,眼神复杂的看过去。
“怎么了?”李诚认得这位的原因是孔成负责把湿泥铲到矿里,这也是个很累的活。秀才这个外号,也是干活的时候,孔成取笑李诚给取的。李诚当时就是一笑,没有在意。一干新兵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不矫情的新兵。“
你不是灶户!不是说,新兵都是灶户么?”孔成懒洋洋的坐地上,拿个葫芦喝水。
“灶户优先,没说都是灶户。”李诚淡淡的笑了笑,掐灭了烟,这玩意暴露的东西太多了。孔成呵呵一笑,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李诚才道:“干了啥错事,被家里撵出来的?”“
怎么这么说?”李诚不动声色的反问,孔成嗤了一声:“醒神草,一般人可吃不起。”
“你别说我啊,你呢?孔家子弟,怎么会来当兵?”李诚笑了笑,反击回去。
“孔家子弟多了,天下姓孔的都是?要不是孔家,我还来不了登州呢。”孔成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李诚听了不置可否。
“看那边,吴都尉,刘长史都来了,你不去拍马屁么?”孔成指着的方向,吴都尉和刘仁轨一起出现。两人都在东张西望的找李诚,他们也是才知道,李诚混到新兵营里来了,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三
千新兵,暂时由吴都尉总领,刘仁轨暂时以总管府长史和水师赞画长的职务为主。“
呵呵,新兵营伍长、伙长,自行推举,队官都是临时任命,你觉得我拍马屁能有啥机会?”李诚笑着怼回去,孔成微微一笑道:“没准能去做个军曹,不用在此辛苦。”“
算了,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李诚笑了笑,这时候吴都尉和刘仁轨也看见了李诚,交换了眼神之后,这俩很自觉的脱了官服,学着李诚的样子,一身短打,打着赤脚。李
诚满意的笑了笑,总管大人都跟泥猴似得,你们还想幸免?这次体验生活,李山想跟着来的,被李诚一脚踹开,让他去学游泳了。钱谷子等人,则被李诚严令,在外面等着。之
前没有通知其他人,应该是负责新兵营秩序的校尉通风报信。尖
锐的竹哨音响了起来,休息时间到,继续干活。新兵们纷纷起来,继续忙碌。
李诚挑着筐子来到坑边,孔成下去之前,朝后面怒了一下嘴,李诚回头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吴都尉和刘仁轨都挑着筐,跟在后面。吴都尉陪着笑,刘仁轨黑着脸。
孔成下去前低声道:“回头给他们多装点。”李诚点点头:“好办法,希望你不要被打军棍。”孔成犹豫了一下:“那算了吧,这买卖风险太大。”
“总管,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吴都尉,特有的谄媚语气。
“总管丢下那么多大事不管,跑这里来玩泥巴,有负朝廷重托。”这是刘仁轨。两
人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趁机休息一下的同时,一个拍马匹,一个吐槽。
声音都压低了,生怕别人听到,说明还不是太过分,留着余地的。
“你的意思,水师营地的建设不是大事咯?”李诚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继续挑。刘仁轨就是个刺头,必须让他知道厉害。李
诚加快了进度,两人一看只好捏着鼻子跟着干,吴都尉还好一点,刘仁轨就要命了。别看是寒门出身,能文能武,但是这干活跟武力值无关啊。
半个时辰下来,刘仁轨就有点扛不住了,肩膀跟火烧似得,应该是磨出水泡来了。李诚见他走路都打晃了,心里才算是舒服了,脚步也慢了许多。刘
仁轨也是硬气,咬牙坚持下来,午饭的哨音响起时,才算是解脱了。“
走吧!”李诚丢下扁担和筐子,回头看看两人。李诚是一脸的泥巴,这俩也一样,都跟泥猴似得。“劳心者,也该知道一下,劳力者的苦,才会替劳力者去想。总是高高在上的不管底层死活,迟早要出陈胜吴广!”孔
成正好走过来,听到李诚居然用训斥的语气说话,顿时惊呆了。
这时候钱谷子跑过来,低声说了一番话,李诚脸上一喜:“来的不慢!走!”说
着丢下两人,匆匆而去。吴都尉和刘仁轨互相看看,又有啥事情?
第三百一十三章 似乎有了答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许敬宗气的脸都紫了,看见李诚出现,手里一本名册摇的哗哗响:“自成,你看看吧,工部是怎么欺负人的。”“
怎么气成这样?”李诚本来听到的是好事,工部从江南道,抽调工匠一百零三人,也已送到登州,等着水师接收。李诚正是缺工匠的时候,听到消息喜不自禁,赶紧回来看看。没
曾想,许敬宗已经快气疯了!“
自己看吧,一百零三人,六十以上的有三个,五十以上的三十六人,十五岁以下的,四十四人。更过分的是,二十个妇女,也算在工匠的名单内。呵呵,还带了十几个小娃娃,还算有良心,没把这些娃娃算在名册内!”许
敬宗的嘴里几乎是在喷火了,水师有多么不被人待见,可见一斑了。李
诚倒是没生气,接过名册看一眼,完了点点头:“人安顿在哪呢?”许
敬宗道:“安顿个屁,哪来的地方安顿,西门边上有块空地,让人给搭建窝棚呢。”
李诚无视一脸不爽的许敬宗,扭头对门外招呼一声:“来人!”
钱谷子进来抱手:“总管有何吩咐?”李诚交代道:“你去,告诉武二娘子,让她来负责安排。总管衙门立刻停工,工匠全部调往西门空地,给那些匠人盖房子,预算为一千贯。你带人去,把工匠安排到在建的衙门里住下。”
许敬宗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的看着李诚的安排。凭他对李诚的了解,这里面有原因。
钱谷子一走,李诚就露出得意的笑容:“延族兄,赚大了。”一
句话说的许敬宗一脸的迷茫,很想伸手摸摸李诚的额头,是不是在发烧。这还赚大了?
李诚看了一眼许敬宗,笑道:“延族兄,外行了吧?”许
敬宗冷笑道:“自成,别的不说,这些人送到登州,哪个都没法子立刻用上,你说,哪里赚大了。许某是外行不假,但脑子还是好用的。”
李诚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声:“延族兄,我错怪你了。来来来,坐下慢慢说。”许
敬宗忍着不悦坐下,李诚坐在对面道:“我能理解延族兄的心思,总惦记着在任内做出政绩了,风风光光的回长安。人之常情嘛!”
这是大实话,许敬宗也不矫情,点点头:“确有此意!”李诚笑道:“延族兄,老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批工匠里头,最值钱的就是这些老人了。要这么想,这些老人一辈子都在与造船打交道,每个人都是造船的活字典。”
“字典是什么?说文解字?自成的新作?”许敬宗的明显不在一个思维维度上,李诚咳嗽一声:“嗯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先不说这个。”
“嗯,自成接着说。”许敬宗尴尬了一下,习惯性的跑题了,文人的思维嘛。“
这些老人,我就没指望他们能上船台干活,我要的是他们脑子里记的东西。我是这么想的,让他们带徒弟,有个五年的时间,就会有一大批熟练的工匠。”李诚笑着解释的时候,发现许敬宗的表情很僵硬,瞬间反应过来了。
思维角度差距太大!这是问题的根本原因。许敬宗需要的是即战力,来了就能干活的工匠。管你水平的高低呢,只要是青壮年,还能干活就行。许敬宗的心思是干一任,三年或者五年,出一点成绩,调回长安,升官!
李诚的思维则是打造一个群体,兴盛一个行业。这个行业是为一个更大的领域服务。许
敬宗是官本位,他只看见自己在任期间的好处,管不了那么长远。所以,做事情力求见效快那种,长远利益根本不会去考虑。这种思想其实很普遍,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也不是说李诚就不正常了,只不过他是穿越者,很自然的看到的远处。航海带来的好处,历史已经证明过了,既然知道有好处还不去做,那才是不正常的。
“呵呵,自成远虑,敬宗不及也。”许敬宗只能冷笑,心里对李诚的观点,极为不屑。什么长远的,五年以后,跟我有啥关系呢?李
诚也不生气,起身笑道:“延族兄,将来你会舍不得离开登州的。我回去看看,告辞。”说着李诚迈步出门,许敬宗很快冷静下来了,自己的本意就是来配合李诚出政绩,要沾光让陛下看到自己的能力来着,不该为这点小事开罪人啊。
想着许敬宗大步追上去:“自成稍候,一起去看看吧。来都来了,如之奈何?”李
诚只是笑笑,知道自己没法说服许敬宗,你总不能说,贞观十九年,陛下伐高句丽,水师可建功立业吧?这都是七年后的事情了,说这话许敬宗得怀疑李诚是疯子。
不过李诚坚信,只要有个三五年下来,许敬宗肯定真的不舍得离开登州。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刷政绩,李诚是打算留给许敬宗的,因为这活他不想干。啥事情呢?李佑在齐州造反!李
诚与李佑有仇,如果李诚去灭了李佑,李世民的会怀疑李诚公报私仇。换成许敬宗就不一样了,这货跟李佑没啥恩怨。总
的来说,就看他的为人了,到时候,李诚找个借口出海,李佑一旦谋反,就许敬宗的性格,还不着急上火的要剿灭反贼啊。走的时候,只要把兵权交给他就行了。李
诚奔着西门口而来,到了地方看一眼,许敬宗便道:“还行,工部做事不算太绝。”听
到话中怨气,李诚回头一笑:“延族,又怎么了?当心气大伤身!”许敬宗自嘲一笑,抬手一指道:“看那些妇人和孩子,身上穿着衣裳,虽然是旧的,却没什么补丁。这是怕把自成得罪狠了呢。”李
诚听了仔细一看,还真是啊。妇女都在忙碌,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玩耍。三五个兵丁在四周看着,为首的正在跑过来。
“工部,谁当家?”李诚反问一句,许敬宗一愣,随即露出犹豫的表情。李诚注意到他眼神里的怨恨一闪而过,心道这是对着谁呢?“
大司空!”许敬宗总算是平静的说了个名字,李诚把本能的把历史上的事情串联起来,似乎一个谜团有了答案。许敬宗为何要帮武则天掀翻长孙无忌和褚遂良?
答案呼之欲出了,往源头里算的话,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的哥哥。许敬宗取笑欧阳询的时间,可是在长孙无忌的丧礼上呢。欧阳询是书法家,褚遂良也是啊。连
着开了一串脑洞,李诚觉得自己有答案了。至于李义府呢,后起之秀,典型的寒门出身,为了上进命都不在意,还有啥不敢干的。长
孙无忌和褚遂良,看来都整过许敬宗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想到这里,李诚不禁微微一笑,暗道:这是要跟我同仇敌忾么?呵呵!
很多事情史书里是不会记载的,全靠后人脑补,然后串联起来。许敬宗与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之间的旧怨,跟李诚并没有关系。至于这些工匠,讲道理,换成自己是江南道的官员,自己也会这么干,只是不会做的看上起这么过分罢了。李
诚仿佛看见了这么一幕,长孙无忌交代下去,让人对李诚客气一点,不要把皇帝的宠臣得罪狠了,免得他记仇。但是在江南道那个地方呢,江左士族的老巢,就算是江南道的刺史,也未必能有太大的作为。地
方上把这些老弱妇孺送到了刺史那里,江南道刺史一看,我去你尼玛,就拿这些人来糊弄我?没法子,赶紧给他们找点衣服穿起来,免得回头李诚那厮记仇于我。李
诚可以肯定,这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一幕!别说贞观朝了,就算是清朝那种高度集权的朝代,皇权都不下乡呢。何况这是唐朝,江左士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李诚身边就有个例子,武约的老爹武士彠,为啥被丢去荆州?就是让他去跟地方上的地头蛇打擂台的,荆州距离长安比江南道要近的多,这样都没多少控制力,要武士彠去做搅屎棍。更不要说江左之地,那真是天高皇帝远。带
头的军官跑过来,一个敬礼道:“江南道府兵校尉孙远,见过总管。”这校尉不傻,他见过许敬宗,一看许敬宗站在李诚身后呢,李诚的身份不言自明了。
“嗯,一路辛苦了,让大家都停下来吧,我另外安排了住处。”李诚交代一句,孙校尉赶紧交代下去,一干匠人和士卒才算停下来。李
诚又问道:“这一路还算顺利吧?可有病患?”
孙校尉恭敬作答:“回总管,临行之前,刺史大人让医官都给看过,备下了足够的药品,这一路多为水路,一切还算是顺利。”
李诚回头看一眼许敬宗,那意思:“白生气了吧?这就不是人家工部的锅。”
许敬宗心中一惊,暗道:坏了!聪明过头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聪明人都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并且习惯性的从中获利。历史上揣摩人心的聪明人中,贾诩是个典型的例子。这哥们也没啥雄心壮志,就是求一个乱世存活,顺便护着家人。还
有一个聪明人叫王允,这是个自负的聪明人,获胜之后非要秋后算账。被
殃及的贾诩一看,呦呵,你要弄死我啊?真拿小人物不当干部么?得,我先弄死你吧。然
后,李傕、郭汜被闪动,一通王八拳,吕布都被赶走了,王允自然也死在前头。
许敬宗也是个自负的聪明人,所以,才会去嘲笑欧阳询。聪明人都喜欢摆弄人心,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到,并且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李
诚一回头的时候,许敬宗就反应过来了,这人比自己可聪明的多了。在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多的人面前,试图去摆弄他的心思,左右他的想法,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么?实
际上李诚的意思就不是许敬宗想的那样,但是许敬宗心里有鬼,李诚简单的一眼,就让他想歪了。“坏事,这厮是在提醒我,不要自作聪明么?”许
敬宗有挑动李诚记恨长孙无忌的想法,现在被人三言两语的识破了,心里如何不慌张。好
在李诚继续跟那个校尉说话,没有再看许敬宗的意思。一
干匠人住进了还没完工的总管衙门,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他们没机会在李诚面前去感激,李诚现在也不靠这个作秀了。简单交代几句,告辞离开。回
到家中,见到武约,李诚叫住道:“明空,叫人给孙道长说一声,让他派几个徒弟,把这些匠人和妇孺都看看,别带着病患。还有,派人去教一教规矩。不许喝生水,不许随地大小便,饭前便后必须洗手。”长
途跋涉是很辛苦的事情,人在疲劳的时候,身体的抵抗力自然就下降了。生活细节上再不注意,就很容易生病。从江南到胶东,水土不服可不敢马虎,真的会死人的。聪
明人许敬宗却充满了烦恼,回到府衙时也没心情工作了,平时的劳动模范许副总管,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另外一个劳模刘仁轨出现了,看见许敬宗发呆,过来招呼:“许总管,怎么了?”许
敬宗就跟火烧屁股似得跳起来,连连摆手:“副的,副的。”刘
仁轨一脸的懵逼,平时大家都这么叫,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啊。“
副总管,府衙那边把税收结余清单送来了,看看吧。”刘仁轨也黑着一张脸,许敬宗接过一看,十五万斤咸鱼是什么鬼?“
呵呵,崔明府,好气魄,欺我水师无人么?”许敬宗一肚子的火气,全都喷发出来了。
刘仁轨听了赶紧解释:“副总管息怒,这咸鱼是总管要的,跟人家崔明府没关系。”啊
?许敬宗傻了,这又是什么鬼?这个比自己聪明的多的家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意外吧?卑职也很意外,完全想不明白,总管要这么多咸鱼干啥!”刘仁轨也是愁啊。一两万斤咸鱼,他也就忍了,大不了让新兵放开肚子吃就是了,十五万斤咸鱼,想咸死三千新兵么?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吃完的事情,这是登州,新鲜鱼都没人喜欢吃的地方。
“走,去见总管,顺便混顿晚饭吃。”许敬宗拿起账本,叫上刘仁轨。两人一起去呢,也好顺便看看李诚是啥心态,免得李诚心存不满,自己还没察觉。谁让自己自作聪明呢?两
人到了李诚处,远远就看见那些匠人和妇孺,拎着行李排队,有人安排他们入住。
刘仁轨脑子一抽,走过去看看。许敬宗也只好跟着,走进了一看很是吃惊。为
啥吃惊呢?吃惊于李诚这边强大的执行力!这些人才到多一会呢?不足两个时辰。现在他们在排队入住,却已经有人在给他们发放生活用品了。每
人一个篮子,篮子里有鞋子一双,碗筷一副。每人还有一套被褥,一身衣服。所有人都被分了类,按照家庭为单位,一共是三十三户人家,每户一口小铁锅。还有一些小伙子,没有家庭的,被组织起来入住。许
敬宗和刘仁轨都知道,李诚带了一批人过来,另外有一个班底。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执行力如此强大。换成许敬宗那边的班子,这点时间内,勉强安排住下就不错了,那么多物资想都不要想。刘
仁轨忍不住了,叫住一个正在发放物资的小伙子:“这位小郎,这些东西都从哪来的?”
小伙子一看是个官员,倒是很客气,抱着手里一份表哥,见礼之后才道:“商家从齐州运来的,水师征兵之前,家主就让人去齐州准备一应物资了。顺便把匠人所需的物资也备下了,说是有备无患。原本预备了三百人的物资,这才来了三成不到。”
“这……”刘仁轨还要说话,许敬宗拉他一把:“走吧,别问了。”刘
仁轨被拉出来后,不悦道:“副总管,这些物资可不少钱呢,水师衙门收上来的只有粮食、麻布、粗盐、咸鱼,哪来的钱买这些物资,总不能总管自己掏钱养水师吧?”许
敬宗无言以对,知道你还说?不怕犯忌讳么?这话说出来跟放在心里,两码事好吧?刘
仁轨见许敬宗不说话,只好放在心里。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见李诚。关
于许敬宗的心态,李诚回到家里一琢磨就明白了,随即就笑了出来。许敬宗想让自己对长孙无忌心生怨念,表演了一番,真是卖力。可惜,自己一顿话就问出来了根底。
由此可见,长孙无忌在政治上的成熟,远远超越了这个时期的许敬宗。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许敬宗小看李诚了,觉得他年轻好忽悠。换
成一般人,心里肯定记仇了,你特么的坑哥,不找回来多没面子?挂逼则是这么想的,如果两人不是搭档呢,不找回来晚上恐怕觉都睡不着。问题是,两人是搭档啊,这就得区别对待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这点事情都忍不住,还怎么成大事?
你看人家长孙无忌,事情办的多漂亮。深知下面的人一定会阳奉阴违,提前做了准备。李诚看见匠人,随便问一句,就知道不是工部针对李诚。
间接的折射出另外一个事实,李诚被排挤出长安这事情,不是长孙无忌干的,最多就是吃个瓜,绝对没有落井下石。不然就这点小事,还能处心积虑的安排,避免误会么?有
了这个想法,李诚就觉得可以忍受许敬宗那点小心思了,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所以许敬宗和刘仁轨进来的时候,李诚虽然没有出大门迎接,在堂前站着等候,这是最基本的礼数,毕竟他是最高长官。
许敬宗本以为,李诚会给他脸色看,没想到李诚很正常,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刘
仁轨倒是急性子,堂前落座就道:“总管,那些工匠,隶属水师,却用总管私人财物养着,不合适吧?”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就差问李诚一句,你想干啥呢?
李诚听了眉毛一扬,许敬宗暗暗叫苦,这愣头青怎么不听劝啊?这事情能说的么?
“延族,你觉得该怎么做?”李诚扭头看一眼许敬宗,很正常的征求他的意见。许
敬宗一听这话,心里先是揪着,随即又觉得是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只要把事情做的漂亮一点,就能挽回一些分数。稍稍沉吟,许敬宗才道:“正则有所不知,此番工部下令江南道抽调工匠,增援登州,其中另有干洗……”
一番解释后,刘仁轨才明白,江南道送来的匠人,都是一些不堪用的老弱。难怪刚才没看见青壮年,不是老人就是半大的孩子。心中顿时懊恼,暗道:总管一定是看那些老弱可怜,不忍心让他们回去,承受着奔波之苦,所以才留下他们,私人花钱先安顿下来。“
如此说来,刘某小人之心了。”刘仁轨倒是干脆的认错了,李诚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正则是好意,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诚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反正这些人就算给水师,许敬宗和刘仁轨都不会收下的。“
如此说来,卑职要上奏,弹劾工部及江南道官员。”刘仁轨直的很,还不算完。李
诚摆摆手道:“正则不必如此,此事就这么算了吧。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留在登州用处可不小呢。诚拟让他们带徒弟,最多五年,几百个可用的工匠总是有的。”
刘仁轨道:“如此处置,倒是合适,只是开销不小啊。”李
诚笑着摇摇头:“放心吧,我从不做亏本生意。回头找个地方,半个造船技术学校,面对社会收费招生就是。”办
学?刘仁轨听着心颤了一下,这不是闹着玩的好吧。看看李诚不像说笑,忍不住劝一句:“总管,在登州私人办学,可不同于在老家办学!”李
诚听了哈哈大笑,抚掌道:“正则多虑了,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学校,就是教授一些造船的手艺。就当是个工坊好了,只是这个工坊借着造船的机会,培养一些年轻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刘仁轨仔细一想,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想起来这的目的,拿出账册递给李诚道:“总管,崔明府把税收结余账册转来了,卑职看了看,有十五万斤咸鱼。说是总管要的?卑职不解,特来请教。”
李诚咂了一下嘴:“啧,崔明府还真是啊。”这位结拜哥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预计十万斤,现在多出五万斤来。鬼知道多出来的五万斤是从哪来的,肯定不会出自灶户。这
锅,必须得背,不然就得砸锅。
刘仁轨的心抽了一下,没说话,许敬宗稍稍惊愕,也没说话。既然崔成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等着李诚的解释就是了。
“事情是这样的,登州盐货滞销,灶户生活出现困难……。”李诚大概了说了一下灶户的事情,刘仁轨和许敬宗明白了,这是在防范地方闹事呢。登州三县沿海,灶户煮盐为生,盐卖不掉那真是要出事情的。
那么多灶户煮出来的盐,原本的市场却大面积的萎缩,说的难听一点,黄河以北的市场就别惦记了。就算在河南道,市场也收到了严重的冲击。
“总管,那些盐把头,可不能太惯着。”许敬宗阴森森的来了一句,盐买不掉就纠集灶户闹事,这种事情可不能轻轻放下。
“暂时没时间管他们,先这么着吧。”李诚不慌不忙的回答,许敬宗稍稍沉吟就明白了。登州府兵不靠谱,而且灶户之中,很多人本就该是府兵。这几年府兵制度,在登州这些边远地区出现败坏的趋势,比不了以前了。李
诚的意思,先把水师拉起来,有一支军队在手里,任何变化都可以从容应对。那些灶户把头,可以慢慢的收拾,不着急一时。“
咸鱼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置?”刘仁轨把话又拉回来了,李诚笑道:“咸鱼的事情好办,已经准备了商人和船只,八月底应该能全部运到幽州。九月,十几万斤咸鱼,幽州周边的市场就能消化掉。”
刘仁轨听了轻松了许多,点点头道:“果真如此,为何不能把登州的盐运去幽州?”李
诚无语的看着他,摇摇头:“这话在这说说就算了,出去千万别提。”刘
仁轨还要说,许敬宗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追问,笑道:“既然如此,没别的事情,卑职先告退了。”刘仁轨还想说点啥,许敬宗赶紧拉着他走了。
李诚送出来,看着两人远去,心道:“这刘仁轨还真是啊,这样的在官场混不好可以理解。难怪蹉跎多年,一直造高宗年间才有机会。”许
敬宗和刘仁轨出来,刘仁轨还抱怨:“副总管,为何不让卑职说话?”许敬宗听了不禁苦笑道:“总管不愿意说,你为何要问?总管何许人也?他都惹不起,你说了有用?”刘
仁轨听了不悦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有难处,自然要想法子解决。”
许敬宗道:“不在其位 ,不谋其政,你是水师长史,不是登州府的官员,你管的着么?”刘
仁轨这才没话说了,心里还是不服气,找个借口告辞,转身摸到崔成的办事房来。两边就隔着一个院子,刘仁轨过来也没个人拦他,找到崔成开口就问。“
崔明府,登州盐货为何滞销?身为知州,为何不想法子解决盐货滞销的问题?”这两个问题咄咄逼人,崔成听了很是不悦,好歹一个五品官,能没点脾气?
“刘长史,登州地方的事物,水师如此关心合适么?”崔成很不客气的反问,刘仁轨道:“水师开销为登州地方税收结余,在下身为水师长史,如何关心不得。”
这倒也说的通,崔明府不想跟他闹翻,免得李诚难做,耐着性子解释道:“刘长史,此事说起来简单。盐山出现了新的盐货,以海水晒盐为主,成本低,品质好,价格也低。商家自然首选盐山的盐货。登州煮盐品质较差,自然就滞销了。”“
那就想法子学盐山晒盐就是了,总要给灶户一个生路吧?”刘仁轨就是这么执著,崔成听了一脸的苦笑道:“刘长史,盐货买卖,朝廷都管不了,你让我一个登州知州,去河北道管让人家盐商要晒盐的法子?”
刘仁轨目瞪口呆,他是寒门出身,自然知道盐的事情在如今的情况。朝廷对食盐的控制力很小,别的地方不说,就算是关中的盐池,朝廷也没掌握多少,更不要说太行山以东了。士
族的势力强大,盐池多数掌握在私人的手里,朝廷难有作为。
崔成又来一句:“实话告诉你,盐山的长芦盐场,如果不是幽州总管程知节买账,未必能行销代北。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的。登州的灶户煮盐为生,便是在之前,真正落在灶户手里的好处,又能有多少呢?”寒
门出身的刘仁轨很清楚,崔成说的是实话,实话就是这么伤人。你不是要造福一方么?那么,你上吧,去掀翻那些士族啊。刘
仁轨自然是没那个能力的,二话不说站起告辞,转身就走。当
晚崔成来找李诚,一起喝酒聊天,说起刘仁轨的时候,李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接腔的意思。崔晨走后,郑洁扶着李诚躺下休息时,问了一句:“刘正则之事,郎君为何不言?”李诚笑了笑道:“他的事情,可能是我做错了。”
错在何处,李诚不说,郑洁也不敢问。李诚的真是想法是,也许应该让刘仁轨在原来的历史轨道上,棒杀折冲都尉,进入李世民的视线。先从咸阳县丞干起,慢慢的混到给事中。
这段经历对刘仁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是李世民明君在世,刘仁轨也很难有太大的作为,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一直到高宗年间,被李义府反复陷害,刘仁轨老而弥坚,等到了出头的机会。最终位极人臣,寿终正寝。现
在的刘仁轨,没有经历各种起伏和波折,似乎有点拔苗助长的意思。相
比于裴行俭,李诚更欣赏刘仁轨,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两人有本质的区别,那就是出身,裴行俭虽然是一时大才,但是出身裴氏这一点,就让李诚印象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不是一路人!就拿武则天称帝来说吧,换成李诚也就是呵呵了,关我屁事。但是裴行俭呢?直接要造反!价值观就不在一个维度上。有
的事情跟李诚想的不太一样,金运来把第一批咸鱼运到幽州,第二批货刚看见潞水口的草市就没了。幽州代北的商人,直接在这地方提货,不给金运来继续北上的机会。金
运来的船队发展的很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断有船只加入,从最初的十条船,发展到三十条船。登州地方的大船,似乎一夜之间冒出来二十条。金
运来心里发慌,特意来求见李诚,说起这个事情后,李诚也只是笑了笑。登州三县船不多,不等于整个胶东半岛的船少。商人只要能看见利益,立刻就闻着味道靠上来,这太正常不过了。同样,幽州、代北的商人,不肯让金运来继续北上,也是这个缘故。就
算是有李诚做靠山,幽州的地头蛇也不会买账,这东西就是这样,你多吃一口,我就少一口。合作可以,想来争夺市场,萌芽状态就给你掐死。
李诚对此不以为然,告诉金运来没事,交代他安心的经营两水交界处的草市(现代的天津),以及黄河入海口。这就是眼界的不同了,李诚的视线,放在更远的地方,那就是大海。将
来的海上贸易一旦做出样子来了,海船不能走黄河,入海口这个地方经营好了就是不得了的黄金之地。沿着黄河,走水路一直能到洛阳呢。这
个时代的黄河,不像现代的黄河,河道在更北一点。经过洛阳后,一路往东入渤海。
紧赶慢赶,十五万斤咸鱼花了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是冬至以后了。
长安家书一月一封,确定了一个事情,崔芊芊怀孕了。这个事情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崔芊芊如果一直没动静,那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呢。这年月可不像现代,不孕不都是女人的责任,男人也有一半的锅。这
年代不怀孕,锅就是女人的,不下蛋的母鸡等等。根本不考虑男性的能力问题。就算是有人会这么想,也不敢说出来。李
诚接到这封家书时,算算日子,离开长安也就是两个月不到的样子。作
为丈夫,不能在家陪着妻子待产,李诚不像一般的唐朝男人那样,没觉得有啥不妥。李诚写了一封十几页纸的信,先表示惭愧,不能在家陪着等孩子生下来。然后各种絮叨,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钱谷子奉命回长安,李诚让他带了整整两车的东西。五百年的野山参一根,这是给崔芊芊的,还有登州产的鲍鱼、辽东产的熊掌等等。
第三百一十六章 新船下水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前年修此身……。”戏台上明月扮演的白素贞,身边跟着一个白牡丹扮演的波浪形小青,视觉效果意外的和谐。
早就传遍长安的故事,新颖特别的唱腔,《白蛇传》轻而易举的红遍长安。平康坊的娘子们,即便是青春已过,颜色不再,靠着戏园子照样能活下去。每
一场演出结束,幕布拉上的时候,都会出现一行字,编剧:自成先生。
李诚虽然不在长安,关于他的传说却依旧在流传。平康坊的娘子们念兹在兹,许久不见先生新作,不知何时再唱自成诗。贞观十二年的大唐,初唐四杰最大的卢照邻还是小屁孩。李诚领一时fengsao,达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
白蛇传》红遍长安,伴随着万户捣衣声,大小娘子们口中唱的都是这出脍炙人口的曲子。明月、白牡丹红遍长安,反倒是反串许仙的娘子,因为不断的变化,没有红起来。其实这出戏呢,算的上是女主的戏,许仙不红也可以理解。
又一场演出结束之后,明月下台卸妆时,眉开眼笑的若儿过来道:“登州来人了。”明
月不等卸妆,匆匆起身往外走,见到在外等候的钱谷子,上前道:“郎君可以书信?”
钱谷子抱手笑道:“回明月娘子,家主有信一封,还有一些礼物,都叫人送到宅内去了。”“
这样啊,辛苦了。”明月赶紧客气一声,这是李诚跟前的亲信,丝毫不敢怠慢。若儿送到外面时,一张飞票塞过来:“辛苦了,拿去喝茶。”钱
谷子一点都不带客气,笑嘻嘻的收起道:“若儿妈妈,明月娘子再不抓紧,要落在别人后面了。”若儿心中一紧,赶紧追问,钱谷子收了好处,自然说了一些李诚的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对于若儿和明月来说,却是很要紧的事情。李诚身边有白郑二女,被她们抢先生下孩子的话,明月的地位就很尴尬了。关
键还是这两个女人的出身不差,这是明月的天然劣势。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送走钱谷子,若儿回来一番说话,明月的心头也是一阵紧张。赶紧回家去看了李诚写来的信,看完了轻松了许多。李诚在信里说了一些想念的话,同时还强调了大唐盛世来临,长安最鼎盛的时候已经来到。
这个情况下,对于明月这些人来说,无疑是最佳的发展机会。不要想那么多,抓紧时间扩张戏园,十年的时间就能挣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放下信的明月却不这么想,而是愁眉不展道:“妈妈,便是有一生都消受不完的钱财,也比不了给郎君生下一儿半女来的实在。”
这个年代的女性思维就这样,什么独立自强这些观念完全没有。抓住一个好男人才是正经,办法也很简单粗暴,生孩子,生儿子。“
不若去一趟登州,呆上几个月再回来。”若儿给出了个主意,明月很是动心。“
只是郎君信中说了,眼下正值最佳扩张的阶段,就这么去了登州,怕是要辜负郎君的好意。”明月有点动摇,说这话都不坚决。若儿道:“糊涂,能唱戏的人多了,能依靠的男人却少之又少,别废话,这就让人去跟钱谷子说,走的时候带上你。”
怀贞坊,李宅。崔芊芊一脸的志得意满,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一个生命正在孕育。这时候大妇的姿态显示出来了,武顺和秋萍都被她叫来一起说话。“
郎君在心中问起了书娘和秋萍,重点问了安乐。登州偏远,我寻思着,郎君身边没个体己人照看也不是个事情。”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希望秋萍主动请缨。
秋萍是个聪明人,心里很是动心,但也没吃崔芊芊的饵,负责不安分,正在活跃的要走的安乐,低声笑道:“大娘子想的周全,只是安乐还小,我也走不开。要是不放心,让莺儿去一趟就是。”武顺则低眉顺眼的,什么都不说。这
时候谁要做出头鸟,今后就是崔芊芊的打击目标。崔
芊芊说了这些话,目的就是一个,派莺儿去盯着李诚,免得被隔壁家里那个小狐狸精抢了先手。说实话,武顺很是尴尬,武约这个事情,她事先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武约自作主张,杨氏推波助澜。至于武氏的脸面,那才值几个钱?还
有一个事情,杨氏也有点无奈,李世民要选秀,武三娘是出了名的美娘子。宫里来人之前,杨氏果断的把武约丢给李诚去了。毕竟武约进宫只能从底层做起,宫里的情况就算没经历过,也知道个大概。
把女儿送进去,那就是去受罪啊。谁让武约娘家没啥靠山和背景呢?就算侥幸被李世民看上了,也未必能顺利上位。皇宫里的争斗,说是刀光剑影都不过分。只
是这个事情吧,把崔芊芊给气的不轻,武顺都没过门的,就下把小姨子丢过去了。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大妇么?所以呢,崔芊芊要敲打一下武顺。秋
萍很合作,崔芊芊顺着她的话就道:“这样也好,让莺儿去登州,我们都放心。”武
顺心里其实很清楚,李诚身边还有白嬛和郑洁呢,莺儿去了也算是个武约做帮手了。所以这个事情,她也是举双手赞成的。两个小的联手,怼死两个外来户。
肚子里有货心不慌,崔芊芊在此之前,作为大妇是有点底气不足的。这年月就是这样,肚子不争气,别的再强都是虚的。李家无后,这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家族,没有后代,怎么开枝散叶?怀孕之后,崔芊芊气势都不一样了,至少证明她能生育。
长安城里的事情,李诚自然不知道,水师千头万绪,都需要去做。忙碌的时光过的很快,事情虽然很多,但是许敬宗和刘仁轨这两人确实给力,分担了大多数的工作。李诚得以专心的抓船厂的事情。
轰!缆绳砍断,新船被滚下来,海水倒灌后托起这艘新船。一千料的大船,在这个时代未必是最大的船,但肯定是最大目前最大的海船。杜
老头看着新船下水,很是得意的站在李诚身边道:“总管,这条船总算是造出来了。”李
诚倒是很镇定,万吨大船都见过,这算个什么?排水量也就是五六百吨的船。还是一条平底的海船,用的是硬帆。关于海船的格式问题,李诚实在是没太好的办法。大航海时期那种软帆尖底的海船,现在的技术根本造不出来。即
便能造的出来,也无法让人信服。这是大唐,面对的是渤海、东海、黄海。这种特殊的情况下,硬帆自然是首选。中国人一点都不傻,海船在不需要走太远的情况下,硬帆的效率更好。不是说软帆不好,而是在中国人看来,不实际。李
诚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杜老头有点担心,难道说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么?“
接下来海试的过程很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确定这条船在多数情况下能扛的住大海的考验,这才算是过关。对了,船厂的规模可以适当的扩大,在增加两个船坞吧。”李诚显得很平静的时候,现在已经是一片欢呼声。杜
老头自然没啥不满的,按照李诚的意思,杜老头是朝廷的官员了,这船厂就跟他没关系了。交给他儿子来继承就是了,杜老头安心的做官,确保船的质量,还有产量。新
船下水,正式海试还要等两天,李诚把吴都尉叫来吩咐:“这种新船,明年会增加很多,还要造更大的船。水师当务之急,是确定新船的性能。海试时间为一个月,期间一定要确保安全,绝对不能大意。如果出了意外,每人抚恤金二百贯。”
新船要海试这个事情,吴都尉还真的没有概念,这是李诚提出来的,他只能接下来。这
年月在海上讨生活,就是在生死线上找饭吃。李诚的态度,吴都尉和麾下都很感动。水手的命不值钱啊!二百贯的抚恤金,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三五年内不愁吃穿了。
新船下水,李诚兴致却不算很高,这就让杜老头有紧迫感。李诚要求造更大的船,这对他来说压力很大。新船下水只是第一步,还有两天的时间,要给战船装上拍杆和八牛弩。船上不仅仅是水手,还有一队战兵。运
气的是,这个时代的气温较高,冬天的渤海封冻的时间很短。新船还有足够的时间,在封冻之间完成海试。
相比于李诚的平静,刘仁轨和许敬宗就没法平静了,前者是因为新船之大,让他感到兴奋。头一回对水师的前途看好。后者则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造船的钱从哪来?
这一条新船,据说造价就是一千贯,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装备。水
师,从来都是很烧钱的勾当,不像地面部队,一般的府兵,有把刀,一件皮甲,就能拉上阵去打仗了。水师则想都不要想,跳帮作战之前,都是最大限度的杀伤对手。火攻才是这个时代海战最具威力的战术。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战法
在人们的印象中,李诚是火攻战术的高手。实际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松州的一把火,烧的是很爽,更主要的原因是对手不行。而且水战的话,李诚真是个外行。
正因为如此,所以李诚在新船装备完毕后,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要求:“新船海试,我要上船呆几天。”一句话说的吴都尉差点就跪下来了,赶紧拦着道:“总管,此事万万不可。”开
什么玩笑,这是一条新船不假,但是龙骨是拼接而成的,鬼知道一个浪过来,这船能不能扛的住。现在是秋末,海水贼凉,船要是散了架,那是要死人的。同
行的许敬宗也出言阻拦:“自成,自重啊!”李诚还真不是想装逼,实在是作为水师总管,现在不抓住机会熟悉海战的模式,真的遇见海战,他就得抓瞎。“
延族不必多言,我意已决。随船出海,参与第一次海试。时间为两日。”李诚很果断的表示,众人一看怎么都拦不住,只好闭嘴不言了。
“总管, 卑职请从!”刘仁轨一直在边上平静的看着,这时候站住来说话了。李
诚对此深感欣慰,这货才是将来水上的悍将,白江口一战,那是刘仁轨指挥的。
“善,准备准备,明日一起上船。”李诚说着转身就走,回到家中,两个女的知道了,赶紧过来劝说:“郎君,新船如何,不得而知,何必冒险呢?”郑洁劝完了白嬛劝:“郎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
诚好一番安抚,却丝毫不起作用,一怒之下放大招,一手夹一个进屋关门。晨
起,梳洗之时,武约出现了,一脸的不爽,小声嘀咕:“明明要出海冒险,还不知道爱惜身体。”李诚看她一眼,这丫头一晚上没睡好是肯定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圈也黑。
呃,李诚明白了,这年月的房子隔音不好,就算是三进的院子,白嬛那海豚音,还是能传的很远的。不理她,继续熟悉,更衣,出门。
“喂,活着回来啊!”武约追出来,带着哭腔。李诚站住,回头,武约扑了上来,抱住腰脸贴过来:“你要出事不会来,我就下海找你。”“
安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李诚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小娘难得真情流露。
翻身上马,李诚远去,武约回头瞪着两个互相扶持站在门口的女人,怒道:“出海风险之大,你们不是不知道,还缠他一夜不休。”
白嬛低头转身就走,郑洁却怼回来一句:“郎君要,我们能拦的住?你行你管着啊。”太
阳升起的时候,整装待发的新船缆绳收起,一行水手用力的撑着船离开码头,两边八桨使劲的划动,船向大海深处行去。
“升帆!”负责指挥这条船的是金运来,他才是最熟悉这片大海的人,想到李诚就在身后,金运来一阵没来由的激动,声音都在发抖。李
诚在船上就没有安坐不动的意思,东走西看,最后停在船头,这里摆着两具八牛弩,小臂粗的箭只,箭头带着钩子。这个时候的海战,大概的过程是这样的,勾住对手的船,绞盘拉近距离之后,拍杆一顿乱拍,弩箭对射,跳帮白刃战。用
八牛弩把对手的船击沉,不存在的,那是神话故事。别说八牛弩了,就算是大航海时代的大口径前装火炮,想击沉对手的船,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小。而且那会的海战,经常一打就是一天,可能第二天还要接着打。毕
竟对手是活的,不是死物,会跑路的,不可能停着不动,让人当靶子打。近代欧洲的战舰,动不动就是几十门甚至上百门炮。原因自然是火炮的准度,还有击沉对手的难度。
海战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的海战,能干死对手的手段,实在是有限。
“如果遇见海匪,你会怎么做?”李诚突然问了一句,不等金运来回答,边上传来一声:“哇!”李诚笑着看过去,趴在船舷上的刘仁轨,正在吐!晕船是很正常的,不晕船才是不正常的。李诚很想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这
段时间,李诚没少跟着船下海,基本适应了。还不是很适应的李山,躺在加班上装死!这家伙,在岸上就是头老虎,在海船上就是条死蛇。 “
回总管,这船上不下百人,遇见海匪,我方船大,追上去打就是了。追上了都不要打,直接撞它就是。总管请看,船头有撞角!”金运来指着船头,李诚这才发现,一个突出的尖锐部分,外面还包着一层铜皮。这才是大杀器啊!
“你仔细说说,这条船如何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李诚提问,金运来却很是思考了一番才回答:“总管,此船之大,这片海域无人能比。如船身结构坚固,只需一撞,对手便分崩离析。”问题还是转回来了,这条船的坚固属性是关键。
“如果不够坚固呢?”李诚其实也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这是第一次。你还别说秦朝就有徐福出海的故事,就算是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技术都失传了。中国历史上出现过很多工艺的消失,都跟改朝换代有关。
朝代的频繁更迭,是技术传承最大的敌人。这主要还是因为工匠地位不高造成的,还有就是敝帚自珍,学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思想在起作用。“
回总管的话,眼下看来,即便坚固程度不足以撞击,以此船的规模,遭遇一般的海匪,要走也是很轻松的。就算要战,以我船之大,先以拍杆机打,再以弓弩射之,居高临下,敌难当也。”金运来充满了自信,主要这条船够大。根
据他的了解,这片大海上,能有个五百料的船,就算是大船了。“
唯一可虑者,敌以小船火攻。”金运来做出了总结,言下之意,单挑无敌!
正说着话,高处桅杆上的了望水手喊了一嗓子:“左侧有船!”
金运来等不及招呼李诚,大步上了高处,盯着远方,一艘海船正在海上行驶。
第三百一十八章 看不到未来
“是黑寡妇!”金运来深受其害,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条五百料的海船。李
诚站船头一阵蛋疼,就他这视力,在海上能看多远不知道,肯定比别人都强点。即便如此,看见对面海船上的人,都是个小点点,想蚂蚁似得大小。
望远镜啊!李诚怨念无边,怎么把这给忘记了。初中物理只要及格,都能知道原理。大规模量产不要想了,没有合格的玻璃,找工匠慢慢的打磨水晶,总能搞出一副来吧?“
总管,怎么办?”金运来凑近了,发现李诚脸色不好看,加了点小心。
“能追上么?”李诚抬手一指,金运来瞅了瞅距离:“运气好的话,天黑后能追上。”“
那还追个屁,返航吧。”李诚无趣的摆摆手,在大海上要是白天遭遇海匪,凭着船大人多,还能浪一波。晚上的话,各种不利因素,都可能带来危机。大
概是觉得水师的战船没追的意思,前面的海匪居然兜了个圈子不跑了,耀武扬威的样子。气的穿上一干水师的官兵坡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
李诚掏了掏耳朵:“别骂了,赶紧回去吧。出来是海试,不是来练嘴皮子的。”
金运来赶紧下令,舵手调转方向,满帆而去,争取在天黑前回到登州水寨。“
什么?居然没追?”汤来弟也是一脸的不爽,城里的情报说,那个小白脸水师总管要跟船出海,还没带其他的船护航,汤来弟动了心思,打算来一个诱敌深入。这都是在海上混成人精的家伙,诱敌的招数都是很熟练了。
没料想,明明对手船大人多,在这边主动挑衅之下,居然没追过来。汤来弟觉得浑身力气都没地方使,站起来扶着船舷看过去。登州水师的新船,在海上一个掉头,回去了。
“追上去,我看他还有没有脸继续跑。”汤来弟气的跺脚,仿佛一碗白白嫩嫩的肥肉在眼前,却怎能都吃不到嘴里。汤来弟打的好算盘,只要设计拿下这个总管,先成了好事,然后再招安。也混个朝廷水师的官员做做。
至于说李诚会不会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事情,汤来弟倒是没多想。再不济,回去当海匪头子就是了,真的能弄大肚子,那就生下来就是了,又不是养不活。这
女人的思维很奇特,打心里对男人就不信任。小白脸被她当成配种的对象了。
“总管,那黑寡妇追上来了?”金运来过来汇报,李诚听了嘴角冷笑道:“爱追不追,全速返航。没时间跟她兜圈子,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脸
面对李诚来说,这个时候不重要。在大海上,安全从来都是第一位的。别把自己弄成历史上第一个淹死的穿越鬼就行。
海面上出现了这么一幕,水师的大船全速返航,海匪的小船在后面追。一干水师官兵气的肺都炸了,但是却无可奈何。李诚下了命令,谁也不敢违抗。
金运来觉得这样不行,赶紧来找李诚道:“总管,士气不佳,对今后水师作战不利。”
李诚坐在椅子上,靠着船舷,随着海浪的起伏打瞌睡,眼睛都不睁开道:“士气不佳就不佳呗,总比追上去,让人用小船放火烧成灰要强吧?你去,就按照我的话来说,谁要还气不过,自己弄条舢板下水应战,我升他的官。”
金运来一阵愕然,再仔细一想,浑身冷汗就下来了。他也是立功心切,才有掉头打过去的想法,现在李诚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这打回去真不是最佳选择。明明船小,还干追上来,这不是摆明的有阴谋么?金
运来赶紧掉头回来,踹了一脚身边的有气无力的水手道:“你们会打仗,还是总管会打仗?觉得收起了是吧?刚才总管说了,不服气的自己弄条舢板下水应战,总管升他的官。”
一干水师官兵顿时安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金运来,这话说的,这是送命好吧?“
嘿嘿,现在追上去,一个时辰后,天黑了,附近的小岛上杀出来十几条快船,带着火撞上来,都特么的下海喂王八去吧你们。”金运来见众人崔头丧气,得意洋洋的说着。
“总管诚公一眼就看穿海匪的诡计,这才下令返航。明白了吧?这就是总管为何是总管,你们却只能做一个苦哈哈的原因。都散了吧。”金
运来回到李诚跟前,总算是李诚睁眼了,难得的表扬一句:“做的不错,明年跑这条航线去新罗、东瀛回来,只要挣到钱,本总管上奏朝廷,设船舶司你来船舶司做官。”李诚一个大饼丢过来,金运来顿时喜上眉梢。
汤来弟的船在后面嚣张的追了半个时辰,非但没追的近一些,反而越来越远了。这一下汤来弟明白了,对面铁了心不鸟她。汤来弟下令返航,一干海匪得意洋洋的叫嚣。汤
来弟却是一脸的阴沉,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其他人没想到的事情,在她这里却已经看到了巨大的危机。那条船跑的比自己的快,快多少呢?汤来弟估算,如果都是全速,那条大船跑一个时辰,顶她的船跑一个时辰多一刻的样子。这
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那是水师的船。现在只有一条,但是官府的力量何其强大,只要有足够的钱、材料和人手,杜老头那里一条船的工期,也就是半年的样子。杜老头现在是三个船坞,加两个一年就是十条船的速度。这
么一想,汤来弟真是笑不出来,不要太久,三年以后,这片大海上哪里还有海匪的生路?都得搬家,搬的近还不行,搬的远了就到东瀛了,更北面的冬天那个冷啊。到时候真的逼着往北面逃,都不用水师来打,大家都得冻死。
想到这里,汤来弟招安的心思更迫切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水师总管呢?
汤来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完全看不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钱了
登州城里手艺最好的首饰匠人被传到总管府,来的快去的也快,原因他表示还有手艺更好的人,不过在齐州。这就是小城市的痛苦,这匠人打个首饰还凑合,打磨镜片的技术含量太高,他根本不敢接这个活。李
诚打发了匠人后,很是郁闷,这个时代手艺最好的匠人,在长安啊。当初在长安,怎么就没想起来找匠人弄望远镜呢?失误啊,主要还是人太懒了啊。没
辙,只好闷头在家里画图,然后写封信,让人带回长安去,要求亲自交给崔芊芊,让她亲手督办,而且还要绝对保密。这玩意,用在军事上价值很大,关键是搞清楚敲门后,没啥技术含量。当然不能跟真正愿意上的光学望远镜相比,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心情不佳的李诚,只好把拿一群新兵撒气,每天都要操练一番。这个时代的军队,说的难听一点,十天一操练就不错了。李诚这种每天都要操练的搞法,水师上下都是胆战心惊。
一致认为,李总管在海上受了气,大家都当心点,别撞枪口上。实
际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李诚也听到了风声,心里一想这是好事啊,解释个屁啊。
一群水师新兵,每天一早就给尖锐的哨音惊醒了,然后各种看上去非常变态的事情来了。先
练站,后练走,这都不算事,还有内务。营房里的杯子要叠的整齐不说,吃饭的碗,梳洗的器具,都得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一毫的乱都不许出现。
刘仁轨都在担心水师要哗变了,最终却平安的读过了最初的两个月。新兵老兵,都适应了李诚的搞法。这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吃的好。这还要感谢崔成,来到登州后,大力推广养猪。水师官兵三千余人,得益于此,每三日都能吃到一次肉。刘
仁轨一直跟着训练,就在他觉得差不多,该上船操练的时候,李诚又玩出新花样了,啥啊?美其名曰,拉练。最初是每次全服武装跑十里,后来发展到每次二十里。不
知不觉之中,冬天过去了,登州水师官兵被操练的欲死欲仙。每次觉得应该是个头的时候,李诚又搞出新花样来了。
时间进入贞观十三年,大地回春之际,三千登州水师,在李诚看来算是有点样子了。别说在海上了,就算是在陆地上,那也是一支能顶事的队伍。既
然是水师,那就得上船啊。新老士兵,开始了船上的操练,李诚制定了很细致的军规,就算是在海上飘着,每天都得在加班上列队站一阵。刘
仁轨开始跟着船下海了,一开始觉得吧,李诚可能也会跟着来,继续祸害水师官兵。没料想,李诚只是丢来一份章程,让刘仁轨全权负责海上的操练,不懂不要紧,跟着学啊。
这年月海上作战的手段乏善可陈,对于刘仁轨来说,难度不算很大。这活倒是干的很顺。
李诚消停了没两天,又开始不安生了,让人把金荣和金运来给叫来了。“
都回去准备准备,三天之后,我们出发,走一趟买卖。”李诚一开口,金运来直接就跪下了:“总管,这可万万使不得。”堂堂的大唐水师总管,你要跟着商船出海去跑买卖,你这是要吓死人啊。作为一方大员,怎么说你才好啊?
李诚才不管那么多,手一挥:“我意已决,回去准备吧。”这条航线,李诚不亲自跑一趟,怎么都不会放心的。如果是现代地图,不难看出来,李诚选择的航线是从登州到旅顺,然后沿着海岸线一直跑,高句丽、百济、新罗、对马岛,最后是东瀛。
金荣和金运来不敢接这活,赶紧出来汇报,一个去找武约,一个去隔壁的水师新衙门找许敬宗。果不其然,武约听了立刻跳起三尺高,拎着齐胸襦裙,一溜小碎步,杀到李诚书房。“
姐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姐夫身系一大家子的未来,如何轻易犯险?”武约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要知道李诚这臭脾气,他要做的事情,一般人根本拦不住啊。果
然,李诚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这算什么危险?更危险的地方我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一样,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李诚笑着安抚,但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人对大海的畏惧。“
茫茫海上,遭遇风暴,如何得了,不行,姐夫非要去,我就去跳海。免得真的出了事情,回去没法子跟姐姐和阿娘交代。”武约真急了,连连跺脚。可
不是么?武顺孝期已满,就等着李诚请假回长安,把武顺娶过门来。这个时代的家族,男人是顶梁柱,李诚出了事情,大家都不好过。许
敬宗这边也吓个半死,一溜小跑的过来了。这边武约还在劝说,许敬宗出现了,赶紧道:“许总管来的正好,我姐夫不听劝。”许敬宗见状,冷静下来。
“三娘莫急,去弄茶水来,许某与总管好好说说。”武
约这才出去,许敬宗坐在李诚对面抱手道:“自成!”李诚抬手摆了摆,打断道:“延族,这一趟我还非去不可啊。”
许敬宗点点头:“愿闻其详!”李诚低声道:“水师快没钱了,我带来的那点家当,也撑不了半年了。”许敬宗浑身一震,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实际上水师的情况一直不算好,目前为止,最大的开销是造船,钱都是李诚先垫付的。
登州三县的税赋,扣除各县的开销和俸禄之后,结余非常有限,多亏了咸鱼卖掉,这才勉强维持住水师官兵吃喝穿戴的开销。整个水师衙门,那么多官员的俸禄,李诚还欠着三个月的呢。本来打算自己掏腰包,想想不合适。朝
廷的水师的官员,你掏钱来养着,李诚想干啥?道理很简单。一
文钱难道英雄汉,许敬宗听到这话,顿时也没话好说了。好不容易熬过冬天,谁家里也没余粮啊。水师没钱,还搞个屁?李诚私人倒是有点钱,问题许敬宗不敢开这个口,开口就是在害人呢!回头别叫李诚打一顿。
第三百二十章 沆瀣一气
“自成,没钱可以上奏朝廷啊!”许敬宗苦口婆心,真的是为李诚想。他是副总管,但他是来抱大腿的,这条腿要是在海里折了,他抱个屁啊。“
啧!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啊!”李诚笑着打趣一句,许敬宗乐了,找到了点跟李诚相得益彰的味道。起身拍拍屁股:“得,不劝了!”
朝廷,户部,这跟笑话没啥区别。朝廷有钱么?当然有钱了!但是别说户部不答应,李世民都不能答应。本来水师这地方,李世民觉得就不该李诚来。
居然朝廷没戏,那就这样吧。水师,总得发展吧?那就得看李诚能不能玩出一朵花来,大家好跟着一起升官发财了!走
门口,许敬宗又兜回来了:“自成,打算做点啥买卖?”李诚咧嘴一笑道:“怎么,想掺和一手?”许敬宗摇摇头:“没本钱啊,别的不说,船就买不起。”
李诚笑道:“我借你点?造条一千料的船,回头一年跑两趟,就是一千贯的利。一条船现在的造价八百贯,一年就能赚回来。”
“我也没合适的人手啊?”许敬宗想了想,还是动心了,这货贪财着呢。
“好办,请人就是了。民间有的是老跑船的,跟着大队一起走,不碍事。”李诚再次鼓动,许敬宗想了想:“那成,回头欠条写好我送来。”
好嘛,本来是来劝说的,搞成沆瀣一气了。实在是李诚这个财神的名头太响亮了。武
约看见许敬宗出来,赶紧过来道:“如何?”许敬宗叹息一声,摇摇头:“自成也是逼不得已!”这就是在胡说八道了!实际上许敬宗很清楚李诚的想法,但是没法说实话。水
师没钱,要做买卖,非得李诚亲自去?这不是扯么?关键是许敬宗看出来了,李诚在赌一把大的,赌李世民将来要征高句丽,这就没法拦着他了,这是断人前程的事情。
“我不管,反正姐夫不能去!”武约不干了,堵着门口,不答应不让李诚出门。一
家伙两个女的也惊动了,过来一问都惊的一咋呼。这怎么可以?都指望着李诚呢。
不过这两女的对李诚没啥威慑力,她们说她们的,李诚很不耐烦的起身:“晚上我住军营去!”说着溜溜达达的出去了,留下一屋子女人在那互相瞪眼。
这个时候李诚看到唐朝的好处了,他决定的事情,女人只能服从。两人只好过来拉着李诚的手,眼泪汪汪的,白嬛道:“郎君要去,也要做好准备吧?”
郑洁也抹泪道:“妾身不劝就是,海上风浪大,郎君的衣物妾身这就去收拾。”刘
仁轨也摸了过来,见李诚在书房一个人呆着,对着海图发呆。刘仁轨咳嗽一声,李诚闻声看来:“正则也来了么?不是来做说客的吧?”
刘仁轨对李诚的态度一直在变化,最初很不以为然,觉得李诚有幸进之嫌。别看李诚来到大唐后,立功不少,但是外面的传闻却有另外的版本。刘
仁轨听到的版本之一,还非常的有说服力。什么内容呢?李诚在吐谷浑,虽然立了战功,但是李靖竭力推荐的事情,民间并不知道。倒是李诚的马匹诗“提携玉龙为君死”传开了。刘仁轨长期在基层工作,他哪知道那么多呢?于
是在感情上,寒门出身的刘仁轨,偏向了李诚靠拍马匹幸进的版本,甚至李诚在松州的一战成名,也被一些有心人曲解为,那是分了人家牛进达的功劳。
唯一可以确定是李诚的才名,但是这个时代有才华的人,哪有靠给皇帝拍马匹升官的?要讲风骨的好不好?李诚在士林清流之中的名声,还真的不怎么地。谁让他怼了孙伏伽、魏征、马周、褚遂良这些人呢?这
么说吧,就算李诚娶了崔氏女,掌握民间舆论的士族,还是有意的做了一些导向。原因很简单,李诚不肯站在他们的阵营内。但是这个人有很出名,至少在关中名气太大了。你还不好太过针对打压他,那样李世民不能答应。压
制李诚的目的,是为了让李诚看见力量,一旦李诚屈服了,压制他的人很乐意把李诚纳入他们的船上。这些东西都见不得光,只能在桌子低下操作。刘仁轨怎么会知道呢?可
惜的是,李诚这家伙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正经的应该在长安过快活日子,却一拍屁股跑登州来了。就连皇帝各种暗示他留下,李诚都很坚决的走了。这样一来,固然是省事了,但是之前针对李诚的一些布置,也多落空了。
在登州这个地方,李诚就是土皇帝啊。河南道刺史根本就管不到李诚,登州总管兼水师总管,直辖于中央政府。好处是头上没婆婆,坏处是水师缺钱了,河南道根本不管。刘
仁轨现在层次太低,很多事情他还看不到。如果人生轨迹不叫李诚带偏了,在长安呆个十年八年的,辛辛苦苦往上爬的过程中,他才会明白很多之前不明白的事情。来
登州对于刘仁轨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看出来了,传言不可信,李诚不是传言中那个恃才傲物之悲。这人就没啥架子,威严啥的也不要提了。等
到水师开始练兵,刘仁轨算是服气了,一群大字不识的灶户,加上一群农民,在李诚的手里,几个月的功夫下来,队列严禁,进退有据。这
还不是刘仁轨最佩服李诚的地方,他最佩服的还是李诚制定的一系列军纪,用于约束水师官兵。要知道,这年月的官兵,可不是人民子弟兵。军纪也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不出大错,一般军官都不会管。
但是到了李诚这里不行了,当兵的出门,必须穿军装。一旦发现便装出门,等着军纪的严厉处罚吧。还有就是士兵出门,三人以上必须列队。
这些规矩,在刘仁轨看来简直是变态,但是实际效果却很好。
“回总管,卑职是来请总管出席明日联赛开幕式的。”刘仁轨还真的没有劝说李诚的意思,身为水师总管,亲自出海趟路,这种事情刘仁轨只有敬佩和支持,绝对不会阻拦的。再说了,许敬宗都拦不住不是么?李
诚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个事情,联赛。这是为了给长期操练的士兵一个发泄精力的渠道,不然那么一群壮小伙子,不找点事情做,迟早要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