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1章：找死的
粗犷无礼的声音落下后，便又有一人开口道：“哎呦，哎呦，各位爷。”
“你们到底是要找谁啊，咱们这可是没有你们要的人啊。”
“而且咱这楼上，有个贵客包场了，你们可千万别硬闯。”
话落，那个粗犷无礼的声音便再度响起。
“去你娘的贵客。”
“在这长安城里，老子还没见过谁比老子精贵。”
说完，他好似又对别人道：“去给老子搜，可是有人告诉过老子，那两个人就是从这后门进来的，赶紧给老子找！”
“在这长安城，惹到老子头上，老子必让他知道知道，死字怎么写！”
包间之内。
听闻这些个话语，长孙娉婷满脸莫名其妙。
而李承乾与李恪对视一眼，当下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无外乎就是那个不要命的找上来了呗？
当下，李承乾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将刚刚提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道：“这些个丧门星，真的是不开眼啊。”
另一边的李恪，此时眼神也已经变得无比阴沉了。
毕竟当下他们聊得可是正事儿，而且还事关他的终身大事儿。
可是偏偏就有人过来搅浑，这不摆明了下自己的面子呢么？
怎么着？
自己三皇子的面子不值钱？
还是说，自己这个蜀王的面子不值钱？
几乎想也未想，李恪直接起身就要往外走。
可还没等他出门，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了。
紧接着，便看见街上那所谓张大哥领着一帮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他瞧见李承乾与李恪的时候，那也是面露惊喜之色。
“在这呢！”
他直对着身后大叫了一声。
随后，他又看着眼前两人道：“嚣张？你们继续嚣张啊？”
“嚣张又怎样？”
李承乾歪了歪脑袋，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此时此刻，这家伙也是火力全开了，周身上下那独属于皇族的霸气澎湃而出。
而也仅仅只是这一个眼神，就几乎将那张大哥给吓得跪地上。
可是很快，那张大哥就反应过来。
此时此刻，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还有那莫大的靠山，以及众多兄弟呢。
“我承认你很能打，我不是你的对手。”
“但你再厉害又能怎样？你能打过多少人？是五十还是一百？”
他满脸讥讽的看了眼李承乾，道：“我可告诉你，今儿我们总计来了一百多人。”
“要是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跪地道歉，然后滚出长安去。”
“找个深山老林一直躲下去，在里面孤独等死，千万别回来。”
他直朝着李承乾怒喝道：“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听闻这话，李承乾笑了，李恪笑了，长孙娉婷也是无奈摇头。
即便是长孙娉婷不知道前因后果。
但光是凭借这家伙的几句话，就已经注定了这家伙的结局。
在长安城，在天子脚下，这般辱骂李承乾？
别说你是个白丁，就算你是朝廷一品大员，那也是保不住自己的命了。
长孙娉婷叹了口气，转而看向李承乾道：“表兄，这人是……”
“找死的。”
李承乾轻笑着回了句。
随后，他也是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口，道：“不是让你去找你主子么？怎么着，你那个连嗷嗷叫都不会的狗主子可过来了？”
见到对方还是这般状态，张大哥有些恼了：“没想到这时候，你还敢如此放肆？”
“告诉你，你完了，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张大哥便转身朝外面跑去。
不多时，一众人便跟随着张大哥一同朝着包间聚集过来。
领头一人，三十多岁，身着华服，气质不凡。
此时此刻，他没看房间内，而是将目光落在张大哥的身上，问道：“谁干的？”转身就朝着那队轻骑走去。
“他！”
张大哥抬手直指李承乾。
一瞬间，李承乾直接就成为了全场焦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
“少爷，还有另外一个，他们都动手了！”
张大哥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承乾。
“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你不还很嚣张吗？”
“刚刚你不还趾高气昂吗？”
张大哥满脸讥讽的对李承乾说道：“你刚才不还说，让我去找我的狗主子过来吗？现在我们少爷来了，你再继续狂啊！”
张大哥的讥讽也让周遭的一众人等，皆朝着李承乾抛出不屑的眼神。
但李承乾却没有一丁点的犹豫。
他缓缓站起身，随之端着茶杯，迈步走到了那张大哥的近前。
“你想干嘛？”
面对李承乾，这家伙还是有些怕的。
但看见身后的少爷后，也是李恪有了底气。
张大哥故意挺起胸脯，道：“怎么着？你还想动手？”
他现在有恃无恐。
如果李承乾敢打他，那就是在打自己身后那人的脸。
啪……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在这时候，李承乾忽然抬腿一记鞭腿横扫那张大哥的腘窝，将那张大哥一脚给踢的跪在地上。
“你敢动手，当着少爷的面你还敢打我？”
那张大哥跪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
“我动的是脚。”
“但既然你想我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承乾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那张大哥的脸上。
“你还敢……”
“闭嘴！”
正在那张大哥要说话时，身后他口中所谓的少爷开了口。
而且还不是正常的开口是充满了愤怒的咆哮，连带着的还有一耳光。
瞧见这场面，一时间气氛也是有些尴尬。
“给我跪好了。”
少爷直对张大哥咆哮道：“敢动一下，我要你脑袋！”
张大哥被少爷吼得有些茫然了。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子当着少爷的面打了自己，他居然还叫自己跪好闭嘴，甚至还打了自己。
但是少爷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跪在原地。
可他那里知道，此时此刻那所谓的少爷已然被吓得肝胆据颤了，
而李承乾却也是对这一幕视而不见，甩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张大哥的脸上。
这一次张大哥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打你怎么了？”
李承乾冷笑一声。
在场的那些人也都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而瞧见这场景，李恪也是不担心了，让长孙娉婷先坐下，然后两人便开始饶有兴致的开始看起戏来。
所谓，不怕识货，就怕不识货的。
此时此刻就李承乾这太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就足以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
第1382章：下场
要知道，李承乾并非是一个传统的太子。
曾几何时的他，几乎每天都要跑到长安城的街头溜达几圈。
虽说他没有主动暴露过自己的身份，但时间久了怎会有人不知道？
再者，眼前这人是谁？
那可是郧国公的义子，他怎能不认识李承乾？
此时此刻，张善也只觉得心胆具颤，面对李承乾时半句话都不敢说。
甚至，在那所谓张大哥被李承乾一巴掌抽翻在地后，他再度开口对张大哥喝道：“起身，跪着！”
而张大哥这时候已然是被李承乾的一顿大嘴巴子给打的完全懵掉了。
他根本搞不懂，眼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他更是搞不懂，自家少爷为何会如此惧怕眼前这人。
要知道，平素里他家少爷可是在长安城里横着走的存在。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干出在明德门这条大街上放马的事儿来？
可即便是搞不懂，对方也开口了。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乖乖地重新跪好。
但也不等他把身躯绷直，李承乾的一脚又踹过来了。
而这一脚，李承乾几乎用了八分力，直接将那张大哥给踹的向后倒飞出好远。
人还不等从地上爬起来，便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见此情景，张善也是有些不忍直视。
当下，他几乎不由自主的就想开口：“殿……”
可是他也仅仅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后面的话，便被李承乾一巴掌给抽回了肚子里。
而这一巴掌甩的也同样不轻，直接将那张善给打的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后方才落地。
而周围的人一见他被打了，一个个也是对李承乾怒目而视，纷纷想要上前。
“谁敢动我要谁死！”
这话不是李承乾说的，而是张善说的。
此刻，他也是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随之走至李承乾面前，噗通一声跪下：“草民知罪，还望殿下宽恕。”
若说开始时，自家少爷给对方下跪，将那些人给惊得不轻。
那么后来这句殿下，则是差点将在场众人的魂给吓飞。
甚至，那本来要从地上爬起来的张大哥又再度躺回地下，开始装起死来。
殿下这个称谓，可是一般人能被叫的？
也就唯有朝中的亲王以及当朝的太子方能被如此称呼。
而此时此刻，这些人也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究竟惹了谁。
至于那店掌柜，此刻也是摇头叹息出声。
虽说他没有出言，但是他早就知道了李承乾与李恪的身份。
所以在这帮人上来的时候，他才百般阻拦。
毕竟，这俩人要是在自己这地方出事儿，那自己作为掌柜也是难辞其咎。
再者，这掌柜也是认出了那张善的身份，他也是真心不想让这家伙去触那俩人的霉头。
正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你张善在长安城再牛，你能牛的过皇家？
你张善虽说是郧国公张亮的义子，但你能牛的过李世民的儿子吗？
而此刻，场中的李承乾也是缓缓开了口。
“宽恕？”
“张善，你觉得我的脾气有那么好么？”
李承乾直看着张善道：“本来吧，我也不打算跟你一般计较。”
“就合计着咱们依法办事，你看管不善让自己的马跑到了明德门大街横冲直撞，回头交点罚款，再给百姓们一点补偿也就罢了。”
“但你瞧瞧你这是怎么办事儿的？”
“撞伤了人也就罢了，一句道歉的话没有，还纵容自己的下属仗势欺人。”
“怎么着？”
李承乾伸手拍着张善的面颊道：“你张善这么牛呢？”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张善此刻那也是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直朝着李承乾道：“等回去，我一定给百姓们好好补偿，日后我也一定看管好手下，让他们不敢犯事儿。”
“至于马匹，回家我就全卖了，以后一匹也不养了……”
“呵呵。”
听闻对方的话，李承乾笑了。
“我跟你说的是马匹的事儿吗？”
“或者你觉得，我跟你说的是这些事儿吗？”
若是如此简单的话，他还用跟对方说这么多的废话么？
今儿他也就是遇上李承乾了。
如果他遇上的是别人，这事儿还会如此吗？
只怕，惹了他那人，马上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然后在几天之后，再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护城河里吧？
想到这些，李承乾的脸色也是更加的阴冷。
“今儿你对我都敢如此，那明儿对别人呢？后儿呢？”
“只怕，明儿我走了，后儿你就得立刻让你那些手下跑到大街上放马去吧？”
李承乾直用手点着张善的额头道：“张善，我真不知道你小子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难道说，你的眼里，就根本没有王法？”
“亦或者说，作为郧国公的义子，就可以在长安城里无法无天了？”
听闻这话，张善也是瞳孔地震。
张善也不是傻子，此时此刻他也知道李承乾已然因为他而迁怒到了郧国公张亮的身上。
当下，他也是赶忙开口道：“没……没有啊殿下。”
“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也从来没有那样做过啊。”
“今日是我看管不周，也是我的不对。”
张善带着哭腔道：“但平素里，我一直都是严格律己的呀……”
“严格律己？”
听见对方这样说，李承乾笑的那也是更大声了。
而在笑过之后，他的声音也是变得极其平淡。
“你当我是傻子，亦或者当我是瞎子？”
“我看不见你这些人的表现，还是没看见你刚来时那蛮横的姿态？”
李承乾直望着张善道：“告诉你，曾几何时，我因为纵兵杀了一些个蛮族，挨了整整三十鞭。”
“而你小子今时今日欺压的可是咱大唐的百姓啊。”
“我作为大唐的太子，今儿碰上了，那这事儿自然也就过不去了。”
“给你一个时限，半个时辰之后，我要在大理寺看见你。”
“若你不来的话……”
说到此处，李承乾微微眯缝起双眸。
随之，他抬腿勾过来一把椅子，而后抬腿由上至下，直将那椅子踩得四分五裂。
而看见这样的场面，张善更是被吓得连呼吸都停滞了。
可李承乾却不管那么多。
他抬手一把揪住张善的衣领，让其正视自己，随即缓缓道：“这就是下场……”
第1383章：还有个难搞的
都说李世民的儿子当中，最像他的是李恪。
而事实上差不多也确实是如此。
不论是文涛也好，还是武略也罢，李恪的风格几乎与李世民毫无二致。
而反观李承乾呢？
他不是不像，而是在很多方面都超过了李世民。
这家伙从小便跟李世民的那些兄弟厮混，什么程咬金，什么秦叔宝，什么长孙无忌，什么尉迟敬德，什么柴绍，什么李道宗等等几乎都是他的玩伴。
而这也就更别提这家伙还有李勣、高士廉、房玄龄作为老师。
甚至可以说，他的.asxs.就已经是在天上了。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这家伙也是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身份，穿越者。
同时还是一个具备金手指的穿越者。
而这个金手指也给他带来了不用练武便能拥有超过所有人的武艺的超强能力。
如此之下，再加上他的出身，那就算不是无敌，那已然是绝无仅有。
此时此刻在他的一番恫吓之下，眼前这张善也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甚至在李承乾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这家伙的裤裆地下愣是流出了一股子黄汤。
瞧这模样，李承乾那也是满脸的嫌弃。
他一把将其推了出去，一边甩这手腕，一边往后退躲避黄汤，顺势还道：“带着你的人，滚！”
听闻这话，张善哪里还敢说其他的？
当下他也是赶紧指挥众人，去将那所谓张大哥从屋内抬出来，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而待到所有人走后，李承乾也是满脸嫌弃的看了眼脚下。
随之，他恍然想起什么，赶忙回头对已然捂着鼻子生无可恋的二人歉然道：“抱歉抱歉，我也没想到这家伙的胆子这么小。”
要是早知道，他也就没必要这般吓唬对方了。
只需一两句话，让对方自己去大理寺自首就是。
而李恪也是有些无语的站起身。
“我的皇兄啊。”
李恪直对李承乾道：“你怕也是忘记了自己的实力。”
听闻这话，李承乾也是以为对方是在变着法的夸奖自己，当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头道：“嘿嘿，我哪有什么实力啊。”
“你真以为我夸你呢？”
李恪瞪大着眼睛道：“我说的是你另一方面的实力。”
“另一方面的实力？”
这一下，李承乾也是有些搞不懂了。
他满脸茫然的望着对方，寻求一个答案。
可是李恪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迈步走至那掌柜的近前，对对方低语了几句。
而掌柜反应也快，立刻说道：“各位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换间房再继续吧……”
三人都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转而便跟着那掌柜一同走向了另一间包房。
而在往包房走的时候，李承乾也是忍不住好奇，询问身旁的长孙娉婷道：“表妹，这家伙口中说的实力是什么啊？”
“呵呵……”
长孙娉婷掩嘴偷笑一声道：“当然是兄长您的名声了。”
“名声？”
当下李承乾也是露出了一个眉头高一个眉头低的表情。
直至这时候他也是没弄明白。
名声怎么就成了实力了？
而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李恪也是回头道：“娉婷啊，你还是跟他说说吧，要不然以他那好似猫一样的好奇心，绝对会把自己憋死的。”
闻言，长孙娉婷也是有些幽怨的看着李恪道：“你怎么不说？”
李恪尬笑一声道：“我这不是不方便么。”
而听着这俩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李承乾那也是无语至极。
“我说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
“不管是谁，赶紧跟我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直接道：“要不然你们俩这忙，我可就不帮了，你们自己去甘露殿找我父皇说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长孙娉婷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现在咱们长安城那个孩子不听话，他们的父母就会对他们说，要是你再不听话，太子就要带人来捉你了。”
闻听此言，李恪不由愣了下。
他回过头满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眼长孙娉婷。
而长孙娉婷也是悄然给他使了个眼色。
当然，这些李承乾是没注意到的。
此时此刻，他则是停留在自己的瞎想当中。
怎么着，自己的名字现在都可以用来吓唬孩子了？
不过想起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啊。
他们干嘛那般紧张兮兮的？
“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呢，原来就是这个啊。”
李承乾满面不屑的撇着嘴说：“能帮着天下父母教训孩子，那也算是我的功劳了。”
听闻这话，李恪与长孙娉婷再度对视。
随之，两人都笑了。
实际上，长孙娉婷的话，只是一个核心观念而已。
她隐去了那些难听的叫法，以及那些难听的话语。
不过她的一番话，倒也是让李承乾没有就此事再多言什么。
接下来，三人便到了另一间包房，继续洽谈刚才的事情。
两人如今的感情愈发稳定，李恪也通过了长孙娉婷的考验，并且也征得了长孙无忌的同意。
如今，就差李世民点头，两人便能重新恢复当初那般的日子了。
而听闻两人的叙说，李承乾却忽而感觉到少了些什么。
他直看着两人道：“对了，你们说我舅父同意了，那我那表兄的？冲哥同意没有？”
听闻这话，两人再度对视。
随之，两人一同摇了摇头。
李恪有些尴尬的开口道：“这事儿他应该还不知道。”
当初，他与长孙冲闹的很不愉快，以至于到今日长孙冲都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就算是两人有政务上的往来，长孙冲能找别人代劳的就找别人代劳，不能找的，就干脆以书信的形势告知。
而两人的关系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丝毫缓解不说，甚至愈发冰冷起来。
如此之下，李恪就算是有意与对方缓和关系。
那也是没有机会可言。
至于长孙娉婷，那就更简单了。
在长孙府里，之前的确都是长孙无忌说了算不假。
但在长孙冲成婚之后，长孙无忌就已经将大权都交给了长孙冲。
可以说，当下的长孙冲在赵国公府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第1384章：又得罪人喽
此时此刻。
听闻两人说是搞定了长孙无忌，但却没有搞定长孙冲。
李承乾那也是觉得有些头痛。
“你们也是真会给我出难题。”
他直拍着额头道：“我这表哥可是个绝对绝的愣种，他认定的事儿，谁说都没有用。”
长孙冲的脾气如何，朝中的人们基本都有些了解。
从小时候跟在李承乾身边开始，那就一直以刚硬著称。
就算是李承乾，他该不给面子的时候一样是不给面子。
而这或许也就是李世民准许他与程怀亮一同去给李承乾做伴读的原因所在。
毕竟，作为帝王，除了自身有本事之外，身边必须也得有几个有性格的人才行。
可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才让李承乾为难至极。
要是到时候，他跑到李世民哪里将一切都说完了。
这家伙又站出来搞事情，他可如何是好？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一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他站在那边都不好。
李承乾看向长孙娉婷，试探着问道：“婷妹，你难道真的什么都没跟他说？”
闻听此言，长孙娉婷也是低下了头。
正因为了解长孙冲，所以她才没敢去告诉哥哥这些事儿。
毕竟当初长孙冲可是为了长孙娉婷在蜀王府闹了好大一番。
如若被他知道，自己如今又要重新嫁给李恪，那长孙冲不发火才怪呢。
而瞧着长孙娉婷那为难的模样，李恪心中有些酸痛。
他抬头看向李承乾道：“要不你帮我攒个局，我亲自与他说。”
“你说？”
“我的弟弟，你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还是不知道自己的个什么情况？”
李承乾摇头苦笑道：“要是听说我给你攒局，怕是门都不会进。”
听闻李承乾这话，李恪也是叹息出声。
他也是第一次为自己曾几何时的轻狂感到这般后悔。
如若不是他当初的混蛋模样，就算不说长孙冲会与他如和李承乾一般，那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吧。
李恪看了眼长孙娉婷，紧紧地握着拳道：“皇兄只管去约就是，其他的事儿交给我。”
听闻这话，李承乾不由挑起了眉头。
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恪道：“你小子真不怕这家伙给你两耳光？”
“让他揍我一顿也好。”
“正好也是为当初的行为赎罪。”
李恪伸手捉住了长孙娉婷藏在桌下的小手道：“我当初几乎将长孙家推入深渊，也是时候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瞧他这模样，李承乾也是有些动容。
他也从未想过，李恪竟也有如此神情的一面。
竟然能为了长孙娉婷甘愿舍弃他最看重的尊严，让一个曾经的敌人痛殴自己。
李承乾忍不住摇头轻叹。
说到底，这家伙也是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虽说长大了之后，曾经站在对立面过。
但小时候的种种他都没有忘记。
此刻，他直缓缓站起身道：“让你付出代价，那不就等于是让皇家丢脸么。”
“皇家兄弟众人，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丢脸，就是我们所有人跟着一起丢脸。”
“罢了……”
李承乾挥了挥手说道：“这事儿我去说就是，你们在这等消息吧。”
说完话，李承乾起身便要往外走。
而在走到门口时，他忽而停下脚步，回头对李恪道：“长孙冲这边我帮你搞定，父皇那边，你就得自己去说了。”
“好！”
李恪也站起身说道：“只要皇兄帮我说通冲兄，那弟便感激不尽。”
“行了，就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李承乾胡乱挥手道：“真有那心，以后少特娘气我就是了。”
话落，他也不管李恪是个什么表情，转而迈步就走出了包房。
而他离开之后，包房内也就只剩下了李恪与长孙娉婷两人。
此刻，长孙娉婷也是有些心里没底。
她忍不住看向李恪，道：“若太子无法说动兄长，我们又当如何？”
“且走且看。”
“而且我想，冲兄应该是会给这个情面的。”
李恪抿着嘴说道：“毕竟他二人一起长大，还一起经历过生死，这其中的情分已然堪比天地。”
话虽如此是没错。
但有些事儿，的确不是那么好办的。
要不然，李承乾也不会如此纠结。
待出了茶楼之后，李承乾紧了紧衣襟，仰面叹了口气。
“看来今儿又得罪人喽……”
感叹了一句后，李承乾便马不停蹄的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且说长孙冲。
本就出身高贵的他，又娶了李丽质做老婆，成了李世民的乘龙快婿。
都不用细说他的本领与能力，只是看着这些个光鲜的履历，便能猜出这家伙日后会走到一个怎样的地位。
而如今的长孙冲已然今非昔比，再不是当初那个跟在李承乾身后混日子的家伙了。
在与程怀亮去往凉州镀金两年后，他便被调回了京城任职。
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便已经成了大唐九寺中宗正寺的少卿，位居从三品。
宗正寺，主管皇族事物，属于伴君随侧的存在，平素里倒也不是很忙碌。
当李承乾过来的时候，长孙冲正领着一众人在那整理皇家宗谱呢。
而见到李承乾过来，长孙冲也是立马过来见礼：“臣，恭迎太子殿下。”
“恭迎你个大头鬼。”
李承乾没好气的说道：“跟小爷你还这般客气？”
闻听此言，长孙冲也笑了。
他说道：“皇家有皇家的规矩，在皇城之内，怎能不按规矩办事？”
“那也得分人。”
“你看我父皇与我舅父还有程伯伯，什么时候如此客气过？”
李承乾迈步走至摆放宗谱的桌前，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道：“好家伙，这是给我曾爷爷立传呢？”
如今，李氏已然坐稳江山，自是要将列祖列宗的事迹装裱一番。
“是。”
长孙冲点头，随后道：“太子殿下不妨看看，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问题？”
“懒得看懒得看。”
李承乾胡乱摆手道：“而且我也不是不了解你们，这上面十之八九都是杜撰的，哪有几件是真事儿？”
第1385章：你可切莫骗我
李承乾说的倒也是实话。
历朝历代的皇帝，在得了皇位之后都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的祖先增添功绩，从而彰显自己家族的光鲜履历。
而陇西李家，虽说曾经光鲜过，但那也仅仅是曾经而已。
在唐太祖李虎之后，李家基本上就没怎么出过能人。
甚至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唐世祖李昞只能算是守成。
而李渊则更不用说，七岁丧父，若不是娶了个好老婆，得了隋文帝与独孤皇后的喜欢，只怕整个家族都要就此没落。
再往后的事儿，也就不用说了。
光鲜履历的确不少，但更多地还是集中在李世民的身上。
而李世民就相当于是一个标杆一个闪光点一样，有他在，其他人的光芒注定都要被掩盖。
其他人所谓的功绩，也注定了不够看。
当然，这话也就李承乾敢说。
毕竟，这是他的家族，毕竟他是当朝的太子。
而听闻他的话，长孙冲那也是一脸的尴尬。
想说两句吧，却又不敢说，但不说却也不太好。
而思索半晌后，长孙冲也只是蹦出了一句：“殿下，您这般说自己的祖先，你不怕做噩梦？”
“要是怕的话，我还会统兵打仗吗？”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说道：“死在我手底下那些个亡魂，谁不得晚上来找我？”
的确，这话倒也是实话。
如若他怕鬼的话，那他也就不用做这个太子了，更不用为大唐开疆拓土了。
毕竟，死在他手下的亡魂，没有上万，那也得有几百数千了。
长孙冲抿着嘴说道：“可祖先光彩，总归也是您光彩啊。”
“得了吧。”
“自己的光彩，要自己去争取。”
“靠吹牛，总归不是真本事。”
李承乾瞧了眼长孙冲，随之道：“你这边怎么样？有没有空陪我出去走走？”
闻听此言，长孙冲愣了愣：“殿下有事找我？”
“废话。”
“要是没事儿，小爷来这地方干嘛？”
“难道是看你们在这誊写这个无聊的东西？”
说完这话，李承乾转过身，直朝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走走走，天香苑，小爷请你喝酒。”
天香苑？
请我喝酒？
长孙冲那也是高挑着眉头，一脸的莫名其妙。
要知道，天香苑那可就是他们长孙家开的。
而李承乾选这么个地方，显然是没打算掏钱。
当然了，长孙冲却也是不差这点钱，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跟上了李承乾的脚步。
两人没有乘坐马车，一路步行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
而瞧着李承乾那明显有些不合身并且还有些眼熟的衣服，长孙冲忍不住疑惑道：“殿下，您这衣服，不是您的吧？”
“不是。”
李承乾如实说道：“是从蜀王身上扒下来的。”
“蜀王？”
听闻这两个字，长孙冲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直看着李承乾道：“殿下，您该不会是要带我去见蜀王吧？”
“怎么？”
李承乾也停下脚步，转而对上了长孙冲的目光道：“你不愿意见？”
“殿下，您可切莫与我开玩笑。”
“我与蜀王是什么关系，您清楚的很。”
长孙冲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两个见面，只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
“哎呦。”
“你这家伙诶，我也是真不知道该说你些什么才好。”
李承乾迈步走至长孙冲近前道：“行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没叫他，就是出门的时候扒了他的衣服而已。”
“殿下。”
“我可是最信任您的。”
长孙冲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道：“你可切莫骗我。”
与李承乾相识多年，长孙冲那是最了解李承乾的。
在很多时候，这家伙的嘴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话。
毕竟，这可是个连亲爹都坑的主，还能有谁是他不敢坑的？
而瞧他那模样，李承乾也是有些无语。
怎么着？
自己现在的信誉度这么差么？
李承乾无奈道：“我骗你干嘛？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身上是有钱？还是有啥值得我图的？”
“怎么着？你现在是看小爷把妹妹嫁给你了，没啥能威胁你的了是吧？”
李承乾直贴近长孙冲，低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让你十年生不出孩子？”
听闻这话，长孙冲不由一怔。
要是说起来，李承乾还真有这个实力。
抛开这家伙的医术不谈，单说这家伙与李丽质的感情上。
他的话，李丽质是一定会听的，一旦这家伙跑到李丽质面前胡说八道，那他的抱娃大计，势必就要延迟几年。
所以当下，长孙冲也是非常识相，直道：“殿下何必用这个来威胁我，您与我说，我还能不去是怎么着？”
听闻这话，李承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特娘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话间，李承乾一把拉住了长孙冲的胳膊道：“不过你也别纠结了，我说了他没来就是他没来。”
“要是他来了，我肯定是会告诉你的。”
“所以啊，这顿饭你放心吃就是。”
话音落下，他便拉着长孙冲，一路走出了皇城，直奔天香苑而去。
而也就在李承乾带着长孙冲去往天香苑的同一时间。
郧国公府内，也炸了锅。
张善惹了李承乾，并且被李承乾明令要求要在一个时辰内去大理寺自首，这等事情哪里是能瞒得住的？
他刚回到家，张亮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而当听张善阐明了事情原委之后，张亮那也是被气得火冒三丈。
当然，他气得不是张善，而是李承乾。
要知道，张善那可是他的义子，虽然不是亲子，但其身份却也是路人皆知。
而李承乾今日当着那些人的面打了张善，并且还要让张善去大理寺自首，那不就是打他的脸面？
想他郧国公，那可是开国功勋之一。
可今时今日，竟被这样一个小毛孩子欺辱。
一时间，张亮那也是怒不可遏。
他直握着拳头道：“好你个李承乾，今时今日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是吧……”
见到父亲如此模样，张善也是被吓得低垂下脑袋。
但很快，他又再度抬起头，面朝张亮道：“义父，要不然我还是去自首吧，起码别让此事牵连到您的身上。”
“怕什么？”
“你看我怕他李承乾吗？”
张亮咬着牙站起身道：“再者，你以为今日之事他是冲你？这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你去给我备马，再去给我打听打听李承乾在哪，今儿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怎样！”
第1386章：我绝不同意
天香苑，位于明德门大街永达坊。
这里虽说不是长安城的中心地带，但却也不算太偏僻。
而且有了长孙家这层关系的加持，这里的客人可谓非富即贵。
也因为做菜口味独特，就算是李世民平日里无事，都喜欢跑到这里来蹭吃蹭喝。
当然，李承乾也时常带着小伙伴们一同过来。
店掌柜对他们已然无比熟络。
见到李承乾与长孙冲一同过来时，店掌柜也是赶忙从柜台内迎了出来。
“哎呦，瞧瞧，瞧瞧，这可是天大的贵客啊。”
店掌柜满脸堆笑道：“您二位爷今儿是得空了？”
“是啊。”
“肚子里的馋虫最近不安分，总是惦记着你家这口。”
李承乾拍着肚子，笑呵呵道：“赶紧赶紧，找个好地方，好酒好肉给小爷上一些来。”
“得嘞。”
“今儿正好，您那老地方没人坐。”
店掌柜笑呵呵道：“要不然，还是去哪？”
李承乾随口答了句，道：“这个我不挑，你看着安排就是。”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店掌柜哪里会真的随便安排？
当下，他也是亲自引领着李承乾与长孙冲来到了二楼，最左边的包房。
待到点过菜后。
李承乾便迈步过去推开窗户。
这地方，正好能看见明德门大街上的街景。
瞧着人来人往，听着小贩们的叫卖声，李承乾不由有些感慨。
“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他回过头，笑着看向长孙冲道：“说起来，真是有些怀念住在中山王府的日子喽。”
“其实，我也有些怀念。”
“小时候的生活，的确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长孙冲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道：“尤其是与殿下在中山王府的时候，简直是我这段不算长的人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
“是啊。”
“那时候，你和我还有怀亮，咱几个可是坑爹三人组。”
“我父皇也好，舅父也罢，甚至是程伯伯，那都遭过咱们的算计。”
想着当初的种种，李承乾也是笑出了声。
“说起来，也真是有些感慨。”
“时光飞逝，时光荏苒，转眼间咱们就都长大了。”
“你做了少卿，我当了太子，就算是怀亮那厮现在都成了镇西将军了。”
一边说着，李承乾迈步走至桌前，坐在长孙冲的对面。
瞧着眼前长孙冲，李承乾笑呵呵道：“说起来，咱们有多久没有这般一起坐下好好聊聊天吃个饭了？”
长孙冲想了想道：“应该有两三年了吧。”
之前，要么是李承乾不在京中，要么是长孙冲不在京中。
就算是都在京中，那也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李承乾要做他的太子，长孙冲也得做他的宗正少卿。
每天几乎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相互之间能碰面的时候，也就只有在朝会上。
而在之后，又是一天的忙碌，如此也就更别提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吃个饭了。
“今儿我请客。”
李承乾挑着嘴角说道：“咱们俩可得好好吃一顿。”
“真请？”
长孙冲挑眉问道。
“可是我看太子殿下选这地方，没有一丁点要请客的意思啊。”
此刻，他也是放开了，直接与李承乾开起玩笑来。
“嘿，你小子看不起人是吧？”
“小爷来你家的酒馆吃饭，那是看得起你。”
李承乾道：“怎么着？觉得小爷拿不出来钱？”
说着，他一翻衣服里衬，还真就摸出来一张面额不小的钱票。、
他直接将钱票拍在桌子上，道：“请你吃饭，够不够？”
“够，够，够……”
长孙冲连忙摆手道：“不过要是吃饭喝酒的话，咱们俩不叫怀亮过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他的事儿，回头再说，今儿就咱俩人。”
“正好，我也是有点事儿，想跟你聊聊。”
说了这么久，李承乾也是终于将话题给引到了正路上。
而听李承乾说有事儿，长孙冲有些狐疑道：“公事？”
“要是公事我会把你找到这来？”
“咱们在东宫说不好么？”
李承乾轻笑了下，随即说道：“是关于婷妹的。”
听闻这话，长孙冲本来还带着笑容的脸，立刻板了起来。
“婷妹什么事儿？”
长孙冲直直的看着李承乾说道。
瞧着他那模样，李承乾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
他直接开口道：“让婷妹与我恪弟复婚。”
“不可能！”
长孙冲唰的站起身，断然拒绝道：“此事绝对不可能！”
“哎哎哎。”
“你先别拒绝的那么早嘛。”
李承乾赶忙摆手道：“我不瞒你说，这小子现在已经悔过了，已经知道自己当初的错误了。”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来找我何你说。”
“他现在对婷妹是死心塌地，一心想要恢复婚事。”
“而且你可能不知道，婷妹其实也已经原谅他了。”
李承乾道：“之前，舅父那边还说，一切都随婷妹的意愿呢。”
“我父亲说是我父亲的事儿。”
“可我绝对不同意这桩婚事。”
长孙冲直朝着李承乾道：“而且我也绝不可能再将我妹妹推进火坑！”
“你这话说的可就有点过分了。”
李承乾道：“怎么就火坑了？”
“怎么火坑，你还不清楚？”
长孙冲冷着一张脸道：“当初我妹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太子殿下你是看的最清楚的。”
“而我这做哥哥的，怎么可能还会我妹妹嫁给那种人？”
“所以，这事儿就算了吧。”
“殿下也不用多说什么，就算您再怎么劝，我也不会同意的。”
闻言，李承乾依旧笑呵呵道：“你先别忙，先坐下，听我说完咱再做决定！”
“坐就不必了。”
长孙冲看了眼李承乾道：“看样子，今儿殿下让我过来，为的应该也不是与我叙旧，而是聊此事。”
“而此事，也真没什么可聊的。”
“臣意已决！”
说完，他朝着李承乾施了一礼道：“臣在宗正寺还有事，臣就不陪殿下用膳了，告辞。”
这家伙连臣这种字眼都说出来了，明显已经摆明了态度。
而见到这家伙决绝的模样，李承乾也是没来由的窜出了一股火。
他猛地一拍桌案，怒道：“小爷让你坐下！”
第1387章：肺腑之言
李承乾的一嗓子，震慑力还是有的。
长孙冲看了他一眼后，还是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
而李承乾直朝着长孙冲道：“我说你小子到底长没长脑子？”
“你当我这是害你呢，还是怎样？”
“还是说，我这一点都没你着想，全都是想着我自己呢？”
听闻这话，长孙冲一时间亦是沉默无言。
其实他也明白，李承乾想要让长孙娉婷与李恪复婚，这其中也有为他考量的意思。
毕竟，家和万事兴。
一个家庭要是不和睦，到什么时候都是会被人诟病的。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看重礼节的年代里，这点尤为重要。
一时间，长孙冲就仿佛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殿下，我们俩主仆情意十几年。”
“我是真的不希望，与你闹到这一步。”
长孙冲缓缓抬头看向李承乾道：“当初所发生的一切，您是看见了的，你也是经历过的。”
“而她也是您的表妹啊，也是从小与您一起长大的。”
长孙冲满面苦涩道：“难道，您就这般忍心让她重新回到那刀火坑里面去？”
“我和你说了。”
“恪弟的本性其实不坏。”、
“他之前也只是受了奸人蒙蔽，所以才铸成大错。”
“而如今他是什么样，我想你也是能看见的。”
李承乾道：“最起码，他现在已经有了个皇子该有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是，的确，他现在是越来越好了。”
“可这跟他的本性又有什么关系呢？”
长孙冲道：“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他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当初我妹妹……”
说到这，长孙冲陡然顿住，脑海中也是浮现出了当初长孙娉婷那凄惨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当初婷妹受苦了也遭罪了。”
“要不然我又如何还会与你开口？”
李承乾直朝着长孙冲道：“实际上，这事儿不仅你难受，我也一样难受。”
“若不是我当初保这媒，若不是我当初撮合他俩，此事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长孙娉婷作为长孙家的长女，李承乾这个太子的亲表妹，长孙皇后的亲外甥女，不论怎么说那都是天之娇女。
而以这份家世，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可她却在李承乾的安排之下，嫁进了皇家。
使得那个曾几何时让这天下士子都要为之心折的娇女，成为了皇室的女人。
可结局却不尽如人意。
那个她本寄希望于能够守护她一生一世，保护她一生一世的如意郎君却那样伤害她。
要知道，在没嫁给李恪之前，前去长孙家求亲之人几乎要将门槛踏破。
可到头来，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子却得了如此下场。
李承乾这个始作俑者，自是需要承担责任。
而听闻这番话，长孙冲也是紧紧地抿起嘴唇。
他道：“既然殿下知道是如此，那就更不应该重蹈覆辙。”
“等到日后。”
“我完全可以让她嫁个好人，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听见这话，李承乾笑了。
“你觉得，她还能嫁个好人了吗？”
“你觉得，她这辈子还能与皇家分得开吗？”
虽然李承乾很不想说，但这就是皇家的阴暗一面。
只要是与皇家扯上关系的人，当有一天想要背离皇家的时候，势必会遭受到意想不到的事情。
甚至搞不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换而言之，如若长孙娉婷之前嫁的是别人，那她真的可以再寻一个好夫婿嫁了。
可她没有啊。
她嫁给的是如今的大唐三皇子，大唐的蜀王。
皇子与人和离之事，本就已经成为了天下的笑话。
而这天底下，谁又敢迎娶从大唐皇室出来的女人？
就算是有人敢，长孙无忌又怎会让长孙娉婷嫁过去？
毕竟，她若嫁了，那就是在打皇家的脸，在打李世民的脸。
届时，天下人会怎么看待皇家？又会怎么看皇室的这几个兄弟？
而长孙冲也不是傻子，他那里能不知道这些？
甚至他自己都知道，他刚才与李承乾说的话，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毕竟，自古以来，谁人见过与皇家和离的女子？
恐怕只有在皇家死后被抬出去的，却没有能活着从宫门走出去的。
也就是因为李承乾的存在，有长孙家与长孙皇后的这层关系在，方才让长孙娉婷成为了从古到今的独一份。
“兄弟，我知道你的苦楚，我也知道你的不容易。”
“但是有时候，咱们还是得多为未来考虑考虑。”
“婷妹是个好姑娘，而且还是那般好的一个姑娘，我是真的不希望有一天听见她的死讯啊。”
“你我心里都明镜一样，这与皇家和离的独一份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要承受的非议，所要承受的白眼，就足以压死一个人。”
李承乾迈步走至长孙冲的近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真的，我劝你好好想想，好好合计合计。”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清楚，我都明白。”
此时此刻，长孙冲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
他直看着李承乾道：“可是作为兄长，让我如何能过放心，将妹妹再次交给那种人啊……”
“你信不到他，还信不到我吗？”
“之前，我是真的没想到，婷妹过的日子竟是那般凄凉。”
“若我知道，你说我能不管吗？我能不说话吗？”
李承乾抿着嘴说道：“而这次，我会盯着的，你不信任他，我也请你信任我，我能保护得了婷妹，我也保证她日后绝对不会再受人欺负。”
听着李承乾的一番话，长孙冲也是怔怔的看着他，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见状，李承乾则轻叹口气。
他迈步上前拍了拍李恪的肩膀道：“此事牵扯的有多少，你清楚。”
“父皇，舅舅，我，还有你，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可以说，不论此事的结果如何，我肯定都得闹个里外不是人。”
“但没办法，谁叫我这事儿的始作俑者呢？”
“他俩最后闹到这一步，跟我也有绝对的关系。”
李承乾苦笑着说道：“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这事儿。”
“最起码，你得给他们一个他态度。”
“让他知晓你要的是什么，你要的妹夫是什么样子的。”
“或者，你去找婷妹谈一谈，看看她是什么态度。”
“如若她与你沟通后，不愿意。”
“那我便拼了我这条小命帮你安排，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我也有妹妹，我也知道你的想法。”
“当哥哥的，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过得好，能不受欺负。”
“可我也希望，你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去弥补当初的过错……”
第1388章：张亮
李承乾说的是肺腑之言。
他是真的希望，长孙冲能够给李恪一个机会。
同样这也给皇家一个补偿过错的机会。
而听了这一番话，长孙冲也是陷入了沉默当中，良久都没说出话来。
瞧着眼前的长孙冲，李承乾轻叹口气。
他知道，这不是小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得开的。
所以，他也没有催促长孙冲什么。
待到菜品上来后，他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哎，别说，你家这个鱼做的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个羊也不错，味道简直比皇宫里的御厨还好。”
此刻，他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一会让长孙冲尝尝这个，一会又让他尝尝那个。
而长孙冲也是很给面子，遵从着李承乾的话，开始吃起饭来。
只不过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事重重。
吃饭时，一口菜送入口中，往往要咀嚼很久才会咽下。
若换做其他的事儿。
只要不涉及原则，李承乾开口，他肯定会尽力去满足。
但这事儿可不同寻常同样也不是其他。
当事人是他的亲妹妹，之前他妹妹是个什么模样他都是亲眼看见了的。
每每想起，他只觉得心如刀绞。
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妹妹重新回到那个刀火坑当中。
可也正如李承乾所说，若是不回去，长孙娉婷还能怎么样呢？
光是皇室走出来的女人这一条，就足以让天下九成九的男人退避三舍了。
自己的妹妹，总归不能嫁给一个田间的老光棍吧？
可是……
李恪真的改变了吗？
自己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有了前车之鉴之后，长孙冲是真的无法在对李恪提起半点信心了。
而瞧着长孙冲那一会纠在一起，一会舒展开来的眉头。
李承乾也是无奈的叹息出声。
他放下筷子，直朝着长孙冲道：“冲哥，这……”
可也不等他把话说完，房门忽而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在李承乾与长孙冲诧异的目光下，郧国公张亮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家伙也是一点也没客气，直接拉开椅子坐下。
随之，他看了看满桌还算丰盛的菜肴，又随手抓起了一旁的酒壶，道：“呦呵，咱们的太子殿下心情不错啊，这好酒好菜的，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
听闻这明显带着嘲讽的话语，李承乾与长孙冲皆是皱紧了眉头。
这家伙是来找事儿的？
而李承乾还好，他也是能够想到，对方是因何而来。
至于长孙冲，那完全是不明所以。
所以此刻听见这话之后，他的心中也是生出了些许的怒意。
虽说在李承乾面前，他的表现相对教条了一些。
甚至还缕缕做出与李承乾对着干的事儿。
可在外人面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对李承乾不敬。
此时此刻，他也是直接站起身来道：“郧国公，你可知道你是在与谁说话？”
“与谁说话关你什么事儿？”
张亮看也不看长孙冲，直接冷声呵斥道：“再者，一个小辈，你可知道你是在与谁说话？”
他这明显就是没把长孙冲放在眼里。
而说来也是。
人家出道的时候，人家在秦王府里与长孙无忌共同辅佐李世民的时候，还没有长孙冲呢。
而若是还了一般人，没准会因为这个资历的问题，对其退避三舍。
但长孙冲可绝非一般人。
此时此刻，听闻对方的话，他非但没有觉得心虚，甚至觉得更加恼火。
他直朝着张亮道：“冲的确是晚生了几年，但冲也是有官身的，而你明显有讽刺太子之意，冲如何不能质问于你？”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但张亮是来讲理的吗？
显然并不是。
此刻，他也是满脸不屑的朝着长孙冲道：“若是没你老子，你算个屁？”
“若不是给你老子面子，你配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废话？”
“而且今儿我还告诉你了，你这所谓官身，在我面前连一文钱都不值。”
张亮指着长孙冲怒斥道：“以后见了我，也特娘的少与我打这些官腔！”
而看着眼前张亮嚣张跋扈的模样，另一边的李承乾也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旁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个人，连对待他们的时候都是如此，对待旁人时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只怕草菅人命都是抬指挥手间与说说笑笑间的事儿吧？
李承乾也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方才平复下心情。
他转而朝着张亮笑着说道：“郧国公何必这般大的火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好。”
“那我就干脆直说了。”
张亮不再看长孙冲，转头朝着李承乾道：“而在我说之前，我也希望太子殿下与我解释解释，张善是怎么回事儿？”
果然。
他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李承乾低头笑了下，随即道：“大唐律例明文规定，明德门至皇宫街道，民间马匹不得进出。”
“就算军马也唯有在有紧要军情之时方能通过。”
“而张善呢？”
“他有紧要军情汇报，还是他有什么特殊情况？”
李承乾直看着张亮道：“如若没有，那不妨您给我解释解释，他为何要纵马伤人？”
这话明显是把皮球踢给了张亮。
他今儿倒想看看，这张亮到底是有什么牛13之处，可以让他这般嚣张？
在朝堂上的事儿，他可以不与张亮一般计较。
但民间的事儿，他可是真的要管管了。
而听闻他的一番话后，张亮也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什么纵马伤人，那就是下人不小心惹惊了马匹，让马匹跑进了人群里而已。”
“这种事儿，说起来也不大。”
“伤者我们赔钱给他治病就是。”
说到这，他瞥眼看向李承乾道：“总归是没必要闹到大理寺去吧？”
赔钱私了和闹到大理寺那是两个概念。
前者只需要多花一些金银，这事儿基本上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但后者，那可就是要闹的路人皆知，甚至有可能闹到李世民面前去。
张亮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
而也是因此，他才会觉得，这是李承乾在针对他呢。
第1389章：贵族之乱
听着张亮的这番话。
李承乾也是直接就笑出了声。
“若按照您这么说。”
“伤人了赔钱了事，杀人了赔钱了事。”
“那咱们大唐可就好了，不论干啥有钱就能解决啊。”
“如此一来，那大理寺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大唐的律法更没有必要存在了。”
李承乾满面嘲弄的看着张亮道：“如您所说，就靠钱去解决就是，您说对吧？”
“太子殿下。”
张亮面色阴沉道：“您这话说的叫抬杠！”
“怎么着？”
“难道，郧国公您说话就不是抬杠了？”
不等李承乾说话，一旁的长孙冲便再度开了口。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我大唐的立国根本。”
“且不说当朝陛下，单说太子本人。”
“曾几何时，太子战争中杀了几个室韦的平民。”
“事后，太子被陛下重则，就在太极殿前的广场上当着满朝文武，当着天下百姓重则三十鞭。”
长孙冲望着张亮道：“太子都能如此，难道你的义子就不行了么？”
“怎么着？”
“您郧国公的面子，比当朝陛下还大呢？”
“还是说，您那义子比我们太子殿下还精贵？”
他这话，明显就是有些用李世民来压张亮的意思了。
而这种话如果是李承乾来说，张亮必然是不敢有半句反驳。
但偏偏这话是长孙冲说出来的。
此时此刻，张亮也是满面讥讽的看着长孙冲道：“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就算太子受罚，那也是太子自己的事儿。”
“再者，我也不是不知道当初的内情究竟如何，若太子不挨打，那天下人心不平，室韦也不平。”
“所以太子殿下受过受罚，那是为了天下。”
“而今儿张善的事儿，不关天下，也更无关任何人。”
张亮直看着李承乾道：“我只问太子一句话，能不能把这事儿在私下里解决？”
“不能！”
李承乾给出的答案十分明确。
并且，他说的也十分决绝，根本就没有给对方任何回旋的机会。
而听着李承乾的话，张亮也是愣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当下，他也是仰面笑出了声：“好，好……好个太子殿下啊……”
说完这话，张亮不管在场两人是个什么反应，站起身便往外走。
而待到走至门口时，他停下脚步，直回头对李承乾道：“人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要是你真有那个能耐，就让人来我家里捉吧！”
话落，张亮迈步走出了房间。
而房间之内，两人的脸色也都是阴沉了下来。
长孙冲愤怒的拍着桌案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日下个屁，不古个屁。”
李承乾满脸淡然的说道：“这都是一个王朝的兴替与崛起的正常现象。”
听闻这话，长孙冲满脸不解的看向李承乾。
他疑惑道：“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那么聪明还想不明白？”
李承乾轻笑着道：“纵观历史，一个王朝衰落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土地兼并过于严重。”
“而百姓苦无出路，只能在富贵人家做事，寻求一碗饭吃。”
“可平素里还好，一旦赶上灾荒十分，富户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自是不会再去管百姓。”
“而那时，百姓们便会揭竿而起，推翻这个王朝，重新制定天下的秩序。”
“当天下秩序被重新制定，天下百姓再度能够吃上饭，种上地，国家便会既然怒兴盛的时期。”
“可是慢慢地，那些制定规则的人，便会不在满足现状。”
“他们会借用一切能借用的手段，壮大自己，兼并土地，兼并所有能兼并的一切。”
“而当天下百姓没有出路，没有活路之时，天下轮回就又将来到。”
他这番话说的也叫一个直接。
长孙冲听了之后，那也是连连点头。
而当说到最后时，长孙冲也不由摇头轻叹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理解殿下为何要重新分配土地了。”
“分配土地，仅仅只是一方面而已。”
“更重要的还是这帮贵族与这帮世家啊。”
说到这，李承乾也不由眯起了眼睛，直直的望着那打开的门道：“这天下的贵族，虽有你我这样，但也有张亮这样的。”
“他们借着祖辈的功劳，吃香喝辣，欺压百姓。”
“而且，这样的人还不是个例，而是天下各地都有。”
“只不过，我们还没有看到，没有发现而已。”
“而我与你说的土地兼并，实则也不仅仅只有土地而已。”
“这其中，还有各行各业，各方各面，只要是不让百姓好过，那百姓肯定也不会让你好过。”
“而贵族之乱，虽说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早晚都是个问题。”
李承乾搓了搓手指，直说道：“看样子也是时候找个机会对他们下手了……”
开始的时候，长孙冲还没太听明白。
但到最后，他也是终于发现，原来李承乾都已经开始谋划接下来要对谁动手了。
而想到李承乾想要动的人，长孙冲也是赶忙开口道：“殿下，贵族乃是我大唐根本，若是动了他们，就等于是动了我大唐的根基啊。”
这李承乾哪里能不知道呢？
前世大唐的衰落，那不就是因为武则天杀光了反对她的大唐的贵族吗？
李承乾也是轻叹口气，道：“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有些事儿，必须得提前谋划。”
说着，李承乾抬头看向长孙冲道：“这事儿，我可就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透露出去。”
这等事情，要是透露出去，那可是要引发天下大乱的。
而长孙冲也是点头道：“这您放心，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那就好。”
李承乾端起酒壶，倒了一杯后，若有所思的品了一口。
而也是这一口酒下肚，李承乾猛然站起来。
“得了，这饭也吃不好了。”
“你先自己吃着，我去一趟大理寺。”
他直朝着长孙冲道：“等回头，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事儿。”
说完，他也不管长孙冲是个什么表情，转身便走出了包房……
第1390章：铁面无私
从酒楼出来之后。
李承乾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就奔着郑国公府去了。
对于大唐的官制。
许多人的第一印象还停留在三省六部上。
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三省六部仅仅只是一个概括而已。
除了三省六部之外，还有二十四司与九寺五监一台。
而李承乾提到的大理寺，便是九寺当中的一个。
大理寺，隶属于刑部，相当于后世的最高人民法院，掌管全国范围内的重大刑事案件。
而因为长安城的特殊情况。
致使在很多时候，长安城的府衙都相当于是被大理寺架空的状态。
毕竟，在长安城生活的绝大多数人都非富即贵。
甚至有一些都要比府衙之内的县官职权大，指望他们审讯这些人，那就跟天方夜谭差不多。
而如今的大理寺卿，不是旁人，正是魏征。
众所周知，魏征清廉且刚毅，敢直接怼着李世民的鼻子骂，当然也更不会惧怕那些权贵。
所以由他来担任大理寺卿，再合适不过。
而当李承乾来到魏征家中的时候，这老魏头正在那满脸享受的品茶呢。
见到李承乾，魏征有些茫然。
“太子殿下？您怎么今儿得空来我这了？”
说着，魏征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低头瞧了眼自己手中的茶杯，满脸警惕道：“这茶叶我可只有一斤，没有多的给您。”
听见这话，李承乾那也是满脸无语。
自己长得就那么像是强盗吗？
难道自己给外界的印象，就是什么都抢的家伙吗？
不过对方这么一说，他也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前去，仔细嗅了嗅。
随之，他也是露出了满脸的莫名其妙道：“我说魏大人，你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吗？”
“就您这茶叶，我宫里要多少有多少。”
“甚至更好的我也有。”
“你要是想喝，赶明儿给你送来百十来斤的都行。”
闻言，魏征不屑的撇了撇嘴。
“算了吧。”
“我还是喜欢喝我自己这破茶叶。”
说着，魏征缓缓的将茶水送入口中，满面都是享受的神色。
见此情景，李承乾就更无语了。
这魏征好歹也是一朝国公，至于混到这般地步吗？
可他哪里知道，魏征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如上文所说，魏征清廉了一辈子，即便死的时候都没给自己家族留多少财产。
今儿这家伙也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如何，算是出了把血。
拿着刚刚发放下来的俸禄，咬牙买了一斤的云南茶叶。
而如此说来，他刚才的表现也就再正常不过。
他是真的怕李承乾抢他的茶叶喝。
而也就在这时候，李承乾也是忽而想起来了正事儿。
他一把拉住魏征的胳膊道：“你看看你，胡乱打岔，直接让我把正事儿都忘了。”
“赶紧赶紧，跟我走一趟。”
“我这边可有大事儿等着您呢。”
闻听此言，魏征满脸莫名其妙：“什么大事儿啊？就算是有，那也得让我喝完这茶水再说啊。”
“喝个锤子啊。”
“就你这破茶叶，都不如我宫里面下人喝的好。”
“等今儿这事儿办完了，我给你送点好的来。”
说着，李承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魏征就走。
“哎哎哎，殿下您别着急，让我穿个鞋，换个衣服啊……”
最后魏征也是换好了衣服，满脸不情愿的跟着李承乾出了门。
站在门口等马车的时候，魏征转而问道：“殿下，现在您总该告诉我是什么事儿了吧？”
李承乾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一五一十的将张善的事儿与魏征讲述了一边。
而当魏征听了之后，那也是满脸的愤慨。
“胡闹，荒唐！”
“那张善不懂事儿，这郧国公张亮也老糊涂了吗？”
魏征怒目圆睁道：“如今陛下本就在盯着这些事儿，他竟然还敢顶风作案？”
“谁说不是呢。”
李承乾像模像样的感叹了一句，随之道：“不过这在咱们长安城，却也算是正常现象了。”
“魏大人您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长安城里，别的不多就是权贵多。”
“可能在路边随便看见条狗，那都有可能是某某权贵家里养的。”
“所以啊，在咱们长安城生活，那可是大为不易。”
“作为百姓，无时不刻都得合计着，自己小命会不会因为自己出趟门就丢掉。”
“但是魏大人，如此世风，可绝非是咱们想要的啊。”
“而且这也不是一个盛世该有的现象。”
李承乾直朝着魏征拱手说道：“所以今儿这事儿，我真是拜托您，好生的秉公处理。”
“殿下说的这叫什么话？”
“难道殿下不说，我老魏就不秉公处理了？”
魏征昂起头满脸傲然道：“我今天倒也想看看，这郧国公究竟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说完这话，魏征直接就将管帽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上了马车。
而见此情景，李承乾也是暗暗挑了挑嘴角。
今儿这张亮算是捡着了。
毕竟，可不是谁都能得到魏征亲自过审的殊荣的。
而魏征这厮也正如传言中的一般，那可真叫一个铁面无私，办起事来，那也是雷厉风行至极。
到了大理寺，还不等李承乾开口，魏征那边就开始发号施令了。
半点面子都没给，直接就派遣金吾卫去郧国公府找张善去了。
之前可是说过的。
大理寺只要出面，那就是说明有重大案件发生。
寻常的权贵，对大理寺避之不及。
毕竟，在这个时代，家族与家风被看的特别重要。
要是谁今儿被大理寺光顾，明儿大街小巷就得传遍流言蜚语。
所谓丢人丢到大街上，也就不过如此。
而这也是为何，张亮在听闻李承乾让张善去大理寺时会那般气愤的原因所在。
只可惜，如今他不去都不行了。
毕竟来人可是个连皇帝面子都不给的家伙啊。
而瞧着那些个金吾卫将张善五花大绑的带走，张亮还没什么反应，张亮的继妻李氏也是满脸惊慌的走了过来。
她直扑倒了张亮的身前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善儿这是怎么了呀？”
“怎么了？”
“还不是他自己惹出的祸端？”
张亮此刻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今天竟惹到李承乾的头上去了，也是该他死了！”
听闻这死字，李氏被吓得不轻。
“老爷，善儿可是您最喜欢的义子啊。”
李氏哭诉着道：“您可得救他呀……”
“救个屁！”
张亮猛地一甩袍袖：“让他自生自灭吧！”
第1391章：是命运还是巧合
李氏是张亮的继妻，也就是后娶得老婆。
如果算起来，李氏还与李唐皇室沾了那么些许的转折亲。
饶是李承乾也得叫她一声姑姑。
只不过，她的家族并没有皇室颁发的宗谱，李唐皇室也并不承认。
此刻，听闻张亮丧气的话，李氏有些不乐意了。
她抓着张亮的胳膊道：“老爷，善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呀。”
“您怎么能对他放任不管？”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撞了几个人吗？”
听见这话，张亮冷笑出声。
“撞了几个人？”
“这要是撞了几个人就简单了。”
张亮沉了口气道：“反正这事儿我是管不了了，让他自生自灭就是。”
魏征是什么人，张亮哪里会不清楚？
所谓铁面无私只怕都不够形容他的铁血手腕。
而张亮也知道，只要是张善落在魏征的手里，那自己这脸也是丢定了的。
可他能弃车保帅，丢掉张善这个义子，李氏哪里舍得？
要知道，那张善是很会做人的。
平素里虽没给张亮买多少东西，但对李氏是极其恭敬。
什么珍珠翡翠，什么古董玉器，只要是市面上能见得着的，他几乎都给李氏送来过。
而李氏也是真舍不得这些东西。
此刻，她也是直抓着张亮道：“撞了人，咱们赔钱就是了，何必这般劳师动众，甚至被带到大理寺去呀。”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毕竟之前那些个国公家里面的公子也不是没这样做过啊。”
“更有甚者，那尉迟国公的公子，更干出过强抢民女之事，甚至还闹到了陛下的面前，最后不也是不了了之了吗？”
说着话，李氏低下头，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道：“依我看，就是有人瞧老爷如今过上好日眼红，故意陷害老爷呢。”
俗话说得好，娶个好女人，能旺祖孙三代。
娶个遭女人，那也能祸害你上下三代。
此时此刻，这李氏也是为了一己私利开始蹿火了。
而本来张亮已经平复下心绪准备从这事儿当中彻底抽身出来。
但偏偏这时候，李氏跑出来蹿火，几乎当场就让张亮心中的火气再度升了起来。
是谁主导的这事儿，还用说吗？
也就只有那李承乾一个了。
要不然，魏征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怎么会突然跑过来抓张善？
当下，张亮也是阴沉下一张脸，重重的锤了下自己的膝盖道，道：“前几日你说的事情果然没错，他果真是要害我。”
听闻这话，李氏明显愣了一下。
她挑眉看着张亮道：“您……您说的是……”
说到这里，李氏不由抬手捂住了嘴巴，道：“难道，难道是太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
张亮满脸愤恨道：“如今也就只有他处处与我作对了。”
“而且今儿这事儿也是他搞出来的。”
“要不是他，魏征怎么可能会知道善儿今儿在长安城纵马伤人了？”
前些时候，李氏上山拜佛，寻了个术士算命。
谁知道，那术士直接就点名了李氏，甚至是张亮日后的命运。
当中的话语，无外乎是让他们小心当朝太子。
并且说准了日后，他们因为当朝太子李承乾遭受家族巨变。
本来，这些话放在谁身上，谁也不可能信。
甚至若是与长孙无忌那些人说起来，长孙无忌都得给对方定个叛国罪亦或者是侮辱太子侮辱皇家的罪名。
可偏偏这李氏就信了，甚至还跑回来特意与张亮说了一嘴。
张亮那也不知道是脑子有病，还是真的愚蠢至极。
今儿早上的早朝，这家伙就开始犯病，直接与李承乾在当殿就掐起来了。
要知道，李承乾那可是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
甚至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儿。
可谁知道，自己不惹人家，人家却跑过来主动找麻烦。
所以，李承乾在当殿就回怼了几句。
出来的时候，他也是习惯性的朝对方放了两句狠话。
当然，那也仅仅是狠话而已，他并没有真的要动这些人。
毕竟，他是李世民时期的老臣，就算是要处理，就算是有什么过错，那也是李世民的事儿。
而李承乾也是真的不想插手进去。
可也不知道是任家算命的说得准，还是赶巧了。
今儿李承乾出门，不偏不倚就遇上了张善惹祸，而且还是欺负百姓。
李承乾那是本来就有气，再加上张善横行霸道的模样，也是直接让他开始认真起来。
可这一下，反而更像是印证了对方的话一般。
使得张亮对那术士说的话，更加的深信不疑。
而听他这样说，李氏直接就被吓哭了。
“那这不就是说，善儿必死无疑？”
“而我们家，也是要……”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道：“完了，全都完了，太子竟真的盯上咱们了……”
“哭个屁！”
“老子还没死呢！”
张亮怒声呵斥道：“别在这给老子号丧！”
即便李氏有耳旁风的功力，但面对暴怒的张亮，她还是真的害怕的。
此时此刻，她也只敢低声抽泣，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而张亮别过头去，直说道：“他盯上咱们又怎样？”
“我可是替陛下扛过刀子的，他能把我怎么样，他敢把我怎么样？”
这般狂悖话语，即便放眼整个大唐，只怕也就唯有他张亮能说得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张亮也是愤而起身，直朝着大门口走去。
见状，李氏赶忙道：“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去？”
“去大理寺，找魏征说理去！”
说完话，张亮也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自家府宅。
而同一时间，大理寺内。
魏征端坐于堂上，李承乾则坐在旁边。
至于张善，则是跪在堂下，瑟瑟发抖。
瞧了眼张善，又瞧了眼魏征，李承乾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道：“魏大人，要不然这事儿还是算了。”
“若是一会郧国公跑过来闹，着实是不好看啊。”
“就算是他跑过来闹又如何？”
魏征昂首说道：“公理自在人心，为祸国法，就必须要被处罚！”
第1392章：谁面也不给
魏征的脾气就是这样。
越是跟他对着来，他也就越刚硬。
而激将法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对于这点，李承乾也是吃的死死的。
他就是希望魏征能咬住张善不放，甚至是将这事儿闹大。
当然，他之所以这样做，可不单单是针对张亮一个而已。
而是用张善一个人，来杀鸡儆猴，来敲打满长安的权贵。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百姓在大唐永远都是第一位的，任你是再大的管，欺负百姓也不行。
而此刻，已然被李承乾激出了怒意的魏征也是猛地敲了下惊堂木。
啪！
一声脆响直将堂下的张善给吓得浑身剧烈震颤了一下，身躯趴的也更低了，几乎要将脸埋进地面。
见状，魏征满脸不屑。
说实话，比起这种软骨头，他更喜欢那种不卑不亢的。
当下，他也是阴沉着一张脸道：“本官问你，你一定要一五一十的作答。”
“如若这其中有半句假话，别怪本官的庭杖无情！”
闻言，张善颤巍巍的答道：“是，大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废话！”
魏征直说道：“今日中午你家仆役，在街上放马之事，你可知请？”
“我……”
张善本想否认。
可当他抬头时，忽而看见李承乾的目光瞟了过来。
本身张善就已经被李承乾给吓破了胆子。
此刻又遇上了铁面无私之名早已传扬海内的魏征，哪里还敢说假话？
他跪在地上，满面惶恐道：“知……知道。”
“不……不过……小人并没有让他们去正街放马。”
“我只是让他们在临街，领着马匹出城而已。”
“谁承想，在半途时，马匹突然受惊，冲进了人群之内……”
张善吞了口唾沫，道：“小人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小人愿意赔偿所有受伤百姓的医药费用与疗养费用以及损失。”
“赔偿？”
“你以为此事只需要赔偿一些金银就算没事儿了？”
魏征眯缝起双眸道：“我且问你，在大唐的律法当中，于明德门大街纵马，该当何罪？”
“这……”
张善眼珠乱转，显然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而见状，魏征的脸色也是更加阴冷。
“荒唐！”
“作为当朝国公的义子，你竟不知我大唐律法。”
“可笑，真是可笑！”
冷笑一声后，魏征将目光投递向文吏道：“告诉他，我大唐律法如何规定，犯者又该如何惩处。”
闻言，文吏立刻起身。
“大唐律法，禁马令。”
“明德门大街为我大唐步行街，周遭三条街道，不允许马匹出现。”
“除特殊情况，如军情传递，战报传递，免责，其余一律依法处置。”
“纵马伤一人，重则二十仗，两人四十丈，依次递加。”
“纵马伤十人及以上者，流放岭南两千里，除有大赦，否则终身不得再回长安。”
一字字一句句都宛如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戳在张善的胸口上。
听到最后时，这家伙甚至连跪都跪不稳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满面死灰。
可即便如此，魏征也没有丝毫可怜他的意思。
魏征敲了敲桌案，道：“你可听清了？”
“听……听清了。”
张善低垂着脑袋道。
“好。”
魏征缓缓掀开了桌上的卷宗道：“经查，你今日放走马匹，共计七匹，伤人二十六。”
“若无太子殿下出现，只怕这个数字还会更多。”
说到此处，魏征顿了顿，道：“除此之外，听说你家奴仆还在言语间对太子进行过挑衅？”
听见这话，张善就如同遭了雷劈一样，直接愣在了当场。
待到回过神来后，他也是朝着李承乾道：“殿下，此事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是误会啊……”
“对，是误会。”
李承乾摆了摆手道：“这条给他划掉吧。”
“况且跟他本人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更不是愿意斤斤计较的人。
再者，对方身上的罪名，可已经不算少了。
若是再加这个进去，他这颗脑袋恐怕都要保不住。
毕竟在这个时代，比起伤害百姓来说，伤害太子的罪名可是更大啊。
听闻李承乾的话，张善方才松了口气。
可魏征却板起了一张脸道：“殿下，这里可是大理寺，可是公堂，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
“侮辱太子就是重罪，即便是太子殿下本人来说情，也依旧无用。”
得。
魏征这个倔脾气又上来了。
即便是李承乾说话，那也是没有给李承乾一丁点面子，直接就给回了。
这一下，张善与李承乾都有些傻眼。
本来李承乾也没打算那么搞张善，可如此一来，不搞都不行了。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从他找上魏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接下来的结局如何，不会由他掌控。
所以李承乾干脆也就不说话了，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看着魏征的表演。
而张善则是心如死灰。
此时此刻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今儿自己落入魏征的手中，必然是得不到一丁点的好结果。
而如今，他只希望魏征别把自己给弄死。
毕竟以他与自家义母义父的关系，就算是流放，他们也有手腕把自己弄回来。
而且即便弄不回来，那也不会让他吃太多的苦。
可接下来魏征的几句话，却直接就破灭了他这个梦想……
就听魏征冷着一张脸说道：“侮辱太子就等于是侮辱皇家，乃是十大不赦之罪。”
“可念在你毫不知情，此罪必然不是加在你身上。”
“但是，作为主子，你也有管教无妨之错……”
“故而，此罪你必不可少。”
“如今算来，你已有两大罪在身。”
“先是明知律法不允，还去明德门大街放马，致使民众受伤。”
“随之由于你管教不严，你家仆从对太子言语相击，致使太子名誉受损。”
魏征直看着眼前张善道：“我将你两罪并罚，你可有意见？”
而也就在张善心如死灰，想要说话之际。
就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怒喝：“我有意见！”
顺着话音，魏征抬眼望去，正看见郧国公张亮不知何时已经从外面走进了堂中……
第1393章：找陛下评理去
看见张亮过来。
魏征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他坐直身躯，望着堂下张亮道：“哦？郧国公有什么意见？”
“当然是你言不符实。”
张亮来到堂中站定后，先是抛给了张善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随之，他也是满面傲然的朝着魏征道：“刚才魏大人自己也说了。”
“善儿此次，全然都是一副局外人。”
“马是他府上的奴仆放走的，人也是他手下的奴仆打的。”
“至于太子，那更是他府上的奴仆骂的，与他全无相干。”
“如此算来，不论如何，你都应该去找那些奴仆，为何却将罪责都归咎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什么叫甩锅？这就是甩锅。
而且这锅甩的还十分明白，乍一听真就有那么几分道理。
毕竟事实也是如此，马是张善府内人放的，李承乾也是张善府内人骂的。
甚至最后到茶楼里面闹事儿的，也还是张善的府内人带的头。
而张善呢，全程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这罪责也不论如何也不应该算在他的身上。
说到此处时，张亮更有底气。
他昂首望着魏征道：“可今时今日，您却想将罪责与屎盆子一股脑的扣在善儿的身上，您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魏大人现在也参与到了党争当中？”
“您魏大人是在利用你手中的职权为某人出头？”
若说开始时，他这番话是针对魏征。
但后来这几句话，可是非常明显的冲着李承乾来的。
而作为一个至始至终没说过几句话的人，现在被人怼了，李承乾自是也十分不爽。
但他却也聪明的没有开口。
毕竟他了解魏征，同样也了解魏征的脾气秉性。
在这种时候，魏征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此时此刻，听闻张亮的一番话，魏征直接就笑出了声。
“我是什么样的人，天下百姓清楚，陛下清楚，满朝文武也清楚。”
“而魏某人会不会参加党争，我有没有参与到党争当中，也是清者自清。”
“若郧国公想用此事来混淆视听，那就大可不必。”
一边说着，魏征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我魏某这辈子，追求的无非两字，真理！”
“我要的是实情的真相，我看的是实情的结果。”
若是张亮把他刚刚的那番话拿出来对旁人说。
没准对方还真就能被张亮给糊弄住。
但偏偏，他这话是对魏征说的。
魏征那是什么人？
曾几何时隐太子府的第一谋士，之后又是李世民亲口承认的人镜。
而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怎会是个傻子？
此刻，魏征也是根本不给张亮开口的机会。
“其一！”
“你说纵马的是奴仆？”
“奴仆是谁的奴仆，是谁招入府中的，又是谁在供养的？”
“今日是谁让他们放的马，是谁让他们把马牵出府邸？”
“其二！”
“你说人是奴仆打的。”
“那奴仆为什么打人，又是因为何事打人？”
“是谁给了他们权利，给了他们勇气，让他们在长安城当街行凶？他们到底是仗了谁得势！”
“其三！”
“你说侮辱太子是奴仆做的事。”
“可据我所知，那些奴仆侮辱太子时，张善在场，可他为何没有站出来阻拦呢？”
一时间，魏征就好似连珠炮一样的道：“他是不尊重太子，还是说他压根没将太子放在眼中。”
“亦或者，他是仗了某人得势，才让他如此肆无忌惮？”
最后这句话，魏征那完全是为了出气才说的。
你张亮不是喜欢偷换概念吗？
不是总喜欢拿一些其他的问题来混淆视听吗？
那么好，既然你喜欢这么玩，我陪你玩就是了。
我干脆将这锅甩到你身上去，我看你如何做。
而听闻魏征的一番话，张亮的脸色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张亮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的官员。
可唯独一点，他万万比不上魏征。
其一是他的口才慢与反应慢，其二则是他的脾气秉性太过刁钻，也太过尖酸。
看见一个比自己优秀的人，他首先想的基本不是嘱咐，而是想方设法的将其拉下水，让其不如自己优秀。
“得得得。”
张亮胡乱摆手道：“耍嘴皮子的事儿，我耍不过你。”
“不过。”
“既然咱们已经将话说到这份上了。”
“那咱们双方，也就不用掖着藏着了。”
张亮昂头说道：“一句话放在这，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给善儿定罪。”
“那我也还告诉你了。”
“只要我还是这大理寺卿一天，我就不会让任何人在此胡闹！”
魏征缓缓起身，直视眼前张亮道：“若不然，咱俩一起去趟甘露殿，找陛下评评理去？”
评理？
找李世民评理？
谁不知道你魏征是李世民的宠臣？
即便张亮总是自诩自己的功勋有多么多么厚重，有多么多么难能可贵。
可他却也依旧没那个自信，敢与魏征去李世民的面前评理。
毕竟，李世民对魏征的话，不说是言听计从却也是无比顺从的。
而去李世民面前评理，那也绝不可能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所以在听闻这话之后，张亮也难免有些心虚。
可他却还死撑道：“行啊，咱们现在就走！”
他这招本身就是个反套路的激将法。
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魏征的虚实，如若魏征真的敢去，那他大可以退后一步。
若是魏征不敢去，那在接下来的谈判当中，他可就要占据牢牢地上峰了。
但魏征是什么人？
几乎可以说，他软硬不吃了整整大半辈子了。
他怎么可能会害怕张亮这般的激将法。
当下，魏征甚至直接站了起来，一边从公堂后往外走一边道：“好，既然郧国公有此意，那咱们就去找陛下评理去。”
“我倒是要看看，陛下是会站在真理一边，还是会站在你这边！”
瞧着魏征这模样，张亮有些傻眼。
他没想到，事情会脱离自己掌控。
同样的，他也是没想到，魏征都已经是这把年岁的人了，脾气竟然还这么刚硬。
可也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魏征的手已经捏在了他的手腕上了。
“走，咱们这就去找陛下评理去……”
第1394章：甘露殿前
去李世民面前评理？
张亮哪里敢？
他刚才说出那句话，明显就是一时头脑发热导致的结果。
“你给我松手！”
“姓魏的，我好歹也是个郧国公，更是大唐的刑部尚书，你的上司。”
张亮直朝着魏征怒道：“你若再这般无礼，我可就要告你个欺辱上司之罪了！”
在大唐初期，有这么个有意思的现象。
因为人才短缺，以及官员青黄不接等缘故，致使许多官员都是身兼数职。
就拿当下的魏征来举例，他是当朝的门下侍中。
按照品级来算，他与张亮是同级。
可是除此之外，魏征的身上还监理着大理寺卿的职位。
如之前所说，大理寺乃是刑部之下，算来魏征又是张亮的下属。
但话说回来，若是对比两人品级，两人的确没差。
可门下省乃是皇帝近臣，不论是出行还是怎样，都要伴随皇帝左右。
虽说看上去与刑部尚书一样的品级，但实则行政时，却要比对方高半级。
而这事儿说起来复杂，做起事来那更是混乱无比。
经常有那种，你用三品的身份管我，我用二品的身份压你的事儿发生。
而当下，张亮显然也是被逼的没了办法，直接抬出官职压魏征来了。
但魏征会怕这些吗？
“欺辱上司？”
“我还没打你呢！”
魏征那小暴脾气上来，连李世民都敢骂，张亮算个球？
此刻的他，已然上纲上线，就算是张亮想抽身都不可能了。
魏征那是一路拉着张亮往外走，不论这家伙说什么，不论他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而瞧着这场景，场内一片寂静。
即便两人已经走出了大理寺，在场这些人都没反应过来。
甚至连李承乾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
这是什么鬼？
他来找魏征，可不是为了张亮来的。
那只是单纯的为了借用张善这个事儿敲打一下长安城的那些个权贵罢了。
要不然哪里还需要别人，他自己就找李世民去了。
可如今这结果，已然脱离了他的谋划何掌控。
也是两人离去许久，李承乾方才反应过来。
蹭。
他站起身，直接就要迈步往外走。
而这时候，旁边的文吏也反应过来。
“太……太子殿下。”
他赶忙追上李承乾，指着张善道：“这……这人怎么办啊？”
要不是文吏提醒，李承乾都差点忘了。
这事儿的罪魁祸首不是张亮，而是张善。
此刻，他也是赶忙说道：“叫两个人，押着他跟我走！”
……
甘露殿。
今儿李世民的心情明显不错。
毕竟，他培养李承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有一天能接替自己，让大唐继续走下去，让大唐长治久安，永远的繁荣昌盛下去。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李世民不是个恋权的皇帝，相反的他还很乐意放权给臣子，给百姓。
这一点从前世正史上，他的那些个政治举措便能看得出来。
而这一世的他同样也是如此，甚至因为李承乾的出现，这一特点已经开始被无限放大。
更有甚者，在李承乾成长之后，他都开始为自己规划起了退休生活。
执政十五年，然后就带着老婆们去游山玩水，周游大唐的美好河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计划进行的速度却越来越缓慢。
即便是将太子位给了他之后，也同样是如此。
甚至近几年，李承乾已然露出了些许要淡出权利核心的苗头。
要不是因为李世民早年的谋划，在朝堂内替他培养出了一杆太子党，替他去组织大局，只怕这家伙现在，早就成了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了。
若李承乾是个没能力的，李世民倒也不会说什么。
那是他老李没能耐，没生出来好儿子。
可偏偏，李承乾是个有能力的，而且还是个能力颇大的。
但他就是不给你往正路上走，净搞那些旁门左道，在跑偏的路上越走越远，连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而这也是李世民一直以来对李承乾怒其不争的原因所在。
可今日呢。
李世民明显发现，李承乾与原来有些不太一样。
虽说，他只是要一个军械营的管理权，但通过他的话语也不难判断出，他如今已经开始在为大唐考量。
当然若只是普通的考量的话，还不至于让李世民这么兴奋。
真正让他兴奋的原因是，今时今日的李承乾是用一个君主，一个帝王的角度考量事情的。
而如此一来，李世民的谋划已然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虽说距离他十五年退休计划尚有一段距离。
但最起码，已然有成效了不是？
而也是因为有了这件高兴的事儿，在回了甘露殿后，李世民甚至让周公公给自己拿来了果酒，然后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批阅奏折。
皇帝喝酒批阅奏折。
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肯定是要被骂的狗血淋头。
甚至旁边的侍从都得站出来提醒皇帝良久。
但这事儿发生在李世民身上，那简直就是惊天奇闻。
要知道，在李世民的皇帝生涯里，不说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那也是没有半点怠慢过的。
别说看奏折的时候，就算是平素里他饮酒都是极少数，唯有在很高兴的时候才会喝上一点。
而今天，他批阅奏折时就破了戒，便足以看出他的心情有多好了。
连带着，周公公以及宫内众人都洋溢着一股子喜气，做事儿更卖力了。
可也就在李世民哼着小曲小调，准备将果酒送入口中时。
门外忽而传来一声大喝：“你特娘的不给我脸，你也别想要了！”
这一声喊喝，好悬将李世民给吓得将刚刚含进嘴里面的酒给喷出来。
一时间，他也眉头大皱，直看着身旁周公公道：“外面吵吵嚷嚷，怎么回事儿？”
而周公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陛下恕罪。”
他赶忙应道：“老奴这就去看。”
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而且还是整个国家最机要的甘露殿。
别说旁人，就算是李世民的亲儿子李承乾在这地方也没有胆子这般叫嚷。
可今日偏偏就有人这么干了。
周公公阴沉着一张脸，走到门廊处。
但就在他抬头望去，想要看看不要命的人是谁时，不由愣在了当场。
此时此刻，就见甘露殿前的大广场上，郑国公魏征与郧国公张亮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了一起。
而当朝太子李承乾就在一旁看着，满脸都是无奈……
第1395章：文官和武将
魏征也好，张亮也罢。
两人皆在大唐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与声望。
甚至在民间，两人就宛如是神明一般，备受尊敬。
可此时此刻就是这在民间备受尊敬的两人，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一起。
张亮，秦王府出身，而且还是武官出身。
曾几何时也在李世民身边浴血奋战过。
可让人意外的是，此时此刻当他抡起拳头与魏征打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落于下风的。
而这也就不得不提起，大唐另外一个古怪现象了。
实际上之前也说过，大唐文武官员的界线非常模糊。
武官能提笔成诗，坐堂审案。
文官也能提枪上马，浴血沙场。
即便是这在常人眼中是个妥妥的稳妥书生的魏征，那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此刻，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好不热闹。
而说时迟那时快，已然被魏征激怒了的张亮，自是觉得有些面上挂不住。
毕竟他是武官出身，如若今儿挨了魏征的揍，他这脸也就不用要了，同样也不用再说自己是武官了。
想到这些时，张亮更是恼羞成怒。
他想也没想，抡起拳头便朝着魏征的面门砸去。
可也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落在魏征的脸上时。
魏征脚步挪动，躲过了对方的一拳，顺势一记撩阴脚由下而上，直奔着张亮的要害而去。
见状，张亮大惊失色。
他想也没想，身形猛然朝着一侧扑去，方才将那一脚堪堪的避让开来。
只不过，那顺势划过的一脚还是略微擦到了点皮毛。
而感受着某个重要部位传来的火辣辣疼痛，张亮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也得亏是他反应快，闪躲的还算即时，要不然‘小张亮’必然是得‘殒命当场’。
“姓魏的！”
“你特娘来阴的啊！”
张亮这一下也是真的怒了。
他想也没想，就再度朝魏征扑身上去。
而另一边的魏征又哪里会惯着他？
撩开朝服后，魏征陡然向前踏出一步，也抡开拳头砸了过去。
而也就在两人马上就要面对面，碰触到一起，爆发一场生死搏杀之际，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那黑影的速度快的惊人，简直就宛如天上的闪电一般。
而也就在下一刻，便能清楚的看见，本来恨不得要弄死对方的二人宛如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在了当场。
只不过，他们不是主动停下来的，而是被迫停下来的。
而也直至这个时候，刚才一直在旁边只能默默看着却无法插手的李承乾迈步走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眼两人，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已然挡在两人当中，一手捏住魏征拳头，一手挡住张亮小腿的周公公的身上。
“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办事儿的效率，真的是越来越慢了。”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道：“甚至现在，都比不上我家小初子。”
闻言，周公公的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尴尬。
他可是大唐朝廷的内侍监，专司负责皇城之内的安全问题，以及照顾李世民的周全。
可如今这俩人都从皇宫门口打到甘露殿了，他周公公却还一无所知。
这不摆明了是失职吗？
当然了，周公公也知道李承乾并不是真的怪罪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所以当下他也是直接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
“老奴的确是老了，比不上年轻人。”
说了句后，周公公方才想起来，自己制住的两人。
他连忙朝两人道：“魏大人，张大人，您二位这是作甚啊？”
“你问他！”
张亮指着魏征，吹胡子瞪眼道：“老不修的东西，大庭广众之下跟我动手！”
“郧国公，你这人先告状的本事不错啊。”
魏征满脸不屑道：“若不是你辱骂于我，我又怎会与你动手？”
“要不是你把我抓到这来，我怎会骂你？”
这俩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开始互相甩锅。
而瞧着这两人的模样，李承乾也甚是无奈。
他拉了拉周公公的衣袖，将其扯到一边道：“行了，这事儿你管不了，还是赶紧找我父皇过来吧。”
眼前这连个，一个是当朝郑国公，一个是当朝郧国公。
单拎出来一个，你在大唐都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两人打起来，尤其是在皇宫之内打起来就跟打李世民的脸没什么区别。
可李世民是个什么性子，之前也不止一次的说过。
那是个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
今儿有人敢打他的脸，明儿他必然会用更狠的招式回击。
一时间周公公其实也是有些为难。
他也在暗自琢磨，究竟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给李世民听。
而李承乾怎会给她那么多考虑的时间？
当下李承乾便直接说道：“行了行了，您就别纠结了。”
“|旁的不说，您就瞧着眼前这架势。”
“要是不让我父皇过来，谁能拦得住他们？”
而周公公也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此事自己绝对是压不下去的。
所以当下他想也没想，直接就跑去找李世民了。
毕竟，除了李世民之外，可是没谁能镇得住眼前这两人啊。
而当李世民听说，自己的两个心腹嫡系正在甘露殿前的大广场上拳脚相向之时，李世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李世民满脸莫名其妙道：“你说他们打起来了？”
“正是。”、
“而且打的还颇凶。”
周公公如实回答道：“魏大人的脸都被抓下去好大一块肉。”
闻听此言，李世民直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甩在了桌案上。
“这些个人，难道就不能让朕省省心，让朕好好休息几天吗？”
李世民也是心觉无奈。
也不知道是这段日子冲到了什么还是怎样。
只要是他一做事，就立马有人出来捣乱。
之前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可李世民还能说什么呢？
在外面干架的哪两个，可都是他的爱臣宠臣。
他那里会希望，这两人打出仇怨，甚至还要闹到生死的份上？
此刻，他想也没想，直站起身说道：“我倒要看看，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周公公，大步流星便朝着甘露殿外走去。
不用问，不用说。
以周公公的了解便不难判断出李世民当下是个什么心情。
而一时间，他也不由自主的开始为那两位开国老臣默默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