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9章：他们对我的变化太大了
听闻此言。
苏清灵当然也是欢喜的。
起码他是给了自己这个面子。
“那我就吩咐下面去准备了。”
“三日后，我们一同过去。”
苏清灵说完，便飞快挪动脚步，走出了书房。
看她那模样，李承乾不禁暗暗摇头。
这个小女人真是太容易被满足了。
说苏清灵是个小女人。
还真就有些不太贴切。
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展露出什么样子来。
李承乾与她虽然是夫妻关系。
但李承乾，毕竟还有个太子身份在哪里呢。
所以她必须得学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太子夫君。
当然。
这些李承乾自己是意识不到的。
其一是因为他出身就在这个位置上。
其二，他也不是女人，没有经历过女人之间的博弈。
接下来。
他径直将那些图纸全部绘画完毕，然后就让小初子将图纸送到了军械营。
之后，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宫里，哄儿子玩去了。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三天。
三日后的中午。
李承乾与苏清灵便如期来到苏府赴约。
苏亶虽然官职不算高，但人缘却极好。
这一天前来苏府恭贺的人着实不少。
苏亶站在门口，招待来来往往的宾客。
“壮年得子，可喜可贺。”
“恭喜啊，苏大人。”
苏亶一一笑着回应“同喜同喜。”
而也就在这时候。
一辆雕龙画凤的马车便行驶了过来。
见到这辆车，苏亶也顾不上那些宾客，赶忙跑过去迎接。
而周围宾客见状，都面露不解。
“苏大人这是怎么了？”
“是啊，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
“我的天，你们难道没认出来啊，那是太子和太子妃的銮驾！”
也是在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苏亶可不仅仅是个小官，更是当朝帝王的儿女亲家。
李承乾当先从车上下来，随后伸手去接苏清灵。
等两人站好之后。
李承乾与苏清灵便一同向苏亶施礼。
“拜见爹爹。”
“拜见岳父大人！”
“哎哎。”
苏亶笑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赶忙说道“太子殿下一路辛苦，快里面请。”
“哎呦，岳父大人。”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您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跟他客气，那不还是应该的嘛？
毕竟，女婿是女婿，终究还是有个太子身份在那挂着呢。
而太子，那可是未来要主宰天下的人。
谁不和他客气，那不擎等着要被灭门吗？
但苏亶敢这么想，却不敢这么说。
“君臣毕竟有别……”
苏亶干笑着道“我总不能僭越啊。”
“我说的，不用那么客气。”
李承乾故意板起脸道“要不然我发飙啦！”
“别别别。”
苏亶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行了！”
“你就别逗爹爹了。”
苏清灵瞪了李承乾一眼。
这货怎么回事？
怎么还开始吓唬起自己老子来了？
李承乾挠头笑了笑“这不是不想让我岳父和我这么客气么。”
继续聊这个话题，肯定是徒增尴尬。
苏清灵连忙扭转话题，对苏亶道“爹爹，娘在哪里呢？我有点想她了。”
“就在里面，正带你弟弟呢。”
苏亶也知道，这是苏清灵在帮自己缓解尴尬。
他连忙道“我这就领你们过去。”
“咱们就不用领了。”
“您就继续招待宾客吧。”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况且，这不也算是我半个家么，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里面我都熟得很，走不丢。”
“是，是。”
苏亶笑着点头。
两人结伴走进府内。
沿途上，一众宾客见了两人也都纷纷施礼打招呼。
李承乾和苏清灵光是点头回应，就把脖子给点酸了。
“唉。”
“我觉得我岳父这人好像变了。”
李承乾挠头不解道“之前和我没这么客气啊。”
“那是之前。”
苏清灵声音恬淡的说道“现在的你和之前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
“我不还是我吗？”
李承乾娶苏清灵那会是秦王，之后虽然当了太子，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而开始的那段时间，苏亶也好，周围人也罢，对他也没太大的变化。
可最近几年。
李承乾是真的发现，这些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变了。
从开始的谈笑风生变成了现在的毕恭毕敬。
或许对于旁人来讲这是好事，却让李承乾觉得很不舒服。
对他而言。
还是之前那种谈笑风生，有什么说什么的状态更为舒服。
“难道说，是我之前做的太过火了？”
李承乾挠着头说道“要是的话，那还真得做点补救措施了。”
他说的之前，无外乎是他领兵屠戮大臣府邸的时候。
那时候，苏家他当然也没有放过。
但是，他都解释的很清楚了啊。
那是为了他们好，清楚府邸内的潜藏杀手。
现在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害怕自己吧？
“呵呵。”
苏清灵扭头看着李承乾不禁微微摇头苦笑。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只能说，他们怂，他们胆子不够大。”
苏清灵老神在在的说道“而我爹可不是那种人啊。”
“哦？”
“那是因为什么？”
李承乾更加迷惑了。
而苏清灵也是有些无奈。
她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李承乾解释。
其实，李承乾这家伙什么都好，唯独意识不到自己的权利变化。
秦王虽然也是王，当时李世民也给了他很大的权限。
可是，他毕竟不是钦点的继承人啊。
而这天下最终会落入谁的手里，谁也不知道。
但现在，大局已定，天下已经注定是李承乾的了。
谁还敢在李承乾面前造次？
万一把他给惹得不高兴了，那不是自己断自己的前程吗？
“行了，你也别多想了。”
苏清灵笑呵呵道“咱们还是快点进去看我的小弟弟吧。”
她没有姐妹，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
如今终于有了弟弟，那是高兴的不得了。
时间不长。
两人便已经来到了主屋当中……
第1580章：众生相
主屋内，热闹非凡。
苏夫人与她的那群闺中密友，围着那刚睁眼没几天的小家伙谈天说地。
而见李承乾与苏清灵两个人进来。
这些人立马安静下来，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各位婶婶不必如此。”
这回也不用李承乾说话，苏清灵便亲自上前，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人一一扶了起来。
有时候，人的地位太高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拿苏清灵来举例。
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亲娘都得站起来给她施礼。
那场面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而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苏清灵便来到床边，去看那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孩。
虽然已经生过孩子，也养过孩子。
但此刻见到这么小的婴孩，苏清灵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别样的神情。
他看起来和自己好像也和小时候的班哥好像。
而当苏清灵看着婴孩的时候。
小家伙好似也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瞪着一双大眼睛痴痴地看着苏清灵。
“瞧见了没。”
苏母笑呵呵的说：“这小家伙这是在认人呢。”
此言一出，周围众女掩嘴而笑。
苏清灵对还在门口发愣的李承乾招了招手：“快来看啊。”
听闻话音。
李承乾这才走到床榻边。
望着床上的小家伙，李承乾随口问道：“孩子取名了没有？”
苏母微笑着说道：“有个小名，叫昌哥。”
“小家伙长得眉清目秀。”
“瞧这眉眼就有一股子官气。”
“将来肯定能继承岳父大人衣钵，为咱大唐文治出一番力啊。”
这话是李承乾随口说的不假，但众人可不会随便听听。
毕竟李承乾是谁啊？
那可是未来的帝王，未来的天下共主。
他说出这种话来，摆明是很看重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么。
一众女人心思敏锐，心中已然是有了些许盘算。
当然，这些李承乾是不知道的。
李承乾将手中的礼盒递给苏母，笑呵呵道：“我这边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就随手抓了块长命锁，算是给咱弟的一点见面礼。”
“殿下能来。”
“我苏府就已经倍感荣幸。”
苏母推辞道：“哪里还能要您的东西啊。”
“岳母。”
“您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
李承乾故意板起脸：“总是殿下殿下的叫，难道就不是您的女婿了？”
“是，当然是。”
苏母不了解他的个性，以为他真的生气了，面上多了几分惶恐。
“既然是女婿，那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李承乾不由分说，径直将木盒交给苏母，顺势道：“况且又不是给您的，这是给我弟弟的。”
苏母面露难色，转而看向苏清灵。
如果说，这东西是苏清灵给的，她当然会收下。
可这偏偏是李承乾送过来的，她是真没胆子收。
“娘。”
“他给您的，您就拿着吧。”
苏清灵当然也知道母亲的顾虑。
无非是害怕外人说三道四。
毕竟，李承乾这个女婿实在是有点尊贵。
而这也属于是将女儿嫁入皇家的无奈。
从此之后，女儿不是女儿，女婿不是女婿，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听见苏清灵这话。
苏母才将木盒揽入怀中。
她满面堆笑的对李承乾道：“那就多谢殿下了。”
得，这个殿下肯定是少不了了。
李承乾摇头轻叹口气，转而对苏清灵道：“你与岳母好久没见了，多聊聊，我去前厅帮岳丈待客。”
“好。”
苏清灵乖巧点头。
等李承乾走后，厅内的气氛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那些熟络的婶婶们也终于敢凑到苏清灵身边说话了。
“这两年咱们清灵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是啊，要不怎么说美女配英雄呢。”
“咱们太子殿下是何等英雄的人物，也就咱清灵站在他身边不会被压掉光彩。”
一众人对这苏清灵一通阿谀奉承。
这几年。
苏清灵跟在长孙皇后身边，对于这种场合早已司空见惯。
所以，她也能从容不迫的一一应对。
该说的时候说话，不该说的时候就微笑，该脸红的时候脸色还能红上一红。
瞧着女儿的模样。
苏母满眼都是欢喜。
同样的，她的心里也是满是骄傲。
在这样一个男权时代里，女人的地位低微。
尤其结婚后，这点更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或许开始的那两年，能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但慢慢地，一切都会有变数。
毕竟，男人的心比路边的野花还要花花。
谁也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看上哪个姑娘，并把人家娶回家。
而寻常家庭都是如此，更别说是皇家了。
李承乾这样的人，命中注定，不会和一个女人从一而终。
苏清灵与李承乾刚成婚的时候，就有个卢婉洁掺和进来。
那时候，苏母可谓担心的不得了。
她害怕女儿吃亏，害怕女儿斗不过卢家的丫头。
当然，她更害怕在那高墙大院之中，无人帮衬，自己女儿会过的孤苦。
可事实却与她的想象截然相反。
苏清灵不仅没有吃亏，反而与李承乾相处的越来越好。
去年还给李承乾生了个嫡长子，帝国的嫡长皇孙。
当然。
苏清灵过的这样好，这样舒心，其中不乏有卢婉洁主动退让的原因。
但更多地，还是苏清灵自己有本事。
若她不是那块料，李承乾那样睿智的人，也不会将家业全都托付在她的手里。
等到众人散去后。
苏母也终于有时间将女儿拉到身边，说些悄悄话。
而她问的最多的，当然也是女儿过得好不好。
“放心吧。”
苏清灵拍拍母亲的手背道：“女儿现在过的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但你得多注意一些，皇家毕竟不是寻常家庭。”
“在哪里，处处都要小心些。”
“而且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和太子使性子了是吧？”
苏母拍打了苏清灵一下道：“就算是再大的气，也不能这样做啊。”
她说的。
当然是班哥出事的那次。
苏清灵可是扬言要和李承乾拼命的。
听说了这事的苏母，当时险些要被吓死……
第1581章：逼着岳父改口
毕竟那可是太子啊。
谁敢跟太子这么说话？
即便当时是有特殊情况，那也不能这样说啊。
而苏清灵仔细想想其实也觉得有些心虚。
“我也没想和他使性子。”
“谁叫他没有好好的保护好班哥？”
正所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苏清灵自然也在乎自己的孩子。
“班哥重要不假。”
“但你的夫君更重要啊。”
苏母轻叹口气说道：“反正你就记住母亲的话，不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夫君为大。”
或许是受了李承乾的先进思想影响。
苏清灵对母亲的话，嗤之以鼻。
女人的确是应该一心向着自己的夫君不假。
但是也没必要什么都听夫君的吧？
万一他说的做的是错的呢？自己也跟着一起犯浑？
那不是苏清灵的个性，更不是李承乾的个性。
当然了。
苏清灵也没有反驳母亲。
毕竟在这种时候跟母亲炝着来的结果，就是挨骂而已。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必要跟母亲辩驳吗？
苏清灵干脆转变话题，径直看着床上的小家伙道：“我弟弟的大名准备什么时候取啊？”
“这不得看你爹的么。”
苏母望着床上的小家伙一脸慈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总听他的。”
“他到时候万一给我弟弟取个难听的名字怎么办？”
“况且，男人取名字，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苏清灵也是想到了，李世民给班哥取名字的事。
说起来，班哥现在都会走了。
可是李世民答应好的名字却还是没取出来。
而也让苏清灵倍感头疼。
毕竟，孩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总不能一直叫小名吧？
苏母当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当即拍了她一巴掌：“你这小丫头可不能胡思乱想。”
“陛下亲自给班哥取名，那是班哥的荣耀。”
“别说磨几个月，就算是磨一年两年又能如何？”
苏母道：“再者说，陛下可是文武兼备之人杰，陛下一定会给班哥一个响亮而又恢弘大气的名字的。”
苏清灵不由苦笑。
恢弘大气？
比如，李厥吗？
大气的确是够大气。
而且还是为了铭记李承乾的崛起之路，便是从平灭北漠突厥之战开始。
但仔细想来，这个名字，着实有些差强人意。
当然了。
这些话苏清灵是万万不敢跟母亲说的。
否则，等待她的不是挨揍，就是挨骂。
而也就在母女聊着的时候，李承乾也已经来到了前堂。
他站在苏亶身边，与他一起欢迎从各处赶来的宾客。
有一些宾客是从外地来的。
开始的时候，只以为苏亶身边这年轻人，要么是苏家族人，要么就是苏亶好友的孩子，亦或者徒弟。
所以一些人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但当听人提起，那跟苏亶站在一起的人就是李承乾的时候。
这些个家伙，差不点被吓尿了。
李承乾是谁？
当朝太子，近年来战场上的真神。
而民间也将李承乾描绘成了多种模样。
有人说他是白虎星转世的战神。
也有人说他是天杀星转世来坑害大唐百姓的。
有人说他喜怒无常，整日最大的喜好就是杀人。
也有人说，他每日要是不砍两个人的脑袋，根本就睡不着觉。
反正说什么都有，但更多地还是诋毁。
但当亲眼看见李承乾之后。
这些人才猛然发觉，什么叫传言都是狗屁。
李承乾本就拥有一张清秀帅气的脸，同时自身还带着一股超乎寻常的贵气。
尤其是，他那天生上扬的嘴角，让人看了就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亲近感。
所以许多人在得知，这个人就是李承乾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的天，我真没想到，咱们的太子殿下，竟然长这样。”
“是啊，看起来太和善了，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么。”
两个外地来的宾客，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门口。
李承乾站在苏亶身边，拱手欢迎到来的宾客。
他倒是如沐春风。
但苏亶却浑身都不自在。
如果李承乾是个寻常女婿，别说让他站在这，就算让他跪在这苏亶都能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可偏偏，这不是个寻常女婿，这是当朝的太子爷，未来的天下共主。
“殿下……”
苏亶干笑着开口道：“要不你还是先进去落座吧，这边我自己招呼就行，要不太辛苦你了。”
“没事儿。”
“我这段时间整天都坐着，好不容易能出来活动活动。”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况且您的岳父，我是女婿，咱一起站在这不也好看么。”
好看？
苏亶差不点哭出来。
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李承乾会这么认为了吧？
别的不说，就说往来的宾客。
不认识他的还能好点，笑呵呵的就进门了。
但认识他的那些，几乎都恨不得当场就跪下磕几个了。
这着实是让他这个主家，觉得很难办啊。
搞得好像他故意在炫耀自己的女婿是太子一样。
“那殿下要不要喝点水？”
苏亶又道：“要喝的话，我这就让人去给你拿！”
“不用了。”
李承乾摇摇头，继而道：“岳父，你就别叫我殿下了，我听着真不舒服，您可是我的长辈啊。”
“您就跟我舅舅一样，在私下里叫我乾儿就好。”
叫乾儿？
别人或许还行。
但苏亶是真的叫不出口。
别的不说，就说乾儿这个称谓。
这世上能这么叫的，恐怕也就那么几个人。
李世民，长孙无忌，长孙皇后。
至于与李承乾关系最熟络的程咬金，那也一直都是叫殿下。
“这不太好。”
“虽然殿下娶了我家清灵。”
苏亶满脸尴尬的说道：“但上下有别啊……”
“什么上下有别。”
“那都是说出来糊弄人的话。”
“这地方没外人，而今天也没有太子和官员，就是岳父和女婿。”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所以，您就叫乾儿吧。”
苏亶拗不过，吞了口唾沫：“乾……乾儿？”
“诶，岳父，女婿在呢。”
李承乾听见他终于改口，笑的可开心了。
但苏亶却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已经开始收拾铺盖卷，随时都有可能要滚蛋。
他敢发誓，乾儿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心跳速度最快的时候。
第1583章：我扔石头砸你了啊
瞧着自己岳父那副模样。
李承乾亦是有些无语。
不过好歹也算是让他改了口。
至少能让自己的耳朵以后能免受一些折磨。
天至巳时。
眼见宾客们已经到场的差不多。
苏亶便与李承乾一同回到了府内。
此刻偌大的府邸里高朋满座。
“感谢诸位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吾诞子宴。”
“今日大家，尽情吃喝，一会吃完了也别忙着走。”
“城内的蒋家班一会便会在此表演，蒋班主也会亲自登台！”
请来戏班子场曲表演，这也是各家宴会都有的节目。
而蒋家班，便是长安城里最出名的戏班子。
尤其是蒋家班的班主，更是个号称风华绝代的万人迷。
“还是苏大人有面子，竟能请的蒋班主出山。”
“是啊，咱长安城内可没家能让蒋班主亲自登台的！”
一众人纷纷开口恭维。
苏亶只是笑了笑，随后便吩咐身旁的小厮道：“开宴吧！”
“开宴！”
小厮高喊一声。
接着，一众年轻丫鬟便端着餐盘，从后堂款款走出，将一道道珍馐美味摆上餐桌。
霎时间。
满院尽是四溢的香气。
“呦，今儿这菜可不一般啊。”
有人道：“恐怕都能与荟香楼一较高下了！”
“一较高下？呵呵。”
另一人不屑笑道：“只怕荟香楼那厨子，连给苏府厨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啊。”
“王兄！”
“你这话就夸张了吧？”
那个率先出言的人道：“荟香楼那可是咱们长安城的顶尖酒楼啊。”
“顶尖酒楼又如何？”
“如果不信，你可以亲自去荟香楼问问。”
那所谓王兄慢悠悠道：“你看他敢不敢与苏府的厨子一较高下？”
“听你这话的意思。”
那人挑了挑眉，问道：“你是认识这苏府的厨子？”
“倒也不认识。”
“就是听说过关于他们的事。”
王兄指了指桌子道：“你知道咱们面前这些菜肴，是谁最早做出来的么？”
那人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中山王府。”
王兄眯缝着眼睛道：“而中山王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中山王那不就是李承乾最早的封号吗？
那人也顿时反应过来：“这么说来，这苏府的厨子也是从宫里出来的？”
“不然你以为呢？”
王兄幽幽的说道：“要说今天也是咱们有福气，赶上了苏府的宴会，要不然哪里能吃得上这与宫中别无二致的佳肴？”
其实他说的也不夸张。
自打李承乾暴露了赵实的厨艺之后。
李世民赏赐臣子的方式也出现了些许变化。
从开始的赏赐金银美娟，变成了后面的赏赐厨子。
而这些个厨子到各家府邸之后，那也是广受好评。
毕竟，能做出此等佳肴的厨子寻常人可找不到啊。
至于荟香楼的那个厨子，比起这些厨子，可就要差上一线了。
而苏府的厨子，便是当初李承乾与苏清灵成婚之时，李世民赏过来的。
至于荟香楼的则是赵实徒弟的徒弟教出来的。
他的厨艺能比得上苏家厨子就怪了。
一众人意识到这一点后，那都是倍感受宠若惊。
仿佛此刻他们吃的不是饭，而是荣耀一般。
见到这场面。
李承乾摇了摇头，真是没见过世面啊……
他也没有与谁多攀谈，自顾自的吃完饭。
酒足饭饱后，便与苏亶打了招呼，离席而去。
这倒也不是他急着去做什么事。
主要是他看出来，他在这，一些人根本不敢放开吃喝，放开聊天。
更有甚者。
一众宾客都不管苏亶了，直接来找他攀谈。
他提前离席也是不想喧宾夺主，抢了岳父的风头。
可这一下。
李承乾反倒是有些发愁了。
前厅不能去，后厅全是女眷。
他还真就没地方待着了。
李承乾扭头看向身旁小厮：“府里还有没有安静点能休息的地方？”
“呃……”
苏府小厮想了想，道：“现在府里到处都有宾客，可能只有桃园那边稍微安静一些。”
“桃园……”
李承乾呢喃一句，随即便想到了那年，自己与苏清灵初识的场景。
遥想当初，也是在这个时节。
李承乾为了不走前身的老路在苏清灵面前演了把流氓。
结果流氓没演明白不说。
反倒是给苏清灵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甚至苏清灵自己都承认，如果没有这事儿，她还真就不一定会嫁给李承乾。
究其原因，无外乎是李承乾当时已经与卢婉洁有了婚约。
苏清灵以为李承乾是为了卢婉洁才这么做。
所以，这家伙也是生出了叛逆的心思，非得要跟卢婉洁一较高下。
然后较着较着，就成了李承乾的女人，还给李承乾生了儿子。
李承乾眉目含笑，挥挥手道：“那就去桃园待会吧。”
“好！”
小厮应了声，便开始在前面引路。
时间不长便来到了桃园之内。
如今，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离老远便能嗅到那股，桃花独有的芬芳。
“你先回去吧。”
“我自己在这走走。”
李承乾随口对小厮说了句。
“是，殿下。”
小厮施了一礼，随即便转身离开。
站在桃园中。
李承乾伸了个大大地懒腰。
这地方没有别人，他也可以毫无顾忌。
他随意的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身子后仰，双手撑着地面，闭目养神。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可不贴切啊。”
“真正的颜如玉应该在身旁，真正的黄金屋应该在静中。”
李承乾闭着眼，怡然自得的喃喃自语。
恰在这时。
就在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李承乾睁开眼，顺势扭头去看。
直至这时他才发现，就在他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后，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在没看清楚对方的脸时。
李承乾只以为这是某个忙里偷闲的小丫鬟。
可当看清楚对方的面容。
李承乾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只见这女人的脸上，尽是五颜六色的油彩，再配上她一身白衣。
李承乾还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呢。
也得亏是这么多年，见多识广，连成了养气的功夫。
要不然这下肯定是要出糗。
李承乾平复心绪，冷声道：“再不出来我扔石头砸你了啊！”
“别，别，别。”
“我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一道宛如黄鹂般的女声响起。
女子款款从桃花树后走了出来，屈身施礼：“民女见过天子殿下。”
看着眼前人。
李承乾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货干嘛的？
第1584章：变故
许是看出了李承乾的疑惑。
那女人便自报家门道：“民女是城内蒋家班的班主。”
这下，李承乾才终于反应过来。
苏亶为了给大家助兴，请来了长安城一个比较有名的戏班，名曰蒋家班。
而眼前这女人便是蒋家班的班主蒋郦。
“原来是你啊。”
李承乾神色淡然的问：“你们戏班不是有专门休息的院子么？怎么跑到后院来了？”
“回殿下。”
“民女早前便听说过苏家桃花园每到桃花盛开之际景色美不胜收。”
蒋郦不紧不慢的说道：“今日有机会至此，便在上妆后与主家商议，来此赏桃花。”
这下。
李承乾也算搞清楚了对方的目的。
“这里的桃花的确很美。”
“虽然不是很大，但花开烂漫。”
李承乾随口说道：“在我看来能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燕山的那片十里桃花林了。”
“十里桃花林？”
蒋郦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那不是传说中才有的神秘之境吗？”
“那是因为许多人都没去过。”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久而久之，才会变成传说。”
事实也确实如此。
人间很多美景，在书中都有记载。
只不过，久而久之无人抵达，就变成了传说。
蒋郦闻言，双眸明显一亮：“听殿下这话，殿下是去过喽？”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忽然怔了下。
很明显，那片桃花林给他的留下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去过是去过。”
“只不过，不是去看风景的。”
去十里桃林那是他讨伐室韦的时候去的。
而也是那一次，因为他的心慈手软，导致数千兄弟埋骨他乡。
甚至他自己都差点死在那个山谷当中。
即便距离今日已经过去差不多十年了。
但那些景象都好似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见李承乾面露伤感，蒋郦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当即微微欠身，柔声说：“殿下恕罪，是民女孟浪了。”
“没关系，聊天而已。”
李承乾胡乱的挥挥手：“说起来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过那片桃林是真的很美。”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倒也可以去看看。”
蒋郦点点头：“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去的。”
“但说起来能去燕山赏景，这还多亏了殿下您呢。”
“燕山自古以来就是游牧民族的领地之一。”
“除非征战，否则哪里人有机会企及燕山赏景？”
“要是没有您，我们哪里有这样的生活，哪里有机会放心大胆的走遍书中所记录的那些人间仙境？”
“所以，大唐有您是我们的福气。”
她的言语之中尽是对李承乾的钦佩之意。
而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李承乾自然也不能免俗。
此刻听见对方如此夸耀自己。
李承乾心中也升腾起，一股莫名骄傲。
“外界传言。”
“蒋班主美若天仙。”
“今日一见，我觉得也不尽然。”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至少在我看来，你的这份浪漫心性可要比绝大多数人都要美。”
“殿下说笑了。”
蒋郦好似害羞般用袖子挡住了脸。
可是，她却忘了，自己的脸上还有油彩。
这一下，油彩全都蹭到了袖子上，脸都花了一块。
见此青筋，李承乾忍不住笑出了声。
“蒋班主还是去忙吧。”
李承乾道：“要不然一会怕是要误场了。”
“让殿下看笑话了。”
蒋郦缓缓施了一礼，继而缓步退走。
望着蒋郦离去的背影，李承乾不禁有些出神。
接下来。
他又在桃园中休息了一会。
便有小厮过来叫他：“殿下，蒋家班都准备好了，老爷问您要不要一块听听曲。”
如果是之前他们来问。
李承乾十之八九都是会拒绝的。
难得有个幽静时光可以独处，谁愿意跑到人堆里凑热闹？
不过因为见过了蒋郦。
李承乾也是想看看这个蒋班主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踱步来到前厅，戏台已经搭好。
台上正在表演的是木偶戏，人还没走近，歌声就已经传入耳廓。
李承乾仔细听了听。
那唱的是一女子站在村口迎接凯旋而归的郎君。
却发现郎君的身旁已有佳人。
然后这女子便被郎君赶出了家门，只能孤身一人，卖唱为生。
凭借婉转动听的歌声，渐渐有了名气。
最后改嫁给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书生，结果仍旧逃不过命运的摆布。
木偶戏的表演栩栩如生。
台下一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听到伤感时，竟还有人落下泪来。
李承乾站在人群最后，听得也有些入神。
恰在这时。
一道身影走到了李承乾的背后。
“听什么呢？”
“怎么听得这么入神？”
不用回头，只是听见这声音，李承乾就猜到来人是谁了。
除了他的那个太子妃，这府邸里谁见了他，不得叫声殿下？
“听戏啊。”
李承乾笑呵呵道：“唱的挺好的。”
“没觉得。”
“我反倒是觉得这个太伤感了，不适合今天表演。”
苏清灵撇了撇嘴，明显不太满意这个戏曲节目。
“呵呵。”
“戏终究是戏，好听就行，你想那么多干嘛？”
李承乾说道：“听说一会咱城内的名角也要开口献唱。”
“今儿正好借着岳父的光，瞧瞧这名角到底啥水平。”
正说着话呢。
台上的木偶戏已经结束。
继而一群画着油彩的人从台下依次走了上来。
重新补好了妆容的蒋郦赫然也在其中。
那婀娜的身段，那婉转的嗓音，一上来就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她扮的这是谁啊？”
苏清灵满面好奇的问。
李承乾摇摇头，其实他也没听出来。
本身，他就不是个爱听戏曲的人。
再者大唐初期的戏曲，只是刚刚成型，没有具体的套路。
往往都是想到什么遇到什么就唱什么。
但闻听一句李公子。
李承乾便顿时反应过来。
他对苏清灵道：“演的是咱三姑。”
“三姑？”
苏清灵愣了愣。
良久后才明白李承乾口中的这个三姑是谁。
无外乎，平阳昭公主，李潋芷。
而这一段便是赫赫有名的司竹起兵。
按理来说，在当代眼当代皇家亲眷的事儿乃是大不敬。
但因为李渊对平阳昭公主的喜爱，在位期间便解除了这条禁令。
甚至还大肆鼓励，民间百姓传扬平阳昭公主的事迹。
而也就在李承乾一边回想自己那个英姿飒爽的三姑，一边听着戏曲之时。
台上忽生变故。
就见台中的一名戏子陡然停止了演绎，顺势从袖口中取出一柄弓弩直指李承乾的方位。
第1585章：苏府遇刺
“啊！”
这个变故来的太突然。
在场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电光火石间。
就见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正撞在了那刺客的身上。
然而还是晚了一刻。
那个端着弩机的家伙已经扣动了机关。
“嗖！”
破风之声陡然传来。
但因为那身影的撞击，导致这一箭却出现了偏差。
锐利的箭锋奔着苏清灵便激射过去。
此刻苏清灵已经完全傻掉了，那箭锋在她眼中好似变成了慢动作，正一点点的接近自己的眼睛。
她很想躲开，但是身体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动也动不了。
而也就在苏清灵心生绝望，准备闭眼等死之时。
一道身影抢先箭锋一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噗！
一声闷响过后，是一声闷哼。
苏清灵睁眼去看，正看见那道无比熟悉的背影。
此人除了李承乾还能是谁呢？
在箭矢飞来的最后关头，李承乾也不敢想太多，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
值得庆幸的是，箭锋只是贯穿了他的肩膀，并没有伤到药害。
可不致命，不代表不疼。
李承乾只感觉自己的整个左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你没事吧。”
苏清灵终于回过神，连忙去查看李承乾的伤势。
可李承乾哪里有心思和她说这些没用的话？
也就在苏清灵说话的瞬间，李承乾便拉住苏清灵的胳膊，顺势向侧方一跃。
嗖！嗖！嗖！
三支弩箭，几乎是贴着两个人的身体擦过去的。
打在墙上叮当作响。
这时抬眼去看，除去刚才被扑倒的那人之外，其余十数个戏子中有半数人都拿出了弩机。
见到这景象。
台下众人顿时慌乱起来，一众人四散奔逃。
地面上。
李承乾将苏清灵从地上拉起来，顺势拉着她的胳膊钻进了一个房间里。
身后的弩箭，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奔着两人不断的激射而来。
好在。
李承乾身经百战，对于这种场景，早已习以为常。
此时此刻，他不慌也不忙，一脚踹翻桌子，随后将桌子当成盾牌，抵挡那些箭矢。
“娘的。”
“这帮人可真会挑时候啊。”
李承乾暗骂一声，随后对苏清灵道：“这帮人应该是冲我来的，你从后窗出去，千万别出来。”
“你……”
“你要干嘛去？”
苏清灵拉住李承乾的胳膊：“外面刺客那么多，你也受了伤，还是在这躲一会吧。”
“开玩笑。”
“你爷们是那种喜欢躲着的人吗？”
李承乾满脸傲然：“要是让别人知道，本宫面对刺杀，只敢领着老婆躲在桌子下面，怕是大牙都得笑掉！”
说完这话。
李承乾也不管苏清灵作何反应，从一旁拉来一把椅子，径直向外冲去。
苏清灵本想阻拦。
可她欲起身时，李承乾已经跑出了房间。
这种场面，她不是第一次经历。
她也知道自己在这时候和李承乾对着干，等于是给他找麻烦。
能为李承乾分忧的办法，那就是好好保护自己。
于是，她干脆按照李承乾的吩咐，躲在桌子后面，然后一点点的将桌子往屋后的方向挪。
同一时间，苏府院中。
如李承乾自己所说，那些刺客的目标只有他。
看他躲进房间，那些刺客也没有片刻迟疑，纷纷从舞台上跳下来，奔着房间冲杀而来。
可也没等他们冲到房间近前。
李承乾便抢先他们一步，抄着一把椅子冲出来了。
一个倒霉蛋躲闪不及。
正被李承乾一椅子砸在头上。
轰！
椅子四分五裂。
而那倒霉蛋也瞬间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干翻了这人之后，李承乾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人宛如脱堂炮弹一般砸进了人群里。
李承乾出手狠辣动作迅猛，照照都是奔着要害去的。
一时间，场内肌肉的撞击声，骨骼破碎的声音，伤者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转眼间便有四名刺客，倒在了李承乾的脚下。
多年的生死征伐。
早已让李承乾练就了一身超乎常人的本领。
空手又能如何，一样可以取旁人性命。
但刺客却远比李承乾想象的要多得多。
尤其是在一名刺客朝天上射出响箭之后，一众穿着平民百姓服饰的家伙也都翻墙跑了进来。
粗略看去，起码有三四十人之多。
而且这些人并非是空手，他们手中皆有一根尺长的铁钉。
光看这些人矫健的身手以及悍不畏死的势头便不难判断出来，这些人并非普通的刺客，而是真真正正的死士。
一见这场景。
李承乾也明白过来，这些人定是早有准备。
面对这么多死士，李承乾也不敢托大，只能借用府中的地形与众人周旋。
眼见着场景，苏亶也是急得不行。
李承乾那可是当朝太子啊。
在自己的府邸里遇刺，那本就是莫大的罪过。
如若在伤在这里，那他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平时养你们都是干嘛吃的？”
苏亶朝着那些家丁大喝道：“都给我抄家伙上啊，要是殿下出现一点闪失，你们都得跟着赔命！”
这句话说出来。
那些苏府家丁哪里还敢犹豫？
一众人也不管是扫地的扫帚还是戳在墙边用来灭灯的竹竿。
只要是能拿来打人的，众人纷纷吵起来，朝着那些死士刺客就冲了上去。
一下子倒也有几个倒霉蛋被这些家丁的凶狠攻势放翻。
可苏家，毕竟是文官清流。
哪怕是府里的家丁耳濡目染之下都能背几句圣人诗篇。
但说起打架，说起生死搏杀，他们还真就不行。
等到那些死士反应过来之后，反倒是他们这些家丁成了倒霉蛋了。
那些死士的手里，固然没有锐利的刀剑。
但那一根根尺长的铁钉，就足够取人性命了。
转眼间，便有几名家丁被刺客用铁钉刺穿了身体。
而在场这些，多数都是些普通人，为了赚钱才来当家丁的。
哪里见到过这种场面？
只在刹那之间，就有十数人丧失了胆气，向后退去。
而刺客们显然也没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见他们退去之后，这些人便开始继续追杀李承乾。
饶是李承乾的本领不俗，饶是他能打。
但毕竟左肩先中了一箭战斗力早已大打折扣。
这一时刻，面对这些人的围攻也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更有甚者。
一个没注意，小腹竟被一个刺客手中的铁钉划出了一条一指长的口子来。
“娘了个腿的。”
李承乾捂着小腹剧烈喘息着：“本宫这是小看你们了呀……”
第1586章：高估自己了
说起这些死士的同时。
李承乾也不由对自己说了句：“还是高估了我自己了啊。”
自打火器问世以来。
李承乾就很少有亲自上阵与人搏杀的时候。
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在与别人厮杀的时候受过伤了。
此时此刻，那种及骨的疼痛，疼的他浑身发抖。
这种状态别说与人搏杀。
赤手空拳的情况下能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他都不知道。
可是那些死士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见到他喘息加重，步伐也开始凌乱起来，顿时加快了攻势。
不过两瞬之间。
李承乾的身上就多出了四五个口子。
“大家加把劲，千万别让他跑了。”
“只要咱们干掉他，这辈子吃喝就不用愁了。”
死士中有人大喊道：“就算死了，老婆孩子也有人帮咱们养着！”
听见这些话。
李承乾是满心嘲弄。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自己竟然还能经历这些场面。
他也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现如今的大唐，只要有手有脚，哪里有人会饿肚子？
可这些家伙倒好，偏偏跑出来和自己以命相搏。
难道这世上，真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
但这些人也没给李承乾多想的机会。
一名死士的速度最快，眨眼间便冲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他手持铁钉，直指李承乾的双眸。
李承乾即便身上有伤，但一身武艺仍在。
当对方的铁钉刺过来的瞬间，李承乾的身体便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只见他出手如电，一把按住对方的手腕，向下一压。
顺势挥起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对方的咽喉上。
咔嚓！
一声脆响过后。
那死士的脖子肉眼可见的一侧偏移了数寸。
他几乎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杀招。
这是赤果果一击毙命的杀招。
多年以来在战场上摸爬滚打。
李承乾当然也学到了，能用在战场上的本事。
即便是手中没有武器。
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一样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想杀我领功可以。”
“但前提是，你们得有这个本事。”
说话间，他顺势从那死去的死士的手中抽出铁钉，而后目光直视眼前一众死士。
然而。
那些死士却并不惧怕他。
仅仅是一呼一吸间，就再度朝着李承乾舍生忘死的扑杀过来。
李承乾的目光一凝，顺势也摆出了舍命相搏的姿势。
此刻。
他的手中有了铁钉。
虽算不上什么趁手的兵器，但有生于无。
他的战斗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提升。
转眼间便有四五人，被他手中的铁钉刺穿了身体。
当然。
干掉这些人的同时，李承乾自己也不好受。
身体上那些伤处的疼痛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仅仅是片刻间。
李承乾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可是。
死士却宛如潮水，络绎不绝。
此刻面对这样的场景。
李承乾也没了太好的办法。
在干掉一个死士之后，他迅速纵身跳出包围圈。
紧接着，便钻进了苏府的后花园，借用府内的建筑与这些死士周旋，拖延时间。
他也不是傻子。
在这种情况下哪里还会和这些人舍命相搏？
而且这里毕竟是长安城。
用不了多久，金吾卫就会过来。
那时候这些死士就一个都跑不了。
弟1587章：沾过他血的人都得死
在今天之前。
李承乾从未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不带侍卫而后悔。
毕竟，他的本领就在这，想杀他的人总得掂量掂量。
但狂傲终究要付出代价。
比如现在，李承乾便被这些死士给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在干掉了一名死士之后，李承乾的喘息也愈发剧烈起来。
与此同时，他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奶奶的。”
“金吾卫这帮孙子怎么还不来。”
李承乾暗骂一句，随后再度翻窗跑进了苏府的西厢房。
一众死士就好似疯狗一样，在后面穷追不舍。
而另一边。
苏亶等人也是焦急万分。
“金吾卫人呢？”
“怎么还没过来？”
在发现自家这些家丁不是死士的对手之后。
苏亶就将脸面等事抛在了身后，直接让人去找金吾卫求救。
现在却连金吾卫的影子都没看到。
然而。
他们不知道的是。
金吾卫现在也是自顾不暇。
或者说现在是整个长安城都遇上了麻烦。
就在李承乾遇刺的同一时间，长安城内同时爆发了多起刺杀事件。
有些国公爷的府邸里，甚至直接就出现，仆人潜入主子的房间里行刺主子的事情。
而这也正是李承乾当初所担心的。
只不过，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作为金吾卫大将军。
程咬金领着一种甲士跑的腿都快要断掉了，可却仍旧无法解决问题。
也是直到这一刻。
程咬金才意识到，当时李承乾为什么不惜付出那么大代价也要将这些人揪出来。
其中缘由无二。
这些人隐藏的太深。
而且他们多数人都已经得到了主家的信任，寻常情况下主家也不可能会防备他们。
可也正因如此，主家的命早已被他们掌握在手里。
只要他们想，他们随时都可以对主家发起致命一击。
程咬金不禁暗叹口气：“真不知道当初参奏太子的那些老家伙，再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会作何感想。”
“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自己当初的行径感觉到后悔。”
恰在这时。
一个甲士跑到了程咬金的身侧。
“将军，大事不好了。”
甲士神色焦急道：“苏府那边遭遇大批刺客袭击。”
听见这声音，程咬金就觉得一阵心烦。
“咱手底下还有多少人能够调动？”
甲士如实回答道：“大概七百。”
“什么？七百？”
程咬金不解道：“其他人呢？都干嘛去了？”
金吾卫满编配置，足有五万之众。
即便现在是和平年代，部众进行了些许缩减。
但也不至于到无人可用的地步啊。
“将军。”
“今天是每月一次的例行大会啊。”
甲士道：“咱们的兄弟大部分都在城西大营呢。”
听他说起这个，程咬金这下也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一天发难了。
所谓例行大会便是军队当中类似月末汇总的会议。
在这一天，全军上下会统一发放军饷，同时还会有兵部的人亲自下来，为他们安排下个月的执勤地点。
所以在这一天，长安城的守备情况是最薄弱的。
“奶奶的。”
“这些个家伙就是没事找事……”
“这么点人，就算是俺将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也救不过来啊。”
程咬金咬牙说道：“你去给苏府传信，让他们自己先顶一会，俺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过去。”
说完这话。
程咬金便准备调转马头，去下一个受袭地点。
“将军。”
“苏府的事不能拖了。”
甲士连忙拉住了他马匹的缰绳，急声道：“因为殿下现在就在苏府呢。”
“什么？”
程咬金瞪大眼睛：“殿下怎么在苏府？”
这话问出去，他就有点后悔了。
这说的不是废话吗？
今天可是苏亶的诞子宴，他作为同朝为官的同僚还给备了份礼送过去。
李承乾作为姑爷，怎么可能不到场祝贺呢？
“这帮该死的家伙。”
程咬金伸手从腰间扯下了一块玉牌丢给那甲士。
“拿着这块玉牌去皇城找段志玄那老货。”
“直接明告诉他，俺这边就快顶不住了！”
说完这话，程咬金也不管别人，径直纵马朝着苏府的方向奔去。
别人可以有事，但李承乾绝对不能。
毕竟这家伙可是大唐的未来，大唐的希望。
而同一时间。
苏府之内。
李承乾仍然在与那些死士周旋。
但因为受伤失血的缘故，如今的李承乾速度明显已经降了下来。
那些本该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死士，也都能轻而易举的追上他。
李承乾也是慌不择路，一脑袋扎进了一个死胡同。
“靠！”
看着眼前那高耸的墙壁，李承乾忍不住抱怨：“自家的大院，搞那么多死胡同干嘛？”
他本想调头往其他地方跑。
然而，死士们却已经朝他围拢过来。
其中有死士朝着李承乾大喊道：“贼子李承乾，你已无路可走，束手就擒吧！”
“我擒你娘啊！”
李承乾径直拉开了拼命的架势。
见此情景。
那明显是头领的死士亦是挥了挥手吼道：“兄弟们，一起上，他已经穷途末路了！”
也就在一众死士，缓缓朝着李承乾逼近之时。
李承乾忽然站直了身躯，顺势还丢掉了手中的铁钉。
叮铃铃！
一声脆响，格外刺耳。
众死士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这啥情况？
这货是真准备安心等死了？
可李承乾会这样吗？
当然不可能。
他之所以扔掉武器，放弃了搏命，那完全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也就在一众死士回过神，准备继续朝着李承乾发动进攻的时候。
一道倩影直直的冲进了人群。
那一刻。
耳边除了唰唰声，其他什么都听不到。
片刻之后。
那道倩影便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那些冲到李承乾面前的死士们，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
正当身后那些人狐疑之时。
这些人的脑袋，便齐齐掉了下来。
鲜血好似喷泉一般，直冲天际。
那后入场的家伙，好似没看见这样的景象一样，片刻未停，径直来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怎么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能与李承乾说出这种话，并且有这样本事的人，除了苑鸳还能有谁？
“你以为我想啊。”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靠在墙上缓缓坐下：“谁能想到，这些家伙竟然这么能打……”
苑鸳沉了口气后，缓缓转过身。
她目光锐利的扫过眼前众人，声音淡漠且清冷：“沾过他血的人，都得死……”
第1588章：快回宫
看见苑鸳来了，李承乾那是彻底不慌了。
在地上大马金刀的坐着，若是手边有茶水，他恐怕都要喝两杯。
当然了。
他不坐着，还能干嘛呢？
一场厮杀下来，他身上的伤口就有七八处之多。
常人要是跟他一样受这么重的伤，还能睁眼睛坐着就算不错了。
而苑鸳那也是说到做到。
场内这些死士，有一个算一个，她是一个都没有放过。
苑鸳手中那柄长剑的速度，快的就好似天边划过的流行一般，往往还未等看到剑影，身体便被剑锋给划开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二十余名死士中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了四个。
而那个吆五喝六的家伙，此刻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名死士见到这场景，几乎都被吓破了胆子。
不敢再就朝前进攻，颤巍巍的向后退去。
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世上，被苑鸳盯上过的人，鲜少还能有活着的。
四人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
下一刻，便软了身子，纷纷倒在地上。
解决了这些死士。
苑鸳也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此刻，李承乾的脸色，惨白如纸，但神志仍然清醒。
“愣着干嘛？”
“还不赶快扶我起来？”
苑鸳这才后知后觉上前将李承乾扶了起来。
李承乾喘息着道：“去找清灵。”
“她没事。”
苑鸳声音清冷的说：“我还是先带你找家医馆看看吧。”
“不行！”
李承乾摇摇头说：“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回宫。”
固然他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见金吾卫这么久没来，大致也猜到，长安城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而这些死士，多数都是冲着他来的。
如今对他来说，恐怕只有皇宫最安全。
听见李承乾的话。
苑鸳径直屈身在他面前：“上来！”
李承乾也没和她客气，直接爬上了她的后背。
别看苑鸳有着弱女子的外表。
但那力气，着实不小。
李承乾这将近一百五十斤的身躯，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她背着李承乾，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后堂。
此刻。
府内的变故，早已传遍了各个角落。
妇人们基本都躲藏在后堂之内。
见到一个陌生女子，背着一个血人跑进来。
这些妇人也是被吓得尖叫连连。
苑鸳却没理她们，目光在人群中扫视，很快就寻到了苏清灵的身影。
她声音清冷的说了句：“回宫！”
然后。
她也不管苏清灵如何作答，便快步朝着府外跑去。
苏清灵回过神，连忙与母亲告别，随后跟上了苑鸳的脚步。
看着李承乾。
苏清灵满脸担忧道：“怎么样了，伤哪了这是？”
“别担心。”
“都是些皮外伤。”
李承乾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样，有没有被伤到？”
见他这样子，还有心思关心自己。
苏清灵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轻咬了下嘴唇道：“我没事，那些刺客没有来后堂。”
“那就好。”
李承乾点点头。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苏府前院。
苏亶此刻也在前院，正指挥着一众家丁围剿一些零星跑散的死士呢。
见到苑鸳背着李承乾出来。
苏亶顾不上别的，连忙跑到李承乾身前。
“殿下。”
“殿下你怎么样了？”
“让路！”
苑鸳没好气的喝了句。
随后，她也不管苏亶是个什么表情，便背着李承乾大步冲出了苏府。
也是在这时，被苑鸳甩开的苏清灵才跑过来。
苏亶本想询问两句。
可苏清灵哪里有心思与他闲聊。
现在苏清灵的心，全都在李承乾身上。
她一路快跑，来到了府门外。
东宫的马车仍然停泊在哪里，却不见车夫的影子。
而以现在这情况来看。
他不是死了，就是被吓跑了。
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苑鸳将李承乾放进马车之内，随后对苏清灵道：“你一直跟他说话，千万不能让他睡着！”
“我知道了。”
苏清灵没经历过这个，但她却有个优点，那就是听话。
而苑鸳则是负责驾驶马车，向皇宫方向狂奔。
第1589章：后悔
东宫的马车是有特殊标志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马车在街上狂奔，那就是活靶子。
当然，这车也有好处。
敌人能认得出来的同时，自己人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姗姗来迟的程咬金看见这车之后，连忙凑到马车旁边：“殿下可在车中？”
苑鸳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程咬金见状长松了口气。
只要李承乾没事儿，什么都好说。
“一队二队。”
“你们护送殿下回宫。”
“若是有半点意外，俺定斩不赦。”
听闻程咬金的吩咐一众金吾卫甲士立刻应声，随后纷纷簇拥在马车旁边。
一路小跑着，护送马车奔赴皇宫方向。
也是因为有他们的护卫，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时间不长。
马车便来到了东宫门外。
苑鸳钻进马车，将李承乾背在背上，随后大跨步冲进主殿。
因为事发突然。
此刻东宫内很多人还不知道苏府内的变故。
见到李承乾浑身是血的被苑鸳背回来。
许多人都没搞清楚是什么状况。
小初子更是呆立当场好几秒才回过神。
“哎呦，我的殿下诶！”
“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个门就成这样了！”
小初子大呼一声连忙上前去查看李承乾的情况。
然而。
还没等他走到李承乾身边，就被苑鸳一脚踹了回去。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苑鸳冷声喝道：“还不赶紧去叫御医！”
这时候。
小初子也反应过来。
他也顾不上别的，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而同一时间的李承乾，也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几近晕厥。
“不许睡！”
苑鸳一巴掌拍在李承乾脸上：“看着我！”
李承乾被打的神志一清。
他望着苑鸳，无奈道：“我真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你让我睡一会，就一会……”
“一会也不行！”
苑鸳经历的战斗不比李承乾少。
她太清楚，人在失血过多之后的状态了。
所以不论如何，这种时候都不能让他睡着。
否则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苑鸳转头对还在发愣的苏清灵道：“上次他受伤，御医留下了许多止血粉，可还有剩余的？”
“啊？”
苏清灵后知后觉：“有，还有！”
“快拿过来！”
“好！”
苏清灵应了一声，连忙去衣柜里翻出止血粉来，递给苑鸳。
苑鸳动作熟练，先是扯开李承乾的衣服，随后将止血粉一一洒在他的伤口处。
此时此刻。
平素里即便面对再紧急的情况也不会慌乱的苑鸳，手抖得就跟得了帕金森一样。
“慢点，不要着急。”
李承乾故作无所谓道：“这么点小伤，还要不了你们男人的命。”
“自作多情。”
苑鸳头轻咬了下嘴唇：“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男人了？”
“呵呵。”
李承乾轻笑道：“这事儿，我承认就行了。”
说着话。
他转头看向苏清灵。
苏清灵可没有苑鸳那样的经历，几乎要被今天的事吓死。
尤其见到李承乾那惨白的脸色时，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李承乾向苏清灵抬手，将苏清灵的柔荑握在掌中。
“不用担心我。”
“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我现在只想稍微睡一会，就一会……”
这话刚说完，李承乾便闭上了眼睛。
不论苑鸳如何叫他的名字，抽他的嘴巴，他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见到这般情景。
苑鸳还能保持镇定。
但苏清灵却已经彻底慌了。
“殿下！”
“殿下你别吓我啊。”
苏清灵朝外大喊道：“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过来！”
“来了，来了来了。”
恰在这时，小初子拉着御医从外面跑了进来。
此刻这俩人的模样甚是狼狈。
小初子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块，御医头上甚至还插着几根枯草。
但御医却不敢耽搁哪怕半秒钟。
他边做深呼吸平复胸口几乎要爆炸的感觉，边查看李承乾的情况。
当看见李承乾的那些伤口时，御医长松了口气。
他的那些伤，虽然多，虽然看起来很吓人。
但却没有一个地方是伤到要害的。
“娘娘，我来吧！”
御医说着话，顺势从苑鸳的手中接过止血粉，一一涂抹在李承乾的伤口上。
两女外加一个小初子在这时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看着。
同一时间，甘露殿内。
李世民也从程咬金派来送消息的金吾卫口中，听闻了城内的状况。
开始时。
李世民还能保持镇定，慢条斯理的吩咐安排禁军行事。
可当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告诉李世民，李承乾在苏府遭遇死士袭击身负重伤后，李世民险些当场晕过去。
“快！”
“快扶我起来！”
李世民抓着周公公的衣袖道：“我要去东宫！”
“陛下。”
“此时不宜去看太子殿下。”
周公公看了眼堂下那些来回传送消息的禁军，随后劝道：“现在城内出现变故，还需要陛下在此坐镇啊。”
“坐个屁的镇！”
“朕的儿子现在生死未知！”
李世民咆哮道：“朕哪里还有心思管这些事？”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周公公语重心长道：“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啊。”
此时此刻。
长安城内突发变故。
几大禁卫军，忙得头脚倒悬。
李世民作为帝王，必然要坐镇中央，掌控全局。
若此刻，他全然不管这些，跑去找李承乾，明显不合规矩。
甚至有可能在事后，还要落人话柄。
李世民不是傻子，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紧紧地咬着后槽牙。
不知过了多久。
李世民突然一拳砸在桌案上，满脸不甘的怒声道：“早知如此，朕当初就应该让乾儿放开手脚去做，将这些人全部杀光！”
当初，李承乾大开杀戒。
为的就是一口气杀光这些死士，并震慑剩下的那些人。
然而。
李世民却没能理解。
他不仅亲自出面制止了李承乾的行为。
更在事后，抓了李承乾的所有亲信。
同时还将李承乾给打的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
而他的这个决定，也间接导致了今日之灾与李承乾负伤。
别的不说，就说他不抓李承乾的那些亲信，至少他出门还能有俩人护着，哪里至于被那些死士给伤到？
如果当初他准许李承乾放开手脚，哪里还会有今日之灾？
第1590章：和儿子争什么
东宫之内。
御医仍旧在为李承乾处理伤处。
但当代毕竟不是后世，能做的实在有限。
小的伤口就做简单的止血处理，大的伤口就进行缝合。
值得一提的是，缝合技术，还是李承乾教给这些御医的。
等到一切处理完毕。
御医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殿下身体健壮。”
“此次也没有伤及要害。”
“只需休息一段时间，便可无碍。”
御医特意叮嘱道：“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殿下动气，否则很容易致使伤病加重。”
“辛苦齐太医了。”
苏清灵转而看向小初子：“送齐太医回去吧。”
说话间，她还对小初子使了个眼色。
小初子立刻会意，在领着齐太医出门的时候，将一小摞钱票塞进了他的袖口里。
“小周公公，您这……”
齐太医本想拒绝。
小初子却捂住了他的手：“这是太子妃娘娘上给您的，您千万别客气。”
“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
“为太子殿下疗伤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齐太医满脸难色道：“这钱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您无愧。”
小初子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再者，这是太子妃的赏赐，您可不能让我再拿回去啊，不然难做的就是我了。”
听见这话。
齐太医还能说什么？
他将那钱票往袖子里面塞了塞，然后对小初子微微拱手道：“那就请小周公公帮我谢谢娘娘。”
“好说，好说。”
小初子道：“我送你回去。”
“谢小周公公。”
其实也正如齐太医所说。
这钱可送可不送，毕竟他给李承乾看病就是本职工作。
但正所谓，礼多人不怪。
人际关系搞好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打点人际关系。
李承乾自己粗枝大叶，根本不会想这些。
但苏清灵却不同。
她生在苏家，太清楚人际关系的重要性了。
可以说，你人际关系越好，名声就会越好。
人际关系搞得越差，就算你再有本事都没用。
李承乾便是如此。
早期的名声，无需用言语来赘述。
即便他是李世民的儿子也仍然难逃被骂的近乎灰头土脸的下场。
之所以后面能扭转过来。
除了李承乾自己的本事之外。
还有苏清灵送出去的这些钱票。
同一时间，主殿之内。
苏清灵望着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李承乾，转而对苑鸳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好。”
“现在外面还不太平，等外面都安定下来再说。”
苑鸳所指的不太平，当然是长安城内的乱局。
她是个极其聪明，心思也极其细腻的姑娘。
她很清楚，只要李世民没过来，那就代表着长安城的乱局并没有结束。
而李承乾也时刻处在危险当中。
所以，她不能离开李承乾的身边。
苏清灵仔细一想，倒也明白过来。
她微微点了点头：“你吃饭了么？要不我给你传点膳食过来？”
“嗯。”
这次苑鸳没有拒绝。
而也就在苏清灵让人去传膳食的时候。
卢婉洁与无忧两人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四女围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脸上都带着浓重的忧色。
固然齐太医说，李承乾没什么事。
但看他那苍白如纸的脸，着实让人无法放下心来。
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就来到了傍晚时分。
这时候，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也终于过来了。
他来了就代表，外面的事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起码是已经没了危险。
望着床上的李承乾。
长孙皇后紧紧地咬着嘴唇。
这可是她的儿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作为母亲，心中怎么可能好受呢？
长孙皇后眼含责怪的瞪了李世民一眼。
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即便不用别人说。
她也能看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城内那些死士摆明就是李承乾上次清剿没能清干净的余孽。
若当初，李世民听了李承乾的话，他今天哪里还用经受这一遭？
李世民被长孙皇后的眼神看的有些尴尬。
他摸了下鼻子，不敢与长孙皇后对视，只能将注意力放在李承乾的身上。
“他怎么样了？”
李世民出声问道：“中途可有醒过来？”
“刚醒了一会。”
苏清灵如实回答道：“但没多久又睡过去了。”
“嗯。”
李世民点点头，径直坐在了床边。
长孙皇后环顾在场几女：“你们劳碌了一下午，应该也乏了。”
“你们也都下去休息休息吧，都吃点东西。”
“晚上愿意过来，再过来。”
“清灵。”
长孙皇后将目光放在苏清灵身上：“班哥还小，不能没有娘亲在身边。”
“这里有本宫和陛下。”
“你也去看看班哥去吧。”
听见长孙皇后的话，几女纷纷应是，随后接二连三的离开寝殿。
等到几女走后。
长孙皇后亦是来到了床边。
她语气幽怨道：“你自己瞧瞧，你这做的叫什么事？”
“他明明都那么提醒过你，让你注意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可你却仍旧不在乎，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管。”
“现在好了？”
“儿子被人伤成这样。”
长孙皇后没好气道：“你作为他的父皇，你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要说原来。
长孙皇后是绝对不可能这么和李世民说话的。
但最近这段时间，亦或者说是最近这几年。
李世民做的都太过分了，甚至隐隐有一种要与李承乾争权的感觉。
要知道。
原来李世民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在四十岁之前就退位，将一切都交给李承乾的。
可现在却又争起来了，这让人如何能不生气？
李世民轻轻地抿了下嘴，没说话。
长孙皇后却不依不饶，直言道：“你养大的儿子，难道你还不了解？”
“什么事儿，他一点就透，根本不用说那么多。”
“我也知道你不容易，你很累，你希望有个人能帮你分担。”
“但是你不能让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
“你怎么着也算是半个开国之君，你怎么做都是对的。”
“下面的那些臣子也会支持你，可他不一样，他是要继承你的位置的。”
“也就是他争气，这些年南征北战，积攒下来一些声望。”
长孙皇后道：“这要是换了别人被你这样一折腾，就算不死也好不了！”
也就在长孙皇后越说越气之时。
一道微弱的声音，缓缓响起。
“母后，你别说了……”
李承乾虚弱道：“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和父皇没关系……”
第1591章：我和你一起
两人听见声音齐齐向李承乾的方向看来。
直至这时，两人才发现，原来李承乾不知何时竟已经睁开了眼睛。
只是精神萎靡，好似随时都要昏过去一样。
长孙皇后坐到床边，关切道：“你感觉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
李承乾摇摇头，继而道：“母后，您别责怪父皇了，这事真跟父皇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长孙皇后不满道：“若你父皇当初就信了你，清剿了死士，你那里会受今日之灾劫？”
“母后这般聪慧。”
“怎么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呢？”
李承乾轻叹口气说：“对于许多人来说，咱们就是展板上的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
“可儿臣，明知如此却还我行我素。”
“仗着自己有一身本领，不带护卫就出门招摇过市。”
李承乾满脸愧疚道：“所以说有错，也是儿臣自己的错。”
他这话说的，也不是为了帮李世民开拓。
主要他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尤其是在与那些死士力战的时候。
他的心里是真的后悔，自己没带护卫过去。
若他没有那么狂，没有那么傲，该怎样就怎样，那些死士就算出来又能如何？
只怕那些人刚动手，护卫就得上去将他们大卸八块。
如此一来，李承乾又怎会受伤？
所以说到底，这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是他太狂了，太傲了。
李世民也是没想到，李承乾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觉得得意的同时心中难免也生出一丝愧疚。
“唉！”
“你也不用为我开脱，这的确有我的责任。”
李世民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说：“六率的人是我下令抓的也是我下令关的，若他们在你那里会受伤呢？”
实际上。
李承乾身边并不是没有护卫。
光是李世民派给他，明里暗里保护的就有不少。
只是在李承乾组建六率之后，李世民就将这些暗卫给撤除了。
至于原因。
无外乎是六率那些人的战力，足以保护李承乾。
若暗卫也穿插其中的话，很容易会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而李世民懊恼愧疚的原因，就是因为在李承乾肆意屠杀那些大臣的家眷之后，李世民便将六率中所有人都给捉进诏狱里。
同时他又没有给李承乾补充新的侍卫。
“等明天。”
“我就会逐一将他们释放出来。”
李世民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说：“至于姓齐的那个家伙，今晚我就让他来东宫面见你。”
公子齐那些人。
说起来都是他为李承乾培养的心腹。
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将他们扔进诏狱里。
但是。
李承乾与那些人犯下的罪过太大。
他放过李承乾，就已经引得朝野中许多人不满。
若是再放了这些人，必会为李承乾引来一堆麻烦。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些死士已经用自己的命证明，李承乾当初是对的。
同时也从侧方面证明，公子齐的人与乾字营无罪。
既然这样，何必不顺水推舟将他们放出来？
而听见这话的李承乾，难掩心中欣喜。
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事。
但不代表他没记着。
这一个月以来，他无时不刻不想让李世民释放那些兄弟。
可他也知道，他与那些兄弟犯下的罪过不小。
若是贸然释放，一定会给皇家与李世民带来麻烦。
现在李世民主动提起。
他也连忙道谢：“谢父皇恩典……”
“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李世民拍了拍李承乾的手背道：“赶紧养好身子，为朕分忧，要不然你恪弟可又要来找朕摔碟子砸碗了！”
“嗯？”
李承乾挑眉，难以置信看着李世民。
李恪找李世民摔碟子砸碗？
这货能有胆子干出来这种事？
李世民却点点头说：“就在前两天。”
“朕不过说了句，让他抓紧时间要孩子。”
“结果这小子直接给朕甩了脸色，在甘露殿里就闹起来了。”
李世民扶着额头道：“说他也想生孩子，可是朕不给他时间，甚至连陪老婆的时间都被朕给剥夺了。”
“最后走的时候，还把甘露殿的门给踢坏了。”
听闻这番话，李承乾亦是有些忍俊不禁。
呦呵。
自己这三弟长大了。
竟然也有胆子和李世民吆喝了。
“父皇您别动怒。”
“这小子就这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李承乾道：“等我伤好了，我帮你收拾他。”
他也是怕李世民和李恪动了气。
他好不容易才把李恪培养成自己的得力助手。
若李世民一动气，再把李恪给关进府里几个月，那不得累死他？
“那这事儿就交给你。”
李世民微微昂头说：“我就在一旁等着看戏。”
看戏？
看自己儿子的戏？
李承乾有些无奈。
他本想再与李世民说几句。
但巨大的疲惫感，已经不是他的意志力能够支撑的了。
口中呢喃了句什么，双眼就闭上了。
见此情景。
李世民倒也没有喊他。
他伸手，为李承乾盖好被子，转而看向长孙皇后，笑着道：“朕如此处理，你觉得满意否？”
“还好！”
长孙皇后撇撇嘴：“只要以后别再猜忌儿子就好。”
“我真没猜忌他。”
李世民也是觉得有些委屈。
他其实，一直都很赞同李承乾的观点。
只不过朝中那些人给的压力，让他不得不站在李承乾的对立面。
毕竟帝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长孙皇后没与他多说什么，看着李承乾那苍白的脸色，幽幽的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也怪我。”
“自从他坐上这个太子位后。”
“我这母后就没怎么管过他，凡事都让他自己去做。”
长孙皇后眼含惆怅的说：“可现在看来，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有人教他，及时规劝的。”
“没关系。”
“他年纪小。”
“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李世民揽住长孙皇后的腰身说：“等回头，我和你一起。”
第1592章：她是不是早就死了
若是让李承乾知道。
他的父皇母后在他晕倒之后，商量的不是如何为他疗伤。
而是想着，他伤好之后如何教育他。
他只怕这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
大约傍晚，苏清灵等人回来。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也结伴离去。
而走出东宫。
长孙皇后恍然想起一事。
“对了，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苏家？”
李世民的目光一凝，随即又叹了口气。
“说实话。”
“我暂时还没想好。”
李世民回头看了眼道“毕竟那可是咱儿子的丈人，咱儿媳的娘家。”
李承乾的伤是在苏家受的。
刺客也混杂在苏家请来的戏班当中。
于情于理，李世民也都得找苏家分说分说。
但苏家的身份实在特殊。
要是将苏亶抓进大牢审问。
那就等于是在打李承乾的脸，踩李承乾的面子。
可是又不能放任不管。
毕竟这种事是会落人口实的。
到时候朝中大臣，难免要说他偏向自己亲家。
李世民揉了揉下巴，转头看向长孙皇后“你既然问起这个，莫不是你心里有人选？”
“我也没有太好的人选。”
长孙皇后轻笑了下道“只是我觉得，将苏大人抓进大牢，不现实。”
“陛下能做的，也只是派个人去调查真相。”
“若仅是调查真相的话，那么我想没人比程将军更合适。”
“一来，他是与陛下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忠心不二。”
“二来，程将军外表粗枝大叶，实则心细如发。”
听闻这番话。
李世民仔细琢磨了一下，笑了。
“如此说的话。”
“好像还真就是他最合适。”
“这个家伙，就是个浑不吝。”
“而且办事可靠，口风严谨，完全不用担心事后有什么麻烦事。”
李世民道“等会回去，我就传他入宫觐见。”
长孙皇后也没在说什么。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自己说话，什么时候该自己出主意。
同样的，她也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闭嘴。
回到甘露殿。
李世民便立马让人去传召程咬金觐见。
时间不长。
程咬金便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大殿内。
他拱手施礼道“臣，拜见陛下！”
“免了！”
李世民随意的挥了下手“外面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
“闹事的死士基本都已经肃清。”
程咬金如实说道“顺便还拔掉了一些窝藏死士的桩子。”
“嗯，做得很好。”
“之后你就将此事叫给段志玄负责吧。”
李世民幽幽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程咬金不解的看向李世民。
想起苏家的事。
李世民就有些头痛。
他轻叹口气道“是苏家的事。”
“乾儿是在苏家的受的伤。”
“于情于理，朕都得找个人去问问。”
“但别人做事，朕不放心，所以还得辛苦你一趟。”
正如长孙皇后所说。
程咬金虽外表看起来粗枝大叶。
实则这个人心细如发。
不然也不可能陪伴李世民十数年，仍旧恩宠不减当年。
程咬金略微一合计，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他插手道“老程领命。”
“你现在就去吧。”
李世民挥挥手“等做完了事，再回来见我。”
“是，陛下。”
程咬金欠身施了一礼。
随后便跨步走出了甘露殿。
而待他离开之后。
李世民凭空呼唤了声“周公公！”
“老奴在！”
周公公的身形好似鬼魅，从阴影处缓缓走了出来。
“段志玄送回来的那几个人审的怎么样了？”
李世民转头看向周公公，问道“他们可有交代出什么来？”
“回陛下的话。”
“那些人仍旧没有开口。”
“不过，陛下也不用心急。”
“在给老奴两个时辰，老奴保证让他们说出陛下想听的话。”
说最后这句话时，周公公的语气不知不觉就森冷了几分。
很明显，他对手下那些人到现在都没审问出来事儿，也不是很满意。
只是在李世民面前，他不能这么说罢了。
“你啊。”
“真该让你手底下那些人好好跟乾儿学学了。”
李世民不急不缓的说道“之前乾儿抓住那些死士，可是一个时辰就审出来结果了。”
他说这话，本来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公公下意识的看了李世民一眼，随后低垂着脑袋道“陛下放心，老奴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帮小崽子。”
“行了行了。”
“我又没让你去打杀谁。”
“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说到这，李世民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起来。
“我现在只是想知道。”
“究竟是谁在我眼皮底下，给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今日之事，可不仅仅是李承乾遇刺那么简单，还有不少大臣的家里也跟着一起闹了起来。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但此等行为着实让李世民无法容忍。
这在他看来，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而他都多少年没有被别人挑衅过了？
“虽然那些死士还没有开口。”
“但据老奴猜想……”
周公公顿了顿说“应该和殿下所说的不差什么，他们就是那个姓崔的小丫头派来的。”
“只是之前迫于殿下的压力，他们不得不隐匿起来。”
“现如今见朝廷稍微松懈，这才闹了起来。”
听见这话。
李世民是更加恼恨。
他紧握着双拳道“这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啊。”
“还有魏征，他是怎么做事的？”
“距离朕将此事交给他，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月。”
李世民沉了口气“可这么长时间却连点那个丫头的线索都没查到……”
“这也不能怪魏大人。”
“主要那丫头隐藏的实在是太好了。”
“别说是明处的魏大人，就算是暗卫四处走访也没有查到半点线索。”
李世民暗卫的实力，不可为不强大。
曾几何时，号称长江以南百事通的公子齐，在暗卫面前，显得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可是即便是他们出手，却仍旧查不到关于崔迎荷的半点消息。
有时候，就连周公公都忍不住怀疑。
那个丫头，是不是早就死了……
可是一场场由那丫头一手策划的袭击却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
这个丫头不仅没死，时至今日也仍然还在这天下的某个角落里图谋着复仇。
第1593章：你府里有奸细
另一边。
程咬金也来到了苏家。
此刻的苏府之内，可没了白天的热闹。
宾客们都已经离去，家丁们正在收拾府内的血迹以及被推翻打倒的建筑。
至于苏亶本人，则是呆呆地坐在会客厅内。
见程咬金进来。
苏亶缓缓站起身，拱手施礼道：“拜见，卢国公。”
“跟俺客气什么？”
程咬金笑呵呵的走到苏亶身边。
也不用苏亶请，他就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去。
苏亶摆手，让仆从送上茶水，自己则是坐回了主位。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会客厅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沉寂。
时间不长。
茶水便被送了上来。
程咬金慢悠悠的喝了口，砸了咂嘴道：“还是你苏大人会享受，这应该是雨前毛尖吧？”
苏亶干笑一声说：“让国公爷见笑了。”
“这见什么笑。”
“俺就算想喝也没的喝呢。”
程咬金愤愤道：“殿下对俺老程小气的很，平时俺跟他要点啥他都不给，去趟东宫，那也是跟防贼似的防着俺老城。”
听他提起李承乾，苏亶的眼睛不由暗淡的了几分。
他抿了抿嘴，开口道：“国公爷这次来，应该也是为了殿下的事吧。”
“是啊。”
“陛下让俺来问问你情况。”
“顺便再找那些戏班的人聊一聊。”
程咬金说的极为淡然，似是根本没把这放在心上。
可就算如此仍旧将苏亶给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哎呦呦。”
“苏大人啊，你这是做什么？”
程咬金连忙上前扶住苏亶，道：“陛下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让俺来问问情况，仅此而已。”
苏亶哪里会相信呢？
“国公爷啊，您就别安慰我了。”
“我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自己心里有数。”
“太子那可是国之栋梁啊，今日却在我府里遇刺。”
“我真是，我真是该死啊……”
苏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他真是后悔了。
如果他没有去给苏清灵送信。
没有让李承乾过来参加自己的诞儿宴，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李承乾啊。
那可是国之储君啊。
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伤。
并且刺客还隐匿在他请来的戏班当中。
而他本身就是一个修刑罚的官员，他太清楚自己犯下多大的错了。
可以说，即便凌迟处死他都不为过。
“不过国公爷。”
“此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我知道，您在陛下心里是有位置的，您帮我求求陛下。”
“我家里人是无辜的呀……”
苏亶现在别无所求。
只求李世民不要迁怒到他家人的身上。
“嘿。”
“俺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了呢？”
程咬金没好气道：“俺都告诉你了，陛下没有怪你。”
“他让俺来，实际上就是例行公事的问问。”
“你本身也是朝堂上的官，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御史的尿性？”
“若今儿陛下不让俺过来责问你两句。”
“明儿那些御史就得把你参的丢官罢爵！”
程咬金拍了拍苏亶的肩膀说：“陛下这是护着你这个亲家呢，你那么聪明，难道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苏亶怔了怔。
难以置信的看着程咬金。
他试探着问道：“陛下真的没有要责罚我的意思？”
“责罚肯定是有。”
“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殿下遇刺之事虽然和你无关，但你终究有个保护不周的罪过。”
“但你大可以放心，陛下绝对没有真的生气，肯定掉不了脑袋就是了。”
有程咬金这句话，苏亶也就放心了。
挨板子丢官那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就行。
而也就在苏亶松了口气的时候。
程咬金忽然转变话锋，问道：“对了，俺听说，你是临时起意邀请殿下过来参加你的诞儿宴的？”
“是。”
苏亶苦笑着道：“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犯了傻。”
“我合计着，家里填了人口。”
“清灵毕竟也是这家中之人。”
“就想着，让人去把她请回来，看看她弟弟。”
“可是只请清灵也不好，毕竟清灵现在是太子妃。”
“若是请她，不请殿下终究是有些不太尊重人的意思。”
“当然了，我也有私心。”
“殿下地位尊崇，能过来帮我苏家壮壮门面，也是好事啊。”
苏亶一拳砸在大腿上道：“可谁能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
“见是临时起意。”
程咬金又问：“那以苏大人您的谨慎，应该是不会对外人讲的吧？”
“是啊。”
苏亶点点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挑眉看着程咬金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
“既然你没对外人讲过殿下回来。”
“那这些刺客是怎么知道的？”
程咬金直勾勾的看着苏亶道：“俺敢断言，你的府里，有那些刺客的奸细。”
“奸细？”
苏亶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呢？上次不是都……”
他本想说，都被李承乾给杀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李承乾的确是杀了不少人，里面也的确掺杂着很多死士。
但今日之事，已经证明。
李承乾之前的肃清行动做的不够彻底。
导致有很多漏网之鱼，一直逍遥法外。
而别处有，他这里就没有么？
苏亶皱起眉头，点着下巴道：“可若是仅凭这一点来猜想，也不好判断啊。”
“毕竟我府内的门人众多，我又没有要求保密，只怕……”
“不用只怕！”
程咬金摇了摇手，微笑着道：“你就只需要想想是谁让你请城内这个戏班过来的就好……”
第1594章：你自己看着办吧
听闻程咬金的话。
苏亶明显怔了一下。
紧接着，他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请蒋家班过来的事，那是我夫人提议的。”
“若说我夫人与杀手相同，这……我这……”
他不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家夫人会与外人一起害自己家啊。
程咬金抿了下嘴：“那俺就跟你实话说吧。”
“其实这些刺客。”
“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程咬金道：“充其量就是露了个头，让城内守军忙碌了一阵罢了。”
“可苏大人。”
“您也是从乱世走过来的。”
“这些死士是个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清楚。”
“凡事要用到死士出手，那就肯定是要对重要人物，或者特定目标下手。”
“但通过今天他们的所作所为来看，根本就是毫无规律。”
“更有甚者，一些人好像是临时起意一样，拿着竹竿就跟府里的守卫拼命。”
程咬金对上了苏亶的目光，道：“苏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这些死士有问题么？”
“国公爷的意思是……”
苏亶皱着眉道：“这些死士，其实就是想搞出混乱？”
“你看看。”
“俺就知道苏大人是聪明人。”
程咬金道：“而且俺老程还可以告诉你，这些个死士从出手的那一刻，就是奔着你们苏家来的。”
“他们就是想把俺们这些人引走。”
“然后再对你们，或者说是在你家府邸里的殿下动手。”
程咬金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
苏亶哪里还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摆明早就被这些死士给惦记上了。
而看蒋家班那架势，也是对此早有准备。
但若说，他夫人就是这些刺客的内应，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的。
毕竟，两人至今已然相伴将近二十余年了呀。
见他那模样。
程咬金轻叹口气说：“俺也不是说，你夫人就一定是刺客的内应。”
“俺也是想让你去打听打听。”
“你夫人究竟是如何生出这个心思的。”
其实程咬金也不太相信，苏亶的夫人会害他。
毕竟，那苏夫人可是苏清灵的亲娘，将来的国丈夫人。
她没有理由，自己毁掉自己未来的尊荣来源。
苏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
程咬金又道：“当然了，你问不出来也没什么。”
“那蒋家班的班主，还在咱金吾卫的衙门呢，等回头俺去那边问问就好。”
苏亶刚想点头。
程咬金便又说了一句：“老苏啊，别怪俺老程没提醒你。”
“俺老程是相信你与这件事无关。”
“但伤及殿下之躯，那可是天大的事。”
程咬金直直的看着苏亶，别有深意道：“所以，俺老程希望你能好好的把这件事在你府内就内查清楚了，这样也算是给殿下一个交代，你懂了么？”
他这番话的提醒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就差明告诉苏亶，就算没有这个撺掇他夫人的人，也得创造一个这个人出来。
否则，他苏亶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与他过来闲聊的程咬金了。
说完话。
程咬金便站起身道：“行了，茶水也喝完了，俺老程还有公务在身，改日再来叨扰！”
“国公爷慢走！”
苏亶亲自送程咬金走出府门。
待程咬金骑马走远，苏亶方才转身回到府中。
站在院中。
苏亶沉吟片刻后，便张口喊道：“阿贵！”
“在！”
一个年岁与他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快步跑到了他的身边。
“你带人将府门封上。”
“然后将所有人，不论男女一个不落叫到前院。”
“等会，老爷我有要事要说。”
阿贵点头应是。
而苏亶则是缓步走向了后院。
因为没有遭受到冲击。
苏府的后院，仍旧一片祥和。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表面上的祥和罢了。
只要仔细去看。
就能看见那些仆从丫鬟眼中的忧愁。
苏亶目无旁物，径直走进了自家夫人的卧房。
此刻。
苏夫人正在哄昌哥睡觉。
见苏亶进来，苏夫人便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她满脸紧张的问：“怎么样？卢国公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只是说让我们自己内查。”
苏亶轻叹口气道：“他说咱们家出了奸细。”
“奸细？”
苏夫人被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可能呢？”
“上次殿下来闹了一次之后。”
“咱们府里剩下的可都是跟咱们十年以上的老人了啊。”
苏亶摇了摇头，走到主位缓缓坐下，随后仰头问道：“当初让蒋家班过来唱戏热场是你提议的。”
“而蒋家班来的三十几人当中，足有半数是刺客。”
听闻这话。
苏夫人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难道……难道卢国公，怀疑我是奸细？”
“我……我那里有那么大的胆子啊。”
“我让他们来，就是想让府里热闹点，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谋害太子，这可是大罪。
一个她完全担不起的大罪。
“老爷！”
“我真的没做过。”
苏夫人爬到了苏亶的脚边，抱着苏亶的腿道：“我真的不是奸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些刺客。”
“我想请蒋家班过来。”
“就是因为前段时间偶然听见了蒋班主唱曲。”
“她的曲子唱的真的好，我就想着让他们过来帮咱热热场子。”
苏夫人脸色煞白，双唇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我真不知道，蒋家班里竟会藏匿刺客啊老爷，你要相信我啊……”
见到夫人这个样子。
苏亶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起来，地上凉！”
苏亶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道：“你本就年岁不小，如今又刚生下孩子，身子是不想要了吗？”
“我们俩过了这么多年，我岂会不信你？”
“再者，太子那怎么说也是咱家清灵的男人，咱家未来的靠山。”
“就算你生孩子生糊涂了，我也断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
苏夫人怔怔的看着郎君，眼里尽是感动。
而在这时。
苏亶忽而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也不是个爱听曲的人啊。”
“怎么突然想起来去蒋家班听曲了？”
苏夫人如实答道：“是刘孝孙刘大人的夫人相邀，我这才前去曲江池畔。”
“刘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