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8章：让房玄龄背黑锅
甘露殿。
李世民望着摆放在桌案上，飘散着香气的葱爆羊肉以及那碗白米饭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摇头笑出了声。
“味道真不错。”
“这小子的厨艺，这点时间看上去还有所精进。”
李世民也一点没客气，径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父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的仇？
两人一个说了大道理，一个炒了葱爆羊肉。
一个听了，一个吃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下午。
本在荟香楼内吃喝的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二人突然收到了李世民的传召。
两人虽然开始时候说的都很硬气。
但当真正得到李世民的传召时，两人也不敢有半点迟疑，顾不上吃饭，急急忙忙的赶回宫内。
大殿之内，李世民翻看着手中的奏折。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两人立在堂下。
李世民没有率先开口，两人也没敢言语。
两人互相对视了好半晌，还是房玄龄率先开口询问道：“陛下，不知道您这么着急召臣过来所为何事？”
李世民头也不抬道：“当然是为了你老房刚才顶撞朕的事了。”
顶撞他的事？
房玄龄闻言陡然怔住，满脑子莫名其妙。
李世民幽幽道：“老房啊，你为官多年，应该知道天子不可欺这句话吧？”
“可你刚才是怎么和朕说话的？”
“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朕说你有欺君之嫌，不为过吧？”
李世民挑起眼帘看向房玄龄：“朕罢你的官，免你的职，也没什么问题吧？”
“这……”
房玄龄不禁尬住。
他着实有些没想到，李世民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来。
毕竟，现在距离他说出那些话，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如果李世民很在意这个，那他应该第一时间发作才是，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这事？
边上的长孙无忌反应倒是快，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给房玄龄使眼色。
李世民便开口道：“你年岁也不小了。”
“按正理说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
“朕念你劳苦功高也不愿意惩处你什么。”
“你就回家收拾收拾去漠北吧，那边的牧场缺了一个牧羊的羊倌，你就在那帮朕好好养羊。”
李世民说出这些话时，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看起来务必认真。
“陛下。”
“我这，我……”
房玄龄觉得很委屈。
想他房玄龄，乃是当朝宰相，即便放眼如今天下，那也是名列前茅的大学士。
让他去草原上养羊，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
房玄龄憋的老脸涨红，好半晌才开口道：“如果这样，还不如陛下直接降旨将臣发回原籍。”
“发回原籍？”
李世民嗤笑出声：“你这样的人才，朕可舍不得放走啊。”
“朕知道，你还想为国家为朝廷效力。”
“而朕呢也不是不愿意给你机会。”
李世民淡淡道：“什么时候，公羊生子，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回来继续担任宰相了。”
公羊生子？？？
此言一出，房玄龄的脸都绿了。
另一边的长孙无忌也不禁低下了头，憋笑憋得腮帮疼。
其实任谁都能看出来，李世民并没有真的要罢黜房玄龄，只是用这些吓唬他而已。
只是房玄龄自己性情耿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房玄龄倍感屈辱，看向李世民时，眼中都隐隐闪烁起泪花了。
他。
房玄龄。
李世民身边最主要的两大谋士之一。
在潜邸时，他为李世民出谋划策，为他日后能夺取九五之位立下显赫功勋。
之后又担任宰相十数年，为大唐提拔臻选了无数人才。
可现在，李世民却这样羞辱他。
这不就是想让他死吗？
而见房玄龄那委屈巴巴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长孙无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连忙面朝李世民出言道：“陛下，房大人，乃是我们大唐不世出的人杰。”
“担任左相多年，为大唐臻选人才提拔官员劳苦功高。”
“即便在此事房大人有错，但他却罪不至此啊。”
长孙无忌面朝李世民一躬到底：“还请陛下，在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见长孙无忌这个从不会忤逆上意的老阴人竟然为自己求情，房玄龄也有些诧异。
不过同时，他也心生感动。
而另一边。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皎洁之色。
他看也没看长孙无忌，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房玄龄的身上。
“我倒是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现在，大唐乃是太平盛世，张亮与阴弘智这一行叛党业已伏诛。”
李世民轻抚下颌上的胡须，眯缝着眼睛道：“已经没有什么是他能做的了啊。”
别人或许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但长孙无忌哪里能不懂？
他这摆明就是在点拨房玄龄，想让他主动背起张亮与阴弘智惨死大理寺牢房的黑锅。
知晓了李世民的想法，长孙无忌心里顿时透亮起来。
他对李世民拱手道：“的确，现在的大唐表面上看起来歌舞升平。”
“可是内里却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哦？”
李世民装模作样的挑起眼帘问：“什么事？”
“张亮与阴弘智之死。”
长孙无忌状似认真的说道：“这两个人惨死狱中的事，虽然现在被藏着。”
“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等到事情传出去，肯定会有这两人生前的好友旁敲侧击的暗中探查此事。”
“一旦那些人知道这件事是太子殿下做的，那必然会给太子殿下与皇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在这时候，有人能够帮着陛下处理此事，亦或者是将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的抹去。”
长孙无忌看了眼房玄龄，嘴角微微动了动道：“应该就算是给陛下帮了大忙了吧？”
“嗯……”
李世民揉了揉下巴道：“朕倒是的确需要一个去做这件事的人。”
“可是，老房能做得到吗？”
“当然能！”
还不等房玄龄应声，长孙无忌就接过话茬道：“老房一定会把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一点不让陛下操心。”
房玄龄闻言，目光怪异的看着长孙无忌。
这货说什么呢？
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能把这种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正当房玄龄想开口解释时，李世民便点头道：“若真能如此。”
“朕倒也可以不与他计较，也可以忘记他的欺君之罪。”
李世民随意挥手道：“行了，你们俩下去吧，什么时候把事情做好，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第1549章：魏征成替身了
走出甘露殿。
房玄龄整个人都是晕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长孙无忌会不经自己同意，就帮自己接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一时间，房玄龄心中气闷无比。
他直看着长孙无忌道：“我说，你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那种事情，怎能随便答应？”
“不答应怎么办？”
长孙无忌白了他一眼，无所谓道：“难道你真想去漠北去把公羊养到生子？”
“我……”
房玄龄当然也是不想去的。
漠北那地方什么样，只有去过的人才清楚。
冬日的凛冽寒风夏日的酷暑，足以摧毁任何一个人的风骨与傲气。
李承乾在漠北生活不过半年就从一个胖小子，变成了一个瘦小伙。
他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头过去十有八九是要将自己交代在哪里。
“我是不想去。”
“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帮我应下这种事啊。”
“张亮与阴弘智的死本就是一个烂摊子，这你让我怎么收拾？”
说到此处时，房玄龄直露出满眼愁丝。
去北漠的确困苦，的确让他难以接受。
可张亮与阴弘智的事也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首先，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很多，当日的狱卒基本都在场。
虽然他们已经将这些人都控制起来了。
但人心隔肚皮，谁能保证，他们就不会将那日的真相说出去呢？
他总不能将这些人全都杀了灭口吧？
其次，张亮与阴弘智人死了，总归也是要找出一个凶手来吧？
谁是凶手？难道能让他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顶罪？
如果那样做了，别人不说，他自己良心上就过不去。
而见反选领的模样，长孙无忌不禁摇头笑了。
“我告诉你吧。”
长孙无忌拍了拍房玄龄的肩膀道：“其实，这些事都是崔迎荷做的。”
“崔迎荷？”
房玄龄满面莫名其妙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
长孙无忌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我说老房。”
“你平时也是个挺聪明的人啊。”
“怎么这时候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了呢？”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道：“因为张亮和阴弘智为了自己能活命，要将关于崔迎荷的谋划都说出来。”
“甚至还要向朝廷交代崔迎荷的藏身地点。”
“于是便有潜藏在东宫里面的刺客，偷取了太子殿下的腰牌，叫开了大理寺的牢门，杀了两人。”
“在这件事中，太子殿下也是受害者，你听明白了没有？”
长孙无忌之所以被程咬金叫做老阴人就是因为他的阴狠与毒辣。
他脱口便能说出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
房玄龄望着长孙无忌有些出神。
长孙无忌昂了昂头道：“有这个时间看着我，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做事。”
“做什么？”
房玄龄怔怔道。
“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去找魏征了！”
长孙无忌大声道：“大理寺咱们俩负责，崔迎荷可是他魏征负责的。”
“现在他魏征接手的案子里面的人跳到咱们大理寺来杀人，咱们是不是得找他魏征要个说法？”
“要不然，岂不是谁都要跳出来，说你老房还有我长孙无忌怕他魏征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我们俩还有什么脸面来皇城上朝？”
说完这话，他也不管房玄龄是个什么表情，迈步便往宫外走去。
走出几步，见房玄龄还没动。
长孙无忌忍不住开口催促道：“你还走不走了？如果你不走，那你现在就去找陛下，和他说要去漠北放羊！”
放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老房就算是死在这，从皇城上跳下去，也绝对不可能去漠北放羊。
房玄龄咬了咬牙：“等着我，马上就来！”
两人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径直来到了魏征的府上。
当两人按照事先对好的台词添油加醋的与魏征说了一遍之后，魏征也被吓得不轻。
“什么？”
“两个都死了？”
“而且还都是崔迎荷的人杀的？”
魏征满脸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怎么能确定，人是崔迎荷杀的？”
此言一出。
房玄龄做贼心虚，不敢与魏征对视。
可长孙无忌却不为所动，神色连一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
“不是她还能是谁？”
长孙无忌故作神秘的说道：“他们前几天才刚刚说，要用崔迎荷的其余部署换自己一命。”
“可还没过两天，两人就都齐齐死在了监牢里。”
“你自己说，这件事不是崔迎荷做的还能是谁？”
长孙无忌阴沉着一张脸道：“魏大人，当初陛下可是说好了，让我们调查燕王一时，你追查崔迎荷一事。”
“现在我们的案子里的重要证人，全都死了，而且还都是崔迎荷这个小妮子杀的。”
“你作为追查崔迎荷的主要负责人，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长孙无忌指着魏征振振有词道：“你这案子是怎么查的？你这人是怎么盯的？”
开始时，魏征还有些不相信。
但经长孙无忌这么一说，他也有些心虚了。
魏征与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两方人马，调查的是两个方面，可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案子，期间打断骨头连着筋，一环扣着一环。
如今阴弘智与张亮死了。
而且明显都是死在崔迎荷的手里。
那他作为追查崔迎荷下落与部署的主要负责人，肯定也有责任。
毕竟，他能早点察觉到崔迎荷的动作，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魏征咬了咬牙说：“我是有责任不假，但大理寺是你们在负责，那两个人也是你们在管，我就算有责任，也不过是被责问几句罢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长孙无忌缓缓站起身道：“等回头陛下责问起来，我一定会如实禀报。”
“这件事究竟怪谁，陛下自然会有决断。”
“如果你觉得，该负责的是我们，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长孙无忌压根不管魏征是个什么表情，转头便对房玄龄道：“老房，咱们走吧。”
“到时候咱们只要如实与陛下说。”
“想来，陛下应该也不会怪我们的。”
说完，长孙无忌还不忘留给魏征一句：“魏大人，你等着被陛下责问吧！”
魏征脾气刚硬世人皆知。
当下，一点都没怂甚至都没多看长孙无忌一眼，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
可他那里能想得到。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阴谋。
等到第二天早朝。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当朝便将这些事说了出来。
李世民立刻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当即就将魏征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还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
可怜魏征，连什么事都没搞清楚，就稀里糊涂的为李承乾背了黑锅。
第1550章：新式火炮
虽然张亮与阴弘智的死没有牵连到李承乾。
但李世民对他的禁足旨意，仍旧没有解除。
而李承乾对此没有半点反应，每日我行我素。
该吃吃该喝喝，该画图纸画图纸，该逗儿子逗儿子。
另外一边的朝廷，除了长孙无忌与魏征等人还没处理完案子，其余人皆各司其职，上上下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过，有些聪明人还是看见了这份宁静之下的波涛汹涌。
纵观李承乾的从政生涯。
他第一次缺席朝会是在十年前。
那一次，他去了北漠，在北漠建立了轻工业与农业基地，顺手还灭了个东北三番。
他第二次缺席朝会是在八年前。
那一次，他去了扬州，短短几日时间，他就将一众连朝廷都要避让三分的世家望族一口气全给灭了。
等到第三次缺席朝会就要追溯到六年前了。
那时的他，表面上是被李世民扔进了天牢里。
但实则，他早已从天牢脱身，到民间找寻能工巧匠。
之后他找来了祝广与风胡子又以这二人为基础，建立了军械营，径直让大唐的军力拔高到了叹为观止的高度。
综上所述。
每当他长时间不到太极殿点卯报道，那就一定会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这次，又是如此，难道会有例外吗？
一些朝中的聪明人已经开始翘首以待接下来李承乾究竟会给这天下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李承乾当然也不会让他们失望。
在被禁足的第十五日傍晚。
李承乾就大摇大摆的乘车出了东宫，直奔城外的军械营而去。
当他来到军械营外时，刘旻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除此之外，距离大门约有二十米的地方，还停泊着两架马车。
而这两架马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国公长孙无忌与卢国公程咬金。
李承乾下车的同一时间，两人也都纷纷走下马车。
程咬金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如沐春风道：“半个月不见，太子殿下的气色，可比之前好了许多啊。”
“看样子，俺们太子殿下这是真的活过来了！”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听程伯伯这话，好像我什么时候死了一样！”
“您要是不会夸人就别垮了，咱们先做正事要紧！”
李承乾神秘兮兮的说道：“今天我带你们过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看看，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话落。
他也不管两人是个什么表情，便迈步与刘旻一同走进了军械营。
军械营从建立之初便是大唐的机密重地。
除了李承乾这个有特权的家伙以及军械营的内部官员之外。
其余人不论官职大小，如果没有李世民的圣旨，即便是想靠近一些都不行。
程咬金与长孙无忌两人里，也只有长孙无忌之前和李承乾来过一次。
至于程咬金则连军械营的门都没进去过。
也是因此，从进门开始，程咬金的眼睛就没闲着过。
程咬金扑倒摆放在门口的一尊大炮前，上下观瞧着，眼里满是新奇。
“俺的老天爷。”
“这就是俺们大唐的新型火炮吧？”
程咬金拍了拍炮身，一脸喜爱的赞道：“乖乖呦，这炮口也太大了吧，要是这一发炮弹打准能炸死多少贼人啊？”
“按照正常来算。”
“一发炮弹，差不多能把十几个人炸上天。”
刘旻在一旁解释道：“不过，国公爷，您看的这个是咱们去年就淘汰的炮了。”
“那边摆着的才是今年新研发出来的炮。”
说着，刘旻指了指一旁的停炮场。
那些炮看起来，的确也很威武，只是体积要比程咬金身边的这尊小很多。
程咬金看过之后，眼中不免闪过一抹嫌弃。
“这么好的炮说淘汰就淘汰了？这不明摆着浪费吗？”
程咬金是当代人不是后世人。
在他的认知里，炮身越大，威力才能越大。
刘旻耐心的解释道：“国公爷有所不知，您看见的这门大炮，体积虽然不如您身边的这门。”
“但它的威力却不容小觑。”
刘旻认真道：“一发炮弹便能把一座千斤重的石磨炸成碎屑。”
对此。
程咬金不屑一顾。
炮的威力他没见过，但千斤重的石磨他见过啊。
把石磨炸成碎屑，那不纯纯吹牛吗？
李承乾也看出了程咬金的想法，当下也有了卖弄的心思。
故而，也不等刘旻说话。
李承乾便缓缓开口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正好也没看过呢，你找人过来试下炮吧。”
“是！”
刘旻点头应是。
他转身对身旁的几名小吏低声吩咐几句。
几个小吏会意，立马开始行动起来。
时间不长，小吏们便将加装了轮子的新式火炮推到了特定炮位架好。
之后，他们又驱赶着数头强壮的蛮牛，拉着厚重的木质板车，将一台偌大的石磨拉到了千米开外的位置摆好。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
刘旻便下令道：“开始试炮！”
“是！”
一名小吏应是，转身握住火炮的牵引线用力一扯。
轰！
一声宛如惊雷般的巨响陡然炸起。
下一瞬，就见一道火光，从炮口喷涌而出直直射向千米开外的硕大石磨。
轰！
又是一声炸响。
就见摆放着石磨的位置上，升腾起了一片烟尘。
等到烟尘散去再看，那石磨已然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
别说是程咬金。
就算是长孙无忌都不禁瞪大了眼。
上次他来军械营时，李承乾也让他看了火炮试射。
可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年前的火炮又哪里能比得上今天的？
两者相比，不仅威力相差甚大，射程也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程咬金怔怔的看着眼前景象良久才回过神来。
“大唐军伍拥有此炮，哪里还有对手可言？”
程咬金看着李承乾申请迫切的道：“殿下，您不是框我们的对吧？将来我们的军队会拥有这种火炮的对吧？”
“会有，但绝不是这种！”
李承乾幽幽道：“因为这个威力的火炮，远没达到我要求的水准。”
这倒也不是他凡尔赛，而是事实。
他对军械营的要求是更轻便，更远，威力更大。
可现在威力是有了，射程却还和原来差不多。
“两个月！”
“你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李承乾转身面朝刘旻道：“如果两个月之后，你们还不能把基本射程提升至万步，那你也就不用在这干了。”
“要么回北漠种田，要么就去凉州织布！”
他一句话，直接将刘旻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刘旻低垂着头，连连点头道：“殿下放心，新炮已经在研制了，两月之后必会让您满意。”
第1551章：吵嘴
在遇上盎撒帝国之前。
李承乾或许还有耐性等着时代慢慢发展。
可在援助西突厥的哪一战结束之后，李承乾便有了浓重的危机感。
或许是因为他的到来，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当下的西方世界已经有了隐隐要崛起的意味。
而且通过哪一战也证明了，现在大唐的科技虽然还领先他们，但并没有达到碾压的程度。
这也让李承乾不得不改变计划，不得不提前动手，促使科技快速发展。
西方那些野心家的尿性，他清楚的很。
一旦让他们的科技力量与军事力量超越大唐。
那么他们势必会在第一时间打过来，奴役大唐的子民。
李承乾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所以，让刘旻两个月之内，就将火炮提升万步射程，并非是李承乾故意要给他出难题。
实在是现在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可这些事，他知道，别人却似懂非懂。
尤其是长孙无忌与程咬金。
此刻两人听见李承乾与刘旻的对话后皆有些发愣。
他们刚才亲眼看见了那新式火炮的威力。
一炮过去，千斤重的石磨便荡然无存。
若此等威力都达不到李承乾的要求，那他想要的炮究竟得恐怖到什么程度？
两人齐齐看向李承乾，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而。
李承乾却根本没有要解释此事的意思，径直离开靶场，往军械营更里短走去。
几人见状，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跨步跟上。
现在的军械营，相较于之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有了蒸汽机这种足以改变一个时代的神器，更有了完整的研发体系与生产体系。
虽然现在这里的硬件设施，还比不上后世那种重工业生产链。
但能在物资匮乏的当代建立起这些来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李承乾轻车熟路，来到军械营后身一座独门独户的院落之外停下脚步。
正当他想抬手去推门时，里面忽而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我说姓祝的。”
“我田玄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平素里我也没得罪过你。”
“你却三番两次的找我茬，这是什么意思？”
院内，田玄阴沉着脸，面朝祝广质问道。
祝广满脸无奈：“我什么时候找你茬了？”
“你要镔铁，我给你送，你要百折铁我也给你打。”
“甚至你要陨铁我都给你弄来了。”
“可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些东西的质量不过关还得重新弄。”
田玄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想他风胡子，打铁打了几十年，即便放眼大唐，那也的名列前茅的铸剑师。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打的铁质量不行，而且还不止一次的说，这不是找茬，又是什么呢？
“你这铁的质量不过关，就是不过关。”
祝广翻了个白眼道：“难道我还能硬说你打的铁质量好？”
“你！”
田玄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瞪了他一眼道：“行，那咱们就拿着东西，找殿下评理去！”
这话一说出来。
祝广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申请。
“田玄。”
“我祝广和你共事不是一天两天了。”
“第一门火炮是咱们俩造的，第一柄火枪也是咱们俩造的。”
“我祝广对你从没有过半点轻视，也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必须得和你抗到底，东西不行就是不行，找谁都没用。”
祝广眯起了双眼：“而且我做的事都是殿下的交代，你有时间去找殿下，还不如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提升这些铁的硬度。”
“提升？提升个屁！”
田玄随手抓起一个铁块道：“这铁已经是最好的千折铁了。”
“如果再打成万折铁，别说拿来用，就算是轻轻摔一下都会碎。”
“你不懂铁，我不怪你，但你别总是拿你那一套来说我。”
“反正这些铁我是给你送来了，你用就用，不用就拿到熔房熔了，然后自己找你用的铁去。”
说完这话，田玄扔下那千折铁块，气呼呼的往外走。
可刚拉开远门，田玄就傻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道：“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你们吵架。”
李承乾伸手拉着田玄的胳膊，将田玄扯进了院中。
随后。
他走到那堆铁块前附身仔细查看。
光是从铁块表面的光泽度来看，便能知晓这些铁的密度都很高。
甚至可以与后世用机械压出来的相媲美。
李承乾头也不抬的问：“这些铁差在哪里了？”
“回殿下。”
祝广道：“差在硬度上。”
“硬度？”
李承乾不禁挑眉。
铁的密度越高就会越硬，这不是秘密。
可凡事皆有两面性。
如田玄自己所说，他锻炼出来的这些铁，基本已经算是铁器的极限了。
若是再继续加大密度，必然会让铁便脆。
届时别说拿来打造东西，即便轻轻一敲都会碎掉。
李承乾皱着眉头问：“你要做的东西呢？拿图纸过来我看看！”
“好！”
祝广也没迟疑，转身跑回屋内。
时间不长，他就拿着一张图纸走了回来。
图纸上赫然标注着两个大字，机床！
这份图纸是李承乾自己画的上面的很多标注也都言简意赅。
“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做完了，就差一个机床刀。”
祝广指了指图纸上一个标注为机床刀的零部件道：“殿下您看，您的要求写的很清楚，要机床刀的刀头比寻常的铁坚硬数倍。”
“他拿来的这些铁，我都已经试过了，远远达不到图纸上的要求。”
李承乾闻言，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我告诉你的是刀头要比铁坚硬数倍。”
他看着祝广道：“可我没说非得让你用铁做个刀头出来吧？”
祝广傻了。
在他的认知力，天底下最坚硬的东西就是铁了。
不用铁？那用啥？
李承乾对此颇为无语。
他没好气道：“枉你做匠人做了这么多年。”
“难道你不知道，金刚石的硬度是铁的数十倍吗？”
祝广愣住了。
显然，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金刚石还能拿来做刀头？”
“不然呢？是让你拿回家煮着吃的？”
李承乾抬手拍了下祝广的脑壳：“回头做事的时候，能不能多动动脑子？”
祝广满脸尴尬。
“行了！”
“今儿这事就到这。”
“回头你和老田是干一架，还是吵嘴认怂我也懒得管。”
李承乾也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多说，转而问道：“我半个月前让你做的那些东西呢？都做好了没有？”
第1552章：旋地车
听见李承乾的话，祝广才反应过来。
他连忙道：“都已经做好了，全都在库房！”
“领我们去看看。”
李承乾说的言简意赅。
接下来，几人便跟着祝广一起朝着一间偏院走去。
之前也说过。
现在的军械营有着固定的生产流程。
祝广的工作，就是负责第一阶段的研发。
等他研发成功后，军械营会定量生产出来一些样品做实验。
试验成功，并且检验结果合格后，才会投入量产。
而这个偏院就是祝广专门用来陈放例品的地方。
几人刚进门，便能看见一堆样貌五花八门却搞不清楚用处的东西。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见此情景，不禁皱起眉头。
要知道，李承乾叫他们过来的时候，可是和他们说，要让他们看接下来能为他们赚大钱的东西的。
可眼前这些被随意摆放在各处看起来就跟破烂一样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赚钱的呀。
但当李承乾看见一物时，脸上却浮现出惊喜神色。
“呦呵！”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真的把这东西搞出来了。”
说着，李承乾跨步走到角落两台造型十分奇特的车子面前。
他有模有样的上下将车子检查一番赞道：“除了做工糙了些，整体还不错。”
与之一同走过来的长孙无忌不由挑眉问道：“乾儿，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叫人力旋地车！”
李承乾微笑着道：“农耕神器。”
长孙无忌转而看向那造型奇特的车子。
这台旋地车的整体造型与四轮手推车一样，前后四个轱辘全部都是半寸厚的铁板。
农耕神器，就这？
见他那眼神，李承乾轻笑着道：“舅舅可千万别小看了此物。”
“即便再坚硬的土地，只消用水浸泡土地，再用此物去犁地，用不了多久就能让土地变得松软，继而耕种农作物。”
“并且此物的效率，远超寻常牛马牲畜数倍，两个人相互配合一天至少能犁数十亩地。”
李承乾这话没有夸张，甚至他有句话还没说出来。
如果可以给旋地车装上马达和发动机的话，即便日耕千顷也不在话下。
然而。
数十亩这个数字，就将长孙无忌与程咬金给吓到了。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对视一眼，纷纷低头看向那所谓的旋地车。
“有此物，就能翻地数十亩？”
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当代可是个劳动力十分低下的年代。
不论做什么都需要人亲力亲为。
民间种地的百姓，有钱的还好说，能有个牛马牲口帮着干活。
没钱的，那就得把人当牲口用。
而人力始终都是有限的，让一个人去耕地，只怕一整天也耕不了十亩地啊。
可李承乾却说这个其貌不扬，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能一天翻地数十亩。
这是在吹牛？还是真事？
“殿下，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俺老程当初跟陛下屯田的时候也不是没种过地。”
“当时咱们，一个人一天能犁出来五六亩地就算高效了。”
程咬金指着旋地车，神色夸张的道：“可你现在却告诉我，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一天犁地数十亩？”
“还真不是吹牛！”
这话不是李承乾说的，是刘旻说的。
他满脸认真的看着程咬金道：“昨日我们已经试验过旋地车。”
“如殿下所说以现在旋地车的情况，两个人一天至少能开垦数十亩地。”
说完，刘旻还特意强调了一句：“二位大人，我说的是开垦，而不是普通的犁地。”
“开垦荒地数十亩？”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更加不信了。
李承乾倒是懒得和他们解释，径直道：“你们爱信不信，反正东西我是给你们弄出来了。”
“如果你们自己有兴趣，那就等回头叫人开垦一下试试。”
后世的科技不是这时代的人能够理解的。
跟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这种完全没见识过科技时代的人解释这些事儿，难度不亚于让牛听懂音律。
“反正一句话我放在这。”
“只要你们把此物拿到你们店里去，一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第一批的数量也不多，只有五千台。”
李承乾说道：“我全都按照成本价给你们，你们赚了钱之后，咱们再谈，你们看如何？”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这两个人，算是大唐这些官员中，最财大气粗的了。
让他们两人合力买下这些旋地车根本不算什么。
即便是一分钱不赚，他们也不会觉得肉痛。
但对于李承乾来说却十分重要了。
只要此物能够普及到全国，便能大大缓解大唐牲畜少且地广人稀的状况。
第1553章：从改变人心开始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相互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长孙无忌开口说：“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们照做就是。”
从他的话里，便不难分辨出。
他并不相信李承乾的话，只是愿意为了李承乾试一试而已。
李承乾倒也不强求。
因为他知道，此物能给这天下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再者说，马上就要到农耕季节。
那时候事实就会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
李承乾转而看向祝广，问道：“以咱们现在的生产力，每天能生产多少旋地车？”
“这个……”
祝广思索半晌才回复道：“按照咱们现在的生产力来算，一天生产出四五百台不成问题。”
李承乾点点头。
“那就按我说的。”
李承乾道：“先生产五千台出来。”
“没问题。”
祝广应道：“等一会我就把具体的图纸送到生产那边去。”
“嗯。”
接下来，李承乾又带着几人参观了其他的几样物件。
这一次李承乾的发明，几乎都是针对农业。
旋地车只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播种器、插秧器等物。
作为一个穿越者。
李承乾深知，改变一个人，要从改变一个人的心开始。
也只有让所有人都接受了科技产物，科技才能进步。
正如当初火器刚刚现世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火器只能作为冷兵器的辅佐者，而不能成为战争的主导者。
甚至在唐倭之战后，乃至是今天，还有这样的声音存在。
这不仅仅是两个观念的碰撞，而是两个时代的人的新思想与旧观念的碰撞。
而想要改变这些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功的。
李承乾也曾想过，要慢慢来。
但也正如之前所说，现在的大唐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所以，他现在必须得加快科技的发展进程。
而在他的计划当中，除军事改革之外，就是农业改革。
如今的大唐，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土地。
若是这些辅佐农业发展的科技产物能够普及到全国。
不仅能解决大唐长期以来因牛马牲畜少而带来的困扰，更你能让大唐的粮食产量提高数倍。
而与之相对的是，粮食产量提高了，人口就会随之增长。
人口多了，劳动力就会变得更多，社会也会向正向发展。
到时候，大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科技还有科技，何须惧怕外敌？
如果李承乾的计划能够成功，这就能让大唐的社会形成良性循环。
李承乾搓了搓手指说：“我马上就会向父皇请旨再建设一个部门，到时候这个部门会专门生产旋地车等一类民用之物。”
“在这地方，除了你，我还真不放心别人。”
李承乾看着祝广说：“所以等这个部门建立起来，恐怕就得辛苦你两边来回跑一段时间了。”
“殿下说笑了。”
祝广闻言，微微一笑：“为朝廷效力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哪里说得上辛苦不辛苦的？”
“再者，我也是真心喜欢做这些事情，如果您让我赋闲在家，我才是真的难熬呢。”
李承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但一切都已经在不言之中了。
祝广的技术，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帮助。
甚至可以说，没有祝广就没有大唐今天的辉煌。
毕竟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解放了李承乾的手脚。
让李承乾得以将他有限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大唐的发展当中。
最后，李承乾又交代了祝广一些事情，便与长孙无忌和程咬金等人一起离开了。
出门后。
程咬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程咬金的脸上闪过一抹难掩的恼怒。
他的小动作，落到了李承乾的严重。
李承乾勾了勾嘴角，道：“程伯伯，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非得让我舅舅开口和我说。”
“嘿嘿……”
程咬金干笑一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俺有些搞不清楚你的意思。”
“你当初说，要让俺们两个跟着您赚大钱。”
程咬金道：“可这些物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寻常人恐怕根本消费不起，恐怕卖不出去多少吧。”
而卖不出去多少东西，何来赚大钱之说？
李承乾微微摇了摇头，笑着道：“这个程伯伯无需担心。”
“价格什么的，我早就定好了，保证是一个所有人都能消费的起，并且也是个能让你们赚钱的价格。”
说到这，李承乾顿了顿，表情变得神秘起来，幽幽道：“而且，真正能让咱们赚钱的，可不是这些小物件。”
“啊？”
此言一出，长孙无忌与程咬金皆是一愣。
长孙无忌挑眉问：“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当然有。”
李承乾挥了下手道：“上车吧，咱们到了下个地方再聊。”
说完。
他也不管两人是个什么表情，自己当先就上了马车。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两人虽然不解。
但李承乾的话都说出来了，两人也只好跟上去一起看看。
马车一路向东，时间不长便来到了渭水畔。
在长安城居住十年以上的人，基本都知道，渭水畔有个规模极大的庄园。
这里不仅常年有兵马把守，更时常能看见衣着华丽的宫人在此出入。
只不过，却鲜有人知此处庄园的主人是谁。
一行三辆马车，在庄园外缓缓停下。
李承乾当先走下马车，走到庄园的大门处站定。
之前，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虽然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地方。
但他们也不知道内情。
也是在来到这里之后两人才猛然想起，这里不就是当初李世民批给李承乾的那块地吗？
说起来，这还是十多年前的事。
那时候李承乾刚和侯君集去了一趟漠北。
从漠北回来，李承乾突然性情大变，将自己关在院子里足半个月没出门。
等出来后，就吵嚷着要李世民给他批地。
李世民呛不住他的纠缠，就随手给他花了块地。
在往后，李承乾就带着自己在此处研发出来的东西，跑到了漠北，创建了漠北的轻工业基地与大唐最大的农业基地。
实际上当时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还陪着李世民来过此处。
只是这一晃十几年过去，这里的变化太大。
两人根本就没敢认。
李承乾站在门口，对两人招了招手道：“舅舅，程伯伯，别客气了，里面请吧！”
第1554章：化肥
因为李承乾的存在，注定发生很多在当代人眼中光怪陆离的事。
比如这座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庄园。
走进其中，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现代气息。
偌大的庄园之内，一座座盖着透明塑料布的暖棚迎着太阳，傲然而立。
李承乾轻车熟路，领着两人走进了一座暖棚之内。
即便外面仍旧有积雪还未曾融化，但暖棚里却温暖如春。
肥沃泛黑的土地上栽种着各种长孙无忌与程怀亮从未见过的农作物。
而这些无一例外。
全部都是李承乾从系统商店里兑换出来的。
“俺的乖乖！”
“这些都是什么啊！”
程咬金盯着一颗圆圆的果实看了又看：“殿下，这个是啥？”
“这个叫西红柿，是从西域传过来的。”
李承乾笑着道：“味道酸甜爽口，程伯伯可以摘一个尝尝。”
程咬金伸出手犹豫了半晌，才摘了一个西红柿下来。
看着手里红红的果实，程咬金舔了舔嘴唇。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不太敢吃这东西。
西红柿这种农作物是在明朝中期才传入华夏的。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见过，这也更别提去吃它了。
见他那模样，李承乾无奈一笑。
他伸手摘了个西红柿，丢给长孙无忌。
“舅舅你也别客气，一起尝尝吧。”
随后，他又给自己摘了一颗，就像是吃水果一样，狠咬了一口果肉。
李承乾满脸舒爽道：“甜，爽！”
见到他吃了。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才敢把西红柿放进嘴巴里。
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有些犹豫。
可当果肉入口，酸甜爽口的汁水在口中绽放，两人的表情就都变了。
“嗯！真不错！”
长孙无忌一脸惊奇的说：“味道就和大粒的葡萄一样！”
程咬金三口两口便将西红柿吞下了肚，随后意犹未尽，伸手又摘下来一颗西红柿：“殿下，这个能不能像西瓜一样量产？”
“当然能。”
“而且这个不仅可以当水果吃。”
李承乾笑呵呵的说道：“还能用来炒着吃。”
“炒着吃？”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两人两人齐齐一愣。
这个比寻常水果还要好吃爽口的东西，竟然还能炒着吃？
两人都有些没想到。
李承乾对此倒也没有多作解释。
实际上，西红柿刚刚传入华夏的时候也的确被当了很长时间的水果。
只是后来，伟大的华夏厨子，发现了西红柿的妙用，才让其走上餐桌，彻底告别了水果界。
“你们俩要是喜欢，等回头来东宫，我让厨子做给你们吃。”
“咱们时间紧任务重，先聊聊正事吧！”
李承乾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你们看见咱们脚底下了吗？我刚才和你们说的生意，就是这个。”
两人面露茫然。
脚底下？土？
“殿下。”
“您不是在跟俺开玩笑吧？”
程咬金咬了口西红柿，不解道：“土这算什么生意啊……”
毕竟，这天底下什么东西都缺，唯独不缺土。
土能卖给谁？
李承乾眯了下眼睛，没好气的说：“肤浅！”
“我说的是脚底下。”
“你能不能仔细看看，然后再说话？”
此言一出，程咬金与长孙无忌纷纷低头，顺着西红柿的枝丫向下望去。
当他们看清楚根茎下面的泥土时，不禁都愣住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真就没有注意到。
这里的土与外面的有着明显的区别。
外界的土，要么是黄色，要么是褐色。
可这里的土却清一色，全都是黑的，就跟刚刚洒了水一样。
程咬金忍不住附身，抓了一把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脸色明显起了变化。
长孙无忌抬头看向李承乾，道：“这里的土是你从外面运过来的？”
“并不是。”
“土就是本地的土。”
李承乾蹲在地上，直直的望着那些泥土道：“只不过，我往里面放了一些别的东西。”
“加了东西？加了啥？”
程咬金一脸茫然的问。
“加了……”
可还没等李承乾把话说完，突然愣住了。
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程咬金竟然伸出舌头去添了口手中的土屑。
见到李承乾的眼神起了变化，程咬金不禁挑起眉头。
他不解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俺？”
“呃，没什么……”
李承乾干笑一声道：“我在这土里加了我自己研究的化肥！”
化肥是啥？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满脑子问号。
在当代人的脑海之中，还没有化肥这个概念。
李承乾倒也不迟疑，径直将化肥的配方与两人简单的说了一遍。
可当李承乾提到化肥中的一种元素时，程咬金却直接绷不住了……
第1555章：两文钱一斤的肥料
上在这片土地里的肥料，可不是寻常的化肥，那是妥妥的有机肥。
而有机肥当中，最重要的一位材料，就是人类与牲畜的粪便。
可刚刚，程咬金竟然还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
该说不说，古人的这个习惯真的不好。
他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想先上去尝一口。
长孙无忌得知真相之后，笑的前仰后合。
“哎呦老程。”
“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呢？”
长孙无忌捂着鼻子道：“怪不得你嘴总是一股怪味，原来是因为这个！”
程咬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还嘴，只能将满腔怨愤倾泻在李承乾身上。
“殿下！”
“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程咬金责怪道：“您明知道这东西是……咋也不知道拦着俺点？”
拦？
李承乾倒是想拦。
可程咬金给他机会了吗？
但李承乾也不想再刺激程咬金，干脆就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好了舅舅，您就别嘲笑程伯伯了。”
“今天我让你们过来是聊正事的。”
此言一出。
两人纷纷安静下来，目光皆落在李承乾的身上。
李承乾慢悠悠道：“之前我也已经试验过了，只要土地没有贫瘠到栽什么死什么的地步，撒入这个肥料就都能当成肥田来耕种。”
“而且，现在咱们大唐的漠北农场用的就是这种肥料，”
“据那边人的回报，用了肥料的和没用肥料的田地，每亩产量要差四百斤左右，这也是整体产量的整整一倍！”
长孙无忌惊诧道：“一倍？差这么多！”
当代的农业比起后世来说，简直是天差地别。
即便是最肥沃的土地，一亩能产粮三四百斤就算是大丰收了。
可李承乾却说，现在的漠北农场，一亩地能产粮食八百斤，着实是让长孙无忌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程咬金也是如此。
只不过，他不是不相信李承乾说的效果。
是他不相信，卖肥料真的能赚钱。
“殿下，这些肥料，您准备定价多少？”
程咬金望着李承乾说：“如果太高的话，老百姓恐怕消费不起啊。”
现在的大唐，拥有南云南，北北漠两座粮仓。
这也使得大唐的粮价一直都能保持一个相对来说平稳的水平。
一斗粮食也不过十几二十文钱。
如果肥料太贵，甚至是超过了粮价。
那用不用肥料对于百姓来说，没有丝毫意义。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而如果老百姓都不来买肥料，那他们还赚谁的钱？
难道都指望那些世家大族来买？
即便可行，但也不符合李承乾的办事风格啊。
李承乾抬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程咬金见状道：“两百钱？”
李承乾摇了摇头。
程咬金皱了皱眉：“两贯钱？”
李承乾又摇了摇头。
这下，程咬金彻底搞不懂李承乾想说什么了。
他干脆道：“殿下，您就别卖关子了，您干脆直说，您打算卖多少吧。”
李承乾也没迟疑，径直道：“一斤肥料两个铜板！”
两个铜板？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两人也是万万没想到，李承乾竟会定出这样一个价格来。
别说老百姓会不会来买。
就算百姓买了，又能如何？
一斤肥料就卖两个铜板，这够干嘛的？
“不是殿下。”
“您不是在跟俺们开玩笑吧？”
程咬金眨眨眼道：“一斤肥料就两个铜板，那咱们还怎么赚钱啊……”
“怎么不能赚钱？”
“正常一块农田，就至少需要一百斤的肥料。”
李承乾幽幽道：“而肥料本身的成本低廉，我这边做出来一百斤的肥料大约也只需要五十文钱。”
“可你们知道，咱们大唐有多少亩农田？”
“如果你们能想办法把肥料的效用宣传出去，所有田地都用上咱们的肥料，你们还需要为没钱赚发愁吗？”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对视一眼，双双愣住了。
两人都是大唐的高级官员，他们怎会不知大唐的内部情况？
去年，因为李承乾提出要进行田地改革，这也促使全国重新进行了一次田地普查。
最后呈报到户部的农田总数，足有数亿亩之多。
若真如李承乾所说，大唐的全部农田都用上他们的肥料，那给他们带来的收益定然会是个天文数字。
程咬金吞了口唾沫说：“这个肥料，真有您说的那么好用？”
“好不好用您不是看见了么？”
“我这暖棚里用的肥料，就是最新版的。”
李承乾道：“如果你不信，你就去问问老侯，看他如何回答你？”
所谓老侯，无外乎侯君集。
这些年北漠的大小事务，基本都是他在负责。
他的可信度，远要比李承乾高。
然而还不等程咬金说话，旁边的长孙无忌便开了口。
就见他一本正经道：“我就不去问了，我外甥说的话，我一百个信任，你说吧，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此言一出。
程咬金不禁一愣。
他满脸嫌弃的瞪了长孙无忌一眼：“你个老阴人，果真是见利就贴啊。”
“什么话？”
长孙无忌也瞪了他一眼，转而道：“乾儿可是我外甥，我还不了解他？”
“他对我们这些长辈，那是一百个尊重。”
“他什么时候对咱们说过假话，骗过咱们？”
长孙无忌没好气道：“反正乾儿已经和你说了前因后果，这生意你老程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做，我长孙家全接了！”
这话倒也不是他吹牛。
现在的长孙家，那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
不仅在全国各地都有商号，影响力在商界更是大的吓人，在商界可谓一呼百应。
而程咬金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他算看出来了，这个老阴人是要吃独食啊。
这怎么行呢？
程咬金转而看向李承乾道：“殿下，您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俺老程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问问，多了解了解。”
“既然他都没啥可说的，那俺也不问了。”
“您发话，让俺怎么做，俺就怎么做！”
“而且殿下，现在俺们北方可马上就要到农耕季节了。”
“你最好还是得抓点紧，要不然生意都被别人抢走了……”
第1556章：李世民来兴师问罪了
长孙无忌与程咬金这两个，那真是一个比一个会算计。
前脚见长孙无忌转变了话锋，程咬金也紧跟着见风使舵。
李承乾对此，早已习惯。
“肥料，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第一批投入市场的肥料，大概有五十万斤左右。”
“等明天，你们就可以叫你们店铺里的小厮过来取。”
李承乾径直道：“不过钱我让你们赚了，你们也别忘了正事。”
所谓正事。
无外乎是指在民间根除崔迎荷的势力。
如今的大唐周边，已经没有任何对手，唯一一个变数便是内部的崔迎荷。
而之前的事也证明了，崔迎荷的能量远比想象的还要大。
她能掀起的风浪，甚至不亚于一场国战！
可是这家伙，隐藏的简直太好了。
魏征如今调查崔迎荷的下落，已经有一个多月，可是却连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查出来。
或许她通过手段躲避了追查，也或许她早已不在大唐。
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崔迎荷能躲起来，她的那些产业能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等到崔迎荷失去了所有的产业之后，她又能依靠什么募集兵马，召集死士？
李承乾这一招便是釜底抽薪之计。
搞垮了崔迎荷的产业，那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殿下放心。”
“俺前些日就已经给老家送去了书信。”
程咬金道：“现在青州那边，已经没谁敢和那姓崔的小丫头做生意了。”
“河北道也差不多。”
长孙无忌紧随其后，说道：“崔家丫头的产业被查封的七七八八，只有零星几家还开着张。”
“但等我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他们也都跑不了。”
李承乾点点头。
“如此甚好！”
“这事就交给你们了。”
李承乾道：“反正我就一句话，两个月之内，我不想看见任何一家和她有关的商铺还在营业。”
“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而你们也放心，肥料的生意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还有更多赚钱的买卖，要交给你们去做。”
有李承乾这句话，两人当然是高兴的。
毕竟，对于他们这两个掌控实权的国公爷来说，对付一个小小的崔迎荷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且就算李承乾不许诺他们利益。
只要李承乾对他们说，让他们去对付崔家，他们也会去。
但有胜于无，随便做一件小事就能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何乐而不为？
三人又就此事聊了一会。
李承乾便领着两人出了庄园，继而回了长安城。
当李承乾回到东宫时。
人还没等进门，一道威严的声音便在他的背后响起。
“不是说了。”
“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你离开东宫半步吗？”
“怎么？你这是又把朕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能用这种口吻与李承乾说话的，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尬笑道：“儿臣拜见父皇。”
“哼！”
李世民昂首冷哼出声。
今天处理完朝政，他偶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就合计着过来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被憋疯。
谁承想，这小子竟然不顾自己的命令，明目张胆的溜出去了。
连自己的命令与圣旨都不顾，这小子是想干嘛？想上天？
“你最好给朕一个完美的解释。”
“要不然，别怪朕让人去取那三尺的长板了！”
有些事情，早已被刻入了DNA中。
比如听见三尺长板这四个字。
饶是今天李承乾已经二十余岁，心头也不由一紧，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捂住了屁股。
李承乾苦兮兮的说道：“我的父皇诶，您儿子今年都二十多了，您能不能别惦记我的屁股了？”
“你的屁股，朕想打就打！”
李世民瞪着眼睛，没好气道：“而且二十多岁怎么了？就算是三十多，四十多，朕也是你老子。”
“是是是，您最大，您最厉害。”
李承乾上前扶住李世民的胳膊，边往东宫里面走，边道：“今天儿臣跑出去，可不是为了玩，是为了正事。”
“你口中的正事，就是带着长孙无忌与程咬金那两个家伙去逛军械营？”
整个天下都是李世民的。
长安城更是天子脚下，什么事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对此，李承乾倒是丝毫都没有意外。
李承乾缓缓道：“没错，但逛军械营只是其一。”
李世民翻了个白眼：“然后再去逛你的那个庄园，搞什么肥料生意对吧？”
“这些事，朕都知道。”
“而且朕也知道，肥料生意非常赚钱。”
李承乾闻言，不禁一愣，满眼不解的看向李世民。
“李承乾啊。”
李世民眯起眼睛，扫视李承乾道：“朕好像记得，曾几何时朕就说过，有什么事最好先让朕知道。”
“如果朕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朕就会打你的屁股。”
“怎么？你是忘了朕的话了？”
今天除了李承乾偷跑出去，把他的圣旨当成耳旁风之外，最让他的生气的莫过于此。
明明肥料生意那么赚钱，可这小子竟然又没有先想着自己。
难道他就不知道，他老子也是要吃饭的？
难道他就不知道，他老子也是要养活一大家子人的？
李承乾也是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老子在气什么。
他干笑一声道：“父皇，您原来是在气这个啊。”
“不然呢？”
李世民冷哼一声：“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现在就好好想想，要挨多少板子吧，五十？还是一百？”
“我一个板子都不想挨！”
想他二十多岁的人了，总被老子打屁股那像什么话？
要是传出去，他这太子的面子往哪里放？
第1557章：连环套
“一个板子都不想挨？”
李世民笑了，不过却是冷笑。
他瞥了眼李承乾道：“这恐怕由不得你啊！”
李承乾真的是无了个大语。
人家老子都是想方设法的给儿子积攒家业。
可自己这老子倒好。
每每想的都是从自己的身上榨油水。
这特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但李承乾也知道，如果今天不能让自己老子满意。
那他肯定是逃不过李世民的一顿板子了。
李承乾略作思索，干脆板起脸来：“如果父皇非要打我的话，那比卖肥料更赚钱的买卖，我可就全都给程伯伯和舅舅了。”
此言一出。
李世民顿时愣住。
他挑起眉头，不解的看着李承乾道：“还有比卖肥料更赚钱的买卖？”
“当然了！”
李承乾道：“本来我还想着要把这生意留给父皇您呢。”
“但瞧您这架势，应该不是很想做。”
“既然这样，等回头我就告诉舅舅和程伯伯。”
李承乾无所谓道：“就当是我这当哥哥的给两个妹妹贴补嫁妆了！”
李世民闻言，有些不乐意了。
“你敢！”
“肥料的生意你给就给了，朕也不跟你一般计较。”
李世民恶狠狠的威胁道：“要是你还把这生意给他们，朕一定打烂你的屁股！”
“打呗！”
李承乾耸耸肩：“反正您想打我，随时都有借口。”
“既然这样，那你就打好了。”
李承乾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干脆往椅子上一趴，道：“来来来，打吧打吧，随便打！”
见他这副模样。
李世民恨得牙根痒痒。
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儿子？
这父子俩也是有意思，总是互相嫌弃。
一个嫌弃自己老子，总坑自己。
一个嫌弃自己儿子，有啥好事都不想着自己。
或许，这才是父子是冤家的真正奥义。
当然了。
到最后李世民还是率先认了怂。
赚钱么，不寒蝉！
“皇儿。”
“我的好儿子！”
“爹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李世民干笑道：“爹这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你呢？”
何其他的皇帝不同。
李世民从登基之初，就将皇廷的开销与国家完全划分开来。
皇宫是皇宫，国家是国家。
皇廷之内有自己的内务，李世民也有自己的小金库。
只不过因为李世民死要面子的这个毛病。
他的小金库，从来就没富裕过。
在他登基初期，甚至连给儿子零花钱都得精打细算。
直至李承乾出现，并帮他建立了一些皇家产业，这才让他的小金库逐渐充盈起来。
可后来，李世民为了彰显自己的高风亮节。
干脆将凉州与北漠两座轻工业基地的收入交给了朝廷。
至于皇家钱庄里的钱，他也从不会动半分。
这也使得，李承乾一番谋划，全部付出东流。
如今，那些皇家产业的收入也仅仅只够李世民自己的开销再加上打赏妃子与外臣和养儿子。
一句话，现在的李世民虽然不缺钱，但却也不富裕。
稍微大手大脚一点，那就得见底。
纵观历朝历代，把皇帝做成他这样的，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李承乾当然也了解自己老爹这个个性。
他轻叹口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轻工业基地建起来，本身就是为了给您赚钱的。”
“可您倒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交给了朝廷。”
“你是真不把您这些儿子当人啊！”
李承乾道：“不过也不用担心，机会马上就来了。”
“什么机会？”
李世民挑眉问道。
李承乾挑着嘴角道：“当然是赚钱的机会了。”
“生意这东西，不是只有一层。”
“卖肥料卖农具的确很赚钱，可是生产农具与肥料，也不比卖的差啊。”
李承乾笑呵呵道：“父皇别的不用做，只需给儿臣下一道圣旨，再给儿臣批一块地。”
“儿臣回头就再给您建一座，轻工业基地出来，专司生产肥料与农具。”
“到时候，我舅舅和程伯伯帮你在外面跑生意，你还怕没钱赚吗？”
李世民听了之后，连连点头。
的确是这么个理。
不过仔细一想，李世民却觉得不对劲了。
他双眉紧锁，径直看向李承乾道：“我怎么感觉是你小子在给你老子下套呢？”
这些事，从表面上看起来，好似没什么关联。
但仔细一想，这一环扣一环的，明显是个连环套啊。
李世民多聪明？
到了这时候，他也直接看穿了李承乾的小心思。
李承乾尬笑一声，道：“能让您赚钱就得了呗，您还管什么套不套的干嘛？”
“我保证。”
“到时候他们赚多少，您就能赚多少。”
“毕竟，您才是能真正操控市场的那个人。”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承乾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诡谲。
第1559章：中毒
相较于班哥。
业哥不仅体格瘦弱，更没有班哥那样充沛的活力。
按理来说，三四个月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作人磨人的时候。
可业哥却不闹不叫，无时不刻都在睡觉。
李承乾摸了摸业哥的额头，又摸了摸业哥的脖颈。
“孩子好好的，怎么会虚成这样！”
李承乾皱起眉头，看向业哥的奶娘问道：“业哥平时的饭量怎么样？”
“不怎么好。”
奶娘摇了摇头：“有时甚至三四个时辰都不吃东西。”
听见这话。
李承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要知道，寻常这般大小的孩子，基本每一个时辰就要喂一次奶。
当初班哥更是半个时辰就得喂一次。
三四个时辰，那不得饿死了？
毕竟奶水这东西再有营养，它也带了一个水字，只有量大才能管饱。
业哥现在这情况，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李承乾干脆将业哥放在床上，打开被褥，并拉开他身上的衣物仔细观瞧。
见此情景，李听雪有些慌了神。
她忙凑到李承乾身边，询问道：“是生病了？”
“不像！”
李承乾摇头道：“但肯定是不正常！”
也就在说话的时候。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了业哥的小腹上。
业哥随了李听雪，皮肤白皙的像是瓷器一样。
可是，他的小腹上却明显有一层淡淡的黑斑。
李承乾伸出手指，在他的皮肤上滑过，表情明显起了变化。
他转而走向了业哥的那个乳母。
“手伸出来！”
乳母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李承乾伸手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不过片刻后，李承乾又道：“张嘴，伸舌头！”
乳母又乖乖照做。
这一下，李承乾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姐。”
李承乾神色不善道：“你给业哥找了几个乳母？”
“三，三个啊！”
李听雪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显得有些茫然：“怎么了？”
“回头都换了吧！”
李承乾直直看着眼前的乳母道：“她们的奶水里面有毒！”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一众女眷纷纷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承乾。
李听雪同样也是如此。
“奶水有毒？”
“这，这怎么可能呢？”
奶娘也被吓到了。
她直接跪在地上，满脸惶恐道：“殿……殿下，小……小人的奶水不会有毒的！”
要知道，业哥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
如果把业哥给养出毛病，那可是重罪。
苏清灵也走到李承乾身边：“殿下，您不会搞错了吧。”
“我们班哥的乳母和姐姐找的都是同一批人，都是来自一个地方的。”
“如果有问题，我们班哥也不会安然无恙啊。”
“再者，奶娘的奶水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在奶水里面下毒，这怎么可能呢？
毕竟奶水又不像是茶水能看得见实物，那完全是由人体自主生产出来的。
李承乾却没理她。
“舌苔发黑，经脉混乱，这明显是中毒之相。”
他直看着眼前乳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段时间你总是拉肚子吧？”
乳母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那就没错了！”
李承乾道：“她中得这种毒不会伤害人命，但是却会让奶水变质。”
“孩子喝了奶水之后，外表什么都看不出来。”
“顶多是让人是孩子觉得嗜睡而已。”
“可实际上，孩子那并不是嗜睡，而是中毒昏过去了。”
李承乾转头看向李听雪：“好在这孩子中毒不深，若是再多两个月，这孩子必会丢了命！”
此言一出。
李听雪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有人要害我的业哥？”
“他还这么小，还是个孩子！”
“怎么会有人心思歹毒到这种地步对孩子下手？”
李听雪满脸惊诧。
下一刻，她又抓住李承乾的胳膊道：“弟弟，我的好弟弟，你能救他的对吧？”
“你先别着急！”
李承乾安抚道：“我说了，业哥中毒并不深，回头只需要换些乳母，再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就能活蹦乱跳。”
听闻此言，李听雪长松了口气。
“不过姐姐。”
“现在的情况是，有人想要业哥的命。”
“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
“即便未来把业哥的身体调养好，也必会有别的危险降临在业哥头上。”
李承乾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李听雪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李听雪怔了怔。
随之，她的眼神就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我知道了！”
李听雪紧紧握着拳头，声音清冷道：“这些个人要是不死，太平日子就没法过。”
说完这话。
李听雪转头看向苏清灵。
“弟妹。”
“帮姐姐照看一会业哥。”
李听雪道：“姐姐随后回来接他。”
“放心吧姐姐！”
苏清灵点点头：“就让他在这和班哥一块玩一会。”
“多谢！”
李听雪道了声谢。
随后，她便不再停留，猛地一甩袍子便跨步向外走去。
一众奴仆见李听雪离开，纷纷跟上。
见此情景，李承乾也预感到大事不妙。
他转头对苏清灵等人道：“我出去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要不，你带着婉洁一起去吧。”
苏清灵迈步走到李承乾身边：“婉洁没准还能给姐姐帮帮忙什么的。”
“帮忙？”
李承乾看了眼卢婉洁，摇头笑了。
李听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卢婉洁哪里能给她帮得上忙？
“我跟着过去看看就行了！”
“你们就老老实实的留在东宫。”
李承乾恍然想了气什么，连忙道：“对了，你一会让小初子去御医哪里，让御医配一些清毒温补的药回来。”
“切记，这个药不是给业哥喝的，是给奶娘喝的。”
“等奶娘喝下去一个时辰，再让奶娘给业哥喂奶，明白了么？”
“明白！”
苏清灵点点头。
“那宫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话。
李承乾便迈步走出了东宫。
而这时候，李听雪的马车已经走到宫门口了。
“姐，等等我！”
李承乾想也没想，甩开两条腿就追了上去！
第1560章：容不得你在这放肆
马车之内。
李听雪面如冰霜。
李承乾本想开口说两句。
但见她这架势，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实际上，他也能猜到李听雪的心思。
或者说，这是人之常情。
毕竟谁得知自己的儿子被害，也不可能保持冷静。
马车一路向西。
最后申国公府外停了下来。
李听雪跨步下车，径直走进了府门。
“我等拜见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一众小厮见状，纷纷叩拜施礼。
然而。
李听雪却目无旁物，压根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李承乾则是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现在的李听雪，明显是在气头上。
在这时候跑她面前，惹她不痛快，那与找死何亦？
李承乾挥手叫来一个小厮，在其耳旁低声道：“赶紧骑快马去城外大营，把你家二公子找回来！”
那小厮愣了愣，但还是点头道：“是，殿下！”
得知李承乾与李听雪一同过来，高士廉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领着儿子儿媳前来迎接。
高士廉躬身道：“不知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舅公。”
“都是自家人，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李承乾挥手道：“要说拜见也是我们这些小辈来拜见您！”
高士廉看了眼李听雪，眼眸中闪过一抹尴尬。
如果以李承乾这个角度来论，高至行是他舅舅，高士廉是他舅公。
但如果从李听雪这个角度来说的话，高士廉与高至行父子就要被降一辈。
这也是为什么开始的时候，李听雪不愿意嫁给高至行的原因之一。
固然李听雪与李承乾并不是一脉而出。
但李听雪的辈分就摆在那里，又让他们这一支的亲戚如何相处？
而他们最终能在一起，还要归功于李听雪的出身高贵。
因为她是当朝公主，娶她就等于是入赘皇家。
而入赘也就没了辈分之说。
在严格意义上讲，高至行都已经不算是高家的人了。
高士廉清了清喉咙，问道：“不知二位匆匆前来，所谓何事啊？”
李承乾正想说话。
一旁的李听雪突然将他拉住。
接着，就听李听雪缓缓说道：“我来问件事，问清楚了就走。”
“什么事？”
高士廉有些疑惑。
李听雪的目光却在他的脸上滑过，转而落在了他身后的高履行夫妇身上。
“是你们夫妇给我儿子下的毒，没错吧？”
一句话说出来，在场一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承乾压根没想到，李听雪竟然会这么直白。
“公主殿下。”
“您何出此言啊？”
高履行道：“我们夫妇何时给您儿子下毒了？”
说起这个高履行。
他其实也是一个因为李承乾出现而改变了命运的倒霉蛋。
按照正常的历史角度。
高履行会门荫入仕，在李世民的身边做千牛备身。
然后得到李世民的重用，步步高升，最后娶公主，继承老爹的申国公封号。
但因为李承乾的出现，他的命运发生了些许的偏差。
首先娶公主这件事情就被扣在了高至行的身上。
固然他现在的妻子也很不错，娘家家资颇丰，但比起公主总归是差了一份尊贵。
而对他命运最大的改变，莫过于仕途。
因为李承乾对高至行的重用。
导致李世民为了避嫌而不再重用高家的二代子嗣。
而这也就高履行的处境非常尴尬。
他本是家族长子，未来要继承爵位之人。
可是现在在官场上，只要说起高士廉的儿子却没几个人会想到他，说的聊得基本也都是高至行。
这也导致如今的他处处都被高至行压制，根本无法出头。
所以也不怪李听雪会怀疑他，毕竟他真有这个作案动机。
而也不等李听雪说话。
高履行的妻子，高家长媳宁兰月便开了口。
“公主殿下，凡事要讲究证据。”
宁兰月神色淡然道：“说我们下毒可以，但你得拿出证据来。”
“况且，您的骨肉也是我们高家的子嗣，我们怎么可能会害他？”
“证据？”
李听雪冷笑出声：“给奶娘下毒，这么阴暗隐蔽的计谋都能想得出来。”
“恐怕证据什么的早就被你们给销毁的差不多了吧？”
“所以，即便我掘地三尺，又能找到什么？”
这话说的在理。
人家想出的计谋都是那种阴损至极的。
这也就意味着，人家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一切，甚至是暴露之后的退路。
而人家谋划的如此完美，即便去找，又能找到什么呢？
“那就是说，公主殿下根本没有证据。”
宁兰月不卑不亢道：“完全是您自己凭空想象之后，就来污蔑我们喽？”
此言一出。
饶是李承乾也不禁多看了这女人两眼。
好家伙，这女人好厉害的口舌啊。
不过三言两语间，就占据了上风。
一般女人，真就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只可惜，她遇见的是李听雪。
李听雪是谁？
那可是大唐初期的混世魔王。
曾几何时在长安城中就流传着一句话。
没被李听雪让人打过的纨绔子弟，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纨绔。
什么长孙冲，什么程怀亮，什么尉迟暴力，乃至是秦琼家的秦怀道，那都让李听雪叫人修理过。
这几年因为李听雪已经嫁做人妇，自身低调了许多。
李承乾与高至行又花了许多钱去封口，让她的名声好转，民间也没谁再说她的是非。
但不代表，李听雪的脾气就真的改了。
此时此刻。
她压根就没跟宁兰月废话，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
啪！
宁兰月被打傻了。
场内几人也都看傻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李听雪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动手。
高履行径直挡在妻子身前，对李听雪怒目而视：“公主殿下，您这是干什么？即便你是公主，又怎能随意打人？”
高士廉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但是比起高履行，他还是要冷静许多。
“公主殿下。”
“您身份尊贵，现在又为我高家开枝散叶。”
高士廉声音清冷道：“我高家敬你实乃分内之事，可是我高家也是有爵之家。”
这句话中，威胁意味已经溢于言表。
言外之意无外乎，我高家也是有爵之家，容不得你李听雪在这放肆！
第1561章：讨一个公道
李听雪却压根没搭理高士廉。
她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宁兰月的身上。
“之前我怀着业哥的时候。”
李听雪缓缓道：“你就隔三差五总是找机会往公主府跑，没错吧？”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
“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要去请安拜见。”
宁兰月捂着脸，委屈巴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李听雪闻言，突然仰头笑了。
“你是家中长媳。”
“要是说拜见也应该是我拜见你才对。”
李听雪歪头道：“自古以来，哪有嫂子来拜见弟妹的？”
“换而言之，我是当朝的公主。”
“那你怎么不听我的命令？”
“我是不是与你讲过，不许你来公主府？”
李听雪直直望着宁兰月道：“你为什么还来？”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宁兰月眼珠乱转，一时间竟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
“我替你说吧。”
李听雪脸色一沉道：“因为你想我死！”
此言一出。
场内众人都愣住了。
李承乾更是满脸茫然的看着李听雪。
宁兰月想让李听雪死？
李承乾转过头看向宁兰月，眼神已然起了变化。
这时候。
宁兰月也反应过来。
她瞪大双眼一脸无辜道：“公主殿下，您何出此言啊！”
“您作为当朝公主嫁入我们高家，那是荣耀，我们敬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害您？”
宁兰月苦兮兮道：“再者，谋害皇亲国戚可是诛九族的重罪，就算我想害您，我也没那个胆子啊……”
“没那个胆子吗？”
李听雪勾着嘴角，眼神玩味道：“那在我怀着业哥的时候，是谁撞了我？”
撞了我。
这三个字在李承乾的耳边犹如炸雷。
开始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
可是细细咀嚼后，他便明白了。
要知道，李听雪当时生业哥的时候并不是正常生产，而是早产。
这个李承乾记得很清楚。
他当时还向高至行询问过，可高至行却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之后，他虽然也问过李听雪，但李听雪也没告诉他真相。
当李听雪说出是宁兰月撞了她，李承乾才明白过来。
原来，李听雪早产是因为她啊……
想到此处。
李承乾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机。
“姐。”
李承乾沉声道：“你早产，是她害的？”
李听雪看了李承乾一眼，面露苦涩。
她不是不想告诉李承乾真相，而是不敢。
李承乾对她有着怎样的感情，她清楚的很。
两人虽不是亲姐弟，但却胜似亲姐弟。
曾几何时。
李世民要将李听雪远嫁突厥。
李承乾便跳出来，与李世民当庭辩驳，甚至以不做皇子不做太子为要挟。
若是让他知道李听雪差点死在宁兰月的手上，那还得了？
即便这是他亲舅公的儿媳，他恐怕也要将其千刀万剐吧？
许是感受到了李承乾身上那万丈杀机。
高履行连忙道：“太子殿下，这，这件事另有隐情。”
“兰月，兰月是不小心的，她是无心为之，她……”
“你特娘的给本太子闭嘴！”
高履行的话还没说完，李承乾便振声喝道。
女人生孩子，那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即便在后世都有女人因为难产而死，就更别提医学条件落后的当代了。
也就是李听雪自己命大，才活下来。
要是换了旁人，只怕十之八九都会丢了命。
可现在这人竟然在自己面前说不小心？
“乾弟不要动怒。”
李听雪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接着。
李听雪缓缓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说，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的。”
“可是我李听雪也不是傻子。”
“更不是只会相夫教子的寻常女人。”
曾几何时的李听雪，那也是大唐赫赫有名的一员战将。
初登战场，她便孤身杀出雁门关，斩下一千多突厥铁骑的人头。
之后又与李承乾一起去过吐谷浑，一起去过高句丽，一起讨伐过东北三番援助新罗。
战场上那么多的生生死死她都能躲得过来。
那么多成名战将的计谋，在她面前都如小孩唱戏一般。
她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
“你们的那些小伎俩。”
“在我看来，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值一提。”
“而我也是真的懒得理你们，真的想给你们高家留一丝颜面。”
李听雪摇头苦笑道：“可你们倒好，害我不成，又转而去害我儿子。”
“你们是真当我李听雪没脾气？”
李听雪目光阴沉的看着宁兰月与高履行道：“你们是真当我李听雪拿起了绣花针，就提不动刀剑了？”
说话时。
李听雪的身上生出了一股无形的威势。
这是在战场上杀伐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肃杀之气。
高履行也好，宁兰月也罢。
他们都是没上过战场的人。
此时此刻，面对李听雪的威势，尽是被吓得脸色骤变。
“证据！凡事要讲证据！”
一直没说话的高士廉突然开口道：“你说兰月撞你，这她无从辩驳。”
“可你若说她害你，就请你拿出证据来！”
直至这时，高士廉也仍旧没有相信李听雪的话。
“只要你拿出证据，我高家绝不姑息！”
高士廉神色淡漠道：“但若是拿不出证据，就还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我的儿子儿媳！”
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儿媳会做出这种事来，一定是李听雪在栽赃陷害。
也就在李听雪还想辩驳之时。
门外忽而传来一声喊喝：“爹，证据在我这呢！”
听闻话音。
众人纷纷转头向大门的方向望去。
只见高至行跨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日他本在城西大营训练新兵，此时身上还穿着官袍。
见到他回来。
高履行神色一喜。
他连忙迎上前道：“至行，你可算回来了。”
“你快劝劝公主殿下吧。”
“若是在闹下去，咱们高家的脸可就都要丢干净了！”
“呵！”
高至行神情冷淡：“大哥还知道丢脸呢？”
高履行闻言，不禁愣了下：“至行，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大哥清楚的很。”
高至行缓步走到李听雪身边，关切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柔声问道：“没受欺负吧？”
李听雪摇了摇头。
她转而坐在了椅子上：“你家的事，你自己处理吧。”
“我只想给我儿子和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来。”
第1562章：谁害我
这时候。
李听雪已经安静下来。
不过李承乾却反倒暴躁起来。
尤其是看见高至行的时候，他的情绪几乎都无法控制。
他跨步上前，一拳轰在高至行的脸上。
嘭！
这一拳打的很重。
高至行站立不稳直接侧翻在地上。
李承乾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眼神凶狠。
正欲说些什么，李听雪突然震声道：“乾弟，回来！”
李承乾满脸不甘：“姐！”
“回来！”
李听雪冷眸看着他。
“没关系，让他打！”
高至行神色淡然：“这是我应该受的。”
“你还知道呢？”
李承乾咬牙切齿道：“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向我承诺的？如今你又是怎么做的？”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
高至行长呼口气，转而看向李听雪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乾弟，听话！”
李听雪缓缓开口说：“回来，站在这！”
李承乾心不甘情不愿的撒开了高至行的衣服。
接着，他还是走回了李听雪的身边。
而高至行什么话都没说。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径直看向高履行与高士廉。
“爹。”
“这事儿你怪不得公主殿下。”
高至行语气深沉道：“是咱们高家里有人不想让公主殿下活啊！”
“一派胡言！”
高士廉猛地一挥袖袍。
“我高家满门忠烈。”
“怎会有人敢做出此等堪比谋逆之事？”
对此，高士廉不屑一顾。
“没错。”
“我高家是满门忠烈。”
“从爹爹开始，再到大哥，再到我，咱们都在给朝廷效力。”
“可这却不耽误有人想要杀我媳妇啊！”
说话时，高至行转头看向高履行。
高履行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至行，你该不会是要说，是我要杀公主吧？”
“这，这怎么会呢？”
高履行灿笑道：“我，我那有那个胆子啊……”
“呵呵！”
高至行不禁轻笑。
“大哥啊。”
“我真的从未想过与你争什么。”
“你在我心中是榜样，是依仗，也是永远可以相信的人。”
“心事，我对你讲过，抱负，我对你说过，可你呢？”
高至行跨步逼近高履行，神色阴冷的质问道：“你有多少次想要杀我，有多少次想要害我，你还记得请吗？”
“高至行！”
“你胡说八道什么？”
高士廉跨步挡在了高履行身前。
他瞪着高至行道：“你大哥怎么可能会害你？”
“你小时候惹祸都是谁帮你搪塞，长大了之后又是谁帮你在朝中上下打点。”
“难道你高至行都忘了吗？”
这话一说出来。
高至行脸上的笑容更加浓厚。
“我没忘，我都清楚。”
“我知道大哥也曾为我想过。”
“可那应该也仅是成曾经而已吧？”
高至行望着高履行道：“父亲说，你曾为我在朝中上下打点。”
“大哥。”
“我且问你一句。”
“我高至行今日这四品官职与你的打点可有半点关系？”
高至行今日的四品官职，那完全是靠着他一刀一枪，血里火力打出来的。
凭借他的那份功绩，凭借他与李承乾的关系。
哪怕是凭借他和李听雪的关系，他也不需要别人为他打点什么。
高履行嘴唇蠕动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再问你！”
“你是不是曾与父亲说，你要为我上下打点，从父亲手里拿走了大批财货？”
“可既然我高至行的官职与你没关系。”
高至行歪着头，看着高履行道：“那这些财货都去了什么地方？”
此言一出。
连高士廉的表情都变了。
他转头看向高履行，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高履行眼珠乱转，无言以对。
高至行继续道：“说完了钱，咱们再聊聊别的。”
“嫂子撞我媳妇的事，我先不和你说。”
“咱们就说我成婚之前。”
“从我成婚之时你就和我说要我与公主多回家看看。”
“当时，我不疑有他，只以为你这大哥是想我这个兄弟。”
“后来呢你又还以公主府新立缺少丫鬟奴仆为由，三番五次的往公主府里送人。”
“我仍旧没有怀疑你，觉得你这是关心我这个弟弟。”
“即便虹糍不喜欢你送来的人，我仍旧是将他们留在了我的府中。”
“当时，我只是想着保留你这个兄长的颜面，别让你丢了面子。”
“可我却万万没想到。”
“你这个兄长竟然能害我到如此地步！”
说到此处，高至行忽然闭上了眼。
他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好似想到了什么让他控制不住情绪的事。
李承乾望着高西行，回头又看了眼李听雪。
他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按照高至行所说的这个时间线来说的话。
那这显然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呀……
“至行。”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这时高履行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我给你派去奴仆，那就是想帮你的忙啊。”
“你新府刚立，难道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应该送些人去吗？”
“应该，太应该了！”
“你的那些人也太好用了。”
高至行仰天大笑三声，继而眼神凶狠的瞪着高履行道：“在我女人难产的时候，你的那些人缠着产婆，不让人家进产房。”
“在我女人大出血的时候。”
“你的那些人缠着御医，不让人家进院子。”
“让他们去烧水取水，取来的还是凉水！”
“数九寒天啊。”
“那是数九寒天啊！”
“你见到有女人生孩子之后用凉水洗身子的吗？”
说到这里，高至行再也抑制不住，抬腿一脚便踹在了高履行的胸口上。
高履行被他一脚踹飞。
而高至行却不依不饶，上前又是两脚。
直至高士廉过来，才将其拉开。
高士廉看了看高履行，又看了看高至行。
“这件事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误会可大了去了。”
高至行微微昂头道：“最大的误会，就是我不应该误会我这个大哥对我的感情。”
“他应该，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兄弟，更没有把我当成亲人。”
“可我却还死皮赖脸的，往人家身上贴……”
第1563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此时此刻。
高至行满眼都是失望。
高士廉见状，心间的坚持，明显也有些动摇。
他转而看向高履行：“履行，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果真做过这些事情吗？”
“我……”
高履行低垂着脑袋，咬牙道：“我没有……”
“呵呵。”
高至行径直笑出了声。
他转头朝外面喊道：“小古，把他们都带进来！”
话音刚落。
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凌乱的甲胄摩擦声。
下一刻。
小古便领着一行甲士，押解着一众奴仆打扮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将军，人已带到！”小古拱手道。
“嗯……”
高至行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将军！”
小古点头应是，随之没有片刻迟疑，留下一众奴仆，领着甲士离开了现场。
这时。
高至行缓步从那些奴仆的面前走过。
一众奴仆见他过来，纷纷趴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高至行却并没有搭理他们。
“大哥。”
高至行转头看向高履行道：“你还认识这些人吗？”
高履行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这些可都是你当初费心费力送进公主府的人啊！”
“这是小七，就是当初拦着御医，不让御医进府的。”
“那个是小郑，当初挡着产婆，不让产婆进产房的就是他！”
“还有蝶儿，兰儿，昭儿，要给我女人用凉水擦身子……”
高至行一说出了这些人的身份，以及这些人所做的事情。
堂上。
李承乾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当初就觉得，李听雪生产时候的气氛不太对头，周遭鲜有能用的人手。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以为是李听雪自己的要求。
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那时候李听雪是不敢相信别人，也不敢用府内的人了啊。
一时间。
李承乾不禁觉得有些嘲弄。
李听雪，当朝的公主。
可是却险些在公主府里被自己的仆人害死。
这是有多讽刺啊！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轻轻扶在了被他握的咯咯直响的拳头上。
李承乾抬头看去，正看见李听雪一脸柔和的望着自己。
“姐！”
李承乾嘴唇蠕动半晌，方才说出一句：“您受苦了……”
当初他之所以帮着高至行追求自己的姐姐。
那只因为他觉得高至行够爱自己的姐姐能疼爱自己姐姐一辈子。
可是现在看来。
他好像是把自己姐姐给害了啊……
李听雪却微微一笑，嘴巴一张一合，不出声，用嘴型对李承乾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是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即便没有嫁给高至行，嫁给别人。
她就不会受苦了吗？就不会被别人算计了吗？
至少，高至行足够疼爱李听雪，不论何事都听她的，不论何时都会站在她这边。
李承乾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看向场中。
此时此刻，他也想知道高至行会如何处理此事。
如果高至行处理不了。
那么他不介意越俎代庖将这事给办了。
场内。
高至行述说完了这些人的罪行后。
他转而看向高履行，缓缓道：“哥，我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了。”
“这些人我一个都没杀，全都好吃好喝的养着！”
“而且你当初干的那些事儿，我也一件都没有透露出去。”
高至行大声质问道：“你现在难道连认下他们的勇气都没有吗？”
高履行仍旧沉默不语。
可他能忍得住，高士廉却坐不住了。
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自己这两个儿子已然有了萧墙之危。
而且听高至行的话，他明显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却一直默默承受，默默包容。
“高履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士廉断喝道：“你当真做过这些，泯灭人性的恶事吗？”
高履行紧咬着嘴唇，不肯吭声。
见此情景。
高士廉已然明白了些什么。
“二十六年！”
“你读书读了整整二十六年！”
“书里的道理，你可学会一句？书里的仁义，你可记得半分？”
高士廉指着高至行道：“这可是和你同母所出的弟弟啊，你就这么害他？”
此时此刻。
高士廉已经不敢想象。
如果当初，李听雪真的死于难产，会将他们高家推入怎样的境地。
即便李世民不追究，那李承乾难道会善罢甘休？
长安城也好，整个大唐也罢。
谁人不知李承乾对他姐姐的感情？
如果再让他知道，李听雪是被高家人害死的，那他会怎么对付高家？
即便他能念在自己收养过他母舅的份上，不杀自己。
恐怕也不会放过高家的其他人吧？
高士廉是被流放过的人。
他清楚流放路上有多么困苦。
同样的，他也清楚，流放是种怎样的滋味。
所以从蜀地回来之后，他兢兢业业，不敢再有半分懈怠，更不敢有僭越之举。
他所为的就是能够暗度晚年，能够帮子孙后代守住这份基业。
而看着高至行越来越好。
他当然也是高兴地。
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高至行所取得的荣耀，也会光耀高家的门楣。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
自己的家中，竟然还有一个蛀虫。
高士廉提腿一脚，狠狠地踹在高履行的身上。
“畜生，畜生！”
“我高士廉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祸害来！”
高士廉伸手扯过摆放在一旁，用于熄灯的短竹竿，对着高履行便是一顿猛抽。
要知道，高士廉虽是文臣出身，但一身勇武也不逊色寻常武将。
不然也不可能培养出，高至行这般文武双绝的儿子来。
此时此刻。
他的一顿棍子下去，直将高履行打的皮开肉绽。
“爹！”
宁兰月哀嚎一声。
“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
“他身子骨本身就弱，扛不住您这样打呀……”
她径直扑在高履行身上，叩首求饶。
“这畜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打死他都不为过！”
高士廉明显在气头上，指着高履行喝骂道：“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坑害亲弟的孽障不可！”
“坑害亲弟？”
高履行陡然笑了。
此时此刻，他满嘴是血的样子，使得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狰狞。
“如果有的选。”
高履行仰天长呼：“我宁愿没有这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