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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来福     大宋安乐侯txt下载     大宋安乐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54章 还是不甘心

    野利仁荣面带笑容,看向对面的辽国宰相萧惠。

    萧惠也看着野利仁荣,西夏占据着优势,野利仁荣的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

    虽然定州城外的西夏大军已经撤了包围,但是这是在兴庆府不远,各军司的援军越聚越多。

    若是再开战,经历了被包围一次的辽军,无论是兵力还是士气,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萧相公,如今我西夏与辽国之间,已经鏖战数月之久。两国各自死伤无数,而久战之下,对于两国百姓亦是极大的损失。如今辽军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回,想来大家再打下去,最终吃亏的不会是我西夏。”野利仁荣笑道:“我家大王精研佛法心具仁念,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知百姓疾苦,怀兵士之艰辛。因此,特命我前来与贵国讲和。”

    “想必辽国上下,对于自身所处境地,已经有了深刻了解。若是再战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野利仁荣笑着道。

    萧惠当然知道,但是辽国乃是当世大国,颜面是坚决不能丢的。

    “野利兄说的不错,我皇携雄兵百万渡河而来,虽攻略千里之地,更心怀天下百姓。西夏元昊虽有不臣之心,但是西夏百姓亦为我皇之臣民。”萧惠淡然道:“我皇虽有罢战之意,但与战局无关,实乃体谅藩国臣民。今日元昊既然派你前来祈和,亦是西夏之幸。”

    野利仁荣的鼻子差点气掉了,辽国被打的和钻洞狗一样,还在这里摆上国的架子吹牛叉,太不要脸了。

    但是正如大王所说,辽国是大国,西夏没能力去灭亡对方,便不能擒杀对方的皇帝。

    因此,野利仁荣的态度就要有所收敛,可以强硬但决不可傲慢。

    “萧相公此言差矣,就眼下来说,以辽国攻入我西夏千里之地烧杀无数,本不应给辽国留半分情面。若非我家大王念在与辽皇有姑舅之情,只怕定州之围便不会解。”野利仁荣冷笑道:“辽国虽大,但是辽皇并非辽国先皇独子。若是辽皇为我西夏所执,想必大辽定会另立新君。”

    “既然两国和谈,那便谈个清楚明白。”野利仁荣手指轻轻的叩在桌面上,“我家大王虽有优势,却不欲与辽国交恶。所以向辽国提出五个条件,其一,限期一个月,从我西夏撤兵;其二,西夏与辽国订立盟约,互为兄弟之邦不相侵犯;其三,两国于边境开展互市;其四,允许辽国党项部,自由回归西夏;其五,赔偿我西夏白银三十万两。”

    “以眼下局面,若无我家大王首肯,辽皇岂能安然离开西夏?”野利仁荣道:“如今只提出这四个条件,已是相当优容。若是辽皇答应,则双方罢战休兵。若是辽皇有所异议,便要看我家大王答应不答应了。”

    萧惠一点意外也没有,要是辽国占据了上风,只怕提出的条件绝不止此。

    “野利兄,你所提出的这五个条件,太过苛刻,吾皇陛下是决然不会答应的。”萧惠微微摇头道:“西夏本为我大辽藩属,而辽皇又厚待元昊,甚至将宗室之女兴平公主下嫁于元昊为妃。而元昊却忘恩负义,妄图阴私称帝以谋不臣。所以,这第二条便不可能。以我大辽之万里疆域千万臣民,如何是西夏这等小国可比,谈什么兄弟之邦,简直可笑。”

    “萧相公,我西夏与辽国既然要和谈罢战,便须防微杜渐,以免日后互有龃龉再生战事。”野利仁荣皱眉道:“订立盟约,互约为兄弟之邦,便是专为此而设。宋国在三十年前,与辽国先皇圣宗陛下,不也订立了盟约,互为兄弟之邦吗。”

    萧惠哈哈大笑,“我朝先萧太后与先圣宗陛下,提兵数十万,兵逼澶州城下,宋国举国震怖,其真宗皇帝大恐之下,以岁赠十万白银十万绢帛祈和。正是如此,先皇圣宗陛下才应其祈求,而订立盟约。如今西夏祈和,亦要依循此例,赠我大辽岁币吗。如今亦可,我这去便禀明陛下。”

    说着,萧惠便要起身而去。

    野利仁荣后悔不已,好好的自己拿宋辽之间的澶渊之盟为例,这真是自己找不痛快。

    而这萧惠也是个猾头,居然说完便走,要将此事订死,实是无赖的很。

    “若萧相公无和谈之意,那便当野利仁荣没有与你相谈什么罢战之事。”野利仁荣冷笑,也站起身来,“我西夏虽然国小力弱,无法反攻至辽国五京。但若是在我西夏国土之上,我西夏上下,有绝对把握使之来得去不得!告辞!”

    说罢,野利仁荣往门外走去。

    萧惠一把拉住野仁荣的衣袖,笑道:“野利兄何必如此容易动怒,刚刚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你当真了。两国和谈之事非同小可,但过于紧张亦非和谈的气氛。还请回坐,大家放轻松些才是。”

    野利仁荣半推半就的被萧惠推回坐位,看向对方道:“萧相公也知和谈之事非同小可,这等玩笑也是可以随便开的?若是萧相公没有诚意,我西夏何如再与辽国一战。是和是战,仅凭萧相公一言而决。”

    两人都是政治老手,比智商比不要脸,互为两国的翘楚。条件也提了,戏也演了,剩下的便是真正的进入谈判阶段,要认真考虑对方的要求。

    萧惠看了野利仁荣一眼,缓缓坐回自己的坐位,略一沉思,才开口道:“野利兄所提出的五个条件,只有一三四,这三个条件我可以现在便答应。但是第二第五两个条件,我恕萧某不能替我皇做主。”

    “订立盟约,互为兄弟之邦,兹事体大。而让我大辽上国,向西夏赔偿三十万两白银,则更是毫无希望之事。两国鏖战数月以来,我大辽花费亦甚巨。不管有没有这些银钱,都不会答应此事。”

    “若西夏逼迫甚急,我亦可回复野利兄不必再谈。我大辽若是折了颜面,不管大辽是谁在位,皆会与西夏不死不休。非有一国覆灭,否则当无了局。”萧惠此时讲话斩钉截铁很有力度。

    野利仁荣哈哈一笑,“萧相公果然是能替辽皇做主的,我西夏的这五个条件,你还是询问一下辽皇的意见,今日便到这里,我明日再来拜访就是。”

    在野利仁荣看来,现在辽国已经答应了三个条件,其实已经达到了最低目标。但还是不甘心,便再拖几日再说。

第555章 怒火万丈

    野利仁荣回到西夏大营之中,便将今日与辽国宰相萧惠谈判的过程汇报给了李元昊。

    听远野利仁荣的话,李元昊只是不断的冷笑。

    “辽国君臣眼看就要一败涂地,却还想要保持上国的体面。”李元昊面露嘲讽之色道:“保持体面也不是不行,赔偿可以不给,但是约为兄弟之邦不可松口。若是不能答应这一条,便是还未认可我称帝之事,岂能容耶律宗真说走便走。”

    “臣明白了。”野利仁荣点头道。

    而在定州城中,萧惠也向耶律宗真汇报了谈判经过。

    耶律宗真听完皱眉道:“这五个条件倒也不算过分,只是我们大辽也没钱赔他,这第五条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若说约为兄弟之邦,不过是个名分而已,却没什么关系。”

    萧惠早知辽皇的选择,对此毫不意外。

    “陛下说的对,此事便交给臣来办就是。”萧惠躬身道。

    西夏与辽国双方,接下来的数日,便敲定了谈判大致方向。

    辽国答应西夏提出的前四条,但是最后的第五条赔偿,却是说什么不肯答应。

    野利仁荣却不松口,揪着赔偿之事在其他的各项条件上找便宜。

    直谈了七天之久,才算将和谈之事谈妥。

    按理说两国和谈只用了七天时间,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用了这么短时间,便平息了两国的争端,这是因为辽皇不断催促的结果。

    每在定州城多呆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若说辽军大队人马护送辽皇后退,却又怕在和谈并没结束之前,西夏会派人马半路埋伏。

    和谈结束后,李元昊拿着两边的起草的最后条款,看了一遍便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与辽国战事既已完结,宋国对我西夏来说,又有何惧!”李元昊信心十足,根本看不起宋军。

    “大王,我西夏与辽国约为兄弟之邦,还须大王与辽皇会盟。如此,才算是正式结下盟约。”萧惠道:“臣已经命人,在定州城外三里之地,搭下高台。介时可请大王与辽皇共登高台钦定盟约,如此便可盟约礼成。”

    李元昊冷笑道:“好,你安排便是,只不知耶律宗真有没有胆子来。”

    事实证明耶律宗真还是有胆子的,结约当日在高台与李元昊相见,斩白马立下盟约。

    这盟约没什么实质内容,并没有互相帮扶攻守的条款,除了提出互不侵犯,主要就是辽国对于西夏地位的一种承认。

    至少在辽国这一方,在法理上便为西夏称帝创造了合法条件。

    立约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便结束了这等盟约仪式,这等匆忙的过程前所未有。

    当天午时,大队的辽军从定州城出发,纷纷向北退去。

    半月之后,耶律宗真所部与耶律重元所部汇合。

    耶律重元迎接拜见耶律宗真,便赶忙问候道:“陛下前方失利,臣弟在后方甚是急切。本欲提兵往救,岂知兵到半途,便收到了辽夏和谈之事,这才松了口气。臣弟以为,陛下与西夏和谈是件好事,此事实是为我大辽百姓着想,使之免去了许多负担。若非陛下圣明,我大辽的将士们,怕是还在望乡而叹吧。”

    自上次被耶律宗真训斥,耶律重元见到辽皇耶律宗真便有些小心。这次更是刻意讨好,替辽皇开脱。

    可是这些话听到了耶律宗真的耳中,便成了一种讽刺。

    好似是在指责耶律宗真大意无能,与耶律重元深入敌后大败元昊相比,更是不堪。

    耶律宗真不对比还好,越对比便越是感觉自身显得无能,且没有皇帝威仪,越是觉得有些不安。

    倒是耶律重元一直没在战场出手,一出手便十分亮眼,转战千里屡败敌军。在耶律宗真想来,耶律重元已经被封为皇太弟,再有这等英武事绩,便有明君之象。

    于是耶律宗真便有了很大的危机感,看着耶律重元极其厌恶。

    “重元,若非是你给了李元昊诈败的机会,朕如何会中了他的奸计?”耶律宗真本想随意应付一下便好,但是却鬼使神差的将责任推到了耶律重元的身上。

    本来这是迎接耶律宗真,周围尽是军中将领与朝中大臣。大家听到了陛下的话,也都露出吃惊之色。

    耶律重元看到自己兄长冰冷的眼神,不由全身发抖。

    “臣弟,不敢。”耶律重元急忙躬身道。

    “你不敢?”耶律宗真呵呵冷笑,“朕立你为皇太弟,便是念在兄弟之情,打算将来让你接位的。但是朕却觉得,你有些等不及了。”

    耶律重元吓坏了,自己大哥这是要疯啊。

    他急忙跪倒,“陛下明鉴,臣弟若有这等心思,便叫臣弟五雷轰顶化为焦炭扬灰而死!”

    西北招讨使萧孝友看到情况不对,急忙出列道:“陛下息怒,皇太弟并无阴谋暗害陛下的心思。他若有这等心思,当初便不会揭发太后了。皇太弟乃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臣望陛下兄弟和睦莫要迁怒之。”

    没人劝的话,耶律宗真或许还会自己找个台阶。现在有人劝阻了,耶律宗真不由更是怒火升高。

    “哦?你的意思,重元当年便可被母后立为皇帝。如今朕斥责于他,反倒是朕的不是了?”耶律宗真面色不善的道。

    萧孝友心中一紧,急忙躬身低头道:“臣非是此意,臣只是希望我皇重新振作,莫以一得失而论成败。此次虽因不利,与西夏结下盟约,但是我大辽亦未吃亏。相对来讲,倒是西夏被我大军践踏千里之地,其民流离失所,西夏国库亦应消耗一空,已经伤筋动骨。经此一役,西夏十余年也恢复不过来。”

    “反观我大辽,人多地广,虽消耗不小,却是尽可负担得起。若是西夏做的过了,我大辽可随时再次讨伐之。”萧孝友拱手道。

    萧孝友自以为聪明,想要叉开话题。

    可是辽皇耶律宗真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进去。

    而且这可恶的家伙,还要自己振作起来。

    自己没病,为什么要吃药?这下子更是怒火万丈。

    耶律宗真冷着脸道:“来人!耶律重元勾结西北招讨使萧孝友窥视帝位,私下结党意欲谋害于朕……”

第556章 满怀恶意

    亲兄弟刚一见面,辽皇耶律宗真就要将自己的亲弟弟当成出气筒。

    而且这个理由,让许多文武官员都头上冒冷汗。

    窥视帝位,这个罪名可是太大了。

    谁敢开口求情?萧孝友就是前车之鉴。陛下的马屁紧拍慢拍,还是拍到了马脚上,出头劝阻怕是嫌命长了。

    辽国的宰相萧惠此时却出列道:“陛下,皇太弟勾结西北招讨使图谋帝位,此事非同小可。臣以为,只凭两个人是不敢这样做的。想必还有其余同党,请陛下下旨,清查耶律重元的其余同党,凡有往来亲近者一应下狱待查,若无嫌疑再行释放。如此,才可免于其同党为乱!”

    耶律宗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惠打断,本来有些不满。但是听到萧惠的话,竟是赞成自己的意见,心中立时便很是舒服。

    由于此次在西夏元昊手中吃了亏,不得不签订了城下之盟,虽然没多少实质的损失,但是这帝王的脸可都丢尽了。

    因而耶律宗真变的很不自信,不但疑神疑鬼,脾气也变的有些暴戾。

    此时萧惠出面肯定其行为,等于给耶律宗真吃了定心丸,觉得自己做的不算错。

    所以他看向萧惠的目光,便也觉得很是顺眼。

    “萧卿,你说的不错,此事确是关系重大不可轻忽。若非卿家提醒,朕险些疏漏此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便由你来查证其同党就是。”耶律宗真脸色缓和,对萧惠笑道。

    萧惠急忙躬身道:“臣遵旨,定不辜负陛下圣意,一定要让这些宵小钻营之辈授首!”

    辽国在场的文武官员们,看向萧惠的目光都不对了。这位宰相大人真是狠辣,竟然借此机会伸手,统揽大权,岂非是人人自危?

    尤其是与萧惠有过节的一些官员,更是心中瑟瑟。

    萧惠转身,向耶律重元拱手道:“皇太弟,对不住了,请你受些委屈吧。来人,将耶律重元与萧孝友两人拿下,分别看押。若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耶律宗真看到萧惠如此得力,不由笑着点头,这才有种权威重回自身的感觉。

    辽国大军左路与中路汇合,兵力达到十五万人,皆宿于地斤泽畔。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皇太弟耶律重元曾带领过的中路军,与辽皇的左路军两营相距了三里远近。

    当晚,耶律宗真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便再次召见萧惠。

    “萧卿,你觉得今日朕做的过分不过分。”耶律宗真有些迟疑的问道。

    萧惠左右看了一下,只有辽皇身边的内侍在侧,除此之外并无旁人。

    “陛下,臣为辽国宰相,乃是陛下辅陛之臣。无论陛下做是对是错,臣之责任皆应支持陛下所为。”萧惠拱手道:“而且,陛下为一国之君长,臣哪里有资格来评论陛下之对错。臣只知道,陛下行事果决,这就够了。”

    虽然萧惠没有拍马屁的话,但是这种实话却是耶律宗真最喜欢听的。字字句句都将自己这个辽国皇帝放在前面,说明萧惠还是敬重自己这个皇帝的。

    “萧卿此次远征西夏有功,一力主持和谈,使我大辽损失极小。待回京之后,朕定会加封于你。”耶律宗真笑道。

    萧惠急忙摇头,“臣是辽国宰相,这些事情理应由臣来做。难道还要陛下亲为吗,那岂是为臣之道。陛下不必封赏于臣,臣世受皇恩礼遇极隆,已经知足了。”

    耶律宗真抬手指了指萧惠道:“你啊你,不必如此小心。你我君臣患难与共,朕所信任之人非你莫属。对了,今日虽然将重元与萧孝友拿下,却为何不将重元的手下将领也及时拿下。”

    萧惠急忙道:“陛下,欲废皇太弟,不可操之过急。如今中路军大军在侧,若擒拿其将领,恐军心不稳易生哗变。即使强行为之,亦恐中路军惶恐士卒逃散。不如暂缓为之以安其心,待陛下回转京城再行安排才是。到那时,已是在我大辽境内,即使军中有些不满,亦不足为患。”

    “还是萧卿心细,此事便由你来安排便是,莫负朕望。”耶律宗真甚是满意的点头道。

    从辽皇的大帐之中退出来,萧惠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帝王军帐,不由摇了摇头,便在亲卫的陪同之下,向后营行去。

    在左路军的后营,有两个帐篷被孤立出来,其中分别关押的是耶律重元与萧孝友。

    萧惠看到两顶帐篷都亮着灯,便先去了耶律重元的帐中。

    耶律重元两手抱着后脑躺于毯上,见到萧惠进来也不理会。

    “皇太弟可还安好,晚上的饭食可还满意?”萧惠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反而笑问道。

    “萧相公明知故问,陛下今日如此对我,想必就是你这等小人在搬弄是非。”耶律宗真冷冷的道:“若非陛下身边尽是你这等人,陛下何故不念兄弟之情,将我软禁于此。”

    萧惠听到耶律元的话,便收了笑容,“皇太弟真的如此以为吗?若是这样,我便无事了,告辞。”

    耶律重元听出萧惠似乎话里有话,便急忙起身,拦在了萧惠的面前。

    “萧相公的意思,莫非陛下还有其他的意思不成?”耶律重元急忙问道。

    “皇太弟将陛下当兄弟亲人,可是陛下却觉得皇太弟威胁到了他的皇位。陛下与你的生母,都被囚于先帝之陵寝,陛下对你又念多少亲情?人道天家无情,真是一点不错。我希望皇太弟能看清一些,莫要再如此重情。杀身之祸,已是不远矣。”萧惠的话,却是直指本质。

    耶律重元象是被雷劈了一般,露出不可置信之态,“怎么可能,陛下向来待我亲厚,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杀我的!”

    萧惠叹了口气道:“皇太弟带兵迂回敌后千里,屡败西夏之后,又大破元昊大军,已经遭了陛下之忌。而陛下又急于显能,反中西夏的奸计,被围于定州城中,不得不与西夏罢战立盟。两相对比便显陛下昏聩无能,怕是对皇太弟已经起了杀心。”

    耶律重元听完这些话,便想起在省嵬城时,自己刚刚大胜便遭陛下喝斥,次日更是再受刁难。

    而今日自己前去迎接,陛下不由分说便以窥视帝位的理由,命人将自己拿下。

    这一步步所为,实是满怀恶意,而自己尚在梦中。

第557章 李元昊来了?

    耶律重元此时才惊醒,陛下已经不将自己当兄弟,而是当成了叛逆。

    他看向萧惠,面上带出惊慌之色。

    “萧相公,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话!”耶律重元道:“我与陛下乃是同胞兄弟,难道他会对我下这等毒手?”

    萧惠面色沉冷,看着耶律重元道:“此次远征西夏,乃是我看出元昊有称帝之野心,才极力主张。只是这数月以来,虽有小胜,却并不能将西夏覆灭。而陛下在定州城下,与元昊结城下之盟,是我与野利仁荣和谈。且国力虚耗兵士伤亡疲惫,我大辽实已无力再战。此次回京之后,必然会举朝物议有许多不满之声。若有人为此负责,以陛下心性,我这个宰相怕是逃不掉的。至于陛下会不会对皇太弟下毒手,皇太弟想必自己已经想清楚了。”

    耶律重元冷汗涔涔,“你说我清楚,我怎么会清楚,还请萧相公解说明白!”

    “殿下应该知道,陛下已经当着众臣说出殿下窥视帝位,此语便不可更改。即使不杀殿下,也定然是将殿下囚禁终身的结果。此等结果,只须看太后的下场便知。”萧惠淡然道。

    “……我、我要怎么办?”耶律重元终于问出这句话。

    萧惠压低声音道:“陛下所做所为倒行塑失,已经失了明君之相,所谓失道寡助得道者多助,当劝其退位让贤于殿下。”

    耶律重元不由苦笑道:“如今我身陷囹囫,说什么劝陛下退位让贤,这不是找死吗。陛下大权在握,本就对我不满,什么都无从谈起,莫不是萧相公拿我消遣不成。”

    “殿下,外面的护卫皆是我安排的人,只要殿下从这里出走,便可无忧。”萧惠笑道:“陛下因为防备殿下所带领的中路军哗变,所以命耶律成为中路军监军,在三里外扎营。只要殿下回到中路军的营中召集众将,将耶律成斩杀,便可兵谏陛下迫其退位。”

    “兵谏!”耶律重元看了萧惠一眼,却看到对方点头。

    原来是这么个劝法,耶律重元思前想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若是不拼死一击,怕是最后自己的下场生不如死啊。

    “殿下,以你深入夏境转战千里之能,带领中路军,当能大败陛下手中的人马。到那时,可将陛下囚禁,并将太后迎回宫中。有太后下懿旨,殿下登基则名正言顺。过得些时候,陛下抑郁忧愤而亡,殿下大位便稳如泰山无可动摇了。”萧惠拱手道。

    耶律重元此时并没被萧惠的畅想所麻醉,而是皱眉道:“陛下手中的左路军可是十余万人,中路军只有五万人,即使击败了陛下手中人马,又如何保证能将陛下留下。除非萧相公在左路军中还有安排,否则希望不大。”

    萧惠笑道:“什么都瞒不住殿下,旁边帐篷中的萧孝友,乃是西北招讨使,他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萧孝友?萧相公已经与他商议好了?”耶律重元问道。

    “殿下放心,我虽未曾与之商议,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萧惠道:“萧孝友之兄萧孝先,曾为太后所器重,只是太后欲废陛下之时事机不密,才功败垂成。自此,萧孝先便倍受陛下打击,虽居高位却无实权。而今孝友又被陛下以谋逆之罪囚禁,他不助殿下便只有死路一条。”

    耶律重元松了一口气道:“那便要劳烦萧相公了。”

    “此事岂敢让殿下称烦劳,过了今晚,我当改称殿下为陛下。”萧惠躬身道:“臣这便去与萧孝友商议,臣告退。”

    萧惠在耶律重元面前称臣,这使得耶律重元既紧张又兴奋。

    若是此次兵谏成功,自己便可身登大位。之前萧惠说到太后废耶律宗真事机不密,耶律重元极其尴尬。当初泄露太后欲废帝之人,可就是耶律重元自己。

    想想自己原来的作为,实在是傻到家了。白白拱手让出帝位,如今被拿捏的几乎生死两难。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搏一搏,要亲手将自己的帝位拿回来。

    很快萧惠便带着萧孝友回到了耶律重元的帐篷之中,三人商议了一些兵谏的细节。

    午夜时分,耶律重元便与萧惠一同离了左路军的大营,在萧惠的亲卫护送之下去了中路军大营。

    耶律重元带着左路军转战千里,连场胜仗,如今在中路军中的威望无人可比。

    再加上今日陛下的作为,使得中路军的辽军将士分外气愤和惶恐。

    耶律重元一到中路军的营中,便召集诸将,齐聚中军大帐。命人将监军耶律成绑了起来,一刀剁了脑袋。

    在耶律重元的示意下,萧惠将当晚的计划讲与诸将。

    有耶律重元带头,这些将官们自然是无不从命。不说大败李元昊已经让他们有了兵谏必胜的信心,就是那从龙之功,也是激动人心的。

    “四更时分,我军悄悄出营。待至离左路军大营一里之处,便可开始进攻。”耶律重元道:“一是要放火烧营,以乱其军阵。二是要大呼元昊来了以乱其军心。其阵既乱其心恐怕,则我军必胜!”

    耶律重元的战术十分简单,但是却也非常直接。

    萧惠在一旁听着,都不由连连点头。若是这样耶律宗真还能翻盘,那就是他们这些人该死了。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左路军的大营外便响起轰隆隆的马蹄践踏之声,如同雷鸣一般震动地面而来。

    左路军的大营营门被里面的人打开,耶律重元手下骑兵当先手持火把冲入营中,四下放起火来。

    更分出两队人马,包抄向大营中的中军大帐。那里是辽皇耶律宗真所在,只要将其擒拿,便大局已定。

    随着耶律重元手下大喊李元昊来了,左路军士气便一落千丈毫无抵抗之心,纷纷逃散。他们在定州城时便吃了大亏,对于西夏军队已经生了畏惧之心。如今被偷营,更是没有半点战意。

    耶律宗真听到李元昊前来袭营,不由怒骂李元昊不讲信用。但心中惧意,却也涌了上来。

    虽然口中骂的厉害,他却命人召集亲军护卫,预备马匹准备逃走。

    可是却迎面被一队人马拦住,不肯放行,为首之人正是萧孝友。

    “陛下,敌军夜袭之时,诸军苦战,陛下岂有弃诸军而走之理。”萧孝友立于盾阵之后开口指责道。

第558章 将皇兄请下来

    萧孝友这一问实在是刁钻,等于一把就撕开了耶律宗真的假面具。

    身为辽国皇帝,却没有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心思,有了危险只想逃命,这就实在是太过让人寒心。

    原本萧孝友一方的辽军,对于拦住了自家皇帝的去路,还有些惶恐不安。

    但是听了这句问话,大家看向耶律宗真这个皇帝的目光,便显露出些许不屑来。

    耶律宗真回头看了一眼喊杀声传来的方向,对萧孝友惊怒道:“是谁将你这个逆贼放出来的!你们意欲谋夺朕的江山,如今竟敢指责朕的不是!”

    “陛下身为辽皇,却向西夏轻启战端,并无周详计划,实为好大喜功。”萧孝友此时却感觉很是痛快,白天被耶律宗真训斥之时的窝囊,当面报复了回来,“然而皇太弟大破李元昊,却遭陛下一再训斥,此为妒贤嫉能。陛下中了西夏奸计,被逼签下盟约,此为昏聩无能。归途之中,陛下随意迁怒,诬陷皇太弟与臣有谋逆之心。想必陛下败于西夏,也定是认为臣等没有尽力了。陛下既无担当,又无自知之明,臣请陛下退位让贤,虚位以待明主。”

    不说萧孝友的麾下将士,就是耶律宗真手下的亲军们,也有人动摇了。辽皇做的这些事,大家基本都是亲眼所见,无法抵赖。现在想来,辽皇耶律宗真的作为,确实不怎么样啊。

    耶律宗真听了萧孝友的这番话,不由得羞怒交加。人家说的一点没错,这些事情没有半句假话。

    “萧孝友,尔等既然谋反,还要污蔑于朕,实是其心可诛。”耶律宗真虽然惊慌,但这些罪名是坚决不认的,“你现在下马受缚,朕可饶你不死。否则的话,定要将你满门抄斩。”

    这话以前有威力,但是如今对于已经露出反意的萧孝友来说,就是个笑话。

    “臣的人就在这里,陛下要臣的人头,请自来取。”萧孝友看着耶律宗真淡然道。

    “来人,大家给我冲杀出去!回京之后,赐千金!官晋三级!”耶律宗真几乎是吼着道。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即使人数不过上千,但辽皇的亲军中有人喊了一声,便挥舞着手中兵器冲向了萧孝友的队伍。

    只是萧孝友早有准备,当即后退了一步下命令道:“放箭!”

    立时一片箭雨,便将耶律宗真冲出来的那些亲军给覆盖了。

    转眼之间,这些亲军便死伤了近半,剩余的冲到对方跟前,也被轻松解决。

    耶律宗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亲军居然如此没用。他目光逡巡,打算从侧面绕路而走。

    但是因为有萧孝友在前阻拦,耶律宗真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

    两队人马从后方包抄过来,将耶律宗真与其亲卫全部包围到了中央。

    来的正是耶律重元,此时看到耶律宗真没有跑掉,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皇兄,此时山穷水尽,还请皇兄下马就缚吧。”耶律重元拱手劝道。

    耶律宗真实在是没想到,自己麾下十几万大军,竟然就这样被瓦解了。到现在为止,他都没看到一次像样的反击,基本上碰到叛军都是一触即溃。

    此时面对耶律重元,耶律宗真既羞且怒,更是惶恐不安。

    “重元,你为何要背叛于我!”耶律宗真怒声叫道。

    耶律重元听到耶律宗真的问话,叹了口气道:“皇兄,当初太后欲废皇兄,是我向皇兄报信。虽然皇兄封我为皇太弟,我也没有登基为帝的打算。否则的话,你我不过相差数岁,我何必坏了太后计划。”

    “但让我心寒的是,皇兄如今对我喊打喊杀,罪名竟然是窥视帝位,这实是可笑之极。”耶律重元沉声道:“既然皇兄如此不给我留活路,那我也无可选择,索性便如皇兄之意,这便反了吧。”

    “你、你、你简直大逆不道!”耶律宗真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是真的有愧,但也真的是羞怒交加。

    “皇兄,讨伐西夏这数月,我并无些许建树。只因心急西夏侵攻皇兄甚急,便有心出力为皇兄解脱困局。这才带兵深入敌后转战千里,最后一举击溃李元昊十万大军。只因我有了这些小小的功劳,皇兄便对我有所忌惮,直到归途相见,更欲除我而后快,实是令人齿冷。”耶律重元盯着耶律宗真道:“请皇兄下马就缚退位让贤,否则今日刀兵无眼,皇兄若死于非命亦是一样。”

    这话就很直接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就弄死你。

    辽皇耶律宗真此时族眼四顾,发现就连自己身边的亲军,都对自己目光躲闪,已是众叛亲离。

    此又有一小队人马过来,却是以辽国宰相萧惠为首。

    “萧卿,快来救朕!”耶律宗真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脸上又露出一丝希望。

    但是很快脸上的希望亦成了绝望,他看到萧惠在向耶律重元行礼。

    “老臣来的晚了些,不过耶律宗真没能逃走,足见上天眷顾殿下。”萧惠对耶律重元道。

    耶律宗真到了这个时候,也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耶律重元与萧孝友能被放出来,也只有萧惠能作到。此时再傻也知道了,今日谋逆之事,萧惠定然是主谋。

    “萧惠老贼!你居然也在阳奉阴违意图谋害于朕!”耶律宗真气的全身发抖道。

    “耶律宗真,事已至此你还执迷不悟吗?”萧惠苦笑道:“一路走来,皆怨你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不便招致败绩,受辱于西夏,更是刻薄寡恩待臣下如走狗,视将士如鹰犬,更是污蔑皇太弟与萧孝友这样的忠良干城。一将无能,则累死千军。国君无能,则死一国。”

    “恳请陛下退位让贤于皇太弟,使我大辽延续盛世可好。”萧惠苦口婆心的道。

    这些话看似在苦劝,但实际上等于是历数耶律宗真的罪状。

    耶律宗真知道大势已去,整个人象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坐在马上不动不语。

    “你们这些亲军,还不将陛下请下马来。”萧惠对耶律宗真身边的亲军们喝斥道。

    “去几个人,将皇兄请下来。”耶律重元对手下兵士吩咐道。

第559章 宁愿长不大

    得到了耶律重元的命令,立时便有两名手下兵士下马,向耶律宗真走去。

    这两名兵士身上的甲叶哗哗作响,却是使得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耶律宗真身的亲卫,手中的兵器也握的紧了,都死死的盯着靠近的两名兵士。

    而耶律重元身后的辽军将士们,和萧孝友的麾下人马,则已经纷纷搭上了弓箭。

    只要一个不对,双方便是一些死战。

    但是耶律宗真身边的亲卫不过千余人,被团团包围在中间,根本就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耶律宗真长叹了一口气,自行下马,对身边的这些亲卫道:“好了,你们跟着我来西夏,伤亡已经不少。莫要再因为我,而再增无谓伤亡。为我一人,而逝许多契丹将士,我于心何忍。今日我便随了皇太弟的意,将这皇位让出来吧。”

    耶律重元却是皱眉道:“皇兄,既知我契丹将士性命珍贵,你早先却是在做什么?今日众叛亲离,才要伪善知错吗。我非为了帝位,其一,不过自保;其二,便是为了我大辽的将士与百姓。你这皇位,给了四哥耶律候古便是。”

    原本耶律重元,还算是有些单纯。如今历经变故,却是已经懂得尔虞我诈。

    一番话讲出来,却是将耶律宗真的假情假义和指责,都给推翻了。

    虽然口中说要将皇位给四哥耶律候古,但是耶律候古岂敢应下,嫌命长吗。

    到时将太后萧耨斤请回宫中,一道懿旨便可使大局定鼎。

    哪怕有些变故,凭借耶律重元如今在军中的威望,亦可挥手平乱。

    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做个姿态又能如何。

    耶律宗真深深看了耶律重元一眼,“重元,你长大了。”

    “这都是皇兄逼的。”耶律重元叹口气道:“否则的话,我宁愿长不大。还做一个在宫中向皇兄讨要糖果的少年,岂不是好。只可惜事已至此,皇兄当认命才是。”

    耶律宗真点了点头,有些无言以对。

    这些事情,本就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全怪别人,那就是没有自知之胆了。

    两名兵士上前,架起了耶律宗真,便将其送入一顶大帐。

    耶律重元当即下令,“来人,派重兵看守。若有人图谋劫持皇兄,则杀无赦。另派人收拢残兵,不可使我大辽将士再有损失。召集诸大臣议事,请萧相公与萧使君与我一同主持。”

    萧惠急忙躬身道:“臣遵旨。”

    另一边的萧孝友,听到萧惠称臣,也急忙道:“臣定不负所望。”

    接下来的军中的辽国大臣们,便被集中到一起议事。

    耶律重元向众臣说明了情况,重点讲述自己的苦衷。而萧惠与萧孝友出面,为耶律重元帮腔。

    其间虽然有个别大臣痛斥耶律重元,但是当场便被拉出去砍了。

    不多时,耶律宗真的禅位诏书送到帐中,交与众人传阅。

    在萧惠与萧孝友的带领之下,辽国诸臣便正式拥立耶律重元为帝。

    次日,辽国大军起营向东而行,于数日后汇合了西南招讨使萧普达的右路人马。

    萧普达提前得到了耶律重元的传书,便立时表示了投效,一点为耶律宗真尽忠的意思都没有。

    终于在一个月之内,辽军退回了辽境紧守边界。

    而范宇收到耶律重元的信时,却不知道耶律重元已经兵谏成功,只知道这家伙对西夏造成了不小的损失,甚至将李元昊都给打跑。

    然而还没等范宇想好,如何给耶律重元回信之时,便得到了官家赵祯的相召。

    范宇也不知道官家是何事,便匆忙入宫求见。

    到了崇政殿,范宇报名而进。

    却是看到官家赵祯正在看一份本章,殿中还站了一个人,却也认识,正是司天监监事杨惟德。

    范宇与杨惟德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发现对方的神情当中有些惶恐。

    他不知对方为何惶恐,但也不好开口询问,只能憋着。

    赵祯看到范宇也到了,才将手中的本章放下。

    “安乐侯,你这些日子倒是轻闲,我虽然封你安乐侯,但也并非真的让你游手好闲。英烈祠可曾修好,还有你答应的水运仪象台又如何了。”赵祯瞥了范宇一眼,没好气的道:“虽然这些费用,你都主动承担,但是若这样一直拖下去,你还承担个什么。莫非你只是在我的面前邀恩固宠,并非实心用事吗。”

    范宇又看了杨惟德一眼,看来对方惶恐的原因,便是遭了官家的呵斥。

    “官家何出此言,英烈祠与水运仪象台,都正在建造之中。英烈祠工程大些,耗时要久些。但是水运仪象台,怕是用不了几日,便可完工了。”范宇拱手自辩道。

    赵祯从书案上拿一副本章,对范宇晃了晃道:“那英烈祠工程不小,我便不说你。可是这水运仪象台,却是有人听闻杨惟德号称月余完工。我刚才问过了他,他说是你承诺的。我说的可曾有错,是否你所承诺。”

    “官家,此事自然是臣所承诺,这有什么问题。”范宇还是不明所以。

    “自然是有人弹劾你与杨惟德二人,如今号称已快完工,可是汴河的水运仪象台选址之处却是一无动静。你们两个,便是如此勤于国事的吗。”赵祯很是不高兴的道。

    这点事情,要说生气还谈不上,但是让赵祯不高兴还是做到了。

    “官家,此事杨监事清楚的很,难道你没向官家解释?”范宇却是有些奇怪,杨惟德也去了造作院,并非不知情。

    杨惟听了范宇的话,才苦笑道:“我本要向官家说明一番的,只是官家没有给我开口的机会。身为臣子,岂可打断官家的话语。”

    范宇一听,原来是这样,显然官家是先入为主了。

    “官家,臣是否可一观这弹劾臣与杨监事的本章。”范宇向赵祯躬身道。

    这本弹劾的本章,是知谏院事韩琦所写。

    其大意,便是认为安乐侯身为皇亲,修英烈祠邀买人心,却将水运仪象台这等国之重器的建造停工不顾。

    官家赵祯见到范宇已经看完了本章,便问道:“如何,他所说的可算是实情?”

    “官家,这水运仪象台,不过是就是一个机器罢了。”范宇两手比划着道:“此物虽然庞大,但是建成也不算太难。我造作院与百工技院的匠师们,为了尽快建成此物,皆是在造作院中先造出配件,而后才会在汴河上安装。”

    这是赵祯从未听说过的,却也让他难以置信。

    莫不是安乐侯在吹牛?

第560章 赌气的妄言

    弹劾范宇和杨惟德的不是别人,正是知谏院事韩琦。

    说起韩琦来,范宇是有印象的,似乎前一次便弹劾过自己几次,找的理由也都是危言耸听的很。

    范宇觉得,自己没有招惹过韩琦这个家伙,对方为何总和自己过不去?

    正在范宇胡思乱想之时,赵祯开口道:“既然安乐侯说这水运仪象台不过是台机器,那也要有个完工的时间。如今汴河预留之地,仍属未见一根木料,怎能不让人非议?安乐侯、杨惟德,你们两人说一说,何时完工。”

    杨惟德哪里敢对官家承诺,百工技院与造作院都是归安乐侯管辖,他不由得看向范宇。

    范宇对于此事的进度一直在听取着许当的汇报,自然心中是有数的。

    “官家,既然有人觉得我们造作院与司天监没有动工,那么臣便以三天为期,将这水运仪象台建成如何。”范宇拱手道。

    杨惟德心中无底,急忙道:“安乐侯可有把握,三天便可将水运仪象台竣工吗?”

    “有把握。”范宇对杨惟德点头道。

    不说杨惟德有些不信,就是官家赵祯也不太相信。

    “安乐侯,你说三日竣工,此事当真?”赵祯觉得范宇是在说赌气的妄言。

    “臣既然在官家面前许诺,便是当真的。”范宇恭敬道。

    赵祯大范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显然安乐侯心中有所不满,这三天完工的话,多少有些赌气之意。

    “若是三天之内,无法将这水运仪象台完工,又当如何?”赵祯不由得也有些生气。

    范宇微微躬身道:“臣可承诺,若是三天之内无法建成这水运仪象台,便请以欺君之罪处置。不过,臣还有一点请求,若是臣等在三日内,将这水运仪象台建成,这弹劾臣等的韩琦,便请官家以欺君之罪处置。”

    赵祯心中不由暗笑,果然这小子是生气了,这是因为被韩琦弹劾生了气。

    “胡闹。”赵祯不由摇头道:“韩卿乃是知谏院事,身为谏官,他自然有风闻奏事之权。虽然弹劾你与杨卿,但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如何能以此治他欺君之罪。若是如此,我大宋还要言官做什么。你将自己的事情做好,休管他人。”

    杨惟德对于范宇的话很是赞同,这言官光添乱还不用负责,也太过自由了。

    “官家,我等事物官,所做所为皆有据可查。这韩琦身为言官,竟尸位素餐悠游泉林只是闭眼写弹劾本章,却不知到臣所在的造作院一观,更不曾使人来问一句,便武断弹劾罗织罪名。只因臣为皇亲为国侯便要受他的无端弹劾吗?此人不过是借臣的皇亲侯爵邀名卖直哗众取宠,若沉究起来,这谏官之职其人亦不称职。是其不能查问,还是其不肯查问水运仪象台之进度?”

    “这等人于朝廷不但无用,反而有害。”范宇朗声道:“臣非是定要官家治这韩琦之罪,实是这等人所作所为,误国误人误民。若是这等人横行于朝中,则朝廷再无实干之人。因为,不行事则无错,坐而弹劾他人则有功。若这样的风气渐长,臣不敢想。”

    杨惟德听了范宇的话,却是暗觉痛快。原本看到范宇和官家抬起杠来,还替他捏了把汗。谁知道安乐侯却是委婉进言,并不是针对韩琦一人。

    赵祯则是被范宇说的心中颇有感触,安乐侯所说的话,确实是大宋朝廷通病。

    朝廷本就冗官,一大堆官员挤在哪里,基本上都是一个干活五六个看着。让这些人比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让他们做些实事就不怎么样了。不管干好干坏,都报一个其事大治或其地大治。究竟治成了啥样,就没有具体的下文了。

    “安乐侯,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要先做好自己份内之事。”赵祯点点头,有些严肃道:“我为大宋君王,自然是不容尸位素餐之辈的。若是韩琦所言不实,我自有处置。但是你若三日不能完工,便不能怪他人弹劾于你了。”

    “臣明白。”范宇急忙拱手应道。

    “臣也一样。”杨惟德也跟着应道。

    赵祯点点头,“既然知道了,那便去做吧。”

    范宇和杨惟德两人告退,出了崇政殿。

    杨惟德对范宇一拱手道:“今日被官家召来宫中,官家初时甚为生气,不容分说便将我训斥一番。谁知道安乐侯前来,却是在官家面前据理力争,竟让官家改变了看法。”

    “杨监事不必如此褒奖于我,身为臣子,若是有了苦衷,便须向官家讲明。”范宇知道对方想说自己是皇亲,所以官家才另眼相看,便解释道:“若是能让官家设身处地,则官家便不会再为你我而生怒意。”

    其实范宇自己清楚,官家对自己这个亲戚早先可没什么好印象。若不是有义母在那里帮衬,怕是自己的结果就是入宫当太监。

    后来自己有了一些功劳,官家却又生出了戒心,这皇亲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侯爷说的不错,很有道理。而我却不知这些,若非我这司天监是非甚少,怕是早就被贬出京了。”杨惟德摇头自嘲道。

    两人聊着天,便一同坐着范宇的马车去了造作院。

    回到造作院,范宇便命人去将许当给找来。

    “侯爷找我有何事?可是官家给侯爷安排了事情。”许当一进门,便猜了个差不多。

    范宇笑道:“你倒是猜的准,今日我们造作院与司天监,都被人弹劾了。说我们的水运仪象台一直不曾动工,进度拖沓。于是我便在官家面前许诺,三日内完工。现在回来,便是告知你这件事。让大家加快一些,从明日起,便要将这水运仪象台三日建成才好。否则的话,造作院与司天监都要受官家处置。”

    许当听了也没啥惊讶的,只是拱手道:“既然是这样,那下官便去安排就是。若非大多数工匠非要将这水运仪象台弄的雕梁画栋,数日前便可于汴河上组装了。却不曾想,让侯爷与杨监事为难了。下官催促他们一下,今晚便可动工。”

    “许少监,这可要拜托于你了。”杨惟德还是有些不托底的道。

    “杨监事莫要客气,这乃是大家的努力结果。”许当笑道。

第561章 大方和大气不一样

    当晚水运仪象台这等国之重器动工组装,范宇、杨惟德、许当三人都没回家。

    三人一同来到了汴河边上,看着数百名工匠忙碌。

    在造作院已经制造完成的巨大零件,被数十辆马车陆续运送到汴河的岸边。

    还有一些工匠,正在汴河中打下粗大的木桩。

    只是虽然已是晚上亥时,但是大宋的汴梁城却并无宵禁之说。

    汴河两边的游人百姓,仍旧并不算少。

    看到造作院在汴河上施工,那些好事的家伙们,便也围了过来。

    免不了便有人问东问西,互相之间议论纷纷。

    水运仪象台这东西,在范宇看来没有太复杂的东西,但是在这个时代,就是绝对的高科技。

    司天监所选的这个地段,恰好也是汴梁最繁华的地段。

    水运仪象台这等测算四时国运的重器,当然是要让大宋的百姓都看到,才能显得大宋国运昌隆。

    但是让范宇觉得好笑的一幕却出现了,随着看热闹的人增加,便有许多头脑活泛的小商贩也过来兜售生意。

    “甘豆汤、卤梅水、雪泡缩皮饮……荔枝膏水、五芩大顺散……清凉解渴提神败火……”这是卖各色饮子的小贩。

    范宇看了一眼,便见那小贩已经开了张,正给几名看热闹的百姓端了碗盏。

    杨惟德却是有些看不惯,安装水运仪象台这等大事,却成了闹市看猴戏,实在有点不成体统。

    “这些小商贩,没得半点规矩。”杨惟德皱眉道:“不如让人将他们轰远些,以免工匠们受了干扰。”

    范宇却是哈哈一笑道:“无妨,人家一不偷二不抢做的养家营生,只要不过分,你我何必管他。来来来,杨监事、许兄,你们想喝什么饮子,我请客便是。”

    只是范宇这话刚落,旁边不远又传来几声叫卖。

    “乳饼、菜饼、千层饼……糖饼、月饼、熟肉饼……好吃不贵便宜实惠……”

    范宇还没回过神,后方又有人叫道:“卖馒头!羊肉馒头!鱼肉馒头!鲜香可口顺嘴流油!”

    杨惟德与许当两人看向范宇,却是脸上笑的捉狭。

    “侯爷,下官想吃馒头了,这可也由你请了吧。”许当嘿嘿笑道。

    “我不吃馒头,那乳饼倒是可以尝上一个,只不知侯爷可否成全。”杨惟德也笑道。

    说完,这两人便哈哈大笑。

    范宇也不以为意,叫来自己的护卫,“去,将这几个小贩的东西都包了圆,借旁边店家几张桌椅摆上。既然要吃,那大家便一同吃一些。今天跟着出来的,还有这些工匠们,本侯爷都请了。”

    杨惟德与许当两人没想到,范宇竟然会如此做。

    “侯爷真是大方的很,竟然要请这数百人吃小吃。”杨惟德不由好笑道。

    他倒并不替范宇心疼钱,这些钱对于安乐侯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许当却道:“侯爷,这三个小贩能有多少东西,只怕这许多人不够吃啊。”

    范宇看了许当一眼,点点头,“你说的不错,那便让我的护卫再去买上来,都摆在桌子上。大家都用一些,这样连夜赶工也有力气。”

    杨惟德恍然,“侯爷请客原来用意在此,难怪会如此痛快。”

    范宇却是笑了笑道:“这个钱,是要算到水运仪象台的造价里面的。”

    “这、这种事侯爷做了便可,何必要讲出来。”杨惟德以为范宇年轻没经验,便小声说道。

    许当却是好笑,“水运仪象台都是侯爷捐钱造的,这算到头还是侯爷掏腰包,又哪里有分别了。”

    杨惟德哈哈笑道:“侯爷倒是真会和我开玩笑,我还以为侯爷占了朝廷的便宜,却没想到这里。”

    “这倒不是开玩笑。”范宇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且看,我们造作院的工匠们忙忙碌碌,而这些百姓却是吃喝围观。我若是这些工匠,怕是心中会有不平,甚至是有些羞耻。若是如此想了,这工匠岂能将手中的活计做好?买些饮子吃食花费不了许多,却是能使这些工匠们消去心中不平之意。在施工之时用心一些,岂不是值了。”

    “侯爷心细如发,实非我等能及,确是如此。”杨惟德点头,却是不再觉得好笑。

    许当看出来范宇另外的意思,不由开口道:“侯爷摆上桌椅,放置这许多各色小吃,怕是将这些围观的百姓也给馋的坏了。”

    在岸边,范宇的护卫们也已经摆好桌椅,提篮端筐的往桌子上摆放饮子和各种吃食。将数张桌子上面,摆得满满当当,香味都飘散开来。

    范宇看了那些桌上的吃食,嘿嘿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让这些汴梁百姓们看着工匠们吃香喝辣。如此,这些百姓才知道,我大宋是重视工匠的。若是不能读书当官,做个工匠也算不错。”

    范宇没说出来的是,他想要改变大宋对于工匠们的态度。通过一些小事和细节,便可逐渐的撬动社会的观念。

    当大家觉得,做工匠就是应该吃香喝辣,那范宇的理科发展大计便也成功了。

    此时那些干活的工匠们,也已经被分成了两批,大家轮流换下来吃喝一些。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那些汴梁百姓们,却是看着造作院的这些工匠们吃喝各色小吃,瞬间便觉得自己手中的吃食不香了。

    范宇自己取了一碗饮子,给杨惟德、许当两人也取了吃食,三人便让开桌子给工匠们吃喝。

    这些工匠们往常可没这些待遇,干活便是干活,哪里会有人如此破费。

    从三人身边经过之时,这些工匠们纷纷行礼,感激还谈不上,但这可是发自内心的一种互相尊重。

    这样一来,工匠们的效率就变的很快,天亮之时,水运仪象台在汴河上的平台便已经打好。

    范宇等人上去走了一圈,这横跨汴河的平台十分牢固平整,下面每根圆木桩都打入河底一丈多深,数十根木桩为基结实非常。

    “侯爷,照这个速度,怕是两日便可将水运仪象台安装完工了。”许当久在造作院,对于这些工匠们的速度已经能估计出来。

    “这样更好。”范宇点点头,“如此便可去官家面前为大家请功了。”

    范宇虽然大方,但不是个大气的人,大方和大气不一样。

    在官家面前请功这是一定的,但是既然他们这群被弹劾的家伙请功了,那么弹劾他们的人怕是就不太好了。

第562章 臣等冤枉

    汴梁城这两天之中,最大的新闻便是大宋的水运仪象台的修建。

    然而最让人侧目的事情,却是范宇给这些修建水运仪象台工匠们准备了吃喝之事。

    在范宇的推动之下,此事甚至被刊登在了鹿鸣报上,成了汴梁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这还不算完,其中还牵扯出来安乐侯为什么要这么做。

    鹿鸣报上,也来了几篇跟踪报道。说是为了水运仪象台赶工,安乐侯才会有如此作为。

    至于寻常工匠们的待遇,也不过月俸四五贯而已,只有大匠和匠师们的待遇更高,月俸百贯亦是常见。更有一些大匠被官家授官,拿过上千贯的奖金云云。

    这下子便使得整个汴梁城的百姓们吃惊了,做工匠竟然有这等高的收入,关键是还能授官?

    原本大家的兴趣,便从造作院加班的小吃,转移到了工匠的待遇之上。如此高的收入,岂能让人不眼红。

    而且还能授官啊,这说明不考科举,又多了一条为官的路子。

    脑子活泛一些的人,这几日便已经开始在家打孩子了。你读书不成,便去做个工匠,学的好了可以为官,学的不好也能得一门手艺养家。

    凡是身为家长的,无不是有这等心思,范宇早就在后世领教过,所以才拿捏的如此之准。

    但是这只是民间的影响,范宇并没有放过对官方和朝廷的渗透。

    他在鹿鸣报水运仪象台的跟踪报道之中,特别指出一些人不懂技术不明事理,只知坐而论道白拿朝廷俸禄,身为谏官却不查实,空口白牙便行欲加之罪。

    直到最后,范宇才点出此人的名字,知谏院事韩琦。

    到第二天的时候,水运仪象台果如许当所判断的那样,提前一天完工。

    范宇、杨惟德、许当三人在高达四丈多的,巨大的水运仪象台前,那等成就感是非同一般的。

    最下方是汴河的河水带动水轮传动,通过木制的齿轮组,使得水面平台上水运仪象台中浑象与浑仪转动。

    其中象征四时八方二十四节气的方位刻度,已是调校完备。

    再远一些,便是许多百姓,也在围观刚刚建成的水运仪象台。

    大伙议论纷纷,对于朝廷在汴河上建这么个大木楼的用途,却是有些不明白。

    正在此时,忽然之间水运仪象台所在木楼之上打开了一扇窗。

    其中一个身穿红衣的木人,手中持锤,当!的一声敲响前方的一口铜钟。

    原本另一个窗中原本写着午末二字的木牌,随着这声钟响,哗啦一下转换,变成了未初两字。

    这等精巧的机关,使得大宋的百姓们惊叹不已。

    看到众多百姓们脸上的惊讶,还有纷纷入耳的赞叹,范宇和杨惟德许当三人更是满足。

    “原本我向官家保证,是用时三日。可是仔细算来,今日不过是第二日的未初。”范宇哈哈一笑道:“如此,我便可入宫向官家复命了。”

    杨惟德急忙道:“此乃造作院与司天监的联手之作,我当与侯爷一同入宫。”

    范宇点头道:“应该如此,那许兄便在这里看着,可还有需要调试之处,便让工匠们调试维护便是。”

    看着范宇和杨惟德上了马车,直接上了朱雀大街,许当不由摇头。

    “侯爷心中憋着火,怕是那位知谏院事要不好了。”许当失笑道。

    说起来,许当也是正经进士出身的读书人。但是韩琦所为,实在是将许当的作为也都给贬低抹煞了,他心中也是有气的。

    范宇和杨惟德来到宫中的崇政殿,求见官家。

    被小黄门带到了殿内,向官家赵祯行了礼。

    赵祯看到是范宇和杨惟德,便猜到了几分。

    “可是水运仪象台已经完工?”赵祯首先开口问道。

    “回官家,托官家的洪福。臣与杨监事这两日就在汴河监工,亲眼看着工匠们从空无一物,到建成这四丈余高的水运仪象,到最后运转成功。如今正是要向官家复命,这水运仪象台已经完工可且以使用。”范宇躬身道。

    杨惟德看到范宇态度恭敬,脸上只有喜色,就象是个上门报喜的。

    “臣杨惟德,也向官家复命,水运仪象台经试,可观天象可测地理,亦有钟鼓铃分报时辰时中时刻。其物巧夺天工,实是我大宋官家圣明,工匠用命,国运昌隆之表征。”杨惟德一躬到地,“臣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范宇不由侧目,这家伙明明是这个技术官员,怎地马屁如此娴熟?

    “臣等,为官家贺!”范宇也急忙拱手道。

    既然要请功,自然要先吹嘘官家一通,官家高兴了飘了,这请功也就理所当然。

    看到两人向自己道喜,赵祯自然心中高兴。

    “两位卿家辛苦了,这水运仪象台关乎国运,确是国之重器。没有想到,你们竟然真的在不到三日的时间内,便此物完工。”赵祯起身,对身旁的陈琳道:“摆驾,我要亲自一观这水运仪象台。”

    陈琳不敢耽误,急忙小跑到殿外,招呼小黄门去做事。

    又调来一队侍卫亲军,护驾出行。

    官家出宫,即使是轻车简从,也是一条数百人之多的队伍。

    当赵祯来到水运仪象之前,下了马车之时,只看了一眼,便被震住。

    四丈高十几丈方圆的水运仪象台,在汴梁城中可算得上是非常高的建筑了。

    此等高度,已经比汴梁城的城墙还高出一些。

    因此,官家赵祯看到水运仪象台,心中是相当震撼的。

    “安乐侯、杨卿,你们真的是用了不到两日,便将这水运仪象台建成完工的?”赵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自然是要询问一番。

    “官家明鉴,建成这水运仪象台,自然是不可能只用不到两日的时间便完工。实是之前工匠们下了许多功夫,在造作院中准备物料制备零件,才有如今的模样。”范宇叹息道:“也唯有如此,才可在造作院的工篷之中不惧风雨不受天气影响,才能更早的将这水运仪象台建成。只是却有无知之人不查实证不问其情,便要哗众取宠,实是让臣等无言以对。”

    杨惟德也叹了一声,悲声道:“官家,臣等委屈,臣等没有玩忽职守啊。”

第563章 惟面目姣好耳

    范宇不由对杨惟德刮目相看,这位分明就是老戏骨,作派十分走心。

    话说的也很可怜,无非就是要用实干,来证明自己是被人污蔑了。

    “臣等已经尽力,请官家为我等做主。”范宇也急忙躬身道。

    赵祯一看范宇和杨惟德的样子,便知道这两人是在提醒自己,之前的那些承诺可都完成了。

    然而官家的承诺,却还没有兑现。

    这种事当然不能直说,臣下对官家要账,那可不太好。

    但是这不妨碍这两个家伙以退为进,拿话挤兑官家。

    赵祯现在就是这样,被范宇和杨惟德说的有些尴尬。官家心中确实生气,但是生的是韩琦的气。

    你说你一个知谏院事,弹劾别人为什么就不查实呢?风闻奏事不是造谣,岂能张嘴就来。

    因为这个家伙干的好事,现在让赵祯尴尬,这岂能不让他生气。

    “好了,我知道你们委屈。”赵祯无奈道:“你们做的很好,这水运仪象台也非常精巧,确是非凡手段,才能成此重器。有功当赏,有过必罚,我会斟酌处置的。”

    范宇立时道:“谢过官家,若非官家圣明,臣等怕是要受了小人的折辱。”

    “臣拙于言辞,但实心用事还是可以的。臣能得遇官家这等明君,实是三生有幸。”杨惟德也拱手道。

    虽然没有当着官家赵祯的面,说韩一个字的坏话,但是这可比讲坏话还严重。

    一边是竭尽全力做事的手下官员,一个是只动嘴皮子吆五喝六的官员。

    帝王之道便是要讲究制衡之道,虽然说什么样的官员都要有,才能形成制衡。但是指指点点只动嘴的官员,还是少一些才对。

    看完了水运仪象台,赵祯便在亲军的护卫之下回了宫。

    次日,官家赵祯便下了诏书,痛斥知谏院事无知失职,贬其为黄州通判。

    原本一片大好的前途,却是因为此事,使得韩琦前途未卜。

    而从中得益的最大的人居然是包拯,从副知谏院之职直接就转正了。

    范宇早就看韩琦不顺眼了,这个韩琦酷爱哗众取宠,每每非要语出惊人才肯罢休。

    然而此人行事,却是十分油滑善于钻营。

    一年之前,便嗅出蔡齐对于范宇这个异类皇亲有意见,因此断然上书弹劾。

    而后,对于范宇也是稍有看不顺眼便要弹劾。

    如今范宇将这总恶心自己的家伙搞走,却觉得这家伙终有一日还会卷土重来。

    没办法,韩琦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却是天圣五年的榜眼。

    不但资历深厚,而且在同年之中亦甚有人望。若是朝廷中枢有什么空缺的话,这家伙几年后很容易就能回京任职。

    范宇将鹿鸣报的林中友请来,将自己的一篇文章交给对方,要求刊登出来。

    林中友看了范宇的文章,两眼都直了。

    “侯爷,不管怎样,这韩琦都颇有才名,且是天圣五年榜眼。若是将其形容的如此不堪,有失官员体面,怕是会引起朝中公愤。”林中友有些担心的道。

    “林先生只管照我说的做便是,引起朝中公愤倒是不会。不过,定然会有人向鹿鸣报投稿,为那韩琦开脱。”范宇笑道:“如此,咱们两边便可以韩琦为由,好好的辩论一番。是他们这些家伙的体面重要,还是我大宋的国泰民安重要。是玩忽职守值得称道,还是实心用事值得称道。”

    林中友虽然不是官员,但是当年读书之时,也是有着一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心。

    只是后来因为生计,不得不成了安乐侯的枪手。

    如今听到范宇的这些话,却是使得林中友全身发烫。之前的那些许担心,完全都抛到了一边。

    “看来侯爷是要与之辩论,那我能为侯爷做些什么。”林中友有些按捺不住道。

    范宇看了林中友一眼,“林先生自然也可写文章与之辩论。只不过林先生要记住,你不可以替官吏们讲好话。而是要替百姓们讲话,使得百姓的要求上达天听。鹿鸣书报社雇人打探民间的消息,可不是乱来的。林先生若是做好,不但没有官吏敢为难鹿鸣书报社,甚至是见了你林先生,便会心生惧意。”

    林中友听了范宇的这些话,却是心中激动。他倒是不在乎官吏们怕自己,而是在意这鹿鸣报的意义重大。即使自己没有做官,只凭借鹿鸣书报社,自己也会名留青史。

    “我明白了。”林中友缓缓点头道:“我定然会用百姓们想说的话,去驳斥那些官吏们的歪论!”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范宇只不过是大概提了一下自己的要求,这位林先生自己便已经提炼出来其中用意。

    “林先生说的对,就是如此。”范宇肯定道。

    范宇办鹿鸣书报社,最早是要为自己发声的,是被当成舆论武器来用的。但是如今,范宇要其为百姓们发声,也是要用这等大义名分,去教训那些官吏中的钻营辈和既得利益者。

    造成一种人人喊打的舆论形势,便可在一定程度上,便得朝廷中的风气有所改变。

    这第一只出头鸟的人选,但是韩琦。

    天圣五年的榜眼又如何,一朝成名天下知,却不是好名声。

    韩琦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鹿鸣报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自打他向官家上书弹劾安乐侯之后,没两日便被登报了。

    鹿鸣报中将其形容为无知人,只知悠游泉林不通实务,而且喜欢哗众取宠。

    对此,韩琦虽然有些生气,却是并不在意。自己弹劾了对方,还能不让对方过一过嘴瘾吗?岂不知越是如此,自己便越是名气大增。

    被一位皇亲国戚如此痛骂,在士林之中便是美谈。

    只是当他接到了官家将其贬官的诏书之后,便又看到鹿鸣报上与自己有关的文章。

    “韩琦其人,表面刚直实则狡诈,为邀名卖直之小技耳。此人待人圆滑,而于公务便极刚直。非其为君子,实则打造名臣之表征,以期登临高位。其中算计,非常人所能为。若此君能任事,如此行事亦不为过。然其稍有挫折便心生意冷,更不通实务而心怀茫然。韩琦亦非别无长处,惟面目姣好耳……”

    韩琦看到这里目眦欲裂。

第564章 岂可如此儿戏

    这可就有些太损了,将一个文采风流的榜眼出身,形容为了一个花样美男。

    本来是没什么的,但是前面却刻意强调,这是朝天的惟一长处。

    如此一来,便就有些过分了。

    但是让韩琦窝火的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个注重仪容之人。后人形容‘骨骼清耸,眉目清秀,图绘传天下……’

    被整个当时的大宋,视为当代美男的典范。

    他能如何反驳?总不能违心的故意说自己是丑男吧。

    “这个奸贼!”韩琦仰天长叹,“此贼惯能屈伸,一朝得势便欲反噬。我这样的人,被贬黜出京,这朝中便又少了一分正气。”

    说完,韩琦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这镜子还是造作院新制的水晶琉璃镜,照得人毫纤毕露,更显朝天容貌秀美无双。

    “罢了,此次出京不知何时可以归来,总不能任这奸贼得势才好。”韩琦放下镜子,秀美的脸上显出一丝狠色。

    蔡刘相公的府第刚刚重修,看着和新的一样。

    朱红的大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位美男,报了名便被人请进府中。

    来蔡府的不是别人,正是花样美男韩琦,他很快便被请到了蔡齐的书房。

    “稚圭,今日怎地的想到来我这里了。”蔡齐看到韩琦来访,便招呼他的表字道:“可是因为被贬出京,有些闷闷不乐。”

    韩琦对蔡齐拱手道:“蔡相公就不必取笑我了,官家听信了安乐侯的一面之辞,便将我贬官处置。却不知,我也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只是官家已经有了成见,我再争辩亦是无用,徒呼奈何。”

    “坐吧。”蔡齐呵呵一笑,上下打量着韩琦道:“那安乐侯肆意妄为,但是有一点并没说错,稚圭丰神如玉翩翩君子,确是我见尤怜啊。”

    韩琦听到蔡相公居然当面这样说,你大爷的我见尤怜,差点便炸了。只不过自己还是有求于人,实在是不能不忍这口气。

    “蔡相公何必将这等玩笑当真,不过是那奸贼以此来攻讦于我,使得百姓们认为我一无是处罢了。”韩琦忿然道:“我自天圣五年为官,如今已然为官八年。有无能为,自有朝廷评论,何时能轮到一个皇亲国戚来评论朝廷命官了。”

    “蔡相公,这等风气,绝不可长啊。”韩琦面带哀色道:“如今,我被那奸贼反诬,无以自辩,只得去黄州赴任通判之职,但是我仍盼蔡相公与朝中诸公,能以一身正气,将这些皇亲国戚的歪风压下,以免使我大宋国运受尔等侵蚀才是。”

    蔡齐点点头,面色严肃起来,“安乐侯所为,确实是过分了些。但是你也知道,他不是一般的皇亲国戚。乃是太后的义子,更是驸马督尉,要动他并不容易。而且官家为其所惑,亦是让人头疼之事。”

    韩琦叹气道:“安乐侯得势,但也不能使朝中诸公禁言。他可在那鹿鸣报上写文章,朝中的诸位,亦可写文章声讨之。总不能任其大放厥词,对朝中官吏任意污蔑才是。”

    “稚圭,你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蔡齐笑看着韩琦道:“这等事,已经有人在做。朝中的聪明人,可并不缺少。”

    蔡齐又不是傻子,韩琦跑到自己府中,肯定不是为了发牢骚来的。

    韩琦拱手道:“实不相瞒,下官来蔡相公府上,亦是想请蔡相公给我一些关照。虽然我被官家贬至黄州,便仍旧心系京城。我韩琦十年寒窗苦读,若不能治国平天下,难道只用来修身齐家吗。还望蔡公怜我一片精诚,过些时日之后拉下官一把。”

    其实得知韩琦来访,蔡齐便有所预料。韩琦的这些话,一点都不意外。

    “稚圭一片公心,即使你不说,我也自然是要帮你的。”蔡齐很是痛快,能将一位榜眼出身的官员拉到麾下,很值。

    范宇此时却在造作院中,正拉着许当说钟表的事情。

    “之前便已经给你画了图,如今可有些眉目?”范宇对许当问道。

    许当苦笑道:“侯爷莫要如此心急,这水运仪象台刚刚造好,懂得擒纵机械的匠师们也刚刚腾出手来。总要过些时日,才能将侯爷所说的钟表造出来。”

    “你说的也对,倒我有些心急了。”范宇笑道。

    刚刚将许当打发走,便有小黄门来请。

    “侯爷,官家有急事请你进宫,几位相公,也分别派人去请。看官家的意思,事情甚为紧急。”小黄门见了范宇,便急忙开口道。

    范宇听说官家急事相召,而且是数位相公一同被召见,这显然是很大的事情。

    他急忙命人备车,随小黄门一同入了宫中。

    在崇政殿上,赵祯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书,却是看不出悲喜之色来。

    范宇到来之时,殿中其余的相公还没到来。

    赵祯将手中的文书交给陈琳,命其让范宇一观。

    范宇看到文书中的内容,却是笑了起来,“官家,这是好事啊。耶律重元将耶律宗真废除帝位,大辽国本不稳,对我大宋来说,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赵祯点点头,“你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们大宋却是不好支持耶律重元这等反贼。只怕如何与辽国打交到,还是有些麻烦。”

    “官家不必为此担心,只须派出一位使臣,承认耶律重元的辽皇地位,岂不是便可交好。”范宇笑道。

    “哪里有你想的这样简单,那耶律重元是通过兵谏登基,其位尚不稳定。若是再有反复,岂非使得我大宋难作。”赵祯为难道:“最难的便是两国之间的盟约。承认的晚了,怕耶律重元不悦。若是有反复,则怕受其迁怒,实是难决啊。”

    范宇道“官家不必担心什么,可先派一使节,前去辽车探看风色。既不承认,亦不否认。若说我大宋不承认,但是我们已经派了使臣。若是有了反复,那便是慰问耶律宗真这位旧帝的。”

    赵祯笑着摇头道:“岂可如此儿戏,还是等诸位相公来了再说。”

第565章 以安其心

    范宇其实听说了耶律重元夺位成功,是吃了一惊的。

    前几日还刚刚收了对方的信,耶律重元在西夏胜了无昊一场,忍不住向范宇吹嘘一通。

    结果还没几日,对方居然就将原辽皇耶律宗真给拉下帝位,自己当了辽国皇帝。

    以范宇对于耶律重元的了角解来说,这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耶律重元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何能一下子便做出夺位这等事情来。

    只是范宇并不清楚,耶律重元的经历算得上是剧变。原本敬重的兄长,欲杀自己而后快,他若不快速适应的话,怕是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范宇给官家出的这些主意,也只不过是两人之间的闲聊,真正的大事讨论,还是要等诸位相公到来,才可众议决定。

    来的自然是吕夷简、蔡齐、王德用、韩亿四位相公。

    这四位相公来到崇政殿,向官家赵祯行了礼,便直入主题。

    他们四人显然已经得到了消息,并非象范宇一样,得不到第一手消息。

    只是大宋自己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原来的辽皇耶律宗真被软禁。

    如今在辽国被推为上帝位的,是前皇太弟耶律重元。

    “官定,臣觉得辽国之所以出此变故,应是那前辽皇耶律宗真攻西夏而不利,才会致使发生兵谏退位之事。”吕夷简躬身道:“如此看来,辽国自己,怕是要乱上一阵子了。”

    蔡齐却是似乎想起了什么,拱手道:“官家,臣以为辽国之事,可为我大宋之鉴。以辽国雄兵,攻打西夏尚且损兵折将,甚至连辽皇都换了人。而我大宋,却仍在厉兵秣马,欲行辽国之后辙吗。”

    范宇淡淡的瞥了这位蔡相公一眼。挤压西夏的空间,疲敌之后毕其功于一役,这是范宇的既定方略,也是之前大宋君臣们达成共识的。

    如今蔡齐打这个退堂鼓,若是真的让他扰乱计划,那么前期的准备便全都白费了。

    错过了这一次,若是再想攻打西夏,怕是难再碰到对方如此虚弱的机会。

    似乎注意到了范宇的视线,蔡齐并没在意,他本来便与范宇并不对付,而且也知道这是范宇一直在推动的。因此,能恶心范宇一下也是好的。

    “蔡相公,你怎么可以如此草率。”枢密使王德用却是不干了,“这本是朝堂之上既定之策,如何能说改便改?你以为我大宋不对西夏出手,那西夏便不会对我大宋动手了,岂可如此随性而为。”

    “王相公说的不错,当然不能这样随性而为。但是我所考虑的是,亦是为了我大宋的安稳。”蔡齐理所当然的道:“那辽国便是下场,难道我们还不能看清楚吗。至于西夏来攻打我大宋,不过是小事。以前西夏也并非没有攻打过,但是以其小国之力,能奈我大宋如何。”

    赵祯听了蔡齐的这些话,不由得面露迟疑之色,显然是颇有些心动。

    范宇笑道:“本来是说辽国之事,如何就扯到我大宋攻略西夏的事情上了。辽国不稳,其实才适合我大宋对西夏用兵。无人掣肘,便可全力以赴。想那西夏的李元昊,此时刚刚迫使辽国退兵,必定意气风发颇为自负。以为西夏无敌,便要给我大宋一个教训。而后便可理所当然的称帝,与我大宋和辽国并称三国。”

    “蔡相公,你可知后汉三国之时,是如何形成的?其一在于大势,其二在诸葛之策略。若无诸葛武侯之策略,安有玄德之蜀国。”范宇的目光在蔡齐的身上打量了两眼,才接着道:“蔡相公真乃李元昊之诸葛武侯,要替其三分天下吗。”

    蔡齐发现,自己和范宇斗嘴就没赢过,似乎吃亏已经成了常态。

    “我不是诸葛武侯,那李元昊也不是刘备。”蔡齐急忙分辨了一句。

    王德用却是听的很开心,不由捋了捋胡子,“官家,臣觉得安乐侯所言有理。西夏如今虽然逼的辽军退兵,但实际上虚弱不堪。数月以来,西夏钱粮耗费无数。而玉门关却为我大宋所夺,又断了其许多财路。而今,西夏定然会对我大宋用兵。一者,为了虚张声势,以使我大宋摸不清其虚实。二者,想是欲从我大宋境内,掠夺民间敲诈钱粮。”

    “臣以为,此次西夏对我大宋出兵,或将比以往更加凶狠,如此才能掩饰其虚弱之本来。”王德用对赵祯拱手道。

    范宇点头赞同道:“西夏李元昊急于称帝,既然已经逼走了辽军,那定然是要给我大宋一个厉害看看的。否则的话,我大宋岂可眼睁睁的看着这等属国称帝?要知道,当初西夏立国,不过是我大宋懒得与其纠缠,才许那李继迁立国。若是不闻不问,只怕我大宋其余属国,便皆不奉我大宋为宗主了。一个西夏事小,但是我大宋之正朔便会崩坏于此。”

    官家赵祯听到这里,不由得用力点头,“安乐侯说的非常对,宋夏边界的准备虽然做了许久,但是还要严防死守。其地守军,亦已经精简加训,成果如何,元昊来攻之时便知结果了。”

    “不过,今日我们议论之事,乃是辽国。还望诸位莫要再言他事,先讨论辽国为要。”官家赵祯亲自将歪了的楼给正了回来。

    副枢密使韩亿,这时躬身道:“官家,辽国之事正如吕相公所言,应是那耶律宗真咎由自取。辽国内乱,对我大宋来说是好事。据臣所知,前岁辽国太后欲废耶律宗真而立耶律重元,只因事机败露为耶律宗真所囚。而今耶律重元夺位,定然请回辽国太后。如此一来,有辽国太后为耶律重元背书,则耶律重元帝位当稳。因此,臣以为我大宋直接遣使向耶律重元道贺便可。”

    “臣以为韩相公所言可行。”吕夷简对赵祯拱手道。

    范宇拱手道:“官家,其实辽国对我大宋,亦是心存疑虑。如今辽国国库空虚,所消耗的钱粮,比之西夏只多不少。所以,臣以为辽国定然对我大宋多有提防,只恐我大宋趁其虚弱而有异动。”

    “安乐侯所言之有理。”王德用也开口道:“可遺使节赴辽,重申宋辽为兄弟之盟,以安其心。”

    得知了众人的看法,赵祯心中便有了底。

第566章 出口恶气?

    大宋与辽国之间,因为有澶渊之盟互相约束,所以彼此容易互信。

    只要大宋派出使节,向耶律重元道贺,并且表示和平友好,便可使之消除疑虑。

    官家赵祯点点头道:“王卿说的很对,我朝理应派人前往,以示宋辽之好。只是这个使节的人选,却不知可派谁前往啊。”

    蔡齐这时看了范宇一眼,拱手道:“臣以为,安乐侯前次出使辽国,与那耶律重元有旧。若是安乐侯可出使辽国,一来可与耶律重元叙旧,二来则足见我朝对辽皇登基之重视。想来,只有安乐侯为不二人选。”

    赵祯笑着看向了范宇,“安乐侯,若是让你出使辽国,你意下如何。”

    “启禀官家,臣与那耶律重元虽然有旧,但那是在其未登帝位之时。其时臣在辽国南京,与其有些纨绔行径尚无所谓。而今其已登帝位,则见臣便忆其丑,实是最不舒适。”

    这可不是乱讲,之前在一起胡闹,大家都没问题,哪怕耶律重元被曹傅捏了鸟蛋都没啥。

    但是一旦成了威仪如狱的皇帝,再看到捏鸟蛋的朋友,那心里可就有些腻歪了。

    即使不找个借口弄死,怕是也不会有什么好的遭遇。

    你们大宋派个这样的人到辽国,是觉得能捏辽国的鸟蛋吗。

    赵祯虽然不知道范宇说的什么,但是既然涉及到纨绔行径,显然不是体面事。

    “好吧,看来安乐侯是不能再出使辽国了。”赵祯不由摇头失笑道:“那众卿可再推荐一个合适人选,也好尽快动身前往辽国。”

    吕夷简躬身道:“臣觉得,殿中侍御史文彦博为人沉稳有威仪,可为贺使赴辽。”

    范宇吓了一跳,又跳出来一位名臣啊。

    文彦博在后世也是大名鼎鼎之人,将来也是大宋的宰执。

    “臣赞同吕相公所言,这文彦博甚为合适。出使辽国当会不卑不亢,不堕我大宋国威。”副枢密使韩亿拱手道。

    “臣也赞成。”蔡齐瞥了范宇一眼,“文彦博为人稳重,想来不会在辽国有什么纨绔行径,不致使辽皇有所不豫。”

    这家伙随时都想着讥讽范宇一下,但范宇却不以为意。

    自己本就是个皇亲而已,当然要有皇亲的风范。而且有了这些所谓的小小污点,对于自身来说是安全的保证。

    要知道官家如今对于自己,可不是那么放心。虽然表面上好似还算器重,但是心中的防备却并不见得能放下。

    “好吧,那便派文彦博为贺使,可还有谁有不同之见?”赵祯的目光在王德用与范宇的面上扫过。

    王德用拱手道:“臣并无意见。”

    范宇也急忙道:“臣乃皇亲,官员的举荐任用非臣所能品评。”

    赵祯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便如此,拟旨,着文彦博即日赴辽国南京,为辽皇新登大宝而贺。”

    但是这个时候,正被官家和众相公所提及的文彦博,却是在韩琦的府中。

    “稚圭,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还京啊。”文彦博与韩琦对坐,颇有些感叹的道。

    “宽夫何必做此小儿女之态,自你我天圣五年一同及第以来,已经在朝为官八年之久。”韩琦摇头道:“我为榜眼,便招人嫉,短短八年便为知谏院事,有些升迁过快了。如今去黄州为通判,亦是一段卧薪尝胆的经历,有益而无害。”

    文彦博皱眉道:“话虽如此说,但是稚圭身怀大才,去那区区黄州偏僻之所为通判,实是屈才了。而且你何时才能回京,亦是个变数。我不信那安乐侯会看着,任由稚圭平安回京。象这些皇亲,无一不是睚眦必报之辈。岂如吾辈读书之人,身为君子可欺之以方。”

    “此事不必再提,那安乐侯手段下作,竟于鹿鸣报上刊登文章,斥我为无能之辈,惟相貌姣好,实是欺人太甚。”韩琦愤然道:“尤其此人不但不宣扬孔孟之学,还一味为工匠这等贱役扬名。若是任其如此下去,实是我辈读书人的心腹大患。”

    文彦博却是哈哈一笑,“稚圭却是高看他了,孔孟之学岂是这等跳梁小丑所能撼动。自汉以来,历朝历代皆以孔孟为尊。教化天下上千载,虽村夫亦知孔孟之名。若是因安乐侯一人而使天下易其所知,实是一个笑话罢了。”

    韩琦摇头笑道:“宽夫说的对,却是我这等被贬黜之人,替天下操的什么心。”

    文彦博与韩琦份属同年,两人本来便交好。

    这次听说韩琦被贬去黄州,便特意来拜访,亦是相送。

    两人对酒而坐谈天说地诗歌酬唱,文彦博有意开解韩琦。

    待文彦博回到家中之时,才得知自己被朝廷委派为贺使赴辽。

    次日一早,便来到政事堂,询问出使辽国之事。

    却是碰到了参知政事蔡齐,刚刚如厕归来。

    “原来是宽夫,莫不是对赴辽之事有所疑问,过来询问一些消息?”蔡齐见到文彦博,便笑问道。

    文彦博见是蔡齐,便急忙躬身道:“蔡相公说不错,下官正有此意。”

    “昨是在崇政殿中,老夫本意是想请那安乐侯出使辽国的,但是安乐侯以自己与辽皇耶律重元有过纨绔之嬉戏之事,不便再次前往。”蔡齐笑道:“如今耶律重元已为辽皇,身份大是不同,若是委派安乐侯这等知其丑事之人前往,怕是脸面上有些不堪。因此,这才由吕相公举荐于你为使,出使辽国。”

    蔡齐也没安着好心,见人便宣扬,显然是想要坏了范宇的名声。

    听了蔡齐的这些话,文彦博有点合不扰嘴,还有这等辛秘之事。

    “原来如此,这样倒是解开下官心中一点疑惑。”文彦博摇头道:“不过,下官虽然在朝中为官数载,相比于蔡相公仍是新人。这出使辽国,其间定然有许多应注意之事,还要向蔡相公请教。”

    蔡齐哈哈一笑,“这等事老夫亦不知,不过我可让礼部的官吏将细节告之于宽夫,不使你有疑惑便是。”

    口中与蔡齐应付着,但是文彦博的心中却是转起了自己的心思。

    稚圭因这安乐侯而贬官,自己如何才能替稚圭出口恶气?出使辽国,既不能伤害两国关系,还要让那安乐侯受些教训才是。

第567章 幸好他出城了

    数日之后,范宇在造作院里看着鹿鸣报。

    这几日的鹿鸣报分外热闹,朝廷的官吏连连刊登文章,大讲尊卑有序之理。

    而鹿鸣报的林中友,却是和打了鸡血一般,不断的揭露某些官吏只拿俸禄无所事事的情况。

    因为林中友手下有一批打探消息的人,所以,在汴梁城中他只要肯让人用心去打听,一些京官的房事都能打听的到,更何况本职之事。

    正因如此,所以林中友的文章写的极为犀利入骨三分,使得一些官吏如坐针毡。

    虽然这些人对于鹿鸣书报社狠的牙痒痒,但是却无人敢动林中友半分。

    而且动了林中友也并无用处,鹿鸣书报社的背后是安乐侯,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若真有人能惹得起安乐侯,那多半这人也是找不自在,这样就会牵扯出来终极隐藏**oss官家赵祯。

    鹿鸣报上的嘴仗打的如此热闹,其实最高兴的还就是官家赵祯。

    平时一些圣贤书读的多了了,人就会有逆反心理。

    赵祯从小到大都是循规蹈矩,坐立行走都是符合规矩的,但内心所积蓄的叛逆之心却是如同青春少年。

    平时听得朝中官吏自我标榜什么为国为民死而后已,但是实际上作的什么,官家是却是无从得知详情。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鹿鸣报的文章,打人专打脸,揭人专揭短,将一些官吏鞭鞑的体无完肤。

    赵祯看到解气之处往往都会拍案叫绝,让大内总管陈琳都好生惊讶。

    范宇虽然也看鹿鸣报,但却并不知道官家竟有这等随性之时。

    看完报,范宇觉得在这方面,自己暂时不用去问林中友如何,显然对方已经摸到了门道。

    恰好许当过来,进门便拱手道:“侯爷,上次侯爷所说的钟表,工匠们已经弄出来了些眉目。如今图纸已然绘了出来,就差制一个样钟了。若是过些时日,样钟做出来没有问题,便算是成了。”

    如今造作院的冶炼水平提高许多,各种钢铁的特性和用处,都摸索出来一些。

    因此,以大宋目前的水平来说,制造钟表并不算多大的难事。

    范宇听了许当的话,便点头道:“我们既然已经造出来水运仪象台这等复杂之物,便不可造完便算结束。这钟表,虽然复杂程度比不上水运仪象台,但是却可向民间推广。试问这天下,谁不愿意家中有个可计时的机关?需求一多,便要造的也多才好。如此一来,我造作院的机械制造人才,方可长久的保持下去。”

    许当之前听侯爷让工匠们接着造钟表,没想到竟是侯爷的长远打算。

    “侯爷目光深元,竟然连以后都谋划好了,下官不如也。”许当对范宇是真佩服的很。

    虽然如今许当身在造作院,对于工匠们的看法有所改观。但是以前对于工匠从事的是贱役的深层认识,还没有彻底消除,也不会为工匠们的未来考虑。

    现在听到了范宇的话,许当才认识到,自己差在了哪里。

    范宇之所以如此,便是要让大宋的工业发展起来。

    首先一点,便是从工匠们的产业扩展做起。由此刺激商业,便可形成一条有利可图的循环链条。

    这东西说着复杂,其实也并没那么高深,无非就是后世的产学研一体化,使得技术突破成为生产力。

    “这没什么,不过是使工匠们凭借一技之长,有口饭吃。若是能尽快将这钟表制造出来,便可交由永昌隆商号,贩卖于天下列国。”范宇笑道:“如此一来,官家的永通商号赚了钱,工匠们也能因此将生计变好。如此,才是百工之道的长久发展之计。”

    “对了,还有一件事,下官差点忘了。之前因为赶工水运仪象台,下官也没有来得及向侯爷说。”许当忽然想起一事来,以手抚额道:“那尤二郎精研火器,当初从侯爷所制的焰火之中得到感悟,便埋头制造新式火器。前些日子,尤二郎还带人去城外试过。据他所说,这火器已经十分犀利,想请侯爷拨冗一观。”

    对于那个尤二郎,范宇是有着很深的印象,让那个家伙造的焰火,基本上就是小号的火器。

    不过,听到许当说那尤二郎造出新式火器,却是便得范宇眼中一亮。

    范宇自己虽然有着后世的记忆,并且给出了尤二郎一个火药配方。但是范宇的最高水平,也就这样了。

    虽然范宇还知道如何制造火枪,但是以眼下大宋的情况,有了火枪不见得是件好事。

    大宋朝对外征伐的意愿实在不高,举国上下更喜欢的,似乎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的好听,叫没有侵略意识。说的不好听,便是没有进取之心。

    在举国如此的环境下,造出火枪来,若是传入他国被人仿制,那才是灾难。

    尽管范宇极力主张覆灭西夏,但这也是大宋不得不做之事。

    否则的话,西夏的李元昊一旦称帝,便会对大宋极其不利。而且大宋朝廷上下,也明白这个道理,才没有遇到多少阻力。

    火枪虽然没有搞出来,但是范宇觉得有些别的火器也不错。

    以尤二郎现在傲视当代的火器设计水平,想必也不可小视。

    “他如今可在造作院中?”范宇看向许当。

    “这尤二郎造出新式火器,便没在京城中了。他说火器甚为危险,城中又是天子脚下。万一这火器在城中伤了人,便不好了。若是打到宫里,怕是连脑袋都要掉了。”许当笑道:“这个家伙却是个痴人,这等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宋时的火器杀伤力较弱,许当也并没当成一回事。

    范宇却是觉得,这尤二郎肯定不是说的假话。

    “许兄,想来尤二郎还真不是随便说说的。自从改了火药配方,杀伤力便已大增。若是他所试制的火器,真的能打到宫里。”范宇捏了一把冷汗道:“他出城去便对了,否则的话,若是他在城中试起火器来,可不是放焰火那般简单。”

    许当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焰火放不好,可能会失火。火器的杀伤力可就不一样了,那东西一旦误发,伤亡多少人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天子脚下出了这等事,怕是要死的不会只是尤二郎一人。

    “好险,幸好他出城了。”许当也有些后怕的道。

第568章 这才是杀器

    火器这东西,制造之时都有安全隐患,储存和使用的时候也是一样。

    范宇想了想之后,便对许当道:“许兄可知道,这尤二郎去了城外哪里?”

    “这个地方在城外二十里处,是我们造作院下的一处取土的作坊,在黄河岸边不远。”许当倒是知道的清楚,“那地方比较空旷,尤二郎便带着自己的学徒们去了那里试制火器。现在算来,他已经去了有半个月了。”

    “如此看来,我们也有必要去走上一遭。”范宇点头道:“火器乃是军中重器,如今虽然还有些浅陋,但是将来的战阵之上,便都是火器的天下,不可不重视。若是尤二郎的火器制的好,很快便会派上用场。”

    许当有些不明白范宇说的什么意思,火器虽然不错,但是那东西如何能抵得上骑射。

    不过,他对于范宇的话,基本上已经习惯性的认为正确,并没有深想。

    “既然这样,下官现在便带侯爷前往。想来这些时日,那尤二郎等的有些心焦了。”许当笑道。

    不多时,马车备好,两人便在护卫的陪同之下,向着城外的小矿场而去。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之后,马车便停在黄河岸边的一所大院子之外。

    “侯爷,就是在这里了。”许当又指了指黄河里面,“造作院所用的黄土,皆是由此从河中捞出来的淤泥。晒干之后,便会送到咱们造作院。尤二郎便在这个院子之中,他连干活的工具都一同带来了,就在里面。”

    两人下了马车,便有护卫上前将这大院的大门推开。

    里面出来了几个人,看到范宇和许当的马车,便知道所来之人是朝廷官员。

    立时行礼询问,得知是造作院的顶头上司,便急忙将人迎了进去。

    此地的小吏,不过是个五十余岁的老汉,姓余。

    余班头不敢与范宇和许当多言,得知两位顶头上司来找火器博士尤二郎,便立时去了里面喊人。

    尤二郎听说安乐侯与许少监都来了,便小跑着从里面跑出来。

    “小……下官尤二郎,见过侯爷和许少监。”尤二郎如今也是官身,称呼自然不同,“下官早就期盼侯爷与许少监前来,自从为侯爷制造焰火之后,下官深受启发,制成了两种火器。正要请侯爷和许少监指正才好。”

    尤二郎自被授官以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虽然身上看着脏兮兮的,可是身上的自尊自信之色,却是比原来强了许多。

    范宇点点头笑道:“自被官家提名授官,尤博士果然不同了,这作起事来,都显得积极许多啊。”

    “侯爷可莫要取笑于我。”尤二郎连忙摆手道:“虽然是官家授官,但是下官也知道是侯爷提携。否则的话,我们这些手艺人,如何可能被官家授官。我常听人说,读书人读书,是为了报效君王。我虽然也在百工技院读书,而且读的并非治世学问,但是同样并不妨碍,我一样也能凭着手艺来报效官家。想来,这便是殊途而同归吧。”

    许当不由笑了起来,“好一个殊途同归,你这话倒是说的贴切。若是你能持有此等心意,将来怕是官不止此。”

    尤二郎摇头笑道:“我有眼下这个火器博士的官衔便已经知足,高升一步更是不敢想的。若是我高升了,这火器由谁来造?所以,下官能有今天,便十分知足了。”

    范宇摆了摆手,对尤二郎道:“你也莫要自谦,官家赏罚分明,你好好的做,不会亏待于你便是。今日过来,便是要看你的新式火器。不知道你做成了什么样子,却是有些好奇。”

    “不错,尤二郎你可先给侯爷一观你的新式火器,然后试着燃放一下,以测其威力如何。”许当点头道。

    “这火器都是现成的,就在后面,只不过后面有些脏乱,我这便取来请侯爷和许少监一观。”尤二郎拱了拱手,便转身去了后面。

    不多时,便带着学徒抱着几个管子和铁球一样的东西,重新出现在前厅。

    尤二郎让人将东西都放在地上,依次排开摆好。

    “侯爷请看,这些便是我所试制出来的新式火器。”尤二郎嘿嘿笑道:“我这两样新式火器,乃是从侯爷的焰火之中受到启发,想必侯爷一观,便可看出些许端倪。”

    许当摇头失笑道:“尤二郎,你这当了官,胆子也变大了。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连侯爷也敢考上一考。”

    “无妨。”范宇也笑了起来,“既然与焰火有些关系,想必其中的道理是相通的。猜一猜其用法,也是件乐事。”

    范宇对此当然是无所谓,这尤二郎所制的火器,根本不可能考住自己。无非是新制出来火器,心中颇为得意,才要显摆一番。

    起身来到厅中,看着脚下的这些管子,范宇不由失笑。

    尤二郎这家伙,是从焰火受到的启发不假,不过他所制造的火器,连外形都没改多少。

    那竹筒下面还有根木棍,这不就是个大号的钻天猴吗?还有那个铜管,外面缠了许多层厚厚的纸皮,旁边的铁球,正可以放入其中,想必是从礼花弹上受到的影响。

    “侯爷想必是看出来了。”尤二郎哈哈笑道:“侯爷若是要制火器,我尤二郎便吃不成这碗饭。”

    这马屁拍的直白热烈,足见其对范宇的尊敬。只是他也不想想,范宇好好的安乐侯不当,为啥要抢你的饭碗。

    范宇笑道:“看来,你所制的火器,果然比以前的什么蒺藜火球等物强了太多。蒺藜火球那等东西,手抛不过十丈远近。你用这缠了纸皮的铜管,将这装了火药的铁球发射出去,便不止数十丈了。不但可以守城,更可用做攻城之物。还有那……穿云箭,也是造大了数倍之多,射入敌阵,便可将敌军炸个人仰马翻。想必你也试过,威力相当不俗吧。”

    许当听了也有些恍然,这等火器若真如侯爷所说,那可确实了不得。

    “侯爷真是行家啊。”尤二郎叹服道:“这两样火器的道理,便如侯爷所制的焰火一般。下官只是将其放大,用在了火器上罢了。效果果然不同,威力更是远超之前的各种火器。以下官之见,这才是杀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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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安乐侯介绍:
娘,儿子只想一世平安快乐,便知足了。范宇拱手说道。好好好,我这便让官家,赐我儿一生富贵。李太后笑意漾然的哄道。仁宗皇帝赵祯黑脸默然不语,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大宋安乐侯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安乐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安乐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