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被震住了
范宇摇摇头,便去了后面。
王小丁看到陈家姐妹两个人,立时也不觉得自己这一路有多劳顿。
引着大家去了庄园附近新盖的那些房舍,原本庄子里的那些庄户人家,也是住的同样的地方。
范宇却是到了后面,自己的书房当中。
他在庄园之中,这些时日王小丁都不在,所以都是孙有才在帮范宇做一些事情。
得知侯爷回来,孙有才便已经先一步到了书房门外候着。
范宇看到孙有才,便点了点头,径直进了自己的书房。
“今日可有我的信件。”范宇问道。
孙有才急忙从旁边的书架上,取下一封信道:“启禀侯爷,这有一封张唐卿给侯爷的信。”
范宇接过来,看到落款果然是张唐卿,便拆了信来看。
在信中,张唐卿表示,已经收到了朝廷的最新委任,跟随新军去做瓜州知府。
因为知道新军是范宇一手建立,所以便向范宇请教,有什么要叮嘱的。
看来这是张唐卿还没与新军汇合,显然是没有收到自己的信。
不过,张唐卿能给范宇来信,便说明了他的态度。对范宇相当尊敬,并且带有请教之意。
想来,不久之后,张唐卿便可收到自己写给他的信,定能从中有所领悟。
至于新军与这五名拔尖的进士,在河西能将事情做到什么地步,范宇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那地方孤悬于外资源有限,而且两州之地的人口也不过只有数万而已。
这等贫瘠寡民之地,即使新军按范宇所说的极力扩张,怕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是范宇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只能是希望这些人的运气会好一些。
孙有才看到侯爷似乎有些烦恼,也不敢出声,只是站立一旁。
范宇想了想,便又再次提笔,给张唐卿等人写了一封信。
在信中,范宇让他们稳定瓜沙二州之后,便收拢马贼沙盗之流。
象这些人,肯定是不能混到新军之中,可是以要借用这等人的战力。
范宇在信中给他们一个建议,就是由新军之中出一名将领,成为这些马贼和沙盗的首领,独立于新军之外。
这样一来,便可如同滚雪球一般,将那些马贼和沙盗都聚拢起来。
可借由这股力量,将黄头回纥和高昌回鹘这等不算强的势力都给攻下来。若是失败了,也与瓜沙二州无关。
这些马贼和沙盗们最大的用处,就是给新军做了马前卒。
试想,被这些马贼和沙盗们消耗不轻的黄头回纥,还有高昌回鹘,如何能是新军的对手。
若是此计可成,那么河西可以转寰的战略空间便会大了许多。而且还可就地征兵,为新军前驱。
将信写好,范宇便交给孙有才道:“派人将信送给到张唐卿那里,莫要耽搁。”
孙有才接过信,使要出去,忽然又回来道:“侯爷,那冯三这两天想要见侯爷,却又怕惊了内宅,因此托我问问侯爷,可有空闲,冯三想来是有些事情,要当面与侯爷讲。”
这么些日子,范宇一直也没怎么闲,此时听孙有才提起,他也才想起了冯三。
“他要见我也好,你去让来书房便是,我在这里等他。”范宇笑着点头道。
不多时,冯三便探头探脑的来了。
范宇看到冯三,便向他点点头道:“来了便进来说话,莫要东张西望。”
听了范宇的话,冯三急忙迈步进了书房,目不斜视道:“侯、侯爷,小人就是想……”
“你就是想问,这酒坊什么时候能开起来,是不是。”范宇当然清楚对方想什么,除此之外似乎就没别的事了。
“是、是,小人就是想问这个事情的。”冯三急忙点头道。
范宇笑道:“此事我尚未忘记,自然是要做起来的。你先将需要置办些什么用具,都列出单子来,回头交予孙有才。需要多大的一片地,多少间房舍,多少人手,也要先有个计算才是。”
冯三的嘴巴越来越大,直到范宇说完,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侯爷,这、这不过是个小作坊,随、随便给一片地盖几间篷屋便可、”
“怎么可能是小作坊。”范宇哈哈一笑道:“这啤酒是你酿制出来的,想必你也没有少喝。此酒不该细品,只合痛饮才是。你若是只建个小小的酒坊,怕是根本就不够售卖的。因此,我更愿意建个大些的酒坊,以免供不上众人所需。”
冯三听了范宇的理由,也觉得有些道理。他自己身为酿酒师傅,可也没少喝,自然知道这啤酒甚为顺口。
“侯爷这样说,我便明白了些。可是这花费只怕太过巨大,万一出了点差迟,我便不好向侯爷交待。”冯三出身低微,一间普通酒坊便已经可以视为很大的产业。
如今得知范宇想要大干一场,便有些心中无底。
“我要你交待什么。”范宇一摆手道:“这些事情既是我主张投入的,便与你无甚干系。你只管好好做事,这酒坊便分你一成。”
冯三急忙摇头道:“小人已经很是知足,如何还敢要侯爷这等厚赐。不可,万万不可!”
范宇也没有强塞,这等事慢慢来便是。
“你现在若是再无疑问,那便将清单准备出来。待见了孙有才,便让他带给我看就是。”范宇笑道。
冯三在范宇的书房之中也是浑身不自在,听到自己可以走了,立时便躬身倒退着告退而去。
过了两日之后,却是有一个人来到了范宇的庄园之外。
这是个中年人,正是耶律重元的掌柜郭喜。
自辽国大军征讨西夏以来,郭喜便十分忙碌。他所采买的,主要是大宋这边的药物,以便军中使用。
另外,又将一些从西夏缴获的东西,再贩售到大宋来。
此次求见范宇,也是事出有因。否则的话,也不会特意跑来求见。
范宇得知郭喜求见,便让人请了进来,自己在一个天台上见了郭喜。
郭喜却是从来没见过范宇庄园里面的样子,在他看来处处豪奢无比,门窗都是水晶琉璃制成,实可算得上富可敌国。
他这次来到大宋,也见到了一些水晶琉璃制品,无不是光彩夺目晶莹剔透。
只不过是刚刚进门,郭喜便被震住了。
第450章 皇太弟来信
安乐侯的这座庄园,与以往所见的大宋庭院大不相同。
砖石的房舍错落显得厚重结实,极为珍贵的琉璃窗后面,还有绸缎的挑帘。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两边,草坪修剪的十分整齐,间或植以松柏却也若呼应对答之状。
虽然装饰并不多,可是这等低调奢华的庄园还是头一次见。
郭喜原本对于安乐侯也接触过,只觉得是个偶然富贵的少年。虽然有些主意见识,却也只算得上出色而已。可如今一见这庄院格局敞阔井井有条,便明白自己还是小看了安乐侯。
到了天台之上,郭喜向范宇行了礼,“小人郭喜见过侯爷。”
范宇看着郭喜,上下打量了一番,“郭掌柜近来有些清减了,显是这段时间十分辛苦吧。”
听到范宇并没急着问自己什么事,而是先表示出慰问之意,郭喜虽然知道这是客气话,却也是心中一暖。
“近来我辽皇陛下率军御驾亲征,大破西夏敌军,连战连捷,所获甚多。皇太弟随驾亦在军中,得辽皇陛下信重,为中路军之统帅。因此,军中缴获亦是山海一般,少不得要让我来宋国交易,却是跑的有些多了。”郭喜不忘替自己的主子吹嘘一番。
什么缴获甚多,范宇想来也不过是些牛羊之类,金玉珍宝应该并没有多少。
现在辽军所占据的西夏土地,皆为靠近辽国的荒僻之所,并没有打下来西夏多少精华之地。
范宇对于两国之间的战事,近来并无多少了解,虽然邸报上偶尔会有,但也并不清晰。
如今郭喜来访,对方知道的显然要比邸报上更多一些。
“郭掌柜,我且问你,辽军与西夏之战可还顺利?”范宇看着郭喜问道。
郭喜听到范宇问起,便笑道:“尚且还算顺利,侯爷有心了。”
范宇却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郭掌柜,我想知道的是详细情况。”
“这个……这是军中机密,小人身为辽人,却是不可将军情告之于侯爷的。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郭喜倒是个有原则,竟然不肯讲。
对于郭喜的话,范宇不以为然。
他摇了摇头道:“郭掌柜觉得,我大宋还会去给辽军背后一刀吗?你多虑了。我不过是近来没有关注而已,并非欲要刺探辽**情。我大宋自有军报,有辽国一方的,也有西夏一方的。若不是麻烦,我何须问你。现在你若连此等小事都不肯讲,那么我也无法与你再说什么。”
对于郭掌柜的行为,范宇虽然觉得此人可靠,但是并不欣赏。
明明找到自己府中,就是有求而来,却还摆出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给谁看。
虽然范宇的话说的不紧不慢,甚至是语气和蔼,但是却给了郭喜不小的压力。自己此来也是有任务的,若是这位侯爷不肯相助,只怕自己要倒霉。
想了一想,郭喜便躬身道:“侯爷,在下所知也有限,若是侯爷真想知道,小人便说一说自己所知的。”
范宇只是淡淡的一笑,并没理他的这些话。
看到范宇并不理会自己,郭喜只得接着道:“自我皇御驾亲征以来,进入西夏境内之后,确是连战连捷。只是近来深入西夏境内,后力有所不足,所以才缓了一缓。不过待我皇积聚了足够的辎重,便是西夏灭国之时。”
范宇依旧没说什么,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冷了。
看到范宇的表情,郭喜心中一沉,不敢再大而化之的做表面文章。
“我大辽军队共分为三路,东路是萧普达,占据了西夏的暖泉峰独轮寨,与西夏大将军野利旺荣对峙。中路则是皇太弟,坚守地斤泽,以防备西夏军队横穿澣海截断我大辽军队的联系。我皇则与宰相萧惠亲自带领五万皮室军,沿黄河逆流而上,横扫了西夏诸多堡寨。如今已经攻到省嵬城,相距兴庆府也不过二百里而已。”郭喜老实了许多,不敢再耍什么心眼。
这个情况,与范宇事先估计的几乎一样。这说明西夏确实是在保存实力,一步步的消耗辽军。
“郭掌柜此来,莫不是要向大宋采买粮草?”范宇问道。
郭喜没想到,范宇这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用意。
他也不会否认,急忙点头道:“此事确是如此,小人来大宋,便是受了皇太弟之托,来采买粮食。南京道虽然也是我大辽的产粮区,但是已经抽调到了前方军中。所以皇太弟,便命小人从大宋采买粮食,以补充南京道。”
范宇琢磨着,这件事不可能是耶律重元自己能拿主意的,定然在背后是辽皇耶律宗真在指使。
而要从大宋大指的采买粮食,就不可能不惊动大宋朝廷。虽然辽皇可以派出使节,与大宋商议此事,但是上次因为大宋不肯出兵,所以有些抹不开面子,只得拐弯找到了郭喜的头上。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范宇便也明白,显然西夏的消耗对策已经让辽军有些难受,不得不向大宋购粮了。
“你来找我,便是想让我出面,替辽国采买粮食?”范宇问道。
“小人知道这等事有些难办,不过这也是皇太弟的嘱托。这次来,我也带来了皇太弟给侯爷的信,还请侯爷一观。”郭喜取出一封信来,双手捧到了范宇面前。
范宇打开信封一看,果然是耶律重元的笔迹。
在信中,耶律重元对于范宇表示了极大的佩服之意。对于范宇对战局的判断几乎全中,觉得甚为不可思议。
虽然有些刻意的夸张吹捧的意思,但是也还算是没有脱离事实。
接下来,就是讲到难处,辽国如今粮草有些缺口但并不大,希望范宇能帮着收购一些,交由郭喜的商队由水路运至南京道。
顺便也将军前的情形讲了一些,与郭喜所说一致。
另外,耶律重元又想从范宇这里要点建议,自己到底要不要冒险,率领中路辽军突袭西夏腹地。
范宇虽然之前对耶律重元有过这个建议,但是如今为了让辽国与西夏互相消耗,还是不想让这位皇太弟冒险的。
辽国这位皇太弟来信,却是让范宇有些挠头。
第451章 开封府公差
挠头的是当初自己给对方出的主意,让对方冒险。
现在耶律重元又给自己来了信,想要再次确认,他要不要真的带兵突袭西夏腹地。
若是成功突袭了西夏,自己自然是料事如神。若是没能成功,耶律重元死于非命,那就等于破坏了辽国的战略布置。
辽军的中路大败,便是一场大雪崩一般的连锁性溃败。
若是败的彻底一些,怕是连辽皇耶律宗真搭进去也有可能。
范宇抬眼看了郭喜一眼,“你先回去等消息,过得几日你再过来。至于粮食的事情,成与不成还要看其中能不能打通关节。皇太弟的信,我也想好了再回复他便是。”
郭喜知道这件事情急不得,皇太弟安排的任务,也只能依靠安乐侯一个人。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范宇其实早先在崇政殿与官家赵祯奏对之时,便已经有过判断。
那就是让西夏与辽国双方,互相消耗的多一点,时间长一点。对于辽国的弱点,也早已经看穿。
只要大宋这边对辽国在粮食这方面有些支持,那便可使得辽国在西夏境内坚持更久。
如今辽国一方愿意出钱来大宋采买粮食,这钱可就不赚白不赚了。
第二日,范宇便进宫去求见官家。
赵祯听到范宇来了,便命人将其带进了崇政殿。
看了范宇一眼,赵祯点点头,“安乐侯,今日见我又是何事啊。”
“臣见过官家。”范宇先行了礼,才抬头道:“今日之事,与辽国有关,事关大局,还要靠官家来定夺才是。”
听到范宇这样说,赵祯不由一怔。自己所掌握的内外消息,一边是皇城司,一边是朝廷的政事堂。
如果是有关大局之事,怎么算也轮不到安乐侯的身上吧。
“安乐侯,你不是在城外的庄园之中过的快活吗,如何又有了与辽国相关的大事?还有这大局,又是从何而来?”赵祯不由取笑道。
范宇也笑了笑道:“官家,我是想要偷个清闲,奈何清闲他不喜欢我。前日里,辽国皇太弟麾下商队的郭掌柜来见臣,向臣求助。这等事若不向官家告之,岂不成了里通外国。因此,臣特意进宫禀报。”
赵祯听懂了范宇的意思,这显然不算是官方的勾通。
“那郭、郭掌柜,他找你可是受那皇太弟耶律重元所托?找到你又是所求何事。”赵祯点头问道。
“这件事说起来,与前次在崇政殿与诸位相公们所料之事相近。”范宇两手一比划道:“这西夏与辽国如今果然已经相持不下,只是辽国道远,粮草有些不济。因此,耶律重元便遣人来,想要从我大宋购买粮食。”
赵祯对于辽国可没什么好感,虽然双方因为澶渊之盟而结为兄弟之邦。可是实际上大宋每年要付出岁币,还要受辽国的气。
若是不管其他,此时断了辽国的购粮渠道,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是还有一个西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久之前,西夏在大宋面前在赵祯的眼中,还是一个属国。可是自西夏主动向辽国挑衅,诱取辽国的党项人且与辽国交战,赵祯便感觉到了西夏的威胁。
因此,为了保持西夏与辽国之间的平衡,还是要将粮食售与辽国的。
赵祯看了范宇一眼,“辽国不会派个使节来吗,如此转弯抹角的,岂不是显得小气。”
“臣觉得,可能是前次辽使鼓动我大宋出兵,被官家回绝了。所以,在如今这等相持的情形之下,应是怕官家耻笑于辽国。这才通过一个商队的掌柜传话,然后再采买粮食。”
“此事在朝堂之上早有定论,将粮草卖予辽国便是。”赵祯点了点头道:“陈琳,你着人去将三司使程卿给请来,我有事相询于他。”
陈琳领命,去殿外向一个小黄门吩咐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三司使程琳便随着小黄门来到崇政殿。
“官家有何事垂询,臣知无不言。”程琳向赵祯躬身道。
官家赵祯对程琳招了招手,“程卿,我且问你,京西北路的常平仓中现有多少粮食。”
程琳听了官家的问话,便急忙拱手道:“京西北路的常平仓,大约还有一百二十万石的粮食。只不知官家问起此事,却是为了何事。”
“是这样,辽国与西夏相争,如今粮草不续,便使人来我大宋购粮。”赵祯摇了摇头,却是颇有幸灾乐祸意味的笑了一下。
三司使程琳点头道:“如此,便不可售予他们过多的粮食。可以一次次的售卖,使得辽军既不能饿到,也不可吃饱才是。”
范宇听到这里,不由得对着程琳挑了挑大拇指道:“程相公真是目光独到,一下子便抓到了辽国的软肋,就是这个意思。”
“安乐侯谬赞,我不过是给官家一点建议罢了,这是做臣子的本分。”程琳笑道。
其实这一点范宇也想到了,但是做人不必太过聪明外露,适可而止便好。
赵祯听了程琳的话,不由点头道:“程卿说的甚有道理,那么每次售卖多少粮食,可与安乐侯商讨便是。”
“臣觉得,第一次可先售卖予辽国五万石粮食。这样不多不少,仅够十余万人马吃半月而已。”范宇笑道:“只是这些粮食在路上一去一回送到辽国南京,也不止半月的时间。辽国便会发现,这粮食虽然买了,可是这窟窿却是越大。”
赵祯与程琳听范宇说的有趣,两人齐声大笑。
“安乐侯才思敏捷,果非常人能及。”程琳不由赞道:“这等事就是我这三司使,也是没有想到的。”
赵祯却是摇了摇头,心中想的是,自己这义弟却是使坏最是在行。
但他口中却道:“安乐侯此计甚妙,你们去安排便是。可细水长流,使辽国不溃败便是。”
范宇与程琳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官家似乎有些累了,便一同告退。
“臣等便依官家所言行事,待有了结果,臣等自会向官家禀报。如此,臣告退。”程琳拱手道。
“臣告退。”范宇对赵祯也行礼道。
范宇和程琳两人出了崇政殿,便将粮食交接的时间还有印记凭证等事都约好,这才分别走人。
只是让范宇没想到的是,他一出宫,便看到自己的马车旁站着两位开封府公差。
“侯爷,有开封府的公差来请侯爷去开封府。”一名守候在马车旁的护卫看到范宇出宫,便上前禀报道。
第452章 升堂
开封府公差?范宇最先想到的就是包拯麾下的王朝马汉等人。
可一转念,包拯已经调任谏院的知谏院之职,那几位也跟着换了身份,自然不会在开封府。
范宇看向那几位公差,对着两位公差微微拱手道:“两位,你们请我去开封府是公事还是私事?现在的知开封府……好象是范仲淹范知府吧。”
两位公差看到范宇对他们两人拱手,也急忙躬身还礼。
年长些的公差道:“回侯爷,开封府现任知开封府便是范知府。今日请侯爷前往开封府,并非是私事,而是有公事。”
听到是公事,范宇就有些奇怪了,“公事?我与开封府向来少打交道,也未做过什么不法之事,范知府所说的公事,是什么公事?”
“侯爷,这一次是有人一纸状书,将侯爷告在了开封府,所以范知府便让我们二人,来请侯爷去询问一下情况。”那年长公差急忙点头回道。
“可有文书牌票?”范宇觉得,既然是公事,自然是要正规手续的。
他看向这年长的公差,见对方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还有一纸文书。
范宇接过铜牌文书看了看,确是开封府的无疑,文书中的字样,也有到堂证询字样。
这样的话,便应该没有假。
范宇便对一名护卫道:“你且去谏院,与包直阁知会一声,就说我去开封府接受证询。请包直阁来,或者可以一起相商。”
说实话,范宇并没见过范仲淹这个人,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
因此,要说没有提防之心,那就是范宇自己傻了。
虽然包拯也不算自己人,但是包拯此人为人刚直不阿。若是范仲淹或是他人陷害自己,有包拯这个刑名的大高手在,对于自己也是一种极大的保护。
当然,范宇是请了,只看包拯肯不肯去。
范宇对那两名公差一挥手道:“前面带路,我去走一趟便是。”
而在开封府中,一名四十余的岁的中年人,正拿着一张状纸来回的看。
此人就是新任的权知开封府,范仲淹。
范仲淹看着状纸上状告安乐侯范宇这位本家的罪名,简直有点触目惊心。
他这个人做过地方知县知府,也做过司理参军也做过推官,也算是个能文能武之人。
范仲淹自恃其才,对于那些朝中的权贵很是看不顺眼。如今状纸所告这位安乐侯,便是权贵中的权贵。
不但是官家生母李太后的义子,也是官家的义弟,更是杨太后的女婿,也算得上是官家的妹夫。
这样的权贵如果做恶,范仲淹觉得,怕是大宋怕是除了官家无人可制。
但是安乐侯与皇家的关系如此紧密,只要不谋反,估计也会很难治罪于他。
因此,范仲淹想来想去,也唯有快刀斩乱麻,将这位安乐侯尽快惩罚,才能以正国法。
只是他想的不错,却是先等到了副知谏院包拯。
原来包拯得到了范宇派人传话,便起了极大的好奇心。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将这位安乐侯给告了?
其实包拯也一直在盯着安乐侯范宇,人可是他带回京城的。包拯就怕对方行差踏错,坏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而且范宇如果真的作恶,包拯觉得自己也难辞其咎,有责任制止对方。
所以一听到护卫的传话,便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开封府中。
范仲淹看到了包拯,不由的十分奇怪。
“包直客,今日你又是何故再回开封府,莫不是想要故地重游不成?”范仲淹有些惊奇的问道。
“不瞒范知府,今日有人传话,说是范知府传安乐侯范宇证询,所以我便来瞧一瞧。”包拯拱手道:“这位安乐侯,当初便是我从草桥镇带至京中,若是他作奸犯科的话,本官便有识人不淑的过错啊。”
范仲淹听了不由一笑道:“包直阁,听说你刚直不阿,只是对于这位安乐侯,却是格外的青眼有加。莫非,你与他是好友不成。”
包拯却是正色道:“好友谈不上,算是亦师亦友。”
这个回答超出了范仲淹的预料,两人的关系这么近吗。
“包直阁,安乐侯乃是皇亲贵戚,你为朝廷命官,你视他为学生是不是有些不妥当。”范仲淹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不瞒范知府,你说我视他为学生,却是说得错了。”包拯微微摇头道:“其实,是我视安乐侯为半师的。”
如此高的评价,出之于包黑子的口中,让范仲淹的下巴差点就给惊掉了。
“这、这怎么可能。”范仲淹面露吃惊之色道:“那安乐侯不过是个十六岁的乡间少年人,包直阁乃是两榜进士出身,论见识论学识,无不是天壤之别。却为何说出这等话,称对方为半师。莫非包直阁贪慕权贵有意阿谀奉承,想要做那趋炎附势之人吗。”
包拯听了这些指责的话,却是黑脸的颜色不变,神态亦甚从容。
“范知府,你可见过安乐侯?”包拯直接问了一句,又接着道:“未见其人,便莫要先入为主。你这一年多来,未在京中,却是有许多事都不知道。安乐侯出使辽国,强拒辽皇与辽国皇太弟无礼要求,不堕我大宋国威。又任巡边钦差,组建新军于河东路丰州,并两败西夏大军,阵斩西夏大将野利遇乞,击退主将野利旺荣。斩敌首级过万,震动西夏。这等功劳,岂是普通少年人能办到的。”
范仲淹的嘴巴越张越大,却是有些合不上了。
半晌才回过神来,“包直阁所说之事我虽有耳闻,却并没在意,只当是谣传,却原来真有此事。”
包拯点头道:“这是自然,此子学识亦非同小可,只是似乎不习儒家经典,而是精通墨家鲁班之道,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不过,京中的造作院在其手中,亦是颇有建树。”
范仲淹摇摇头,有些迷惑。他到底是该相信状纸,还是该相信包拯?
正在他为难之时,便有差役前来通报道:“启禀范知府,安乐侯已经到了前面大堂。”
包拯拱了拱手道:“范知府,我们不如去前面,与他一见。”
范仲淹点点头,“包直阁与我同去,今日便将这案子审了便是。来人,升堂!”
第453章 你还告什么
范仲淹虽比包拯年长,包拯算是末学后进。
但是包拯在刑名方面的名气还是不容忽视,这在整个大宋的朝廷都有公论。
因而,范仲淹对于包拯前来听审,其实也是持欢迎态度的。
范宇到了开封府的大堂上,便有公差去搬了一张椅子,请范宇坐了。
“你们这案子,莫非是有人将我给告了?”范宇也不急,反而笑问道:“也不知道是谁将我告的,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他在来的路上就磨蹭了一阵,待给包拯传话的护卫回去找到了他,这才过来开封府。
所以在范宇想来,包拯应该到的也不慢。他却不知道,包拯竟比他来的还快。
范宇的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道:“安乐侯马上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寻常百姓罢了。”
听到有人开口说话,范宇看过去,便看到了一位四十余岁的清癯中年人。
对方穿着一身知府的官袍,范宇自然知道这位就是范仲淹。
“原来是范知府,知府才名卓著敢于犯言直谏,我已久闻知府大名。”范宇起身为礼道。
他对于范仲淹这个人,还是很尊敬的。
这位可是名人,诗词都有流传于后世,还有最著名的那一篇岳阳楼记,胸怀气魄都令人心生敬意。
范仲淹原本觉得,范宇这样的乡下小子骤登富贵,又是皇家这等无边权势的亲贵,即使有些才能,也定然是嚣张傲慢。
可是谁知道,对方与自己这样一个知府对答,竟也起身为礼。
已入不惑之年,范仲淹处世见解都有自己的一套。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件事,可是范仲淹却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侯爷谬赞,不过是世人喜好浮夸,才得了一点点虚名。”范仲淹摆了摆手道。
此时从范仲淹的身后,又走出一人,正是包拯。
“听说安乐侯被新任开封知府传堂,本官便十分好奇。却是想知道,安乐侯又做了什么不法之事。”包拯心里有些矛盾,想让范宇受些教训,又真怕他做了什么严重的恶事。
虽然话说的有点幸灾乐祸之意,却还带着一丝关切。
范宇拱拱手道:“包直阁也在,想来与范知府一起,定然不会冤枉了我。范知府说是一寻常百姓上告,却是让我有些费解。我却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普通百姓。”
范仲淹却是让人给包拯也搬了张椅子,坐于自己一侧,“安乐侯想知道,这很容易。升堂!”
突然一拍惊堂木,范仲淹喝了一声。
立时,大堂中两边站立的三班衙役都是身上一震,口中跟着呼道:“威……武……!”
范宇点点头,坐回自己的椅子。
“带苦主秦香莲!”范仲淹肃然道。
噗!
范宇当场便没忍住,有些失态。
谁?秦香莲?
这让范宇想起一段戏来,‘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
只是不同的是,陈世美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要告驸马。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却是看到范宇失态,这两人的眉头都皱眉了起来。
看来安乐侯与这位秦香莲是认识的,否则的话,听到对方的名字不会这样大的反应。
“安乐侯,你可是认得这位秦香莲?”范仲淹不由得问道。
范宇想了想,点点头道:“不错,当初与陈世美相识之时,那陈世美曾亲口对我说过,他的娘子便叫秦香莲。”
他要说不认识,只怕根本就不能取信于人,还不如大方承认了。反正陈世美与自己两人谈话时说过什么,也没别人知晓。
而且陈世美是范宇给扳倒的,如今已经成了一抷黄土,也不会否认。
范仲淹有些疑惑,但包拯却是有些恍然。
“原来如此。”包拯点点头道:“如此,倒也说的过去。”
听到包拯这样说,范仲淹便没再问。
此时已经有衙役带来了一个年轻女子,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两三岁的小孩子。
这两个小孩子却是被开封府的肃穆给吓住,紧紧的依偎在女子身边不敢乱动。
“堂下的可是秦香莲。”范仲淹问道。
“正是民妇。”那女子躬身道。
范仲淹从自己的桌案拿起状纸念道:“民女秦香莲,二十岁,状告安乐侯……”
其中历数范宇的‘罪状’一条条都是欺君罔上的杀头大罪,但最主要的一条,便是指范宇罗织罪名害死陈世美。
包拯两眼瞪的溜圆,下巴也差点脱臼。他所见识的奇案也不少,但是奇葩的却是以此为最。
陈世美犯有欺君之罪,隐瞒自己有妻室的事实,直到进了开封府才崩溃认罪。
那个案子,可就是包拯所审理的。
如今陈世美的发妻真的出现了,却是要告安乐侯陷害陈世美,这简直是荒谬无比。
包拯听完这些‘罪状’便要开口,可是此时范仲淹却还没说完。
“秦香莲,自古民告官,便须先要挨上二十板子。”范仲淹肃然道:“只是如你这般弱女子,若要挨上二十板子,只怕连命都没了,你可知晓。”
那秦香莲却是猛的抬头,绝然道:“民妇这条命若是没了,便正好可去下面陪伴夫君,但是这个公道,我是一定要替夫君讨回来的。”
范宇不由为之气结,这女子倒是有坚持,只是这么做做是极不负责的。
“你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你这两个孩儿,却是让他们失了依靠。你为夫君讨还公道是不错,可是你不能害了你的两个孩儿。你想求死又算什么,不过是不智犯浑罢了。”范宇对这秦香莲没什么好印象。
“范知府,看在她是个弱女子,又有两个孩儿要养活,便免了她这二十板子如何。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还请范知府体察下情酌情增减。”范宇对范仲淹拱手道。
范仲淹不由有些凌乱,这是被告的替苦主求情,实在是无法置评。
不过安乐侯说的颇有道理,却是可以答应的。
“秦香莲,念你身为弱女又有孩儿要养,本官便免了你这二十板子。”范仲淹点头道。
秦香莲不由感激的看了范宇一眼,“民妇谢过这位贵人。”
“不必客气,怜你母子离乡无依,不过是些微小事而已。”范宇摆了摆手道。
包拯和范仲淹一样,心里已是凌乱成了一团,苦主在感谢被告之人,你还告什么。
第454章 忘恩负义之人
范仲淹咳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现在开封府大堂上的气氛倒是祥和,少一些冤屈愤恨,多了一丝人情味道。
“那个……秦香莲,你所告之人安乐侯,便是你眼前这位。”范仲淹不尴不尬的道。
既然自己是开封府知府,这案子总是要问下去的。被告之人与苦主一片和谐,这有些说不过去,还是要打破才是。
秦香莲听了范仲淹的话,却并未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有多么吃惊。
“这位便是安乐侯范宇?”秦香莲中是微微挑了下眉头,看着范宇问道。
范宇对她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便是安乐侯范宇。”
“民妇请问安乐侯,为何要害死我家夫君?他已是两榜进士,东华门唱过名的,乃是大宋栋梁之材。为何却在安乐侯的眼中,这等人的性命却在侯爷的眼中一文不值?即使侯爷和大宋朝廷不看重我夫君的性命,我们母子三人却还看重。夫君他因何故得罪了侯爷,还请侯爷明告民妇才是。”秦香莲说的不紧不慢,话语却是异常坚定,看来务必是要弄清其中原因。
范宇看到秦香莲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大吵大闹,却是声声泣血句句诛心。
范仲淹面色一沉,“秦香莲,谁说大宋朝廷不看重你夫君性命,你是影射朝廷吗。”
“民妇不敢,只是我夫君被安乐侯害死,如今尸骨未寒。而安乐侯却是好好的坐在堂中,却是富贵不减。民妇思来想去,却不知道朝廷的公道何在。若是朝廷一时失察,却是民妇莽撞了。若不是,那民妇也无话可说。”秦香莲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将范仲淹的话顶了回去。
“这话,可都被你说尽了。本官也不与你在这等话上纠缠,待案情审个水落石出便是。”范仲淹摇了摇头,“安乐侯,秦香莲所控你之罪状,你可承认。”
范仲淹的目光转向范宇,露出审视之色。
“本侯对于秦香莲的指控,当然是不承认的。”范宇摆了摆手道:“首先,陈世美并非是我所害,而是自有取死之道。其次,陈世美之死已有公断,乃是朝廷明证典刑。这位秦大娘子状告于我,却是告错了人。”
范仲淹的眉头一挑,原来陈世美是明证典刑而死,这却是他不知道的了。
看到范仲淹的疑惑之色,一旁端坐的包拯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
“范知府,陈世美的案子,是本官为开封府知府任上所审。”包拯接过来话头,“确如安乐侯所言,此事并不能怪他。乃是那陈世美触犯了国法,犯了欺君之罪,被我下令勾决的。”
范仲淹与秦香莲两人的目光都看向包拯,却是表情有所不同。
秦香莲目光之中带有怨恨,而范仲淹则是惊讶。
范仲淹问道:“既然陈世美一案是由包直阁所审理,那他是如何欺君的。”
“此案因涉及皇家名声,所以不便宣之于口。”包拯摇了摇头道:“范知府若是欲知详情,可调卷宗一观便是。”
秦香莲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得复杂之极。
“来人,去将陈世美一案的卷宗调来我看。”范仲淹皱眉,对书吏吩咐一声道。
不多时,书吏便取来了陈世美一案的卷宗,却是还用蜂蜡封着。如此卷宗,显然是怕被人打开看的。
范仲淹却是不怕,他本就是开封府知府,自是有权力一观。
在油灯上将蜂蜡烤化,范仲淹打开了卷宗。
只是看了几眼,脸色就变的极为吃惊,他抬头看了看范宇又看了看包拯,显得犹豫不决。
这个案情是出乎了他的预料,那陈世美可却是十分可恶,差一些便败坏了皇家的名声。若非安乐侯及时出手,怕是皇家还要吃那陈世美的大亏。
范仲淹将卷宗放下,抬头对秦香莲道:“秦香莲,你夫君陈世美犯了欺君大罪,确是明证典刑,死的并不冤屈。所以,你告安乐侯的状纸,劝你还是撤了吧。”
秦香莲不远千里来到汴梁,就是为了寻夫的,谁知道一进京城打听,才知道夫君已经被人害死。她这才在好心人的帮助之下,写了状纸,将安乐侯给告到了开封府。
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却是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是秦香莲想不到的。
可是自己夫君已死,开封府却是连原因也不告知,只说夫君犯了欺君之罪,这让她如何能服。
“民妇不服!”秦香莲蓦然抬首道:“民妇夫君既是犯了欺君之罪明证典刑,那还请知府告知,我夫君他到底是如何欺君,才会惹得皇家震怒。若是连这点都不能告之于民妇,民妇便要请人写了审冤文书,张贴于整个汴梁城中!”
范宇看不下去,微微皱眉道:“秦娘子,你夫君去岁高中两榜进士,却是心气也高了起来。因此,想要弃了你们母子与皇家结亲,便欺瞒皇家,假称自己尚未娶亲。只是他事机不密,被告发了。这才被开封府明证典刑,死于狗头铡下。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你还为他申冤,却是让我等替你不值。”
“莫如早点寻个好人家,另行嫁了,也好过为这等人渣守寡。”范宇虽然不客气,却也是替这秦香莲好。
秦香莲不远千里来到汴梁,就是为了寻夫的,谁知道一进京城打听,才知道夫君已经被人害死。她这才在好心人的帮助之下,写了状纸,将安乐侯给告到了开封府。
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却是换来这么一个结果,这是秦香莲想不到的。
可是自己夫君已死,开封府却是连原因也不告知,只说夫君犯了欺君之罪,这让她如何能服。
“民妇不服!”秦香莲蓦然抬首道:“民妇夫君既是犯了欺君之罪明证典刑,那还请知府告知,我夫君他到底是如何欺君,才会惹得皇家震怒。若是连这点都不能告之于民妇,民妇便要请人写了审冤文书,张贴于整个汴梁城中!”
范宇看不下去,微微皱眉道:“秦娘子,你夫君去岁高中两榜进士,却是心气也高了起来。因此,想要弃了你们母子与皇家结亲,便欺瞒皇家,假称自己尚未娶亲。只是他事机不密,被告发了。这才被开封府明证典刑,死于狗头铡下。这等忘恩负义之人,你还为他申冤,却是让我等替你不值。”
“莫如早点寻个好人家,另行嫁了,也好过为这等人渣守寡。”范宇虽然不客气,却也是替这秦香莲好。
第455章 这个办法好
包拯却是看着范宇,微微摇头。
他的意思便是觉得,范宇做事情有些操切。这等事关皇家的案情,岂可透露于一乡野妇人。
范仲淹得知此事范宇并无责任,但心中对于范宇的评价,也低了一些。
“秦香莲,你可知道你夫君所犯之罪,甚至是要祸及家人的?”包拯此时开口,对秦香莲道。
“民妇……民妇愿意伏法。”秦香莲如今只觉得,活着一点指望都没有。
原本与夫君陈世美的恩爱,竟然都是假的。自嫁与陈世美之后,这些年来竟是生活在梦中。现在这梦醒了,却是异常的残酷。
因此,对于什么发配偏远军州之类已经是毫无所惧。
范仲淹此时微微皱眉,“包直阁,以陈世美所犯欺君之罪,虽不至将其家人问斩,可是也应发配。为何至今仍未将这秦香莲母子人等发配,却还放她来开封府告状。若是你审理此案之时,没有动了这些许仁念而是严明法度,何至于今日又如此窘迫。”
今日这案子,确实让范仲淹与包拯两人都窘迫。明明是已经有了定论的案子,却又再折腾了一回。这案情还触及皇家,却是尴尬的很。
包拯摇了摇头,“非是法度不够严明,而是安乐侯向官家求过情。妇孺何辜,便不予追究了。若范知府怨我那也不算错,若是我一定要治陈世美家人之罪,也算是依据法理。只是一时仁念,至有今日之事。”
“民妇有罪,请两位上官治罪,民妇绝不敢有半点怨言。”秦香莲拜倒在地痛哭流涕道。
范仲淹摇摇头,看了包拯一眼才道:“你们母子等人的罪责,已有官家赦免。我若再治你们的罪,便是僭越了。”
“可……可是民妇。”秦香莲如今头发散乱,外表狼狈不说,还有些疯意,“可是民妇又污告了安乐侯,竟不知安乐侯还为我们母子们求过情,实是不识好人心!这民若污告朝廷命官,是不是亦该治罪。”
包拯看向范仲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自己可是最擅长刑名,这次看别人审案子看出来这等不一样的热闹,却是甚为好笑。
只是范仲淹也不是善茬,这人心眼也活,他看向了范宇。
“安乐侯,这秦香莲所告之人是你。你若追究的话,本官便可治她的罪。”范仲淹却是将球传给了范宇。
其实范宇一直在想一相问题,此时听到范仲淹的话,他就不得不开口了。
“秦香莲,我有一事不明,给你写状纸之人,自称是陈世美的好友。这么说来,此人也应当是个京官了?”范宇眯着眼问道。
秦香莲听到范宇问的是这个问题,便点点头道:“不错,侯爷猜得对,确实是个官人。”
“此人是谁?”范宇点点头,接着问道。
只是秦香莲听到范宇问这人是谁,她便有些犹豫,接着才道:“此人肯帮我们孤儿寡母写状纸,也是一片好心,他的名字,请侯爷恕我不能知之。”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才发现居然还有隐情。如果是这写状纸的人肯定有问题,京官又自称是陈世美好友,怎么可能不知道陈世美所犯之罪。
但是此人明知陈世美是咎由自取,却还鼓动秦香莲来开封府状告安乐侯,显然是故意在找安乐侯的麻烦。
难怪安乐侯之前很是操切的便说了陈世美的罪状,却是还有讯问秦香莲的目的。定要使这秦香莲心服口服,才什配合接下来的问话。
想清了这其中的关节,范仲淹便开口道:“秦香莲,你还不清楚吗。那人自称陈世美好友,如何会不知道陈世美所犯之罪。他既然知情,还替你写状纸,却是何故。”
秦香莲听了范仲淹的话,脑子也转过了弯来。
“那人……他自称名叫徐绶,与民妇的夫君陈世美乃是同年。”秦香莲道。
范宇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徐绶我是认识的。如今徐绶在异地为官,这几日又受命迁于河西为官。他根本就不可能回京,如何能替你写状纸。如此看来,此人用的是冒名了。”
包拯却是开口道:“虽然不知他的真名,但是他是哪个衙门的,秦香莲你总应该知道吧。而且,你是如何确定对方是你夫君的好友?看你不象是轻信之人,当有自己的辨别方式。”
听到包拯的问话,范宇和范仲淹两人都不由点头。要说起案情来,还是包拯更专业一些。
秦香莲急忙道:“民妇倒是知道是什么衙门,我入京之后,便去会馆打听了我夫君可曾高中。会馆只说夫君已是高中,并在秘书省做校书郎,我便去了秘书省打听。这便在秘书省碰到了自称夫君好友之人。他……他告之于我,我夫君被侯爷所害,民妇丧乱悲恸之下,已六神无主。对方说愿帮我写了状纸,说来天子脚下的衙门开封府,也能为民妇主持公道。”
范仲淹挑了挑眉头,“我且问你,你好端端的在家中等着不好吗。为何千里迢迢的来到京城寻夫?莫不是你听说了你夫君已死,却是假做不知,现在又有所隐瞒?”
秦香莲不由悲从中来,“上官容禀,民妇并未听说夫君已被治罪,实是因为夫君许久没有传信回去,在家中的公婆也因病过世。民妇便变卖了家产田地将公婆葬了,便带着两个孩儿入京寻夫。”
“如此说来,你如今却是连家都没了?”范仲淹不由得有些怜悯的道。
“正是,上官若将民妇治了罪,民妇或可带着两个孩儿活命。”秦香莲悲声道:“若是将我们母子三人赶出去,怕是便没几日可活了。”
范仲淹看向范宇,“安乐侯,我听闻你家大业大,不知可能再收下秦香莲母子三人。侯爷如此行善救人,将来亦为传为一段佳话。”
原本以范宇的富有,将秦香莲母子三人养在自己那里也不成问题。可是陈世美的死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若将陈世美的两个孩儿也养在自己府中,那不是养仇人吗。
范宇急忙摇头道:“我倒不是吝啬,实是有些不合将她们母子三人安排到我府中。莫如这样,我给他们母子三人一些盘缠,让他们回乡便是。”
谁知道秦香莲摇头痛哭道:“民妇家产早已没了,且举目无亲。民妇死了倒没什么可惜,只可怜我的两个孩儿,他还太小啊。”
包拯此时开口道:“范知府,你初到京中不久,想来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不如便将这秦香莲收到府中做个仆妇,每日里帮你扫洒浆洗,也算给她一条活路。”
范宇大喜,这个办法好。
第456章 张谟
果然还是包拯的办法好,将秦香莲母子三人送到范仲淹的手中,这才是解决之道。
实际上,范宇本来是想推到包拯那里的。
只不过包拯为官清正,虽然收入不少可是养的人也不少,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四人,还有公孙策,可从来没有亏待过。
若是范宇资助包拯,包拯肯定是不收的。
可能包拯察觉到了范宇的想法,便抢先一步将秦香莲母子三人推荐到范仲淹的身边。
范宇闻言也点头道:“范知府可留下他们母子照顾生活,平时浆洗缝补之类,也算是有人伺候。而这母子三人,也能得了活命。俗语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范知府一下子便救了三条命,实属功德无量。”
面对包拯和范宇的建议,范仲淹是想要推掉。可是推掉容易,这名声可就缺了一个仁字。
以范仲淹这等追求完美的人,他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推掉,显得很是踌躇。
“对了,秦香莲,若是让你做些扫洒庖厨之事,你可愿意。”包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秦香莲道:“若是愿意的话,便可在范知府这里做个仆妇。你的孩儿若是将来要做个读书人,却也正可向范知府请教。他可是才学极高之人,我大宋能与之比肩者不过数人。”
范宇听了包拯的话,不由赞叹,包拯才是真的够坏。这么说的话,秦香莲怎么会不愿意给范仲淹做仆妇。这连孩子将来读书的事情都给安排了,秦香莲这当娘的,便如住进了学区房一般。
果然,秦香莲听到包拯的话,却是眼中一亮,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虽然夫君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还有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出息了,那岂不是自己也有了奔头?
她其实需要的并不自己的孩子将来大富大贵,真正需要的是给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仿佛是苦海之中,看到了一片光明净土。
“若是范知府不嫌弃的话,民妇愿为范知府当牛做马,以报收留活命之恩义。”秦香莲说完,便拜倒在地。
她的两个孩儿,此时却是一脸的茫然,紧紧的守在娘的身边。
面对这等情况,范仲淹终于无法再犹豫,只得点点头道:“秦香莲,我怜你母子三人身世飘零,今日便收你在我府中做个仆妇。望你好好的养儿育女,莫使这两个孩儿也随了其父的品性便是。”
秦香莲大喜,急忙连着大礼拜道:“多谢范知府,民妇知道,我们母子三人感激不尽!瑶儿、宏儿,快些拜见主家范知府。”
她谢过范仲淹,又按着两个小孩子拜了,便被范仲淹安排着去了后面。
待秦香莲走了之后,范仲淹才指了指包拯与范宇两人,连连摇头。
“你们两位却是轻松,将这样一个孤苦女子和两个孩儿推到了我这里。却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范仲淹不由埋怨道。
范宇哈哈一笑,“范知府却是想的多了,这位秦香莲千里寻夫。一介弱女子,更是敢于带着两个孩儿对薄公堂。难得的是,其人也非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之辈。想来是立身正派的女子,哪里会有什么麻烦。若是范知府钱财不济,我可先借于你一千贯钱便是。”
这就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可见范宇有多轻松了。
“嗯?我为官多年,一些积蓄还是有的,这倒是不劳安乐侯费心。”范仲淹摆手拒绝道。
包拯此时才开口道:“刚刚我还在想,将秦香莲母子送去安乐侯府上,十分不妥。若是范知府也不肯接纳,便只有将人送到我府中了。只是我府中有些清苦,却是有些委屈了他们母子。现在范知府能点头,这是最好的结果。”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必再提,倒是替秦香莲写状纸的人是谁,二位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而范宇看向包拯,想听听这位刑名高手的建议。
包拯看到两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便笑道:“其实也没多麻烦。既然秦香莲是在秘书省碰到的人,且此人表现出对陈世美亦有不少接触,那对方定然就是秘书省的人了。想来,亦应是陈世美的同年,才会对其如此熟悉。只要范知府查一查,去岁的新科进士同进士,有谁也在秘书省,便应在这几人之中了。”
范仲淹想了想,便唤过来一名书吏,命其去了秘书省。
待那书吏回来之里,手中还持了一些卷宗。这些卷宗,便是秘书省新科进士同进士们的资料,其中便有各人自己填写的内容。
范仲淹将这些卷宗打开,一一与手中的那张状纸核对笔迹,很快便找到了一样笔迹之人。
“就是此人了。”范仲淹抖了抖手中的状纸和卷宗道:“笔迹一模一样,并无差错。”
范宇凑了过去,看一眼卷宗上的名字,张谟。
张谟是谁,范宇却并无半点印象。对方为何替秦香莲写状纸,自己也是没有头绪。
包拯也看到了张谟两字,“安乐侯可曾识得张谟此人?”
“我并不认得此人,去岁的新科进士之中,我只识得张唐卿、杨察、徐绶、苗振、杨谔等五人而已。”范宇摇头否认道。
范仲淹却是摆手道:“我等在这里徒费心思,却是并无效果。传此人到堂一问便知,何须这样猜测。”
“不错,安乐侯,你可向范知府上告,有人攀污陷害于你。如此,范知府便也有了由头,前去传人。”包拯笑道。
“这个,倒也可以。”范宇不由笑道:“包直阁知我字迹平常,不若帮我写一份状纸如何。”
包拯点点头道:“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甚为平常。范知府此时便可派人去传这张谟,此人明知陈世美伏法,却还要助秦香莲写状纸诬告安乐侯,实是可恶。他将开封府当成了何地,可任由他以国之公器而泄私怨!”
范仲淹对于包拯的话的很是造成,当即便命人前去秘书省传那张谟过来。
而包拯也将状纸一挥而就,推到了范仲淹的面前。
包拯与范仲淹并非对于范宇之事有多热心,他们所维护的是开封府的威严。另外,对于诬告范宇之人的好奇,也让他们有了更多动力。
第457章 心胸狭窄
时间不长,开封府的两名公差便带了一位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十**岁的样子。
此人虽然相貌还算不错,但是顾盼之间却有些畏缩之意,显然并非理直气壮之辈。
范仲淹与包拯两人见了,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出对方可惜之意。
“来者可是张谟?”范仲淹也没有拍什么惊堂木,反而和颜悦色的问道。
范宇也上下打量着这位张谟,思索着对方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这里面又有什么原因。
张谟听到范仲淹问话,便躬身道:“下官正是秘书省修撰张谟。”
“你可知道,本官为何要让你传你到堂。”范仲淹淡淡的问道。
“这个……下官便不知道了,还望范知府可以告之于我。”张谟急忙拱手道。
范宇听到对方否认,不由的撇嘴一笑。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有些侥幸心理。既然开封府敢传他到堂,便定然是掌握了一些东西。
就张谟这等心思,实在是无法瞒得住人。
“有人状告于你,你可知道你触犯了我大宋的律法。”范仲淹盯着张谟道。
“下官一向只在秘书省中,少惹是非。自问亦不是多事之人,何来触犯我大宋的律法。”张谟拱手道:“还请范知府明示于我,才好容我自辩。”
范仲淹将包拯替范宇所写的状纸交予旁边的书吏,命其念了一便。
“安乐侯状告于你,罪名便是诬告皇亲公器私用,你可有何话讲。”范仲淹面无表情的道。
张谟立时大摇其头道:“范知府,安乐侯状告于我,却是无凭无据,这如何能使人信服。”
范宇耸了下肩,对张谟道:“张谟,想必你也已经认出来,我便是安乐侯。你说我状告于你无凭无据,却是有些草率了。你既然敢蛊惑秦香莲,并为其书写状纸,便要知道你已经犯了律法。如今你所书写的状纸便是物证,而秦香莲便是人证。你说无凭无据的,却是十分可笑。”
张谟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却是显出心中极度挣扎。
包拯对此只是摇了摇头,便不再看这家伙。这等事已经是十分明显,定然便是张谟所为。
“人证物证俱在,张谟你还要抵赖吗。”范仲淹淡淡的道:“若是让我这开封府动了刑,你可也是白挨。给你十息的时间考虑,否则本官便要用刑了。”
说完,范仲淹便闭目养神,也不再看张谟。
范宇却是将这张谟的表情变化看了个够,只见张谟的忽而咬牙切齿忽而面露悔色,倒很是精彩。
最后,张谟的脸上却是一片颓然。
“不错,这都是下官做的。”张谟知道抵赖也是无用,若是真的被范仲淹用了刑,也是无谓的受折磨。
与其最后被收拾一顿再招了,还不如现在就招了,少吃些眼前亏的好。
范仲淹摇了摇头,“身为秘书省修撰,你又如此年轻,大好前途却是徒生波折。只怕今后,你便要蹉跎半生了。”
“这等人,虽然才学文章是够了,但是品性不端难当大任。若是被他论资排辈混上高位,那才是朝廷的不幸。”包拯却是毫不留情的道。
他为人素来刚正,最是见不得的,就是这等背后搬弄是非的奸猾小人。
因此,在言语之间,也并无半点情面可言,充满了鄙视。
范宇却是看着张谟道:“你我本应不识,想必也应该无仇无怨。让我想不通的是,你明知害人之罪安不到本侯的头上,却又因何要如此想要我过一遍堂白白的麻烦一趟。虽然麻烦一点,却是于我毫无损伤。你如此损不得人,还要不利己,却是为何。”
“下官不过是想要出口气而已,并无其他想法。”张谟现在也是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道。
“出气?本侯并不认得你,甚连见都未曾见过你一面,何来出气之说。”范宇不由得挑眉道:“你这等说法,简直不可思议。”
张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安乐侯可知,我为何要以徐绶之名来代写状纸?那徐绶与我相熟,甚至我还指点过他的文章。可是他自中了探花郎之后,两眼便长到了头顶之上。整日里只知道与状元等人厮混,却是忘记了我的指点之恩。”
“就为了这点小事?”范宇愕然不已,“你是有多小的心眼,便为了此事,也要害一害徐绶。”
“当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张谟脸上的冷意更重,“他为将作监丞,随着安乐侯立了些功劳,因此盐铁司对他也有些信重。在他外放就职之后,这将作监丞便是炙手可热之职。徐绶得盐铁司信重,更有推荐之权,他便应推荐我这对他有指点之恩的。却不成想,徐绶竟推荐那许当。许当何德何能,放榜名次还在本官后面。徐绶分明就是故意如此,他是恩将仇报!”
“所以,你便假托徐绶的名字写了状纸,为的便是惊动于我,要利用本侯再去收拾徐绶?”范宇都惊了,“你还说自己不是小心眼,不但你自己的心胸极其狭窄,甚至还将本侯也想成了与你一般心胸狭窄之人。说实话,你搬弄是非诬告本侯,都没能将本侯气到。可你将我想成与你一样的小人,却是让本侯好生气愤。”
不光是范宇如此气愤,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也是极其的惊讶。
“本是同年,在大考之前互相观看品评文章是再平常不过之事,怎的到了你的口中,便成了指点之恩?若是如此,岂不是徐绶对你的恩情更重。要知道,他的放榜名次可是比你高。而且为了这等小事,你竟想要污人名声构陷于对方,实是可笑又复可怜。”包拯也是被气坏了,世上竟有如此自以为是之人,真是开了眼界。
范仲淹冷哼了一声,撇了下嘴角道:“张谟啊张谟,以你之才本当有一番作为。可惜,你自己心思狭隘,却是难以造就。安乐侯上告于你的罪状,你既然都已经认了,那便签名画押吧。”
命人将其供状拿到了张谟的面前。
张谟却是仍旧面色愤然,“认了此罪,也不过是去边地走一遭!”
第458章 帝王之术
张谟敢如此说,便是因为他有官身。
这等罪若是放在寻常百姓的身上,定然是打板子戴枷示众。
但是对于张谟这等官员来说,却不算多大的重罪。顶多是调去边远的军州,一样还是个官员。
若是有所建树立下大功,将来还是会步步高升。
只不过他有这样的劣迹,升官便要难上许多。
张谟自己知道事情的后果,才会这样放肆而为,却是已经有了最坏打算。
一个人的内心,竟然嫉妒和自私到了这等有些癫狂的地步,也是少见了。
提笔在供状上签字画押,张谟竟有种大义凛然之感。
包拯摇了摇头,“张谟,你身为两榜进士,东华门唱名之人,为何心胸竟如此狭小自私。若是你能改了这个毛病,将来未尝不可做出一番事业。可惜了,你有此劣迹终难成器。”
“你觉得造作院的将作监丞是个好位置,可以受安乐侯的提拔赏识。你却不知道,你所在的秘书省也是清贵之所。若是你自己有志气,难道还怕将来不能够一展所长官拜中枢吗?”范仲淹也有些惋惜的道。
“学生不过是气不过,这心中的念头便不能通达。”张谟的嘴依旧很硬,“想来被范知府找到,也是学生事机不秘罢了。若是没有露出破绽,我一样还是在秘书省为修撰。”
范宇看着这个家伙,摆了摆手道:“你嫉妒那徐绶,却要将本侯牵连进来。试问哪一个上官,会喜欢有你这样的下属。莫要以为大宋优待官员,便不能奈何于你。身为大宋官吏,亦须懂得官吏之间的底限。如今你已破了底限,难遇贵人。”
这话在官员之间,是极难明说出口的。但是范宇却是个勋贵,并无这等顾忌。
包拯与范仲淹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范宇的这番话,其实对于张谟是有些诛心的。
要知道张谟做这些事,一个是因为嫉妒,一个便是想要攀附范宇这个权贵。而范宇的这些话,却是击穿了张谟攀附权贵的心思,给他定了性,使得他再难有攀附之人了。
张谟闻言神情一怔,却是呵呵冷笑。
范仲淹摇了摇头道:“此案清楚明白,本官便就此宣判。张谟心思狭隘善妒诽谤上官,议为琼州检讨。就这样吧,张谟,你可以走了。”
挥了挥手,范仲淹和赶苍蝇一样,显然心情大坏。
今日审了个案子,原本以为能抓住炙手可热的安乐侯小辫子,使自己回京一战成名。
谁知道却是一脚踩了张谟这坨屎不说,还收了个仆妇秦香莲外带两个孩童。
范仲淹怎么样,怎么觉得自己这纯属流年不利。
包拯看出来范仲淹心情不佳,便拱手安抚道:“范知府,碰到这等人非知府之错,实是其咎由自取牵连他人。如今这人不日便会被赶出京,也算是范知府为我大宋朝廷做了一件好事。”
范宇此时摇了摇头道:“范知府秉公断案,本侯十分钦佩。还要在这里多谢范知府为本侯伸张正义,否则我便被人凭空污了清白。公堂之中,便不与范知府多言,范知府与包直阁若是有暇,可去我城外的庄园作客。今日之事已了,本侯这便告辞了。”
包拯也点点头道:“不错,此间事了,我也要告辞了。”
“两位请便,今日便不招待两位了,还请慢走。”范仲淹起身对两人拱了拱手道。
范宇和包拯两人出了开封府,便回头看向开封府大门上的牌匾。
黑底金字的牌匾上,开封府三个大字甚是厚重威严。
包拯道:“范知府亦是能臣干吏,甚得官家看重。却不想一回京,便碰到了这等案子。不过也好,以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想来不日便会另有高就。经过这件事情一闹,亦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凌厉。”
范仲淹当初被贬为外官,便是因为官家赵祯废后,而范仲淹却纠结朝臣极力劝谏阻止,这才若恼了官家。否则的话,范仲淹现在的官职可不止于开封府知府。
“包直阁,范知府为人亦是清正之辈,如今虽然刚刚回京,想来官家还会另有任用的。”范宇点头道。
两人正说着话,还没走出去两步,便看到一个小黄门手捧着圣旨,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之下来到开封府。
范宇与包拯对视一眼,便又跟了进去。
这显然是官家有了旨意,却是让两人都有了好奇心。
小黄门所带来的旨意,竟然是给范仲淹又加了两个实职,一为吏部员外郎,一为判国子监。
如今范仲淹一下子身兼三个实职,这在冗官遍地的大宋,可是极其少见的情况。
看这架势,根本就是冲的拜相去的啊。
知开封府,这等于是汴梁的市长。吏部员外郎,则相当于后世的组织部编外的副部长。还有判国子监,这等于后世的党校校长。
眼看着小黄门宣旨离去,范宇和包拯两人都没回过神来。
范仲淹接了旨,却是看到两人又回来,不由得皱眉。
“两位今日怎么不愿离开这开封府了?莫不是还要在这里用饭。”范仲淹虽然语气不是很好,可是却并无生气之意。
“今日却是要恭贺范知府了。”范宇对范仲淹拱了拱手道。
“不错,今日却是范知府的大喜之日。”包拯也笑道。
范仲淹呵呵一笑,“两位既然要恭喜于我,那便在这里用顿便饭。想来那秦香莲做些简单的饭食,还是可以的。”
范宇一听就哈哈大笑,“那还是算了,改日范知府再请,本侯告退。”
包拯也急忙摆手,“免了,此等尴尬之事,吾等消受不起。”
他们两个人都与秦香莲之夫陈世美的死有关,哪里敢吃秦香莲做的饭。万一秦香莲使了心思,只怕吃不死也会吃的上吐下泄。
看到两人逃也似的走了,范仲淹才哈哈大笑,算是微微的出了一口气。
官家今日又给自己加官,显然是有为了制衡宰相吕夷简的心思。
汴梁城中看似平静,却是在帝王之术下,又要起番争斗了。
第459章 不要给我惹麻烦
范宇和包拯两人也不是傻子,虽然互相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多少都已经有所觉。
他们刚刚还聊起范仲淹会被官家重用,这结果马上就来了。
互相告辞之后,各自回转。
范宇在庄园里过了两日,便等到了郭喜的再次求见。
郭喜这一次老实的多,见到范宇之后,便急忙行礼。
“侯爷,这一次小人过来,是想问问皇太弟所托之事,侯爷可曾寻到门路。”郭喜躬身道。
“门路?”范宇不由一哂道:“什么门路,我不清楚。不过,粮食要的多了,我可没什么办法。”
郭喜一听有门,便急忙陪小心道:“侯爷果然神通广大,这等大事都能有了眉目,足见手段高明之极。只是不知道,侯爷能买来多少粮食?”
范宇却是笑看着郭喜道:“你不要问我能弄到多少,你先说说你要多少粮食?”
听了范宇的话,郭喜微微寻思了一番,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是越多越好。”郭喜边说边思考着道:“怎么也要二十万石,才可补上南京道的窟窿。若是少了的话,便有些不足了。”
范宇看着郭喜的表情,却是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以为然。
这家伙是个做生意的,嘴死的很,定然在打马虎眼多报了。好不容易能弄来粮食,郭喜当然要报得高一些,如此还能存下一些储备。
可惜的是,范宇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早就有了算计。
“你要的太多了,我这里只能弄来五万石粮食。”范宇摇头道:“就这么些粮食,也是凭了我的这张老脸才求告来的。你若是嫌少的话,我便没有办法了。要知道我大宋官家,对于存粮甚为看重。若是知道我将粮食卖给辽国,定然是要治我的罪。”
郭喜望着范宇光滑紧致的‘老脸’不由得踌躇,五万石的粮食,却是比南京道所需差了一半。
可是不要的话,就没有了。而且这可是安乐侯搭上自己的颜面求来的,若不要就得罪了人。
“侯爷费心了,这五万石的粮食却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只不知这些粮食现在哪里,几时可以让我装船运走?”郭喜问道。
范宇哈哈一笑道:“就在常平仓,那官吏已然买通,我告诉你如何交易便是。但有一点,这些粮食比市面上的粮价要高出两成来。丑话先说到这里,你若去市面上收购粮食,定然也会引得粮价上涨。因此,这高出来的两成也不算我占了你的便宜。另外,你若是嫌粮食不够的话,想私下去市面上的收购,便须防着粮价涨上来。否则朝廷若是要动用常平仓的粮食平抑粮价,私下卖予你粮食之事便会露馅。”
“我身为太后义子大宋的侯爷,顶多就是受官家的训斥。可你就不同了,虽是辽国人,却是杀了也就杀了。我说这许多话的意思,你可明白了。”范宇笑着问道。
郭喜直接就吸了一口凉气,这位安乐侯真是好手段,这是要完全控制住辽国收购粮食的渠道啊。
自己若是真的敢私下收购粮食,引得粮价上涨,怕不是自己这条小命,便会交待在大宋。
如此一来,自己若是想要悄悄的收购粮食,也几乎没有可能。以南京道所需粮食之多,定然收购的数目不会小。要说不会引动粮价,那根本就不可能。
在郭喜看来,安乐侯就是要将辽国采买粮食的生意,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
既然范宇已经这么说了,郭喜敢不听吗?他当然不敢。
正如范宇所说,只要郭喜敢不听话,就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就是跑回辽国,也就是范宇给皇太弟传句话的事。
郭喜躬身道:“小人明白,可是皇太弟所交予小人的差事,却是也不能不办。若是只有五万石粮食,实在是有些不够。侯爷还有没有办法,多弄一些粮食来,也让小人将差事办的漂亮,皇太弟也承侯爷的人情。”
郭喜的这些话,却是都在范宇的预料当中。
“你不用急,这一次是五万石,待你将粮食送回辽国再过来的时候,便又能筹集五万石粮食。你须知道,粮食不是凭空而来的。”范宇笑道:“若是你非要一下运送十万石粮食回去,那便等上一些时日也是可以。如何来做,便要你选了。”
想了想,郭喜知道安乐侯说的没错。五万石粮食对于整个南京道来说确实不多,可是安乐侯能筹集来,可也是不小的本事。
这可是私下筹集粮食,五万石就不是小数目了。
“小人并无意见,一切都依侯爷所言就是。”郭喜做出佩服之状拱手道:“我代皇太弟对侯爷表示谢意,也代南京道的百姓们,对侯爷表示谢意。”
范宇一摆手道:“莫要说这些,你不要给我惹麻烦便是。”
“怎么会,小人定然不什违背侯爷的吩咐私下收购粮食,我说话算数。”郭喜急忙保证道。
“好了,粮食交接的信物和方式你且收好。只要不太张扬,随时都可以去汴梁的常平仓调取粮食。”范宇点点头道。
郭喜急忙收了范宇推过来的一个匣子,好一阵千恩万谢。
将郭喜打发走,范宇也是一阵好笑。
只怕这家伙还没算细帐,五万石粮食运送回南京道,虽然小有补益,却是暂时的。若是一笔笔的算起来,只怕除去消耗还略有损失。
这些粮食可不只是送到南京道,而是还要送往正与西夏交战的辽军军中。
范宇起身,也让人备了马车,他准备去趟造作院。
在造作院中,范宇找来了许当,询问活字印刷术搞的如何了。
对于这件事,许当是并不在意的,“侯爷说的什么笑话,不过是铸些活字罢了,又哪里需要费什么脑子。已然熔铸了许多字,可请侯爷移步一观。”
“既然如此,你我两人便去看看。如果成了,便立时可有用武之地。”范宇起身笑道。
许当暗中撇嘴,这所谓的用武之地那是必然的。
第460章 创刊号
许当知道,范宇从来不做对自己没用的事。
只要这位安乐侯一有动作,必然是与他自己有关系的。
当两人来到造作院大工棚的一座熔炉前,便有管着熔炉的匠头过来行礼。
“两位上官是何能尊贵之人,今日怎么会到这腌臜之地,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匠头躬身问道。
许当摆了摆手道:“前些时日,我与你所说的熔铸铅锡字,你可做好了?”
“已经做了不少出来。”匠头急忙领着两人来到远处的七八个木架子旁,指着这些木架子道:“两位上官请看,这些都是已经熔铸好的,大都是些常用字。若是两位上官急用,也足够应付。”
范宇放眼看过去,这一排木架之上,码着数万的铅锡活字。
他取了几个铅锡活字,掉转过来看那些字铸的如何。却是看到,这些铅锡活字甚为平整。若是现在直接拿去用,也不成问题。
“这样的平整,你们可是将这些铅锡字都打磨过了?”范宇很是满意,看向那匠头道。
“这是自然,我们这里可是汴梁造作院,岂是地方的那些造作院可比。做事情,都是极有章法的。”匠头颇有些傲然道。
许当笑道:“让你们铸造的够用便可,怎么铸了如此之多?印一部书,若无太多生僻字,数千个活字便够用了。”
谁知这位匠头却道:“我等只怕上官不够用,这才熔铸了这许多铅锡活字。到时便如雕版印刷一样,可多排几版,印刷的便会快上许多。”
范宇哈哈一笑,不由得夸赞道:“你倒是有想法,这样确实可以将印刷速度加快一些。”
“侯爷,这许多铅锡字,也要用得了才是。若是用不了这许多,岂不是浪费了。”许当有些不以为然的道。
在他看来,这匠头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范宇却是不管这匠头是不是有奉承的意思,他知道这些字铸出来,便浪费不了。
“不用浪费的。”范宇摆摆手道:“其实这些铅锡字铸出来的再多一些,也不是问量。我们自己用不了,难道别的印书坊也用不了吗?若是他们不愿意花这个钱,来买铅锡活字,那也没有关系。怕是过不久,他们的生意便要被抢没了。”
许当却是有些不明白范宇的意思,露出费解之色。
“人家不买咱位的铅锡活字,如何会被抢了生意。侯爷这样说,莫不是句气话。”许当疑惑道。
范宇摇摇头道:“这活字印刷之速,远不是雕版可比。至少不用一块块的去雕刻制版,便可排字印刷了。只怕等那些老印书坊将版雕好,用活字印刷的印书坊已经将书卖完了。”
听了范宇的话,许当恍然。这些事他只是没有联系起来,现在一想,还真是这样。
匠头凑趣道:“果然还是这铅锡活字更厉害些,若是需要,剩余的也不过几日便可铸好。”
“嗯,我明日便使人过来,将这些活字都运走。”范宇点点头道。
许当此时却是开口道:“侯爷难道又要开一间印书坊不成。”
范宇笑道:“是也不是。”
“侯爷这话我可有些听不懂,什么叫是也不是。不是印书坊,要这些印刷用的活字做甚。”许当一脸的懵。
“是一间书报社,都是印些书报社之人自己写的故事,还有一些汴梁城中大小的消息。”范宇指着那些铅锡活字道:“有了这些活字,印刷就变得容易了。每隔数日,便印出来这几日间汴梁城中的大小消息家长里短。”
“若是有人感兴趣,自然便会掏钱买一份消息纸回去。看消息也罢,看个热闹也好,岂有不入我彀中之人。”范宇哈哈一笑道。
许当听得目瞪口呆,但转眼便恢复了平静。在安乐侯这里,他早已见怪不怪饱经锻炼。
“听侯爷所说,这消息纸与邸报十分相似,只不过是只说民间之事。”许当点点头道。
“你猜的不错,我将消息纸称之为报纸。”范宇笑道:“这便是我办鹿鸣书报社的初衷。”
“鹿鸣书报社?倒是个好名字。”许当来了些兴趣,“不知侯爷这鹿鸣书报社,还能做些什么。若是只有这汴梁城市井消息的话,格局便实在太小,与侯爷的身份十分不符。想来,侯爷所为定然还有深意吧。”
范宇看了许当一眼,便迈步往回走。
许当跟了上来,却也不再发问。因为他知道,范宇若是想说,谁也拦不住。若是不想说,问也问不出来。
果然,出了工棚之后走出去一段距离,范宇才道:“这鹿鸣书报社的作用可是不小,印些汴梁城的市井消息,都是给百姓们看的,也是让更多人被这报纸所吸引的途径。另外,还有一个大的作用,便是朝廷若是施政,只有官吏们知道的清楚。可百姓们呢,却是只能看个告示,仍是一知半解。若是在这报纸之上,将朝廷施政之事讲的透彻,岂不是帮了大忙?”
许当听到这里,不由得露出钦佩之色,“侯爷果真是用心于国事,对朝廷对官家之忠心耿耿,非常人所及也。”
其实范宇却是偷换了概念,将掌握舆论说成了朝廷助力。
即使眼下对许当说的这些话,范宇也没觉得能蒙混多久,只怕这家伙过两天便能明白过来。
不过,只要范宇自己不作死,这书报社便是他手中一件大杀器。
次日一早,鹿鸣书报社的林中友便雇了数辆牛车,将造作院所制的这些铅锡活字都运去了鹿鸣书报社。
他那里已经请了人手,只等着些东西到位。
临走之时,林中友对范宇拱手道:“侯爷,这些东西倒也不难,那些印书匠一看便会。刚刚让他们一同过来的,原本还打算有什么不明之处,也好向这里的工匠们请教。却不成想,一点便透。”
范宇笑道:“这本就是他们吃饭的本事,自然是难不住的。对了,你那里都准备的如何了。可找了一些打探市井消息之人。若是可以话,这几日便可先印一份鹿鸣书报社的创刊号。”
“侯爷,这创刊号要如何做?”林中友有些拿不准。
“当然是越精彩越好,多印些民间趣事,千万莫要犯禁便是。”范宇笑道。
第461章 郭净妃之死
林中友听了范宇的话,有些明白了,可是具体的还是并不清楚。
不过,有范宇在,又给他讲了一些细节,这才使得林中友恍然大悟。
铅锡活字装车完毕,林中友便向范宇告辞,随着马车回到了鹿鸣书报社里。
一回到鹿鸣书报社,他便将书报社的所有人都叫了来。
“大伙这几日可要打起精神来,我们书报社如今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便要正式开张。”林中友的目光,扫过了书报社所有人,“这一次能不能成,便须看咱们书报社是否可以一鸣惊人。”
林中友与范宇接触了几回,不知不觉间,也不再那么古板。
虽然还是显得有些忙乱,可是事情却是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
而在汴河边的一座大仓库旁,郭喜郭掌柜,却是正与一名提举常平官交割。
郭喜取出范宇给他的信物匣子,打出取出其中之物,“这位上官,这便是侯爷交给小人的信物,还请上官审验。”
对方核对无误,也是松了一口气道:“信物都对,我这便使人给你将粮食用车拉出来。装船便须你自己找人,你看可好。”
“这是自然,若是上官允许,我出人进去将粮食搬出来,也不成问题。”郭喜立时笑道。
“常平仓乃是京中重地,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这位提举常平官笑道:“若是出了事情,怕是要上达天听了。”
郭喜连连称是,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异常的惊讶。
安乐侯的能为不小,居然能从大宋的常平仓中买下粮食来。要知道大宋的常平仓可是用来赈灾和平抑粮价的粮食,若是少了许多定然会有追究。
而且,看那提举官的样子,怕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对了,这些粮食的价格你都知道了吧。若不是安乐侯的面子,你可拿不到这些粮食。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那提举官似笑非笑的道。
郭喜恍然,立时对与自己同来的一名马车夫挥了挥手道:“将马驶过来。”
那马车夫正在休息,忽然听到郭喜召唤,便立时打起精神将骑车驶到了近前。
“都在马车上?”提举官问道。
“都是金银,请上官点点可对。”郭喜躬身笑道。
待提举官清点完毕,便满意的从马车上下来,“不错,都是成色上好的金银。只是这……”
“这辆马车也送予上官了,便省了在这里装卸。”郭喜急忙道。
当即换了常平司的车夫,将这些金银运去了常平司。
三司使程琳却早已经在常平司里守着,运送金银的马车一过来,他便登了车。
在车上看到那些金银,却是大为欣慰。
五万石的粮食居然卖了一个大价钱,这使得程琳恨不得立刻再卖个几万石才好。
此时常平仓中的粮食都是两三年的陈粮,而再过一个月左右,便可粜新粮了。
因此这些陈粮被卖了一个好价钱,也没有人会感觉不好。
三司使程琳主掌整个大官的钱粮,他最是明白有了这些金银却是对大宋的帮助不小。
如今虽然看上去大宋繁华无比,可其实却是暗流汹涌。冗军、冗官、冗费,使得大宋自己陷入泥潭。
有了这些金银,程琳便能做许多事情,可便得朝中一些矛盾得以解决。
想到这里,就连程琳也不得不佩服安乐侯聪明。
也不知安乐侯的脑袋是如何长出来的,竟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
常平仓虽然卖掉五万石粮食,可是这点东西对于大宋来说并不算什么,何况还换来了金银。
最让程琳所佩服的,便是范宇的算计。不但早已经判断出辽国后勤会出问题,还算好了卖与辽国多少石的粮食合适。
若是让程琳自己来的话,怕是只要价钱给的高一些,他定然能卖多少便卖多少。
可是这样一对比,便可分出来高下。
几日后,汴梁的皇城之中已是焕然一新。造作院的工匠们,已经将整个皇城中的琉璃门窗都换好了。
放眼望去,如今的宫中与以往相比,更多了一份夺目光彩,亦更显得富贵无比。
官家赵祯,在崇政殿的台阶上四面张望,心中甚为满意。
只是他这满意的感觉还没有维持多久,便看到一个小黄门,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
“官家,大、大事不好!”小黄门一句话没讲完,便喘成了一片,有些接不上。
守在赵祯身边的陈琳却是有些不高兴,显然是嫌弃这小黄门坏了规矩。
“成何体统!”陈琳瞪了那小黄门一眼道:“慢慢说莫要着急。”
那小黄门等喘息均匀了,这才拱手道:“官家,那、那郭浄妃,她、她死了。”
郭净妃是谁大家的心中十分清楚,那可是官家赵祯的废皇后,身份岂能低于他人。
赵祯的嘴张开,却是没能说出什么来。他自问与郭净妃夫妻一场,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如今郭净妃死了,却也让赵祯的心中感觉到有些空落落的。
看到赵祯没有继续说什么,陈琳便盯着那小黄门。
“郭净妃,她是如何薨了的,当时可有谁在场!”陈琳就此盯着那小黄门不放。
“小的从冷宫之外经过,发现、发现郭净妃所居之处有些异样。原本郭净妃的两位贴身侍女,总会有一个守在冷宫门口。可是小的这一次经过之时,却没看到。”那小黄门连说带比划的道。
赵祯急忙问道:“然后呢,你进去了没有。”
“小的自然进了冷宫,只是刚刚进去,便听到里面有仕女哭嚎之声,而室中郭净妃的尸身便呈眼于眼前。听她的那两位仕女所说,乃是郭净妃恨官家待她无情。想必是心中不愤,又被打入冷宫。因此,陷入绝望才有此过激之举。她们两个仕女被支开,郭净妃便自戕于冷宫之中。”小黄门极其不安道。
赵祯心中一颤,才开口道:“你可确定,郭净妃已薨了?”
小黄门点头道:“郭净妃手腕被她自己用琉璃残片划开,血流了满地,想是流得干了,回天乏术啊。”
赵祯听到郭净妃死的如此之惨,也是心中不忍。
“你且带路,我们去看看。”赵祯情绪略显低落的道。
第462章 命其自辩
郭净妃乃是废后,赵祯的第一任皇后。
这个时候突然死去,怕是会掀起一阵风波。
如今这个时间,曹皇后刚刚怀孕不久,而郭净妃便自杀了。以朝中大臣们复杂的心思,难免不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大家都会觉得,这里面涉及到了宫中的争斗也说不定。
而宫中却是定然会有人借题发挥散播谣言,惹是曹皇后因为遭人病诟而动了胎气甚至流产,怕是才会随了谋些嫔妃们的心意。
此时赵祯却没想这许多,只觉得头脑发涨,让小黄门快快带路。
陈琳急忙也跟上,免得官家急切之间又出什么问题。
一行人快步来到冷宫瑶华宫,赵祯迈步便往里面走。
陈琳对着身后一队侍卫使了眼色,立时便有四名侍卫抢到了官家前面,先一步进了瑶华宫。
瑶华宫内冷冷清清,只有两个仕女。
待官家赵祯来到郭净妃的寝室,便看到郭净妃面色青白的仰躺于榻上。
而在榻前的地面上,则流了大片的暗红色血液,一股血腥气令人极其不适。
侍卫已经将两名仕女控制住,都等着官家发话。
“你们是何时发现郭净妃薨了的。”赵祯看向两名仕女问道。
“婢子两人刚刚发现不久,之前郭净妃说,宫里的一些衣物该洗了,便命婢子们去汲水洗衣,她说要睡一觉。”其中一名仕女战战兢兢的答道。
赵祯闻言叹了口气,又问道:“郭净妃之前的这些天里,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另一名仕女露出回忆之色道:“在数日之前,婢子与别的宫的姐妹聊天,听说现在的曹皇后已经有了身子。回来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郭净妃。郭净妃起初之是冷笑,后来一日夜里大发雷霆,还乱摔东西。”
“自那日起,郭净妃便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咒骂不已。婢子偶尔听了一句,似乎是在说什么薄情寡义,还有什么此生无望之类的话。婢子等人倒是想劝郭净妃,可她却说婢子等人看她的笑话。不过数日,谁知道郭净妃便想不开……”这名仕女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讲了出来。
另一名仕女也惶恐点头道:“我也听到了两次郭净妃自言自语,只是郭净妃看到我们,便冷着脸不再说了。我们两人一直在小心伺候着郭净妃,可从来没有半分怠慢,更不敢有丝毫嘲笑,从来对于郭净妃都是敬重有加。郭净妃之事与我们两人无关,还请官家开恩。”
赵祯摆了摆手,一脸的烦闷道:“将她们两人带下去吧。”
侍卫得了吩咐,立时便将两名仕女带了出去,关在瑶华宫的其他房间之中。
“官家,可否让内臣探视一下郭净妃的死因?”陈琳此时对官家赵祯躬身道。
“嗯。”赵祯只是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琳上前看了看郭净妃的瞳孔,又看了看郭净妃被划开的手腕,便从地面上的血液中捡起一片琉璃,用床单擦了。
他退了回来,将琉璃片放在手中道:“官家,郭净妃并无中毒迹象,实是自己用这片琉璃划开了手腕的脉博,从而失血过多而死。”
“唉,郭净妃本是妒妇,当初若非抓伤了我,也不会被废了后位打出冷宫。她本就脾气骄横,关入冷宫也没能改掉。这一次显然是曹皇后有了身子的消息刺激了她。一时没想开,才会做出这等极端之事来。”赵祯连连摇头。
郭净妃如今不过二十岁,还是极其年轻的。
虽然赵祯对这郭净妃十分不喜,可毕竟也做过夫妻,一时唏嘘不已。
“官家,郭净妃已弘薨了,理应及时入殓才是。”陈琳提醒道。
赵祯点了点头,对陈琳吩咐道:“此时便交由你来办吧。郭净妃虽是废后,但毕竟也曾是皇后,便按后礼来装殓。另外命人去传政事堂的两位相公到崇政殿,此事要对天下有个交代。这里也在派人把守,郭净妃是自杀的这事,不可外泄,你可明白。”
陈琳心中一沉,立时躬身道:“内臣明白,定不会使官家为难。”
赵祯在侍卫的簇拥下回了崇政殿,陈琳却是带着几名侍卫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回到崇政殿中没多久,陈琳便也回转。
“启禀官家,瑶华宫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郭净妃自杀之事也不会另外有人知道。”陈琳拱手复命道。
那两个伺候郭净妃的仕女,显然也是被处理掉了。
赵祯摆了摆手道:“吕蔡两位相公可曾请到。”
“两位相公便在殿外,官家可随时召见。”陈琳躬身道。
“宣两人进来吧。”赵祯点头。
陈琳转身请了吕夷简与蔡齐两人进了殿,又将殿中的侍卫与小黄门都赶了出去,才站立于官家赵祯的身后。
“官家此时相召,不知是有何等急事?”吕夷简看到陈琳居然将侍卫和小黄门都撤了,感觉出事情有些严重。
“不瞒吕卿与蔡卿,就在刚才,郭净妃已经自杀身亡了。”赵祯颇为无奈的道。
“什么!”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同时大吃一惊,那郭净妃虽然是废后,可也曾是皇后,说死就死了。
“官家,郭净妃是如何自杀而死的,莫不是有人陷害于她吧。”吕夷简最先的反应,便是不相信郭净妃自杀。
陈琳这时开口道:“吕相公,郭净妃确实是自杀,是我亲自验的。手腕脉博被她自己用琉璃片划开,失血过多而死。我与官家赶到之时,郭净妃的血也已流干。”
吕夷简与蔡齐两人面面相觑,却一时作不得声。实在是郭净妃死的太惨,让两位相公有些震惊。
蔡齐忽然道:“郭净妃之死,必须有人要负责。近来宫中更换琉璃门窗,却是给了郭净妃自杀的机会,请官家治其以罪。如此,也可使得皇城内外的非议小一些。”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显然是冲着安乐侯范宇去的。
虽然这是摆明了要坑安乐侯,可是却也不无道理,使得官家赵祯有些动意。
吕夷简却是皱眉,“官家,可宣安乐侯前来,命其自辩。”
第463章 在下有些私事
吕夷简这么说,就等于给范宇机会。
他对蔡齐这么直接的坑范宇并不赞同,蔡齐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让范宇背上罪名,怕是后果根本就无法收拾。
安乐侯乃是李太后的义子,于患难之中见真情,向来十分亲厚。
不说安乐侯会不会被官家治罪,就是真的治了罪,李太后也定会让官家收回成命。
到了那时,蔡齐这位参知政事,便会成了里外不是人的家伙。
蔡齐却是不解,抬头去看吕夷简为何回护范宇。
赵祯听了吕夷简的话,点点头道:“那便派人去请安乐侯过来吧。”
其实在赵祯的心中,刚刚也只是意动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想要将范宇拉出来治罪。
真如此做了虽然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可是这样就更显得欲盖弥彰。而且李太后定然不会不管,连宫里也得不到清宁。
而唤安乐侯范宇过来,其实也只是想要让范宇给参谋一番。
不过是一刻的时间,范宇便被小黄门给请了来。
他之前在造作院里正看百工技院近来的情况,便接到了官家相召的消息,这便赶了过来。
范宇一进崇政殿,便对官家行礼道:“臣安乐侯范宇,见过官家,不知官家找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一进来便发现今日有些不寻常,崇政殿内的侍卫们都被撤了。
这种情况只适合谈论机密之事,显然是官家不欲张扬。
“安乐侯,今日废后郭净妃薨了。”赵祯略显惆怅的道。
范宇听到这个消息也显吃惊,“郭净妃年纪甚轻,为何突然便会薨了,莫非是她身上有何隐疾。”
蔡齐此时却是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享净妃并无隐疾,而是自杀。说起来,此事与安乐侯还有些关系。你为宫中改装琉璃门窗,使得宫中各处皆为琉璃门窗。但是郭净妃自杀之时,却是用的琉璃碎片,显然是出自琉璃门窗之上。若非是你媚上,急着为宫中换装这些琉璃门窗,那郭净妃又如何会自杀,如何会轻易便薨了!”
范宇看着蔡齐,这个家伙有多恨自己,这种关系也能扯起来联系上吗?
“蔡相公,你这话是何道理。”范宇两手摊开道:“假如蔡相公欲要寻死,买了根绳子上吊了,难道要找卖绳子的去算账吗。或者你不想上吊而死,非要碰墙一头撞死,难道这也要怪房主吗?”
连着两个比喻,都是蔡齐相公要寻死。听范宇讲的有趣,却是使得官家赵祯的心情好了一些。
“安乐侯,不得对蔡相公无理。”赵祯摆了摆手制止道:“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与蔡卿斗口舌之利的,而是知你足智多谋,想让你替我也参详一番。如何使郭净妃自杀之事,不被民间胡乱议论和诟病。”
蔡齐差点被范宇的那些话给气死,只觉得今日里是真的晦气。
他本想反唇相讥,谁知道官家却也抢先开口制止范宇接着说,他若再开口便显然是他的不是了。
蔡齐还想着刁难范宇一番,没想到反而差点将自己给憋出内伤来。
“官家,郭净妃薨了这等事,在民间是免不了有些猜测的。”范宇拱手道:“只是自杀之说,却显得是给皇家抹黑,和更多猜测的原因。因此,郭净妃定然不能是自杀而死。依臣之见,郭净妃应是易怒伤肝,肝不藏血,患了血崩之症,从而亡故的。官家仁厚,便予以后礼葬之才是。如此,民间无端猜测皇家之事的人也不会多。”
原本吕夷简其实也是想要给郭净妃安个暴病而亡的死因,并没有范宇所说的这样详细。
待听到范宇说郭净恳易怒伤肝,吕夷简便极为赞同。
这个死因可是正说到点子上,当初郭净妃便是因为吃醋,暴怒之下抓伤了官家,这才被气急了的官家废了后位。
如今又是易怒伤肝死于血崩,两边就能对上了,更显得合情合理。
“官家,安乐侯此议确是不错,臣也是赞同的。郭净妃善妒易怒之名,在民间已有流传,如此便显得合乎情理。”吕夷简连连点头道。
只有蔡齐看不明白,吕相公今日怎的如此向安乐侯示好。要知道那可是个勋贵,文官与勋贵走的近了,便会为人所不耻。
官家赵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的。若是别的理由,想来是挡不住那些民间的各种流言。
但是以这个理由宣布,却是不会多生波澜,如此便也等于间接的保护了怀孕的曹皇后。
“吕卿,郭净妃的谥号,还有章程都让礼部拟出来给我看。”赵祯沉吟着道:“传我的旨意。郭净妃新丧,凡是我大宋子民,三日之内皆不可饮酒娱乐纵情声色。”
“官家放心,只要宫中并无反对,此事便交给臣就是。”吕夷简躬身道。
赵祯这才算是松口气,“你们且先回去各自行事便好。”
郭净妃之死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而果不其然,汴梁城中关于郭净妃的死因出现了各种猜测。
只是很快开封府便在汴梁各处的醒目位置贴出告示,告知城中的百姓郭净妃死于血崩。
如此一来,关于郭净妃之死的流言蜚语很快便平息下去。
本来在范宇看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道,引出来另一件事。
这一日范宇正在造作院中听许当汇报,却有人来报,说是三司判官张尧佐来访。
造作院本就是属于三司所管,三司判官过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范宇也没当回事,便让人将这位张尧封判官请了进来。
张尧此人不过是四十岁的年纪,相貌倒是颇为英俊,只是举止之间略显刻意,显是做这判官不久。
“下官见过侯爷。”张尧佐一进到范宇的值房,便对他躬身施礼。
范宇起身还礼道:“张判官太客气了,大家都归三司所辖,不必这么多礼。”
许当也对张尧佐拱手道:“张判官,我也有礼了。”
就品级来讲,许当与张尧佐是一样的,倒免了上下级的计算麻烦。
只是张尧佐与许当互相问候之时,显然有些神思不属的意思。
“怎么,张判官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成?”范宇皱眉问道。
“在下有些私事……”张尧佐说着,却将目光看向许当,显然是要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