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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语不语     大明建昌侯txt下载     大明建昌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七章 谁给谁下马威

    给南来色上场的机会,就给了这小子撒野的机会。

    南来色看起来像个歪瓜裂枣,或者说整个建昌伯府的下人没一个看上去正经的,但要是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上场去跟人打架……从来都不服软,甚至上场绝对是打不死不下场那种。

    这就不单纯是张延龄训练的结果,可以说他府上这群手下,就是为打架而生的。

    “哇……杀呀……”

    南来色带着二十几人到了场地上,如鱼得水。

    本来对面那两方人的目标还是彼此,没把张延龄带来的人放在眼里,可开始之后他们意识到,这些北方来的汉子没有一个想缩着等对面出结果再渔翁得利的,好像不要命一般,直接扛着自己的大旗就朝对面冲过去。

    这也把场地周围围观的人给惊着。

    不要命?一群愣头青?

    本来都觉得,张延龄带来的人,不会引起任何的风波,就算是愣头青一样冲上去,也是挨宰的命,但南来色就给南方兵展示了一下什么样叫做以一敌二,他们的目的也不简单是偷袭敌方的军旗,就是要把人干趴下,最后再打军旗的主意。

    ……

    ……

    “建昌伯,你……”

    成国夫人本来觉得张延龄带来的人是在胡闹,可当她看到双方动起手之后,张延龄手下的人个个生猛,打架跟不要命一样,棍子尽是往对方脑袋上招呼,好像很有门道,哪脆弱往哪攻击……

    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张延龄。

    张延龄语气淡然道:“带了一群不识相的小子,上过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在京城时也没事喜欢跟我出去打架斗殴什么的,手上的功夫都很粗糙,让朱老夫人见笑了。”

    说是见笑,但没人能笑出来。

    那些眼高于顶的南京地方守备人马,这才知道遇到了煞神。

    而且本地的士兵在这种三方对战时,都想着让对面两家先打起来,想用“智谋”取胜,这么做的结果就是……

    两边人都被南来色带着人在追着打。

    这反倒不像是在练兵,而好像是在斗殴,打群架……

    难得张延龄手下的人有打架不犯法的时候,给机会都不知道把握的话,那才叫愚蠢,现在他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先不管赢不赢,把自己打爽了再说。

    以至于那个抗军旗的小子,本来应该是躲在后面别让人碰见,此时他也一只手把军旗抗在肩膀上,另只手拿着棍子在追着人打……

    张延龄看了一会,突然很失望道:“早知道的话,应该我亲自上,看着手痒痒啊。”

    成国夫人侧目瞪了在张延龄一眼,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本来是南京地方守备人马想在张延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来个下马威,结果给了张延龄手下人表现的机会,张延龄带来的全是一群牲口啊!这打架的力度……玩命也不能这么玩!

    ……

    ……

    一场对战下来,毫无悬念的,南来色以一敌二,取得了完胜。

    看着对面的两面军旗都倒下,场上对面的四十多名军士中,还能站着的人已经很少了,就算他们身上穿着很厚的甲胄,但可惜这场对战中比的是灵活程度,你甲胄越厚意味着越沉,打架越不方便,再加上身上总有没被盔甲所包裹的地方,然后就……

    南来色一行人回来时,需要人搀扶的也就三两个人,而对面比他们情况糟糕十倍。

    “下手不知道轻重,下次别把人给我打残了,光是汤药费,我可赔不起!”张延龄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居然还在教训他的这群牲口兵。

    成国夫人看了看对面两处台子上的光景,大概能感觉到施鉴和徐俌的心情都不会很好,一群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地方兵马,被另外地方来的一群二流子打到满地找牙?还好意思争谁来当守备?

    “朱老夫人,你看这练兵,还要不要继续下去?我总觉得……喧宾夺主了啊。”张延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像是在耀武扬威。

    成国夫人道:“老身这就让人去问询魏国公和怀柔伯的意思,建昌伯稍候……”

    张延龄笑道:“我看不必了,你看怀柔伯都带人走了,招呼都不打,也太没礼貌了。”

    果然,怀柔伯施鉴先行带着人离开了校场,可能是这次的事对他的打击最大,在没有确定正式次序之前,其实江南地方守备人马的团练,都是由他来负责,这场失败最丢脸的人应该是他。

    但徐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输了都丢人。

    这是南京守备衙门第一次有了“一致对外”的想法,我们自己争来争去的还有什么意思?现在外人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

    “要不要我过去跟魏国公打个招呼?”张延龄一脸得意的样子,看徐俌正在外这边打量,问成国夫人。

    成国夫人叹道:“今天……还是不要了,让建昌伯您见笑,老身回头再派人去赔礼道歉……”

    “朱老夫人,你这话我没听明白,沙场上练兵而已,怎么还要赔礼道歉?意思是我手下这群人下手太重了?战场上对决,比的可就不是棍棒,到时出了状况……呵呵。”

    张延龄显得很嚣张。

    也早就在成国夫人的预料之内,之前成国夫人觉得张延龄不过是瞎嘚瑟,现在她明白,张延龄这种带兵上过北边战场的人,跟南方这些地方团练的将领是有本质区别的。

    正如张延龄所言,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再遇到练兵这种事,一点畏怯都没有,可能眼下的对战,都算是手下留情。

    “有事的话,老身一力承担,不劳建昌伯费心。”成国夫人也是难得有机会到校场来。

    平时她守在家里,魏国公和怀柔伯是不敢轻易到府上去拜会,免得被朝廷知道,觉得他们是在私下里有商议跟朝廷对抗,现在到了校场本还能商议点事情,但因张延龄的搅局,似也不用商议。

    徐俌最后也学着施鉴,没过来跟张延龄道别,便直接带人走了。

    “哎呀,英国公让我到江南来,跟魏国公多熟络一番,看来魏国公对我有成见啊,这连个招呼都不打,我怎么跟他熟络?”张延龄笑着摇摇头,好似在自嘲一般。

    成国夫人问道:“英国公让您……跟魏国公说什么?”

    谷  其实从派系上来说,成国公跟魏国公才是一体的,朱家还等着徐俌把职位传给朱辅。

    张延龄不答,继续笑着摇摇头,在众人凝视之下,带人离开校场。

    ……

    ……

    当晚,徐夫人从外回来。

    还没等正式过来行礼,徐夫人似就收到什么风声,笑道:“听外人说,老爷今日带人,在校场上大发神威,以一敌二把南京守备的那群兵打到落花流水?”

    张延龄道:“夫人消息够灵通的,谁说的?”

    “南京城里传开的,妾身还以为是老爷自己出去传扬的,为的是下地方守备的面子,没想到不是。”徐夫人这就是在试探。

    张延龄摇摇头道:“我可没那么多坏心思,贬低他们,不会显得我有多高明,南京地方的团练,连经历实战的机会都很少,东南沿海的盗患,又不是他们在平定,一群老爷兵,还指望他们能守卫疆土不成?”

    也不是张延龄对南京地方的人马看不起,实在就是这里的人马上不得台面。

    大明精锐的军户力量,都在北方抵御鞑靼人,要说东南沿海镇守海疆的是精锐……那纯粹是多想了。

    一旦大明的专注度在于如何抵御北方的蛮夷,那钱财和精力也会用在这边,资源保障方面也相对完善,士兵可以在训练时无后顾之忧,而南方地方团练……如果每年都调出大量的时间训练,就算训练成所谓的精兵,也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而且训练起来谁给保障后勤?

    军户的地还种不种了?老婆孩子要不要养?指望朝廷每年都能把俸禄和俸米都发下来?做梦吧!

    徐夫人道:“经此一事,妾身估计,地方守备人马必定不服,可能还会再上门挑战。”

    张延龄把一份邀请函往徐夫人面前一丢:“不用你猜,挑战的书函都已经到了,约定半个月后再比一场,还是三方对战……”

    “这……老爷去吗?”徐夫人也没想到,地方守备人马这么没风度,输了马上就再派人来上门挑战。

    “我去他个大头鬼,战场得胜了,足够我吹嘘几年的,还给他们翻盘的机会?当我是圣人,来给他们当背景的?我的策略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有防备了,还商量好对策,我明知是坑还要往里跳?呵呵!”

    张延龄言下之意,就是我赢了,不可能再给你们比试的机会。

    徐夫人道:“那老爷可能会有麻烦,别是以后上门来生事就好。”

    “我看他谁敢,谁敢来生事,我就敢让朝廷把南京地方军户的俸米全给他停了,别人我不敢说,就南京这点小地方……我说停,他们有本事就闹哗变,我一次平了,以后地方上的祸乱就彻底平息,一次解决大麻烦,不好吗?”

    张延龄做事的风格,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先用校场上一次不成比试的比试,把你们打趴下,再不跟你们比,让你们心里不服。

    有本事就上门来找事,我负责户部的,就给你们把俸禄停了,看你们敢闹事不成?一群手下败将而已,治不了你们?我张某人就不怕把你们激出毛病!

    “老爷,那位经商的女商贾,今日已进城,妾身见过面,仍旧可说是风姿绰约,您看……”

    徐夫人还记着给张延龄寻找美女的事。

    但显然这种美女都是带刺的,想得到什么,必是要付出什么的,会让张延龄觉得没多大趣味。

    张延龄道:“我说夫人啊,你是觉得我最近缺女人是吗?再过两天,我就要迎娶成国公府的两个小姐进门,再有南方商贾送给我的美妾,我都快忙不过来了,话说那吕家小姐也是不开窍,让她给出个方子,可以让我夜夜笙歌,结果她给我的答案,就是让我清心寡欲当和尚,有她这么当大夫的?”

    徐夫人笑了笑道:“老爷年轻力壮,不过的确是应该有所收敛。”

    “让我收敛?夫人你第一天认识我?我这人……是无酒不欢无美女不欢,让我收敛……真是不知所谓!走夫人,跟我进房,先让我好好收敛一下,咱有事,等收敛完了再说!”

    ……

    ……

    张延龄给了地方守备衙门一个下马威。

    这是徐俌和施鉴怎么都想不到的,消息当夜就由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派人传往京师,一天后,就为朱祐樘所知。

    入夜。

    皇宫之中,朱祐樘连夜还在批阅奏疏,当他看到邓炳呈奏上来的这份密报时,脸上挂着些微的苦笑。

    李荣道:“陛下,建昌伯在南边……好像并不太平。”

    他的话,有意在另指什么,既是在说,张延龄没有司其职,又好像是在劝谏皇帝,让皇帝勒令张延龄在地方上守规矩。

    既然皇帝都把张延龄发配到地方上,当内侍的,尤其是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偶尔也要进言一下,让皇帝敲打身边的近臣。

    朱祐樘则满面无所谓的态度道:“让他在京城,只怕闹得更大,他现在心里有气,让他这么发泄一下也好。”

    说到这里,朱祐樘顿了顿,“一场校场上的比试,输赢本就是正常事,算是他的错吗?”

    张延龄并没有错。

    从开始,就是南方地头蛇主动邀请张延龄下场,不是张延龄给他们下马威,就是他们给张延龄下马威,也不能因为张延龄派出去的人在校场上赢了,就指责张延龄吧?

    “南方的盗患,地方已奏了几轮上来,朕想让他多过问一下……派人把相关的奏疏一并给他,让他参详给出解决的方案,不必让地方上的人知道……至于他作何决断,可以跟朕说,也可以让他在地方上自行安排……”

    朱祐樘这是对张延龄非常倚重。

    李荣提醒道:“陛下,涉及到地方兵马调动,您看是不是应该……”

    “延龄是朕所信任之人,他还断然不至于会危害到大明,茂春你该提意见的提,不该提的,以后就免谈了吧!”

    朱祐樘态度也有些冷漠,或许是最近皇帝对身边的太监有意见,连李荣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都不能幸免。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不客气

    张延龄跟成国公府婚期到。

    当天成国公府也算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把场面事都给摆起来,本想着让张延龄登门求亲时,让成国公府有点面子。

    结果一如既往……

    张延龄没来,只是派了马车来迎亲,看起来也还算气派的马车,不过带头的仍旧是南来色。

    “太夫人,外面建昌伯派人来了,还是上次那位。”下人来通报给成国夫人时,成国夫人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本来跟张延龄关系处得还不错,一起去看了校场演武,还让张延龄大出风头,本以为张延龄会履行诺言亲自登门来,谁知张延龄还是只派个下人来迎亲,一次还要把成国公府的姑姑、侄女二人一起迎走。

    低调点完成,或许面子还不会丢太大,现在大摆筵宴请那么多人回来,反而等于是借这些人的嘴把臭名传出去。

    一屋子的女人,本来还在商量今天的宴席怎么摆才够气派,听到下人的通禀之后,成国夫人没话说。

    一旁尖酸刻薄的妇人道:“要不把外面的宾客都赶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此妇人。

    此妇在之前朱家女去教坊司找张延龄麻烦时,就在家庭内部会议上唱反调,现在又说这种话,让成国夫人分外光火。

    “要赶人,你出去赶,这种人丢不起!”成国夫人厉声道。

    那妇人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嘴上似还在嘀咕着什么。

    此时朱辅的妻子走出来道:“你有胆把咬耳朵的话,再于人前说一遍。”

    那妇人也不甘示弱:“我说,既知这是丢人的事,不就该把事低调处置?为何要闹这么大?请宾客回来,不是自找麻烦?”

    成国夫人本来找不到发泄点,听到这妇人的话,可算是找到出气筒了,喝道:“来人,把这女人赶出去,家法伺候。”

    妇人也不胆怯,直接让丫鬟带着自己出门,嘴上还在说着:“家法?是挨棍子还是跪几天?如果说真话都要家法伺候,那就是说成国公府听不进忠言?家门不幸!”

    成国夫人差点气疯了。

    这真是外面有人欺辱上门,家里还有造反的,好像都快不把她当成是一家之主看待。

    ……

    ……

    此时的南来色,在门口等了半天。

    还故意在那嚷嚷,大声喊着让成国公府交人,那嚣张程度,可比之前来要人的时候更甚。

    成国公府的门子,没得到里面的吩咐,只能硬撑,想把南来色请进去喝杯酒,谁知南来色有了上次接人时的教训,这次死活不进内。

    “跟你们说,我家爵爷就等着享齐人之福呢,我不赶紧回去交差,在这里耽搁什么事?有点眼力劲没有?”南来色很嚣张。

    成国公府本来就很热闹,高朋满座的,现在门口又来了一大群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人非常高兴,好像南京城的茶园、戏楼内,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经久不衰的谈资,足以让南京城的这群闲人把乐子持续到来年开春春忙以后。

    最后还是由成国夫人吩咐,把人给送出来。

    打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人是交出来,以两顶小轿送出门口,再从小轿转到马车内,一身的凤冠霞帔,还真以为是嫁小姐的。

    可两个女人只乘坐一辆马车,人家也说了是准备回去享“齐人之福”,这就让人很尴尬。

    成国夫人在让人把人送出去之后,一脸怒气道:“这口气一定要争回来,但不是现在,等事后要上奏朝廷,痛斥此子在南京城内胡作非为,折辱我成国公府……外面的宾客,好生招待,府上的人谁再谈论今日之事,一并赶出府门,再不招揽进府!”

    成国夫人这是顶受了极大的压力。

    就算丢人了,也只能装作没事人,府上该怎么招待宾客还是怎么招待宾客,别人私下里怎么说,她已经不在意了,只要能得到这次联姻的政治交换目的就可以。

    至于朱家两个女人的幸福,她也顾不上了。

    在人都出去之后,成国夫人自语道:“本以为这是个正人君子,感情是披着狗皮的狼,豺狼之心不过如此!”

    ……

    ……

    张延龄才懒得理会那些。

    给你们成国公府一点面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去校场不过是借助你们当个跳板,现在我还是保持本性的本真为好。

    张延龄此时也不去理会正去迎亲的那帮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客气的,入夜之后把洞房一入,什么事都解决,白天他也不需要摆宴席请谁吃饭,白送的女人还要自己费事不成?粗暴直接才是自己本来的面目。

    当天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就是跟徐夫人一起去见那位江南善于经商的女人。

    说起来,这女人年岁不大,也就二十岁许间,据说是之前曾嫁过人,但可惜丈夫死了,到现在……是个小寡妇。

    可外面又传言,说是这小寡妇的身份其实是伪造的,就是为了合理不嫁人,总之众说纷纭,在张延龄看来,是自己可以用权势压一压,不但可以在场面上压一压,在绣榻上压一压也不是不可。

    “夫人,说起来我还有些激动,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是说她跟成国公府有来往?莫不是她背后有什么大的靠山?”

    张延龄跟徐夫人去见此女之时,还显得很猪哥的模样。

    徐夫人白了张延龄一眼道:“老爷今日还有些反常哩。”

    “啥意思?本老爷不能偶尔老夫聊发少年狂一下?再说本老爷是那种半身入土的老帮菜?我去见个可能跟我有进一步关系发生的女人,激动一下不行吗?”张延龄好像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徐夫人道:“老爷有怎样的心思都可以,但也请老爷自重。”

    “啥?”

    张延龄没想到,徐夫人会跟自己说什么“请自重”,好像以往都是你往我这里塞女人,还乐此不疲的样子,怎么这个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成?好像你对女人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徐夫人解释道:“以她的身份,一向是深居简出的,况且她的贞节名声也早就传播于江南各处,官府都给她面子,她在南方的生意布局或许不是很大,但她在南方的人脉关系……却并非普通人可比。”

    张延龄之前对此女的了解还真不是太多。

    也有点众说纷纭的意思。

    从不同人口中形容的这女人,有截然不同的一些说法,还有的说此女在个人生活作风方面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有门路有渠道?

    谷  一旦在一个封建落后的男权社会里,女人在某些方面有了成就,很难不让人把她往邪了去想,一旦世人有了这些成见,再去传说一些所谓事实的时候,难免会出现传闻自相矛盾的地方。

    “夫人,其实我也知道有些话不该问,但若是她只是个节妇的话,又如何能获得那么多的人脉?”

    张延龄很认真在问。

    徐夫人道:“难道在老爷看来,女人也必须要以美色才能换来想要的?再或者说,她在经商上,可说是很舍得下血本之人,在关系游走方面,出资可比妾身都要大方许多。”

    张延龄会意道:“那我明白了,她不用美色,用金钱。”

    尽管这话听起来还是不太中听,但总归徐夫人还是点点头同意了张延龄的说法。

    张延龄其实也在琢磨,以徐夫人之前在京师经商时,所花费钱财那大方的程度,还有人比徐夫人出手更阔绰?这是连生意都不要了,专门为别人赚钱?只是为自己筹集门路?还是说一个女人知道自己靠山不是很强大,只能用广布钱财的方式,谋求政治上的便利?

    你却花钱,不是越被人惦记?

    “看来我张某人还是太卑鄙无耻,就好像江南这些权贵,居然没一个比我心思更邪的,真是难得!”

    快到约见的会馆时,张延龄嘴上好似无意说一句。

    徐夫人一怔。

    她好像意识到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一个有钱有势的女人,在这年头说自己没靠山,谁信?

    ……

    ……

    等张延龄真正见到此女时,才感觉到,一定是外面的传言有误。

    一个国色天香身上带着温婉气质的美女,居然会没人觊觎?说出去谁信?

    别是背后有十个八个甚至是几十个的“义父”,只是外人不知道,然后我张某人就成了穿破鞋的,可问题是……这样的鞋就算再破,那也绝对让张延龄觉得有一穿的必要,但有此等想法时,却会有一种负罪感,觉得自己唐突了佳人。

    “伯爷,这位就是妾身跟您提过的公孙夫人……”

    徐夫人作为引介之人,上来说出的称呼,差点让张延龄一口气不顺。

    公孙夫人?

    你什么时候给我提过?

    这年头姓公孙的人太少,别是一个假称呼,连你夫家的事都是伪造出来的吧?

    “贱妾见过建昌伯。”对方给张延龄行礼。

    娇怯中带着几分平静和自然,脸上贤淑之色不像是伪装出来的,如果说这是伪装的,那这朵白莲花的演技可说是满分,出来见人都不需要涂脂抹粉,恐怕连徐夫人都做不到,而她更是保持了一种难掩芳华的朴素感觉,质朴让人觉得她就是个普通富户家的小妇人,我见犹怜。

    不像徐夫人身上带着的那股女人精明的女强人感觉,就是……

    白莲花。

    这词用在此女身上,一点都不为过。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啧啧。”张延龄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唐突。

    徐夫人道:“伯爷如此说,是否不太合适?”

    “是吗?”张延龄故作惊讶,“好像连这位公孙夫人都没觉得我说话不合适吧?我张某人是什么人,应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如此卑鄙无耻的一个人,女人来见我,应该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了吧?总不会有人觉得,女人见了我,还能囫囵着走出去门口吧?”

    徐夫人听了此话,都感觉到张延龄“一反常态”,赶紧解释道:“公孙夫人别见怪,伯爷他……”

    张延龄则继续咄咄逼人:“徐夫人,你在我面前是囫囵着的吗?”

    徐夫人瞬间哑口无言。

    还好在场只有这个所谓“公孙夫人”一人,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有点无地自容,在这种事情上,她似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没想到公孙夫人先开口道:“徐家姐姐能跟随伯爷,是徐家姐姐的荣幸。”

    倒好像是很“善解人意”,再或者是说,她在应付这种场面事上,显得游刃有余,不愧是生意场上的牛人,如果被一个男人三两句话给打败了,还怎么在名利场上混?

    “哈哈哈……”张延龄大笑起来。

    徐夫人道:“妹妹见笑了,不过若真说起来,姐姐我还真没觉得受到亏待,或是先前……白做女人一回了。”

    这话,也让她变得很坦然。

    两个名利场上的王者,绝对不是一般男人所能驾驭的,张延龄也深刻理解到这一点,光靠最开始表现出来的一股气势,没法把两个女人压倒,真正能压倒她们的,说白了还是利益。

    “坐!”张延龄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

    ……

    等张延龄落座之后,公孙夫人才坐在了张延龄对面,仍旧螓首微颔,不去跟张延龄对视。

    徐夫人则坐在张延龄身旁。

    既然张延龄都说了,徐夫人是他的人,他也不需要藏着掖着,在这种私下的场合,张延龄大大咧咧一把将徐夫人的腰揽在怀里,就好像是告诉对面,她就是我的女人,怎么着吧?

    “听闻今日乃是建昌伯今日有喜事登门,特地准备了薄礼,有金三百两,银三千两,特地已备好。”

    公孙夫人上来表明她是来送礼的。

    可是这礼……

    张延龄不由看着徐夫人,好似在说,你不是说她出手很大方,比你还阔绰吗?一次就给三百两金子、三千两银子,合起来差不多也就不到一万两的样子,这还叫出手阔绰?

    徐夫人道:“妹妹还是先留着给自己添置嫁妆,不定几时就要再出门,女人还是留点银子傍身比较好。”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连跳三级

    徐夫人似也觉得,给的金子银子什么的,太少了,辜负了她在张延龄面前的一番保举。

    公孙夫人道:“这只是见面礼,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至于小女子……本就身无长物,何须有银子傍身?”

    也不说多给,也不收回。

    好像在她看来,你张延龄就值这么多银子,想多要也不能给,我们也不收回免得说我们不懂礼数。

    “有意思,有意思。”张延龄笑着点头。

    公孙夫人道:“据闻朝廷对于南京户部的空缺,已有人事上的安排,近来还没有得到确切的风声,不知建昌伯可否指点一二?”

    居然上来先打听朝廷的风向。

    张延龄不解道:“南户部……有空缺吗?”

    徐夫人道:“她说的,好像是南京户部右侍郎的空缺。”

    “哦,原来是这样。”张延龄点了点头。

    南京户部,虽然在品阶上跟京师的户部是一样的,但南京户部只设一名右侍郎,不设左侍郎,等于是一尚书一侍郎的配置,如今南京户部尚书是大名鼎鼎的老帅秦纮,看起来南京户部应该由他来做主,但其实秦纮在南京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九边征调钱粮的。

    九边防务之事,在朝廷看来乃是重中之重,秦纮就负责这个,至于那个户部右侍郎则是负责地方上的钱粮调度等事务,各司其职,南京户部侍郎看起来位不高权不重的,却是南方商贾所依赖的大树,谁当南京户部右侍郎,比谁当尚书,对商贾来说都重要。

    而之前一任的南京户部右侍郎,是李益,十月中刚因年老而致仕,是在弘治十一年过世的。

    历史上是由郑纪在十一月中继任南京户部侍郎,但因为有张延龄的存在,这个职位不可能旁落别家,到现在看起来都是悬而未决的,其实如公孙夫人所言,朝廷早就定下来。

    “是谁来着?我好像不记得了。”张延龄一副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问我也没用的态势。

    公孙夫人点点头,好像也会意。

    再不提多给钱的事,那意思更好像是在说,你连新任的南京户部侍郎是谁都不知道,给你这些金银也多了。

    徐夫人道:“伯爷,您真的不知吗?以妾身所知,这位新任的南京户部侍郎,好像……跟您还是亲戚关系。”

    “是吗?”张延龄道,“我都不记得,夫人你提醒我一下?”

    “老爷平时公务繁忙,自然不记得这些小事,但妾身隐约记得老爷曾提过,好像是云南布政使司左布政使林元甫林老藩台,奉命调南京为南京户部右侍郎,好像还出自您的保举。”徐夫人的话听起来是在“拆台”,但却着实让公孙夫人吓了一跳。

    原来我不知道的事,这位徐夫人,却什么都知晓。

    “哈哈哈哈……”张延龄笑道,“夫人不说,我都忘了,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公孙夫人一脸谨慎之色道:“林藩台?之前有关南京户部侍郎的候选者之中,好像并没有他在列……况且他刚从山东布政使司左参政的位置上调到云南,也好像不到半年……”

    张延龄道:“是啊,说起来林藩台到任云南也没多久,到云南上任后也就两三个月吧,都耽搁在路途上了,又要让他来南京,着实是让他辛劳了一些,但好歹人家也年老体迈了,让人家在云南当左布政使,做个封疆大吏,还不如到南京来当个清贵的南京户部侍郎,总归也可养尊处优嘛。”

    在张延龄说来,好像这件事就不值一提,所以他从开始都没记得这回事。

    而且还是对林元甫的一种“体谅”,让他来当几天清贵的官。

    可地方官连跳三级的事就很少见,现在一年内跳了四五级,直接跳到南京户部侍郎这种位置上,可就着实让人惊叹。

    要知道大明的地方官跟京官之间相差太大,一般的地方官想调到京师也很难,除非立下大功,有能力的也先调到九边各处当巡抚、总督的历练几年,成绩卓然才调到京师为侍郎以上级别的京官,像林元甫这样在地方任上混了一辈子,只是被调到云南当了不到半年的布政使……就直接为南京户部侍郎,这种提升已经超出了一般官员的升迁方式。

    “对了,林藩台跟本爵还是姻亲,他的孙女乃是……呵呵,我的妾侍,有缘啊。”张延龄一副我就是喜欢提拔姻亲关系的人,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态度。

    公孙夫人马上道:“贱妾另有一座美宅,已为建昌伯备好,只等建昌伯前去入住。”

    果然识相。

    本来觉得,你就值这一万两不到的价格,现在马上送你一座“美宅”,在南京城里置办这样一座五进院的宅子,怎么也需要个两千两上下,若是再加上仆婢、家具,稍微整修一番,价值就在三千两以上。

    张延龄笑而不语,一旁的徐夫人道:“伯爷到地方上来,只是走个过场,更多是要督察河工账目,或许来年年中就要回京师,留着大宅也未必有用,所以妾身早就为伯爷准备了临时的宅院,只求老爷住得舒心,来年走的时候可以不用有后顾之忧……”

    徐夫人一看就很上道。

    开始时还在极力推荐对面的“小妹妹”,现在就不一样了,学会跟张延龄一起对外摆谱。

    刚才不给宅子,现在给,我就替建昌伯表达我们不稀罕的态度!宅子你爱给谁给谁。

    张延龄道:“夫人也不能这么说,我是有地方住了,但若是林藩台……不对,应该称呼林侍郎到了南京,若是没地方住的话,有个宅院能栖身落脚的话,也是好事。”

    徐夫人提醒道:“伯爷,有句话妾身应当提醒您,官员在任所置办宅院,本身就是犯忌讳的事,除非是在京师长久留任另当别论……像林侍郎这样到任南京的,朝廷会给安排住所,随便住在旁处也不合适。”

    徐夫人和张延龄这一唱一和的,让对面的公孙夫人很无语。

第三百四十九章 简单粗暴有效

    “如此的话,那也只能先谢过公孙夫人你的好意,看来这宅院,本爵还真是不需要,至于那几百两金子、几千两银子,好像暂时也不需要。”张延龄面色显得很遗憾。

    徐夫人点了点头:“老爷到南方,用到钱的地方不多,再者伯爷您家大业大,出征西北时,随便打赏军士,便是一万引以上的盐引,眼睛都不带眨的。”

    听到这里,公孙夫人好像听明白了什么。

    张延龄是缺钱的人?

    显然不是。

    以张延龄的身家,想从哪扣点钱出来不容易?就需要她给这一万两来孝敬?指望她的钱过日子呢?

    “建昌伯,或是贱妾唐突,不该对您送礼,或是贱妾这点礼您真的是看不上眼,但代表贱妾的一点心意。”公孙夫人言语中也变得谨慎,跟以往她面对那些达官显贵不同,好像张延龄对于钱财什么的,有别样的看法。

    别人说不缺钱,那是在惺惺作态,而张延龄说不缺钱,是真不缺钱。

    再或者,张延龄对于钱财的多少,没那么在意,赚得多花得更多。

    张延龄道:“夫人你可不能如此说啊,你的心意,本爵又怎会不领会呢?其实本爵觉得,夫人你……就很不错。”

    红果果的暗示。

    明显是告诉公孙夫人,别见外送什么钱财了,干脆把你自己送来就行。

    说话之间,张延龄居然还站起身来,欺身往前走过去,似要对公孙夫人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这让公孙夫人不由往后退一步,却听她很局促道:“伯爷请自重。”

    好熟悉的话语,好熟悉的口吻,好熟悉的感觉。

    张延龄听了之后,果然不往前走,居然是站在那闭上眼,好似陶醉了一会,点点头道:“对,就是这味儿,我喜欢。”

    徐夫人听了都想笑。

    以她所知,每一个被张延龄盯上的女人,好像都会这么说,包括她自己,最后的结果呢?还不是一个个都栽进去?也难怪张延龄会说“就是这味儿”。

    徐夫人甚至也在想,当初我是以怎样的心态,会跟他说这种话?为何现在却是要帮他把别人的心态搞下来的心态呢?

    想不明白,她也就懒得去想,没意义的事。

    “伯爷,今日乃是您成婚……纳妾的大日子,成国公府上的两位千金,估摸此时也快到您下榻之所,您是否该回去……圆房合卺了呢?”

    徐夫人好似在有意无意提醒着。

    这不是在提醒张延龄,而是在提醒对面的女人。

    成国公牛逼不?他爹是南京守备,如今他已是大明成国公,南京实权人物,大明勋贵中的典范,可是为了巴结这位朝中新贵,妹妹和闺女说送就送,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张延龄道:“是啊,今天我还要当新郎,回去左拥右抱呢,也就不能多跟公孙夫人你多盘桓……对了夫人,公孙家,是你夫家的姓氏?”

    张延龄一句话前后态度的反差,也让公孙夫人始料不及。

    公孙夫人谨慎回道:“是。”

    “那以后你要是跟了我,是不是要称呼为……张夫人?哈哈。”张延龄哈哈一笑,“不知夫人你本名叫什么?”

    公孙夫人本想回答,却又踟躇,明显这种事他不想跟张延龄明说。

    张延龄点点头,显得很理解的样子:“是啊,咱才刚认识,彼此还不熟悉,不着急告诉我,回头我们找个僻静之所,你好好跟我说,我也好好听你说,来日方长嘛!徐夫人,走了!”

    徐夫人微笑着点点头,显得大方而有度。

    同为经商的女人,也都不是青春少艾,即便徐夫人比公孙夫人年长有十岁,但徐夫人身上所表现出的气度,真就非普通女人可比。

    徐夫人身上所表现出的自信,也是对面所不理解的。

    委身侍狼,也能把自己装出这么高尚的?为了经商,真就要把自己搭进去?有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非要拿自己当诱饵呢?

    ……

    ……

    张延龄跟徐夫人从会见的地方出来。

    徐夫人赶紧换上歉意的脸色道:“老爷,妾身也未料到她会这么矜持,本还以为她来见老爷,早就做好了委身的准备。”

    张延龄道:“看夫人你说的,好像我是什么色胚子一样,见女人就要上?人家第一次见我,就要让人家委身,我有那么霸道吗?”

    徐夫人一时间真不知该怎么回。

    说你胖,你还有脸喘?

    你要不是这种人,你干嘛先前说那番话?把人吓成那样?

    “不过说起来也是,这世上居然还真有把自己吊起来卖的,她这是想吊我胃口呢?还是想吊我的权力呢?”张延龄刚才还在那自吹自擂,不过马上也就恢复本色。

    徐夫人抿嘴一笑道:“或许她最初,只是想从老爷口中探知,有关南京户部侍郎的人选,以此为契机,对南京户部侍郎行贿,现在知道林侍郎乃是老爷的人,她估计也是追悔莫及,再下次见面时,送来的礼必定更厚。”

    张延龄道:“算了,我就是摆个样子,让她知道这名利场上不是简单说两句,就能把事办成的,我也要把自己吊起来卖,不然怎显得我高明呢?”

    徐夫人没想到张延龄的境界又提高了几层。

    这还真是大实话。

    你公孙夫人想太高身价,难道张延龄不需要摆谱?

    刚才会面那一系列的骚操作,原来是会面两个人在互相摆谱所导致的?徐夫人心中不由在感慨,这世人真是没一点诚实可信,幸好张延龄在私下里是那么的“坦然”,似真没把她当外人。

    ……

    ……

    回到住所。

    果然南来色已把人接回来,两个女人由婆子送到了东厢的厢房内,这边没准备,是由成国公府派人来帮忙装点了一下。

    成婚的一套东西,都是按照娶妻的标准来的,也是朱家考虑到不能亏待了自家的两位小姐,知道夫家这边太霸道,只能是娘家人来帮忙安排,让自家两位小姐有出嫁的喜庆感觉。

    “爷,您……”

    南来色见到张延龄回来,马上要上来邀功。

    但见张延龄身后跟着个身着男装的徐夫人,他马上变得谨慎,南来色也学会了见风使舵,哪些话该说不该说,逐渐有了分寸。

    这是张延龄拳打脚踢出来的结果。

    “什么时辰了?天也不太好,黑咕隆咚的,出去一天都不知是何时辰。”张延龄坐下来,随便拿起茶碗要喝茶。

    南来色急忙招呼:“上茶!”

    下人也是早就训练出来,不温不热的茶水送过来,给张延龄斟好,张延龄喝进口中正好能解渴,前后不过是说一两句话的事。

    “要么怎么说是自家好,都是一群贴己人。”张延龄笑道。

    南来色道:“老爷,再过一个时辰,估摸就要天黑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辰,迎亲什么的本没花费多少时间,一天下来全在等张延龄回来,邀个功能等上一天那种。

    “好了,下去领赏吧,小南子,你自己拿十两,剩下今天出力的,一人二两到五两,怎么定由你小南子来定!”张延龄两句话就把南来色和手下人给打发了,“我还有事,别来打扰……对了,是在东厢是吧?滚蛋吧!”

    听到张延龄骂人,别说是南来色,连一众小弟听了都觉得自在。

    徐夫人看到这架势,好像明白到了张延龄驾驭手下的手段。

    那就不是正常的管教方法,正路子用不上,野路子也不算,简单粗暴有效。

    “夫人,走着?去看看我两个小妾,回头你给好好调理调理?”

    ……

    ……

    张延龄言下之意,以后朱家二女,是不用留在他这里了。

    可以跟徐夫人一边。

    平时家里,张延龄已有四美,苏瑶、小狐狸、二仙,以后林清也是要留在家里正宅的,如果再加朱家二女,显然太拥堵,张延龄一次也忙不过来。

    徐夫人笑道:“老爷这是把人送给妾身?”

    “算是,也不算是,你都是我的,怎么能算我把人送给你?”张延龄笑着,带徐夫人往东厢走。

    张延龄也是个讲求“平衡”的男人。

    徐夫人这边,真正为他准备的女人多,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很多女人张延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而平时徐夫人又好像太“孤苦无依”,一次给徐夫人送两个过来,那以后……徐夫人也有伴了。

    但明显,徐夫人不稀罕这套。

    到了东厢,还没到门口,几个婆子看到就赶紧往院子外跑去,张延龄走过去把门打开。

    就这么明晃晃带着个男装的徐夫人进入到东厢内。

    却见朱家二女,此时盖头早就被她们自己拿下来,也没有坐在绣榻之前等新郎来,而是到了桌前,一身大红的婚服,却是警惕看着门口,当看到张延龄带着男装的徐夫人进来,二女都表现出极大的警惕。

    本来朱家小女已是“二进宫”,也算熟悉环境了,但怪就怪朱家大女没事总喜欢吓唬小侄女,以至于二女现在都一个德性。

    “哎呀,我没走错门吧?今天可是我成婚大日子,新娘子怎么还自己跑下来了?没人告诉你们,今天新娘脚不能沾地吗?是不是该找人把你们绑起来,好好教你们一些规矩?”

    张延龄也不是个喜欢息事宁人的主。

    上来言语上恐吓一番,二女眼睛瞪大,那样子就好像是掉进狼窝。

第三百五十章 花开两朵

    徐夫人笑看着眼前二女。

    如同看到自己当初跟张延龄时,心情的惶恐其实差不了多少,但与她们不同的是,自己当时是认命的。

    “徐公子,要不你我选一下,你一个,我一个,咱俩把人给分了?”张延龄回头看着徐夫人,丝毫不理会已紧张到极点的二女。

    二女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还有这样的?

    你一个,我一个?这算是什么?把我们当货物了吗?

    徐夫人自然知道张延龄这是在吓唬二女,微笑着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休想!”朱家的姑姑先发话了。

    她要保护自己的小侄女,如同当初她要去南京教坊司找张延龄麻烦一样,“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我们就……我们……”

    人都落在张延龄手里,想威胁,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张延龄道:“你们都是我的小妾,官府都是落籍的,若是引我不顺心,我直接把你们卖去窑子……”

    朱家姑姑已经怒不可遏,显然她是不甘心被张延龄所摆布的,眼见张延龄没把自己当人看,她拿出要跟张延龄拼命的姿态,但还没等她出手,就听张延龄道:“算了,这个身上的刺太多,就交给徐公子你了,另外一个……归我了!”

    朱家的姑姑马上意识到,自己跟小侄女要分别了。

    其实这也是张延龄的“战略”,真让朱家两个女人聚在一起,以后不定在暗地里商量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趁着朱家小侄女还没被这个姑姑荼毒太深,赶紧把人弄走,两边不相见……分化瓦解不是很好?

    “你……”

    朱家的姑姑要出手时,张延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也没想到这女人的力气果真是很大,但练武的女人就算力气大,也毕竟是女流,还是被张延龄一把给按住。

    “徐公子,请吧!”

    张延龄一把将这个碍事的女人推到一边,转而一把抓起朱家小侄女的手臂,然后拖着小侄女出了房间。

    任凭朱家的姑姑在房间里怎么喊,张延龄都当没听到。

    临出门时,张延龄给徐夫人一个眼神,徐夫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以她这样的女人,在调理别的女人方面,可说是“行家”,经过她手里调理出来的,以后绝对老实听话,至于她要用什么手段对付这个不开窍的朱家姑姑,张延龄就任由其进行,不会加以干涉。

    ……

    ……

    内宅,房间内。

    熏香特地准备好的,西域来的香料,据说是进贡的贡品,大明的西域就是吐鲁番地区,现在还在经历战祸,是不是另当别论。

    张延龄把朱家小侄女带到了自己的卧房,这里是他自己睡觉的地方,除了床大了一点之外,别的甚至还不如普通的房间,毕竟这里只是张延龄睡觉的地方,他每天花在卧榻上的时间不多,也就不去特别布置。

    “你……你……”

    朱家小女显得很害怕。

    虽然之前张延龄说的那些话,她很多都没听懂,但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张延龄道:“坐下来,给我的倒杯茶,今天是你我成婚的日子,开心一点……别哭丧着脸……”

    朱家小女只能给张延龄斟茶。

    大户人家的嫡女,显然是有教养的,至于朱家大女为何那么蛮横,可能就是因为出身低微……张延龄其实也不想知道是为何,女人的性格有所不同。

    而眼前的朱家小女,是被当成小公主养的,那个就不是。

    “几岁了?”

    “十……十五。”

    “哦,不错,及笄了。”

    “嗯。”

    “你知道成婚之后,我是谁吧?”

    “你……你是相公。”

    “不要叫相公,叫老爷,以后我是你的老爷,你是我的妾侍。”

    “嗯,老爷!”

    还没等说几句,张延龄发现,这小姑娘就很上路,一点就透啊。

    就是不知一会到了绣榻上,是不是也是一点就透呢?

    “在家里,有没有年长的女性,给你讲解这闺房中事?”张延龄循序善诱。

    朱家小女这次摇摇头。

    “也是的,你们家里不太留心啊,要不我教给你?”

    朱家小女瞪大眼,这次她不会贸然回答了。

    “别紧张,你叫什么名字?闺名叫什么?闺名的意思……就是平时你娘怎么称呼你?”

    “小……小娟。”

    “小娟?这名字不好,太土了,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也罢,暂时先叫小娟吧。”

    张延龄发现,给女人起名字真的很上瘾,起了一个又想起一个,可问题是,并非所有女人都喜欢让他来起名字,比如说眼前这位,看上去没什么主见,但听说自己名字都要改,眼神里透出的恐惧,比之前还多,所以张延龄暂时只能把改名的提议收回。

    “沐浴更衣了吗?”

    谷  “嗯。”

    “那我们到睡榻上,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不……不好,不是说先要到春凳上吗?”

    张延龄怔了怔,还在想朱家人没人教导出嫁的女人一点必要的房帏知识呢,听这口吻,哪是没教过?只是她没理解是什么意思罢了。

    “对对对,要先到春凳上,把事办完之后,再到睡榻上,这是流程,真听话。”

    张延龄说话之间,小姑娘瞬间脸红了。

    张延龄起来扶着面如桃花的小姑娘,瞬间有种小红帽要进狼窝的感觉,不过当大灰狼的感觉非常好。

    尤其面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红帽,不大快朵颐,还怎么称得上是大灰狼?

    “慢点,我帮你……”

    “不……不要。”

    “你是我的妾侍,就是我的人,我帮你宽衣,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一会你还要帮我呢。”

    小姑娘又瞪大眼。

    “来来……”

    ……

    ……

    夜深人静。

    张延龄没客气,小姑娘家有不方便的事情,张延龄还是能感悟到其中的乐趣。

    随着他的引导,很快就进入到节奏,只是后来的进程,不是很顺利,随后小姑娘家的情绪有点不太好,可能是因为离家过夜,再或是先前被张延龄弄疼,所以张延龄安慰了好半天,一直到大灰狼变成了怪蜀黍,才让小姑娘的情绪好转一些。

    就在此时,大老远又传来南来色的喊叫声:“爷,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来啦!”

    真是好使不登门。

    非要有人来当电灯泡。

    不过好在张延龄已把事基本办完,只是少了最后的一点步骤,小姑娘家还没正式得到恩泽。

    张延龄事办了一大半,也在考虑要不要先把事给完成,但想了想,长夜漫漫,何必要一次把问题解决呢?

    但万一回来之后,情绪对不上怎么办?

    好在还有吕芳在……

    ……

    ……

    张延龄从内宅出来,见到邓炳时,却见邓炳一身锦衣卫的衣服,显得很恭敬立在那。

    “邓指挥使,你应该知道今天是我纳妾之日,有事非要今天说吗?明天说不一样?”张延龄显得不耐烦。

    别人见到锦衣卫登门,都吓得不轻,见到锦衣卫指挥使更如同见了瘟神,像张延龄这样见到锦衣卫先喝斥一顿的,在大明官员勋贵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可问题是,邓炳还只能甘心受着。

    邓炳抱拳行礼道:“卑职前来,其实是想告诉建昌伯,朝廷已为您重新选定了衙所,并不在南京,而您要回扬州,所以……”

    张延龄冷声道:“这算什么意思?我人在南京好好的,你不会是想让我连夜回扬州吧?”

    “卑职并无此意。”邓炳赶紧低下头,都不跟张延龄对视。

    “就算我的衙所在扬州……等等,谁给我安排的衙所?南京六部?还是京师的官僚?或是陛下?”张延龄问道。

    邓炳道:“卑职乃是奉命行事,得东厂提督萧敬萧公公的亲笔书函。”

    不是以公文的方式下达,而是以萧敬书函的方式传递来,这算是什么?估计在邓炳这样的南京锦衣卫指挥使看来,既然是萧敬通知过来的,那一定是皇帝的授意,否则萧敬吃饱了撑的会管张延龄的衙所在哪的问题?

    再或是朝廷意识到张延龄人在南京,会带来南京官场的异动,再或是干扰到南京军方的秩序,要急于把张延龄调回南京平息干戈。

    而皇帝又不方便直接说,就让萧敬来信,由南京锦衣卫指挥使来传话?

    也难怪邓炳会如此不分场合,要连夜跑来打扰张延龄的好事。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就会动身去扬州,还要等我把南京的事办完。”张延龄随口道。

    邓炳道:“不知建昌伯还有何事?锦衣卫……可以效劳,不必让您……”

    张延龄冷声道:“邓指挥使,虽然你身无爵位,但你也该知道,咱给朝廷当差的人,不要问那么多,不是说你是锦衣卫就要把所有事都掌握,我在南京做什么事,是不是每一件都要跟你汇报,受你的监督?”

    邓炳一听,登时觉得这种指责很无厘头。

    本身锦衣卫就有调查百官和勋贵的责任,你张延龄问的不是废话?

    但一想,人家是皇帝的小舅子,当朝无人可比的勋贵,人家不想跟你说,你还非要厚着脸皮去问,不是诚心找事?

    “还有,邓指挥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地方势力那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果你将来还想拿回你祖上的爵位,就最好听我的,我是能帮到你的人,而不会害你,若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就要跟我走向对立……实在很不明智啊。”

    威胁锦衣卫指挥使……

    全天下可能除了皇帝,也就张延龄了吧。

    邓炳听了,更觉得这差事很不好当。

第三百五十一章 压一压

    邓炳还是走了。

    当锦衣卫当到被人威胁的地步,邓炳差点人生观都要颠覆,现在他更是知道,哪怕自己是地头蛇,也不得不听张延龄这个强龙的。

    “老爷这样做可不太明智,难道老爷不需要他办事吗?”

    徐夫人早就出来,只是躲在帘子后没露面,最后张延龄那番威逼利诱的话,她是听得清楚。

    张延龄道:“难道我对他好声好气,他就会俯首帖耳?那时他恐怕更踩在我脸上……夫人这是完事了?”

    徐夫人笑了笑。

    面对张延龄那促狭的目光,她显得很大方得体:“人已睡下,只等老爷前去拜访。”

    “睡下?”

    张延龄琢磨了一下,朱家大女这是经历了什么,之前还要死要活的,居然能在徐夫人一番“安慰”之后,能安心在狼窝里睡着?你莫不是跟我言笑?

    “公爵府的人,性子是要强了一些,但也并非不讲道理,她已知妾身乃是女身,并无冒犯她之意,也或是这几日太过心力交瘁,所以才……老爷可是讨得彩头了?”

    徐夫人言下之意,你还问我?咱俩一人一个,你那边可有把事办成?

    张延龄笑道:“彩头当然是讨得。”

    徐夫人道:“那先要恭喜老爷。”

    张延龄打量徐夫人的反应,好像是不太相信,或许在徐夫人看来,张延龄还不会到强人所难的地步,可问题是……自己也没太强人所难,谁让朱家小女人家就认清楚现实,不像她姑姑那样要死要活的?

    “夫人你这是不信啊,要不要你亲自来沾一点彩头呢?”

    一介女人,居然还在跟我张某人面前摆谱?是该让你知身份尊卑。

    徐夫人也意识到,可能最近自己是有点“强势”,以至于没有把对张延龄的恭敬时刻表现出来,为人禁脔却好像有点舍本逐末忘记本份,她这样的聪明人从来不需要多说什么,顺势便到张延龄面前来,简单屈身便已半跪在地。

    “老爷挑得彩头,妾身便沾一点回来,也是老爷的恩赐了。”

    徐夫人平时就是太女强人范,让她妩媚贴心起来,也就没小狐狸她们什么事。

    “夫人,别在这里了,我带来的下人可有点冒失,随时闯进来,到里面去……我让你多沾点彩头回去。”

    张延龄只是简单跟徐夫人温存之后,便拉着徐夫人进了内院。

    ……

    ……

    房间内。

    本来是张延龄新婚之日,还有两个新婚的小妾等着他,现在他却在跟徐夫人温存。

    徐夫人也很懂事,知道今天谁是主角,并不喧宾夺主,说是沾彩头,就不越雷池。

    “……老爷,邓指挥使让您回扬州,您真的回去?”徐夫人其实更想知道张延龄接下来的打算。

    张延龄眯眼看着徐夫人,徐夫人跟张延龄对视之后,马上低下头。

    张延龄端坐在那,随手拿起茶杯呷一口茶:“他让我去扬州,我就去扬州?”

    徐夫人口齿稍微不清:“可这似乎是萧公公之意。”

    “一个宫人说我的衙所在扬州?我不当他放屁?我是给太监效命呢,还是给当今陛下?”张延龄的意思,是不会听萧敬、邓炳的,没有正式的皇命让他离开南京,他就是不走。

    徐夫人看出张延龄的强势,也就不多过问。

    张延龄道:“夫人你问得太多也不好,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一点我的想法……现在连萧公公都跑来传话让我离开南京,也说明我在南京,是搅乱了这团浑水,我也不想知道到底是陛下授意还是萧敬的自行决断,我只知我的目的达到了。”

    徐夫人这次没说话,只是稍微抬头看张延龄一眼,看到张延龄脸上那自在得意的笑容,她便明白到什么。

    张延龄不是来办事的,到南京,就是为搅局。

    什么南京守备的次序,什么谁来当南京守备,谁来当南京户部侍郎……张延龄到哪哪就要起波澜,如果按正常手段能解决的事,朝廷还能如此多动荡?正是因为朝廷的手难以伸到南京,才会让张延龄这个不拘成法的人来。

    “夫人,你彩头可沾到了?弄得我心痒,却又不给,这如何是好呢?”张延龄笑着问道。

    徐夫人大概明白张延龄的意思,马上也便停下来道:“是妾身唐突了,若老爷的兴致败在这里,妾身既让老爷扫兴,又让两位小主母扫兴。”

    “主母?呵呵,夫人你可真把她们当回事,你心里真把她们当主母看待?哈哈。”

    张延龄笑着,却也掩不住脸上那促狭的神色,就在徐夫人要起身时,却也发现张延龄没打算让她起来。

    徐夫人正迷惑之间,看到张延龄接下来的动作,她便明白,不再去违背张延龄的意思。

    张延龄闭上眼,安心把眼前的事先办完。

    看到被捉弄的徐夫人,张延龄这才满意点头,让她起来收拾。

    “被夫人一说,倒也觉得这兴致还是在夫人身上,两个黄毛丫头有何兴致可言呢?还是夫人这样成熟有风韵,也懂男人的女人,才更得我心啊。”

    张延龄说着,想要揽徐夫人过来,却是徐夫人赶紧去做简单整理。

    “老爷,时候不早,您也该进内歇着了。”徐夫人道。

    “嗯。”张延龄收起促狭之色,点点头,“那夫人,我们就明天见吧。”

    言罢张延龄便直接往里间去,浑身舒畅。

    ……

    ……

    京师中。

    皇宫。

    已经入夜,朱祐樘正在听萧敬的汇报,而萧敬是跪着把事说出来的,他所说的,是朱厚照偷跑出宫,还要出京师南下找张延龄的事。

    “……朕的侍卫,连太子私逃都要事后才发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朱厚照鬼点子很多,但他还是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线,虽然瞒过宫廷护卫出了宫廷,但还是在出城时被人拦截。

    在朱厚照的威胁之下,锦衣卫和跟上去的护卫还是将他给逮回皇宫,被禁足。

    连被逼协同朱厚照出宫的刘瑾、高凤等人,也遭处分,挨打的挨打,这会估计也没一个人能站起身来。

    此事本来跟萧敬也无关,但最近萧敬感觉皇帝的情绪非常差,再加上他执掌东厂,提前没把消息报上来,也就只能跪地接受惩罚。

    “老奴该死!”

    萧敬除了认错,又能怎样?

    朱祐樘情绪平复了半天,还是难以缓解,就在此时,奉命去给张皇后诊病的太医回来,见到眼前这幕,太医都不敢往里面进。

    “你们都退下吧,最近宫里发生这么多事,可能真是流年不利,也或是犯了什么忌讳,是该好好做一场法事,驱驱邪气,下去办吧!”

    朱祐樘也知追究萧敬也追究不出个结果,现在儿子被抓回来,没造成更大的后果,已是万幸。

    接下来朱厚照再想偷跑出宫估计也不容易。

    妻子生病,他也不打算问太医怎么诊病,在发现皇宫中事流年不顺时,他已不考虑去正规解决问题,而打算求助于鬼神。

    不是跟朕说有邪龙、邪气什么的?

    那就做法事压一压。

第三百五十二章 我……这……

    张鹤龄是在吃酒的时候,由锦衣卫来跟他传话,让他入宫的。

    整得他莫名其妙。

    他在乘坐马车往皇宫去的时候就在想,难道我大中午跟人吃酒也有罪过?

    以前进宫也算是好事临头,总会有机会跟姐姐或姐夫讨点什么,但最近他没做什么好事,所以也不指望有何赏赐,马上要过年,他还在想要不要去给姐夫送点礼,以能换得更多的便利,在这种背景之下,他被召进宫里。

    东华门外,是由萧敬引他去面圣。

    “萧公公,今天找我来……可是有何事?前几天有人殴斗,那跟我可没关系……听说是周家人干的,就是太皇太后那两个弟弟,鬼才知道是哪个。”

    萧敬侧目看着张鹤龄,惊讶问道:“前几日城内可有殴斗之事?”

    张鹤龄拿出一副“你就在我面前装”的神色,道:“萧公公,你提督东厂,这种事能不知道?”

    萧敬苦笑道:“要不是寿宁侯您说出来,咱家还真不知,今日陛下为何传见……咱家也不太清楚,还是等面圣之后,您亲自问陛下吧。”

    萧敬越是说不知道,越让张鹤龄紧张,张鹤龄一路上追问半晌,都快把萧敬给整郁闷了。

    ……

    ……

    到了乾清宫。

    萧敬很识相,不进去传报,意思是让张鹤龄自行进去。

    张鹤龄回头瞪了萧敬一眼,这才进入到乾清宫内,但见朱祐樘坐在龙案之后,手上拿着本奏疏好像是在发呆,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

    “姐夫……陛下。”张鹤龄看这架势,更是警觉,生怕自己应答有差错,要背锅。

    朱祐樘回过神来,奏疏也没放下,人也没起身,随便使个眼色,张鹤龄往四下看了看,连个人都没有,这眼神是给谁使的?

    这种单独召对的待遇,他以前可不经常有,就算偶尔跟皇帝单独相处那也要等皇帝把人都屏退,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进来就只面对皇帝一人。

    他心里在叫苦:“这他娘的能是好事?”

    “陛下……我……臣最近是有点荒唐,但也只是吃喝多了一点,还不是用的我家老二给的银子……有什么事你去罚他就是,跟我可无关。”

    张鹤龄上来就想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

    朱祐樘本来都打算问话了,听了此言不由皱眉道:“最近你干了什么坏事,还不如实招来?”

    “我这……我干啥了?”

    张鹤龄也在迷糊,我最近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居然会被皇帝召见来?要闹到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我暗中敲诈商贾的事,被朝廷知道了?那些商贾的势力很大啊,都能把事捅到皇帝这里来?

    “陛下,臣最近……好像没干什么,还请您明示。”张鹤龄在经历了短暂的慌张之后,恢复镇定道。

    朱祐樘被小舅子打岔,差点都忘了找他来干嘛,不由皱眉道:“是因太子出宫之事。”

    张鹤龄怎么都不会料到这件事也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他赶紧道:“陛下,臣之前可完全不知情,不能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啊。”

    朱祐樘皱眉道:“没说太子出宫的事跟你有关,你急着撇清什么?”

    “我……这……”

    张鹤龄发现,自己好像很难跟皇帝沟通,难道是因为最近酒色沉迷过度,脑袋都不管用了?跟社会脱节?不对啊,以前皇帝召见,还能有好事的?一定是我做了什么错事,说跟太子出宫的事有关……不是想赖我,还想怎样?

    “鹤龄啊。”朱祐樘突然语重心长道,“朕就太子这一支血脉,平时对他的宠爱太多,很多时候狠不下心来管教,难免会让他任性妄为,朕也觉得有违身为人父的责任。”

    张鹤龄两只小眼睛眨了眨,跟他大外甥的神貌有很大的相似。

    要说外甥像舅,朱厚照从神貌到性格,还真是继承他两个舅舅居多。

    他没听明白。

    “本来,如果你弟弟在的话,朕宁愿让你弟弟来管教他,别说……还就延龄他不知怎的,就能掌握太子的习性,每次都能将太子给制服,可朕就……前日里,太子私逃出宫,还说要去江南找延龄,这不是胡闹吗?朕思来想去,将他锁在宫里也不是办法,不如由你……平时对他加以管教,朕必定会重酬于你。”

    朱祐樘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把张鹤龄给吓了一跳。

    好家伙。

    居然是让我来管教太子?

    哪跟哪的事?

    “陛下,万万不可!”张鹤龄也没想好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如果自己承揽了这差事,出力不讨好不说,还会令自己吃喝玩乐都不痛快,自己只是普通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管教熊孩子?

    朱祐樘道:“哪里不可?你身为太子的舅舅,为朕分忧……难道不可以吗?”

    皇帝也算是病急乱投医,没办法才来低声下气请求小舅子帮忙管教儿子,谁知张鹤龄上来就拒绝,一听就是对自己没诚意。

    张鹤龄支支吾吾半天,之前酒还没醒呢,现在更不知道这酒该怎么醒。

    “唉!朕知你性格,跟你弟弟大相径庭,他有脑子,而你……不对,他有手段而你……其实朕想说的是,你跟他不一样。”

    张鹤龄这会也听不出好赖话了,他赶紧点头道:“正是,我跟他不一样。”

    朱祐樘皱眉道:“但你有一点跟他一样,你们都是太子的舅舅,在管教太子方面,都是有责任的,朕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你之前不是想要盐引吗?朕给你五万引……如果你管教得当的话,朕再给你五万引……你觉得如何?”

    张鹤龄一听有盐引拿,那态度马上就跟之前不同。

    他眼睛继续眨着,似在心中盘算这些盐引到底价值几许,半晌后摇头道:“陛下,您给盐引也没用,老二他故意为难,有盐引也兑不出来。”

    朱祐樘道:“朕给你的盐引,难道也兑不出来吗?”

    “呵呵……”张鹤龄脸上的笑容,差点就说我是在嘲笑你了。

    兑不兑得出来,你心里没数?能兑出来的话,何至于李广到现在盐引都还烂在手里?

    朱祐樘瞬间恼火道:“现在朕就问你,你到底干不干?如果你不替朕分忧,朕会停了你一切的职位和俸禄,同时禁足于你,令你不得出家门口,你自己掂量!”

    张鹤龄咽口唾沫,无奈道:“早什么说不完了?”

    朱祐樘也被整得很无语,感情你小子就是属狗的,不打不听使唤?连你自己都知道非要用点强迫手段?

    “好,那现在,每日你都要入宫去跟太子会面,每天三个时辰,两天可以带他出宫一次,但每次必须要在内侍和侍卫的保护之下,不得去三教九流、平流复杂的地方,不得……”

    朱祐樘管儿子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差事交给张鹤龄,却又不放心,只能是一顿叮嘱。

    张鹤龄听了这些话就觉得很郁闷,但他为了自己不被禁足,再是拿到盐引,不得不耐着性子听着,听皇帝说了一大通,其实都没听进去。

    把儿子交给我,自然是我想带他去哪就去哪,你有本事限制,那你有本事带你儿子啊!

    “听明白了吗?”朱祐樘板起脸,尽量想在小舅子面前保持威严。

    张鹤龄脸色要死不活的,耷拉着脑袋道:“姐夫知道我弟弟厉害,那你把我弟弟找回来啊,何必找我呢?我又不擅长带孩子……这是人干的事吗?”

    “想不想干,你也给朕好好干,你姐姐最近抱恙在身,给朕分忧难道不应该吗?马上去东宫,管教太子的事,暂时交给你!退下吧!”

    张鹤龄就这样被赶出了乾清宫。

    ……

    ……

    “这叫什么事啊。”张鹤龄一脸郁闷。

    进宫时,还怕是自己犯错,要被皇帝问责,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皇帝有事相求。

    但求了半天……总感觉还是自己做错。

    萧敬笑道:“侯爷,咱这就往文华殿去?太子久候了!”

    张鹤龄板着脸道:“还在我面前装,你早就知道陛下找我来,是想让我去看孩子的吧?把我当奶娘了?看太子这种事,不是你们太监干的?找我干嘛?”

    不能对皇帝发火,对个太监发火总行吧?

    萧敬苦恼道:“陛下有吩咐,不得不遵从,您也乃是大明之臣,难道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少他娘的拿规矩来压人,我就是在外面安静喝个酒……听个曲子……睡个女人,何至于被你们拿来当跑腿的?去看太子的事……明天请早吧……”

    皇帝面前不能回绝,那我撂挑子总行吧?干脆我躲起来,让皇宫的人找不到。

    萧敬道:“那就由不得您了,每日咱家会亲自带人去府上请,您就算是要出去花天酒地,是不是也带着太子一起去?咱家可能随时还要奉陪的……朝中事务都要放下,只陪着您出去……不过寿宁侯您放心,有关您的花销,皇宫这边……”

    “一力承担?那感情好。”张鹤龄瞪起眼。

    萧敬急忙摇头道:“不不,咱家的意思是说,您的开销,皇宫会记下来,呈报给陛下,让陛下知道您是为朝廷花钱的,说不定以后会补上。”

    张鹤龄当即破口大骂道:“我花钱,你们不给钱还给记账,还上报?吃饱了撑的?真他娘的见了老不烂的病恹鬼。自古就没听说过有这样不讲理的皇帝……还有你们这群没事干找麻烦的狗奴婢……”

第三百五十三章 拉拢,威胁

    南京。

    张延龄收到了张鹤龄的来信,信件上狗爬的字的确是张鹤龄亲笔所写,通篇下来六大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张鹤龄最近在京师中遭遇到的“不平事”。

    “爷,大侯爷说啥了?”南来色是负责过来传递信件最后一环的,见张延龄看着厚厚一叠的信纸,随手便在翻阅着,他不由好奇问道。

    张延龄只是大致把信看完,上面前后语言颠倒、啰嗦,语序不清,所表达的意思仅仅是京城的日子不好过,说得好像张鹤龄留在京师里才是吃苦的那个。

    张延龄把信放下,道:“去通知京师府上一声,以后不管是寿宁侯府的人,还是寿宁侯亲自去,府上一概不许接待,谁把人放进建昌伯府,老子把他腿打折。”

    南来色惊愕道:“爷,那可是大侯爷啊……挡不住,打折谁的腿?看这这嘴,当然不能打折大侯爷的腿……”

    南来色到关键时候也算是“开窍”,但在张延龄看来,这开的是哪门子窍,愚蠢的问题配合上愚蠢的人,大概就是张家兄弟身边这群人的写照,现在南来色本质上没变,只是被他用强力的规矩法度给约束,不允许做一些糊涂事罢了。

    “下去吧!”

    张延龄摆摆手。

    南来色一路小跑离开了张延龄的居所。

    还没等南来色跑出去多远,又折返回来道:“爷,大事不好,有个……自称天师的家伙来了,会不会是李阉的人?”

    张延龄把拜帖拿过来一看,是天师道掌教张元庆亲自来拜访。

    “什么李阉,这是正统的……道士,把人请进来,到前厅去。”

    ……

    ……

    张延龄在居所的前厅见到了张元庆。

    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人,没有身着道袍,更好像是个文雅的儒士,但这种人在江南书香之地一抓一大把,三十多岁的样子。

    “大真人,真是久仰大名了。”张延龄心下失望,但还是要表现出很热情好客的模样。

    张元庆急忙还礼道:“贫道见过建昌伯。”

    二人落座,又是南来色跑过来给上茶,很显然南来色是怕这个人对张延龄不利,要跑过来盯着,随时当个打手什么的。

    张元庆发现南来色对他的目光不怀好意时,似是心中也诧异,为何建昌伯府的下人会这么警惕?难道是建昌伯在南京,人身受到威胁?还是说以为我是建昌伯政敌派来的?

    “建昌伯,是这样,你我与成国公府都有渊源,此番龙虎山事务要到南京礼部来述职,贫道也是顺道参加成国公府的喜宴,临别之时前来拜访。”

    张元庆说明了自己的行动轨迹,表明自己虽然是跟成国公府有渊源,但也只是顺道来参加成婚宴的,不用对我这么防备。

    张延龄笑道:“张天师客气了,应该说是我把你请来的才是,说起来你可是我大明道家的旗帜了,大明这几年有点不太好的事情,我得到一点天机上的警示之后,上报给朝廷,谁知遭遇到各方的不信任,却是在今年年底时,京师连续两次大的地动……张天师,你乃是高人,这些你可有推算到?”

    既然是来商量事情的,张延龄也不藏着掖着。

    咱就单刀直入,说天象的事。

    张元庆也是个实在人,拱手道:“请恕贫道才疏学浅,未能推算到天机,否则的话也会提前上报给朝廷。”

    张延龄道:“那张天师是否想知道,在下是如何推算到这一切的?”

    张元庆瞬间提起兴趣,可当他把目光抬起来跟张延龄对视时,突然发现张延龄的目光好像有些不寻常的意味在里面,他似乎是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

    到底谁才是天师?

    “愿闻其详。”别说是张元庆,现在全天下的人都想知道,你张延龄是如何做到未卜先知的。

    张延龄笑了笑,他先不去注释此问题,继续问道:“不知张天师对于皇宫万岁山上动土之事,有何见地?”

    双方的气氛有些凝滞。

    南来色小眼瞪着,眼前这个张天师早就被他列到“李天师”那一类人中,在他眼中分不清敌我,只要张延龄不喜欢的人,那就是敌人,准没错。

    现在张延龄居然还有心问敌人对事情的看法?这是要现场博弈了?

    随后,张元庆就把目光落在南来色身上。

    张延龄一摆手。

    南来色愣了愣,在张延龄摆手第二次,顺带斜眼往他这边看过来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影响到双方的交谈,他悻悻然行礼后退出门外。

    “建昌伯,是这样的,贫道一向不喜理会朝中事务,身为道家之人,本就跟红尘俗事无缘……但若是你非要问的话,贫道也认为在万岁山上动土,有不妥之处,但具体是因何,也不甚明了。”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这浑水谁爱趟谁趟,我不想在政治立场上站队。

    张延龄叹道:“这大明有两个天师,却是不知以后,朝廷是知有张天师呢,还是有李天师?”

    “嗯?”张元庆皱眉。

    “这样吧,张天师回去之后,先行想清楚,在下从礼部那边打听到,说是张天师还要在南京多停留几日,不如张天师临别之前,在下再设宴款待?”

    张延龄也很强势。

    你张元庆都不想站队,我还跟你说个屁?你最好回去想清楚,李广势大影响最大的人是谁,你们张天师一门还想传承下去,还想维持在大明道家正统领袖的地位,是不是也该考虑帮我把李广给除了?现在弄个三不沾的态度来,还想让我拿出诚意?你的诚意又何在?

    也不是一棍子把我们的关系打散,你走之前,还有一次机会。

    “若是张天师实在不愿牵扯到朝中事,在下自然也不能勉强,但我们之间有很多事,可能就需要避讳一下,张天师请吧!”

    张延龄这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

    ……

    张元庆走了。

    这种沟通,纯粹就是政治上的沟通,一方非要表示自己跟政治无关,或是对政治不感兴趣,那沟通就进行不下去。

    张延龄要对付李广,也非要在道家中拉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这个帮手除了张元庆之外还有谁呢?

    可要说张元庆对李广有戒备,那是肯定的,这种戒备是否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也未必。

    但张延龄就是想让张元庆知道,你现在非要站我这边不可,不单纯是把李广給干下去,还要赢得我的帮助,这样你们龙虎山以后才能得到朝廷的绝对支持,你我之间没有中立立场可言,你现在不帮我就是跟我作对,以后我必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

    既是拉拢,也是威胁。

    当天下午,南京礼部也派人来,主要是问询张元庆到张延龄这里拜访的事。

    照理说张延龄作为朝廷派到地方的大员,跟龙虎山的天师见面就不合规矩,就算张延龄有特权,或是朝廷也无明文禁止,但你们见面了说了什么,总该跟南京礼部打个招呼做个记录吧?况且南京礼部尚书童轩,可是南京吏部尚书倪岳的人……倪岳在孔家的事情上站错队,被张延龄整到南京来当尚书,南京六部现在以倪岳为首,下面的人能不趁机给张延龄穿小鞋?

    但来人,一概都被张延龄阻挡不见,连派个人去招待一下的兴趣都欠奉。

    当晚,张延龄乘坐马车穿过大街小巷,到了自己在城内的一处园子内,这里并不是徐夫人给他准备的,而是他自己置办的。

    作为一个有头脑的投资者,张延龄既知自己要到南京赴任,岂能不自行去置办一处房产?到南京之后,徐夫人和地方商贾都为他准备屋舍田产,但那都不是张延龄自己买的,而张延龄自行购置的房产,用来“金屋藏娇”。

    打理着是苏瑶。

    苏瑶到南京后,负责帮打理一下田产购置等事,屋宅内安置着林清。

    说起来,张延龄一路上也少有机会跟林清见面,眼下林清的祖父林元甫马上要到南京,张延龄顺道过来跟小妮子说说这件事。

    “祖父要来了吗?”林清听到此消息,果然很高兴。

    张延龄笑道:“你祖母今日已抵达南京城,我已做了妥善的安置,你父亲、母亲等家人,也会在最近几天相继抵达,反而是你祖父可能还需要个五六日时间才能到南京,眼下已乘船顺江而下。”

    张延龄眼下是要在南京打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朝廷。

    跟原本的南京朝廷体系相对,这个小朝廷需要有实权在手,就需要有南京户部的财力支持,林元甫过来就是帮他掌握财权的。

    他还会在南京体系中拉拢几个不得志的官员过来,加上自己强势的存在……这个小朝廷会在半年左右的时间,成为南京官场的中坚力量,谁不加入……就会被淘汰,若是非要有人跟他对着来,就一道密旨送到京城,请求姐夫朱祐樘把人调走或是勒令致仕。

    这都是朱祐樘给他的权限。

    朱祐樘也不能明着说,其实张延龄到南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地头蛇给整治一番,让皇权在南京更加巩固,在这种前提下,张延龄的请求只要不是很过分,皇帝都会同意的。

    “这两天你瑶瑶姐,有没有常过来?”张延龄把正事说完,改而笑着问道。

    “有。”

    林清说到这里,脸有些红了。

    张延龄还是有点“心软”,未直接上手,始终觉得林清这样的官宦千金,不能薄待。

    “怎么?是不是……瑶瑶跟你说了什么?”张延龄明知故问。

    林清脑袋都快耷拉到脖颈下面,轻轻颔首道:“瑶瑶姐说了很多,还教了我很多。”

    “这瑶瑶也是的,明知小清儿你如此单纯,怎能教你一些不好的?看我回头怎么罚她……到时候叫上你一起,好了,早些睡吧,明日让你先去拜访过祖母……”

第三百五十四章 要走了

    马上到新年。

    南京城没有京师那么天寒地冻,即便是在腊月天里,城中仍旧不见人缩起来不出门,城中大街小巷的热闹,甚至比之春夏鼎盛时也不逊色多少。

    张延龄本要在南京城内见见工部和户部的人,但一想,现在林元甫马上到南京,还是通过他去见比较好,自己早就被南京官场的人盯着,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平时张延龄所做的事,并不是查账、处理公务,而是走街串巷,没事到街边喝喝茶,领略一下风土民情,就算是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人来回经过,好像也能让他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心中有一种难得的平和。

    “爷,邓指挥使来了。”就在张延龄看着窗外几个因为抢摊位的小贩殴斗时,南来色一反常态低声在张延龄这边说。

    张延龄打量他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南来色下楼把邓炳给引到楼上来。

    邓炳四下看了看,二楼并不是只有张延龄这一桌,旁边还有别的客人,若非提前知道张延龄在此,还真不觉得张延龄会这么随和,居然在市井中也不多加守卫?不知自己在南京城内是个刺头,多家人盯着?

    “建昌伯在此,应当注意自身安危。”邓炳没有先说自己的事,而是以劝诫的口吻道。

    张延龄笑了笑道:“邓指挥使你有话直说吧。”

    邓炳道:“东厂提督萧公公派人来传话,因您没有到扬州治所,加之近来京师中……多有事端发生,所以特地让卑职护送您前往扬州……或许建昌伯并不愿意前往,但萧公公的意思是,陛下随时都可能会召您回京师,留在扬州等候消息,比在南京为好。”

    “是吗?我要回京师?不可能吧?”张延龄脸色变得冷漠。

    邓炳也不知为何萧敬会有如此的论断,但既然萧敬都说了,人家还是东厂提督太监,跟皇帝走得近,想必是收到什么风声。

    邓炳道:“还望建昌伯尽早起行。”

    张延龄冷声道:“你不是我的上司,萧公公也不能管辖于我,你们联合起来,就要安排我的动向?不合适吧?”

    邓炳一脸为难之色道:“全都是为随时受命传召,您在南京,可能会被琐事所拖累,想走并不容易,但若是人在扬州的话,要回京师可以即刻起行……建昌伯也不妨试想,若有人知道陛下传召您回去,南京城内会没人给您找麻烦?”

    现在的邓炳也没了脾气,只能苦口婆心劝说张延龄回头。

    张延龄在南京是什么事都不干,但就因为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别人才会忌惮他,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个大招?谁又知道他下一步的大招是什么?

    林元甫调南京户部侍郎这件事上,已引起南京官场的震动,毕竟这个官职是南京一等一的“肥缺”,多少人觊觎,却是张延龄一句话,就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林元甫调过来,还是越级提升,地方官场的人能没意见?

    “邓指挥使,你先回去吧,去不去扬州的事,我再斟酌一下。”张延龄没有否定,但更多是在敷衍,“另外我会亲自去信给萧公公,告知他我在南京所做之一切,我的事还没办完啊。”

    邓炳问道:“不知建昌伯在南京还有什么重要公务?”

    张延龄笑道:“这就是机密了,圣上交待的差事,我能不办完再走吗?若只是萧公公来信,而不是陛下下旨的话,就说明萧公公对背后之事不清不楚,只是一味想当调和矛盾的老好人,可还是不能辜负圣恩呐。”

    这话听起来,也没毛病。

    若真是皇帝执意让张延龄去扬州治所,为何是萧敬一再催促?

    “邓指挥使也不是外人,我也稍微透露一句,是有关南京官场的,这几十年来南京官场一潭死水,官场和军政体系早就僵化,是该注入一些新鲜的血液……我的意思是说,该有点活性,不要保持这一潭死水了。”

    张延龄的话,更能让邓炳理解。

    包括邓炳在内的南宁官场中人,都在想张延龄来南京是做什么的,他来胡闹?不对,一定是皇帝对他有什么吩咐,只是不能对外人道。

    这是皇帝身前最得宠的近臣,虽然现在跟皇帝因为隔着李广一层关系有些疏远,但皇帝就皇后一个妻子,国舅的地位能跟历朝历代的外戚一样吗?

    张延龄来到南京后,先是在南京守备的职位高低界定上,一直在搅浑水,然后朝廷调了个林元甫来当南京户部右侍郎,这不明摆着皇帝想要把南京的实权拿回去?南京体系,或是跟南京体系有关的京师体系,在这件事上显得无能为力。

    就在于张延龄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那种人,这个人身上太多邪性,想从他身上入手一些事,显得非常为难。

    张延龄道:“邓指挥使,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江赣的事结束之后……你应该知道江赣宁藩作乱的事,一直都还没有彻底的定论,我来其实也是想为朝廷调查此事的,未来一段时间,可能要用你的人相助,去一些地方调查一番,你能相助吧?”

    宁王的事?

    邓炳更加难以理解,不都已经过去了?

    张延龄来南京,居然会跟这件事有关?骗鬼呢?

    但张延龄只是顺口一提,也不细说,邓炳只能行礼后告退。

    等人走了,张延龄才对着窗口的位置摇摇头道:“我能跟他们说,其实我就是喜欢南京这烟火气,能让我在这里找到一点热闹的感觉,生而为人,第二世才来到这大明,却是要背井离乡,我就是不想回扬州,那地方实在是让我没有归属感哪。”

    “小南子!”张延龄喊一声。

    南来色屁颠屁颠跑过来:“爷,您叫小的?”

    “是啊。”张延龄道,“之前跟那位张天师约定,要在他走之前把事谈一下,他还没来呢?是不是忘了有这回事?你亲自过去问问,看他什么意思,他若是不想再跟我接触的话,给我传个话也行。或许真如邓炳所言,估计年后我就要回京城了。”

    南来色惊喜道:“这么快?”

    “快吗?希望一切顺利,谁知道又有谁会整幺蛾子呢?”

第三百五十五章 普通的夜晚

    夜晚。

    南京城内的主要街巷仍旧是灯火通明,张延龄乘坐着马车,在他怀里是慵懒衣衫不整的徐夫人。

    “……眼下南京城里都在传,说是老爷跟南京地方的官将不合,多半是要被调回京师。”徐夫人道,“也或是京师中有人在传,说是年前这两场地动之后,李广已失去圣宠,老爷也不必留在江南……”

    寒冬腊月,马上就要过年。

    南京城内虽然不像北方那么天寒地冻,但也是有些冷的,可马车里却因为徐夫人在,而多了几分火热。

    张延龄掀开车厢的帘子往外看了看,道:“这会就回京师,江南之行岂非草草收场?我还没开始整活呢。”

    “整活?”徐夫人面带不解,听不懂张延龄话中的意思。

    “就是好没好好纠理江南官场的人,我还想把南京军政体系掌控在手中……”

    徐夫人道:“老爷身为外戚,还是少沾染军务为好,免得被人攻讦。”

    “哈哈。”张延龄笑道,“我本就是都督府里的人,文官那些破事才不是我本职,我到江南来做点本职工作又怎么了?”

    徐夫人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本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张延龄已不给她机会。

    ……

    ……

    马车吱吱呀呀往前走,行进缓慢。

    一直到了一所宅院之前停下来,张延龄下马车时,徐夫人也整理好衣衫,二人一起进入到宅院。

    此时在宅院的正厅堂内,已设下了酒席。

    正有一名妙妇在等候二人前来,是之前曾给张延龄送礼被张延龄呛了的公孙夫人,她这次是特地设宴“赔罪”的。

    “爵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小女子在这里有礼了。”公孙夫人微微施礼,把曼妙的身材展现出来。

    张延龄眯眼笑着,在他眼中,这个比公孙夫人小一轮自称为妇人的女人,已属于他的猎物,想跑已经跑不了。

    在官场中,这种利益的结合太多了,而且张延龄也不喜欢那些俗套的东西,难道让他跟这时代的女人去谈恋爱?那你也要有让我觉得可以长期追求的理由,比如说你身上的善良和纯真,如果本身就是市侩气的商贾,那咱还是直来直去比较好。

    “公孙夫人比上次见面,好像又多了几分风华,这女人啊……哈哈。”

    张延龄笑着,那笑容也体现出,已把公孙夫人当成是囊中之物。

    公孙夫人也未觉得有何意外,在张延龄坐下来后,她赶紧过去给张延龄斟酒,在张延龄伸手抓住她手腕时,她也没有躲开。

    徐夫人正色道:“老爷这两日比较繁忙,妹妹你还是早些做一下安排,老爷并不能在这里过夜。”

    要说直来直去,徐夫人更胜一筹。

    她告诉这位小妹妹要赶紧安排,张延龄就只是过来走个过场,吃饭什么的其实都不必,闺房和绣榻上见更实在。

    公孙夫人还是不太适应徐夫人这种说法的方式,神色有些拘谨道:“妾身已做了安排,还请爵爷用宴之后进内……”

    徐夫人还想说什么,被张延龄伸手打断。

    “就依公孙夫人的,说起来我还真有些饿了,最近都只顾着办事,吃饭什么的也没有准时准点,饭饱才能思……你们说对吧?”

    ……

    ……

    宴席是公孙夫人单独为张延龄准备的。

    因为徐夫人有言在先,只是吃顿便饭,公孙夫人也明白凡事要从简。

    “妾身先告退。”公孙夫人在宴席临近尾声时,便先一步告退,这意思是她要先去安排。

    张延龄微笑点头。

    在公孙夫人退下之后,徐夫人道:“老爷还真是无所防备,不怕她背后被江南势力的收买,在今日这顿饭上做手脚?”

    张延龄道:“你当我毫无准备?如果有任何的风吹草动,我就会通知到外面的锦衣卫和家兵,这里……呵呵。”

    徐夫人这才知道张延龄不是心大,是早就有完全之策。

    “那就先恭喜老爷,今日能收得如花美眷。”徐夫人醋意很浓说了一句。

    要说对张延龄身边别的女人,她是不敢去吃醋或是也没必要去吃醋的,可若是公孙夫人……比她年轻貌美,在江南商界的地位也不亚于她,若是张延龄宠爱于此女的话,她是很容易失宠的。

    张延龄道:“瞧夫人说的,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吗?夫人一起吧。”

    “妾身还是不打扰老爷的好事。”徐夫人道。

    张延龄笑了笑道:“以后就把她交给你,她的生意,也会逐渐转手出去,江南的官场我是没法完全控制的,但若说只是商场……”

    就在此时,一名俏丽的丫鬟走进来道:“两位贵人,我家夫人已在内等候,通知贵人进去。”

    张延龄起身道:“那我就先在里面等候夫人到来。”

    ……

    ……

    闺房内。

    布置很华丽,灯火辉煌之下,四名俏丽的丫鬟分立在两边,而早一步进来的公孙夫人已坐在梳妆台之前,身上换了一身隆重的衣服,不是凤冠霞帔也有点那意味,好像是要把自己送出嫁一般。

    张延龄走到梳妆台之前时,铜镜上应出二人的身影,张延龄把头凑在公孙夫人的肩膀上,望着镜子中好像很是亲昵的二人,笑道:“夫人还真是国色天香。”

    公孙夫人道:“爵爷身边美女如云,又怎会看上妾身这样蒲柳之姿呢?”

    “诶,这就说错了,女人嘛,各具特色,夫人身上所带有的气质,可说是独一无二的。”张延龄到了这里,如果再客气的话,那就太假惺惺。

    该动手就动手。

    当二人正面相对时,张延龄已很不客气再一次靠上去。

    四名丫鬟很识相退到外间等候吩咐,在灯影摇曳之中,张延龄已扶着玉人到绣榻之旁。

    再接下来,甚至不需要张延龄去特地指引,公孙夫人便懂得该做什么。

    “如此佳人,还是解风情啊。”张延龄面带微笑。

    公孙夫人脸上如喝醉一般,带着几分红晕,却是埋首不肯起来。

    一直到很久之后,张延龄才将床帘放下,大红蜡烛的烛光映照中,对张延龄来说,也不过是个普通夜晚罢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后手

    夜半。

    张延龄走出来时,徐夫人仍旧在等候。

    无言。

    二人一起往外走,上了马车之后,徐夫人才问一句:“老爷未有什么不悦之处吧?”

    张延龄意兴阑珊道:“你是想问我,是否唐突了我?还是说她在某些方面不懂事?”

    “兼而有之吧。”徐夫人回答很直接。

    “没有,是个知性的女人,虽然不如夫人你……但这闺房之事,不都是慢慢了解的吗?回头带到京城去,夫人你多提点。”

    张延龄好似是在闭目养神。

    徐夫人道:“老爷要带她走,就怕她不愿呢。”

    “江南虽然我不能掌握所有的军政,但一点商贾的事,我还是可以全盘掌控的,她人在京师,可以全盘操控江南的生意,不是很好吗?我的女人,难道要让她流落在江南……或者夫人以为我跟她之间只是这一夕吗?”

    这次轮到徐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

    ……

    马车终于停在了张延龄的宅邸。

    下马车之后,张延龄跟徐夫人一起进来,却见南来色在招待邓炳。

    “邓指挥使,你这一次又一次的,可是真勤快。”张延龄语气很冷漠。

    邓炳起身恭敬道:“此番卑职并无他意,乃是京师来旨意,调建昌伯您回京师。”

    正式的旨意下来了,速度之快,也超出了张延龄所想。

    “好,把旨意放下,这两日我便动身。”张延龄道。

    邓炳显得很急切道:“还请建昌伯体谅,此番还有东厂来信,乃是吩咐一定要平安护送建昌伯北上,且定下,要在十五日内抵达京师,这路途只怕会很赶,建昌伯最好马上动身。”

    徐夫人道:“就算着急走,也不必连夜走吧?总要先到天明之后。”

    邓炳可不这么认为,他对张延龄是很恭敬,但张延龄身边一个男装之人就敢对自己如此无礼,你以为自己是谁?

    “没错,我在江南的事还没完成交接,后天再走,十五日抵达京师嘛……就算我一个月抵达,谁会怪责我?是提督东厂的萧敬吗?”张延龄语气不善。

    邓炳道:“回建昌伯,如今提督东厂的,乃是司礼监的陈公公。”

    “陈宽啊,老熟人,不必紧张,与他也算是相熟。”

    张延龄也没当回事。

    萧敬东厂提督的位置让给别人,也不算稀罕,只是不知道萧敬是否被褫夺秉笔太监的职位,反正内宫这些太监的职务也经常变换。

    邓炳别提有多为难。

    对他而言,既要遵守皇命,又要顾忌东厂那边的催促,可问题是……眼前这位是不见圣旨不撒鹰的那种,而此番催促十五天要到京城的意思,并不是皇命中所提及,他邓炳又没资格强求张延龄做什么,这就导致……在夹缝中难以应付两边。

    之前萧敬被下了东厂提督的差事,是否跟督促张延龄到扬州治所而不得有关,邓炳也不好去分析。

    “邓指挥使,回京之事,劳烦安排沿途护送,相信你也不用跟我一起北上,可能我就不去跟你辞行,告辞了吧。”

    张延龄这算是跟邓炳正式告辞。

    邓炳看了随后进来的陆坤一眼,回头护送张延龄北上的事,不用说还是由陆坤完成。

    只是来的规格跟回去的规格有极大的不同,南京锦衣卫也不得不增加人手来护送,来的时候一个百人队就行,回去估计要派个二三百人……可南京锦衣卫哪容易抽调出如此多空闲的人手?

    着实为难……

    ……

    ……

    邓炳一走。

    徐夫人急忙问道:“莫非是京师发生大事?”

    张延龄道:“宫闱中的事,我也不好对你解释,天下之间能让陛下如此改变心意的,估计也只有少数几人了。”

    虽然没明说,但以徐夫人的机智,马上想到是皇帝的老婆孩子出了事。

    若非如此的话,皇帝也不会打脸,刚把张延龄调到江南,又给调回去。

    “那老爷还不快些动身,争取早些回去,稳定大局?”徐夫人不解。

    “急不得啊,今年还没过呢。”

    张延龄的话,令徐夫人稍微不解。

    回不回京师,跟今年过没过去有关?难道是涉及到李广在皇帝面前的一些涉及张延龄的谗言?

    “本还要去见新南京户部侍郎,现在看来是不用去了,见跟不见也无区别。”张延龄这算是打消了跟林元甫会面的打算。

    徐夫人道:“走之前把事交待好,总是必要的。”

    张延龄摇摇头道:“有些事,你还是不懂啊。”

    徐夫人不会承认自己不懂政治。

    虽然跟张延龄的时间都还没到一年时间,可在这之前,她在京师中为徽商走动,跟朝中大员多有交集,朝中怎样的大风浪她没有见过?张延龄这未免就有点托大,所说的话也危言耸听了吧?

    ……

    ……

    翌日,也算是张延龄留在南京的最后一天,仍旧是好整以暇去拜访了那位张天师。

    徐夫人等人都没陪同。

    至于说了什么,外间人自然也无知晓。

    下午张延龄居然破天荒去了一趟成国公府,不算是带新小妾三朝回门,但也是去通知一下,准备带朱家二女北上京师。

    一直到日落时,张延龄回居所时,邓炳得到当天的汇报之后气愤不已。

    “分明是在闲逛!”邓炳厉声道。

    陆坤刚被调回来,安排护送张延龄回京事宜,他也没想到邓炳会如此生气,之前一直觉得,邓炳是个极懂得忍耐之人,做事也分外有能力,这次却被张延龄耍得团团转。

    “记得,沿途有何异动,定要立刻传信过来,京师一有风吹草动也不得拖延上报!”

    邓炳既想知道张延龄回京师途中发生的一切,又想知道张延龄回京师后,将会如此面对困局。

    摆明的。

    皇帝是因为皇后和小公主出了事情,才会急召张延龄回京师。

    张延龄不慌不忙,难道他就不担心姐姐和小外甥女出事?难道以张延龄的见识,他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全都是因为外戚身份而得?失去这层身份,他就失去一切?

    张延龄必定有后手,但后手是什么,邓炳根本想不明白。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小凤凰

    张延龄终于在拖延了四五日之后,才动身。

    本来陆坤作为南京锦衣卫派去保护张延龄北上之人,却是在临出发时,发现张延龄“失踪”。

    邓炳在得到情报后经过分析,才意识到张延龄并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而是主动避开锦衣卫对其的监视,而能在南京锦衣卫的铁网之下消失,连邓炳都想不到这是如何做到的。

    “邓指挥使,成国公府传来消息,说是请您务必今日赴宴。”

    邓炳的手下,锦衣卫千户袁冬生前来奏报。

    邓炳很生气,可想到张延龄在南京做的事好像还没收场,暂时还没找到张延龄下落,不如就去问问成国公府,怎么说成国公曾执掌南京守备衙门,手上的人很多,料想也该留意到张延龄的下落,是否有可能会调查到张延龄的踪迹?

    ……

    当晚,邓炳如约赴宴。

    成国夫人亲自接见,让邓炳有些受宠若惊,国公夫人来见他这样的锦衣卫指挥使并不是屈就,可始终对方地位尊崇。

    “贤侄,难道你不知,建昌伯是带着我们家的两个丫头,还有龙虎山的张天师,以及南京地方上的一些账目走的?”成国夫人对于邓炳的“孤陋寡闻”还显得很意外。

    我这样一个老妇人都知道的事,你作为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居然不知道?

    邓炳着实一惊:“可有此等事?”

    成国夫人脸上只有苦笑,连邓炳似乎也意识到,双方所知道的情报并不对等。

    锦衣卫知道的情报,成国公府不知,而成国公府那边知道的,锦衣卫又没调查出来……张延龄这是有意在往两边放消息,把不同的消息糅杂起来。

    邓炳有些庆幸,要不是他来赴约见了成国公府的人,可能就真要被蒙在鼓里。

    “他为何要带龙虎山的张天师去京师?”这是邓炳最关心的问题。

    成国夫人道:“老身还是更在意他到底在南京守备衙门做了什么……”

    邓炳面带不解之色。

    “张家小子在临走之前,居然把南京协同守备调去靖海,还说要以军功来厘定南京守备衙门的排次,这可跟他之前对我们的承诺有所不同……”

    消息是一件接着一件。

    邓炳也是暗自心惊,施鉴被调去靖海的事,他作为南京锦衣卫指挥使,居然也是到现在才获悉,又是后知后觉。

    张延龄看似走得急,但其实把很多事都安排妥当。

    娶了成国公府的的姑侄女,却没如约把徐俌抬到高位,只是把施鉴给调出去……怎么想,张延龄好像也没违背约定。

    我都把人调走了,你还有什么意见?以后徐俌不就是南京守备衙门的老大?还想让我怎么着?

    “锦衣卫护送他的人到哪了?能不能把人找出来?老身还有事想问问他,南京这一亩三分地,到底谁做主?”成国夫人后面就只是在给邓炳出难题了。

    ……

    邓炳没跟老太太说太多,急忙回到衙门安排,想从水旱两路追踪张延龄的下落。

    陆坤有些不解道:“邓指挥使,建昌伯北上无论走哪条路,既然是他主动不让我们陪同的,我们为何还要找他?料想以他在军中的影响力,不至于会出事吧?”

    邓炳厉声道:“南京的事务不能由一个京师的外戚来掌控,他这一路,怎么也要在我们的掌控中!”

    正说着。

    外面又有手下人到来,见是陆坤在,手下人有几分避讳。

    邓炳道:“说!”

    来人这才道:“京师李天师派来的人,已到舍下!”

    在这一瞬间,陆坤好像明白了邓炳为什么如此在意,因为邓炳并没有信任张延龄,而是在暗地里跟李广有来往,而李广大概就是那个最不希望张延龄回京城的人。

    陆坤也好像瞬间明白了,为何张延龄要戏弄邓炳,戏弄南京锦衣卫,最后还不告而别连行踪都不让南锦衣卫的人知晓。

    你当人傻,人家精明得很,以为自己跟李广来往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张延龄岂会毫无防备?

    ……

    ……

    就在邓炳为找寻张延龄下落煞费苦心时。

    张延龄乘坐商队的马车,悠哉悠哉往京城走,连南来色等人他都没带在身边,形成一个假的行踪,这样就算是邓炳找到,也会扑个空。

    此时在马车的车厢里,张延龄靠在软枕上,本只是闭着眼在哼着什么小调,却还是有美人相伴。

    李清和朱娟两个小妮子,都是那种不太开窍的,正靠在张延龄怀里,一左一右被张延龄享受着温存。

    二女又有所不同,李清年岁其实是比朱娟大一岁的,但现在已成为张延龄女人的却是朱娟,而李清跟张延龄是很亲昵了,但还是没跨越最后的一步。

    “老爷,李小姐如此风采,您为何不早些成就美事呢?”

    徐夫人还靠在一边,正用促狭的目光打量过去。

    看着张延龄这悠闲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在赶路,倒好像是在游山玩水,而另一边皇帝可是加急在召张延龄回京城。

    皇命都不着急,这外戚是没把皇命当回事?

    张延龄笑道:“我的小清儿乃是小凤凰,凡事岂能草率?还是等回到京师后,将婚礼给补办了,到时再圆房合卺……”

    说到这里,但见李清面颊通红,即便是在别的女人面前,她好像也没那么拘束了。

    “好了小清儿,去找你苏姐姐吧,我还有点事要跟夫人谈。”张延龄让人把马车停下来。

    随后李清下了马车,转而去了另外的马车上。

    等帘子重新拉上,马车再开始走,车厢内的氛围就跟之前大不相同。

    徐夫人和朱娟对张延龄的意义完全不同,张延龄也不需要再守着“矜持”,只是稍微招招手,二女便已无对等跟张延龄说话的资格,随后便是一阵温存,只是张延龄仍旧靠在软枕上,而徐夫人也会编排人,只剩下朱娟尽可能去讨好张延龄,可很多事她又不是很懂……

    “下月初能到京城就行了。”张延龄闭上眼。

    就在徐夫人想问什么时,他又好似命令说一句:“夫人多教教小娟,当个好先生。”

    徐夫人白了张延龄一眼,也无须赘言,论起那绣榻之间的妩媚,十个朱娟都不是她的对手。

第三百五十八章 悠闲的旅途

    京城,内阁。

    徐溥等人都从不同的渠道得知了张延龄要回京师的事,这天在确证是皇帝暗地召张延龄回来后,他们感觉到京师中将会有一场令他们可以旁观的争锋。

    “……近来李广在京师中,的确是有些胡作非为了,没人制衡于他,却是连皇宫出了事,他都可以逃脱罪责。”

    徐溥有资格如此评价。

    但旁边的李东阳、谢迁和刘健,似想提的是,正是因为文官对李广缺乏这种以暴制暴的制约,才让李广这么嚣张的。

    刘健道:“陛下才调建昌伯出京没多久,这就要召回来,是不是……太过草率?”

    李东阳轻叹道:“白羊口和虎峪口之战后,也该想到,此人在朝可以凌驾于文臣之上,并非皇帝纵容之结果,若真有能力来以邪制恶,那有何不可呢?”

    张延龄是邪,而李广是恶。

    听起来差不多,但文官需要的是守秩序的人,李广是一点秩序都不遵守的,可至少在张延龄身上,有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气质,让文臣还是逐渐可以接受的。

    虽然表面再敌对,可始终张延龄还是能为朝廷做事的,他又没贪赃枉法,只因为道不同,你可以不与他往来,但若是要说此等人不适合朝廷……那就未免太过于主观。

    徐溥点头,他似也同意李东阳所说的这一点。

    “宾之,你草拟一份奏疏,请陛下核查过去两年的内府的账目……”徐溥突然说道。

    谢迁笑着问道:“这是作何?”

    李东阳道:“乃是釜底抽薪,李广虽不执掌内府的开销,但朝内对他的进贡颇多,内府的账目必定不清不楚,这算是间接帮建昌伯一把,让他回来后有事做……也免得让他来干涉到朝中其他的事务。”

    你张延龄不是要回京师了吗?那就给你找点事情做!查账怎么样?

    内阁的人正是察觉到李广跟内府的亏空有关,之前各种举报没什么效用,但现在皇帝也有意要让李广跟张延龄之间来一次正面对决,那我们就给张延龄创造一个机会。

    也给皇帝一个说辞,让张延龄的归来更加合情合理。

    ……

    ……

    说是张延龄要回京师。

    但张延龄人在哪,走到何处,几时到京师,别说是朝中人不知,就连张家人对此也并不知晓,甚至张鹤龄还入宫找张皇后问询,由病榻上的张皇后问了朱祐樘,仍旧没得到答案。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延龄北上这一途,是在游山玩水。

    其实张延龄真的是在“游山玩水”。

    走得不快。

    对他有歹心的人,定以为他会秘密从某个渠道赶到京师,既然你张延龄身边没多少护卫力量,那我们还不下手把你给宰了?

    在政治斗争中,没有什么原则可讲,你回到京师威胁到一些人的前途,甚至威胁到人家的身家性命,凭什么认为别人就要甘心等死?不能主动出手?

    有能力出手而坐以待毙,这种事大概也没人会做。

    张延龄身边有美女,还有商队,到了某地还可以观察一下各地的风土人情,走走看看,领略一下大明的大好河山,到来这原生态的大明,非要每时每刻都在权力斗争中渡过,那多没劲?

    找个风景优雅的阁楼,抱着三五个女人看看风景,看风景累了之后再做点想做的事,心境不美好?

    甚至有时会让他觉得,留在江淮之地,在一个原生态的古城中惬意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自己能安定下来,何必管别人怎么想他?

    或许朝廷需要他,但历史上没他,弘治、正德两朝也没出什么意外。

    此时的他,却也是立在船头上,看着运河的光景,有一股想闭上眼好好休息的感觉。

    昨晚太累了……

    “老爷,吕小姐来了。”徐夫人仍旧很贤惠守在他身边,不过非必要的时候徐夫人也不会来打扰到张延龄。

    张延龄回过头,看到徐夫人身边立着刚与队伍汇合的吕芳,她本来是与父亲一道回京师的。

    但因为路上少了保护的力量,张延龄还有事要跟吕家父女商议,干脆把吕芳叫到他的船上来。

    “夫人,有劳了。”

    张延龄看起来是在感谢,但徐夫人知道,自己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在徐夫人退下之后,吕芳才走过来,一脸回避之色道:“老爷叫奴婢何事?”

    “哎呦,亏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有我跟你的关系,看来是进步了啊。”张延龄笑着。

    只是这笑容,让吕芳看了有点心悸。

    但无论怎么说,吕芳都已是张延龄挂名的妾侍了,并在南京时都过了官府的籍贯,现在的吕芳想跑除非有张延龄的一纸休书,可张延龄为什么要放她走?

    “我准备送你师弟入宫。”张延龄转过头,继续看着江水,说一句。

    吕芳紧张起来:“老爷这是何意?为何要把他送进宫?你这是在害他……”

    张延龄道:“我又不是让他进宫当太监,你紧张个甚?莫不是你对他有意?看来我这是巧取豪夺了啊!”

    吕芳嘴唇紧绷,没说什么。

    本来就是。

    虽然她的师弟并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也没有婚约什么的,但老爹的确是做过如此盘算的,人家可以养童养媳,难道就不能养个童养女婿?

    可在吕芳看来,那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弟弟罢了。

    “到了京城以后,把你们吕家的事彻底了结,到时便要与你圆房合卺,用不了几日了,现在可以看作是一家人,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我解决不了你们吕家事吧?”

    张延龄的问题在吕芳听来有几分尖锐。

    不用想,张延龄的手段和实力可以解决一切,吕家的麻烦只是小麻烦。

    “好了,正好累了,我需要你帮我按几下,你不是精通……那方面的事吗?最近有点累,你给调理调理,我正好看看你的水平有多高。”张延龄说着,准备带吕芳回船舱。

    吕芳道:“奴婢只学会如何调养妇人的身体。”

    “是吗?那更好了,回头也让你入宫,帮皇后调养一下……”张延龄似就在等着她说这话。

    吕芳很无语。

    不过回到船舱的张延龄,果然已经躺在了软枕上,那一股悠闲的样子似也在等她出手,可吕芳怎么都觉得迈不开那一步,即便再有几日就要成为事实,可现在……还是想小姑独处,不把自己当成张家妇看待。

    “交给你了,好好把握!”张延龄闭上眼,好像真把一切都交给吕芳来“自便”。

    第三百五十八章 悠闲的旅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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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建昌侯介绍:
大明弘治九年,我来了。我叫张悦,现在叫张延龄,就是那个在扶弟魔张太后相助下,弘治、正德两朝坏事做尽却没人动得了的大明国舅。上辈子就是太仁慈,机关算尽最后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这辈子痛定思痛,以毕生之所学,做大明最奸之国舅,光做坏事不行,我还要只手遮天,掌控大明国运。到嘉靖朝时怎么混?知道历史,我还能让朱厚熜那小子当皇帝?别问我用什么办法,总之大明正朔绝对不会便宜了老朱家的旁支。大明建昌侯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建昌侯,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建昌侯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