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四十九 请大都督速速做出决断!
光复军的骑兵们在他们的领袖的带领下,先于全部的金军签军、民夫,冲在了最前面。
他们没有做任何保留,把战马的体力和自己的体力全部爆发出来,似乎打完这一仗以后就可以回老家结婚了一样。
冲的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而金兵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要抵抗,要反击,要上马,要披甲……
可是短时间内那里折腾的好这些?
顿时整个场面一片混乱,好些金军士兵赶快丢下饭碗往军营更里面跑。
更要命的是指挥乱了套。
很多军官和自己指挥的士兵都不在一起吃饭,事发之后赶快找寻自己的部队,却因为人太多了而无法准确抵达,于是基层指挥系统就乱掉了。
士兵们也是很懵。
一会儿来一个军官让他们赶快上马备战,一会儿又来一个军官让他们集合起来直接冲着北边逃跑,一会儿又有军官号召向南发起反冲锋。
一会儿一个命令,就是看不到他们熟悉的长官,搞得金兵们晕头转向。
完颜奔睹算是反应快的。
他得到光复军骑兵发起进攻的消息后,大惊失色,赶快发出命令,擂战鼓吹响号角要求军队向他的位置集结,尽快集合大量可用的部队。
然而可怕的问题在于金军士兵和战马都在为撤退做能量补充,士兵在吃饭,战马也在吃饭,二者分离开来,大部分金兵和自己的战马根本不在一起,无法迅速集结。
而这一段集结需要的时间足以让光复军扩大战果,把骑兵大营的主力打散,以至于无法集结。
这问题可就大了。
完颜奔睹胆战心惊,坐立不安,不断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赶快逃跑,放弃这里的一切,跑了再说,但是很快又被理智阻拦,觉得自己要是跑了,就真的活不了了。
皇帝死了,军队主力又没了,这样就算回到北边,又该如何交代?
不还是难逃一死吗?
他十分纠结。
“大都督!贼军怎么可能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纠结的时候,完颜毅英一脸慌乱的冲过来寻找完颜奔睹。
完颜奔睹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光复军全面出击打了胜仗,最先出现的也该是溃逃的签军,他们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这样?
可事到如今,讨论这些也没有用,尽快做点什么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完颜奔睹强行冷静下来给完颜毅英颁布命令。
“毅英,你不要管贼军,你马上带人去保护朝廷官员,把他们保住了,别让他们乱来乱跑,否则要出事的!”
“喏!”
完颜毅英正在着急,完颜奔睹给他命令,他快速冷静下来,领命而去。
完颜毅英刚走,移剌成也赶了过来,同样满脸惊惶,完颜奔睹则让移剌成和自己一起集合军队,尽可能的集合多一点的军队,不要让军队乱了套。
“要是没有让士兵吃饭就好了!都在埋锅造饭准备好好吃一顿继续体力好撤退,谁知道贼军会突然冲过来,大都督,我现在担心围城大营和签军大营那边!”
完颜奔睹一边往外走,一边开口道:“担心也没用,就当他们已经全军覆没甚至全部死了,现在最关键的是……想办法集合更多的人撤退……不!想办法与贼军战,击退贼军!”
“大都督?是撤还是击退贼军?”
移剌成有点懵。
完颜奔睹忽然站住脚步,犹豫片刻。
“既然贼军已经杀出来了,那也就是说被咱们围住的三镇,还有禹城,齐河,都有可能被贼军杀出来,这样一来……”
“腹背受敌!”
移剌成面色一紧:“大都督,我们该怎么办?”
完颜奔睹很焦虑。
因为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够多,他上了年纪了需要更多的时间思考,之前完颜亮的事情他至少考虑了半个时辰,可现在转瞬之间就要他做出决定,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继续打下去挽回局面,还是干脆撤退寻一条活路?
完颜奔睹看着糜烂的场面,信心一点一点的动摇,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光复军气势如虹,金军就算展开反击,一时半会儿打不开局面,而且万一禹城齐河的光复军也击破包围杀了出来,金军将腹背受敌。
若是不打,立刻安排撤退,应该也可以,但是那样的话就等于直接认输,会白白丢了很多精锐的命,还会被光复军一路撵着追。
之前的计划全部失效,就算成功北返也是老命难保。
打还是不打?
移剌成急了,看着完颜奔睹纠结的模样,大声道:“请大都督速速做出决断!”
完颜奔睹一急,终于做出决断,立刻说道:“你马上带着集合完毕的军队去和贼军交锋,阻挡贼军的进攻,争取击退之,我在这里安排撤退!”
移剌成愣了愣,倒也没有多做考虑,很快就跑了出去,集合自己所能集合的队伍向着光复军冲来的方向发起反冲锋。
但是此时此刻的战局对于金军来说并不友好。
一方面是虎贲营的骑兵们发起全面进攻,一方面是根本没有战备的金兵。
苏咏霖冒着生命危险下的决断居然真的有用,直接刺中要点,使得光复军突击的时机就很好,金兵都在吃饭,战马也集中在一起**饲料。
所以光复军骑兵突击的时候,只有少部分事先准备好的撤退时的先锋军提前吃好了饭,马也吃饱了饲料,准备准备活动开了就要出发了。
光复军一来,好家伙直接从大营南边往北边杀,把南边一大帮子正在吃饭的金兵杀的人仰马翻尸横遍野,然后直接往里冲,根本不带停的,那架势吓死个人。
很多骑兵连自己的马都没看到就被光复军骑兵追着杀掉了。
越往里冲金兵越多,越往里冲金兵也就越乱,满地乱跑,惊呼惨叫,互相推攘,死伤惨重,好多人都不是被光复军骑兵杀死的,是被自己人推倒在地践踏而死的。
当先冲锋的辛弃疾及其麾下一千精骑那叫一个人间凶器,活像是五百黑无常和五百白无常,索命来了都,没冲一阵子,已经是人为血人马为血马的状态了。
当然,血都是金兵的。
那边苏勇直接带着先锋精锐杀到了金军战马吃饲料的其中一处地方,一眼望过去乌央乌央的战马根本数不清,把苏勇的眼睛都给看花了。
好家伙,这就是骑兵优势吗?
咱要是有那么多战马,能培养多少骑兵?
苏勇忍不住幻想起了未来光复军骑兵漫山遍野集团冲锋的景象……不不不,现在不是时候。
乱,乱起来,苏咏霖说要乱,坚决不给金兵一点点反应过来的时间,那就……骑兵和战马一起冲!
轰隆隆一阵巨响,苏勇派人引爆了被金兵称作雷神炮的火球,一连串的巨响使得大量战马受惊,纷纷挣脱绳索四处乱奔。
光复军的战马基本上都已经习惯了火球爆炸时候的声响,并不会受到影响,金兵的看起来明显没有受过类似的专门训练。
受惊的战马跑起来,那叫一个气势如虹啊。
苏咏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原本是准备和金军骑兵血战一场的,准备不惜代价也要把金军骑兵打散掉,重创金军骑兵,给之后北上燕云奠定基础,减轻压力。
可谁知道他正好选对了时机,居然以劣势兵力上演了一出骑兵追着步兵杀。
缺少骑兵的追着不缺少骑兵的杀,缺少骑兵的骑着马,不缺骑兵的没骑马,被追着跑。
还能这样?
四百五十 溃退的移剌成
苏咏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波决死冲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是一场豪赌,一场赌上自己的未来和光复军的未来的豪赌,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的豪赌。
但是冲杀了一阵子之后,苏咏霖才意识到自己选择了好时候。
满地的锅和灶,遍地乱甩的碗筷食物……好家伙!金兵正在吃饭呢,赶上好时候了!
一眼望去,周边黑压压一片全是惨叫乱跑的金兵,愣是没见着几个骑马的。
苏咏霖顿时狂喜。
现在不杀更待何时?
“给我杀!!!!!”
苏咏霖少有的激动起来了,他挥着长刀奋勇向前,周围的骑兵们便一起跟着苏咏霖奋勇向前,沿途所遇到的一切阻碍在他们的铁蹄之下都化作一滩血肉。
光复军的骑兵在奔驰,受惊的战马也在奔驰,尽管金军骑兵大营占地广阔,这个时候也架不住如此规模的冲击了。
混乱从南部推进到中部,从中部继续往北部推进的时候,移剌成终于带着集合起来的部分骑兵赶过来救场子,和正在肆意冲杀的光复军骑兵正面对上。
移剌成直接对上的是辛弃疾率领的先锋精骑。
辛弃疾眼看金军骑兵来了,毫不畏惧,携大胜之威奋勇向前去与数量较大的金军骑兵肉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移剌成也是运气不好,赶来救场子,结果刚一来,还没站稳脚跟,就被杀红了眼的辛弃疾盯上了。
辛弃疾所部骑兵虽少,但是气势十足,非常凶猛,和人数较多的金兵厮杀丝毫不怵,反倒是凭着一腔热血把金军反过来压制了,打的移剌成目瞪口呆。
贼军都是如此勇猛的吗?
就和博野城上那些抱着金兵一起摔下来的一样?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啊?
为什么如此敢战?
一念至此,移剌成对于这些不要命的光复军骑兵居然产生了些许的畏惧之感。
但是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他不该畏惧,他是大将,他应该奋勇作战才是!
否则不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能死!
要活着回去享受荣华富贵!
强大的求生欲促使移剌成展开反击,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亲自冲锋,与辛弃疾对冲。
辛弃疾所部人数少,渐渐损失扩大,独力难支,辛弃疾身边骑兵数次被击杀落马,数次又有人补上,辛弃疾本人连续把六个金兵刺下马,犹然怒吼“杀贼”。
关键时刻,苏咏霖亲率支援赶来,亲兵卫队跟随苏咏霖一路冲杀,快速杀穿了阻碍的金兵,接应上了辛弃疾,与之合兵一处,直接朝着移剌成所在的地方冲杀而去。
移剌成不愿示弱,迎面而上,双方的精锐拼杀在了一起,来回交锋数个回合,杀的是血肉横飞。
移剌成本以为光复军起事不久,骑兵孱弱,结果却发现光复军的骑兵意外的强悍,自己的亲兵卫队个个都是好手,对上光复军骑兵的集团冲锋丝毫占不到便宜。
冲锋很快,势头很猛,调转方向再次冲锋的速度也很快,回合式的战术用得非常熟练,骑在马背上可以解放双手用长兵器作战,丝毫不弱于金军的骑兵。
一路南下,光复军的战斗力给了移剌成非常深刻的印象,他甚至感觉如果不是因为骑兵数量上的短板,光复军甚至不会把整个河北都坚壁清野了,而是直接和金军正面开战了。
现在看来,光复军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很强,假以时日,他们要是有了更多的骑兵,组成钢铁洪流,以现在金军的实力和战斗意志,别说是燕云了,怕是连辽东老家都不一定守得住。
事情不妙啊。
移剌成的心里满是紧迫感,而辛弃疾越战越勇,挺着长枪奋勇向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杀到了移剌成亲兵卫队面前,又是一阵厮杀,杀的人为血人马为血马,还是大呼杀贼,气势不减。
如此气势极大地震慑了移剌成,叫他大惊失色,心中产生淡淡的惧怕。
他万万想不到这群光复军骑兵如此悍勇,使得他的亲兵卫队都有点招架不住的架势。
部下请示移剌成要不要暂避锋芒,不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指挥战斗,移剌成还没有开口,忽然听闻大营西侧传来炸雷一般的爆炸声。
他扭头一看,只见大营西侧大量白烟升腾而起,情况似乎不妙。
情况当然不妙。
苏咏霖率军杀出城的时候,三镇守军已经出城和围城部队厮杀起来,而当他杀向骑兵大营的时候也分出两支三百人骑兵队,让他们分别冲向齐河城和禹城,号召城内守军冲杀而出。
三镇守军自然会合围金军的围城大营与签军大营,争取俘获更多人,而齐河城与禹城的部队当然首先朝着金军的骑兵大营冲杀而来。
反击既然开始,就要全力以赴,毫不留情的输出,输出,再输出。
眼下魏克先已经带兵杀出齐河县城,杀散了包围齐河的金军围城部队,一路追着他们杀到骑兵大营来,见大营混乱,知道光复军主力骑兵已经得手,便决定加剧这种混乱。
他果断使用雷神炮给金军大营增加混乱。
效果不错,雷神炮轰隆隆作响,给周边金兵带来巨大的震慑,把一些临时防务全部摧毁,魏克先所部一路长驱直入,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移剌成眼见西边似乎又有情况发生,加上辛弃疾不要命式的冲击,意志动摇了,感觉自己要是再不走就要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于是很快的,移剌成便下令部队交替掩护,缓缓撤退。
说是交替掩护缓缓撤退,移剌成自己倒是下令之后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亲卫们立刻跟上保护他。
显然,剩下来的都是些炮灰了。
炮灰能有什么战斗力呢?
移剌成逃跑之后,苏咏霖和辛弃疾快速杀散了这支骑兵,继续深入,高速向大营北部推进。
此时距离苏咏霖杀入金军大营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金军全线溃散,光复军全线突进。
完颜奔睹本以为移剌成可以击退光复军,再不济也能阻挡,结果移剌成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
“大都督,贼军骑兵之强悍出乎意料,且大营西侧又出现一支贼军部队,携带雷神炮发起攻击,我大营西侧、南侧已经难以组织抵抗,还请大都督早做打算!”
完颜奔睹大怒。
“让你阻敌?你怎么回来了?”
“大都督,我……贼军气势太强,我军军心已乱,实在不堪久战,所以……”
看着他一脸羞愧的模样,完颜奔睹气的就差没有一巴掌甩在移剌成脸上。
堂堂大将军打野战居然输给贼军!
不过完颜奔睹已经无暇顾忌这种事情了。
移剌成阻敌失败证明大营内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光复军快速金军,而金军骑兵大部分都无法作战,难以聚集强大的骑兵力量阻挡光复军。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妙了,妙的完颜奔睹满心绝望,觉得自己已经无力回天,继续留下来九死一生。
皇帝死了不要紧,只要大军在手,到底还有立身之本,但是如果大军也不保,又能如何?
炸雷般的声响距离完颜奔睹越来越近,完颜奔睹思虑再三,强烈的求生欲占了上风,他已经无暇思考更多的后果了。
他决定放弃没有意义的抵抗,不浪费宝贵的逃跑时间,果断一点——跑!
当然,跑之前需要留下一个殿后的,也就是俗称送死的。
之前纥石烈良弼主动请求殿后,现在纥石烈良弼完了,还需要一个殿后的。
谁合适呢?
四百五十一 金军大营彻底崩溃了
殿后的,必须要是比较善战的,能干的,颇有勇力的,能撑住局面的。
最好还不是自己人,死了也不心疼的。
哪能是谁呢?
完颜奔睹看着移剌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勇将,有一定的战斗能力,而且还是契丹人,死了也不心疼。
多好的殿后人选啊。
于是完颜奔睹伸手拍了拍移剌成的肩膀。
“我已经让毅英带着五千精骑护送部分朝官先行出发了,我马上也要走,你留下来组织更多兵力掩护我们撤离,至少坚持一个时辰,否则不准撤退!听明白没有?”
移剌成一愣。
“大都督,这……这……”
“这是命令!不准违背!良弼一介读书人尚且敢于为国赴死,你身为大将,难道连这种胆气都没有吗?国家危难之际,正是需要你们这些大将挺身而出的时候!若不遵守命令,我现在就斩了你!”
完颜奔睹须发皆张,难得的发怒了。
移剌成到底不敢违背完颜奔睹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命令。
完颜奔睹很快就在亲卫的保护下离开了营寨,带着整顿好的五千精骑撒丫子就跑,根本不带停的。
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一下他要是带着这五千骑兵杀过去和苏咏霖对着干,能起到什么效果。
他没有,他逃跑了。
移剌成绝望地看着完颜奔睹逃走,心中满是愤恨和不甘。
就因为我是契丹人,所以就要留我下来送死吗?
纥石烈良弼还能算主动送死。
我算什么?
被迫的吗?
移剌成十分绝望,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或者离开这里了,面对的是必死之局。
关键时刻,他的部下极力劝说他。
“将军还有我们,还能召集更多的士兵,只要聚集足够的兵马,管他那么多?将军也可以走!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把将军留下来送死?”
移剌成愣住,然后又问道:“那万一我回去之后被问罪,又该如何?”
“那也要先回去再说,再者说了,谁能回去还真不一定!将军应该立刻做准备,携带更多粮食,然后直接北返!就说咱们已经力战过了,他们自己都跑了,谁知道咱们是否力战了?”
被部下的建议说得十分动心,移剌成感觉自己的确不能在这里送死。
家里还有娇妻美妾,还有数不尽的财物,还有奢侈的生活等着他去享受。
怎么能死在这里!
尽可能的收拢兵力,跑!
谁要为你们送死!
于是移剌成也做出了收拢兵力之后赶快逃跑的准备。
最高指挥层的三人纷纷做出了逃跑的决定并且付诸实施,愣是没有一个人要留下来组织部队奋勇抗争……纥石烈良弼倒是勇敢,但是没选对地方,死的太早了。
然而这群人并没有想到他们决定逃跑的时候,金军还远远没到兵败如山倒的时候。
很多基层军官已经找到了各自的部队抱团取暖,并且趁机得到了很多战马,武装了起来。
只要有一个敢于组织抵抗的核心发布抵抗命令,他们就能发起反击,和突入营中的光复军骑兵做一番较量,胜负未可知。
但是可惜的是,可以发布这个命令的人跑的是最快的,胆子也是最小的。
于是这个或许可以扭转乾坤的命令始终没有发布。
剩下不知所措的金军只能小规模小规模的抵抗,没有得到妥善指挥,以大骑兵集团对光复军发起反冲锋。
这种没有组织的自发的抵抗当然不能对有组织的目标明确的光复军骑兵队造成什么比较大的打击,损失惨重却不能带来什么战果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光复军骑兵兵分数路在大营内冲杀不止,魏克先带领的五千步军又顺势杀入营中扩大战果,击杀抵抗的金兵,大量金兵还没能来得及汇聚成战斗力就被杀死了。
战斗持续到一个时辰的时候,光复军全面突入大营北部,击杀了更多试图抵抗的金军。
也由此开始,大量金军得不到指挥和命令,绝望之下要么逃跑,要么投降。
很多没有跟上高层的中低级军官在惊慌之下带着自己的亲信冲出军营逃跑了,还有很多金兵连长官都找不到,心惊胆战之下,抢过一匹马就逃跑了。
很多金兵来不及找到战马就想逃跑,于是就争抢别人的战马,为了争抢一匹战马甚至还会大打出手,乃至于拔刀相向。
一边是光复军全力突击,一边是金军为了争抢战马逃跑而自相残杀。
整个大营乱作一团,直接失去了秩序。
失去了秩序的封建军队是个什么德行,不言而喻。
当然,整个数万人的军营内不是没有试图抵抗的金军和金将。
比如武扬军都总管完颜宗亨,眼见光复军纵横驰骋杀的金军尸横遍野,面对败局,他痛恨不已,于是带着自己的能收拢的部队千余人主动进攻光复军。
他瞅准了魏克先率领的光复军步军,打算用骑兵欺负步军。
结果魏克先一看有一支金军骑兵来了,立刻指挥军队列阵,强弩齐发,给完颜宗亨迎面痛击。
完颜宗亨没料到这支光复军步军面对骑兵来袭毫不露怯,直接列阵反击,被一阵弩箭射的人仰马翻。
剩下的骑兵也不敢直接撞击光复军严密的枪盾大阵,只能绕行,结果光复军盾兵翻开大盾,盾后刀手四散而出主动出击,上砍骑兵下砍马腿,很快就把这支骑兵打得七零八落。
魏克先亲自带着护卫亲骑进攻,直接怼穿了完颜宗亨的亲兵护卫,他挥着大枪一枪击打在了完颜宗亨的头盔上,直接把他敲得天旋地转摔了下来,然后被魏克先一枪扎死。
这次进攻就被魏克先化解了,杀死全部金兵收拢战马之后,魏克先继续带队前进,击杀其他的落单金兵。
威定军都总管杨仲武是金国汉人出身,素来勇猛,眼见大军纷乱,他收拢一支骑兵队准备力挽狂澜。
结果他还没冲击到战场上就被突如其来的一群受惊的战马把阵势冲乱了,好不容易冲过乱马群,身边也没剩几个士兵了。
他倒霉就倒霉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收拢军队,身边骑兵就被虎贲营副指挥使丁思远带队冲垮,一个来回,杨仲武就被不知道是谁的狼牙铁棒狠狠砸在了身上,一口血喷出,摔在地上,死了。
武毅军都总管温敦蒲剌眼见大军纷乱,于是在自己的营地里竖起了将旗,以此吸引更多的部下前来投奔,试图以此反击光复军,力挽狂澜,并且很快聚集千余人。
但是也很快引来了苏勇。
苏勇正愁找不到足够的敌军可以厮杀,到处都是散乱着逃跑的溃兵,小猫两三只杀的没意思,一看这里有将旗,赶快冲过来厮杀。
光复军骑兵气势十足,无比凶悍,把这些刚刚安定下来的金军散兵吓得够呛,没来得及防御就被杀的一塌糊涂。
温敦蒲剌试图反击,结果反而被乱军冲垮,自己也被乱军冲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无数马蹄践踏而死,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金军面对光复军的突然袭击,在局部发起了反击,但是效果甚微,没有能够扭转大局。
在高层纷纷逃跑之后,剩下来的部队逐渐失去了抵抗意志,不是逃跑,就是大面积放弃抵抗,选择投降。
金军大营彻底崩溃了,没有指挥的金兵彻底崩溃了。
很多光复军骑兵很快就发现没有敌人可以杀,只有大量放下武器投降的俘虏,还有成群结队焦躁不安受惊的战马。
于是光复军的战士们直接转入了俘虏和收获的环节。
PS:检查了一下,急性咽喉炎,嗓子有点难受,开了一个礼拜的药先吃着,看看情况怎样。。。算是放心了吧,昨天可给我吓坏了。
四百五十二 金国完了
金军大营崩溃了,里面的金军主力也终于崩溃了。
一场激烈的厮杀以一方的悍不畏死和一方的彻底崩溃而告终。
开战以前谁也不会想到苏咏霖率领的光复军骑兵会有如此辉煌的战绩,说出去一万破八万,此等战绩足以载入史册。
但是该说不说,若不是选择了一个如此优秀的时机,这一战怕是苦战到底也难以取得那么大的战果。
时也?命也?
苏咏霖逐渐有点能体会昆阳大战之后刘秀的心情了。
那一战,新军虽然到场没有四十余万,只有十余万,但是刘秀能够以不到两万人的兵力对抗十余万新军,与他所面临的状况其实是差不多的,但是结果都一样,取胜了。
胜利之后,声名大噪,战略决战级别的战争取胜给战争主帅带来的威望上涨是难以预计的。
可以说一战奠定刘秀的帝王霸业,一战摧毁了新莽的统治根基,一战之威,恐怖如斯。
而眼下这种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金军战略级别的主力完全崩溃,死伤无数,被俘无数,整体瓦解,对于金国这个还没有顺利完成帝国转型的军事国家来说,无疑是毁灭级别的影响力。
金国完了。
苏咏霖可以拍着胸脯这样说,就算被完颜亮逃回中都,金国也完了。
没有了这支战略级别的威慑力量,完颜亮对于女真权贵的威慑力荡然无存,女真权贵对于统治阶层的威慑力也荡然无存。
金国将完成自上而下的崩塌,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至于远在辽东的完颜雍……
大势如此,他一介守成之君,又能如何呢?
苏咏霖的雄心壮志不可抑制的膨胀了,即使在眼下,他的目标也远远不是这一战结束之后就万事大吉了。
他要追击。
追!追!追!
苏咏霖和辛弃疾在终于杀穿了金军大营之后,没有选择停下来,而是带着一起杀穿大营的两千多骑兵直接奔着禹城去了。
苏咏霖和辛弃疾沿途发现不少金军的逃兵,或者成群结队,或者落单,他们一路发现的全部追上去杀掉了,一路追一路杀,杀到了禹城县南部,遇到了刚刚厮杀完毕正在打扫战场的韩景珪所部。
韩景珪所部刚刚完成一场厮杀,杀败了数百金军溃兵。
苏咏霖抵达之后找到了左臂受创的韩景珪,得知就在刚才,韩景珪所部接连数次和金军溃兵集团遭遇,展开激烈厮杀。
韩景珪得到苏咏霖的骑兵支援之后立刻率军杀出城池,把围城金军杀的屁滚尿流,半个时辰多就结束了战斗,俘获了大量金兵。
刚刚整顿完毕准备进一步南下支援苏咏霖,结果没行军多远,就迎面撞上了一支金军骑兵。
人数多,一人双马,装备精良,但是看上去有点慌慌张张。
韩景珪来不及考虑这支金兵的成分和目的,立刻命令军队结阵,向着他们放箭。
那支金军骑兵显然无心久战,分出一队骑兵把韩景珪的军阵包围起来,剩下来一部分人就赶快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了。
而留下来包围的那支骑兵损失些许兵力之后,很快就脱离战场,奔着西北而去,韩景珪想追,满打满算五百骑兵全派出去追击,追了一阵子,杀伤了些许金兵,无功而返。
于是他只能派人一路追踪这队金兵,记下他们的逃亡路线,本身主力继续南下会合苏咏霖去。
结果没走一阵子,又撞上了一队数量更大的骑兵部队,韩景珪再次结阵放箭,那支金兵也和之前那支一样,分出一部分包围钳制,大部分直接逃跑。
还是老样子,追不上,只能派人追踪,准备把情报告诉苏咏霖。
然后继续南下,撞上了第三波,这一次韩景珪学乖了,直接让部队顶着军阵步步向前,撞上这一波约三千多人的骑兵时,直接就往前怼。
箭如雨下,长枪如林,铁盾开路,给这群骑兵狠狠的招呼了一下。
当然结果还是一样的,虽然杀伤了一些骑兵,但是追不上,只能派人追踪,给后面来的骑兵部队指个方向。
接下来就是再次南下。
结阵的,时刻保持战备的。
这一回,没有数千人规模的骑兵军团给他撞上了,他只是撞上了不少奔逃而来的逃兵,有数百人的,也有几十人的,还有十几人的。
这下韩景珪不怕了,手上怎么着也有将近五百的骑兵,步兵给压阵,骑兵们立刻冲上去与之搏杀。
韩景珪干掉了很多波逃兵,也逼降了不少逃兵,手臂上的创伤也是亲自带兵与金军逃兵们搏杀的时候留下的。
一路前进,一路搏杀,韩景珪所部算得上是一路血战向前了。
终于,他们等来了苏咏霖,和苏咏霖一起把这一路上的逃兵清理掉了,前前后后大概也杀死、俘获了三五千人。
韩景珪见到苏咏霖之后,立刻就把他所看到的告诉了苏咏霖。
“遇到这些乱兵之前的三拨骑兵明显是有组织有目的的,和之后遇到的这些明显不是一个层级的,我怀疑前面三拨是为了保护金贼高层的,后面的才是真正的弃子。”
“你的意思是说,完颜亮可能就在那三拨骑兵之中?”
“是的。”
苏咏霖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人数几何?”
“前头两拨人多,不会少于五千,后面一拨人明显少了不少,两三千左右。”
“那也就是一万多人跑走了,金贼骑兵可是有八万啊……”
苏咏霖强忍心中激动:“咱们这一次,赚大发了。”
韩景珪愣了好一会儿,激动地一把握住了苏咏霖的手。
“阿郎,咱们是不是把金贼骑兵主力灭掉了?”
“不是。”
“啊?”
“是他们自己把自己灭掉了。”
苏咏霖这话说得那是相当实在,拼硬实力,苏咏霖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给金国的八万骑兵打到现在这个程度。
可偏偏,这种事情他就是发生了。
看来在战场上,军队的硬实力并不能决定一切,是否有一个可靠的坚实的组织才是相当重要的。
整场破袭战,苏咏霖感觉除了和辛弃疾一起对付的那支金军骑兵之外,就没有遇到过有威胁的有组织的敌人,八万人的庞大兵力根本就没有摆在自己面前对自己造成什么压迫力。
此时此刻,苏咏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当年的金兵是如何一路由弱到强的,是如何凭借少量兵力接连打败两个大国成为东亚霸主的。
当时的辽国和宋国已经腐败到了根子上,刚从白山黑水之地杀出来的金军面对的都是这种敌人,这种组织力度……
就算人数再多,纸面实力再强,单兵战斗力再凶悍,真正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
而如今,金军也走上了辽军和宋军的老路子。
这场胜利的直接原因,大概要归功于十二世纪中后期东亚大区过于优秀的战略匹配机制。
苏咏霖的横空出世,抢走了本该由铁木真享受的这一匹配机制产生的红利。
于是苏咏霖把目光投降了北方,投向了草原的方向。
这年头,铁木真大概还没有出生吧?
不过不要紧,你的任务,我提前帮你完成了。
别谢我。
冷笑一声,苏咏霖拍了拍韩景珪的肩膀。
“把你手上的骑兵都给我,我去追击,你去南边帮着克先和珪子他们整顿缴获,这一次的缴获估计是大到吓人,都仔细着点,千万别给漏了,等我回来,咱们开庆功会!”
“喏!”
韩景珪立刻点头。
于是苏咏霖和辛弃疾一起整顿了两千五百名骑兵,立刻北上。
追击的任务,他要亲自完成。
完颜亮,他要亲自擒获。
血债,他要亲自讨还。
他没有预料到自己主动出击可以打下那么大的战果,但是此时此刻他是停不下来的,他没有时间去享受已经打下来的战果,他必须要不停的追击,追击,追击!
四百五十三 移剌成这边就纯粹是地狱模式了
金军全线崩溃的档口,完颜毅英、完颜奔睹和移剌成三人都选择了逃跑。
但是慌乱之下,他们选择的逃跑路线也不相同。
完颜毅英是最先逃跑的,出发的时候组织力度最大,也相对冷静一些,于是选择了他们之前定下的主力部队的撤退路线。
就是从东线撤退,经过德州、沧州,直接抵达清州,然后进入燕云,胜利大逃亡。
这条路线被他们认为是最安全也是最短的,光复军一定没有什么布防。
逃跑之前完颜毅英配备了向导、地图,找到了路线,跟韩景珪打了一仗之后略显狼狈,但是实力还在,就顺着这条路逃跑了。
完颜奔睹跑的就比较匆忙了,倒也有地图,但是向导在和韩景珪打仗的时候不小心摔死了,之后又给韩景珪追了一阵子,没找准逃跑路线,只能按照地图上模糊的指示一路向北,颇有点迷糊。
移剌成那是纯粹的亡命之徒,地图向导啥都没有,为了逃跑而逃跑。
跟着他的也都是慌张的溃兵,跟韩景珪打了一仗,损失了一些兵力之后甩开了韩景珪亡命北逃,根本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么路线,只能跟着感觉和太阳的方向一路向北。
三支逃命的骑兵队伍还是分成了三路逃跑,和之前的计划倒是不谋而合。
但是三支队伍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
粮食不够。
这是他们亡命奔逃一天之后才逐渐意识到的问题。
他们觉得他们已经跑得挺远了,战马也累的气喘吁吁坚持不住了,就只好放慢速度让战马休息,人也稍微的休息一下。
然后他们就意识到粮食的问题了。
按照之前完颜奔睹的命令,骑兵们是一人双马的,一匹马用来骑乘,一匹马用来驮一些粮食、水之类的。
粮食和水按照命令来说已经打包完毕,并且和士兵的一些私人物品一起放在了战马背上,就等着出发的时候一起带着走了。
但是问题在于苏咏霖来袭的时候他们正好在吃饭,人马分离,不在一个地儿,只有少数部队行动比较快,装备齐全的准备好了。
这样装备齐全的骑兵主要在完颜毅英所在部队,也就是护着大部分朝廷官员的那支骑兵部队,他们的准备不错,基本上一人双马,粮食也有所保证,但就算如此,他们也发现了问题。
很多士兵原本不被允许携带的东西都被携带上了,比如各类财物,而与之相对的是粮食总量的减少。
完颜毅英得到汇报之后检查了很多骑兵的行囊,发现很多钱还有各类财物,原本应该携带一定数量的粮食和马料,但是现在这些东西统统不够,数量不足。
完颜毅英很生气,但是他随后意识到,这个锅还真不能完全扣给这些士兵,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场撤退其实就是逃命,完颜奔睹不让说。
不知道是逃命,当然不知道粮食的重要性。
这下可好,稍微算一下完颜毅英就知道这些粮食根本不够用,马料也不够用,若要顺利回到燕云,必须要中途补充。
怎么补充呢?
也只能一边逃一边找一些乡间坞堡,看看能不能靠着一路打秋风打回去。
同时还要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光复军追兵。
他们必须要回去。
不仅仅是朝官,还有完颜亮的尸体也在队列之中,用石灰稍微处理一下之后,被完颜毅英携带着,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完颜毅英这边是准备最充足的,他们尚且如此,完颜奔睹和移剌成的情况就更是如此了。
完颜奔睹面临的情况更糟,当他意识到他集合的士兵有相当一部分都只有一匹马而不是两匹的时候,他就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了。
等稍稍安定下来派人去辨别方向探路的时候,他稍微估算了一下全军手上的粮食和马料数量,顿时就意识到这些东西根本不足以让他们活着回到燕云。
顿时完颜奔睹就很崩溃。
“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带钱?!该死!该死!全都该死!!”
完颜奔睹不知道责怪谁,只能把气撒在那些随身携带钱财的士兵和那些只有一匹马的士兵身上。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完颜奔睹的精神变得有些不稳定,随他一起撤退的完颜宗尹只好临时挑起大梁,想到了他们一路南下赖以维持士气的法宝。
乡间坞堡。
既然是河北,一定还有很多乡间坞堡没有被发现,大部队一路北上,总能碰到一些,所以看看能不能打秋风一路打回去。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呢?
比起完颜奔睹这边的紧张情况,移剌成这边就纯粹是地狱模式了。
百分之六十的士兵只有一匹马,剩下百分之四十里,只有一半携带了足额的口粮和马料,还有一半携带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移剌成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做了一下统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让移剌成知道自己掌握的粮食根本不够撑到回中都,这顿时让移剌成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之前只顾着逃跑,根本没有顾及到粮食,现在逃出来了,粮食的问题显现出来了。
军队要前进,要吃饭,马也要吃饭。
现在天寒地冻,还没到开春的时候,河北大地上连片绿叶子都找不到,杂草也找不到,马必须要吃粮食、豆料之类的马料才能保持冲劲不断前行。
而全军最缺乏的就是马料。
好家伙,想要逃跑,结果却没有马料。
而且连路都分不清楚是往哪边走比较好,只能一边探路,一边小心翼翼的前进,还要随时担心后面有追兵或者前面有人堵。
接下来该怎么办?
活活饿死在这里?
移剌成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且有兵,有马,有武器,在这河北大地上,难道找不到活路?
他坚壁清野,我也能去乡野之间打打秋风,只要找到机会,总能活下去不是。
于是移剌成带队一路向北,省着吃粮食,省着吃马料,行军速度也不敢太快,生怕把人和马都给累着了,不吃东西就没办法往前。
他不知道他走的路线会让他遇到什么人,之前的情报是说河北光复军开始了反击,他们沿途布置的围城部队和储存粮食的城池怕也是凶多吉少,所以回程是千难万险。
遇到自己人当然是幸运极了,遇到光复军也只能说是自己运气太差。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该怎么走才能确保平安,实在是很难。
偏偏移剌成不是什么运气很好的家伙,走了三天都没有找到乡野坞堡,反而叫战马把马料给吃完了,连部分士兵的口粮都开始告急。
无奈之下,移剌成只能下令士兵杀马为食,用马肉补充能量,剩下来的粮食给战马吃,以此支撑着一路向前。
然而他不知道他所认为的一路往北却偏移了不少角度,实际上是在往偏西北方向前进,侥幸通过了景州之后,他进入了冀州。
在武邑县城以南,移剌成带着杀马为食的部队终于撞上了几个坞堡,他几乎狂喜着挥兵而上。
缺粮食缺的红了眼的金兵大吼着一拥而上,就和野兽一般,顺利攻破了两个坞堡,获取了大量粮食,让士兵和马终于好好的吃了一顿粮食。
当然,他的运气真的很不好。
他狂喜之下没有约束军队,袭杀两个坞堡成功之后,部分士兵忘记了他的命令,居然纵火焚烧房屋挥洒破坏欲,还大摇大摆的生火做饭,俨然是把这里当做野营基地了。
结果就引来了马维英。
四百五十四 被俘获的移剌成
领下孙子义的命令南下的真定守将马维英在行军一段路程之后,与段易、徐昂两人分兵前进。
马维英带兵走深州和冀州路线南下,段易和徐昂两人走乐州和献州方向南下。
一路上他们不断集合各城守军,攻破围城金军,并且寻找没有被攻破的坞堡,收集坞堡之中的兵马,不断的扩大军队数量。
马维英在深州一地收复安平、饶阳、束鹿、武强四县,歼灭四县金军守军近两万人,获取大量粮草、骡马和大车,把被完颜亮当做重要粮草后勤中转站的深州收回来了。
收获颇丰。
然后他进抵静安县,在静安县击破了围城金军,与静安守将宋新波合兵一处,壮大了兵力。
这还不算,他就在静安召开了广泛的诉苦大会和公审大会,在这里花了五六天的功夫,把被俘获的汉人签军两万三千余人全部解放。
顺带着还把浪费粮食的女真正兵和军官全部清理掉了。
反正都是些丧尽天良的变态。
这些汉人签军受到鼓舞之后踊跃加入光复军,使得马维英所部扩军到了三万三千多人。
马维英自己本身这也就是团练使的职位,指挥两千人是他的职责,结果现在三万三千多人归他指挥,一时半会儿他都不知道怎么搞编制。
后面在宋新波和指导员文天瑞的帮助下他把编制理清楚了,把麾下的光复军军官们、士兵们大量提升职位去做更高一级的军官,把骨架搭建起来,全新的光复军军队就建立起来了。
对金人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就与金人厮杀的光复军军队重装上阵了。
兵马虽然不算精锐,但是军心可用,士气昂扬。
战马不多,骑兵更少,但是粮草充足。
所以马维英也不怕遭遇金军大部队,就算遇到了,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于是他就领兵南下,直抵衡水,协助衡水守将钟学民击溃了围城金军,衡水之围也解除了。
衡水之围解除之后,马维英分兵给宋新波,让他领兵去解除信都之围。
然后他又听俘获的金将完颜阿布交代,说武邑县是金军的一个粮草储存点,储存着不少粮秣和战略物资,很是重要。
于是他就亲自带兵去攻武邑县。
武邑守军全员汉人签军,只有一个女真长官和少数女真卫兵。
汉人签军一看城池被围,光复军还是从北边来的,军队里还有大量燕云士兵劝说他们投降,于是恶向胆边生。
他们把女真长官绑了,把女真卫兵杀了,开城投降。
武邑城兵不血刃就被光复军拿下了。
这其实也是一路南下他们攻城略地的主要方式,金兵根本没留下什么精锐在后方,基本上都是汉人签军装腔作势。
这些汉人签军没有战斗力,也根本不想为金国而战,只想活着,只要有机会可以摆脱女真长官的钳制,当然愿意。
他们基本上一触即溃,要么就投降,然后经过诉苦大会和公审大会之后,破除心灵封锁,加入了光复军,成为了一名光复军的战士。
然后就支棱起来了。
之后打仗都冲在前头,向城头喊话,动摇城内军心,很多被金军占据作为粮食转运站点的城池都是这样被拿下的,所以光复军一路南下损失极小,军力反而不断扩大。
武邑城被拿下之后,马维英在这里休整两日,整顿了一下军队,让指导员们给新加入的士兵们突击恶补一下军规军法,整理编制,明确职责,顺便派人南下探查更多的情报。
很快,哨骑火速报告他们发现了一支金军骑兵,金军骑兵约有数千众,攻破了一座坞堡,正在坞堡内烧杀抢掠。
马维英顿时怒火中烧。
不仅生气金军的烧杀抢掠,也是气那些王八蛋一样的守财奴。
他对坚持要立坞堡而不是跟着苏咏霖一起南下的地主乡绅们没什么好感,但是被他们掌控的人口也是贫苦的农民,也是他们要帮助的人。
金军一路南下烧杀抢掠,攻破大量坞堡,杀戮百姓无数,马维英看到很多惨况之后,不仅对金兵十分恼火,对这些地主乡绅也是恼火极了。
说什么保卫自家的土地,说白了就是不想和苏咏霖靠的太近,担心连着家财带着本人都被苏咏霖给吞了,所以刻意要自我保护,不和苏咏霖一起执行坚壁清野战略。
结果给金兵找到了南下的助力剂,甚至于差点成为了金兵突破河北坚壁清野之策的灵丹妙药。
河间城发生的事情马维英也听说了,指导员伍安翔最终搭上自己的前途把金人的阳谋挫败了,间接保护了之后无数城池。
而这样的事情之所以会发生,就是坚壁清野不到位,给金人留下了可以钻的空子。
所以马维英就特别生气。
要不是因为这群混蛋暂时动不得,马维英是真的很想把他们连根拔起的。
可惜当前阶段的主要矛盾是民族矛盾,主要敌人是金国女真人,目标是尽快颠覆女真人建立的金国政权,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要靠边站,连契丹人和奚人等族群都要争取过来,更遑论汉人了。
所以苏咏霖也是不得不做出妥协。
尽管如此,马维英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怒火中烧,于是立刻传达命令。
他下令自己的部下带领军队充分发扬铁脚板的精神,快速穿插,从四个方向把这群金兵给包围起来,饱一顿饺子,把他们一口吃掉。
一万光复军快速出动。
移剌成也是昏了头,烧杀抢掠的上了头,杀人发泄之后还不忘好好的大吃一顿,大吃一顿之后还不忘休整一下,连哨骑都没有派出去,更别提约束部队让他们不要乱来了。
结果就是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马维英已经带兵把他们给包围了。
马维英主动发起进攻,从四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用大量单兵火箭向一片废物的坞堡内发射,率先把移剌成所部打了个猝不及防,紧随其后就是结成战斗小组主动出击。
移剌成所部金兵被压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试图往外冲,却冲不过光复军步军的封锁线。
在冲击范围有限的情况下,骑兵的优势不能得到充分发挥,步军的优势被充分发挥出来,金军骑兵纷纷被步军用弩箭射下马,或者用长枪捅下马,根本无法阻止有效的突击。
移剌成的亲兵还是反应快的,发现陷入重围之后立刻把移剌成保护起来,询问他要从什么地方突破。
移剌成此时被吓得不轻,焦虑到了极点,脑袋里只剩下了逃跑的念头,一手指向北方,就上马带着亲兵们冲了过去。
他的亲兵很精锐,马上发矢和肉搏能力都相当不错,一路上冲散了好几个光复军的战斗小组,击杀了不少光复军士兵。
接着就迎头撞上了马维英的主力。
马维英看到一支金军小股骑兵正在全力冲刺,便下令放箭,大量箭矢划破长空直击移剌成的亲兵,亲兵们纷纷坠马,或者战马中箭倒地,连带着人一起摔倒。
精锐步军趁机向前突击,快速接近这支小股骑兵,上砍骑兵下砍马腿,很快就歼灭了这支小股骑兵。
移剌成的坐骑被箭矢击中倒地,把移剌成本人摔倒在地。
因为移剌成衣着不凡,盔甲精良,于是没有被杀,而是在惊恐之中被光复军俘获。
一万光复军对三千金军逃兵的打击还是比较快速的,尤其是分割包围之后,这些骑兵也没有什么冲击力,不是战死了就是投降了,很快全军覆没。
移剌成被捆成了粽子,送到了马维英面前。
四百五十五 完颜奔睹的黄泉路
马维英满脸不快的看着被捆成粽子的移剌成,拔出战刀,用刀挑起了移剌成的脖子。
移剌成心中惊恐,但不愿失了面子,满脸不服输地看着移剌成。
“姓名,职位。”
“呸!区区逆贼也敢称雄!”
“给我打!”
马维英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移剌成,身边亲兵立刻上前对移剌成一顿拳打脚踢,移剌成被打的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打了一阵子,马维英又让部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拎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狗贼,报上你的姓名,职位,穿着这样的盔甲,还一身横肉,可别告诉我你就是个无名小卒,我不信。”
移剌成很疼,害怕继续被打,又害怕因为职位太高被杀,只好虚报一个中层军官职位,不高不低,又随便起了一个女真名。
马维英看他眼神躲闪,语气不自然,立刻就判断他在说谎。
“把他裤子脱了。”
马维英一声令下,亲兵们立刻把移剌成的裤子脱了。
移剌成很惊讶,不知道马维英要干什么,马维英轻蔑地看了一眼移剌成牙签一般的小玩意儿,便用刀指向了他的小玩意儿。
“不说实话,我可就动手了,你就别当男人了,下半辈子你就这样过着吧,就跟南国赵官家一样,如何?”
移剌成顿时感到一阵透心凉。
“你怎么能这样?”
“你是我的俘虏,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不说,不说我就动手了,你就和你的子孙根告别吧。”
马维英把冰凉的闪着寒光的刀锋贴近了移剌成的小玩意儿,轻轻地剌了一下。
移剌成顿时一个哆嗦从上到下,浑身都酥软了,任何抵抗意志都不复存在了。
“我说!我说!我叫移剌成,此次进军的右领军副大都督,求你了!把刀移开!移开!”
马维英愣了一下,周围的士兵们也愣了片刻。
右领军副大都督?
根据之前俘获的金军将领交代可知,本次金军南下动用的军队数量很大,总共被分成三路,除了河东一路,完颜亮亲自统领的主力被分成左右两部分,一左一右两个大都督,两个副大都督。
而这个是右领军副大都督。
那不是金军最高决策层的一员吗?
这可是大的不得了的大鱼。
好家伙。
马维英来不及高兴,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对劲。
“你是右领军副大都督?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在济南前线带兵?你有什么目的?”
移剌成愣了片刻。
“因为……我们战败了。”
“战败了?”
“战败了,所以……”
移剌成看了看马维英雪亮的刀锋,咽了口唾沫:“所以我就带兵逃出来了。”
马维英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我敢吗?”
移剌成苦着脸看着马维英:“我们真的战败了,差不多是全军覆没了,所以我才会逃到这里来,真的,我没骗你!跟我一起逃的还有好些人,但我不知道他们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是真的!”
马维英眨了眨眼睛,放下了一直指着移剌成下面那小玩意儿的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骤然间听闻身边的士兵们爆发出了极为热烈的欢呼声。
这欢呼声过于热烈,以至于马维英都被呼喊的抬起头来,一眼扫过去,只见自己周身已是欢乐的海洋。
士兵们跑着跳着,互相拥抱着,把手上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使劲儿往天上甩,还有人聚在一起把他们的班头或者排头抛上天去,仿佛打了决定性胜仗的人是他们自己。
嘛,也差不多,大家都是光复军,都是一直在打仗,也没有谁比谁出力更多这一说。
唯一没有那么激动的人就是马维英本人,移剌成看着马维英一脸淡定的模样,颇为惊讶,还以为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光复军的高层。
不过很快马维英眼圈就红了,就开始抹眼泪了,弄得移剌成也是十分惊讶。
这不打了胜仗吗?为什么哭啊?
这没什么奇怪的。
若不是爱的深沉,怎么会哭呢?
可惜,移剌成并不明白。
北逃的第四天,移剌成的逃跑部队在冀州被歼灭,全军覆没,移剌成本人被俘获,成为第一支被歼灭的北逃残兵。
马维英一边派人南下向济南总部汇报这个消息,一边带人向南靠拢,寻求总部的进一步指示。
这仗,真的打赢了吗?
马维英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云端上,飘啊飘啊的。
另一头,段易和徐昂两人领兵前进的路线是献州和景州,这两地基本没有遇到金兵的威胁,金兵前进的路线被河间城姜良平所部死死拦住,所以未能顺着这条路线顺利南下。
所以整体来看,整个献州和景州都是完整的,段易和徐昂得以在这里召集了数量比较大的正规军和民兵部队,一路扩军至两万顺利南下,一路进军至交河县。
抵达交河县之后,军队稍微休整一两日,顺便派人南下查探情况,召集其他城池里的驻防军队和坞堡内的军队,准备增加更多的兵力。
另一头,完颜奔睹也遇到了和移剌成差不多的困难。
他逃跑的比较着急,带着的士兵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携带的粮食少,一人双马者也不多,以至于速度不够,粮食和马料不够,北返之路困难重重。
因为缺少食物,马匹不足以轮换,速度就始终提不上去,完颜奔睹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还要抛弃掉可以保护自己的武装力量,就硬着头皮带着那些准备不及的士兵一起走。
为了让他们走的更远,完颜奔睹把所有粮食收集起来统一分配,严控支出。
可说到底,也不太够用。
狂奔两天之后,他们不得不减速以减缓消耗,顺便寻找可以劫掠的坞堡用以补充粮秣。
因为携带了军用地图,完颜奔睹至少还能掌握北上的路线。
他小心翼翼的趁夜避开了有光复军镇守的东光县之后,他们进入了献州地界,打算通过献州地界进入清州,再由清州北上,抵达燕云之地。
路线虽然规划好了,但是没有熟悉道路的向导,他们也只能一路摸索着前进,小心翼翼的索敌,避开一切可能暴露他们行踪的人类聚落。
与此同时还不能放弃前进,更要在前进之后留下专门人手处理大部队行军的痕迹,以此避免被光复军追击。
这方面,完颜奔睹还是很在行的。
当然,如果遇到一些看上去很好攻克的坞堡,他们还是会趁着凌晨时分发起进攻,攻克这些坞堡,收集更多的粮秣支撑队伍前进。
而为了隐藏行踪,完颜奔睹下令把坞堡内的所有人杀光,只保留一个幸运儿一般的向导给他们带路,让他们不至于走错路。
完颜奔睹认为恐惧足以让人臣服,但是这个幸存者还真是有勇气。
家人朋友被屠杀殆尽,他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在最初的恐惧之后确认了他心中的痛恨。
他决定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给家人朋友们报仇雪恨。
就在完颜奔睹袭击他们所在的坞堡之前的几个时辰,交河县光复军驻地派人联络他们,要求他们提供一定的兵力和装备抵达交河县加入大军之中准备南征,不容推辞。
坞堡内正在进行准备的时候,被完颜奔睹偷袭了。
正好那几日都是阴雨天气,白天见不着太阳,晚上见不着北极星,就算对天文知识略有掌握的完颜奔睹也不知道他们正在被这个勇敢的向导带向黄泉路。
他们正在朝着交河县的方向前进。
这是很危险的行动,一旦前方金军哨探发现了光复军的踪迹,那么这个向导就有很大的可能被杀死,但是他已经不在乎这种事情了。
他只想把金兵带到交河县,让光复军为他报仇。
然而在事实上,完颜奔睹所部已经被交河县的光复军哨探发现了。
在他们进攻坞堡杀人越货的时候,光复军的哨探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将一支数量很大的金军骑兵忽然出现的消息带了回去。
段易和徐昂非常紧张,立刻就开始着手布置对这支金军骑兵的进攻策略。
他们不知道这支骑兵是败退之后的金军残部,而以为这支骑兵是从前线被派回来检查后勤状况的,所以对他们非常警惕。
考虑到对方骑兵多,而己方一共也就几百骑兵,基本上还都是哨探性质的,难以和金军骑兵对垒,所以段易和徐昂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
仗着人多势众或许可以一战,但是战胜之后无法追击,战败之后难以逃脱,在这大平原上,的确有点为难。
他们很快发现这支骑兵正在朝着交河县的方向而来,便认为这支金军骑兵可能是想要占领交河县。
之前,交河县的人口已经被迁移走了,它不属于坚壁清野的城池,所以开战以前就没人了,周围除了少量坞堡自守,没有其他人存在。
开战以后,金军没有走这条路线,所以也没有被金军占领,没有成为金军的粮秣储存点。
换而言之,这是一片双方都没有派人涉及的纯粹的无人区。
段易和徐昂把这里当成了临时落脚点,在这里安顿军队,准备继续南下支援苏咏霖的正面战场。
而现在一支数千人的金军骑兵出现了,目的不明,兵锋直指交河县。
四百五十六 完颜奔睹忽然大笑出声
对于这支金兵的目标,段易和徐昂商量了一阵子,没理出个头绪。
“金贼这个时候派兵北上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这也不是金贼粮道的位置,他们到这里来有什么意义呢?”
段易很是不解。
徐昂也是一头雾水。
“难道金主不甘心,还想再次攻打河间府?所以派人奔袭?”
“这……不太可能吧?金贼几十万人都没能奈何河间府,更何况现在只有几千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来攻打河间府的。”
“那……难道是来攻击坞堡,收集粮食的?”
段易听了,皱眉思考了一阵子,缓缓点头。
“还真别说,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就是如此了,金贼规模那么大,前线要是缺粮了,到处派人收集粮食还真有可能……但是问题就在于金贼此时此刻是否已经得知他们的粮道被截断了。”
“不好说。”
徐昂摇了摇头:“如果知道了,金贼肯定会全线撤军,应该不会只有几千人。”
“万一是撤退的先锋军呢?”
“那……我们打吗?”
徐昂看着段易,他觉得段易的脑袋瓜子比他好用,一路上多听从段易的建议,这个时候也不忘记询问段易的意见。
段易犹豫了一阵。
“送上门来的肉,没理由不吃吧?能吃掉这些骑兵,也算是为阿郎在前线减轻对附金贼骑兵的压力不是吗?”
“倒也是这个理。”
徐昂点了点头,又问道:“但是咱们多是步军,骑兵很少,不足以正面抗衡,你觉得这仗怎么打?”
段易在徐昂面前走来走去,绕了一阵子,忽然灵光一闪。
“有了,平地上不好打,城池好打。”
“城池怎么打?”
“金贼不是朝着交河而来吗?他们又不知道交河到底有没有咱们的人,有没有设防,咱们干脆就离开交河,把县城让给他们。”
“这……你是想转平原野战为城池攻防战?”
段易点了点头。
“正面交锋,咱们就算打赢了也追不上他们,平白无故受损失,战果还小,既然如此,不如把县城给他们,你看这几日阴雨连绵,要是有城池可以进驻,他们会怎么选?”
“当然是进去居住了,也可以避雨,城门一关,还能防守,怎么看都是安全的,除非……”
徐昂想通了一切,笑了出来,说道:“除非他们被咱们大军趁机团团围困。”
“金贼骑兵行动,不可能携带太多的粮食,只要进了城,咱们就能把他们给围住,就算不打,只是围城,都给给他们饿死。”
段易笑道:“金贼索敌距离一般是十里至二十里不等,咱们做戏就做全套,撤军二十里,等金贼确定入城之后,咱们再赶回来,给他来个大惊喜!”
“如此甚好。”
徐昂表示了支持,于是立刻把命令颁布下去。
让驻守交河县的光复军抓紧时间撤退,向西撤退二十里,留精干哨探在这一带小心观察,一旦金军入城,立刻将消息带回。
军队得令之后立刻开始行动,按照要求,把一切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清除掉,用过的东西全部带走,使交河城恢复到他们刚刚抵达时的样子。
也算是老天爷帮忙,一阵又一阵的小雨可以掩盖掉很多人生活的痕迹,足以为光复军打掩护。
光复军全面撤离交河县之后没多久,金军的哨探就抵达了交河县城附近,意外发现这里是空无一人的交河县城,非常吃惊。
一方面他们立刻派人入城查看情况,一方面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后方小心翼翼前进的完颜奔睹。
得知前方是交河县城,完颜奔睹有点意外,打开地图看了看,发现交河县城不在他的预定前进方向上,他们前进的方向有些偏离。
于是他意识到这和向导有关系。
他立刻让人把向导捆了起来带到他的面前,押着他跪在地上,杀气腾腾地看着他。
“我让你往北偏东的方向带路,我要往清州去,你为什么把我们带到了交河?你不是很熟悉这一片路的吗?”
向导这个时候也是很惊讶,他觉得都到这个地方了,交河县的驻军应该已经发现金军了,应该要进攻了才是,完颜奔睹怎么会那么淡定的询问自己问题呢?
大军呢?
向导搞不清楚,心里拔凉拔凉的,觉得要么是自己记错了,要么就是光复军已经走了,总之交河对于金兵来说是安全的。
他万念俱灰,觉得自己也就到这里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隐藏的呢?
“我恨不能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怎么会带你们走正确的道路!我只会带你们走下地狱!下地狱!!!!”
他愤怒的嘶吼起来,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看的完颜奔睹背后发凉,于是完颜奔睹挥了挥手,让卫兵把他带下去杀掉。
不能指路心怀叵测的向导是毫无意义的,留着只能把大军带到更危险的地方去。
杀掉向导之后,完颜奔睹的问题又大了起来。
他没有了能带路的人,天气又很凉,还一直下雨,冷冷的冰雨在他的脸上胡乱的拍,他清晰的听着身边不少士兵都在咳嗽、打喷嚏,想来这一场冰雨结束之后,会有不少人病倒。
那对他来说就更加不利了。
为了不让太多的人病倒从而失去战斗力,他觉得哪怕是今晚,也要找个地方好好地过个夜,不能继续风餐露宿了。
殿后的部队没有传来后面发现追兵的消息,前面的路也需要时间去探查,所以不管怎么说,找个地方住一晚也是有点必要的。
这样一想,完颜奔睹就觉得交河县城如果安全,或许也是住一晚不错的选择。
正巧这个时候前锋哨探骑兵队传来消息,说交河县的确是一座空城,空了很久的样子,应该和他们南下的时候遇到的很多城池一样,都是被迁移走了人口做坚壁清野之用。
一座空城罢了。
虽然没有任何存粮物资,甚至有些房屋的门板都被拆卸了,但是还有房屋,可以避雨、御寒,总比没有好。
完颜奔睹见过不少这样的城池被当做金军南下的粮草中转站,于是他召集部下们稍微商量了一下。
部下们也觉得暂住一晚没什么不好,好几天都是野外宿营,一部分士兵受凉,出现了高烧发热的情况,要是继续下去,很快就要有大量的非战斗减员了。
这种时候,确实需要让人和马都好好的歇一歇。
于是完颜奔睹松了口,点了点头,带着饥寒交迫的部队往交河县城前进,同时宣布让斥候骑兵队全面散开,至少保证方圆十里内的安全,确保一旦出事,城内金军有充足的时间撤离。
于是很多骑兵纵马狂奔而去。
完颜奔睹则长叹一声,松了口气,带着饥寒交迫的部下们进入了空无一人的交河县城。
他安排部队集中居住在城北,然后把四面城门都看管住,又上城墙巡视了一圈,这才放心的入住了部下给他准备的暖房。
城内好歹有不少木制建筑,也有一些干的木料可以拆下来使用,金兵们纷纷出动寻找干的木柴烧了生火取暖。
身体暖起来的同时,也终于吃上了久违的一顿热食,喝点热水,顺便安稳地睡一觉,把身上潮湿的衣服烤干。
入住暖房的完颜奔睹也终于可以稍稍放下心,安安稳稳的睡一觉,等待明天一早就起床带着部队撤离交河县城,继续向北逃跑。
另一头,很快得知金军进入交河县城休整的段易和徐昂依旧不知道这支军队抵达此处的真正原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行动。
有敌人就干掉,这是他们的准则。
当晚午夜时分,雨停了。
凌晨时分,天色依旧很暗,等天色稍微亮了一些,完颜奔睹被惊恐万状的部下大声叫了起来,让他赶快上城墙看看外面发生的事情。
完颜奔睹晕晕乎乎的被部下推着抬着上了城墙,往外头一看,七分睡意顿时去了十一分。
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城外,布满了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光复军。
他们竖起了【驱逐胡虏光复中华】的旗号,把交河县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正在他们的军阵前布置拒马陷坑铁蒺藜,严阵以待,大有一副要在这里把金兵困死的架势。
完颜奔睹看的傻了眼,脑袋里一片空白,部下们焦急的呼喊他什么都没听到。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满脸绝望地大喊出声。
“哨骑呢?索敌的哨骑呢?为什么没有事先预警!?贼军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吗?!!”
与其说是喊,不如说是吼叫。
完颜奔睹大吼出声,对着身边的部下破口大骂,并且不由分说的就让亲兵把昨天极力支持入住交河县城的三个总管级别的将领拉出去砍头。
三个一脸懵逼的高级将领没死在光复军手上,倒是就这样被完颜奔睹砍了脑袋。
但是仅仅如此又能怎样呢?
城池被重重围困,留给骑兵冲刺的距离很短,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
就完颜奔睹初步分析,城外光复军的数量起码有一万,看上去装备精良,气势也很不错。
怎么办?
部下们都在问他,士兵们恐慌不已。
可是最恐慌的,分明就是完颜奔睹本人。
他还能怎么办呢?
没有粮食和马料的补充,他只能坐吃山空,很快,战马就会吃光马料,然后失去冲击力和骑乘的价值。
士兵们倒是可以靠着吃马肉支撑很长时间,能守城,但是问题在于城内也没有军械的补充。
他们用什么守城?
拳头?一双腿?还是什么坚强的意志?
想到这里,完颜奔睹忽然大笑出声,觉得自己很有趣。
都到这个份上了,还守什么城?
大军全军覆没,逃出来的就他们这些。
北边金国本土不剩多少军队,南京那边只能自保,关中也是自保,剩下一个辽东老巢倒是还有些人口、兵马,但是面对强势的光复军,能守住吗?
光复军经此一战彻底奠定了强势的格局,金国转为弱势,摇摇欲坠。
谁能救他?
难道他还指望完颜亮原地复活带人来救他吗?
完颜亮要是原地复活了,干的第一件事也不是救他,而是杀他。
死了,死了。
就要死在这里了。
完颜奔睹没想到自己一生的终结居然是在这里,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向生命的终结。
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于是他一边掉眼泪,一边哈哈大笑,又哭又笑的样子,活像个精神分裂的病人。
看着完颜奔睹哈哈大笑之后又笑又哭的样子,部下们纷纷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窜到天灵盖,透心凉。
完了吗?
不,一定还有生路!
如果城外的光复军只是纸老虎的话!
“如今战马还能冲,骑兵还能打,不趁这个时候冲击突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神果军都总管石抹荣不愿意就此放弃生的希望,他认为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有活路可以走的。
一些军官也是病急乱投医,把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支持石抹荣的看法,于是支持石抹荣带兵出击。
结果并没有让人感到意外,一群人在城墙上看着石抹荣带一千骑兵出击,看着金军骑兵在光复军的强弩大箭的攻击下纷纷坠马而亡,看着他们冲到阵前也没有办法突破光复军的军阵、反而被迎头痛击的模样。
石抹荣倒不是个怂包,或者说求生欲爆棚,可惜实力不达标,在战斗过程中被乱箭击杀,死在城下,一千骑兵伤亡大半,只剩下少数人狼狈逃回城内。
光复军没有追击,依旧维持阵型,稳如泰山。
城上的军官们纷纷绝望。
有的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有的不愿意接受现实,大吼着冲下城墙。
总而言之,是众生百态。
到这个时候,城内金兵也纷纷陷入了绝望和恐惧之中,得知他们被光复军团团包围,恐惧之下纷纷找到长官,要一个说法。
长官还想要说法呢!
于是城内乱作一团,再无生机。
四百五十七 他选择横刀自刎
城内的喧嚣和绝望,城外的人并不清楚。
段易和徐昂稳住了局面,忍了一天没有主动进攻,直到第二天大型攻城器械从后方送到了,他们才推动攻城器械发起了进攻。
金兵没有重型装备,没有守城武备,手上只有战刀,长枪和弓弩,箭矢有限,对光复军的重型器械攻城行动毫无抵抗力,稍微抵抗了一阵子就被光复军攻上了城头。
光复军士兵们红着眼睛拼命挥舞着战刀劈砍,金兵为之气夺,无力与之抗衡,只是节节败退而已,且城上的金兵极为散乱,没有统一的组织进行抵抗。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太多抵抗的决心和意志,因为之前他们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长官们只有少数还坚持抵抗,大多数都已经认命,或者陷入了自闭之中,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
比如完颜奔睹。
完颜奔睹昨天从城墙上下来,就进到自己的暖房内没出来,什么事情也不管,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回忆着自己的一生。
从年幼时跟着完颜阿骨打起兵和辽人作战开始,一直想到了青年时期跟着那一大帮军功鼎盛的完颜们对宋作战。
回忆着他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为了金牌郎君,然后又变成功勋累累的战将。
虽然他也有一定的军事能力,但是在完颜阿骨打带出来的那一帮凶悍的战将面前,他还要稍微往后排。
但是时过境迁,在老一代将领不断的主动凋零或被动凋零的现在,靠着【寿命长】这个特质而活到现在的他俨然成为了荣光时代硕果仅存的老将。
完颜亮能拿得出手的少数几个战果累累的名将。
作为这样一名老将,他也稍微有点属于自己的骄傲,可是如今,这份骄傲彻底不存在了。
他被打败了,彻彻底底的打败了,狼狈奔逃的时候居然还被敌人围困,找不到逃跑的可能。
眼看着就要死在这里了。
那些曾经熟悉的人的面孔一一从他眼前闪过,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他最为眷恋的家人还有奢侈华贵的生活。
真是舍不得啊。
明明决定了回去之后就辞职,就去安度晚年,在奢侈华贵的生活之中、在家人的陪伴之下就此告别人世,可是他如何能想到,事到如今,他所面临的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尽管如此,他也有自己最后的骄傲和坚持。
绝对不会被叛军俘虏或者击杀,就算要死,也要自己决定如何去死。
这是他的权利,是他仅存的最后的权利。
从昨天晚上一直思考到现在,随着喊杀声的逐渐接近,他知道,到了该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他选择横刀自刎,自己结束自己的一切。
他不知道他死了以后完颜毅英那一队人到底能不能平安回到燕云,但是他清楚,就算那些人平安回到燕云,应该也无法阻挡光复军席卷燕云的趋势了。
光复军的发展和壮大已经不可遏制,光复军已经注定要成为中原的主宰了。
失去了这支主力部队之后,金国的军事力量惨遭重击,剩下的精锐战兵最多也就剩下五万人,而这五万人将要面临数量超过二十万的光复军的凶悍进攻。
不,这一战之后光复军的数量不会止步于二十万,必然会迎来大发展大膨胀,他们的实力将远远超过金国所剩的实力。
燕云还能保住吗?
如果不能,金国就要退回辽东了。
那么金国可以保住辽东吗?
谁也不知道。
当年完颜阿骨打能用两万人击败辽国十万大军、建立金国的基业,一路以小搏大整体覆灭了庞然大物般的辽国,那是他个人的能力强大。
而现在的后人们到底能不能用五万人守住祖宗的基业呢?
完颜奔睹越来越觉得苏咏霖就像是当年的完颜阿骨打一样,用极少的兵力一路奇迹般的胜利、壮大,最后变成庞然大物,吞并辽国,威压天下。
他明明是个汉人,却有着当年完颜阿骨打的勇气,而完颜阿骨打真正的后人们却早已失去了那种勇气,变得庸碌无能,好比当年行将覆灭的辽国统治者们一样。
想着那些后人追求风雅而忘记祖先悍勇身姿的模样,完颜奔睹就是一阵凄凉。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曾经强大的大金国仅仅数十年就衰败到了这个地步?
为什么今时今日的大金国和当年的辽国简直完全一样?
此时此刻,为何与彼时彼刻完全一致?
完颜奔睹想不通。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和他这个金牌郎君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生命终结于剧烈的喊杀声近在咫尺之际。
当他忠诚的亲兵们为了他和光复军做最后的拼杀的时刻,完颜奔睹横刀自刎,划破了自己的喉管,接着摔倒在地,抽搐了几下,死了。
完颜奔睹死了,死在了交河县城内的一座平凡的房屋中。
这个为了金国的基业从十几岁一直奋战到快要七十岁的老将,死在了一座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色的房子里。
带兵围攻这座有不少金兵防守的房屋的光复军军官意识到这里头有个大人物,所以进攻的又快又坚决。
他下令部下们点燃飞火枪,二十多只飞火枪一起喷火,把那些护卫金兵烧的连连退却,不断被杀死。
然而这群金兵和其他的金兵很不一样,对上光复军毫不畏惧,躲过了飞火枪的人立刻挥刀向前反冲锋,冲到光复军阵前就红着眼睛不要命一样的挥刀劈砍,以命换命。
这种搏命式的打法杀伤了不少光复军的士兵。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
有的被弩箭击中还不愿意放弃,挺着身子厮杀不止。
有的断了一条手臂,不顾伤口喷血,还在厮杀。
有的失去了武器干脆把冲到近前的光复军士兵扑倒,与他扭打在一起,两人在地上滚来滚去,以命相搏。
有的一人抱着两个光复军士兵横冲直撞,红着眼睛扯着嗓子大吼,状若疯魔,直到被一枪刺穿胸膛,才失去力气倒地而亡。
有的双腿被弩箭贯穿,居然还能站立着挺抢和光复军士兵对拼,直到被活活刺死才停止他的抵抗。
毫无疑问,这些完颜奔睹的亲兵并不打算在他们全部战死之前就让完颜奔睹落在光复军手里。
跟了完颜奔睹很久的、被他当儿子孙子一样照顾的亲兵们,决定为了完颜奔睹付出自己的全部。
他们也的确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因为这群金兵的拼死阻挡,以至于光复军攻克这座房屋花了三刻钟的时间才终于杀掉全部的完颜奔睹亲兵。
双方的战损比甚至达到了一比二。
每杀死一个亲兵,就要付出两个光复军士兵的生命。
光复军整体攻克这座城池都没有花费三刻钟,但是攻打这里,却花费了那么长的时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
当然,结局是不会改变的,多数人的暴力终究可以压过少数人的奋勇。
付出巨大代价终于全歼了护卫金兵之后,光复军闯入这间房屋,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已死的老将。
根据分析,他是自刎而死的。
他右手握着刀,握的很紧,两名光复军的士兵合力才把他的手掰开,把那柄战刀拿了下来。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从他不平凡的衣着之中可以看出他的地位很高,身份不简单,应该是个大人物不假。
于是士兵们小心翼翼的把这具尸体保存好,带离了这间房屋。
四百五十八 他们立刻北上河间
整体来看,除了和完颜奔睹亲兵的一战较为吃力之外,段易和徐昂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把交河县城重新攻取。
没有守城军械和守城储备的金军残部根本不可能成功守城,面对光复军的果断攻击,他们只能节节败退,很快就全军覆没。
被杀死的被杀死,投降的投降,大部分人很快就失去了战斗的信心,选择了放弃抵抗。
光复军随后还关闭城门,在全城的房屋中地毯式搜索金兵,使得这支金兵没有一个人逃脱。
通过战后的审讯和尸体辨认,段易和徐昂才知道他们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以及前线战况究竟如何。
准确的说,这一战已经打赢了,光复军大获全胜,苏咏霖率领的主力已经击溃了金军主力,金军溃逃。
这支溃逃部队是金国大将、左领军大都督完颜奔睹率领的,他们已经逃跑了好几天,结果在这里陷入重围。
那个自刎而死的老将就是完颜奔睹,这是大量金兵辨认的结果,他们看到完颜奔睹的尸体时,集体下跪嚎哭,为这名金国硕果仅存的老将献上最后的哀思。
除了完颜奔睹之外,光复军还杀死了四名总管级别的金将,并且俘获两名总管级别的金将,还顺带着俘获了少部分金国朝廷的官员。
甄别身份之后,就是严审。
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们显然经不起严审。
通过这些人的嘴巴,段易和徐昂得知了一些苏咏霖大破金军的细节问题,还有金军另外一支北逃残部的讯息。
但是不得不说,段易和徐昂暂时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去思考那一支金军残部的问题了。
光是胜利的喜悦就已经充满了他们全部的身心。
他们赢了,他们获取了来之不易的胜利,他们通过勇敢的战斗获得的这场应得的胜利,并且即将迎来属于他们的全面反攻和荣耀。
满城光复军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之中。
然后他们决定不再继续南下,而是派兵将相关消息告诉南边光复军总部,并且押送俘虏南下,本身将率领主力调头北上,选择前往河间城打探北方的最新消息。
段易和徐昂敏锐地意识到,这场反侵略战争获得了胜利之后,光复军将会立刻转入战略进攻之中。
这是苏咏霖在战前提出的战略。
如果反击战获胜了,那么光复军主力就要在反击战获胜之后立刻进取燕云,夺回燕云,夺回长城,建立完整的北方防线,给他们的战果加个锁。
然后他们才能稍微松口气。
就这也不过是稍微松口气,之后稍微整顿一下军队,就要马不停蹄地向辽东、河东、关中等地发起进攻,借着这股威势彻底地把金国吞并、消化。
如此,才能真正地在中原站稳脚跟,光复中华,确保他们的胜利果实不被窃取。
而也是要在整个中原站稳脚跟之后,他们才有可能迎来真正的休整,结束长时间的疲劳奔波,好好的休息一阵子。
怎么看那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一切顺利的话,好几年之后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
与之相对的是,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要在战场上策马奔腾。
那是建功立业让自己名垂青史的大好良机,拥有敏锐战争嗅觉的段易和徐昂不会允许自己错过这个机会。
他们立刻北上河间。
三路逃亡金兵的两路已经折戟沉沙,而那最后一路,则遭到了苏咏霖的亲自追击。
通过韩景珪派去的追踪骑兵的汇报,苏咏霖得知最早逃跑的那一路金兵装备最齐全,人数最多,于是判断那应该是逃跑的主力。
如果他猜得不错,完颜亮就在这一路金兵当中,逃跑金军的主要精华也在那边,于是苏咏霖亲自率领骑兵追踪而去。
剩下两路也要对付,但是手上兵力不足,那就派人回到骑兵大营组织追击部队北上追击,他自己却是要先出发了。
无论如何,不能放走完颜亮和他身边的金军中枢,就算把胯下战马跑废了,把自己的腿给磨破了,血淋淋的,也要追上完颜亮,干掉完颜亮。
完颜毅英带领的逃亡部队有地图,有向导,还有较为充足的粮食和一人双马的配置,在三路逃亡部队之中算是顶配。
在逃跑的过程中,完颜毅英深知自己需要保持一定的行军速度,同时还要避免前方遇到光复军的阻碍,争取零接触返回燕云。
这是一门技术活,完颜毅英为此在大军行军的前方和后方都安排了一天左右距离的先锋和殿后部队,为中间的主力探路、规避风险。
如果出现问题,前方后方立刻加速抵达主力所在地,为主力提供避雷消息。
按照这样的规划,他们的行军速度本来是跟得上粮秣消耗,也足以支撑他们返回燕云的日程计划,但是问题在于,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受到完颜奔睹的指派,完颜毅英除了和骑兵们一起逃命,还需要携带数量很大的朝廷官员一起逃命。
这部分朝廷官员可不像精锐骑兵们那样有足够的体力支撑长时间的骑行,这些官员身娇肉贵、养尊处优,都是坐办公室搞政治斗争的高手,论及行军之苦,他们表示完全承受不了。
南下的时候,他们和完颜亮一样,都是乘车的。
高级官员还有高级车辆,低一些品级的官员也有相对舒适的车辆,且南下时大军行军速度不过一日三十里,有些时候甚至只有二十里,有吃有喝有人照顾,根本不需要他们多么疲劳。
可是这逃亡之路上哪有那么多休息的时间和车辆供他们使用呢?
高强度行军大概三日之后,金军抵达了沧州的新饶安镇所在的位置,在这里,那些身娇肉贵的朝廷官员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纷纷要求休息,要求车辆,要求热水热食。
倒也不是多么矫情,的确是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这些长期搞办公室斗争的朝廷官僚怎么能和精锐骑兵比拼体力和骑术呢?
骑在马上也是要耗费体力的。
完颜毅英对此感到非常生气,对这些官僚破口大骂,骂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确是坚持不住了,跑不动了。
丢下他们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可是朝廷一半的官员,还都是办事官员,他们要是都死在这里,金廷起码要乱个年把才能恢复元气,这个责任完颜毅英承担不起。
于是完颜毅英只能指派一些骑术精湛的士兵带着这些身娇肉贵的官僚们继续骑行,让官僚们抱着这些骑士的身体共同骑乘,以此缓解疲劳,使得大部队得以继续前进。
但是这又给战马带去了过大的负荷,使得更换战马的频率不断提升,战马的疲劳度上升,赶路速度不得以减缓了。
又过了两日,赶路队伍抵达了盐山县附近。
在这里,金军士兵的疲劳程度和战马的疲劳度都达到了一个临界值。
很多人因为淋雨和低气温而感冒咳嗽,还有高烧不退无法继续前进的,尤其是那些朝廷官员,生病的不少,再也无法坚持赶路,严重阻碍了军队的前进速度。
还有不少马匹因为体力不济、雨天路滑而摔倒在地,由此受伤不堪骑乘,不得已而放弃。
粮食和马料的大量消耗也让军队的前行速度面临威胁。
尽管完颜毅英不愿意停下来,但是现实就是,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整,继续跑下去,整个队伍都要给跑散架。
四百五十九 他们露出了富有的笑容
完颜毅英这才意识到之前规划的八天赶路计划实在是有点理想化。
这些都建立在天气晴朗温度宜人道路状况良好的前提之上,而当这些条件不具备的时候,赶路的速度自然会受到影响。
这个时候不得不停下来休整倒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盐山县城空无一人,显然是坚壁清野的产物,于是那些累到极致的朝廷官员要求进入盐山县城休息,觉得那样至少有房屋可以御寒、躲雨,不至于继续被雨淋着,被风吹着。
完颜毅英思考了一阵子,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宿营比较好,城池里虽然有房屋居住可以避雨,但是不太安全,万一在他们入城之后有光复军来袭怎么办?
完颜毅英的想法被朝廷官员们嘲笑,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前面一天的路程没有阻挡,后面一天的路程没有追击者,哪里来的危险?
然后他们坚持要入城找房屋躲雨和休息。
这就让完颜毅英非常不愉快,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长期在地方做官,和这些中央官员尿不到一个壶里,在中央的关系薄弱。
不过不管怎么讲,他也知道这些中央官员不好惹,一个两个不是这里有关系就是那里有关系,横惯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杀鸡儆猴让这帮混蛋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最有话语权的东西。
但是思来想去之后他意识到,这样做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如果他们可以回到中都恢复权势的话。
于是他只能默认这个局面,然后带着愿意跟随自己的部下在城外宿营,反正他决定了,要是出了事情,他才不会去管这些混蛋是死是活,他只管自己跑。
然后就真的出事了。
苏咏霖带队追击,纵马狂奔,却一直没能追上金军逃跑的步伐,追击三天之后,天降小雨,给追击任务带来些许的麻烦。
不过韩景珪派去的侦查哨骑一直非常尽职尽责的吊着金军殿后部队的尾巴向前,没有跟丢,于是苏咏霖没有失去金军的踪迹。
但是这样追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也不知道金军那边的续航能力如何,但是一人双马肯定比他这单马的续航能力要强。
而且大冷天的淋雨追击,这些日子不少士兵都出现了感冒咳嗽的症状,缺少雨具的情况下持续追击的效果肯定不好。
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思来想去,苏咏霖决定调转方向前往东光县,准备去东光县做一番补充和调整。
他提前派人加急奔赴东光县让他们准备好热水热食姜汤之类的东西给士兵使用,再准备一些马料给战马食用,然后带着全军奔赴东光县。
东光守将董和光是骁果军的团练使之一,办事麻利快捷,接到命令之后就和指导员项明一起行动,很快就把苏咏霖需要的一切准备好。
苏咏霖用最短的时间抵达东光县之后,董和光与项明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
他们准备了热食让士兵吃,之后又把煮好的姜汤和干爽的衣服交给士兵们,准备了一些热水,让士兵们擦拭身体之后换衣服。
士兵们休整的同时,董和光和项明又安排守军带着战马去休息、吃东西,给战马补充了精饲料,让战马可以好好的养一养力气。
另外他们还让病情加重发热严重的一百多名士兵留在东光县休息,给士兵们安排可靠的医生给予治疗,把一切办的井井有条。
趁着休息的时间,苏咏霖和跟他一起追击的辛弃疾还有虎贲营副指挥使耿兴文还有一众军官商量金军的动向问题。
在地图上,苏咏霖标记了目前所知的金军途径地,发现金军走的是北偏东的路线。
“这条路线经过景州和沧州,再过了清州的话,就抵达了大兴府,也就是燕云,可以说是目前最安全的一条北返路线,这里我军没什么驻军,金军南下也根本没有走这里。”
苏咏霖指了指地图上的清池县,开口道:“整个沧州,我们只在清池县和南皮县安排了驻军,其余广大地区都是坚壁清野的状态,除了少数坞堡,没有其他的据点。
这种情况就非常适合金贼北逃,他们选择这条路,大概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若要追上他们,我们除了加快速度之外,别无选择,不能指望前面还有其他我军军队予以拦截。”
耿兴文皱着眉头询问道:“那其他两路就一定可以截下来消灭掉吗?”
“不一定,但是和咱们追击的这一路比起来,至少其他两路如果继续往北,很有可能迎头撞上咱们的人。”
苏咏霖开口道:“到时候是个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准,但愿他们可以拦截住那些穷途末路之贼。”
苏咏霖说话的时候,辛弃疾一直在看地图,苏咏霖说完了,辛弃疾就指着地图开口了。
“苏帅,我以为,咱们追击的这一路金贼很容易就能知道什么地方有驻军,什么地方没有驻军,所以他们显然会避开南皮和清池,极大可能往盐山去了,过了盐山一路向北,几乎畅通无阻,只要马力足够,三两日就能抵达燕云。”
苏咏霖看着地图,也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认为,这是最理想的状态,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考虑到。”
辛弃疾看着苏咏霖。
“您的意思是,骑兵的状态?”
“对,状态。”
苏咏霖开口道:“就算粮秣充足,一人双马,这阴雨天一边下雨一边赶路,咱们尚且感到艰难,也有战士为此生病,战马为此摔伤、骨折,我以为这样的情况在金贼那边儿只会更多。
这是其一,其二,金贼那边的粮秣真的充足吗?咱们进攻的时候,发现金贼正在吃饭,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逃跑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做好完善的准备,他们会因为种种问题而放缓逃跑的速度。”
众人都觉得苏咏霖说得有理。
“所以我以为他们若想三两日北上燕云,难度恐怕不会很小,而对于我们来说,休息一晚上养足精神的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苏咏霖接着说道:“就眼下情况来看,咱们若要在他们进入清州之前截住他们,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说燕云之地现在可能已经天翻地覆了,但是我果然还是不想放过完颜亮。”
众人都知道苏咏霖对完颜亮的痛恨。
于是辛弃疾提出建议。
“既然如此,那么不如用交替赶路的方式来增加行军速度吧。”
“你说。”
苏咏霖看着辛弃疾。
辛弃疾缓缓点头道:“一般来说,骑兵赶路主要依靠马力,会纵马狂奔一阵,等马的体力耗尽,再休息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然后再度上马狂奔,金贼有双马,赶路速度应该更快。
我军没有双马,但是可以利用人力来弥补,以正常速度纵马奔驰,等战马疲劳减速时,就停止骑乘,全军下马,以正常速度牵着马步行向前,一边缓缓恢复体力,一边继续前进,如此,苏帅以为如何?”
苏咏霖考虑一阵,点了点头。
“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如此了,当然,必要的情况下就就算把马跑死了也不要怜惜,咱们缴获了大概得有十几万匹战马,咱们现在非常富有,明白吗?”
苏咏霖这句话说出来,周围所有军官都露出了富有的笑容。
确实,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光复军可以打他们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富有的战争。
休整一夜之后,光复军养足了精神,第二天凌晨吃了早饭之后稍作休息,补充了干粮、马料和雨具,然后正式出发。
目标直指盐山县。
四百六十 杀贼!!
一路上,苏咏霖带领追击部队时而马力赶路,时而人力赶路,马蹄子加铁脚板,增加了续航时间和赶路时间。
接着,他又利用沿途驻军城池的优势,南皮和清池两县城之下要求城内驻军给他提供食料和一些物资的补充。
有了提前的准备,追击部队抵达南皮和清池之后就能立刻吃到热食,喝到热水,还能更换干爽的衣物和鞋袜。
两城驻军也很贴心的为追击部队准备了不少姜汤以驱寒。
追击过程中受伤、生病的士兵被两城守军等量置换,受伤生病的士兵被留在城内休养,城内的精锐士兵被调往追击部队中参与追击。
靠着这种不间断的补给,苏咏霖最大限度的保全了追击部队士兵和战马的营养补充与身体健康。
于是追击部队得以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状态奔赴盐山县,去准备最后的决战。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他抵达盐山县当天傍晚,前锋哨骑传来消息,说在盐山县城一带发现金军踪迹,金军规模不小。
苏咏霖一听大喜过望,然后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了狂跳的心脏,对敌我双方的实力做了一个对比。
金军规模绝对在他的两千骑兵以上,不过看上去士气低落,一部分金兵进了盐山县城休息,一部分金兵则看上去要在城外宿营。
好家伙,这还不忘记里外呼应?
在苏咏霖看来,这大概就是完颜亮的安排了。
他自己肯定住在城池里,又能御寒又能躲雨,还要安排一部分士兵守在城外作为接应,防范光复军的突袭,安全性蹭蹭蹭往上涨。
如此一来,想要一口气把金军吃掉,难度还就真的不小。
不过金军这个状态肯定是惊弓之鸟,他们这么多骑兵明目张胆的冲过去,对金军来说大概是巨大的威慑,搞不好都不用怎么打,金军自己就崩溃了。
惊弓之鸟状态下的军队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苏咏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没有良好的纪律和组织度,一旦受惊,再怎么精锐的军队都能崩溃成小绵羊。
于是苏咏霖把辛弃疾喊到身边,决定和他分兵前进。
“你带兵从南往北进攻,让金贼以为咱们是从南往北追击而来,促使金贼向北逃窜,我带兵绕行到城北埋伏,等金军逃到城北就杀出来,让他完颜亮插翅难逃!”
辛弃疾很激动,为自己有一个和苏咏霖一起生擒金国皇帝的机会而感到非常激动。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金国皇帝。
金国在之前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东亚霸主,叱咤风云,南国赵官家在名义上都是他的臣子。
把这样一个霸主皇帝生擒了,对于光复军来说,无疑是一个里程碑式的成就。
光复军从此以后必将翱翔九天,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可以阻挡光复军的华丽转身。
中原必为光复军所有,他们必然可以建立起一个辉煌的国度,让这份荣耀般的辉煌照耀整个天下!
辛弃疾心中的理想也能得到贯彻,得到实现,他一直以来的奋战都不会白费!
于是他满怀激动地接下了这个任命,趁着夜黑风高与苏咏霖分兵行动。
他带领一千骑兵偃旗裹甲,钳马衔枚,往南边绕行,准备从南往北发起攻势。
与此同时,苏咏霖也带人前往城北部进行准备,随时准备截杀逃跑而来的金军,给他们来一波二次伤害。
行动时间定在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
对于此,完颜毅英并未察觉,他只觉得十分疲倦,十分困苦,他麾下的士兵们也是一样的疲倦困苦。
在阴雨天里宿营,寒风瑟瑟加上潮湿的空气,直接寒冷超级加倍,尽管此时此刻雨几乎已经停了,只剩下零星几滴还在不甘心的往下落,可严寒的空气还是存在的。
这样熬了一个晚上,等完颜毅英醒过来准备带队继续出发的时候,才发现很多士兵高热不起,已经无法继续前进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看到很多士兵发高热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模样,完颜毅英有点急了,连忙询问为数不多的随军军医。
“最近几日天气很冷,加上下雨,很多士兵淋了雨,身上潮湿,寒气入侵,又没有足够的御寒之物,这才导致大量士兵病倒。”
军医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开口道:“眼下根本没有什么药物可以使用,士兵高热的时候,也根本不可能骑马前行,所以……”
军医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最好的御寒之物都被官员、军官搜罗去了,而士兵普遍得不到好的御寒之物】这个原因说出来,免得招惹完颜毅英不快活,还要问罪自己。
说来也是那些生病的士卒反应不过来。
有些聪明的士兵就很会御寒,让自己的两匹马卧倒,他自己睡在两匹马中间,用战马的体温来御寒,成功熬过了难熬的夜晚。
有些士兵就不行了,笨,或者嫌弃战马身上味道太大,觉得不被冻死也要被熏死,就没有这样做,结果就真的冻死了。
眼下,那些生病的士兵已经不能继续前进了,数量还不少,有数百人。
完颜毅英皱眉苦思一阵,做出了一个决定。
把这些生病的士兵全部搬运到盐山县城里,找个屋子把他们安顿下来,然后大军再撤退。
这种时候没必要讲究什么不抛弃不放弃,金军也没有这个传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们自己。
天蒙蒙亮的时候,搬运工作差不多结束了,完颜毅英就下令让军队整顿一下,准备启程出发了。
就在这个档口,辛弃疾杀了出来。
辛弃疾带领一千骑兵骤然杀出来,直取城外金军驻地,纵马奔驰,肆意杀戮,杀了金军一个措手不及。
金军根本没有预料到这里会出现光复军,大惊失色之下直接乱掉,四处乱跑,完全失去了秩序。
完颜毅英也是大为震恐,他完全没想到为什么他都安排了前卫部队和后卫部队保护主力,却还是被光复军给追上来攻击了。
难道后卫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他自忖逃跑的速度并不慢,一人双马竭力奔驰,怎么说也不至于被光复军就这样追上。
但是事实如此,他不承认也要承认,而且值此关键时刻,哪里是深究这一类问题的时候?
“不要乱!不能乱!稳住!给我稳住!!!”
完颜毅英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抓紧时间整顿,试图集合更多的军队反击光复军追兵,但是金兵都是惊弓之鸟,太恐慌了,除了少数亲卫骑兵还能维持冷静,基本上就是炸营状态了。
眼看回天乏术,完颜毅英也渐渐被恐惧击倒,于是他放弃了最后的挣扎,选择带着亲卫骑兵向北疾驰而去,逃命要紧。
越过盐山县城,完颜毅英什么也不管了,只顾自己逃命,可是还没有跑多远,迎面撞上了苏咏霖亲自率领的伏兵。
“杀贼!!!!”
苏咏霖一挥战刀,带兵士兵冲锋而去,直取完颜毅英的少量亲卫骑兵。
完颜毅英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组织反抗,亲卫骑兵就被基本上杀光了。
完颜毅英本人倒是竭力抵抗,带着最后的亲卫做绝望的挣扎,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是直到他的亲卫被杀光了,他也没有杀出去,放眼望去,四面全是杀气腾腾的光复军骑兵。
这下可好,完了,彻底完了。
完颜毅英举着刀看着周围的光复军骑兵,绝望和恐惧溢满了整个心灵。
四百六十一 苏咏霖感到些许遗憾
光复军的战士们见完颜毅英衣着不凡,还有人保护,觉得这是条大鱼,就没有杀他,而是一拥而上把他拽下马生擒,献给了苏咏霖。
苏咏霖此时无暇关注他是谁,只是嘱咐战士们把他看好了,然后亲自带兵杀向了盐山县城。
一路上苏咏霖又撞见了好几拨金军溃兵,将他们全部杀死,最后撞上一拨不是骑兵的人群,就没动手杀,只是全部包围,然后全部生擒。
抵达盐山县城的时候,辛弃疾已经在整理战场了,盐山县城城门大开,没有被人防守的迹象。
金军这大几千骑兵没怎么战斗,主要是逃跑和投降,一大片一大片的投降。
苏咏霖很开心,迫不及待的让人寻找完颜亮的踪迹,顺便开始甄别被他抓住的那些俘虏的身份。
抓住完颜亮!
他真的非常想要抓住完颜亮!
接着,大约三刻钟以后,苏咏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完颜亮早就死了?!”
得知完颜亮在金军撤退之前就已经死掉的消息,他大吃一惊。
给出这个消息的是被生擒的金国户部侍郎耶律延寿,他是最先与光复军合作的被俘官员,从他招供之后,越来越多的官员也跟着招供,苏咏霖这才得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金军比他们料想得更早知道后勤被断的消息,但是这个消息被很好地封锁住了,一直没让底层士兵知道,所以金军大营没有发生动乱。
动乱源自于金军高层之间的内斗。
完颜亮得知后勤被断之后原本答应撤军,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又忽然间反悔了,不允许大军撤退。
他坚决表示要在粮草耗尽之前把历城攻克,消灭苏咏霖,夺取光复军的粮草自己用,危机就能立刻解除。
以完颜奔睹为首的金军高层觉得完颜亮疯了,苦劝数次,完颜亮不为所动,坚持要在历城和苏咏霖一决生死。
然而完颜亮并没有疯,只是他们双方的利益诉求和战败之后需要承担的后果完全不同。
但是人类是难以互相理解的,君臣之间也很难互相理解。
完颜亮的决定威胁到了全体高层的切身利益,会让他们和金军主力在这里全部覆灭,他们觉得不能继续坐视完颜亮作死。
他们对完颜亮的独断专行和不计后果的疯狂行为已经厌倦了,已经受够了,他们不想继续承担完颜亮乱来的后果了。
于是,他们决定发动兵变,将完颜亮控制住,废了他的权力,然后带着金军撤退。
计划是这样计划的,但是落到执行层面上,还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试图用兵谏的方式解决掉这次事件,但是不要伤害完颜亮的生命,让完颜亮好端端的活着,只是废掉他的地位而已。
但是一不小心,他们把完颜亮给杀了。
完颜亮死于乱箭,什么遗言也没有留,什么事情也没来的及做,他最心腹的部下们被全部杀光,亲卫军队也被全部杀光。
但是他死亡的消息被金军高层严密封锁住了,连带着军队后勤断绝的消息一起被封锁了。
完颜奔睹等金军高层的原意是要用二十多万的签军、壮丁换取不到十万的金军精锐的成功返回和半个朝廷文官的生命,以此最大限度保全金国的军事实力,为之后的燕云战役做准备。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围城大营和签军大营突然被光复军打穿了。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围城大营发起进攻的时候顺势撤退,一路北上,不仅可以有更大的可能返回,还能安抚军队的情绪,让军队不要乱套。
结果这一切被突如其来的光复军打破了,无奈之下,他们这一拨人就在完颜奔睹的安排下跟着这支部队率先逃跑了。
他们可以说是整个金军的精华,除了精锐骑兵之外,还有半个朝廷的官员以及完颜亮被处理过的尸体。
为了隐藏行踪,完颜亮的尸体没有放在正常的棺木里,而是放在了一个看起来装着大量文书的大箱子里。
苏咏霖得到了那个大箱子,在众人的簇拥下打开来一看,就看到完颜亮的尸体被蜷起来放在了箱子里,箱子里垫着软垫,不至于让他的尸体受到二次伤害。
看着完颜亮被处理过的尸体,再看看箱子后面呼啦啦跪成一圈的俘虏军官、文官们,苏咏霖长叹一声。
作为一介枭雄,完颜亮也曾叱咤风云,也曾呼风唤雨,万人之上,享受着无与伦比的权势。
可是事到如今,留给他的容身之所居然只这样一个箱子,甚至不能让他安稳的躺着,只能蜷缩着身子,像个婴儿一样被放置着。
他曾经坐在皇位上执掌天下人的生死,将大量权贵、百姓处死,以维护他的地位。
可是到了最后,他还剩下什么呢?
“本来我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谈谈的,毕竟做了那么久的敌人,却连一面都没有见到,有很多事情都想问问他,结果他却死了,我也只能见到他的尸体。”
苏咏霖满脸遗憾地看向了辛弃疾,无奈道:“幼安,他就这么死了,是不是有点遗憾?我真的很想和他说说话的。”
辛弃疾愣了一下,而后哑然失笑。
“苏帅,到了这个地步,完颜亮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赢了,这一战,我们大获全胜。”
辛弃疾整肃衣装,面朝苏咏霖单膝下跪行军礼。
“属下辛弃疾恭贺苏帅大获全胜,全歼金贼!”
以辛弃疾的恭贺为起点,长久而兴奋地呼喊声响彻云霄,在这片小小的天地之间,充斥着光复军将士们的欢声笑语。
这一日,是南宋绍兴三十年、金正隆五年的二月十一日。
以此为最终的结局,料峭春寒之际,长达四个月的完颜亮南征之战以光复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金军三路大军合计四十八万人的庞大军事集团全军覆没,金国作为一个国家所拥有的军事主力宣告覆灭。
与此相对的,是光复军取得了彻底的胜利,迎着这场胜利,光复军将拥有无限的未来。
仿佛是为了映衬这个结论似的,就在这一刻,连续下了四天的雨停了,一缕雨后阳光刺破浓重的阴雨云照射在了大地之上。
苏咏霖抬头望着那一缕久违的阳光,听着耳畔士兵们的欢呼之声,忍不住地露出了微笑。
对于反抗金国推翻金廷统治的大业来说,走到了这一步,算是完成了一半。
但是对于苏咏霖心中的理想而言,这才是万里长征的第二步。
所以,他的笑容和开怀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再次恢复了冷静。
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
这里的战事结束之后,苏咏霖火速安排大军南撤,并且广泛派出联络骑兵,让他们前往各处宣布苏咏霖大获全胜且完颜亮已死的消息。
苏咏霖要求各军各城池的主导者立刻将各自的消息全部送回济南府历城,让苏咏霖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尤其是河北北部的孙子义和苏绝所部,苏咏霖也需要知道他们正在做什么。
快马加鞭的催促之下,苏咏霖花了四天时间带着俘虏们赶回了历城。
而在历城大本营,留下来的人们也是日以继夜的统计缴获、俘获,安顿俘虏,收集各方情报,忙活了七八天,甚至都来不及庆祝属于他们的胜利。
同样的,苏咏霖也来不及庆祝,就带着所有试图庆祝的人把战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
四百六十二 这个人的步伐,值得他追随一生
毫无疑问的是,光复军大获全胜。
全歼了金军南下征讨的近五十万庞大的军事集团,获得了全胜。
他们从城外金军的围城大营、签军大营和骑兵大营之中获得了巨量俘获、缴获。
与之相对,杀敌数量反倒有点不值一提了。
整个历城之战中金军因为各种原因而死掉的人超过三万,而因为和光复军直接作战而死的人大概也就一半,因为其他各种理由而死掉的人占据了剩下来的一半。
当然了,这也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光复军的缴获量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签军整整俘获了十一万余,民夫一共俘获了十七万余,金军战兵俘获人数超过六万,完好无损的战马获得了十五万余匹。
这已经是一笔巨大的俘获了。
至于缴获,那完全堆成了山。
军事武器方面的缴获直接把光复军从一个中规中矩的军事集团催肥到了超级军事集团的程度,暴力水平直接碾压同时代东亚地区任何一支武装力量。
其他的生活物资缴获更是让光复军吃的满嘴流油,堆积如山的钱币、金银、珠宝如果直接投入市场,立马就能造成通货膨胀。
光复军紧张的财政可以说通过这一战大大的缓了口气,林景春为代表的粮饷司吏员笑逐颜开,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物质方面的缴获结束之后,剩下来的就是对金国统治阶层的打击了。
根据俘获金将完颜毅英等人的交代,金军南下一共有三十二军,每一军都有一个都总管和一个副总管,等于一共六十四个总管级别的高级军官。
除了这六十四人之外,还有左右领军大都督、副都督和都监六人,加上皇帝完颜亮,一共七十一人。
这七十一人是金军南下军团的军事高层,也几乎是金国军方当中专业掌权人士的一大半,而这群人里除了少数几个还没有消息的,一半死了,一半被抓住了。
金国军方的天塌了一大半,就剩下小小的一部分还在苟延残喘。
而军事力量方面,战兵全灭,八万骑兵几乎全灭,总人数超过三十万、现在还剩下二十八万的后备军事力量全灭。
金国燕云、辽东、河东的军事力量和后备力量几乎全灭。
战兵也好,签军和民夫为代表的后辈力量也好,一战覆灭,全部为光复军所得,金国剩下的军事力量,大概就是辽东剿灭契丹军队的那一支战兵,还有南京路孔彦舟麾下的边防部队以及关中金军。
孔彦舟的军队防范南宋尚且捉襟见肘,关中金军不仅要防范川蜀方面的宋军,还要防范西夏军队,这两边根本动弹不得。
剩下辽东方面的一支金军,正规战兵人数不会超过五万,只要不给他们休养生息三五年的时间,他们拉不起另外一支主力野战军。
抓住这个时机一口气进入辽东,金国所剩无几的正规军对上光复军大获全胜的二十多万军队,绝对没有足够的抵抗能力。
燕云之地必为光复军所得,中都必为光复军所得,那么之后进军辽东也不会是难事。
彻底取代金国建立中原霸权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光复军成为中原霸主指日可待。
把这场战争从苏咏霖抵达历城之后的一切全部复盘,从中午复盘到了午夜时分,苏咏霖终于把所有疑惑一扫而空,所有的细节问题都得到了解释。
由此,苏咏霖确定光复军已经彻底获得了针对金国的军事斗争的上风,双方态势逆转,强弱逆转。
他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看着周围一大群用灼热的眼神看着他的部下们,笑了笑,摆了摆手。
“庆祝吧。”
“哦!!!!!”
部下们终于欢呼雀跃起来,把压抑了六个时辰的情绪疯狂的释放了出来。
当晚,历城没有人睡觉。
光复军的所有将士都在欢庆胜利。
而所有的俘虏眼睁睁看着光复军欢庆胜利,眼中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痛恨还是遗憾还是恐惧。
人们载歌载舞,大吃大喝,燃放烟花爆竹,欢庆属于他们的大胜利。
他们或是唱歌,或是跳舞,或是互相扭打在一起,一边打还一边笑,一边笑还一边哭。
亦或是抱头痛哭,为那些失去的家人或者战友而哭,为他们没有能够亲眼看到胜利的到来而哭。
在庆祝的最高峰,在欢乐的海洋中,喝了一点酒的苏咏霖又来到了历城城墙上的老地方,一个人站在那边朝北看,面色平静,无喜无悲。
还是田珪子找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杯酒,走到了苏咏霖的身边。
“阿郎,所有人都在欢庆,你怎么不来庆祝呢?咱们打了大胜仗,这是大好事啊,咱们赢了,阿郎!该庆祝!必须要庆祝!”
一直冷静的田珪子在此时此刻也难忍心中兴奋。
一直被金军庞大的军事力量压在脑袋上连呼吸都不畅快,一朝掀翻了他们,得以畅快的呼吸,田珪子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但是苏咏霖却远离人群,一个人来到了城楼之上,朝着北边眺望。
看着田珪子兴奋的模样还有微醺的眼神,苏咏霖也笑了笑。
“大家都在欢庆喝酒,那总得有人保持清醒吧?一个清醒的人都没有可不成。”
“阿郎,也不在于这一时!”
田珪子呵呵笑着,把手上的那杯酒递给了苏咏霖。
苏咏霖点点头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放在了城墙垛上。
“悠悠青史告诉我,每当咱们拿下大的成就,进行大的欢庆的时候,必须要有人保持冷静,保持忧虑,不能跟其他人一样欢乐的忘记了我们所处的环境。
即使所有人都在欢庆胜利,所有人都觉得咱们必胜无疑,也必须要有一个人专门负责唱反调这个人必须要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可怕情况都想到。”
苏咏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还没彻底的胜利,我们还没有真的推翻金廷,把它的国土全部夺来,彻底的覆灭金国,开封,关中,河东,辽东,金国还有我们没有占领的土地。
杀贼,就一定要杀光,不能留下祸患,除恶务尽,一个都不能留,该清算的必须要清算到底,一点也不能留手,我们的每一次懈怠、心软,都是对已经战死的同袍的侮辱和背叛!”
苏咏霖捏紧了拳头。
田珪子愣了一阵子,在城头寒风的吹拂之中,他灼热的心和脑袋也渐渐冷却下来。
“阿郎说的是,咱们还没有彻底胜利,咱们还不能彻底的放松和庆祝。”
“所以,你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苏咏霖笑眯眯地看着田珪子。
田珪子略微思考一下。
“该进取开封了。”
“对,也不全对。”
苏咏霖笑了笑转过身子,伸手指向了北方:“咱们不单单要拿下开封,更要拿下燕云,夺回长城,建立完整的北方防线,让河北之地不需要再成为战争前线。
然后是河东,是辽东,是关中!我们要一鼓作气把金贼全部消灭干净,把金国毁灭的连渣都不剩!彻底的撕碎它,吃掉它,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度!然后!灭宋!灭夏!灭高丽!灭大理!灭西辽!”
苏咏霖咬牙切齿,捏着拳头狠狠地捶在了城墙垛上:“我要这四分五裂的天下重归一统!普天之下,再无二主!”
“不,还不够,光是一统天下还不够!”
“我要天下受苦受难的人都能活的像个人样!我要给他们和平!给他们安稳的生活!我要让所有人都不用再受苦!再也不用被逼着造反才能吃一口饱饭!”
“这天下多大啊?珪子,这天下那么大,方圆不知其几万里也,有多少人生活在这天下?又有多少人和过去的咱们一样吃苦受罪?”
“光是河北和山东的百姓不用跪着乞求也能吃饱饭就够了吗?不够,远远不够!光复军起兵以来有多少人战死?怎么着也有十万了吧?十万人的命,才换来这些?”
“珪子,我要让这天下的所有人,都不用跪着,都可以站着,坐着,哪怕是躺着也能把肚子吃饱咯!如此才不枉我来这人间走一遭!”
“我和全体光复军将士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基业,谁都别想轻而易举的拿去,谁都别想在里头钻空子,谁敢伸手,我就剁了他的手!”
“这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和这些事情比起来,咱们才走到哪儿啊?珪子,你说呢?咱们才走到哪儿啊?”
苏咏霖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后哈哈大笑,走到田珪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一起走下去,把这天走亮了,把寒风走暖了,把荒芜的土地走的满是庄稼,把空空的肚子走饱了,直到那个时候,咱们才能停下来,回头看看咱们做的一切,然后,再庆祝。”
说完,苏咏霖拔腿走向前方。
田珪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满眼火热地转过身,快步追上了苏咏霖的步伐。
他很清楚,他从来都很清楚。
这个人的步伐,值得他追随一生。
四百六十三 苏绝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二月十三日,大欢庆之后的第二日,苏咏霖就没有让光复军各部继续处在欢庆状态了。
喂!要做工了!
苏咏霖对光复军诸部做出了诸多安排。
首先,指导员全部出动,组织被俘获的汉人签军、民夫一起进行诉苦大会,把心里的苦水往外倒。
诉苦大会之后,将被俘获的金兵金将金官拉上公审台,举办公审大会。
用被审判的金兵、金将们的血和命把这些浑浑噩噩的签军、民夫们唤醒,让他们清醒过来,让他们醒悟过来。
接着就是宣传光复军的政策,军队政策,军队福利待遇,亦或是归家之后的农业福利待遇等等。
还有这等好事?
处在金国残酷压榨之下的签军、民夫们打生下来头一次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政权和这样的政策。
真的是真的吗?
这样的政权和政策是真的存在的吗?
然后很多光复军士兵现身说法,把自己过去的悲惨遭遇和现在的幸福生活做个对比,让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光复军苏帅是绝对不会骗他们的。
他们可以永远相信苏帅。
如此,大量汉人签军、民夫在公审大会之后数日踊跃报名要求加入光复军,扩充光复军的军事力量。
接着,光复军各部队按照现有规模实行扩军政策,需要补充兵力的补充兵力,需要增加建制的增加建制。
同时,大军开始初步审核军功簿,根据各自的功劳或者过失把自身的军职提升或者降低,立下功勋的予以嘉奖,做错了事情的公开批评,并且就战争之中发生的一些列事件进行全面的复盘和研讨。
最后,苏咏霖传令陷阵军、破敌军和游奕军三支军队率先整编、扩军,粮饷司负责为其筹备后勤,以单州为进军跳板,以最快的速度向开封进军,争取一鼓作气将开封拿下。
开封攻略的主将为陷阵军正将张越景,由他负责统筹全局,节制破敌军正将陈乔山和游奕军正将周至。
开封攻略安排下去之后,苏咏霖就开始积极筹备北上和河北山东正常化的事情。
大军需要北上燕云发起下一阶段的作战,而处在坚壁清野状态之下四月之久的河北山东也急需恢复正常化,让所有人回到各自的居住地,争分夺秒开始春耕。
千头万绪,十分繁杂,该做的事情堆积的和山一样多,很多人都要派出去帮忙办事干活。
也就是苏咏霖建立的基层政权多,比较给力,能动员起大量的人手来办事,否则这样的局面根本就是噩梦一样。
办事的同时,按照苏咏霖的估计,很快,这片土地上那群【永恒的主人翁】就要来找他了。
他们或许会厚着脸皮送钱送粮食送女人,然后向他伸手讨要权力。
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准备好,避免事到临头什么准备都没有,贻笑大方。
尽管如此,这种事情的优先级还是要往后排,苏咏霖谁都不见,他要首先确定整个河北的军事状况,还有孙子义和苏绝的那支部队到底已经走到什么地方,立下什么功劳了。
他们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他们已经成功包围中都了。
说实话,孙子义等人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进攻会那么顺利,直截了当的打穿了金军脆弱的防御,兵临中都城下。
他们为了防范金军的有力反击,把军队人数扩充到了六万人左右,稍微整顿了一下,然后才兵分两路北伐。
他们的计划是一路走雄州,从雄州北上攻取范阳,再从范阳北上攻打中都。
另一路走霸州,解决掉金军的武清大营,从东南方向威胁中都,顺带着还要分兵向东北,攻取渝关,切断中都和辽东的联络,把辽东金军挡住,使之不得轻入燕云。
所以这一阶段的战略目标,第一个就是要拿下中都,再不济也要包围中都,第二个就是切断辽东金军和中都的联络,拿下渝关,为夺下整个燕云地区创造条件。
这个战略计划的主要提出者是苏绝。
苏绝一向胆子大,擅长长途奔袭,攻敌不备之处,这一点倒是和苏咏霖很像。
孙子义则相对稳妥一点,所以孙子义一开始对此有所犹豫。
“这样做是不是太托大了?咱们毕竟不是主力,兵力多为受降签军,精锐主力较少,如此大胆的进军,万一遭到进攻,情况不妙啊。
当年赵光义两次北伐,都是动员了数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从各个方向进兵,就这样还遭到失败,咱们兵少,直取中都,是不是太危险了?”
苏绝连连摇头。
“赵光义第一次北伐十分仓促,妄图打辽人一个措手不及,可是辽人多骑兵,就算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要没有失去太多重要城池,一旦回过神来,就能立刻发动反击。
而宋军刚刚经历过讨伐太原之战,师老兵疲,实为强弩之末,一旦在某处被辽军拖住不能速胜,必然溃败,赵光义不知兵,遂有此败。
至于第二次北伐,乃是赵光义趁着辽帝新丧,想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但是君令和将令相冲突,前线将领冒进,互相之间没有打配合,辽军骑兵锋锐,反应极快,宋军遂有此败。
而如今,金贼主力被我军主力拖在山东,留守燕云之兵还有几何?金贼在河北之败就是后方空虚的体现,我军若不能抓住此良机一举北上捣毁燕云,才是真正的失败!
现在,金贼已经丧胆,恐惧之下,咱们不管做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战胜的,就和当年被金军一打就一溃千里的宋军一样。”
苏绝的计划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想出来的。
毕竟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南边战况如何。
但是他们一路北上的现状告诉苏绝,金军后方极度空虚,不足以抵抗他们的北上,若要攻取燕云,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当时,苏绝和孙子义从河间北上攻打雄州和霸州,沿途官员、金军无不惊恐莫名,根本不敢抵抗,使得他们轻轻松松就拿下了霸州和雄州,撕毁了完颜亮的六州防线。
完颜亮苦心经营的六州防线顷刻间崩毁,除了雄州和霸州之外,其余各州的金军、官员纷纷投降或者北逃。
大量官员和军官舍弃军队和防区北逃,而底层士兵则大多数就地投降,放弃抵抗,并不和光复军死战。
当时,光复军哪怕是一支小部队都能轻松占据一座金军县城,一个排的军队在他们排头带领下都能迫降数百人规模的金军,叫他们放下武器就放下武器,叫他们蹲在地上就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老老实实,一动不敢动。
没有战斗意志居然可以到这个地步,狂妄而强大的金国和金军在光复军士兵们的眼里顿时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因为洞悉了这一阶段金军的心理因素,所以苏绝提了一个建议。
他建议孙子义打着光复军旗号北伐的时候要宣称完颜亮已经死掉和金军已经全军覆没的消息,以此威慑金军,把他们这六万人左右的偏师宣扬成光复军的主力。
接着还要宣称光复军的政策,宣称光复军只讨伐、问罪女真人,要向女真人讨回被奴役数十年的公道,对汉人、契丹人、奚人等一系列族群秋毫无犯。
“金贼又不知道咱们还没有打败完颜亮,他们只知道咱们出现在这里,就相当于完颜亮已经完了,既然如此,他们肯定惊恐莫名,不敢与我们对抗。
而且咱们起兵以来,一直都是只讨伐女真人,不讨伐其他族人,阿郎也说了,咱们要以此团结燕云人众,一起反抗女真人,此时此刻,我们更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啊。”
苏绝坚持拿下中都和渝关,为苏咏霖率领主力来收复燕云创造良好的条件。
还要沿途宣扬光复军的战绩和政策,以此号召整个燕云的汉人、契丹人等族群都起来反抗女真人,让女真人彻底无法在燕云立足。
这个大胆的战略计划让孙子义非常惊讶,也相当佩服,不由得感叹苏咏霖一手带出来的班底的能干。
能打仗,能谋划,能练兵,还能搞宣传,何其能干。
“雨亭识人善用,能从普通人中识别英才,予以重用,所以光复军人才济济,哪有不能获胜的道理呢?”
于是孙子义接受了苏绝的战略计划,决定和他一起执行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