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龟缩的敌军
当初时,皇上圣旨曾言,明候张致远在赈灾没有妥善之前,不得返回扬州。
但是,却也没说不能到其他地方去呀,不去扬州不就得了?况且这妥善二字也只是模棱两可,毫无界限,如果把标准降低一些,现在的情况就可以称得上是妥善。
一路向东!
按照相约的地点,张致远在行了三天的路畅之后,终于和万古愁调遣的人马取得了汇合。
与他同来的还有几个故人,将军丁白,李震,等都随军而来。此外,小舅子杜确也赫然在列。
“姐夫!”
“老弟,好久不见,你这身材又更壮实了,嘿嘿,这身‘铁皮’往身上一穿,又比以前威武几分。”
“姐夫说笑了,我听说你封了侯爷,还和姐姐成了亲?”
“哈哈,可不是!来来来,这是喜糖,大家都尝尝,也好沾点喜气。”
“总裁,你记得我吗?我是李震。”
“你小子……咳!李将军神武非凡,我又岂能忘记呢?”
“丁白见过张总裁!”
“……”
众人打过招呼,又寒暄了几句,便来到中军帐议事。
根据万古愁提供的军情来看,李世杰似乎早就觉察到了即将来临的危机,在不经意的一个突然袭击之后,后面便紧守不出了。
令张致远意外的是,那智者圆素竟然也从京城特地赶到了这里,来帮助李世杰出谋划策。可见,贤王爷对此非常重视。
“呵呵,常言道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没想到这回又碰到一起了。”
“这和尚素来诡计多端,且不可轻敌呀,况且咱们在兵力上也属于敌众我寡……”
“停!”张致远一愣,道:“你说什么?莫非咱们又是以少打多?”
“唉,张兄,你也知道,咱们大卫国正和西夏交战,当下的可调之兵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日啊!
上次被忽悠剿匪也就罢了,这次可是自己提前通知你的,怎么还弄出这种幺蛾子事出来?
以少打多!
就是战神也没这把握呀,次次都要兵行险招,万一阴沟里翻船怎么办?
多说无益,明朗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据探马来报,在栖霞山以东的这个据点里,大约有反贼一万人左右,这和当日山无恙的回报基本一致。目前己方的兵力只有五千,相比敌方足足少了一半。
“敌方势大反而坚守不出,这实在有悖常理,张兄对此怎么看呢?”万古愁询道。
“在我看来非常简单,其实这招我也用过,还记得在清风寨时我使的疲敌之策吗?”见几人全都两眼放光,他又补充说道:“你们不要光顾着看春药的那一面,要看我是怎么用战术拖垮他们的。”
万古愁笑道:“张兄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我军临时组建,又劳碌奔波,如果我是敌人,也会选择以逸待劳,等待之后敌疲我打的良好时机。”
“所以,咱们要争取到一定的主动权,让他们的计划落空。”
对于主动权的理解,个人各不相同。不过,对于武将们而言,其中之意就不言而喻了。就一个字:干!
“万大人,末将请战!如敌人还是龟缩不出,我就直接纵火烧山。
”李震道。
“他们藏身山腹,当下又是粮草充足,水源不缺,即使烧山也奈何不了他们。”万古愁不假思索,直接摇头,否决了这条建议。
其他将军闻言也都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
目前的敌军就如同一个缩进壳的乌龟,感觉让人无从下手。
片刻后,众人又把目光一致地投向了张致远。
“我认为,烧山之计可行!”
“可行?这是为何?”
不仅是万古愁,所有将军都感到了不解。
军中的两大中枢一见面就出现了看法的不统一,这实在罕见。
“我们现在的情况,敌人自然知晓,更何况圆素这个老贼秃足智多谋,定然会认为我们放弃主动,另想他法,也断然不会采取像烧山这种显得既急躁又没效果的做法。嘿嘿,咱们不如来个反其道而行,然后才看看那和尚的动作。”张致远呵呵一笑,道。
“我明白了,你这是故意为之,让圆素认为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心里有些着急了?”
“先不管那秃驴信还是不信,多少都能起到一些迷惑的作用。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用这方法拖一拖时间倒也不错。”
众人无异议,就这么暂定了下来。
随后,万古愁又说了一则好消息:之前李世杰派出了不少精英细作远赴去了杭州,或许这和传闻中麦娜尔的出现大有关联。
谣言战起到效果了!
这条自然是之前故意释放出的假新闻,从情形上来看,似乎贤王爷对此极其重视,所以才让李世杰在对敌的情况下派出了人手。
目的达到了,这么一来,贤王的眼光也不会只盯着这里了。
这种信息上的误导虽然不能弱化敌军,但却能够影响到整体的布局和策略,可谓是意义重大。
又商议了一阵,没有其他进展,就只得暂定了下来。
散账后,张致远大步地回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盗墓小贼山无恙。
“侯爷,你叫小人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想让你去打个洞!”
“打洞?莫非是让我找女人……”
“滚犊子!”
奶奶个腿,想到哪里去了?张致远瞪了他一眼,又贼兮兮的笑道:“我问你,你能不能挖出一条通道来进入敌军内部?”
“侯爷这么问,莫非是怀疑小人的本事?”
“你先回答我!”
“区区地洞,怎么可能难得住我?别说是一条,几条都不在话下。”
张致远笑得一脸神秘,并背负着双手在账内来回踱步,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诡计’。
他不说,山无恙也不好意思多问。
片刻后,侯爷才停下了脚步,笑道:“由此向北十里便是长江,如果得到了好东西,从水路上直接遁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山无恙听得一脸茫然,道:“侯爷,你说的我听不明白。”
“附耳过来……”
“好!”
“等明天,我会借调两百士兵给你,然后……这样安排!”
“小人明白!”
“这个你拿着,后面有可能用得上。”
说罢,张致远便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牌子。这不是别的
,正是当初在风雪楼里时,在与李世杰在豪赌中赢下的那枚海利通行令。但凡持此牌者,在水路上免去一切的排查,畅通无阻。
山无恙在得悉了令牌的妙用之后,也是一脸欣喜,急忙收了起来。
“侯爷不会食言吧?”
“放屁,本候是什么人,怎么会骗你呢?到时候,里面的钱财全部归你,我只要粮食。”张致远强压着心疼,又道:“除此之外,回到封地之后,我还会给你寻个媳妇。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我府里的徐娘。”
“多谢侯爷,其实我非常喜欢寡妇。可是,人家有孩子了呀!”山无恙道。
“你懂个屁,这叫娶一送一,老婆孩子一次性解决,一劳永逸,这多好的事呀!”
“也对。”
接下来便是一通思想教育工作,山无恙听得笑嘻嘻的点头,一副若不办好事情就有愧于侯爷的表情。
第二天一大早,万古愁便令李震放火烧山,做出一副急躁的姿态。
并配以战鼓擂动,摇旗呐喊,虽然气势如虹,但实际上却是没有伤到一个敌军。
这种只做面子工程的战役自然用不到杜确这种大将,他的工作就是陪着姐夫唠唠家常,说说李短,只要偶尔穿插两句军务,就会被姐夫不悦地制止住了。
按照张致远的说法,现在是家庭为主,工作为辅。
而后,在他的授意下,往昔的一幕再次发生了上演,只不过这次换了不同的观众。
鉴于圆素只守不攻,做起缩头乌龟,老张直接搬出了寻来的乐师,就如同在夕阳山时一样,各种乐器家伙齐齐上阵,以此来报昔日的讽刺挖苦之仇。
霎时间,琴箫齐奏,唢呐高鸣,一曲接一曲的经典名曲,回荡在这山谷之间。
经上次夕阳山的大败,圆素已经沉稳了许多,任由他们如何辱骂数落,依旧保持着无动于衷。别说是出兵了,一个刀光都没有闪出。
接连数日,一直都是如此,就连一向沉稳的万古愁都泛起了疑惑。
明候太过反常,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做这些无谓的形式。
而张致远却是言辞闪烁,只说这是疑兵之计的前奏部分,后面还有硬菜要上。
硬菜?什么硬菜?
对此,老张只笑不答,搞得神神秘秘的。
如此过去了十天的时间,张致远算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正式地来到了中军帐议事……
“张兄,你这计谋日复一日,也不带换样的,天天的鼓乐齐鸣,咱们可不是来听戏的呀。”
“呵呵,我之所以做这些动作,是想让地方回顾一些夕阳山的往事。因为人是很容易健忘的,尤其是我接下来要上的硬菜的,如果不这样刻意提醒一番,效果就差了很多了?”
张致远骚包地摇着折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张兄就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良策就直接说出来吧。”
“我要放大招:故技重施之计!”
看着万古愁一脸的不解,张致远又道:“你派人去帮我准备一些所需之物,和夕阳山时的一样,黑狗血,符篆,拂尘,道袍,等物。”
“你又想装神弄鬼?”
“没错,你等着瞧好就行了。让将士们打起精神,准备杀敌!”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故技重施
翌日,风和日丽,寒风萧萧。
一大早,张致远就换上了久违的道袍,手上浮尘一把,一副方外高人的雅然形象。
正欲前往到中军帐,突见山无恙来禀。
“侯爷,再过一日,那条地道就差不多打通了。”
“这么快?呵呵,办得漂亮!听着,在你脱身之后,就直接沿着长江逆流而上,然后再改走旱路。我已经提前修书给到了苏姑娘,她会派人和你接头,以保路上的平安。记住,这些粮食是我的命,不容有任何的闪失。”
“是!”
“在长江之上若是碰到了官府巡查,你就拿出我给的那块水利通行令来,绝对没人敢阻拦你。这些,都记下了吧?”
“记下了。”
山无恙告退出去,是去准备后面的事宜了。
临行前,他还送给侯爷一件特别的东西,叫做人 皮 面具。按照他的说法,这个面具足可以覆在脸上变化容貌,他曾靠着此物数次脱险,屡试不爽。
其实这个面具只不过是个精细的易容脸谱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人皮制作。这种鸡肋的东西虽无大用,带在身上却也不累赘,于是便收下了。
半个时辰后……
在离圆素营前不远的地方,蓦地搭起了一座简陋的祭坛。再看,坛下人人肃然而立,似乎颇有法度。在其四周,有神机营的弓弩手重兵把守,将祭坛护得就如同是铁桶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在暗中窥视的李世杰以及圆素和尚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古怪。
正感困惑,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出来,并缓缓地步上了祭坛。
他一身青衣道袍,手持拂尘,脸色更是庄严肃穆。再细看,那人肤色如麦,眼神炯炯,不是张致远又是何人?
“他……他怎么来了?”二人先是一怔,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此人一向狡诈,他来到这里相助万古愁,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李世杰道。
圆素点了点头,也道:“看他这样子,呵呵,定然又是像夕阳山时那样,故意装神弄鬼。咱们不急,先看看再说。”
张致远法度规整,祭祀搞得有模有样,先是屠杀了几头生灵献祭之后,便叽叽咕咕的念起了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祭辞。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听懂。
圆素一眼不眨,紧紧的盯着他。如同上次一样,他先是跳大神、然后泼狗血、再把天上的诸神仙都请了个遍,最后才安静下来说出人话。
“尔等反贼都给我听好了,我张天师今天向天借力,向汝等施下魔咒。三天之内你们必须无条件的抱头投降,如若不然,我将会降下天谴,让尔等疬疫附身,皆不得好死……”
向天借力!降下天谴!还有疬疫附身!
这……
典型的是故技重施!
但是,效果却是绝对的震撼。
听闻者无不两股颤颤,冷汗直流。
此话若是出自于别人的口中,完全可以当做是蛊惑人心之语。但是,出在张致远口中可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一次,他确实有这本事。如今他故技重施,任谁的心里都会泛起嘀咕,疑神疑鬼起来。
有过往
的事实为证,那可就变得吓人了,更别说是那种诡异的岐黄之术。
流言开始蔓延了……
“张天师又施法了,他口中的魔咒不会真的实现吧?”
“我可是听说了,清风寨里白骨皑皑,可谓是惨不忍睹……”
“这可怎么办?”
“……”
看着动摇的军心,圆素恨得是咬牙切齿,以他的智慧而言,当然知道这是张致远故意的装神弄鬼,但问题是士兵们相信呀。
“不行!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军心必乱!”李世杰咬牙切齿道。
“这个张致远果然歹毒,竟然乱我军心!”圆素哼了一声,又道:“就常人而言,同样的一个计谋不可能使用两次,而这个鸟人却是连汤药都不带换的,直接照着葫芦画瓢,真是气煞我也!”
“大师,现在该怎么办?”
“本想以逸待劳之后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来看,也只能出兵应战了。如果龟缩不前,士气只会越来越差,后果不堪设想。”
祭祀礼毕,张致远怀着愉快的心情悠闲地走下神坛。
四下里恢复了平静。
倏然,战鼓擂动,振聋发聩!
圆素的军队终于动作了。
在旌旗的摇动和呐喊声中,一袭人马直接地掩杀了过来。
“掠阵!”
“是!”
随着万古愁淡然的一声令下,麾下的将士依令而动,有条不乱的摆起了两仪四象阵。
对于两方而言,今天的对攻也只是打打头阵,都没有一举歼敌的把握和想法。不料,后面却出现了意外。正所谓,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尤其是圆素和李世杰,打这么一场对攻战,目的就是为了鼓舞一下士气,稳定住这即将动摇的军心。
“杀!”
随着丁白的一声令下,暗伏在阵外的神机营便朝着里面的敌人拉弓射去。
漫天的箭矢如同是飞蝗一般,带着萧萧的风声划破了长空。
紧随其后的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以及噗通的倒地声。
突然,圆素的阵营中又冲出来一队人马,虽然人数只有一千余人,但他们装备优良,全都是清一色的远程弓弩。
这对人马呈扇形散开,然后拉出了一条弧形战线,把万古愁的阵法半围在了其中。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包围之外还有包围的复杂局面。
圆素果然厉害,竟然想出了这种破阵之法。
此时可谓是凶险万分,如果万古愁下令撤退,就会面临着敌方的内外夹攻,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也必将是伤亡惨重。
远方观战的张致远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阵法终于还是被那智者给破解了。
现在处于被动,必须要想出个什么对策才行!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似乎,也只有打打嘴炮一条路了!
“尔等听着,我已向天借力,在你们身上施下了恐怖的魔咒……!”
“明天一早,你们就会全身溃烂流脓,五脏也会流血不止……”
“当你们倒下的时候,会有一堆的蝼蚁把你们当做食物……”
张致远嗷嚎着嗓子,尽量把声音提到最大,朝着
敌军使劲呐喊。
这些话虽不能伤敌,但却可以起到扰乱人心的作用。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张致远的话就如同是一层附了魔咒的乌云,笼罩在了敌军的心头。
圆素大怒,吼道:“今天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掉那个可恶的张致远。”
他是真得恨!
上次败得非常窝囊,最后还是从盗洞中爬着逃走的。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智者而言,这简直就是一生的污点。想到此,怒意又不禁增加了几分。
李世杰道:“大师且在这里指挥,我这就抽调一支人马,专门诛杀此人!我李家的失势也和他有着莫大的联系,此仇不共戴天,不得不报!”
“那好,李公子切记要小心行事!”
“好!”
再说张致远,他见敌军都心生胆怯不由得甚是得意,正欲自我妙赞几句时,忽见李世杰率着一队人马冲杀了过来。
“诛杀张致远者,赏千两银!”
“呼!”
不妙呀!
此时己方大将尽出,全都在阵中杀敌,身边也只留了十多个侍卫而已。
“不行!危险!”张致远的两眼睁得圆圆的,口中叫道。
“侯爷别怕,有我老周在呢!”周百年道。
“你一个人能挡得住这么多?”
“呃……不能,那怎么办?”
张致远当机立断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嘿嘿,应该说是跑为上计,咱们跑!”
于是,二人便翻身上马,率着十数人疾逃而去。
紧跟其后的,就是由李世杰率领的五百多骑兵组成的‘诛张小队’!
跑吧,不跑就只有等死了!
张致远却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一跑,却间接打破了正在厮杀的阵法内外的平衡。
圆素的一方多是步兵,本就是依着有限的骑兵来做冲击,如今突然抽调出去追击张致远,冲击的威力顿时就减弱下来。
一追一逃,兔起鹘落。
如此向东奔出了十多里路,追兵依旧是穷追不舍。
这么下去的话,被活捉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周百年道:“侯爷,你的这身道袍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依我之见你不如赶紧脱掉,随便披上一件士兵的衣服,然后分开逃命。”
“好办法!”
活命第一,管他穿什么衣服呢。
说罢,他便甩下了道袍,披上了布衣,再把山无恙赠的面具朝脸上一戴,一个小白脸的公子哥就跃然显现了出来。
“大家分开跑!”
“是!”
果然如预料中的那样,李世杰把手下的人马分成了四组,每一组各追一个方向。
令张致远感到头大的是,追击自己的这一路,依旧是李世杰亲率的主力。
没办法,继续跑!
三个时辰过去了。
周百年看了一眼前方,道:“侯爷,再朝东去就接近扬州城了!”
“嗯,李世杰定然会以为我跑去城内,或者回家,或者去寻求孙大人的庇护。嘿,咱们偏不这样,改为朝南直行。”张致远略一琢磨,道。
而后,他又在朝东去的拐角处,丢下了一些衣物,以此来制造东去的假象。
第二百二十八章 俏丽的红娘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临近了傍晚。
幸运的是,张致远的奸计得逞了,李世杰似乎上了当,并没有尾随而来。
“侯爷,我们现在处于扬州城的正南,今天晚上在哪里歇息?”
跑了一天的路,累得是筋疲力尽,战马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当下必须要找个地方休整才是。
可是,又能去哪呢?
有了!
张致远嘿嘿一笑,道:“周兄是否记得,我曾给法正大和尚捐赠过万两白银,说是要建造了一座大的寺庙,名字好像叫做普救寺。”
周百年尴尬一笑,道:“当然记得,我是在法正方丈座下梯度的,还当过两个月的真和尚呢。”
“我捐的那座新寺庙,应该就建在扬州城的正南处,估计在行一阵,差不多就到了。”
“去那里投宿?”
“正是!”
于是,二人校正了方向,按着大致缓缓前行。当下甩掉了身后追兵,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运气还算不错,行了一阵,没怎么费力就寻到了新建的普救寺。
夜色朦胧中,这座宝刹庄严肃穆,偶尔传出了悠扬地钟声,似乎和尚们正修习着晚课。
吴钩悬天,寒风萧瑟,郊外的普救寺幽深而又寂寥。
停顿了一会儿,周百年只得硬着头皮,颇不情愿的前去扣门。咨客的小沙弥倒也认识他,唤了一声周师兄后,又把眼光投向了张致远。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俩刚好赶路至此,想在这里休息一晚,还望师弟和监寺打个招呼。”周百年说。
“既是周师兄的朋友,那就请进吧。”小沙弥道。
进入了寺院,周百年也不客气,自己亲自去了一趟伙房,弄了一堆丰盛的素斋。正在巡察的监寺见是他这等刺头到来,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佯装没看见离去了。
吃过了饭,张致远就一头栽到床榻上蒙头大睡。今天一整天都只顾着逃命,体力和精神上都接近了透支,他实在是太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天才朦朦发亮,寺庙里早课声悠就吵醒了沉睡中的二人。
洗漱过后,周百年摸到伙房里亲自挑选了早餐,并带回厢房来和张致远同用。当下因为是避祸,所以还是低调为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对于周百年的到来,众僧都大感头疼。想当初他在老寺里为僧时,天天喝酒吃肉弄得鸡飞狗跳,现如今见了他不禁都是敬而远之,唯恐被其牵连。方丈碍于面子,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什么笑话,也不去理他。
张致远倒是住得心安理得,这座寺庙本就是他出的钱,属于是实实在在的大施主。
既然自己捐了那么多的钱,还是看看这寺庙到底建的如何?有没有偷工减料?于是在吃完早餐之后,便独自在寺中闲逛起来,四处察看。
总体来说,这座寺庙建得还算不错,气势恢宏,考究大气。一大早,就引来了不少慕名的香客。更令张致远感到欣慰的是,在百草门的英灵的牌位前,香火一直鼎盛,时不时的有百姓
来此瞻仰供奉。
此时他带着面具,自然无人识得,这一路闲逛下来,竟是无一人和他搭话。
绕过了大雄宝殿,有来到了寺庙的后院处,这里独立了一个小巧的花园,虽算不上秀丽却也幽静。其中的几棵腊梅树,有的现在已经开始绽放花朵了。
看着素白如雪的花骨朵,张致远不由得赞了一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话音甫落,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咯咯一笑:“一大早的,竟还有人发了诗兴,好像一个风流才子一样。”
张致远一怔,顺眼望去,却见是一个身穿红装的小丫鬟,正对着他笑嘻嘻的望来。
她十五六岁年龄,长得清丽怡然,粉嫩的萝莉脸上,一对酒窝时隐时现,樱桃口里的一对小虎牙粲然生光,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模样。
这年头真是怪事多,连丫鬟都长得这么俊俏!
“咳,这位姐姐长得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不知你的闺名叫做什么?”张致远听她嘲讽,就胡谄了一个理由问道 。
“面熟?”红衣丫鬟呶了呶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没有什么闺名,府里上下都叫我红娘。对了,小白脸,你又叫什么名子?”
小白脸?说谁呢?
张致远刚想反驳,忽然想到自己脸上戴的面具,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
“小生张珙,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你可以叫我为张生。赶巧路经这普救寺,想拜拜菩萨,保佑我高中金榜。”
红娘笑道:“张生?看不出来,你如此年轻就做了举人老爷。”
张致远忙道:“运气好而已……”
此话刚落,忽有一袭日思夜想的声音沿耳传来:“红娘,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那身影靓丽迷人,婀娜多姿,不是崔莺莺又是何人?
咦?表妹怎么也在这里呢?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崔小姐只是睨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理会,易容之后的张致远她认不出来,自然不会在意。
此时的她眼波含忧,眉宇微蹙,似乎满是心事。
正痴痴的走神,却听红娘缓缓才道:“奴婢在和这位张公子闲聊,小姐唤我有事?”
崔莺莺道:“嗯,你去准备一下孝服,明天一早就要用上了。”
孝服?
莫非是崔府人老了?
带着这个疑问,张致远急忙上前行了个礼,压着嗓音变化了声调说道:“小生张珙见过崔小姐,忽闻佳人戴孝,不知是贵府的哪位长者离世,小生也好前去烧些纸钱。”
崔莺莺奇道:“我和你非亲非故,又不认识,为什么要你来烧纸?”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略尽心意也只是图个善缘,小姐不必心存芥蒂。”张致远一边胡谄,一边进行着试探。
崔小姐见他文质彬彬,出口成章,碍于面子只是略略点了点头,道:“没想到张公子还是个心善的人,我家并无家人去世,而是要带着我亡父的棺椁扶丧远行。普救寺的老方丈法正大和尚,念我表哥昔日的布施之恩,愿意为我父的亡灵
念经七日,超度极乐。”
“哦,莫非小姐扶丧返乡?”
“……我……并不是返乡,而是去定远县……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么来看,崔夫人这是打算在定远长期定居了,连老丈人的棺材都带过去了。
正想再多说几句,忽听崔莺莺幽幽一叹,直接转身走了回去。
再轻唤几声,她却是连理不理,头也没回。
红娘笑道:“张公子,你看得那么入迷干嘛,我家小姐可是正经人,也扬州城的第一才女。说到这里,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家小姐就是崔莺莺。”
“哦……”
张致远回过神来,看了看俏红娘,心里泛起了困惑。自己对崔家可不是一般的了解,却从没听说表妹有这么一个贴身丫鬟。还有就是,在这丫头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想什么呢,我在问你话呢!”红娘见他发怔,嗔了一句。
“姐姐真会说笑,崔小姐是正经人,难道我就不是了吗?”张致远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坏人哪有说自己是坏人的?所谓的好人,也只不过是带着面具的伪君子。就你这种人,谁知道是好是坏?”红娘笑嘻嘻的道。
张致远一怔,现在情况特殊,自己正戴着蒙蔽世人的面具,怎么听都觉得不自在。但是,她的脸上满是纯真,很像是无意之间说出的,搞得自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姐姐真会说笑,我当人是好人。对了,你进入崔府多久了?”
“干嘛?你想套我的话?不过告诉你倒也无妨,时间不长,还不到一个月。”
难怪,原来是个新人。
正欲再问,却见红娘嘻嘻一笑,也不作别,竟是颠颠的直接跑去了。
走就走,怎么都是连招呼都不打?
张致远愕了一阵儿,便独自回到了厢房。
这次虽然被李世杰追的像个丧家之犬,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说非常圆满的完成了虎口夺食的计划。
在纵火烧山以及奏乐辱敌的那十天里,山无恙早已掘通了地道,就等着自己引敌外出,他趁虚而入偷运粮食。然后按照自己的策略,顺着长江逆流而上,将粮食直接运往封地。有了那块海运通行令牌,绝对是畅通无阻。
至于歼敌如何,那就是万古愁的事了,和自己并无大的关系。自己的目的只是取粮,胜败如何,却是一点都不关心。
本想着在这普救寺中略作修整,然后直接赶回到封地去,不料却意外碰上了表妹,那就要改变计划了。
首先,住的地方要临近表妹。
通过周百年的关系,以及掏出了一笔很有诚意的银子,监寺这才同意张致远调换房间,让他搬到后花园中小住。
后花园中有两套客房,被中间的一条高墙隔开。
东面俗称东厢,目前由崔夫人一家借宿。西边的叫做西厢,由张致远一人独占,虽是浪费了不少房间,但他出手阔绰,监寺大和尚又怎么会和银子过不去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厢情愿
皎洁的月亮已经爬上了夜空,不知凡几的朗星烁烁闪光,月明风高,夜色茫茫。
张致远本想着在换了个住的地之后,就可以和表妹之间串串门,没想到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却扑了个空。中间的那道横墙便如同一道天堑,直接将东厢和西厢划成了两部分。
钱总不能白花吧?
老张琢磨之下,便搬出来个椅子踩在上面朝东厢观望,可惜由于隔墙太高,他踮着脚尖也只能勉强得瞄上一眼。
东厢烛光影影,看不清谁是谁的房间,望了一阵儿无果,也只得失望地跳了下来。
自己花了大价钱才拿下西厢的这处小院,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卵用没有。
正患得患失的磨着牙,忽然听到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东西落地。走上前去看时,却发现地上落下来一个小纸团,摊开后却见上面写着:小姐今晚拜月,君愿见否?
听这语气,应该是出自红娘的口吻。可是她又如何猜到自己在暗中窥视的呢?
真是怪哉!
不过也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没有恶意,似乎还有相帮的意思,想想也就一笑了之。
关于拜月这个风俗自古就有,但大多都是参拜满月,拜弯月的几乎没有,也不知红娘是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表妹想要拜月,自己何不躲在暗处,来一出隔墙有耳?
小寒风飕飕的,冻着老张抽抽的。
想要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个时辰过去了……
“这都快到半夜了,表妹她怎么还不出来?莫非红娘故意耍我?”张致远搓了搓冻得发麻的双手,悻悻道。
“一定是了,这三更半夜的,又是大冷的天,谁会出来挨冻拜月?”
正歇斯底里的嘀咕着,忽听墙壁那边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然后就是崔莺莺的声音:“红娘,拜钩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到底行不行?”
红娘道:“心诚则灵,万一满月时赶上个阴天,岂不是拜不成了?”
“嗯,也有道理。”
轻轻几声脆响,想来是摆上了供品,然后又紧接着是火镰声响,燃烛焚香。
张致远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细耳聆听。
“朗朗明月,俯瞰世间百态,……月神细听我述,小女子崔莺莺在此祈祷,希望能和表哥张致远厮守终生,不离不弃……”
哈哈!
张致远正高兴的怦然心跳,忽听那声音又道:“可惜他和他却是同一人,但在我心里却是两个人,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还有另外一个我?这什么鬼?
“嘻嘻,小姐说的话绕来绕去听不明白,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这个心事还是留给表少爷去解吧。”红娘朗朗说道。
这口气似是说给崔莺莺听,又似在暗示着张致远。
嘿,那我也拜上一拜。
噗通一声!
“小生张珙,今日参拜月神,希望保佑我今科金榜题名……”
竟然隔墙有耳!
按照礼仪规矩,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对面那位张生怎么连这些基本都不知道呢?
崔莺莺微微一惊,然后羞红了脸道:“红娘,现在天冷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红娘却道:“小姐别慌,那人刚才太过无礼,我先把他斥责一番。”
斥责?
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喂!我说那位张生,你刚才是在故意偷听呢,还是说偶遇至此无意间听闻?”
“咳!实属偶遇,绝对的偶遇,我刚才也是什么都没听到。”
汗!
这话问得也太低级了,是个人都会回答。
“那就饶了你吧,我告诉你呀,男子是不能拜月的,真是个蠢人!”
“好好,小生记下了。对了,崔小姐……”
话还没有说完,便传来了二人离去的脚步声。
就这么走了?
没想到到头来,表妹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搭理自己,这风花雪月的美好愿望,最终也只落了个一厢情愿。
正想离去,忽然啪的一声轻响,隔墙那边又丢过来一个小纸团。
借着月光来看,发现那字体写得比较潦草,也比较仓促,但内容却很直白,信中言道:小姐的一个他是表哥,而另外的那个叫做君瑞先生,虽明知两者就是一人,但心里面就是顺不过来这个坎。
君瑞?那不就是我吗?
到此,张致远忽然想起来往昔的一幕。记得在很久之前,自己赠送臻满溢酒楼墨宝时,表妹曾对着那君瑞的笔迹发怔,原来是这么个情况。
在后世里,曾有一种叫做精神恋爱的说法。也就是,把自己的爱人分为是实际和理想上的两种。很明显,在表妹的眼里,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她实际上的爱人,而君瑞先生却是她精神上的爱人。这个坎她一直没有释然,看来是翻不过去了。
不过这幸好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要不然岂不是要多吃飞醋?不过,想要化解表妹的这个心结,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办法才行。
第二天一早,张致远就戴好面具,兴致冲冲地来到了大雄宝殿。远远的就看到了表妹以及同样身穿重孝的小舅子崔欢。崔夫人脸色略含有伤,静静地端坐在一侧发怔。
殿的正中,已故的崔相国的朱红棺椁很是醒目,前方的供桌上都摆满了果酥供品。而法正方丈正率着大小和尚念经超度,宝象庄严,木鱼声绕梁不绝。
说起法正,张致远并没有反感,这老方丈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当初若不是他赠的那本破书,自己很有可能无法痊愈。于是,他进了殿之后,先是对法正大师行了礼。
轻轻一瞥间,却见表妹哭得梨花带雨,一脸的缅怀伤痛之情,沉浸其中不能自已,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张致远看了看红棺,心中幽幽一叹,既然是老丈人的遗骸,那得诚心地拜一拜!
噗通一声,大礼!
崔夫人一怔,突见一位陌不相识的白面书生对着自己丈夫的棺椁大礼参拜,心中泛起了不解。
崔莺莺也反应了过来,同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老大人,听说您老生前爱民如子,力扶社稷,晚生张珙心里仰慕的很。今日有幸瞻仰遗风,心下甚慰。望您在天有灵,保佑我夙愿得偿,一生美满。”礼毕,张致远便上了一炷香。
原来是个仰慕的书生!
崔夫人恍然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平静下来,轻声道:“公子如此大礼,老妇人在这里谢过了。”
张致远急忙道:“夫人言重了。”
此时的早经也接近了尾声,崔夫人告了声退,便自行离去了。
走了正好!
斜眼间,却见红娘在一旁发笑,还时不时的给自己丢个眼色,只是弄不请她真实的用意。但却也能看得出来,她是在鼓励自己去搭讪表妹。
自己这次可是有准备才来的!
啪的一声!
崔莺莺定眼一看,却发现自己身前落下一封书信,显然是那位张生丢过来的。正想斥他轻薄之意,忽见信封的落款处赫然写着:君瑞。迟疑之下,又收入了怀中。
见小计得逞,张致远嘿嘿一笑,而后一溜烟地跑掉了。
再说崔小姐,在法事完课之后,就悄悄地走回了自己的厢房,见左右无人后,这才小心地打开了那封书信,只见上面写道:“今夜子时,邀佳人隔墙答话,以解君瑞之疑团。——张生敬邀。”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哼,不去!如果表哥了知道会生气的!
可是,他似乎又无恶意……
这个夜晚真的难熬,尤其是被人看破了心思的崔小姐,更患得患失的惆怅起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头一直在纠结着去还是不去的事。若是去的话,又怕母亲知道了骂自己伤风败俗,若是不去的话,心里头又挺好奇的。
这时,红娘嘻嘻一笑,道:“小姐,我给你讲个寓言故事。”
“随便吧。”崔小姐敷衍道。
“这个寓言叫做小马过河,说一只小马想要过河,又怕河水太深淹死自己,于是它先后问了松鼠和黄牛,这河水到底深浅如何……”
崔小姐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试探,不要患得患失的悬而不决,是不是这个意思?”
“嗯,小姐真是聪明。”
眼看到了子时,崔莺莺正想过去赴约,却见娘亲突然走了进来。
“这大半夜的,你穿个披风,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崔莺莺一怔,心虚之下,竟然语塞答不上话来。
红娘嘻嘻一笑,急替她答道:“夫人,在白天时,小姐因为缅怀老相国悲伤过度,现在情绪不平无法安睡,想去园中抚琴一曲安心静气。”
崔夫人点了点头,叹道:“真是难为你了,你想抚琴那就去吧,不过现在天冷,记得不要太久时间,免得染上了风寒。”
崔莺莺应了一声,返身回去取了瑶琴,待娘亲退去了之后,这才小心地步到园中。
静听了一会儿,却发现墙的那边悄无动静,莫非是那人戏弄自己不成?
还是红娘机灵,小声道:“小姐,你刚才对夫人说了抚琴,如果她没听到琴声岂不是起疑?不如你随便抚上一曲,一来可以搪塞夫人,二来呢也可以提醒一些装睡的人。”
装睡的人,所指几乎不言而喻了。
不过,这也是个办法,于是崔莺莺摆好了瑶琴,指下的柔声也开始响起。
所奏的曲子依旧是那曲成名之作——《化蝶》。
第二百三十章 两厢情愿
这曲化蝶在世人的眼中只是一首新创的名曲,古典清雅荡气回肠,然而在崔莺莺看来,它却是自己和表哥爱情上的一种见证。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彼此相惜。
待曲子奏完,墙的隔壁依旧是没有动静。
正当崔莺莺幽幽一叹准备离去时,忽见隔壁的张生轻轻干咳了一声,然后就甩过来一个纸团。
摊开来看,却见上面写道:
长夜惜别寒露下,
疏影凝眉,
此别似断魄。
路畔依君思沈沈,
绣阁挽纱意绵绵,
紫檀流香闻潺潺。
蝉鬓孤芳,
念子时将谢,
半曲化蝶与君别。
......”
这首词是自己送表哥夕阳山剿匪前即兴所做的一首。除了两人之外,别人不可能知道,那对面的张生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崔莺莺定了定神,对着隔壁轻唤道:“张公子,这首词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不料墙头上却露出了一张白脸,赫然就是张珙,只见他淡淡一笑道:“崔小姐,其实我就是君瑞先生。”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是他?”
“不信你看笔迹呀!”
果然,这铁骨铮铮的硬笔书法,赫然就是君瑞先生的亲笔。他的书法在报纸上属于是公开展示,世人一直模仿,却无一人超越。
“你……”
“现在相信了吧,我真的是君瑞先生!”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诗,还会模仿他的笔迹?”
“你猜!”
“我猜不出来!”
“君瑞先生其实就是你表哥脸上的一层面具而已,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
“请看!”却见那人伸出手来轻轻撕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标志性的黑脸来。他咧着嘴傻笑着望着自己,眼睛里满是怜爱。
“表哥……”
“表妹,我今天代表我自己,以及我的另一个身份——君瑞,一起并同时来向你正式求亲!之前时你撕毁了婚约,现在我又卷土重来了,今晚月明风高,天地为鉴,咱们重新来做约定吧。”
“嗯……”崔小姐眼睛里泪花涌动,嘴角却挂着微笑。
“表妹,你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嗯……我愿意!”
这句话真是太好听了!
呵,终于是两厢情愿了!
“表哥,等法事做完之后,我们一家人就会直接去你的封地了……”崔小姐赧然道。
看来孙大人游说的还算不错,效果非常的好!
张致远嘿嘿一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分彼此?只要你喜欢,我把封地的明候府让出来都行。”
崔莺莺啐了一口,道:“就会说好听的话,我来问你,之前的那个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苏姑娘?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正欲再言,忽闻崔夫人隔窗呼唤,二人便急忙闭了嘴。
几乎同时细声说道:“禁声!”
而后两人又对了个心灵相犀的眼神,然后就各自退去去,看得一旁的红娘咯咯直笑。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张致远贼贼地笑着,骚骚地步回到了西厢,徜徉地躺在床上,一觉就睡到了次日的日上三竿。
再醒来时,才发现早已过了饭点,也只得等着午餐一起吃了。
洗漱之后,正想正式的去拜谒崔夫人,忽见周百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侯爷,大事不好了!”
张致远一凛,忙道:“出了什么事?”
周百年道:“这个普救寺被敌人包围了!”
“什么敌人?莫非是李世杰?”
“来人中确实有他,此外还有另一个猛人叫做孙飞虎!他们所率部众三千多人,已将寺庙围得如同铁桶一般。”
三千人?这可不是个小数!
张致远皱起眉头,道:“莫非是万古愁兵败了,圆素的人马改而攻到了此处?”
周百年连连摇头,道:“这波人并不是圆素的人马,而是从西北方向长途奔来的,李世杰应该是巧合的和他们汇到了一起。我已经用手段打听过了,这路人马还有着特殊的背景。”
“什么背景?”
“侯爷可还记得孙飞豹此人?”
“当然记得,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是死了,可他的弟弟还活着呢!”见侯爷一脸茫然,周百年又道:“围困我们的这个孙飞虎就是孙飞豹的胞弟,他现在扬言说要了捉你祭旗,为他哥哥报仇雪恨。”
“还有这档子渊源?”张致远一惊。
“不错,我在抓到的一个喽啰的口中逼问得知,咱们封地内的灾民就是出自于他们的手笔。”
“你细说!”
按照周百年的说法,这波人马本是受了贤王之命到狄老将军后方实施捣乱的。他们装扮成流寇,到处抢掠损毁,所以才造成了那么多的难民。这是难民产生的根本原因。
他们本想着让狄老将军首尾不能相顾,不料却被破格提拔的小将军宗泽一举大败,于是便仓促地南下逃窜。途中接到了其他命令,来到这附近进行活动,或者说是相助李世杰。
呵,这才多久没见,宗泽就成长起来了,竟然还大败了孙飞虎,也算替灾民以及他自己报了大仇,真是后生可畏呀。
不过高兴过后忧心顿生。
眼下敌军众多,区区一座寺庙如何抵御的了?
还有就是,表妹的一家人都在这呢,即使自己能逃也不能真的去跑呀!
似乎看出了张致远的忧虑,周百年又补充道:“崔夫人也是真的着急了,逼得她已经说出了谁能克敌保住崔欢,就把崔小姐许配给谁!”
什么?为了儿子,牺牲女儿?
如此一来,让我老张的面子往哪里搁?
“后来怎样?”
“唉,你还别说,还真有那么几个不怕死的出去试试,结果可想而知。”
张致远想了想,正色道:“周兄,你有没有把握单独厮杀出去?”
周百年道:“如果制造一些混乱,或许能够蒙混过去,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你去寻杜确,让他带兵过来救急。”
“我若是离开的话,谁来保护你呢?”
张致远叹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速速去办,我自会想办法拖一拖时间。”
周百年
咬了咬牙,道了一声‘保重’,就离去了。
定了定神,张致远便决定先去找法正老和尚商议,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前往的途中,一瞥间却见万佛堂畔新建的一座忠义堂内香火缭绕,里面供奉的正是百草门的英灵。
“诸位师兄,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多多保佑……”
拜过了亡灵后,这才来到大雄宝殿。
遥遥便见,此时殿内已经聚集了众多的僧人、游客、香客等,他们各个脸色煞白,惊惧浮现,显然都是忧心忡忡。
正中处端坐着法正老方丈,然后依次是主持,监寺。再靠里,便是崔府的一家人了。
崔夫人一脸愁容,而表妹一脸惊悚,只有小崔欢还不知道危机到来,不停地问这问那。
此时的张致远已经扯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这方一现身就引来了熟人的关注。
“侄儿,你怎么来了,莫非是你是得到了消息赶来救援的?”崔夫人惊喜道。
真话自然不能说,尤其是昨晚两厢情愿的事。
“算是吧!呃,我听说姑姑有言,谁若是能保住崔家,就把表妹许配给他,可有这事?”
崔夫人尴尬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侄儿不要多想。”
张致远嘿嘿一笑,道:“我没多想,我就想问,如果我能克敌,此话可作数否?”
“当然!我可以写下亲笔婚书!”
“那就好!快写!”
这时,法正也过来见礼。
“原来是张施主到了,现在情形特殊,也不得不失礼了。”
“方丈不必客气,请借一步说话。”
众人见他们二人面色严正,都主动让出了一条道任他们出去。众人知道,眼前的这位黑脸公子可是明候本人,有他这种大本事的人在此坐镇,不禁踏实了几分。
张致远自称要出去御敌,并嘱咐众人不要乱跑。临行前,还特地走到表妹身的前,抚慰她不要害怕。
匆匆一别,二人就步出了殿堂,来到寺门楼的上面放眼瞭望。
却见远处林林总总的散躺着一袭人马,目前都在卸甲小酣,似乎非常疲惫。不用多想,这些流寇必定是孙飞虎一行。
他们从西凉远行到此,还没来得及休整,就被贤王紧急派到了这里,这一路下来几千里路程,不疲惫才是怪事。
新建的普济寺依山旁水,院墙高立,听说寺内还有武僧修行。如能口舌解决问题,就没有必要动武强攻。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掉张致远!
“希望他们能睡到明天……”张致远明知不可能,还是乞求了一声。
万古愁的人马离此不过五十多里,李世杰绝不会给上太久的时间,免得夜长梦多。作为张致远来讲,只要拖到明天杜确来救,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老衲估计,最多傍晚贼人就会动作。阿弥陀佛,虽然老衲有意帮你,但寺内武僧才不过十余人,这如何抵得过他们三千人马,唉……”
张致远看了看朝阳,又环顾了四下的地形,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方丈,我想借寺里的东西一用,可否?”
“张施主说得哪里话来,这座寺庙本就是你出资建造,如有所需尽可自取。”
“好!”
第二百三十一章 拼死一搏
张致远带过兵打过仗,基础的军事知识还是具备的。他先是查看了周围的地形,然后才做出分析和判断,为自己的对策提供支持。
普救寺的构筑和夕阳山的清风寨有些相似,都是依山傍水而建,寺门前的大路直通山下,笔直宽阔,孙飞虎的人马也是临时小驻在路的两侧。
如此一来,敌方就会大概率的从大路直取寺庙。当然,除了大路之外,四下的丛林也可进入,只是枯木丛生颇为费力罢了。
再细看,寺庙四周的院墙都有四丈多高,而且还处于荆棘之中不好进出。这样综合来看,不到迫不得已,孙飞豹和李世杰断然不会弃主路而入丛林。
正如苏凌猜测的那样,今年是个暖冬,这都到了腊月了,却还是片雪未下,干燥的空气都把人的嘴唇给裂开了。
不过中午刚过天气就有些变了,晴朗的天空中突然灰蒙蒙起来,而且还起了西北风。不过从温度上来看,并没有出现大幅的降温。也就是说,这小阴天并不会带来冬雪。
不过,这已经足以让张致远开心地手舞足蹈。他再次来到忠义堂,又在百草门的亡灵面前上了一炷香。口中还念叨着:多谢诸位师兄显灵……
随后,他突然召集了寺里的所有武僧,说是协助他退敌。
按道理来说,这些出家人本不会听命于世俗之人,但张致远不同。首先,这座普救寺是他出资建造,可谓是本寺的大施主。其次,他还做了一些美名扬的大事,现由他驱使,也不算折了面子。
“诸位大师要严格按照我的布置行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化险为夷,所以还请多多配合。阿弥陀佛……”张致远也学着和尚们一样诵了声佛号。
“善哉善哉!除恶即是扬善,久闻张施主手段通天,不畏强暴,现在面临强敌竟然还如此淡然,果然是大将之风。”法正双手合十,替众僧回道。
张致远苦笑道:“徒增些杀孽罢了,说实话,我已经厌恶了血腥的战争。”
法正道:“施主能有如此觉悟,已经算是难得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灰蒙蒙的天空也逐渐染上了墨色。
孙飞虎的人马也休整完毕了,遂与李世杰一同策马上前索要答复。不料第一眼却是看到了张致远,于是便换了个说法,询问明候是否束手就擒,还是想着决一雌雄。
张致远则是在寺门楼上背负双手,寒风中,他的长袍猎猎作响,竟然颇有几分侠义之风。
为了尽量的拖延时间,他道:“李世杰,你是怎么猜到我在普救寺的?”
“哼!你故意把衣物丢在岔路口的正东方向,营造东去的假象,如此的小计怎能骗得过我?我只需略加探查就可寻到这里。本以为你休整之后也就去了,之前却见周百年突围而出,所以我就断定你还留在寺里。至于我扬言要杀崔家,就是要把你定在这里,动弹不得。”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张致远笑道。
“此外我还告
诉你,扬州的孙大人已经调了驻军去支援万古愁了,所以他也不可能来此救你,今天你是必死无疑!”李世杰开怀大笑道。
张致远呵呵笑了笑,道:“我可以束手就擒,条件是你不能屠寺。你如果答应,我马上就出去,但是你不能拿冷箭射我。”
“嗯……好,我答应你!弓弩手撤下!”
寺门打开了,张致远催马缓缓地走了出来,脸上淡然自若古井无波。
突然,他嘿嘿一笑,将手一扬,在寺门内突然拥出来一排的板车,车上装的全都是比腰还要粗的巨木,属于之前剩下来的边角料。
排车的后面,是由精壮的武僧组成的推运小队,而后又横成一排,将那条唯一的大路齐齐堵死。
“点火!”
随着张致远的这一声令下,众武僧一致地划燃了火镰。车上的这些木料全都被浇了香油,遇火即燃。
霎时间,一道熊熊的火墙就产生了,隔断了主路。
以火隔路!
李世杰冷笑一声,道:“雕虫小技,孙将军,咱们不走大路,改从侧面攻袭!”
“好!”孙飞虎道。
于是,三千兵马派出去了两千,朝着大路两侧的树林里渗入进去。大路这边,也只留下了一千人把守。
张致远一脸谨慎,额头的汗水也隐隐流了下来,他注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忽然说了一句:“点火!”
话音落罢,寺庙的外围几乎同时泛起了火光。那些树木全都被暗中洒了引火之物,遇到明火之后瞬间触之成炬。
今年本就是暖冬,天干物燥,如今又有风来,火势很快就旺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火焰圈,将普济寺围在了正中。
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燃烧愈来愈烈。
由于普济寺有高墙相隔,虽然被熏得乌漆嘛黑,却成功地阻止了火势朝寺内扩散。
这可是真正的险棋,一招不慎就会引火**,好在上天给力,风势吹得不大不小,刚好合适,这才保住了普救寺没有被烧。
看着一脸心疼的老方丈,张致远劝解道:“方丈不必忧心,万一这座寺庙真被烧了,我就再捐钱建造一个,绝不让你吃亏。”
“阿弥陀佛,老衲并非是心疼寺院,而是担心这火势一旦失控,我等的四面都会面临火海,就是想逃也逃不出去了。”
张致远这种自断退路的做法,大出李世杰的意料之外,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至于步入到丛林中的那两千士兵,此时已然置身于火海之中,结果可想而知。
眼前的惨象,丝毫不亚于清风寨时天罚的震撼!
苍茫的黑夜被映成了血红色,只是看一眼都会让人感觉心惊胆战。
李世杰也很焦急,这火势实在太过猛烈,根本无法接近普救寺,这若是耽搁下去久了,势必会等来万古愁的久病。但是如果就这么撤了,却又不甘心,一时间有些悬而不决。
说好听点叫做僵持,说难听点
就是这么干耗着了!
二人隔着火海各自盘算,此时比拼的不仅是耐力,还有两者的心态。
令张致远感到意外的是,李世杰并没有选择遁去,而是甘愿犯险一直坚守着大路,一副不捉自己不罢休的姿态。
就火攻而言,有风相助是既有好处同时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火借风威,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火海,令敌人无机可乘。就比如今天,进来的两千敌军不是熏死就是烧伤,活着的人也失去了战斗力。而有风坏处则是,有风相助燃烧的速度就会加快,正常情况下可以烧上八个时辰的树木,现在五个时辰就会化为灰烬了。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到了三更,四下的火势也逐渐衰弱,李世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完了!这小子杠上了。
这种手段,虽隔得了一时,却隔不了一天。
既然躲不开,那只有凭本事干了!
张致远咬了咬牙,手持钢鞭催马上前,凛然地站在寺门之前。他本怕死,几欲想要直接逃去,可是表妹还在这里,自己怎能走呢?
莫非我老张真的要葬身于此?
嗖!
一声冷箭!
张致远大吃一惊,应声倒地!
“之前不上我放冷箭,被你骗过了!这次我不问长短,先杀了再说!”李世杰哈哈大笑,策马上前准备验尸的,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身的扈从。
然而,意外突起!
就在他下马后正试探着尸体的鼻息时,张致远突然暴起,手中的钢鞭用力一捅,便直插进李世杰的心窝。
“啊……”
李世杰一脸震惊的看着伤口,似乎感到不可思议,可是当他看到张致远手中的免礼金牌上多了箭洞时,这才怅然的闭上了眼睛。
“郡马爷!”
“竖子敢尔!”
待扈从齐齐来攻,张致远急使一招一苇渡江,惊险地避了过去,可谓是沾身只差分毫。
孙飞虎咬牙哼道:“乱箭齐发,给这个张致远来个万箭穿心!我看他怎么躲!”
“是!”
随后,漫天箭矢齐齐袭来,啸声入耳,令人心寒。
似乎这次,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张致远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李世杰,嘴角挂起了一抹开心的贼笑。在死之前,终于拉上了个垫背的了。
“啊!老子不怕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衣丽影闪电般的飘了出来。
她手持长箫,一挥之下便掀起了一袭气浪。
随后,箭矢片片落地,发出啪啪的声响。
借着微弱的火光,张致远终于认出了她,这不是红娘又是何人?
可是,这柄长箫自己也不陌生,它是琼九的兵器。
这么说,红娘就是琼九?
可是……她什么要帮自己呢?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只冷箭就插入了她的胸口。
第二百三十二章 解密
砰砰砰!
地震了吗?
当然不是。
怀着十万火急心情的杜确,此时正率领着一队部下火速前来驰援。可以说,他来得很是时候,可以读秒来算。
孙飞虎的部众见有大队人马来剿,无不惊慌失措。尤其是看到那领头的大将宛如天神一样威武,更是吓得心惊胆战。这哪里还有心射箭,眼下逃命要紧。
杜确盛怒大喝,挥马疾奔,一个回合就将孙飞虎挑落在了马下。
大将之风,果然名不虚传!
剩下的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了!
没有了主帅的队伍,就如同是散沙一般,更别说这一帮流寇了。一支疲惫之师在杜确的狠手下瞬间土崩瓦解。
然而,张致远却没有愉悦的心情,他淡淡地撂下一句话:“老弟打扫战场,我还有些事情。”也不等小舅子回复,他就抱着琼九奔回寺庙。
“张致远,我知道在你的心中存有许多的疑惑,你将我放到一处安静地,我告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琼九咳了口血,有气无力道。
“不!我要先寻到药,先救你的命,其他以后再说!”
对于这个女子,张致远恨得可谓是咬牙切齿,挖她祖坟都是轻的。之前的那一镖,可是差点就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今天,她又义无反顾的站到了自己身前,并替自己挡下了乱箭的一击,无论怎么说,是她救了自己的命。
她武艺虽高,但面对上前箭雨,也只能望而兴叹。
心情复杂!
琼九轻轻一叹,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还是按照我说的去做吧,不要再做无谓的动作了。”
“我想救你!”
“这次谁都救不了我,你就听我的吧。”
“唉……好吧!”
在一间幽静的禅房中,奄奄一息的琼九躺在床上不断的咳嗽,眼睛里也满是惆怅。
至于张致远,则是怔怔的呆坐着,一言不发。
“我快要死了,不过死之前我有一件事求你,希望你看在我替你挡箭的份上答应我。”
“你先说吧,至于答不答应,还要看我能否做得到。”
“我还是先从缘由说起吧,这秘密也是时候解开了。”
琼九接下来的一袭话,直让张致远口目惊呆,而困在心头的迷雾也开始拨云见日,慢慢明朗了。
首先是她的真实身份,她本是大理国的公主,是奉命来到中原来配合贤王行事
贤王爷私下勾结了北辽,西夏、大理三国,定下了共同推翻大卫的计划。如果他们出兵顺利,暗伏在江南的军马就可以直接挥师北上,以四面碾压的绝对优势一举荡平大卫的国都。而后和三国平分疆土,各得其所。
然而,计划是计划,实施起来却又产生了变化。
西夏国反应最快,对贤王的建议最是推崇备至,所以第一个出兵和大卫国正面开战。不过狄青将军力缆狂澜,以犀利的手段痛击了西夏的狼子野心。
北辽这才发现,大卫也不是想象中的鱼腩,于是便起了坐山观虎斗的姿态。如果西夏胜,辽国就伺机南下。如果西夏败,则固守不动。
大理国王胆子最小,国王也是装疯卖傻,连最起码的姿态都没有摆正。为了表示诚心,只派一人公主来到中原,这人就是琼九。
而后,琼九便顺势加入了五音宗,从表面上来看是给贤王爷效力。
谁知在不久前事态突然出现了逆转,西夏国的国师拓跋图澄突然发动政变,直接废除李谅祚的帝位,拥护李玉龙为主,之后便给狄青送来降书。
随着西夏的投降,持观望态度的北辽也失去了伺机夺地的计划,于是派出了使臣前来朝贡,以示通国之好。
至于贤王暗伏的人马,夕阳山的那一支几乎被张致远全歼,而另外栖霞山的这支,估计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就在北辽示好之后,紧接着又有了大事发生。
在上次白鸣鹿伏击成功之后,贤竹真人亲率门人直捣五音宗的巢穴,一举斩掉了贤王的这支臂膀。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是斐然的,贤竹真人薨逝,水仙居士陨落,常江海折戟,百草门的门生战死了一半。
随着贤王爷的失势,就只剩下了最为羸弱的大理算是明面上的敌人。大理国王本想着装一次糊涂,没想到却把自己弄得骑虎难下。琼九之所以果断的反出五音宗,也是想及时扯断关系,为大理国以后的和谈做些事情。
她必须要为大理考虑,国与国的误会可大可小。
张致远也是听得一怔,叹道:“没想到贤竹先辈和水仙居士都离开这个世界了,真是令人伤感啊!……之前时,我曾答应过水仙,若是有一天五音宗被灭,我就会在报纸上刊登出那条消息,看来是时候实现当初的诺言了。”
“你放心,即使你不刊登他们二人的伉俪关系,两人也会得到厚葬……”
“为何?”
“因为贤竹真人他姓李,
是大卫国先帝的亲哥哥,也是今上的伯父,他可是真真正正的亲王。当初他不爱江山,不喜夺嫡的争斗,所以年少时便做了道士,远离庙堂。直到五年前,李氏的江山出现了不稳,他才勇敢地站出身来对抗贤王。”琼九道。
张致远大吃一惊,不过随后想想也就恍然了。想当初,贤竹真人不顾一切悍然改变了门规,要求门人处处要以大义为先,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姓李的缘故。
“琼九,你知不知道在皇帝和贤王爷之间,那所谓的平衡又是什么?”
“李氏的江山是贤王的祖上禅让得到的,所以当今的天子不可能在明面上公开为难贤王。而贤王虽然觊觎帝位,但他的独子却被太后以教谕的名义扣在了后宫。两人彼此都有忌惮,还就是所谓的平衡。”琼九道。
“原来如此。”
“我还听说在前不久时,贤王爷本想救出他的儿子,却不料被你给破坏了。”
“我破坏了?这话怎么说?”张致远摇摇头,自嘲道:“我都没有去过京城,手还能伸到后宫去?”
“不是别的,就是你在报纸上登出的那句‘人人为我’,别人不知其意,我却深解其中的内涵。呵呵,这句话是出自于贤王写给三国书信上的一句承诺,原话是:人人为我,疆土相赠。你突然登出来这么一句,直让他在惊慌之下乱了步骤,后来不仅没能救下儿子,还被苏阁老戏耍了一番,又把那孩子转移到别出去了。”琼九道。
苏凌果然精明,这一招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
“我来崔家是为了躲避白鸣鹿的追杀,所以才扮成了一名丫鬟。”
张致远点点头,道:“那你为什么救我呢。”
“我想让你帮我保住大理……”琼九见他不以为然,又道:“麦娜尔手里的那份铁证,其实就是贤王夜写给大理国王谋反的亲笔信。如今西夏投降,北辽朝贡,就剩下大理一国了。据我探查到的消息显示,在西夏国刚刚投降时,狄青就上表了乞骸骨的折子,请求告老还乡。据说,皇帝欲启用你为新帅,丁白为副帅,杜确为先锋,兵发大理。大理国小兵若,换成谁为主帅都不可能会输……”
“我能为帅?”
琼九道:“你先听我说,这些人都是你的部众,到时自然会听命于你,我希望你放过大理皇族,更不要荼毒百姓。”
张致远幽幽一叹,道:“好,我答应你!就算报了你的恩情!”
琼九微微一笑,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功成身退(大结局)
三年后。
明城的某处大剧院中,无舌先生正舌灿莲花地说着一桩往事:“话说明候挂帅挥师南下,剑指大理国,当时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侯爷宅心仁厚,处处以天下苍生为念,不忍动用兵戟,所以才采用和谈的方式化解了一场战争……”
“先生,后来又怎样了?”
无舌呵呵一笑道:“后来嘛,就是大理国王感恩戴德那些琐碎事了。不过有一点却是令人激动,据说那国王在今年朝贡的时候,想为他的女儿琼九公主在大卫国择婿,以结秦晋之好。”
“哦?不知那仪宾又是何人?”
“纵观我大卫,能入得了大理国王眼睛的人,也只有咱家的明候了。”
“竟然是咱们侯爷!”
……
张致远呵呵一笑,从包房中闪出后悄然离去,摸了摸肚子回家吃饭去了。
才刚刚回到府邸,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鸡飞狗跳。
“爹爹,抱抱……”
“嘿!大郎,二郎,老爹我给你们买糖来了,瞧!”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走路还不甚稳,听到后摇摇晃晃地颠了过来。
杜小姐嗔了一句,道:“郎中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糖,会蛀牙的。”
张致远讪讪道:“对对,少吃才是,鸣鹿也是这么说的。”
“对了,我怎么听说,你和那段琼九又扯上什么关系了?”
“绯闻而已,较不得真,我现在已经有了你,表妹,辞喻,还有鸣鹿,不想再纳妾了,这忙不过来呀!”
“不许贫嘴!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琼九伤你一次又救了你一次,彼此的恩怨也算是扯平了。而且,白姐姐还在她垂死之前,利用那黄帝外经上的特殊医法救她回天,也算是一抿恩仇了。”杜小姐一边抱过孩子,一边说道。
“当初是各为其主,所以才会争来争去,但从本质上来讲,彼此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深仇大恨。”张致远道。
“也是,还有件事,苏姑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提起这个难题就感觉头要胀大。
这件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
白鸣鹿最不待见的就是苏凌,她可以原谅琼九,但对苏美人却不妥协。所以时间一久,两人就撕开了面子。
苏凌倒不在意,只是咯咯一笑,甩出了一句诱惑性的话:我可以帮白鸣鹿解开身上的魔咒,但前提是,她要开口相求。
白仙子性子清傲,自然不会低头,对她的行为越发的不满,于是两人的关系再次恶化。
但张致远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并且还私下和苏凌达成了协议。那就是,如果她能破解掉白仙子身上的魔咒,就自己私下做主纳她为妾,不必经过鸣鹿的首肯。
苏凌却是拒绝了,并且言称,这种相求实在没有面子,她要以一种谁都无法拒绝的方式来嫁入张家,根本不管鸣鹿的脸色如何。
真有这样的方法?
估计也就是气话罢了!
于是好劝歹劝,才算是让苏美人不满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并成功地从她口中探到了这所谓的破解之法。
不出意外,突破口依旧是那条九节鞭。
不过却和想象中的不同。
这次,苏凌是直接取下了鞭尾处的那块透明的宝石,然后用碳粉涂抹之后再用干布擦净。这才发现,这块无色宝石的表面上镌刻着许多极小的文字。如果不是用碳粉来做填充,还真的看不出一点端倪。
虽然这些字都小的无法识认,但却难不住苏凌。她利用光射投墙的方法,就像放电影一样直接把上面的小文字投到了墙上,放大了后一目了然。
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破解之法并非在兵器上面,而是藏在了宝石之中。这苏美人实在是聪明绝顶,连这种细致入微都能发现。
张致远按照苏凌的嘱托,言称是他自己揣摩出来的,白鸣鹿听了当然非常开心,身上的魔咒在随着那法门的日久的修习后慢慢被破解掉了。
没过不久,却突然出现了一系列的诡异事情。
大内太监荆瑟柑突然来访,说是皇上要看一看明候府内高官的龙吟图,也就是画龙点睛的那一副。
皇上借,这能不给吗?
之后还没过去十天,就听官场上有人在讲,说皇上见了那幅图后最先是龙颜大怒,并当场撕毁了那幅画。不料,在那装裱的夹层中竟然落出来一封书信。细察之下,却是贤王爷写给大理国王的那一封信,也就是一直寻找的那份铁证。
大势已去的贤王只得低头认罪,痛哭金銮殿,表示悔恨不已。皇帝仁慈宽厚,免其不死,发配其岭南度过余生。至于后来贤王爷因感染戾气,死在了发配的途中,那就是后话了。
崔相国的案子终于定了性,被判定为谋杀,一场清查行动悄然展开了……
除此之外,凌家的案子也得到了平反,皇帝降下罪己诏以表忏悔。至于凌大人庶出且神秘消失的小女凌素,也免去了其罪人的身份。
到了这时张致远才知道,那个小女现在的名字叫做苏凌,身份已经变成了苏阁老的干闺女。
也幸亏是苏轼的庇护
,否则她哪里躲得过枢密院的盘查?
难怪她一直都在暗助凌家,还不惜数次利用张致远的资源,这是在为她真正的亲人图谋翻案。
据说皇上为了弥补愧疚,想要为凌家做些事情作为补偿……
再说苏凌,白鸣鹿见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忠良之后,似乎又改变了原有的态度,并还督促张致远对她要多多关心一些。
剩下的事就是讨伐大理国的事了,拿到铁证后的大卫皇帝,属于是师出有名,勒令张致远挂帅前往征讨。
不料,张大帅却来了一招不战而屈人之兵,几番口舌后便班师回朝。
刚交出了帅印,明候就上表了乞骸骨的折子,请求告老回家清享余生之福,不再参与任何政事。
皇上呵呵一笑后,竟然准了。
这一日,晨曦透过窗棂,投射在这秀雅的闺房之内。
张致远贼笑兮兮,正手执着画笔在给表妹画眉。而崔小姐则是抚摸着孕显微凸的小腹,满是笑意。
“苏姐姐真是聪明,她为了不求白姐姐,竟然设法找到了皇上,直接给你们俩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样一来她就名正言顺地进了咱张家的门。”
“确实意外,不过这也符合她的性子。”张致远呵呵一笑,又道:“皇上愧对他们凌家,如今做个赐婚的姿态,也只不过是补个面子上的人情罢了,又不掉一块肉。”
“除了苏姐姐的赐婚圣旨,想必那琼九的也不会太久了吧?”崔莺莺嗔了表哥一眼,嘻嘻笑道。
“咳!咱们换个令人精神振奋的话题!我说,等那个洋人伊布的再来封地时,还要多讹一些钻石,争取每人两份,刚才我算了下,就现在这些还不够分。哼!他贸易咱家的布匹赚得是盆满钵满,更应该饮水思源,反哺一番才是道理。”
正说话间,辞喻突然推门而入,急匆匆的道:“不好了,不好了……”
崔小姐秀眉一蹙,道:“慢点说,到底哪里不好了?”
辞喻压了口气,道:“白姐姐……她有喜了!”
“这是好事呀,怎么能叫不好了呢?”
“我是一时心急,说错了嘛。”
“你个丫头!”
张致远闻言身躯一颤,手中的画笔一抖,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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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布衣侯爷》终于划下了句点,佯忘衷心感谢读者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新书《寒门仕子》将在12月份发书,希望继续得到你们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