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段林白?我没上他!
一月的云城,前几日下了点小雪,夕阳的余光透开,天色淡墨,白雪沉天,像是化不开的水墨。
宋风晚刚出机场,疾风生寒,吹得她直打哆嗦。
“我昨晚和你妈求婚,她答应了,这事你怎么看?她说要征求你的意见。”
严望川说话简单粗暴,吓得她半宿都没回过神。
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己出去几天而已,世界都变了。
到了车边,怀生先爬上车,十方和严望川则在搬运行李,宋风晚急忙把乔艾芸扯到一边,“妈,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和严叔真的在一起了?”
“他和你求婚,你还答应了?”
“这么大事,你都没和我说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啊。”
乔艾芸头都要炸了,“根本不是!”
“可是严叔不会说谎啊。”
“这件事有点复杂。”
“那你说得简单一点。”
“我被他坑了。”
宋风晚狐疑,这些日子下来,她对严望川也有些了解,不是那种会玩心眼的人啊,坑她?她不信。
“乔女士,宋小姐,上车了。”十方关上后备箱。
他们有两辆车,严望川自己的,还有傅家的一辆。
“晚晚,你带怀生坐那辆车,我有话和他说。”乔艾芸此刻恨得牙痒痒,死死瞪着严望川,恨不能将他生吞了。
宋风晚急忙扯着怀生上了另外一辆车,十方开车,紧跟在严望川后面。
**
严望川驾车,驶出机场的时候,乔艾芸吸了口气,偏头看他。
“师兄,你刚才在晚晚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不是你说,需要征求她的意见?”严望川目视前方,说话依旧严肃,面无表情。
“但是你说这些之前,是不是应该和我商量一下,她还是个孩子,我和他爸刚离婚,你觉得她一下子能接受得了?”
严望川余光瞥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乔艾芸长舒一口气,嗯?
完事了?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我会改,以后有什么事我都和你商量的。”
乔艾芸急得咬牙,“我们俩的事情,八字没一撇,你现在这样,让我很为难。”
“晚晚是好孩子,她会理解你的。”
乔艾芸险些惊掉下巴,她的意思分明不是这个。
“你放心,虽然我没孩子,但我会对她好的。”严望川语气笃定,像是做了一个极重的承诺。
乔艾芸叹了口气,“其实我和宋敬仁在一起,很早就发现他出轨了,他给我写了保证书,当时我婆婆还在世,她也哭着求我,说宋家丢不起这个人,而且我当时也怀孕了,就打消了离婚的念头。”
“我婆婆一直和我说,只要孩子出生,宋敬仁肯定收心,可是结果并不是这样……”
“总觉得日子撑一撑,总能过下去,想给晚晚一个完整的家,直到那女孩找上门,我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苦撑多可笑。”
“晚晚对我很重要……”
严望川认真听着,过了良久,忽然靠边停了车。
乔艾芸偏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看,眸色深沉,一如往常的冷冽锋利,好像又带了点莫名的情愫。
“艾芸……”
“怎么了?你别这么看我,这都过去了……”她低头苦笑。
严望川却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心头一惊,下意识要缩回手,他手很大,宽厚带着粗茧,手心灼灼,带着足以将人融化的热度。
熨得她心头直颤。
“你……”这人怎么回事,忽然就动手动脚了。
“我不会出轨,只会对你一个人好。”严望川语气郑重。
乔艾芸鼻尖酸涩,猛地将手指从他手心抽出,偏头看着窗外,不发一言。
过了数十秒,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会加倍对你好。”
乔艾芸苦涩笑着,说不出何种滋味。
虽说对宋敬仁感情消磨殆尽,但她也没整理好要立刻接受另外一个人,如果只想寻求一个依靠,或者找个人搭伙过日子,严望川确实是不二人选。
但他等了自己二十多年,这份感情太重,她不敢轻易接受他。
怕自己承受不起,也怕辜负了他。
**
另外一辆车上
宋风晚倒是很开心母亲和她分开乘车,正好可以给傅沉打个电话。
傅沉一行人刚下飞机,正乘车去京城医学院。
医学院位于大学城,毗邻郊外,与机场相隔甚远,开车也得两个小时。
不过段家托人动用了私人飞机,宋风晚的飞机未达云城,他们已经下了飞机。
“你们还没到医院?”宋风晚搓揉鼻尖,方才寒风吹得她鼻子又干又冷。
“还有十多分钟。”傅沉看着边上的段林白,一脸嫌弃。
“那……”宋风晚咬了咬唇,“我再陪你十分钟吧。”从机场到家里,也得一个多小时。
傅沉低低笑着,“好。”
待他挂了电话,车子已经驶入医学院内。
开车的是千江,按照段家发来的定位信息,在学校里摸索半天,才找到眼科所在的医学楼。
傅沉伸手摘掉段林白的耳机,“到了,下车吧。”
这眼睛都看不到了,心情还这么好的,也是头一次见。
之前在国外医院,医生还特意叮嘱他,说这类得了雪盲症的病人,突然失明,心情波动大,可能会抑郁,还可能极度暴躁失控,让他务必关注病人的身心健康。
而他边上这个,听了一路的嘻哈rap,手舞足蹈,完全不像个病人。
京城多雨雪,地面湿滑,车门打开,是千江背着他上楼的。
段林白看不到,手指在千江脖子处摸了两下,确定那是脖子才伸手搂紧他,身子腾空失重,他心肝一颤,看不到的滋味实在难受。
千江身体素质好,走路也稳当,只是……
这某人手指在他胸口乱摸干嘛?
“呦,千江,你这身材不错。”
“真不愧是军人出身,平时也有健身吧。”
“这肌肉一块一块的,不错不错。”
……
千江看了一眼身侧的傅沉,用眼神示意他:他能把这人丢下去吗?
傅沉咳嗽两声,“忍忍。”
“忍什么?”段林白轻哼,“我现在是病人。”
“我就没见过比你欢乐的病人。”所有人都急疯了,就他一个当事人乐颠颠的。
“我这是苦中作乐,你以为我不难过嘛,男人嘛,都是在心里默默哭泣的。”
傅沉轻笑。
信了你的鬼话。
**
傅沉一行人到达房间的时候,专家医生早就等候多时。
千江将他放下地,段夫人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小白呀,你这……”
得知失明和亲眼看到,是两回事,段夫人眼眶一红,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林女士,别哭啊,我又不是真瞎。”段林白伸手在空中摸了两下,拍试探性的拍了拍母亲的肩侧,“你这哭得我难受啊,我可不能流泪的,你别刺激我。”
“别哭了,让医生赶紧给小白看看。”段父扶着自己老婆往边上走。
立刻有个医生走过来,“段公子,你别怕,跟着我的指示往前走。”
段林白下意识伸手往前摸,其实他心里比谁都忐忑。
而另一边,方才负责斟茶倒水的女医学生,正和几个同学站在边上。
雪盲症不是绝症,他们倒不是来看专家会诊的,只是今天来的都是眼科领域的大牛,就和现在许多人追星一样,这些人就是他们的偶像,他们自然得来凑热闹。
段林白被几个医生扶着,小心谨慎的坐在凳子上。
清癯白瘦,穿着明黄色冲锋衣,头发许是落了些霜,几缕头发贴在耳侧,发梢滚着水珠,肩宽腿长,微抿着唇,显然尚未适应黑暗,走路都是用脚尖先试探着。
生得无关风月,干净爽利,饶是失明看不到,身上也有股子嚣张邪性的味儿。
“段公子,你别紧张。”坐在他对面的医生,取下他的护目镜。
他看不到,眼神不聚焦,深褐色的眸子,斜眯着,透着股无措,偏又强撑着,有那么一瞬间的气息,分外乖张,又瞬间敛了气息。
“我知道。”段林白深吸一口气。
“那我们先帮你检查,你别乱动。”
段林白能感觉到自己眼皮被人用手指撑开,不过他们做了什么,面前到底有几个人,他无从得知。
“嗳,真的是段林白啊,长得太好看了吧,你看他的皮肤,比女人还白,像是抹了粉,我一直以为网上的照片他是磨了皮。”几个医学生靠在角落,小声讨论着。
“我从来没看过一个男人能把明黄色穿得这么干净清新。”一个女生伸手抵了抵身侧的人。
“木子,看过这种极品,我们医学院那些男生简直不能看。”
“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也好帅……”
一侧的几个男学生,偏头不说话,这模样是天生的,有些长相气度那是整容都整不来的。
一个女生自己说了半天,忽然发现自己好友,半天没说话了,再偏头看她,她正低着头,拼命装蘑菇,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许佳木,你没事吧?”她压低了声音。
许佳木偏头,恨不能将头缩在好友的怀里。
“你不舒服吗?”
“不是。”许佳木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一心扑在学业上,宿舍墙上贴的都是眼部病例分析图,她只听过段林白这个人,却从未见过。
她哪里知道,自己和他会有这等孽缘。
“你和段公子认识?”好友小声说着,“我听说他在外面风评很不好,身边都是些网红明星,木子,你和他……”
“他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许佳木咬着唇,“应该是我对他做了什么……”
好友木然,“你对他?”
怎么看这两人都是两个世界的啊,大学校园,超市浴室什么都有,许佳木搞实验的时候,足有五个月未曾踏出校门,更不会出去玩,怎么会认识段林白?
而且许佳木又说,她对段林白做了什么?
她不得不往某些方面想,段林白长相是公认的漂亮,网上想睡他的人千千万,“许佳木,看不出来啊,你平时闷声不响的,居然是个干大事的。”
“嗯?”许佳木正努力缩小存在感。
“你是不是把他给……”
许佳木错愕。
仿佛清白受辱,气得牙齿至打颤,“我没对他做那种事,你思想真龌龊。”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把他上了,毕竟你胆子那么大。”学医的,就没几个胆小的。
许佳木气得直咬牙,“我没上他!”
愤怒之际,声音明显提高一些,段林白眼盲,耳朵自然灵敏一些。
这是谁在说话,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傅沉就站在段林白身侧,也偏头打量了一眼许佳木,这身形……
莫名有点眼熟。
196 失明(2更)
眼科医学楼内
几个专家正挨个查看段林白的眼球状况,听着后面几个人细细碎碎交头接耳,有人回头训斥,“安静点。”
几人立刻贴墙站好,许佳木方才还在想,如何趁机溜走,转念一想,段林白失明看不到,怎么会认识自己,又壮着胆子,直起腰。
“傅三爷,您坐会儿,我们还得会诊。”几个专家都检查完毕,现在正围在一处交流病情。
其中一个老教授指了指一侧的凳子,示意傅沉坐下,“佳木,过来倒点水。”
许佳木身子一僵,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拿了纸杯,倒了两杯热茶,一个放在傅沉面前,另一个则放在段林白手边。
“谢谢。”傅沉方才进门就注意到她了,长得突出是一方面,还有她奇怪的举动,所有人都盯着他俩看,这姑娘却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活像白天遇鬼,撞了邪。
之后一直畏畏缩缩,分明是做了亏心事。
这人他肯定不认识,那就是段林白的熟人?
这模样可不是相熟的啊。
许佳木倒水过来的时候,他还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实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段公子。”许佳木刻意沉着嗓子,将水杯放在他手中。
段林白看不到,手指胡乱抓着,差点把纸杯碰洒,许佳木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
段林白浑身一僵,他看不到,也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个女生,手心温软,轻轻抓着他的手,然后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心,“水不烫,你先捂下手,我去给你找个吸管。”
若是失明一段时间的人,自然清楚如何将食物送到嘴边,段林白显然还不行。
方才碰到他的手,发现他手背冰凉,手心还有冷汗,看着淡定,其实也紧张忐忑,许佳木对他没什么好印象,酒吧门口搭讪,会是什么好人。
不过医者慈悲为怀,她还是心软几分。
一分钟后,许佳木寻了个吸管,放在水杯中,“吸管在里面,你手指摸一下,用吸管喝水方便。”
刚失明的人,喝水吃饭都能弄一身,他这般干净爽利的人,估计也不想如此狼狈吧。
“谢谢。”段林白一手拿着杯子,一手去摸索吸管,试探性的往嘴边送,喝了口温水,嗓子眼熨帖舒服。
段林白哪儿有那么心宽,刚才紧张的口干舌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
“还需要吗?”许佳木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心底稍稍宽心,从他手中接过几近见底的纸杯。
“不用。”段林白眉头微微皱起,“我们是不是认识?”
许佳木手指一抖,纸杯被捏得变了形。
“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将纸杯扔到垃圾桶,继续靠墙站着,心脏砰砰乱跳,想是即将撞破纤细的肋骨。
就是第一次看死人,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饶是再不问世事,也听过这个人啊,再看今天这阵仗,也知道这人自己惹不起,早知道,当初就……
下手轻一点了。
段林白本就不确定,听她一说,就没往心里去。
反而是段父,一个劲儿叹气,“这浪荡东西,眼睛都看不到了,还顾着撩妹,他这么能耐,怎么到现在还是只童子鸡。”
“你给我滚!”段夫人还拿着纸巾擦鼻子,边上这人就絮絮叨叨,数落自己儿子,她哪里受得了。
“你别哭,我就随口一说。”他伸手试图搂着妻子,却被她一把推开,弄得他很是尴尬。
**
过了几分钟,专家会诊出了结果,正和段家人围在一起,叙说病情。
“就是雪盲症,没有其他并发症,只要好好调养,视力会逐渐恢复,你们不必担心……”医生先给他们吃了定心丸,才继续分析。
众人注意力被集中,许佳木才长舒一口气,刚一抬头,瞬间被一双沉静如水,偏又暗藏锋芒的眸子锁住。
四目相对,那人视线温和淡漠,又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
她心头一跳,慌乱得低下头。
傅沉忽然勾唇一笑,低头喝了口水。
会诊结束,医生开了点药,嘱咐段林白定时去医院复诊。
“这些药寻常药店就有吧?”段夫人拿着药物清单,虽然长舒一口气,还是异常紧张。
“可能有一些比较难买,我让我的学生回头买了给你们送去,这些药哪里有售,他们更熟。”老教授,将清单直接递给了许佳木。
她愣在原地,不动弹。
“佳木?”老教授蹙眉。
许佳木硬着头皮走过去,接过药物清单,“先买一周的量,等下次检查看情况更改药单,对了,他刚失明,有很多地方不适应,你给他重新弄个盲杖,顺便教他使用。”
“嗯。”许佳木闷声点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姑娘,真是谢谢你了。”段夫人感激得不行,加上她方才给段林白递吸管的举动,温暖贴心,对她印象极好。
“不客气。”许佳木捏紧手中的纸张。
**
会诊结束,段夫人先陪段林白回去,傅沉则单独乘车,先回老宅和父母说一声,段家父亲则留下招待今天专程赶来的专家,请他们吃个饭。
傅沉刚上车,就嘱咐千江,“帮我查一下那个叫佳木的女生。”
千江手指抓着方向盘,眉头皱紧,“三爷,虽然您是爷,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嗯?”傅沉低头给宋风晚发信息,说一下段林白的情况。
“那位女学生长得确实不错,但您也不能因为宋小姐不在,就见异思迁。”
傅沉眸子一厉,“你说什么?”
“从进屋开始,您一直盯着她看,全程我都看到了,还笑得不怀好意。”
傅沉一直留千江在身边,就是欣赏他的耿直。
“千江,我真的忍你很久了。”他每次给他汇报宋风晚情况,虽是如实转述,但也险些把他逼疯。
“忠言逆耳。”千江神情如常冷漠,“不道德的事,我不做,我不会帮你调查那个女生的。”
傅沉轻笑,他这是找了个助手,还是请了个大爷。
“我对她没意思,我怀疑他是那天揍了林白的女生,我看过监控,身形很像,而且她举止反常,让你调查一下而已。”
千江抿嘴没说话。
“你先查着,就林白被打当天的,有情况你和我说,没情况就不必汇报了。”
千江点头,“既然这样,那行吧。”
傅沉轻哂,难怪十方一直想揍他,真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此刻许佳木则骑着自己的小电驴,穿梭在寒风中,给段林白去买药。
简直造孽。
不就打了他一顿吗?难不成是要她还债?
买药,又买了根四节胶把盲杖,花了700多块,简直肉疼。
**
此刻的云城
宋风晚一行人已经到了家里,怀生是第一次到这里,陌生环境,难免拘谨,乔望北生得黑口黑面,怀生不敢亲近他,一直紧紧拽着乔艾芸的衣服。
这家人为什么都如此可怕。
刚才那个冷面叔叔就很吓人了,这里面怎么还有个黑面神。
他怯生生喊乔望北一声,“叔叔好。”
乔望北淡淡应了一声,想上去摸一下他的光头,没好意思下手。
“把外套脱了,阿姨给你拿点零食垫垫肚子,马上就能吃饭了。”乔艾芸喜欢小孩,对怀生自然关怀备至。
惹得严望川脸更黑了。
自己对她不好?为什么对自己就没半分好颜色?
“怀生,你先去洗个手。”乔艾芸指了指一侧的洗手间。
怀生刚要过去,衣领忽然被人提溜起来,整个人半边身子几乎腾空,他胡乱瞪着小腿。
“走,我带你去。”
怀生一扭头就看到严望川一张脸冷脸,差点吓哭。
师傅救命,山下太可怕了,这叔叔要吃人,我想回庙里。
197 傅心汉【有奖问答】
云城别墅内
十方帮宋风晚的行李送上楼,乔艾芸留他吃饭,他婉言谢绝,先行离开了,宋风晚既然到家,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
宋风晚换了身衣服,刚下楼,就听到乔艾芸叫她过去。
“晚晚,你去小区门口超市买个果汁饮料,顺便买点牛奶回来。”
“嗯。”宋风晚穿了羽绒服就要出门。
出门不足一分钟,外面飘起了小雪,夹着雨水,落在地上,有些泥泞,她刚要回去拿伞,严望川已经撑伞出来。
“我陪你去。”
宋风晚还在愣神之际,他已经撑伞走到自己身边,帮她遮去了雪水,“走吧。”
宋风晚点头。
她从没和严望川单独相处,他个子高,又惯常冷着脸,站在她身边,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到小区门口超市,步行五六分钟即可,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冷涩。
到了超市内,牛奶就堆放在进门最显眼的位置,宋风晚往超市里面走,挑了个橙汁,还没出去,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云城归属地的未知号码。
她微微蹙眉,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晚晚啊,我是爸爸……”宋敬仁声音透着讨好。
宋敬仁下午去乡下求人办事,等他赶回云城,却得知宋风晚航班提前,已经到家了。
差点把他气疯。
最近不知怎么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银行上门催债,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以前那些对他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全部跑得一干二净,他只能指望宋风晚。
要不然,下周一,银行人上门,就要宣布公司清盘倒闭。
他到小区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和保安周旋很久,对方愣是不让他进去。
说业主不同意,把他气得要死,此刻外面下起了雨夹雪,他心急如焚,恰好看到宋风晚走出小区。
他暗自庆幸,天不亡他。
可是再定睛一看她身边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怎么是他。
看到两人并肩而行,宋敬仁心底怒火纵升,那是他女儿!嫉妒,愤怒,难堪,各种情绪一齐涌上心头,激得他浑身发颤。
可他不敢和严望川正面刚,只能给宋风晚打电话。
宋风晚抱紧手中的果汁,“嗯,你有事吗?”
她语气冰冷,没有半点温情。
“晚晚,听说你出去玩了,刚回来吧。”他笑声谄媚讨好。
“没事我就挂了。”宋风晚此刻听到他声音,都觉得恶心。
“等一下,我就在小区门口的门卫室,给你买了点你喜欢的吃得蝴蝶酥,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把东西放在那里,你拿回去吃吧。”
他现在只能温情攻势,不能急。
宋风晚抱紧手中的果汁,良久无语。
“刚做好的,我一直捂在怀里,还有点热,我记得你以前每次都能吃好几个。”
“你拿回去吃吧,我就想远远看你一眼。”
宋风晚心尖酸涩,还是直接把电话挂了。
当初设计母亲的时候,甚至有人说,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说她是父不详的野种,各种脏字儿,污秽字眼,他都没站出来辩解一句,此刻装什么慈父。
想到这些事,她羞愤,气得身子发颤,眼泪险些夺眶而出。
站在货架前,调整了许久才转身往收银台。
晃一抬头,就看到严望川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她慌忙低下头,脚步加快……
两人走出超市的时候,严望川提着一箱牛奶,撑着雨伞,宋风晚则抱着一大瓶橙汁,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偏头看了一眼。
“有事?”严望川语气如常冰冷。
“没事。”宋风晚笑着摇头,和他一起走进小区。
宋敬仁一直站在不远处,眼看着宋风晚的身影渐行渐远,急得双眼通红。
那里原本应该是他的位置。
老婆,女儿,都是他的!
**
宋风晚和严望川回到家的时候,她先进入玄关,光线明亮处,才看到严望川半边衣服都湿透了,就连一侧头发都湿哒哒贴在鬓侧。
她鼻尖一酸。
她的家境好了之后,宋敬仁从不亲自出门购物,更不会接她上下学,和父亲撑伞同行的经历,她几乎从未有过。
“严叔,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拿条毛巾。”她眼眶湿热,往洗手间跑。
严望川脱了衣服,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衣服怎么湿成这样。”乔艾芸从厨房出来,就着围裙,擦了一下手上的水渍,“这得拿去烘干一下。”
“他给晚晚打电话了,你去看看吧。”
乔艾芸身子一怔,“谢谢。”
“我说过会对你们母女好的。”
他语气郑重。
乔艾芸眼眶微微泛红。
**
吃了晚饭,外面雨雪渐大,严望川就留在这里过夜,他和乔望北许久没对弈,找了象棋,在客厅准备杀一盘。
乔艾芸和宋风晚则在厨房收拾东西。
“阿姨我想做晚课,去哪里啊?”
“做功课啊,你拿了东西到客厅,两个叔叔在,有不会的让他们教你。”乔艾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这么用功啊。”
怀生点头。
宋风晚本想打发他去书房的,可惜乔艾芸说话很快,压根不给她插嘴的机会。
“妈,完了。”宋风晚戴着皮手套,继续洗碗。
乔艾芸狐疑,“又怎么了?他才几岁啊,难不成他的功课,你舅舅还辅导不了?”
宋风晚悻悻一笑,这个……
还真不能。
不到一分钟,客厅内想起来清脆的木鱼声。
乔望北被吓得手指一抖,一步棋行差走错,直接被严望川秒杀了。
“望北,承让。”严望川语气淡定。
乔望北一记冷眼射向怀生,他闭着眼,继续敲着自己的小木鱼,压根没看到他。
他忽然想上楼取刀了。
有点手痒。
**
京城段家
傅沉从老宅出来,又去云锦首府接了傅心汉才到段家,段林白目不能视,在家也无聊,让傅心汉陪陪他也好。
段家住在郊外,不算偏僻,却是实实在在的富人区。
许佳木好不容易导航到了别墅区门口,从铁门到大宅,深林大道,压根看不到底。
万恶的资本家。
许佳木看了一眼小电驴的电量,完蛋了,就这点电量,肯定到不了学校,她和门口保安说了一声,因为事先打过招呼,保安立刻让她进去。
这边别墅不少,彼此之间相隔甚远,她骑了十几分钟才找到段家。
停好车,提着药,拿着盲杖往里走,大门未关,刚站到门口,一股暖风袭面而来,吹得她浑身舒爽。
“不好意思,打扰了,有人在吗?”许佳木还是礼貌性的伸手叩门。
无人回应。
“有人吗?”许佳木又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号,应该没找错吧。
就在此时,一道嘹亮的狗叫声猝然响起。
“汪——”许佳木,吓得失声尖叫,连手中的盲杖都丢了,大脑一片空白,狗叫声来自后方,她一转头,只看到一团黑影朝她扑过来。
她瞬间花容失色,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往屋里跑。
“啊——”整个人撞到依据温暖的身体,她几乎是下意识跳到了那人身上,寻求庇护。
可是那人趔趄两下,压根接不住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段林白狠狠吸了口凉气,“嘶——”
卧槽!
特么的,这是要疼死老子啊。
结果两个人双双倒在地上。
许佳木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骑在段林白身上。
听到动静的段家人从二楼小跑下来。
怕段林白看不到磕到,段夫人让几个佣人,买了一些海绵,正在他房间,包裹桌边墙角等一些尖锐地方。
之前傅沉打过电话,这门是特意给他留的,哪曾想许佳木先到了。
段夫人冲下楼的时候,吓得手中剪刀都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看着秀秀气气的,一上来就这么猛?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姿势……
她这一把年纪,都没脸看。
“傅心汉。”傅沉追上来的时候,傅心汉正乖巧坐在边上舔爪子。
他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向处变不惊的眸子也闪过一丝错愕,看了一眼傅心汉。
傅心汉“嗷呜——”一声,趴在地上不动弹,柴犬本就呆萌,它不停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那眼神分明在说:和它无关。
“你特么是谁啊,还不赶紧从老子身上滚下去!”段林白腰都要折了,特么的,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
一个受惊过度,一个被撞的脑袋发昏,哪儿还能注意到姿势问题。
“对不起。”许佳木急忙从他身上跳开,窘迫得站在一侧,伸手拉扯着衣服。
“林白。”傅沉走过去,将段林白从地上拉起来。
“刚才那是谁?这得有两百斤重吧,差点把我撞飞。”段林白伸手揉着腰。
许佳木脸红得像是发烧。
“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刚才听到狗叫,我……”许佳木急忙解释。
“傅心汉!”傅沉拧眉,段林白看不到,这一撞,真的会出事。
“嗷——”傅心汉紧靠着傅沉,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佳木是吧,我不是一个你留了电话吗?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去小区门口接你啊,怎么直接找来了,怎么样,没撞到哪里吧,这狗不咬人,你别怕。”段夫人笑道。
段林白气结,“妈,有我这个肉垫,她能撞到哪里,我现在尾椎骨都疼。”
“人家小姑娘也被吓到了啊,精神上伤害比**更严重。”段夫人轻哼。
段林白气结,这还是他亲妈不?
“真是对不住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来送药,还有这个盲杖。”许佳木急忙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每日需要服用的剂量我都写在纸条上,放在袋子里了,餐后吃药就好,涂抹的也是一日三次,别碰水,这个盲杖给您。”
她把东西塞给段夫人。
“进来喝杯茶啊。”段夫人蹙眉,跑这么快干嘛。
“不用,段公子,对不住啊,我先走了。”她说着拔腿就跑。
段林白伸手揉着屁股,跑这么快,难不成还怕他赖上她?
**
许佳木骑着小电炉,一路风驰电掣,还没走两分钟,就发现没电了,她此刻都没走出小区,方才过来的时候,她也没看到有什么快速充电的地方。
段家还在郊区,路上更没充电桩,她咬了咬牙,还是踩着车子,往回走,找段家帮忙。
段林白抚摸傅心汉,笑得合不拢嘴,说要把它训练成一个导盲犬,把狗绳子套在他脖子上,就往外走。
他家门口有一大片草坪,傅心汉就牵着他在草地上溜达,草地平整,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段家人都在忙活,把家里有棱角的地方缠裹起来,便没人跟着他。
“傅心汉,以后你就是我的眼睛了,你要乖一点,我每天都给你吃肉干。”段林白跟着它往前走。
忽然不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傅心汉陡然加速,段林白手指没抓住,牵引绳从手心滑落,他瞳孔微微收缩。
“傅心汉!”
回应他的是几声狗叫。
他此刻手中还攥着盲杖,在地上胡乱戳了两下,又走了两步。
“傅心汉?”
许佳木到段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段林白一人站在院子里,而方才那条狗正在……
她脸登时一红。
198 三爷太坏,坑侄子吓坏小姑娘
段家门口
夜,黑得纯粹,静默无声。
只有两只狗在草坪上追逐,做着一些难以描述的姿势。
许佳木脸红透,攥着电瓶车的手指微微发抖,眼睛不知看向何处。
两只狗嘿咻嘿咻。
这狗……
好色啊。
狗狗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幽光,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和傅心汉对视,它忽然朝她叫了两声。
显然是不满意她一直盯着自己看。
“傅心汉?”段林白拿着盲杖,在地上不停摸索,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许佳木移开目光开口:“你家的狗,正在那啥……”
“嗯?”段林白循声稍微调整方向,面对许佳木,刚才狗突然跑了,他心里着急,压根没注意有人就在自己不远处,“你是刚才把我撞倒,在我身上骑了半天,道了歉就跑的人?”
许佳木蹙眉,这下流胚子,只记得这些,他怎么不提自己还给他送了药。
“对,是我。”许佳木有求于人,极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
“你……在哪儿?”段林白伸手去摸她,“你,你过来扶我一下。”
许佳木停好车,走过去,伸手将胳膊递到他手边,段林白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像是忽然抓到救命稻草,用力捏了几下。
确定是人的胳膊,才放心抓住。
“你说我的狗在干嘛?”
“交配。”许佳木咳嗽两声。
段林白嘴角一抽。
“傅三,你家狗又在耍流氓了。”段林白忽然大喊一声。
傅心汉一听傅沉的名字,瞬间从那个母狗身上弹射开,简直像是离弦之箭,速度非常快。
“你这蠢狗,你特么在干嘛呢,一来就撩妹,我打不死你……”段林白气得抓紧手中的盲杖。
许佳木简直惊呆了。
这狗是有多怕这个傅三爷啊,飞奔弹射,速度之快,简直要闪瞎她的眼。
这种时候打扰它,这狗以后会不会不行啊。
傅沉听到声音,走到屋外,傅心汉已经讨好的走到他身边,装傻卖萌得摇着尾巴。
他走到段林白身边,伸手扶着他的胳膊,“许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电瓶车没电了,想问一下这里有没有充电的?”许佳木硬着头皮开口。
“电瓶车?”段林白以前骑过那玩意儿,被摔了一跤,就再也没碰过,“我家好像没有。”
“许小姐,要不你再等我两分钟,我待会儿送你回学校。”傅沉忽然提议。
段林白诧异,傅沉极少和人主动说话,况且还是个女生。
“不用,要是实在没有充电的,我也能骑回去。”许佳木可不敢坐傅三爷的车,之前不认识他,后来听人提起京城那座经融地标,加上他父亲,典型的权贵子弟。
傅沉:“骑回去,怕是要到后半夜,这一路很难打车。”
许佳木讪讪笑着,“真不用,谢谢您。”
“等我两分钟。”傅沉抚着段林白往屋里走。
许佳木站在原地,怔愣许久,传闻说这位傅三爷面慈心狠?
现在看来,也是好人啊。
许佳木又不是什么绝色美女,傅沉看她神情,没有丝毫僭越或者让人不舒服,根本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图什么啊?
她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一部三千多的手机。
段林白在傅沉搀扶下,趔趄摸索着往前走,“傅三,你该不会对她……”
“小姑娘冒着寒风给你送药,我正好要回家,去医学院只是顺路,送她一程,今晚京城零下**度。”
“你不是那种会怜香惜玉的人啊?”段林白还是不信。
傅沉不回答他的问题,“傅心汉留下来陪你,我就先回去了。”
“这蠢狗,妈的,把我丢了出去和人啪啪啪,我要它有何用!”段林白现在想来还觉得憋屈。
“傅心汉,你在哪儿,我告诉你,你要是再出去勾三搭四,等我眼睛好了,第一件就是带去,把你那地方给……”
傅心汉狗身一抖,趴在地毯上瑟瑟发颤。
**
傅沉和段夫人打了招呼,就出了段家。
许佳木与他一道坐在车后排,车子宽敞,两人中间的距离,足以容乃两个人,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说话。
傅沉一直低头在和宋风晚发信息,偶尔发出一声低笑。
许佳木偏头打量着他的,手机灯光将他侧脸衬得越发清隽淡雅,斜靠在座位上,由内而外散发的骄矜雍容,那是电视上那些男明星无法演出来的尊贵。
这是在和女朋友发信息?
笑得一脸宠溺。
不是说傅三爷至今未婚,更没交往对象?难不成传言都是假的?
直至车子快到医学院,许佳木才开了口,“三爷,谢谢您送我回来。”
“许小姐。”傅沉偏头看她。
“嗯?”
“去年12月8号,去过九号公馆吗?”
许佳木浑身僵硬,脸色发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将羽绒服边角拧出一层褶皱。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许佳木心跳骤然加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提议送自己回来,应该就是确认这件事的吧。
她的大脑,宛若惊雷炸开。
车厢内光线暗淡,她却能清晰感觉到,那个男人视线敏锐犀利,一直死死盯着自己。
隔了许久,她才哑着嗓子开口,“傅三爷,那晚……”
既然他主动开口,还特意提到九号公馆,必然是调查清楚了,自己再解释也是没用的。
“许小姐,到了。”傅沉偏头看着窗外,京城医学院大门出现在视野中。
许佳木看不透眼前的人,伸手摸着车门,没找到开门的地方,还是千江帮忙打开车门。
“傅三爷,谢谢。”许佳木说完,跳下车,逃也般的躲进学校。
千江上车后,转头看向后方,“三爷,您吓到她了。”
其实千江调查一圈下来,许佳木那个团队小组确实在8号那天,在九号公馆附近有活动,他们是去唱k,揍段林白的人,并无法准确定位,傅沉不过是试探她罢了。
傅沉耸肩,“开车回家。”
“这件事不用和段公子说一声?”
“说了就不好玩了。”
千江调转方向盘,他这种直性子的人,实在难理解傅沉的想法。
大半夜,恐吓人家小姑娘很好玩?
许佳木这一晚,做了一夜噩梦。
全都是段林白,梦到他眼睛好了,带了一群人,来学校围剿她,追着她跑,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
翌日一早
宋风晚起床吃了早餐,收拾东西就去了画室,联考成绩很快就会出来,各大院校马上就要出招生简章,她必须争分夺秒。
她到画室的时候,早上六点半,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半人,看她回来,问了她一下联考感觉如何,还有来请教素描技巧的。
高三学生都很忙,五点多起床,有些要熬到夜里一两点,压根没空管外面发生的事,对宋家的事情,入耳却不过心,看待宋风晚,也没那么多有色眼镜。
在画室,老师会及时通知各大美院的招生情况,有些院校联考之前就开始报名,名额有限,他们整天复习,哪有空整天盯着网页看消息。
宋风晚投入复习,中午都没回家,就在边上小餐馆吃了碗牛肉面,许多学生都是啃面包,凑合一下。
傍晚天黑,她意外接到孙琼华的电话。
她和傅聿修订婚的时候,虽然加过电话,却极少有交流,怎么会这时候找她。
“喂,阿姨。”宋风晚拿着手机走出画室。
“晚晚啊,还在学习?”孙琼华语气很温和。
“嗯。”
“我去你家接怀生,正好想请你和你母亲吃顿饭,你看一下,抽出一个小时就好,我已经让人去接你了,估计快到了。”
孙琼华已经将事情安排好,压根不给宋风晚拒绝的机会。
“吃了饭,我马上让人送你回去,不耽误你学习。”
宋风晚只得点头同意,挂了电话,就给傅沉打了个电话,“三哥?傅聿修的母亲要接怀生过去住?”
“我母亲安排的,知道你们家最近事情也多,太麻烦你家了,过几天二嫂会来京城参加宴会,刚好送怀生。”
“她能照顾好怀生?”孙琼华强势,以前就瞧不上她,她担心怀生过去遭人冷眼。
“我二嫂有些迷信,不敢为难和尚,而且这是母亲打电话亲自安排的,她更不敢。”傅沉笑道。
“那行吧。”宋风晚明显有些不情愿。
在她看来,傅沉二哥一家,就像是龙潭虎穴,那么可爱的怀生住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肯定得遭罪。
“她说要请我吃饭,也不知想干嘛?”宋风晚小声嘀咕。
傅沉眯着眼,乔家这次做事如此高调,京家亲自出面,二嫂自然坐不住,估摸着是借着给宋风晚赔礼道歉为由,试探乔家虚实吧。
**
宋风晚把画具清洗一下,手指冻得通红,一边搓着手一边往外走。
画室门口,确实停了一辆她非常熟悉的车。
傅聿修的。
“宋风晚。”傅聿修降下车窗,和她打招呼。
宋风晚只能硬着头皮上车,气氛有些尴尬。
傅聿修原本也不想来接她,但是只有这样,他才能抽空出来和江风雅碰一面,此刻也是刚和她分开。
孙琼华原本就想让他们修复一下关系,傅聿修主动提议要来接宋风晚,她立刻点头同意,还以为自己儿子终于懂事,能体会她的良苦用心。
傅聿修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宋风晚,“听阿姨说,你刚去国外玩了一圈,好玩吗?”他试图缓和气氛。
“还行。”宋风晚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应着。
“听说你是和我三叔一起去的?你们关系很好?”
“你怎么不亲自问三爷?”宋风晚勾着凤眼,透着丝狡黠。
怂货,你有本事找三哥去啊。
傅聿修嘴角抽搐着。
“你放心,我经常和三爷打电话,你的问候我会帮你带到的。”宋风晚冲他笑了笑。
傅聿修抓紧方向盘,“这就不用了,三叔那么忙,不敢打扰他。”
妈的,这丫头居然和他家三叔经常打电话?还要打小报告?
这不是要坑死他吗?
“傅聿修,你为什么那么怕三爷啊?”宋风晚很好奇。
傅聿修讪讪笑着,没作声,那种被虐的黑历史,他开不了口。
宋风晚见他不说话,低头给傅沉发信息。
傅沉很快回了一条。
【他小时候偷我零食吃,我把他私藏不及格试卷的事情告诉了二哥,他被二哥吊着打了一顿。】
“扑哧——”宋风晚憋着笑。
吊着打,这么狠?
这做叔叔的,太坑了吧。
**
两人车子离开画室,角落里一辆出租车,一双怨毒的眸子,看到宋风晚的时候,迸射出了一道阴冷的暗光。
“师傅,麻烦跟上去。”
江风雅手指不停扣弄、蹂躏着膝盖上的单肩包。
刚才分开,他不是说,有急事,陪家人吃饭?
他的急事就是陪宋风晚?难怪和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定。
宋敬仁是靠不住了,她不能再失去傅聿修。
199 白莲花作妖,舅舅动怒(2更)
云城兰欧酒店
宋风晚到包厢的时候,孙琼华和自己母亲、舅舅都在,怀生正抱着一杯热奶茶,小口嚼着里面的珍珠。
她依次问好。
“多日不见,晚晚长得越发好看了,坐我这里吧。”孙琼华急忙起身拉着她坐下。
她安排的位置,边上就是傅聿修的。
用意明显。
乔望北眯着眼,手指轻轻敲打着玻璃桌面,锐利的视线牢牢锁住傅聿修,看得他一阵心慌。
“阿姨,我想和姐姐一起坐,哥哥,你能给我让个位置吗?”怀生忽然开口。
“可以。”傅聿修如蒙大赦,急忙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乔家人他只接触过两次,他第一次见到乔望北的时候,他就曾警告过他,要是敢欺负宋风晚,饶不过他。
乔望北生得精瘦干练,眸子锐利,宛若猎豹,那股子野性,比乔西延更甚。
视线锋利,看得他心惊肉跳。
“聿修,你还愣着干嘛,倒酒啊。”孙琼华拧眉,这小子关键时候发什么呆啊。
傅聿修刚拿酒站起来,乔望北直接开口回绝。
“不必,这酒我们乔家人受不起。”
尚未开始吃饭,乔望北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傅聿修抓着酒瓶的指尖略微泛白。
“乔先生,这孩子不懂事,之前确实做了些错事,我们这次也是来给您赔礼道歉的。”换做以前,孙琼华断不会对乔家人如此低声下气。
现在知道乔家人低调,还不知有多少人脉关系,即便以后不能交好,也不能和他们成为敌人。
“他已经成年,不小了,退婚这么大事,不和长辈商量,就私下决定,不愧是傅老的孙子,胆子够大。”
乔望北冷哼。
“对不起。”出门之前,母亲再三叮嘱,别再惹恼乔家人,傅聿修饶是心底不爽,也只能低头认错。
“鱼目混珠,什么东西都当宝贝。”
傅聿修脸色忽青忽白,即便现在乔望北起身给他几巴掌,他也要立正站好。
“乔先生,孩子知道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孙琼华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乔望北端起面前茶杯,“以茶代酒。”
也算是变相驳了孙琼华面子,半点都不客气。
“傅二夫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一直瞧不上我们晚晚,说实在的,我也看不上你儿子。”乔望北说话直接犀利。
孙琼华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你亲自上门求和,傅家的面子总要给的,但是其他事情,就别想了。”
“好马不吃回头草,况且……”
“这还是一棵坏草。”
孙琼华打得什么主意,大家都一清二楚,他得趁早打消她的念头,他没上门揍她儿子一顿,已经很给面子,再想结交?
门儿都没有。
孙琼华强行从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乔望北可不是宋敬仁,只知道一个劲儿巴结讨好傅家,这可硬茬狠角色。
半分面子不给,说话字句带刺,这种明朝暗讽,简直比直接打他们脸还难堪。
这顿饭吃得傅家母子都很不是滋味。
**
宋风晚待会儿要去画室,吃了几口饭,就打算回去。
“聿修,你送一下吧。”孙琼华先开了口。
“我也想去。”怀生立刻跳起来。
有怀生跟着,傅聿修自然不敢对宋风晚做什么,乔艾芸叮嘱她两句,就让三人离开。
孙琼华处事圆滑,有手段,即便刚才被人乔望北说得难堪,还是和乔艾芸聊得热络,都是女人,肯定有些共同话题。
傅聿修开车送宋风晚去画室,车子开到半路,接到了江风雅的电话,他犹豫片刻,直接按掉了。
过了十几秒钟,一条短信过来。
【聿修,救命!】
傅聿修蹙眉,戴上蓝牙耳机,回拨过去,电话接通,那头就是她的哭声,甚是凄惨。
“风雅?”他急忙转了一下方向盘,陡然急刹,靠边停车,“风雅,怎么了?”
宋风晚看他一脸紧张,微微挑眉。
那女人又作什么妖?
两人对话她听不清,只听到傅聿修说了一声,“……你等着,电话别挂,保持联系,我马上过去!”
他说着,开车疾驰飞奔,去的是大学城方向。
宋风晚皱眉,这人载着她是要去哪儿?
他车速很快,一直在打电话,一直不搭理她。
直至车子停在了云城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吃街边。
宋风晚之前来这边考试,对这一带摸得还算熟悉。
他急着跳下车,连车钥匙都没拔,就朝着一个巷子里狂奔。
“姐姐?”怀生趴在窗口,一脸狐疑。
“去看看。”宋风晚也好奇,江风雅会搞出什么幺蛾子,能让傅聿修如此紧张。
她牵着怀生下车,压根没管他的车锁没锁,反正偷的又不是她家的车。
她循着刚才傅聿修消失的方向找过去,隔着很远就看到几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
“啊——爸,您别这样。”江风雅哭得声嘶力竭,声音都喊哑了,头发凌乱,身上一片狼藉,衣服都被扯破了,棉絮翻飞。
宋风晚略微走近一些,就看到一个她并没见过的中年男人,正伸手揪扯着江风雅的头发,“臭丫头,找到亲爹,就想甩开我?”
“我没有——”
“老子养了你十几年,你拍拍屁股就想走?把我当什么了?”中年男人生得五大三粗,嘴边胡子不知多久没刮了,双目赤红,拽着她试图将她拖出巷子。
“考上大学就了不起了?你给我出来,我要让大家看看,你是怎么找了亲爹,不要老子的。”
“和你妈一样下贱,你妈给我戴绿帽子,你还特么想跑?你个小贱人。”
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说话更是粗鄙不堪。
“你给我放开她。”傅聿修自然要出来英雄救美。
“我教训我女儿,关你屁事,你特么谁啊。”江志强冷眼打量着傅聿修。
“我是她男朋友。”
“呵——”江志强打量了一眼傅聿修,手指用力,强行将江风雅扯过来,“臭丫头,你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吗?你骗我?”
“我……”
“啪——”她话都没说完,那个男人,扯着她的头发,一巴掌抽过去。
宋风晚心头直跳,急忙把怀生搂进怀里,不让他继续看。
“你特么疯了。”傅聿修手指握拳,朝他冲过去。
江志强猝不及防,脸上挨了一拳,气得直跳脚。
“艹,你这龟孙子!”他松开江风雅,抬脚就踹。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都不是什么练家子,说不上谁占优势。
“你就是她那个便宜男朋友吧。”
“妈的,和她妈一样,又贱又婊,就知道勾引别人男人,还特么想一脚踹开老子。”
“不要脸的小贱人,还敢叫你过来?”
……
“别打了,爸——”江风雅冲过去劝架,抱住江志强,却因此让傅聿修得空,狠狠踹了他一脚。
江志强发了狠,猛地挣开束缚,扭头对着江风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响亮的耳光声,伴随着江风雅哀嚎啼哭,听得人心尖直打颤。
傅聿修气炸了,冲过去,两人又扭成一团。
只听到江风雅忽然扯着嗓子一句,“警察来了!”
江志强猛地推开傅聿修,趔趄着身子跑出巷子,从宋风晚身边经过时,两人视线相撞,他满脸血污,一侧眼角被打得红肿出血,只有那双眼睛。
颓靡阴鸷,暗藏凶光。
“聿修。”江风雅跪在地上,查看傅聿修的情况。
“我没事,你怎么样?”
江风雅哭着摇头,“……那是我养父,我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找过来,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找谁,我真的很怕……”
“没事,我来了,别怕……”傅聿修把她搂在怀里,不断安抚,心疼不已。
怀生听到没了动静,探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江风雅看向巷子口,宋风晚就站在那里,逆着光,灯光将她身影拉得修长,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有种志在必得的笃定。
像是在和她耀武扬威。
“姐姐,她是谁啊?”
宋风晚哂笑,幽幽开口。
“脑残。”
她早就说过,这种渣男,是她扔了不要的,还把她当假想敌,脑子被驴踢了吧。
亏她刚才还觉得她有些可怜。
现在只觉得她那养父下手太轻,怎么没一巴掌抽死她?
“姐姐,不能说脏话。”
“我没说脏话,是实话。”
怀生瘪瘪嘴。
**
傅聿修将江风雅拦腰抱起,坐车去医院,直接无视了宋风晚和怀生。
“姐姐,我们怎么办?”怀生紧紧牵着宋风晚的手。
宋风晚掏出手机,直接给乔望北打了个电话。
“喂——晚晚。”乔望北似乎还在吃饭,说话含混不清,“他已经送你到画室了?”
结果宋风晚接下来的话,气得他脸都青了。
“他把我和怀生丢在半路了,我现在在大学城这里,没有车回去,你得过来接我一下。”
乔望北正低头吃饭,拍桌而起,筷子直接被震飞,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你再说一遍?他把你丢在半路了?”
孙琼华正和乔艾芸说话,他拍桌子的时候,就被吓得心头一跳,现在又听见这话,脸都僵了。
“你把地址定位发给我,我马上去接你。”
乔望北挂了电话,穿上外套,拉起乔艾芸就往外走。
“乔先生,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孙琼华一脸懵,“怎么聿修就把晚晚丢在半路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误会啊。”
“有什么误会,回去问你儿子!”乔望北冷哼。
“还口口声声说,他已经知错,改了?现在把两个孩子丢在外面,这么冷的天,这是人干的事儿嘛。”
“别再登门了,更别提什么道歉,要是再让我看到他,我非打死他。”
乔望北拉着乔艾芸快步走出包厢。
孙琼华立刻给傅聿修打电话,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她只能给家里人打电话,“立刻给我全城搜,马上把少爷给我找到!”
**
乔望北和乔艾芸赶到大学城的时候,宋风晚正和怀生坐在一个小吃摊边,吃着烤肉串。
“你可吓死我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把你们载到这里啊。”乔艾芸看到人,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地。
“那个哥哥接到电话,就跑了过来,英雄救美,他自己做了英雄,就把我们丢了。”怀生啃着一个烤鱿鱼,吃得满嘴酱汁。
“英雄救美?”乔望北眯着眼。
“对啊,两人还抱在一起来着。”怀生一脸天真,他可没说假话。
谁就读云城大学,还会和傅聿修抱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乔望北怒火中烧,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这傅聿修,简直欺人太甚。”
200 三爷:你很好看,想抱抱你(3更)
京城,云锦首府
傅沉正低头处理手头积压的文件,千江站在他面前,正在说云城刚发生的事情。
“二夫人有意重新撮合聿修少爷和宋小姐,一直在给两人制造机会。”
傅沉眯着眼,眸色沉了几分。
“聿修少爷送宋小姐回画室的途中,转而去救了江风雅,似乎是她养父找上门了。”
“是吗?”傅沉撩了下眼皮,舌尖抵着腮帮,养父找上门?这么巧?
“然后他把宋小姐和怀生丢在了半路。”
傅沉手指猝然用力,手中一页文件瞬间被撕裂。
“然后呢?”
把他家晚晚丢在半路?
好小子!
真特么可以。
“乔先生和乔女士赶过去,已经把两人接回家了,聿修少爷带着江风雅去了医院,两人都伤得不轻,二夫人正全城找人。”
“那个江风雅养父查了吗?”傅沉眯着眼。
眸子温润,却暗藏锋芒。
“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江风雅母亲是怀孕嫁给他的,孩子生下来,才知道被带了绿帽子,不敢声张,就在家打骂妻女,她母亲受不了,几年前跳河死了,捞上来已经没气儿了。”
“他到云城已经有段时间了,和江风雅也不是第一次接触。”
“她平时应该有偷偷接济他,不知道这次怎么回事?闹出这么大动静。”
千江性子直,就事说事而已。
傅沉却低头一笑,“借刀杀人。”
千江不解。
“你刚才也说了,他是个赌徒,这种亡命之徒,下手没轻没重的,聿修被打得这么惨,以二嫂的个性,绝对会弄死他。”
“这个江风雅也担心二嫂重新撮合聿修和晚晚,加上她受够了这个养父。”
“干脆来个一石二鸟,让傅聿修心疼她,破坏二嫂与乔家修好的计划,顺便还能除掉她的养父。”
千江听了这话,认真点头,“这么看,她性子阴毒,也不算可怜。”
傅沉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
孙琼华此刻刚到医院,正和医生了解病情。
她一听说,又是因为江风雅,简直恨透了她。
简直阴魂不散,死赖着他家了?
她听到手机响起,还一阵烦躁,瞥见是傅沉,犹豫片刻,还是接通了,“老三,这么晚,有事?”
“您到医院了?”
孙琼华知道事情瞒不住,叹了口气,“你都知道了?”
“怀生和我打了电话。”傅沉随口扯谎,孙琼华压根没心情找一个孩子核实这种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您别动她养父。”
“我别动他?你都没看到聿修被打成那样?”孙琼华到医院,看到自己儿子被打得面目全非,心疼不已。
傅沉真想直接回一句:那不是他活该?
“所以您要如何?直接把那个人关进去?还是要告得他坐牢?二嫂,这种恶徒,除不尽,到时候闹开,整个云城都会知道,聿修为了一个女人,和她养父动手。”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人已经分手,您这是想帮她一把?”
“顺利把她和傅家绑在一起?还帮她除掉一个难缠的养父?”
孙琼华看到自己儿子被揍,被冲昏了头脑,此刻被傅沉点醒,方才沉下气。
“老三,多谢你。”
“那您先忙,不打扰了。”傅沉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孙琼华深吸一口气,仔细回想整件事,越发窝火,偏生只能隐忍不发。
借她的手杀人,好歹毒的心思。
千江完全不理解傅沉为什么要这么做,“三爷,难不成就让那个人在外面游荡,我们都不管?”
“这是江风雅的家事,只要不碰晚晚,与我何干。”
这个男人是断然没胆子找傅聿修麻烦的,留着,就等于给江风雅安了个不定时炸弹。
怕她以后都无法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
云城中医院
江风雅伤得不算重,医生帮她简单处理伤口之后,她便问了傅聿修所在病房,要去找他。
当她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床位干净整洁,空无一人,只有孙琼华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正低头看手机,听到动静,挑眉看了她两眼。
“江小姐,请进。”
江风雅只在认亲宴上见过她一次,强势犀利,她从心底敬畏。
她犹豫着走进去。
“把门关上。”
她听话的带上门,转过头的时候,孙琼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她踩着高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轻蔑,透着鄙视。
“小姑娘,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挺有手段啊。”
江风雅脸上淤青未褪,后背贴在门上,感觉她呼吸靠近,鼻息间都是冷意,“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别再打我儿子主意。”
“更不要试图利用谁,聿修年轻气盛,难免被人蒙了心智,可我不傻,你有几斤几两我清楚。”
“我警告你,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在背后耍手段……”
“我会让你灰头土脸的滚出云城,甚至在国内都混不下去,更别提还想去哪儿掐尖儿了。”
江风雅呼吸凝滞,不敢大声喘息。
“还不滚开!”孙琼华气得牙痒痒,她是真看不出来,面前这人到底哪里好,能把她儿子迷得晕头转向。
江风雅惨白着一张脸,往边上挪了挪。
孙琼华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清脆响亮。
好像在她心上撕开一个口子,无情践踏,自己在她眼里,宛若蝼蚁小丑一般。
她恍若失了心魂般走出去,询问了值班护士,才知道傅聿修早就转院出去,孙琼华明显想要彻底断了两人之间的牵连。
她还没走出医院,手机震动起来,看到那熟悉的来电显示,吓得她浑身惊惧觳觫,小脸刷得一下,一片青白……
他怎么还没死。
**
乔家这边
宋风晚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乔望北气得不轻,越想越恼火,险些半夜就拿着刻刀冲到傅家。
乔艾芸拦不住他,叫严望川过来帮忙。
这两个男人,在客厅说了半天。
严望川居然被他给说服了。
“确实欺人太甚。”严望川伸手扯了扯领带,一副要和他出门干架的样子。
气得乔艾芸直跳脚。
“今晚你们谁敢出去,我就和他断绝关系!”
两个中年老男人堪堪停住脚步,又缩了回去。
“都给我滚回去睡觉。”乔艾芸脸都气红了。
乔望北咳嗽两声,往楼上走,严望川则打算出门。
“严望川,你干嘛去?”
严望川蹙眉,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敢连名带姓喊自己了。
“我回酒店睡觉。”
乔艾芸叹了口气,“太晚了,就在这里睡吧。”
严望川点头,乖巧的上了楼。
宋风晚听着楼下的动静,哭笑不得。
知道今晚不会出事,她才钻进被窝,给傅沉打电话,她并没主动提起晚上发生的事情,她都觉得反胃,又何必再去恶心傅沉。
“视频吧,想看看你。”傅沉已经回了卧室,正靠在床头。
宋风晚犹豫片刻,跑到镜子前整理了一番,扒拉两下头发,才打开视频。
傅沉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睡衣,墨发垂在额前,散漫不羁。
宋风晚调整镜头,尽量让自己脸显得小一些,“其实视频也没什么可看的。”
“好看。”
“嗯?”
“你……很好看。”
宋风晚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泛红。
“晚晚。”
“干嘛?”宋风晚没敢直接看他,哪有人一开口就是情话,直接调戏她的啊。
“想你了,想抱抱你。”
“有本事你来啊……”宋风晚就这么随口一说,“行了,看也看了,那我把视频挂了,明天还要早起。”
傅沉笑着点头,“晚安。”
**
然后第二天一早……
宋风晚在画室门口看到了傅沉。
手指一抖,啃了一半的肉包子都掉了。
201 三爷:舍不得让你走
东方画室
宋风晚五点起床,到画室门口的时候,天色灰蒙,除却上早班的,只有赶着上早自习的学生。
她在街头买了两个肉包子,现在天气冷,画室门窗紧闭,到画室吃东西,难免弄得教室都是味道,只能顶着寒风边吃边走。
这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傅沉斜靠在车边,深灰色的长款大衣,搭配白色衬衫,没系领带,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里,他头顶上方的路灯忽然熄灭,他偏头看了一眼,神色闲然,五官在灰蒙的背景下,多了几分硬朗。
内敛着神色。
低调,却又异常吸引人。
宋风晚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再一抬头的时候,傅沉正好在看她,冲她一笑。
她手指一抖,啃了一半的肉包子都掉了。
傅沉低低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宋风晚有些懊恼,弯腰,用刚才装包子的塑料袋捡起掉落的包子,扔到垃圾桶才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傅沉过来的时候,可没和她打过招呼,她此时惊喜交织,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就是有些懊恼,自己居然在啃包子?
形象全无。
“过来。”傅沉眯眼打量着她。
宋风晚迟疑着往他身边挪了两步,傅沉却有些等不及了。
跨步上前,轻轻拉住她微凉的小手。
“三哥!”她瞳孔放大,眼神仓皇的四下乱看,这是在画室门口,不时有人经过,要是被人看到,那还得了。
傅沉将她微凉的小手暖在手心,“昨晚我说想你,是谁让我过来的,嗯?”
“现在想躲?”
宋风晚好像看到同一个教室的同学,挣脱不得,只能把头埋在傅沉怀里,“有同学。”
那女生同样背着画具,此刻天未亮,她看不清,从他们身边经过,还扭头眯眼看了好几下。
“先上车。”傅沉瞧着那女生走过去,伸手把她肩上的画夹取下来,很沉。
“我还得上课。”校招快开始了,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
“陪我吃个早餐,马上送你回来。”傅沉帮她打开车门。
**
傅沉对云城不熟,由宋风晚推荐,两人到了一家馄饨店,门店不大,这个点已经坐了大半的人。
宋风晚,“老板,两份小馄饨,一碗不要香菜,再加一份鲜肉生煎。”
两人寻了位置坐下,生煎上得快,宋风晚找个小碟,倒了些醋,推到傅沉面前,“我刚才已经吃了个包子,不是很饿,生煎都是给你的,这家的生煎很好吃。”
傅沉应了一声,直至小馄饨上来,才动筷子。
生煎里有汤水,宋风晚每次都吃得有些狼狈,偏生某人就能慢条斯理,吃得分外优雅。
她拿着勺子,喝了口馄饨汤,“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聿修出了点事,二嫂给母亲打电话,近期怕是回不了京城,我来接怀生。”
宋风晚挑眉,她还以为……
“等不及想看你,就连夜来了。”傅沉又补充了一句。
宋风晚点了下头。
“二哥这些年的生意都在海外,二嫂打算带聿修去国外定居。”
“这个时候?因为江风雅?”
“有这方面原因,二嫂觉得和她认真计较,总有点自贬身价的味道,不如干脆给聿修换个环境。”
宋风晚低头吃着馄饨,“傅聿修能同意?”
“事情已经定了,学校都联系好了,二嫂很强势,他会妥协的。”
“那也蛮好。”
两人吃了饭,傅沉开车送她回画室,车子停在画室门口时,宋风晚伸手开车门,上了锁,打不开。
在车里就算安静坐着,彼此看着,心底也是舒服温暖的。
不过眼看着就要到上课时间了。
“怎么办。”傅沉伸手揉着她的发顶,语气宠溺,“不想让你走。”
“我该去上课了,马上要考试了。”宋风晚头发被他搓揉着,有些脸红害羞。
“我连夜开车过来,也不见你半分心疼,就知道要考试?”傅沉拿起放在一侧的保温杯,喝点水,缓解一些郁闷的心绪。
宋风晚垂头没说话。
“中午、晚上,有空陪我吃饭?”傅沉偏头看她。
“严叔说要送严奶奶回南江,中午请我吃饭。”
“晚上时间留给我。”傅沉语气笃定,不容她辩驳。
宋风晚红着脸点头,“那我先进去了。”
傅沉她那侧的车门锁,“我送你进去?”
“不用。”宋风晚开门下车,取了放在车后侧的画具,和傅沉打了招呼,一路小跑钻进了画室。
他们这种画室,毕竟不比正规学校,时间不定,有些学校校招开始已经开始,不少学生出门考试,已经不来画室,自然无所谓迟到早退。
她刚坐下,立刻有个同学靠过来,“宋风晚,我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和一个男人在画室外面搂搂抱抱。”
她小脸泛红,不敢看她,“是嘛?”
“就是天没亮,没看清,不过肯定是我们画室的,她还背着画具呢,身形和你有点像。”
“我刚来。”
宋风晚悻悻笑着,晚上得让傅沉去巷子里等她,不能在画室门口,太高调了,迟早会出事的。
**
傅沉和宋风晚分开,直接到了傅家。
傅聿修受的是皮肉伤,看着满目狰狞青紫,却没伤筋动骨,孙琼华并未将他转院,而是直接带回家,请了私人医生帮忙治疗。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争执声。
“……我都和你说了,我不去,不想出国!”傅聿修叫嚣着,有点歇斯底里。
“学校我都帮你联系好了,三天后出发。”孙琼华声音如常淡定。
“你根本没和我商量过,我不去……”接着是东西落地的乒乓声,“你给我滚,滚——”
傅沉正打算敲门,一个提着药箱的医生匆忙跑出来,他不认识傅沉,见到他,略显尴尬,匆忙往外跑。
他正好推门进屋。
“你怎么和医生说话的,傅聿修!你的教养呢!”孙琼华声音提高,显然是动怒了。
“我说了不去!”傅聿修也是逼急了。
傅沉穿过玄关,到了客厅,正好看到孙琼华走到他面前,“你再说一遍?”
“我不去。”
“啪——”孙琼华直接抬手,冲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混账东西,为了个女人,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傅沉挑眉,孙琼华素来溺爱孩子,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和傅聿修动手吧。
当真是被逼急了。
202 弟弟妹妹?晚晚吓傻了眼(2更)
云城傅家
孙琼华这一巴掌,不仅傅沉有些诧异,傅家的管家下人都是错愕不已,一脸震惊,站在边上,噤若寒蝉。
管家瞧见傅沉进屋,“夫人,那个……”
孙琼华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收紧,看向管家,分明是不想听他说话,他只得悻悻地往后退了两步。
“傅聿修,我告诉你,事情已经定了,容不得你不要。”
傅聿修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毕竟二十多了,被母亲当着下人的面掌掴,男人的自尊心过不去,心里火气蹭得窜上来。
“我就是不去。”声音提高,试图先声夺人。
“从小到大,你都很听话,现在为了个女人,你在这儿和我大呼小叫?”
“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
“你还有脸问我,你之前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和她不联系,还不是背着我偷偷来往?来往电话信息,你以为我查不到?”孙琼华冷笑。
提到这个,傅聿修还是有些心虚,“你调查我?你能不能给我点尊重和私人空间?”
“我也想尊重你,是你先破坏了我对你的信任,我就搞不懂,她哪里好,简直让你着了魔。”
“你不想出国是吧,想和她在一起?”
“那你立刻立个字据给我,与我断绝母子关系,我马上登报声明,你就是去死,我都不会管的!”孙琼华惹急了,放了大招。
傅聿修原本还想叫嚣,一听要断绝关系,涨红了脸,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脸上除却青紫的伤痕,手指印也越发清晰。
孙琼华做事素来果决,真的能狠下心与他断绝关系,而且面前这人毕竟是他母亲,怎么可能没感情,他咬着牙,最终没说话,身子虚软,跌坐在沙发上。
“手续我让人在办理了,三天后离开。”孙琼华撂下一句话,直接转身。
瞧见傅沉,神色尴尬,有些难堪。
“老三,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随手整理头发,笑容不自然。
“刚到,母亲知道你们要走,让我来接怀生,顺便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傅聿修看到傅沉,垂头,羞愤难当。
“怀生还在乔家那边,可能要你自己跑一趟了。”孙琼华忙了一夜,神情略显疲惫。
“嗯。”
“你是连夜过来的吧,吃饭了吗?我让人弄点东西给你,你先休息一下,晚些我和你一起去乔家。”她得去赔罪。
“吃了,我先上楼休息,你忙。”傅沉说完直接上楼。
直至他身影消失,孙琼华才捏着隐隐作痛的额角,他们虽是一家人,但接触不多,傅沉又素来难亲近,说熟悉,却又和陌生人差不多,被他看到家里矛盾纷争,她面子上挂不住。
头疼得更加厉害。
**
云城大学
江风雅昨天回宿舍已经是半夜,她脸上有伤,以身体为由请假没去上课。
室友上完课,回去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被子,“还在睡?”
“没有。”她把头缩在被子里,不敢露面。
“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医务室看看,这次的上课笔记,我放你桌上了,我们待会儿要去吃饭,要给你带吗?”
“不用,谢谢。”宋敬仁现在自顾不暇,她还得拿奖学金,学业不能落下。
“听说学长要出国了,你知道不?”
她们宿舍经常叫学长的,就是傅聿修,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她昨天回来大家都睡了,压根没人看到她脸上有伤,此刻看她嘴角结痂,脸上还浮着未曾消散的红肿,都被吓了一跳。
“风雅,你脸怎么回事?”
“你们听谁说傅聿修要出国的?”江风雅跳下床,拽着刚才与自己说话的室友。
“整个学校都知道了啊,他家人一大早就给他来办理手续。”傅聿修在学校也算名人,各类消息自然传得快,“他家那么有钱,出国也正常啊,现在不都流行出国镀金吗?”
江风雅呼吸不顺。
出国!
不能让他走!
她拿着手机,不断给傅聿修打电话,提示音都是对方正在通话,她只能给他发信息。
【聿修,怎么回事?听说你要出国?因为我吗?你要是走了,我该怎么办?】
消息发送,微信提示。
【您已不是对方好友。】
江风雅急得六神无主,穿了衣服往外跑。
人没出校园,就被辅导员一通电话叫了回去。
在云城大学,辅导员几乎等同于班主任,而且她此刻正在她宿舍里等着,她只能往回跑。
当她到宿舍的时候,六人间的宿舍,几个室友坐在自己凳子上,不发一言,气氛格外凝重,她的辅导员正坐在她位置上,手中拿着一瓶她的精华液。
“学姐。”江风雅急喘着,心脏紧张的砰砰乱跳。
“你不是让室友给你请了病假?生病不待在宿舍,出去干嘛?”这辅导员也是学生,研一的,喊声学姐不为过。
“我去医务室拿点药。”
“药拿了吗?”
“还没。”江风雅垂着头。
“你之前申请了贫困助学金吧。”
“嗯。”这是刚入学时候申请的,她户口还在江家,按照那个条件,完全可以申请,一年有个五六千,对她来说,不是小钱。
“你这精华液一千多吧,就这条件,你还好意思申请贫困助学金?我看你这一桌子的化妆品少说也得几万块吧。”都是女生,对这些自然敏感。
“学姐,这些都是别人送的。”
“最近有人和我反应,你花钱大手大脚,不配申请助学金,而且最近关于你的消息也很多,你这条件也压根用不着,所以我就把你的名额给了别人。”
江风雅一怔。
“而且最近有人和学校反映,你作风不良。”
“就算到了大学,管束宽松,你也不能出去败坏我们学校的名声,要是再有下次,你怕你在学校就待不下去了。”
“好好把心思用在学业上,别总想一些歪门邪道。”
几个室友面面相觑,辅导员这不就是变相说骂她吗?
江风雅都不知道辅导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顶着室友异样的目光回到床上,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
这分明是傅家给她的警告。
“风雅,学姐刚才……”有个相处不错的室友走过去,给她递了张面纸。
江风雅蹬掉鞋子,扯了被子,衣服都没脱,直接蒙头就睡了,让那个室友有些难堪。
“行了,别管她,又不是我们说她,不就是认了个有钱亲爹吗?还给我们甩脸子?”
“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搬出去住别墅了嘛,一回来就这个死样子,好像谁欠了她的。”
“刚才辅导员在,她怎么不发脾气,给我们耍什么大小姐脾气。”
“行了,都少说两句。”
……
江风雅是私生女的事,从她搬出宿舍的时候,学校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不少人妒忌。
宋敬仁失势,被前妻当众数落的视频传得到处都是,她此刻搬回寝室,大家明面没说,心底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室友好意关心,她这般样子,自然有人看不过去。
气得她躲在被窝,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
东方画室
快到中午的时候,宋风晚提前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去餐厅。
严望川定的地方距离画室很近,走两步就到了,所以她没让人来接。
方才清洗画笔,凉水刺骨,她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指,刚走出画室,就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宋敬仁一身黑,未修边幅,胡子拉碴,双目猩红,眼眶处青黑,寒风料峭,瘦削的身子瑟瑟发颤。
“晚晚。”宋敬仁急着跑过马路,险些被车子撞了。
宋风晚继续搓着手指,看着他跑到自己身边,手中提着一杯奶茶,“刚才给你买的,还是热的。”
他冲她笑着,头发有些油腻,许是最近压力太大,将他后背压垮,腰杆直不起来,卑微的讨好。
“你有事吗?”宋风晚语气生冷,好像在和陌生人说话。
冰冷的陌生感。
宋敬仁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他想起以前宋风晚看到他,总是笑着搂住他喊爸爸。
“晚晚,我就想见见你。”他攥紧手中的奶茶。
“那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吗?”宋风晚转身就走。
宋敬仁大步一跨,挡住她的去路,“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已经和人约好了。”
“那晚上呢?”宋敬仁穷追不舍。
“也有约了。”
宋敬仁看她态度冰冷,以为是故意敷衍他,从始至终,她都没正眼看过他,大冬天,一盆冷水淋头浇下,浑身冰凉。
“那个……”他还有正事要说,犹豫着,还是开了口,“你知道你妈的新号码吗?”
公司岌岌可危,银行的人已经堵到门口,他已经无路可走,只能去求乔艾芸。
“我就是找她有点事。”
“你把她电话告诉我好不好?”
他语气已经几近恳求,伸手拽着宋风晚的衣服,弓着腰,就差要给她跪下了。
宋风晚抬起胳膊,甩开他的手。
只冷冷说了一句,“你挡住我的路了。”
她说完,绕开他,直接离开。
宋敬仁肩膀被撞了一下,身子趔趄,眼看宋风晚渐行渐远,心底又酸又涩。
等他回过神,再追出去的时候,宋风晚已经没了踪影。
他在附近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家餐厅看到了她。
她在里面,而他只能站在外面看着。
一家普通的小餐馆,严望川正给她倒水,她抱着水杯,一个劲儿冲他笑。
严望川与乔艾芸坐在一侧,宋风晚边上则是个老太太,虽然年纪很大,但鼻子嘴角,与严望川有几分相似,肯定是他母亲。
四个人坐在一处,就像一家人。
宋敬仁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心脏像是被人扔在地上,反复碾压揪扯,连呼吸都觉得疼。
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他。
**
严望川迁就宋风晚,特意选了一家最近的餐厅,面积不大,都是些普通的小炒。
“严奶奶好。”宋风晚进去之后,就乖巧喊了人。
原本严望川是坐在老太太身边的,被他打发走了,她拉着宋风坐下,“乖,做奶奶身边,长得真漂亮,艾芸,和你很像啊。”
宋风晚垂头,没说话。
“瞧你这小手冻得,学习辛苦吧。”老太太反复摸着她的小手。
“还好。”
“我就说你们这云城,气候不好,你还没去过南江吧?”
“没有。”许是乔艾芸本就心虚,觉得对不住严家,他家地盘就在南江,她自然不会带女儿过去。
“南江很好玩的,等你高考结束,跟奶奶过去住几天?”
宋风晚笑而不语。
“南江大学也不错啊,南美也很好,去那边念大学吧。”
严望川看宋风晚有些紧张,“妈,现在说这个有点早。”
“不早,等你和艾芸结婚在南江定居,还能把孩子扔了啊,什么都得考虑。”
宋风晚垂着头,不敢开口,她哪里敢说,她第一志愿是京城美院啊。
“以后你俩如果想搬出去住,或者要孩子,晚晚就跟我住,我帮你们照顾,多好啊。”
乔艾芸直接被一口茶水呛到。
宋风晚更是傻了眼?
弟弟妹妹?她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啊。
203 师兄:我身体好,能要孩子(3更)
要孩子?
乔艾芸被茶水呛着嗓子眼,捂着嘴不停咳嗽,脸都涨红了。
严望川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他极少关心人,动作僵硬,力道也控制不好,只能尽量温柔些。
“我说要个孩子,你这么激动啊。”严老夫人松开握住宋风晚的手,给她递了张面纸。
乔艾芸伸手接过,尴尬的擦了擦嘴角。
宋风晚垂头,原本还吓得不轻,此刻看母亲的样子,明显比她还震惊。
一脸窘迫,害她差点笑出声。
严奶奶到底哪只眼睛看到她母亲是激动,分明是被吓得啊。
“艾芸,你今年多大来着?39?还是40?”
“过完年40。”严望川开口。
以前结婚早,乔艾芸19就跟了宋敬仁,隔了几年才生了宋风晚,那时候也才22。
严老夫人笑道,“高龄是有些危险,你们如果想要孩子,我回头找中医给你调理一下身子。”
“您是说魏老先生?”严望川再次开口。
“嗯,我以前身子亏损,就是他帮我治的,真的是妙手。”
“可以。”
……
母子俩一唱一和,好像乔艾芸立马就要生孩子了,而某个当事人,却一直插不上话。
幸亏服务生碍事上菜,两人才停止话题。
宋风晚现在可算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说自己同意求婚,是被坑了。
“艾芸,我回去就找人给你们准备婚事,我们家在南江边有套房子,临江的,之前买来投资,当婚房怎么样?”
“对了,那块还是学区房。”
“以后真的有孩子,上学都不用操心。”
乔艾芸拿着筷子的手轻轻发抖,“伯母,您吃菜。”
“不过如果要孩子,就趁早啊,你们都老大不小了。”
她手指一抖,夹在半空的菜险些掉在桌上。
“要孩子这个,还得你俩商量,我反正是无所谓的。”
严老夫人心宽,她早就做好了自家儿子打光棍的准备,平白多出个漂亮孙女,已经很高兴了,自己儿子以后能有个伴儿,她走了也安心。
这年代,不少人认钱唯亲,多少人子孙满堂,年老了依旧膝下冷清。
不是说和你一个姓,有血缘关系,就真的能对你好。
严老夫人早就看开了,她也想给严家留个后,但这种事无法强求,如果真的有个亲孙子,那自然是锦上添花,再好不过。
“晚晚给我当孙女,我们老严家也算有后了,我没什么遗憾的。”
“嗯,我们商量。”严望川搭腔。
乔艾芸咳嗽两声,放在桌下的手,扯了扯严望川的衣服,他就不能少说两句,干嘛什么话都要接一句。
“晚晚啊,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严老夫人忽然cue了一下宋风晚。
宋风晚正低头喝着牛肉羹,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眼乔艾芸,“这个……我还没想过。”
她都17了,现在来个弟弟妹妹,那得差多少岁啊。
“可以现在想一下。”
“呵呵——”宋风晚干笑着,她真的不敢想。
**
宋风晚快速吃了饭,很快回到画室,他们三个人边吃边聊,自然要耽搁不少时间。
她回去的路上,路过奶茶店,点了杯双拼,拿出手机,给傅沉打了个电话。
傅沉当时正在吃饭,接到电话,拿着手机走出餐厅。
孙琼华只听到一句喂,那语气分外温柔。
她嫁入傅家的时候,傅沉才是半大的孩子,老爷子亲自教养,风姿仪态自是与常人不同,那时候的他已经学会内敛情绪。
她初入傅家,自然要讨好每个人,这个小叔子,年纪小,本以为小孩子定然好拿捏,谁知道无论她如何示好,对自己的态度始终很淡。
“聿修,你三叔是不是有情况?”
傅聿修此刻满腹委屈,不想出国,偏又不能反抗,没心思关心别人,“不清楚。”
“总觉得有些奇怪。”孙琼华肯定敏锐些。
“前些日子你奶奶还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好姑娘给他介绍,后来又说不用了,说他今年会带女朋友回家,也不知真假?”
傅聿修低头拨弄着米饭,嘴里苦涩,“应该不会,谁那么倒霉会被他看上。”
他压根想不出来,面慈心狠的三叔,和人谈恋爱是什么模样。
“别胡说,这话要是被你爷爷奶奶听到,能打断你的腿。”孙琼华蹙眉,口不择言,真是什么都敢说。
“我就随便说说。”
“我还想把你外婆家的表姐介绍给他的,怕你三叔看不上。”
“肯定看不上。”他外婆家的表姐就是娇宠的大小姐,长得也一般,不化妆简直没眼看,照片全靠p图,他家三叔眼睛又不瞎。
“好好吃饭,别说话!”孙琼华气闷。
傅沉拿着手机已经走到外面。
“吃完饭了?”
“嗯,买杯奶茶就回画室。”
“休息一下再画画,别太累。”
“我知道,就是这顿饭吃得太吓人了?”
傅沉笑了下,“严老夫人为难你了?”
这位老夫人他没见过,却听过父母提过。
严家这位老爷子过世较早,那时候严望川怕是才十几岁,孤儿寡母,那么大的家业,不知多少人觊觎,她一个人也撑下来了,仔细想来,怕是不简单。
“那倒没有,严奶奶人很好,就是提到让我妈和严叔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你说我都要18了,再给我来个弟弟?”
“我也是老来子,我出生的时候,大侄子能跑能说了。”傅沉挑眉,这丫头对老来子有什么意见?
“我又没说你。”宋风晚咬了咬唇,他怎么还杠上了?“如果我妈和严叔真的在一起,生不生孩子,我也管不着啊,就是觉得怪怪的。”
“怪?”
傅沉忽然想到,要是他俩真的有个孩子,那这小屁孩岂不是和自己同辈?
叫自己姐夫?
弄不好和自己孩子相差岁数都不多,他此刻忽然能够理解,他每次喊自家大哥时,他为何总是阴沉着脸。
这滋味,确实有些酸爽。
“主要是我压根没想过,没有一点防备,简直吓到我了,不过严奶奶人真的蛮好的,还送了我东西,刚才我看了一下,是个玉坠,估计挺贵的,又拒绝不了……”
傅沉听说严家对她不错,也就安心了,乔艾芸毕竟离婚过,又带着孩子,严望川条件好,即便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也有不少愿意嫁给他的,严家顺利接受,那自然最好。
宋风晚提上做好的奶茶,为了和傅沉打电话,在画室外面站了很久。
直至傅沉听说她站在外面,才催她挂了电话。
宋敬仁一直就站在不远处,他不知道宋风晚在和谁打电话,可是那种明媚阳光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严寒,让严冬都瞬间多了些色彩。
就连对奶茶店的店员都笑眯眯的,凭什么对他这个亲身父亲就冷脸相对?
难不成是巴结上了严家?
这种豪门大户,就是宋氏集团最如日中天时,也没法比。
一家人一起吃饭,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就像是真的祖孙三代,这让他怒火中烧,他只看到宋风晚时不时和严望川说话。
严望川话不多,却时常给她夹菜,甚至帮她剥虾去壳。
宋风晚出来的时候,乔艾芸本想送她的,最后是严望川送她到了门口,两人还站着说了几句话。
他似乎听到宋风晚喊了他一声“爸爸”。
他浑身发抖,怒火在心底蔓延,他恨不能冲上去就给严望川一拳。
这是他女儿,关他什么屁事。
乔艾芸还一直和他有说有笑,怎么着,是真的要结婚了吗?
他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拜他们所赐,他都要破产,穷困潦倒,凭什么他们还能谈笑风生。
滔天的恨意淹没了他,他恨不能弄死这对狗男女,哪里还管自己这次过来,是有求于人啊。
**
此刻原本的宋家别墅,已经正式更名为乔家。
乔望北接了个电话,傅家打来的,无非是问家中是否有人,待会儿要来接怀生,孙琼华也会一并过去赔礼道歉。
电话是傅沉打的,他帮过宋风晚,乔望北自然不会给他甩脸色,还准备晚上招待他一下。
听说孙琼华也一起,脸色都变了。
从房间拿出刻刀,一字排开,对着阳光,挨个检查。
“乔叔叔,您在干嘛啊?”怀生正趴在桌上练字,他秋后会正式上小学。
“磨刀杀人。”
“佛祖说:不能杀生,要慈悲为怀,杀生业障非常重,会下地狱的。”怀生说得极其严肃,这是佛教“五戒”,不杀生是第一条。
“凡被肯定是人者,皆不可杀。”
乔望北挑眉,这小屁孩是在和他说教?
“如果这人是畜生,不配为人呢?”
怀生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昨晚姐姐也说,脑残不是脏话,他现在说这人是畜生,不是人?
他一时饶不过来。
直接走过去,把乔望北的刻刀全部收起来,藏在身后,“我不管,杀人是重罪,造黑业,会堕为鬼道或下地狱,我出家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
乔望北哭笑不得。
他最多就是恐吓一下傅家人,哪能真的下手啊,这小和尚怎么如此较真。
“把刀给我。”乔望北黑沉着脸。
“不。”怀生语气笃定。
“你这混小子,你给不给,信不信我抽你。”乔望北生得黑口黑面,精瘦凌厉,不说话的时候,都很吓人,此刻还恐吓他。
怀生眨了眨眼,眼底似有泪水,似乎是被他吓到了,还是仅仅攥着刀,“不给。”
“你这小子,就是找打是不?我耐心有限,真的忍你很久了。”一大早起来敲木鱼,乔望北喜静,差点崩溃。
他板着脸,凶神恶煞,怀生瘪瘪嘴。
隔了数秒。
眼泪啪啪往下掉……
乔望北傻了眼。
自家那小子,是打死都不会红眼的,他怎么还哭了?自己也没动手啊,他又不会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要刀了,你别哭了。”
怀生红着眼点头,“我是在帮你,你要和我说谢谢。”
乔望北此刻是真的想抽他了。
**
乔艾芸这边
他陪同严望川,把严老夫人送回酒店,老太太有午睡的习惯,两点多,眼皮子就撑不住了。
她接到乔望北的电话,知道待会儿傅沉会过去,自然得赶着回家,帮怀生收拾东西。
她本想自己回家,老太太坚持,只能让严望川送她。
两人刚上车,严望川就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想要孩子吗?”
他喜欢乔艾芸,自然希望能有个属于他俩的孩子,这点他不否认。
“嗯?”乔艾芸低头系安全带。
“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想要吗?”
“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乔艾芸都没想好自己和严望川的关系该何去何从,自然没想过要孩子,这种事也不能急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望川紧接着的话,吓得目瞪口呆。
“我身体好,还能生。”
乔艾芸恨不能一巴掌呼死他,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你能生,你自己去生啊!
204 害羞的严师兄,宋氏破产
“我身体好,还能生。”
严望川这话说出口,乔艾芸吓得目瞪口呆,手足无措,安全带瞬间弹开,崩回原位。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滞尴尬。
她的面部神经都没忍住,狠狠抽动两下。
耳根有些发热,这个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自己问他这些了吗?
而且说得这么直白?
饶是一把年纪,乔艾芸还是老脸一红,臊得慌。
严望川却忽然欺身过来,吓得她后背紧贴座椅,不敢乱动,他长臂一伸,捞过她斜后侧的安全带,半边身子靠过来。
不过他素来为人正派,即便这般亲近的距离,仍旧客气疏离,保持着应有的风度,除却衣服摩擦,不曾有半点逾越。
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他神色专注,问得极其认真。
“我暂时还没考虑到这一层。”乔艾芸说得是实话。
前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现在只想好好照顾宋风晚,高三这段时间太重要,虽然她也在考虑自己与严望川的关系,但孩子,倒是真没想过。
严望川点头,回到自己位子上,开车直奔乔家。
乔艾芸瞥了他两眼,冷肃着一张脸,面瘫寡言,抿着嘴角,浑身紧绷,攥着方向盘的手指,慢慢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显然是生气了。
“师兄?”她试探性的喊了他一声。
“嗯。”表情稀缺,寡淡的应了一声。
“生气了?”
“没有。”他这口气,虽和往常一样冷漠,乔艾芸却听出了一点委屈的味道。
分明是生气了。
这人能不能别这么闷啊,生气还憋着?
“师兄,我们两人的关系现在都没确定……”她想和他说一下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敢打开话匣子,就被某人一句话给堵死了。
“你又要悔婚?”严望川神色认真,眼睛锋利的射过去,鹰隼般犀利骇人。
乔艾芸呼吸一窒,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
“你又要抛弃我。”
她哭笑不得,什么叫又要?搞得她好像是个薄情寡性的女人,而且这语气莫名带着委屈和控诉。
“师兄,其实觉得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尚未稳固,谈生孩子的事情太早了。”
乔艾芸语气缓和,想要和他好好沟通。
“而且我这个年纪,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高龄产妇,你知道生孩子多危险吗?弄不好真的会那啥……”
严望川一个急刹车,车子几乎贴着路牙,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稳稳停住。
“晚晚还有半年就要高考,其他事情,我是真的没那个心思,就算想要孩子,都得从长计议,你说是吧?”
对方不说话。
乔艾芸叹了口气。
严望川一只手放在手刹上,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慢慢覆盖在他手背上,柔软温热,似乎还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慢慢攥紧了他的手,“师兄,我说的对吧。”
他身体紧绷,有些回不过神。
她……
牵他手了?
乔艾芸看他仍旧紧绷着脸,以为还在生气,叹了口气,尴尬的把手收回去,某人却动作更快的反握住她的手。
“你说的都对。”严望川目光死死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呼吸有点重,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手背宽厚,指腹有层薄茧,却异常灼热,手心紧张的都是汗,却抓着她,死都不肯松开。
乔艾芸挣扎两下无果,只能任由他牵着,脸有些烧,心跳也有点快。
“师兄?开车吧。”
严望川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继续开车,乔艾芸偏头看了他一眼。
某个素来表情稀缺,沉默寡言的人,耳根红红,与他冷漠的一张脸,极不相符。
害羞?
乔艾芸扑哧一声笑出来,严望川只觉得耳根更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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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即将抵达别墅区的时候,外面聚集了大批记者,小区保安守在门口,尽量留出可供车辆通行的空间。
乔艾芸坐直身子,看了看外面,“出什么事了?”
严望川抿嘴不语,他的车子虽是本地牌照,那些记者却不曾见过,以为是小区内的普通住户,并没在意,而是让车子缓缓通过。
等两人回到家里,乔望北立刻迎上去。
“遇到记者没?”
“小区外面很多记者。”乔艾芸站在玄关处,弯腰脱鞋,“出什么事了?”
“银行那边宣布要对宋氏进行破产清盘。”乔望北挑眉。
乔艾芸手指微微僵住,这个公司从小工作室,到云城市的龙头企业,乔艾芸是亲眼见证的,如今大厦崩塌,短短几天之内,怎能不让人唏嘘。
她走进客厅的时候,云城的地方台,正在直播宋氏的情况。
大批记者架设机器,全部堵在公司门口,有很多拉着黑白横幅的讨债人,上面多是写着“宋敬仁,还我血汗钱”,大批民众聚集在公司门口催债。
“看新闻上说,宋氏欠了不少钱,银行贷款还不上,还有之前的合作商,都是些小企业,做了东西,尾款没结清,宋氏倒台,这些人的钱也会打水漂。”乔望北咋舌。
乔艾芸看了眼电视,“欠了很多钱?”
“宋氏所有收货商集中反水,收不到货款,自然没钱给供货商,银行贷款还不上,恶性循环,缺口太大,堵不住。”严望川解释,“现在即便是高利贷,都没人敢给他借钱。”
“他这是自作孽,活该!”乔望北冷哼,抬手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他人呢?”乔艾芸询问。
“肯定找地方躲起来了啊,现在全城多少人在找他,他只要一露面,那些供货商绝对会把他啃得渣都不剩,那种怂货,肯定不敢出现。”乔望北语气不屑。
“这人没找到,记者才到这边堵着,怕是想找你问问情况,你最近别出门了。”
“晚上我去画室接晚晚,免得她被波及。”
乔艾芸点头,“怀生呢?”
“睡觉去了。”
乔望北想起这个小和尚就头疼,他压根不会哄孩子,好声好气和他说,不要哭了,这小家伙哭得更是凶残。
这要是自己儿子,他早就上手了,索性他自己哭累了,就回屋睡了。
“那我去帮他收拾一下东西。”乔艾芸说着就往楼上走。
宋氏破产,宋敬仁处境如何,可想而知,一无所有,还得背负一大笔债务,难免让人唏嘘。
**
江风雅也是从网上看到宋氏即将破产的消息,急忙赶到宋敬仁目前租住的房子里。
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混杂着刺鼻呛人的烟味,熏得她没忍住咳嗽起来,烟雾缭绕中,她才看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电视机正在播放关于宋氏的新闻,地上散落着各种文件,揉碎的报纸,东倒西歪的各色酒瓶,茶几上的烟灰缸插满烟蒂,整个屋子,都下不去脚。
江风雅摸索半天,才打开灯,“爸——”
灯光所及之处,更是一片狼藉。
宋敬仁艰难的抬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来了?”
江风雅朝他走去,将地上的垃圾一一收拾整理好,“就算公司没了,只要努力,一切都还会有的。”
“呵——”宋敬仁喝了不少酒,捏着烟屁股的手指微微发抖,将烟蒂往嘴边送,“哪有那么容易。”
“公司清盘,还有不少东西,银行那边拍卖,还清欠款应该不成问题,肯定有机会重头再来的。”
江风雅早就了解过了,宋氏还有不少机器之类的,包括宋氏大楼,银行拍卖,还清债务,可能还会剩下一笔钱。
就算只有几十万,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一笔钱。
助学金丢了,傅聿修即将出国,宋敬仁这边,可能还能弄点钱回去。
“……没想到,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人,居然是你。”宋敬仁苦笑着,狠狠嘬了口烟。
“那些人还说,你就是贪图我的钱,想要攀高枝儿,都是狗屁,你才是我亲女儿,不像宋风晚那个死丫头,没良心的东西!”
江风雅神色有些不自然,可惜宋敬仁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压根不曾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反常。
“这么多年,我真是白疼她了,现在居然特么敢喊别人爸爸,我看她马上就要改姓严了,我就知道乔艾芸和那个男人特么有一腿!”
“还口口声声手两人清白,怕是早就背着我滚上床了,贱人!”
宋敬仁越想越怄火。
“阿姨和那位严先生不是很早就认识了吗?要是没感情,怎么会定亲啊。”江风雅小声嘀咕着。
“是啊,没感情,双方定什么亲,狗男女,还特么在发布会污蔑我,给我泼脏水,我看他们怕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不干不净。”
宋敬仁只要想起中午他们吃饭的情形,顿时火冒三丈。
“妹妹和他交好,其实也正常,他不是很有钱吗?肯定对她也好。”
宋敬仁一听这话,抬手将桌上的几个啤酒瓶打翻在地,“我看那死丫头八成就不是我的种,如果不是他女儿,严家人凭什么对她好!”
他一想到自己可能帮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更加难堪。
男人的自尊心,仿佛被人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那种被严望川支配的恐惧感又从心底窜上来。
江风雅咬了咬唇,“爸,您别生气,都离婚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的。”
“妈的,他们肯定早就设下了陷阱,让我往下跳,公司股份那么值钱,居然都不要,分明是从一开始就算计我。”
宋敬仁此刻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乔望北那么果决,值钱的东西不要,就要了点房子商铺,就想离婚,和他断绝关系。
仔细想来,分明是早有预谋。
越想越窝火,恨不能冲到他们家里,把他们全部弄死。
宋敬仁想着,直接往门外走,他要去找那对贱人算账。
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目光相对,宋敬仁皱着眉,“你是谁啊?”
江志强倒是一笑,“哎呦,可算是找到你了……”
江风雅一听到他的声音,身子觳觫,内心惊惧不止,他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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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城傅家
管家指挥佣人,正在收拾东西,三天后出国,时间太紧。
孙琼华则出门买礼物,待会儿要去乔家赔罪,总不能空着手。
傅沉则在自己房间,低头翻着佛经。
千江敲开门,“三爷。”
“怎么了?”
“有情况。”
“嗯?”傅沉挑眉。
“江风雅那个养父,找到了宋敬仁,怕是要出事了。”
傅沉撩起眼皮,看了眼千江,“盯紧那边,通知严望川,让他注意点,宋敬仁现在是走投无路了,就怕被逼急了,会做出什么事。”
“嗯。”千江应声走出去。
傅沉低头摩挲着佛经扉页,这心底总是有些不安。
205 狼狈为奸,怕是在找死(2更)
出租屋内
宋敬仁都没回过神,江志强已经挥拳,直接打过去,他身子趔趄,栽倒在地。
再想挣扎,江志强已经一个跨步,骑在他身上,拳头像是暴雨般急促的落下。
“爸——”江风雅急忙跑过去,试图将两人拉开。
“妈的,你不是喊他爸嘛,老子没养过你这种白眼狼!”
宋敬仁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江风雅的养父。
她曾和自己提过,这个人是个赌徒,经常对她母亲施暴,逼得她跳河自杀,警方介入,确认他长期对她们母女实施家暴,关了他一段时间,怕是刚放出来。
“爸!”江风雅伸手,抱住江志强的胳膊。
他一个反手,一巴掌抽过去,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按在墙上。
“忘恩负义的小贱人,和你妈一样不是个东西,你特么还找来那小子打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江志强本就暴虐,下手很重,上会被傅聿修打的狠了,这股邪火自然要发泄在江风雅身上。
掐着她脖子的手指,缓缓收紧。
江风雅娇小柔弱,双手不停拍打着他手臂,他却岿然不动。
手指掐着她的喉咙,她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张着嘴,已经吐不出一个完整字眼。
“唔——”她快不能呼吸了。
“混蛋!”宋敬仁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将其抱住。
江风雅趁机挣脱,紧靠着墙,双腿虚软的跌坐在地,摸着脖子不断咳嗽,他若是再用力一些,自己绝对会被他活生生掐死。
而这边的江志强和宋敬仁已经扭打在一起。
宋敬仁做了半辈子人上人,自然不是这种地痞流氓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趴在地。
“你还想打我?妈的,老子废了你。”江志强想到自己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心底像是有团火,越烧越旺。
“你特么是找死。”
“我给你养了这么多年女儿,那贱人死都不肯说她的生父是谁,可算让我找到你了吧,……”
想到这么多年被戴绿帽子,给别人养女儿,江志强直接抬脚,朝着宋敬仁胯下踹过去。
宋敬仁猝不及防,差点疼得昏死过去。
江风雅大口喘着粗气,躲在角落不敢动作。
小时候她曾亲眼过去养父施暴,身体本能的瑟瑟发颤,根本不敢再上前半步。
“我特么让你,你mmp,我去你大爷——”江志强失控得叫嚣,抬脚就朝他身上狠踹。
宋敬仁身子蜷缩着护着某处,疼得浑身冒冷汗。
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手脚虚软,根本无力反抗。
直到江志强自己打得舒服了,才将他从地上提起来,“宋敬仁是吧,你特么想认回女儿可以,这么多年,我花在她身上的费用,你必须给我。”
江风雅身子瑟缩,“我没花过你的钱!你就知道出去烂赌,哪次不是从家里拿钱,我什么时候花过你一分钱!”
“特奶奶的,你还敢给老子顶嘴?”江志强恶狠狠地瞪着她,“要不是老子给你提供吃喝,你早就去外面乞讨了!”
“我没钱。”宋敬仁气若游丝。
“少特么骗我。”江志强可不信。
“我的公司破产了,确实没钱。”
“破船还有三千钉,你会没钱,我可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钱给我,我就弄死你。”
宋敬仁急促喘着气,脑子里精光闪过……
“我还能弄到钱,只要你帮我,我就能给你钱。”
“我帮你?”
“你先松开我。”宋敬仁拍了拍他的手背。
江志强听说有钱拿,这才松开手。
“我确实没钱,但我前妻有啊,只是我现在见不到她,你只要帮我把我女儿弄来,她肯定会露面,到时候你就是要一千万,她都会给你。”
“你要我去绑架?”江志强蹙眉,“这特么是犯法的,老子不干。”
“什么绑架,我是她爸,我想见见她有什么问题?”
“你干嘛不自己去找她?”江志强拍了拍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看到我就跑,我根本碰不到她。”
“你让我把她弄来,他们报警,出事不是我倒霉?”江志强也知道,这就是绑架。
“他们不敢报警,有钱人谁愿意把这种曝光出去,为了尽快解决这种事,我们要多少钱,他们都会凑的。”
江志强听到这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捡起宋敬仁之前掉落的残烟,放在嘴里嘬了两口,“她长什么样?”
宋敬仁自然存着宋风晚的照片,立刻翻找出来给他看。
江志强忽然一笑,“她啊,我见过,认识,人在哪儿呢,我马上就过去。”
他是赌徒,为了钱做这点事压根不算什么。
况且宋敬仁方才说可能会拿到一千万,他不可能不心动。
“在东方画室,地点是……”宋敬仁马上告诉他宋风晚所在的位置,“她傍晚会出来吃饭,只有这时候能下手,要是再晚,她回家肯定有人去接,就没办法了。”
“我知道。”江志强出门时,还顺走了宋敬仁的一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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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离开,屋里的两个人才长舒一口气。
“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跟踪我。”江风雅哭得脸上都是泪。
宋敬仁叹着气,伸手捂着大腿根部,被踹的地方,还疼得要命。
“可是你们这么做,是绑架啊,是犯法的。”江风雅一脸担忧,“要是别人知道的话,你们都得坐牢。”
“他们不敢报警,除非想让宋风晚名誉扫地,一个女孩子被绑架,媒体知道,指不定如何报道。”宋敬仁一瘸一拐的扶着沙发坐下。
“这钱本来就是乔艾芸从我手里骗走的,我要点回来有什么关系。”
“云城这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等钱到手,你和我一起走?”
江风雅怔愣一下,垂头没说话。
心底已经开始思量。
和他一起走,那不是出去逃亡?
她刚大学,可不想变成通缉犯,到处躲躲藏藏,她才18,为了上大学,摆脱养父,她已经付出很多,不能把一生葬送在这里。
父女俩待在出租屋里,却各自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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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
孙琼华出去逛了半天,才选定赔礼道歉的礼物,她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冬天的夜幕,拉下得快,五点左右,外面已经一片灰尘。
她刚停好车,就瞧着傅沉快步走出屋子。
“老三,你出来的巧啊,我正打算叫你出来一起去乔家那边。”孙琼华笑着下车,“你得等我一下,我要去换身衣服。”
“二嫂,我有急事,先出去一下。”
不等孙琼华再次开口,傅沉已经上车,千江驾驶,车子开得极快,一转眼已经消失无踪。
“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傅沉这般模样,换做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非常冷静,这是怎么了?
不过她此刻手头事情太多,出国是临时安排,她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虽然觉得傅沉反常,却压根没精力管。
此刻傅沉坐在车里,正给严望川打电话。
他让人盯着江志强,他出了出租屋后,找地方吃了碗面,就开始在外面游荡,直至接近五点,才打了出租,方向恰好是宋风晚所在的位置。
他可从没在那带活动过,突然过去,傅沉不得不防。
“喂——”严望川挑眉,他们联系素来都是藏着掖着的,傅沉这个点给他打电话,他心里也觉得诧异。
“严先生……”傅沉将事情简单和他说了一下,“我现在去找晚晚,你盯着芸姨那边。”
“好,有情况随时联系。”严望川眉头深锁。
这宋敬仁,若是敢碰晚晚,怕是真在找死。
206 三爷师兄联手,完爆渣渣(3更)
东方画室
约莫五点半,画室内的学生,陆陆续续出门吃晚饭,宋风晚稍微收拾了一下画具,伸手捏了捏酸痛的后颈,翻找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学习时间,都是调成静音模式,这刚摸出来,满屏的信息和未接来电,几乎都是傅沉的。
他知道自己的作息,从不会这时候找她,她拿着手机走出教室,准备给他回电话。
这都没走出去,他的电话再度打来。
“三哥,怎么了?”宋风晚压低声音,站在走廊上。
“你在哪儿?”电话接通,傅沉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
“在画室啊,你不是说六点左右过来?这么早找我?”
两人本就约好一起吃晚饭,傅沉要去接怀生,所以时间会迟一些,所以约了六点。
“你们画室有人吗?”
“很多人啊。”天冷,很多学生自带了饼干面包,压根不想出门,适逢快校招,画室基本24小时有人在。
“那你待在教室里,不许出来!”
“怎么了?”宋风晚从他语气中嗅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等我过去接你,在这之前,你别一个人单独出来,就是上厕所,也拉上一个同学,听到了吗?”傅沉再三叮嘱。
“嗯。”宋风晚乖乖应着。
心里有预感出了什么事,可是傅沉不说,她也没再追问,便回到了教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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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外面
江志强躲在画室斜对面的巷子里,蹲在地上,嘴里叼着根烟。
张头张脑,像个贼。
他五点就到这儿等着,半个小时过去了,进进出出的学生很多,却都没看到宋风晚的影子,他彻底没了耐心。
直起身子,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直接进入画室。
此刻进出的人太多,压根没人管,老师也都不在,他进去无人阻拦。
画室有三层楼,十几间教室,想找个人也并不容易,他只能挨个教室去看。
等他找到宋风晚所属教室时,已是七分钟之后了,宋风晚正和几个同学围在一起聊天,他眯眼打量着她。
之前在大学城遇到的时候,就觉得这女娃娃长得太漂亮。
眼睛水灵灵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这有钱人家的小姐,果然是娇生惯养的,皮肤嫩得好像能掐出水。
要是能尝一下,这滋味儿肯定十分**。
那双贼眼,在她身上细细打量。
下流至极。
他嘴角勾着淫邪的笑意,已经在脑海中反复模拟污秽不堪的画面,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笑得分外淫荡。
他下意识舔着嘴角,反正宋敬仁刚才自己也说了,这有钱人家,就算发生绑架的事情,也只会竭力隐瞒,那就算他和这女娃娃发生关系……
估计问题也不大。
这宋敬仁上了他老婆,这口怨气他至今无处发泄。
小丫头,你别怪叔叔,这是你爸欠我的,活该你要帮他还。
宋风晚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看了,她看了眼教室门口,无人,她又猛地转过头看了眼后门……
空无一人。
“晚晚,你怎了?”一起聊天的几个女生看到她有些异常。
“没事。”宋风晚狐疑,难不成自己多心了?
**
此刻的画室洗手间内
江志强刚打算开口喊她出来,然后把她拖走了,这还没开口,一双手从他后背伸出来,捂住他的嘴,按住他的胳膊,将他拖进了洗手间。
他竭力挣脱,可是那人手臂粗壮,钢筋铁骨般无法撼动。
人被拖进洗手间,他瞥见有两人走进来,一人进来前将正在清洗的牌子挂上,反手把门给锁了。
此刻画室内学生不多,倒是无人注意。
千江一松开手,江志强急忙挣开他,闪身到角落,一脸戒备,“你们是谁?”
傅沉眯眼打量着他,“宋敬仁让你来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江志强就是个混子,说谎胡扯,都是信口拈来。
“听不懂?”傅沉轻笑。
千江一把扯住他,再次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十方锁好门,伸手揉了揉手腕,“我都好久没动手了……”
他说着走过去,对着他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江志强闷哼一声,紧接着,拳头就如同暴雨梨花般落下,疼得他直哼哼。
偏生手脚被身后的人束缚住,只能被动挨打。
“听不懂是吧,我特么打到你能听懂。”
“你刚才眼睛朝哪儿看呢,那是你能看的人嘛,还特么色眯眯的。”
“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
千江板着脸,“你能闭嘴吗?”
都开始动手了,还瞎bb什么。
直至傅沉抬了下手,千江才松开,江志强被打得呕了血,弄得千江满手都是,他颇为嫌弃的在他衣服上擦了几下。
“现在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傅沉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是宋敬仁,是他。”江志强这种人,也敢不懂什么道义,见风使舵,情况不妙,自然全招了,“都是他说的,让我把他女儿弄回去……”
“你们还有别的计划?”
“没有没了,他就让我来绑他女儿……”江志强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不断咳嗽。
傅沉摸出手机给严望川打电话,通知他已经没事了。
“……现在,能让我走了吗?”江志强比谁都崩溃,这都没等动手,就被人暴揍一顿,他心里也憋屈。
他压根不认识这三个人,这特么都是谁啊。
“继续打,留口气送去局子里。”傅沉说着转身走出去。
这次动手的就不是十方了。
而是千江。
他的力道狠,拳拳要命,十方站在边上,从口袋里摸了盒木糖醇,嚼了两颗。
江志强只能蜷缩着身子,尽量避免他打着要害部位,嗷嗷直叫。
十分咋舌:我滴乖乖,太狠了吧。
也是他咎由自取,活该。
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偷鸡摸狗,滥赌成性,这次还往他家三爷面前凑,这不成心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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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别墅
乔艾芸已经把怀生东西打包好,正在客厅静候傅家人的到来。
严望川却一反常态,站在窗口,盯着那几盆兰花,面色凝重。
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之后,只说出去一趟,摸着车钥匙,连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师兄!”乔艾芸抱着他的羽绒服出去时,车子都跑得没影了,“这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可能公司有急事。”乔望北压根不懂出了事,只知道怀生小和尚即将被送出去,他喜上眉梢。
还思量着待会儿他走了,要和严望川一起出去泡个澡。
**
出租屋内
天已经完全黑沉下来,空气阴冷压抑,时间也指向了六点整。
宋敬仁一直等不到消息,心里着急,来回在屋里踱步。
江风雅坐在沙发上,心急如焚,这件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她都会被连累,弄不好真的要亡命天涯,她不能坐以待毙。
“爸,我出去打个电话,这房间里信号不太好……”
“去吧去吧。”宋敬仁一心想着待会儿江志强把人带来,该如何敲诈乔艾芸,哪里还顾得上她。
江风雅没拿钥匙,虚掩着门就走了出去。
她爬了几层楼梯,站在楼梯口的窗边,拿着手机的手指,轻轻发颤……
她必须为自己谋出路。
如果江志强成功把宋风晚绑了,即便有了钱,以后也是逃犯的命,如果没绑,被发现,那后果更惨,乔家绝对会找上门的。
她见识过乔望北的厉害。
拿着刀,那是真敢杀人的狠角色。
惹不起。
爸,你可别怪我,我不想和你一起去送死……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路虎停在单元楼下,宋敬仁租的是老式小区,6楼层,站在这边可以清楚看到楼下的一举一动。
她瞧见一人推门下车,直奔着他们所在单元楼而来。
直至他逼近楼门口,借着路灯,才看清这人的脸。
江风雅莫名有些腿软,寒风吹来,后背寒渗渗的。
她应该去通知宋敬仁才对,可是双腿像是灌了铅,根本挪不动……
十几秒后,她听到一声闷响……
“duang——”的一声。
门被踹开,撞在墙上,又是一记炸响,吓得小脸惨白。
老旧的楼层,似乎整栋楼都猛烈晃了一下,她双腿虚软,扶着墙支撑着身体。
**
宋敬仁还在房间踱步,房门被人踹开,也是被吓得惊惧发颤,再定睛一看来人是谁。
遍布伤痕的脸,更是青白交织。
“……你……”宋敬仁心底暗叫坏了事。
这肯定是被发现了。
果然这种混子流氓,是办不成事的。
严望川大步朝他走过去,神情萧瑟,眼神肃然。
阴沉森冷,散着凉意。
“你来这里干嘛?”宋敬仁嘴唇哆嗦,想起之前被他暴揍过两次,身体本能畏惧的往后退。
可是严望川动作更快,直接一脚就踹在他胸口。
宋敬仁单薄的身子,像是离弦之箭般,撞到后面的沙发上,撞到后背,疼得他冷汗直流,像是活生生被撞开撕裂,胸口剧痛。
身子绵软的贴着沙发下滑,吐出一口血水。
面部五官更是疼痛,扭曲变形。
严望川胸口这口气方才得意纾解,“宋敬仁,我警告过你,再碰他们母女一下,我要你好看。”
宋敬仁疼得说不出话。
方才被江志强狠揍一顿,哪里受得住严望川这一脚。
“你要是再背地搞这些腌臜手段,就算你是晚晚的生父,我也要了你的狗命。”
宋敬仁一个劲儿摇头。
这个男人目光阴鸷暗沉,说话更是半点情绪不露,真的会弄死他的。
……
只是严望川再想动手的时候,外面传来的警笛声,他略微蹙眉。
他和傅沉说好,等他过来收拾这混蛋一顿,再报警抓人。
不然他这口气出不来,真的能憋死。
虎毒不食子,这混蛋,连亲生女儿都敢下手,当真没人性。
只是他们都没动手,这警察怎么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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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群警察冲进屋里,宋敬仁直接被带走。
严望川则跟着回去录了份口供。
江志强被千江扭送到了警察局,方才他承认宋敬仁指使他绑架宋风晚的事情,也被傅沉录音,事实证据都很清楚。
宋敬仁身上这伤大部分都是江志强殴打所致,念在严望川也是心里着急,口头警告一下,并没做出什么处罚。
不过宋敬仁被捕,牵涉到乔艾芸母女。
两人都被请到警局,了解一下情况。
他俩方才得知,发生了这么多事……
人是傅沉抓的,有傅三爷在,这局里都重视三分,必然是要严惩凶犯。
京城来的人,谁惹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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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折腾到天亮,一群人才离开警局。
傅沉并没去乔家,在警局门口就和他们分道扬镳。
回程路上,十方才开了口。
“三爷,这江风雅真特么够狠,自己报警抓了生父养父,还要亲自指认两人,他们锒铛入狱,她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即便当时谋划她确实在场,但是并未参与,还亲自报警指认,真是够毒。”
“宋敬仁公司账目不清,怕是轻易不能出来,那个江志强还有案底,惯犯更是从重量刑。”
“江风雅是重要证人,警方还得派人守着,就是二夫人想出手将她逐出云城,也不敢与警方为敌。”
傅沉手指不停转动着佛珠,他确实没算到江风雅会走这一步。
世人畏鬼神,殊不知……
最毒是人心。
207 三爷护短,小和尚腹黑爱坑人
云城乔家
一行人回到家,乔艾芸揉着胀痛的额角看向宋风晚,“晚晚,吃了早餐再休息,今天就不去画室了。”
“嗯。”宋风晚也不知傅沉瞒着她的事居然是这个。
从宋敬仁策划认亲宴,媒体给她和母亲泼脏水,到后面曝光母亲与严望川的照片,她就明白,这个父亲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爱她。
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让人绑架她。
乔望北接他们回来的路上,买了些菜粥蒸饺,宋风晚拿着筷子,刚咬了一口蒸饺,胃里翻腾的厉害,她跑到洗手间,趴在洗漱台吐了一会儿……
昨天晚上就没吃,胃里没东西,干呕的痛楚,刺激着喉咙。
乔艾芸刚准备过去看一下,就听到洗手间传来哭声,惹得她眼眶通红。
她在派出所内,警方让她看过江志强,问她是否认识,那人目光猥琐下流,举止腌臜龌龊,即便在派出所都不老实。
她都不敢想,如果真的出事,宋风晚会遭遇何种厄运。
宋风晚蹲在地上,伸手捂着嘴,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音,越是隐忍,听在外面几人耳里,那简直比凌迟还让人难受。
“妈的!”乔望北拿着一包烟,仅穿着一件薄毛衫就走了出去,严望川也紧跟着出去。
师兄弟二人,站在门口,抽了根烟。
“虎毒不食子,这混蛋连畜生都不如。”乔望北抽着烟,在警局的时候,他就差点冲进去暴揍宋敬仁,可惜被警察拦着,他动不了。
“这可是他亲女儿,你看到那个人渣么?那副猥琐样,晚晚要是真落在他手里,我……那傅沉下手也是轻了,要是我,非特么弄死他。”
“这狗娘养的畜生!”
……
乔望北掐着烟的手指,因为极度愤怒,轻轻颤抖。
严望川靠在墙边,垂头吸着烟,他动作比乔望北优雅许多,只是熬了一夜,眼底俱是红血丝。
待天色大亮,宋敬仁涉嫌绑架已被刑拘的消息,瞬间传遍云城,媒体和讨债的人齐聚派出所,即便警方没公布案件具体情况,众人似乎都嗅出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
消息敏锐些的人,已经从各种渠道得知他要绑架的是他亲女儿。
严老夫人得知消息,本想去乔家探望,想着宋风晚此刻怕是自己都没回过神,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傅家二老则是天亮时收到的消息,感慨一番后,打了电话,让傅沉多去关心一下。
**
云城傅家
傅沉回去的时候,天,微微亮。
孙琼华昨天是打算等傅沉一起去乔家赔罪,殊不知乔望北提前打了电话,让她去接怀生,并未说明缘由,她接了怀生回来,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宋家出了事。
自然也要唏嘘短叹一番。
“老三,宋家这个……是真的?”孙琼华还是难以置信。
傅沉点头。
“简直造孽,幸亏当初接触婚约,要不然牵扯到我们家,我都不敢想。”对她来说,他们只是差点结为姻亲的对象,自是没什么感情的。
语气带着看戏人的凉薄,这让傅沉听着很不舒服。
“不知道宋风晚那丫头以后该怎么办,家里出了这种事,这以后……”
傅沉手指猝然收紧,攥紧佛珠,“她会很好。”
“嗯?”孙琼华一怔,“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傅沉偏头看她,“二嫂,你觉得她以后会怎么样?”
他眼神温和,却透着生冷凌厉,一夜未眠,眼角寒意更甚。
“我就随便一说,你也知道,这种事瞒得住普通民众,这稍微有点能力的家庭,调查一下,就知道她家出过这种事,对她自然也会……”
很多家庭选媳妇儿,很看重原生家庭,双亲离异,父亲下狱,传出去怕是她以后找对象都难。
傅沉沉声说道,“你管得太多了。”
孙琼华莫名其妙。
“二嫂,我素来觉得你与寻常女人不同,不会私下议论,嚼人舌根,没想到也会私下议论别人是非。”
“不是,老三……”孙琼华蹙眉,她就随口说两句,怎么就生气了?
“她以后会过得比谁都好。”
孙琼华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她算是看着傅沉长大的,还是头一次见他与自己这般模样。
情绪外露,毫不掩饰。
“妈,三叔,你们在说什么?”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傅聿修从楼上下来,此刻消息还没在网上传开,他自然不懂。
“没事,怀生呢。”思绪被打断,孙琼华直接岔开话题。
就傅沉的脾气,若是继续这个话茬,保不齐就会直接给自己甩脸子。
这位小叔子,连他丈夫的面子都不给,她是他二嫂,平时里总是恭敬些,若是惹毛了,都敢顶撞老爷子,更何况她?
“怀生……”傅聿修提着这个小和尚就一肚子火。
小和尚接过来的时候,孙琼华再三叮嘱,他的奶奶和三叔很喜欢这孩子,让他务必尽心尽责照顾。
傅家马上要出国,许多房间都收整好,不再住人,又是男孩子,孙琼华就让怀生与傅聿修同室而居,反正就住一两天。
孙琼华晚上出门打麻将,照顾怀生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傅聿修身上。
盯着他写作业,忙到九点多,好不容易伺候他洗完澡。
这小和尚居然问他,“哥哥,能不能念经?我每天都有功课要做。”
傅聿修从没照顾过孩子,累得精疲力尽,随手打发了他,“你随意。”
然后他就从小行李箱里翻出了一本佛经,还有一个木鱼,晚课持续一个小时,傅聿修差点疯掉。
晚上时间还容易打发,他去楼下客厅看了会电视,上楼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可是早上天没亮,木鱼声再度响起。
气得他直跳脚,只想把他掐死。
谁还没点起床气啊。
这特么天没亮起来打坐敲木鱼啊,是想弄死他吧。
他熬不住从床上跳起来,冲到洗手间冲了个澡,回来之后,他居然还没结束。
“你不是说早课一个小时?”傅聿修挑眉。
“嗯,前几天出去玩,落了几天,我要抽空把它补上。”怀生一脸天真无邪。
傅聿修气得脸都青了,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在自己家里,还能被一个小屁孩给欺负了?简直笑话!
他冲过去夺过他的木鱼,打开窗户,试图扔出去。
怀生歪着头,“哥哥,你扔吧,我回头让三叔给我买新的。”
三叔?
这特么就是个魔咒。
傅聿修悻悻缩回手,将木鱼塞给他,“小子,不许和三叔告状。”
怀生伸手擦着木鱼,没作声。
**
傅聿修打着哈气从楼上下来。
既然孙琼华说没事,他就没往心里去。
mmp的,那光头和尚半夜还喜欢裹被子,简直没法睡。
“三叔。”怀生紧跟着他下楼,看到傅沉,快步下楼,冲到傅沉身边。
“昨晚睡得好吗?”傅沉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不太好,这位哥哥睡觉不老实,总是踢我,还喜欢扯被子。”怀生神色天真。
傅聿修险些吐血。
妈的,到底是谁裹被子,睡觉不老实啊,这小和尚居然恶人先告状。
“聿修睡相是不太好。”孙琼华笑道。
“对了,他还要把我的木鱼扔了,三叔,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傅聿修瞠目结舌,“你这小和尚,我们不是说好,不告诉我三叔?”
“是你说的,我没答应。”怀生冷哼。
木鱼可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敢动它,还想让他别告状?
门儿都没有。
他回去还得告诉傅奶奶。
“他不是想扔你的木鱼,哥哥就是和你闹着玩呢。”孙琼华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光头,“是吧聿修,就是玩玩而已。”
傅聿修还能怎么说,母亲都给他找台阶了,他肯定要下。
“嗯,闹着玩。”
“不要和出家人开玩笑,我会当真的。”怀生说的极其认真,“我们出家人,都是非常正经严肃的。”
傅聿修手指攥紧。
这小屁孩是说他不正经不严肃?
这一大早,真特么让人窝火。
孙琼华也是面色尴尬,偏又没法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傅沉原本因为孙琼华的话,心底不舒服,此刻倒是极其舒爽,这孩子好好调教,日后必成大器。
208 三爷的安慰,师兄的窘迫(2更)
宋风晚早上回到家,蹲在洗手间哭了半天,起来的时候,眼睛酸胀,脑袋发昏,出现了短暂的晕眩。
她脚步虚浮,膝盖磕在马桶边缘,意识回拢,她倒吸一口凉气,洗了把脸就直接回房了。
虽说早与宋敬仁划清界限,但这人毕竟是她生父,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要是半点感情都没有,那都是骗人的。
知道他坏,可是让人绑架自己?这种事她做梦都想不到。
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眼睛分明疼得睁不开,眼泪还一个劲儿往下流。
中途乔艾芸和乔望北都来敲过门,让她去吃饭,她没胃口,其实所有人都没心情吃东西,自然不会强求她。
宋风晚脑袋昏沉,也不知何时睡着的,等她醒来,从枕下摸出手机,已是晚上十点多。
傅沉在六个小时前给她发信息。
【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她钻进被窝里,清着嗓子给他打电话。
电话接通,“三哥,我一直在睡觉,没看到你的消息。”
“睡醒了?饿不饿?”
“还好。”可能是过于难受,倒不觉得饥饿。
“我饿了。”
“你还没吃?”
傅沉声音很淡,“我在你家小区。”
宋风晚怔愣片刻,跳下床拉开窗帘,黑沉的夜,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卷席着棉絮般的雪花,肆意放飞,窗外景物已经落满了雪。
在黑色的夜幕中,白得纯粹。
宛若黑白影画,漂亮静默。
她还没开口,就听傅沉继续说,“等你一天了,很饿。”
“外面下雪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想见你。”周围极其安静,他声音低沉,略显嘶哑,宛若晨钟,落在她耳畔,听的人一颗心都揪成一团。
“你等我一下。”
“多穿点衣服,不急。”傅沉叮嘱完才挂了电话。
……
宋风晚穿着睡衣,裹了件羽绒服就往楼下跑。
刚到一楼,就发现亮着灯,乔艾芸靠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件毛毯,已经熟睡。
严望川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有台电脑,电脑折射的光线,将他的脸衬托得越发冷清萧瑟。
“严叔?”宋风晚心底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心虚。
“要出去?”严望川抬头看她。
“……”宋风晚手指揪扯着衣服,“我……有朋友找,稍微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下雪了。”
“嗯,我很快回来。”宋风晚在说谎,脸涨得通红,不过你再去看严望川,蹑手蹑脚的打开门……
一阵寒风袭来,朔雪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眯起眼,回身把门关上。
下一秒
风停雪止。
她一转身,就看到傅沉撑着伞,就站在她家门口。
恍惚间,她回想起第一次与傅沉碰面的时候,漫天雨幕,他也是站在伞下……
“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傅沉走到廊下,抬手将她羽绒服的毛领拢了拢。
宋风晚眼睛微红,低声不语。
傅沉站的位置,比她矮了一个台阶……
“脸很红,没发烧吧。”
“没有。”她是方才遇到严望川有些紧张。
“晚晚……”
“嗯?”
“我和你说过,发生任何事都别怕,三哥护着你。”傅沉看着她,两人眼底好似只有彼此。
宋风晚鼻尖酸酸,微微点头。
“不管以后你跟不跟着我,我应了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变,明白么?”
她小步往傅沉那边挪了半寸,眼睛通红,“三哥……我心里难受。”
她在哭,湿热的泪水打湿他的脖颈,傅沉手指一松,伞从指间滑落,他伸手直接把她搂到怀里。
她难受……
他更不舒服。
“你是你,他是他,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难受,我也不好受。”
“有些人不知道你如此难过,哭了这一回,就别在为他流泪了,想想那些喜欢你,关心你,深爱你的人……”
“再想想我。”
道理谁都懂,只是有些情绪真的无法控制,若不宣泄一番,怕是会一直憋在心里。
傅沉深吸一口气,手臂收紧,将她揽入怀中,替她遮住所有风雪。
……
直至宋风晚哭累了,她才松开手。
“上车说。”傅沉伸手揽着她往车里走。
空气湿冷,往肺里走一圈,凉意入骨,冷得人直哆嗦,地上积水盖着薄雪,一脚下去,还有细碎的声响。
两人到了车里,暖气充足,宋风晚才吸了吸鼻子,接过傅沉递来的纸巾,不停擦着眼泪,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了,我得马上回去,也不很饿。”
傅沉从车后座拿过一个包装精致的甜品递给她,“那吃点这个,天冷,本来想给你买点吃的,怕凉了不好吃,只有这个。”
宋风晚点头,打开包装盒,慕斯蛋糕,小小一个,还散着香甜的味道。
她拿起边上的勺子,舀了一块递给傅沉,“吃吗?”
傅沉摇头,他对什么都没有特别喜爱,包括甜食。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啊。”除却信佛这件事,“好像没见过你对什么热别热衷。”
“谁说没有。”傅沉转头看她。
“什么?”
“喜欢你,算吗?”
宋风晚咳嗽两声,低头吃东西,“唔……你在哪里买的,这家蛮好吃的。”她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傅沉低低笑着,“好吃吗?”
“不错啊。”
宋风晚低头,继续吃甜品。
**
此刻的乔家
严望川看宋风晚离开,并没急着出去,因为几分钟前,傅沉给他发了信息。
傅沉:【芸姨和乔家舅舅都睡了吗?】
严望川蹙眉,乔家舅舅?八字都没一撇,都开始认亲了,当真油嘴滑舌,他低头回了一条:【睡了。】
傅沉:【我看客厅还亮着灯。】
严望川:【艾芸给她留了饭,怕她半夜饿,一直在客厅守着,她睡了,我没睡。】
傅沉:【待会儿晚晚出来,你行个方便。】
严望川蹙眉,他为什么有种在帮人做坏事的错觉,不过还是回了个:【嗯】
傅沉:【你和芸姨还是没进展?】
严望川:【有进展。】
傅沉:【比如说?】
严望川:【我们拉手了。】
傅沉低低笑着:【男人在这种事上要主动点,芸姨现在顾虑很多,女人会想的非常多,思前想后,可能就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空间需要给她,名分地位得早些定下来,该宣誓主权的时候,必须强势些。】
严望川一直眯着眼,看着傅沉的最后一条信息。
强势,主动,宣誓主权。
他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他知道宋风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偏头打量着乔艾芸,她身上的毛毯已经滑落到了腿上,严望川将腿上的电脑放在一侧,慢慢坐到她身边。
他伸手,将毛毯轻轻拉到她肩头,许是半边沙发塌陷,乔艾芸头一歪,整个人斜靠在严望川身上。
面对面,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过咫尺。
严望川深吸一口气,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稍微偏头。
他轻轻靠近……
画面雪花纷纷扬扬。
这个中年男人,居然有些红了脸。
只是外面突然传来开门声……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宋风晚正站在玄关处,睁着眼,一瞬不瞬得看着他。
严望川则突然跳开。
乔艾芸身体没有依仗,身子跌在沙发上,猝然惊醒。
“……”她迷瞪得睁开眼,“晚晚,你醒了?出去了?”
“外面下雪了,我想看看。”宋风晚咳嗽两声。
“睡过去了。”乔艾芸起身,“你饿不饿,我把饭给你热一下,再给你烧个汤。”
不等她开口,乔艾芸已经转身进了厨房。
宋风晚脱了衣服,放在沙发上,与严望川视线碰撞。
他眼神如常冷漠,神色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耳根微微泛红,藏在不住的羞恼。
“师兄,你也吃点吧。”乔艾芸出声招呼。
“嗯。”严望川闷声应着,手心汗涔涔。
宋风晚咬了咬嘴唇,她刚才回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
不过偷吻?
严叔居然会这么怂?
209 晚晚助攻(3更)
屋外朔雪漫天,寒风载道。
屋内,厨房已经飘来饭菜的香味,宋风晚与严望川坐在沙发上,电视上在播放夜间新闻,两人虽坐在一起,却各怀心思。
只是乔艾芸还在客厅,没人敢主动提及此事。
宋风晚还处于巨大的震惊中,过了好久,才接受严望川偷亲这种事。
“晚晚……”乔艾芸忽然喊她。
宋风晚一站起来,严望川像是条件反射般的起身,直勾勾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
“严叔,那个,我妈叫我。”宋风晚咳嗽两声,尴尬的要命。
严望川深深看了她一眼。
宋风晚紧张得吞了吞口水,他这是在警告她?
她小跑着闪身进厨房。
“帮我把饭菜端出去,慢点儿别烫着。”
宋风晚刚要动手,一双更为宽厚的手掌伸过来,接过滚烫的汤碗,“烫,我来。”
严望川没再说话,默默将所有饭菜端上桌。
三人入座后,吃饭期间各人话都不多,只有严望川不断给他们母女夹菜,自己倒是吃得不多。
“师兄,你自己吃吧,我和晚晚都不是小孩子,想吃什么,会自己夹。”
严望川默不作声。
等他们吃完,他负责扫尾。
“够吃吗?”乔艾芸帮他倒了杯水,“刚才干嘛不吃,现在吃得这么干净。”
“你们都一天没吃了,先紧着你们吃,我吃什么都行。”
乔艾芸只觉得心尖酸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风晚低头喝着一杯酸奶,将他和宋敬仁两相对比,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当时她和傅沉一起到派出所,严望川还差点和江志强打起来,那种地痞流氓,说话都是漫不经心,对他来说,绑架,甚至猥亵都不算什么。
严望川听到他说话,就炸了,加上乔望北也在,当时一群警察劝着,才将两人拉住。
她知道,严望川护着自己,不过是爱屋及乌,即便如此,发生这么多事,她也知道,他是真心的待她好的。
她以前觉得严望川刻板严肃,毫无情趣,现在却觉得,这般正经的人,或许才能给现在的母亲最大的安全感。
若是两人真的走到一起,她是没意见的。
就是……
太怂了。
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在追乔艾芸,可是半点表示都没有,就是吻,都是偷来的。
宋风晚咋舌,寻思着该怎么让他开窍点。
**
吃了晚饭,乔艾芸负责洗碗,打发两人赶紧回屋睡觉。
可是她压根不懂,这两个人此刻站在二楼走廊上对峙。
走廊灯光黯淡,将严望川的脸衬托得越发沉冽。
“严叔,我该回房了,挺晚了。”宋风晚伸手扯着衣服,被他看得有些窘迫。
隔了良久,某人才说一句,“保密。”
宋风晚撩着眼皮看她,慧黠的眸子,灼灼发光,凤眼细长,微眯,像个小狐狸,“我凭什么要帮你保密啊,你自己干了坏事,有什么资格要求我。”
“你果然看到了。”严望川就是在她嘴上啄了一小口,并不确定宋风晚是不是真的看到。
“怎么着,你还想杀人灭口?”宋风晚挑眉。
严望川抿着唇,透着股寒意。
他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不知该怎么办。
隔了十几秒钟,才冷硬的说了三个字。
“不许说。”
“如果我说了怎么办?”宋风晚存了心逗他。
“我知道你的秘密。”严望川始终直着腰杆,像是岿然不动的泰山。
“我的秘密?”宋风晚轻笑。
“你和傅沉的。”
宋风晚嘴角笑容僵住。
他这是在威胁她?
“我回房了,你早点休息。”严望川说着直接回房休息。
宋风晚站在走廊上,半天没回过神。
他怎么知道,难不成刚才看到了?
她急忙跑回房,将门反锁,给傅沉打电话。
傅沉此刻也刚到家,怀生睡在他床上,睡着了,还抱着木鱼,“喂,晚晚。”
“三哥,严叔怎么知道我和你的事情。”
傅沉挑眉,“什么意思?”
宋风晚把晚上发生的事情,如实和他说了一番,傅沉兀自一笑,“别怕他,就算他知道也不敢说。”
“真的不敢?”
“吓唬你而已。”傅沉与严望川达成统一战线,彼此之间知道太多秘密,他若真的敢说破,不仅会让宋风晚嫉恨,还可能将自己的秘密抖出来。
他虽然情商不高,却是个地道的商人。
赔本的买卖,不会做。
“既然他不敢,干嘛威胁我,简直幼稚。”宋风晚哼哼两声,不停踹着被子。
傅沉只是笑着,和她聊了两句,叮嘱她早些睡觉,才挂了电话。
他走到床边,试图将怀生的木鱼抽出来,他却死都不肯撒手。
“怀生?”傅沉低声喊他,睡觉抱着个木头,也不觉得硌得慌?
怀生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搂紧木鱼。
傅沉挑眉,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
【三叔昨晚睡得迟,要做早课去外面。】
结果第二天一早,怀生就抱着小木鱼去客厅做早课了,弄得傅家人都很崩溃,傅聿修差点没把他掐死。
真是没完没了了。
他家三叔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个倒霉孩子。
**
宋敬仁绑架案,伴随着宋氏集团破产清算,逐渐淡出人们视线,光是宋氏集团这栋大楼就值不少钱,几乎抵消了债务。
在宋氏集团被拆牌的那天,媒体对这个曾经云城的龙头大鳄进行了专题报道,这其中自然包括宋敬仁的私人,难免涉及宋风晚。
不过这家媒体还算良心,没放照片,用的是化名。
学校画室,倒是不少人知道宋风晚的身份背景,只是学生觉得这些离他们遥远,偶尔八卦,时间一长,自有其他东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便不再关心这些。
对宋风晚来说,影响不大。
待宋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严老夫人也在隔天决定回南江。
她年纪很大,严望川不放心她一个人,自然要送她回去。
一早的飞机,乔家人自然要去送行。
**
八点半的飞机,一行人七点多就到了机场,在休息室等着。
老太太一直拉着宋风晚的手,“去报考我们南江美院吧,试试也好,美院不错。”
国内八大美院,也包括南江的。
“嗯。”宋风晚拗不过她,只能点头答应。
“等你高考结束,就和你母亲搬来南江住一段时间,比这里好多了,天冷得我都不敢出门。”老太太一个劲儿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嗯。”
“艾芸,你听到了吗?暑假带晚晚来南江玩。”老太太不清楚,自家这个木头儿子,何时才能追到人,只能尽力帮忙。
“好。”乔艾芸也没办法反驳啊,只能点头同意。
她和严望川座位紧挨着,他仍旧和以前一样寡言少语。
乔艾芸清着嗓子,“你回去好好照顾伯母,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她客套的寒暄两句。
“我会尽快回来。”严望川冷不丁冒了一句。
整个休息室气氛瞬时变得有些诡异。
除却一脸惊悚的乔艾芸和始终没表情的严望川,其他人都是憋着笑。
“……我知道你平时工作也挺忙的,其实你不用大老远往这边跑。”乔艾芸恨不能把头钻到地缝里,这人都在胡说些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啊。
每次都答非所问。
“你不想我过来?”严望川一脸严肃,语气都沉重起来。
宋风晚直接笑出声。
当初求婚的事情,肯定也是这么搞来的。
她以前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666啊……
乔艾芸头皮发麻,这话问得她压根没法回答啊,总不能说,真的不想他来吧,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是希望我来的。”严望川一句话总结。
宋风晚快笑疯了,这种操作真的可以啊。
“不过该处理的事情,你还是要处理的,要好好工作,要紧事不能忘。”乔艾芸还能说些什么,她真的拿严望川没有办法。
“嗯,我明白。”
乔艾芸觉得这个话题终于停止了,敢长舒一口气,严望川接下来的话,把她的脸再次臊得通红。
“装修新房,准备彩礼,我下次过来,也会把户口本带来,这种要紧事不会忘的。”
乔艾芸哭笑不得。
她是让他好好工作,他都扯了些什么啊。
“你户籍在云城还是在吴苏,必须在双方户籍所在地领证,需要去吴苏吗?还是你跟我回南江?”严望川说这些话的时候,都是非常严肃的。
乔艾芸捏着眉心,“我出去透口气。”
“我陪你。”
严望川刚起身,乔艾芸直接来了一句,“你给我坐下!”
他愣了一秒,还是乖乖坐下了。
严老夫人瞠目结舌,这小子可从没如此听话过啊,脾气倔得像头牛,认死理,一根筋,如果和她意见相左,从不妥协,居然会这么听话?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
乔艾芸出去之后,想着刚才的对话,还觉得哭笑不得。
十几分钟后,乔艾芸才进了休息室。
他们也差不多要检票进站,还得排队安检,需要花费点时间,道别之后,大家不约而同得将休息室留给了严望川和乔艾芸两个人。
严望川:“我要走了。”
“嗯,一路平安。”
然后就是良久的相顾无言。
直至宋风晚敲门进来,两人似乎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未曾变过。
“你们一直站着这里?”宋风晚蹙眉,他们出去都七八分钟了,这两人到底在干嘛啊。
“不然能干吗?”乔艾芸哭笑不得,这丫头是不是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调侃她了,胆子是越发大了。
“严叔,你那天晚上不是很主动吗?怎么不动啊。”宋风晚慧黠一笑。
活像个小狐狸。
严望川浑身僵直,提着电脑包的手,手心冷汗涔涔。
“什么那晚?”乔艾芸不知所云。
“就……”宋风晚冲着严望川笑得非常灿烂,“就严叔亲你那次啊,他没和你说?亲完不承认?”
严望川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瞬间崩断,脑子出现短暂的空白,而那个恶作剧的人,已经跑了出去。
乔艾芸一脸错愕,“呵呵,师兄,你别在意,那丫头肯定是胡说八道的……”
气氛凝滞,她想给彼此找个台阶。
“那什么……伯母在外面等很久了,我先出去。”乔艾芸咳嗽两声,转身往外走。
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偷亲?
严师兄?
没毛病吧?他能干出这种事?
乔艾芸心底想着,待会儿要好好收拾宋风晚这丫头,之前就调侃她,现在还信口开河,到底谁借给她的熊心豹子胆。
她还没走到门口,只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再转身……
严望川面色寒沉。
强势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