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尝尝
“嗳，我发现你会写歌真是个bug，像周宇杰这样的大歌星，还有那个杜导那样的娱乐圈大人物，你认识不少了吧？”
“没几个，你又不是没看见，那杜导我也是刚认识。”
时间已经是五月底了，燕京这边，晌午顶已经很热，气温顶到三十度一点儿都不稀罕，晚上按说也不冷了，但一来这是深夜三点，二来彭向明穿的是短袖，三来又是酒后发冷，而齐元那连衣裙也不是什么能抗冷风的，所以一路往三环里某个小区走的路上，俩人都有点瑟缩着肩膀的样子。
倒不是真的完全没办法进学校。
但一来校门口好几个摄像头，二来就算翻墙进去了，宿舍阿姨那一关也不好过，几乎是一定会给你记一笔的，说不定就得背个处分。
而且更关键的是，齐元穿的是裙子高跟鞋，死活不愿意爬墙。
于是他俩只好调头往赵建元那套房子那边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齐元不知不觉就靠过来，抱着肩膀，彭向明见状，干脆一把搂住她，俩人一贴，还真就暖和点儿，于是说着话，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走着走着，彭向明的手在她胳膊上上下摸了摸，说：“还挺滑溜。”
齐元噗嗤一声笑出来，攥拳头在他胸口轻轻给了一下。
但是的确很滑溜。
她问：“嗳，你现在算不算混进高端圈子了？”
彭向明答：“屁的高端圈子！高端圈子都直接无遮大会，咔咔咔几十号嫩模小明星往那儿一站，雪白雪白的一大片，燕瘦环肥……”
没等他说完，胸口就又挨了一拳头。
但还是问：“嗳，你说那个叫什么宣怡的，是那个杜思明导演什么人？”
彭向明答：“那我上哪儿知道去！你俩不是加微信了吗？你直接问她呗！”
齐元撇嘴，“那怎么能问！再说了，说完要加个微信，我就后悔了，人家明显不大乐意搭理我的样子。不过……猜也猜个差不多。”
彭向明嘿嘿地笑。
手又上下摸了两下：就是滑溜嘛！
齐元斜眼乜他：“你行了啊，摸两下就行呗！当我没知觉呢是吗？”
“我就摸摸，我又不干别的！”
“呸！别的你还想干嘛？”
忽然又来了兴致，肩膀蹭蹭，“嗳，你最近跟你们家那疯娘们关系恢复的不错的样子，有这种能拿角色的好事儿，你怎么没叫上她呀！”
原因当然很明显，人家不缺角色，而且有经纪人帮找机会。
但话显然不能这么说，尤其是当着齐元，更是绝不能这么说。
于是彭向明义正辞严地说：“我当然得先可着你呀！面子总共就那么点儿，你得排第一吧？就一个机会也得给你呀！宣儿那么可怜，到现在连个有台词的角色都没蹭着过，大家兄弟一场，我不得拉他一把？”
齐元闻言美滋滋，哼了一声。
彭向明的手就又在她肩膀上上下出溜，嘴上却是继续大义凛然，“而且主要是吧……我觉得同时带俩女朋友出场，是不是太高调了点儿？”
齐元哈哈大笑，一通不疼不痒的乱拳，“呸！我才不是你女朋友。”
“你看！你看！那刚才酒桌上我介绍的时候，你怎么不反驳？”
“我那是给你面子！你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我当时要是直接说，不是！我不是他女朋友，他在臭美！你面子上下得来吗？”
“啊呀！那你明天别去试镜了，你都不是我女朋友，你凭什么……”
“你敢跟柳米一刀两断么？”
“呃……”
“呸！我就知道，啥也不是！渣男！”
“……”
“嗳……”她拿胳膊肘捣捣彭向明。
彭向明不看她，“生气了！”
齐元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骂你渣男你也好意思生气？你不渣吗？”
俩人默契停步，稀薄的月光下，四目对视，彭向明松开她的胳膊，捧起那张小脸，啵地亲了一口，在她呆住的目光中，指了指旁边的空气，“好比这儿还站着柳米！”他作势松开齐元，搂住那个不存在的柳米，捧起小脸，“啵！”
回身，“这才叫渣男！”
齐元都看呆了，下意识地问：“那你呢？”
“我就是演示一下，我干嘛了？我没干嘛呀！”
齐元回味过来了，“呸！”
“嗳，你嘴唇儿挺甜的，什么口红。”
“还想尝尝啊？”她挑衅般地又斜眼儿乜过来。
彭向明二话不说，捧起她的小脸，又亲了一口，自己舔舔嘴唇，“真的，甜的！”然后又趴上去要亲，却被齐元躲开了，姑娘笑得不行，推他，“滚！你居然还舔舔，你恶不恶心！”
“尝尝嘛！”
“尝个屁！没听说有尝这个的！”
彭向明叹口气，一脸萧索模样，齐元瞥他一眼，又凑过去，彭向明下意识地就又搂住她的肩膀，手上不安分地出溜着，继续往前走。
然而别管走得多慢，赵建元房子所在的小区，还是到了。
彭向明掏出电子卡刷了一下，两人直接进门。
小区里很安静，连路灯都没了，又因为花木扶疏的缘故，倒比外头大街上还要暗得多。
齐元忽然又问：“嗳，那你尝过柳米的口红了吗？”
咽了口唾沫，彭向明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说实话，“尝过。”
“呸！我就知道！渣男！”
这回真是没得反驳，彭向明无奈，“是她主动让我尝的！”
齐元忽然笑得不行，“打住打住！姑奶奶没兴趣听你俩狗男女的**过程！”
“切！”
房子很快到了，认证了指纹进去，灯一开，齐元呆住。
“我去！赵总是真有钱！”
彭向明看看她，忽然有点深情的样子，等她也看过来，他说：“将来等我有钱了，买个比这大的送给你！”
齐元愣了一下，眼眸闪动，但忽然，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噗嗤一声笑出来，“别玩这套，你忽然这么深情，我有点不适应！”
就这么一句话，一下子把气氛给搅没了。
然后她也不理彭向明，兴奋地在赵建元这大房子里转悠起来。
等转悠了一遍，她跑回来，“我找到被子了，你过来帮我铺床！”然后俩人拉出衣柜里封好袋子的被褥，开始铺床。
先铺次卧，铺完了，齐元又要去铺主卧，彭向明一把拉住她，“铺一个就行了，建元特意叮嘱过我，最好别动这里的被子，都是他妈亲手拾掇的，阿姨那记性，谁动了这里的被子，她一定能分辨出来！”
齐元斜眼乜他，似笑非笑，“别做梦！过来帮忙！”
于是彭向明不情不愿地磨着洋工，却到底还是把主卧的大床又铺上了。
然后齐元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扯到门口，踮起脚尖凑上去，亲了一口，笑嘻嘻，“你回那屋乖乖睡觉哈！别瞎想！”然后把彭向明推出来，关了门，还从里面拧了下内锁。
这下没想头了。
当然，主要是闹腾到现在小四点，又是酒又是麻将，刚才一路过来还有点冷，他也实在是折腾得够呛了，脑袋一直都有点微微的疼。
也懒得洗澡了，直接回到那屋，衣服一脱，关了灯，pia就扑到床上。
约莫十分钟，咔哒一声，门开了，齐元怀里抱着浴巾，轻声喊：“嗳，彭向明，睡了没？”
彭向明已经几乎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翻个身，抬头，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问：“怎么了？”
齐元说：“你过来帮我研究研究啊，热水器怎么开呀！我打不开！”
彭向明激灵一下子就精神了，立刻掀被子起来，就穿条四角裤，走过去，“我来！”
…………
二十多分钟之后，齐元洗完了澡，裹好浴巾，小心翼翼地出来，床上的彭向明已经都打起鼾来了。
她犹豫了一阵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结果门刚一动，鼾声立停，“你干嘛去，回来！”
齐元忽然哈哈大笑，“想得美！睡你的吧！”
砰地一声，门关上了。
***
忽然发现章说少了好多，仔细一看，好像是有个兄弟的章说一下子全没了……
你干啥大事儿了兄弟，还好吗？
第三十一章 卖票的
这一觉睡过去，彭向明过去一个多月培养起来的生物钟，一下子就废掉了。
中间好像醒过来一次，但头脑昏沉，很快就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
这屋子的窗帘虽然挺厚，但今天阳光很毒辣的样子，光虽然被挡在外头，但热度却一点一点的渗进来，屋里已经有点发热发闷了。
彭向明掀开被子，在床头愣愣地坐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赶紧往枕头底下摸——果然，齐元的裙子没了。
昨天晚上她进去洗澡，彭向明就把她裙子叠吧叠吧，塞枕头底下了，结果还是被那丫头轻巧地给摸走了。
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
唉，好吧，起床。
好酒果然牛逼，昨天喝了六七两，那么高的度数，还又是打麻将到半夜，又是折腾着走回来之类的，这一觉醒来，居然一点都不感觉头疼。
他连裤子都不穿，在屋里转悠了一遍，果然，旁边客卧里被褥都已经叠放整齐，浴巾还铺在床头晒着，但齐元已经不见踪影。
这里连洗漱的东西都没有，好在昨天晚上折腾着把热水器打开了，已经能洗澡了，只是也一样没有洗浴用品，彭向明痛痛快快地冲了个热水澡，顿时觉得又精神满满了，也没怎么收拾，穿上衣服下楼，慢跑着回了学校。
胖哥孔泉居然在308宿舍，正跟郭大亮、陈宣瞎扯呢！
看见彭向明进来，他呼的一下站起来，“呦，角儿！”
郭大亮一脸不满，瞎吵吵，“卧槽，老彭，以后有那么牛逼的饭局，你也叫上哥们我呀，我去了不说话还不行！蹭杯国酒喝呀！”
彭向明呵呵一笑，“行，下回。”
陈宣恰到好处地来了一句，“上午英语大课，没点名，上课的时候跟元儿我们约好了，一会儿中午一块上餐厅吃饭去。”
彭向明秒懂。
这意思就是，齐元上午去上课了，姑娘没事儿，一切正常。
哎，要不说彭向明一直觉得他特聪明呢，既不瞎打听，也不乱说，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句话，把你关心的问题一把点到了。
彭向明拍拍他肩膀，刚要扭头跟孔泉说话，孔泉却已经拉着他的肩膀，回头跟郭大亮笑嘻嘻，“有点事儿，我们出去说一下。”
两人到了外面走廊的楼梯间，他说：“我上午去跟刘传英，把你那首《凤凰于飞》的合同基本谈妥了。”
彭向明吃了一惊，“我去，那么快？”
胖哥嘿嘿一笑，“速战速决，因为这不是重点。周宇杰也没有要亏待你的意思，价格给的还算厚道，我就尽量没跟刘传英争什么。”
他伸出一把手，“词曲，加他们说你承诺了，编曲，都是完全授权，给了五十万，已经算是偏高的价码了。当然，后续你就什么权力都没了，这首歌就完全归人家了，人家要授权给谁，要出专辑，你都无权干涉了。”
“另外，你答应给这首歌监制，他们还又给了十万块钱的监制费，也偏高。当然，他是要出专辑的，分成是另外一码事，单曲销售，你拿15%，不高不低，正常水平，整张专辑销售，就只占1.5%了，他这张专辑计划一共十首歌。”
彭向明点头，就他了解的情况来说，这也的确是正常价位。考虑到前面还给了份算不低的授权费，整体来看，周宇杰对自己这个新人，很够意思。
当然，彭向明知道，孔泉应该是还有后话。
果然，他随后就道：“昨天散场之后，我跟陈宣一块儿回来的，仔细把这顿饭的过程问了一遍，听说昨天周宇杰在饭桌上把歌一唱，杜导那边，对你特别欣赏，又定下了一首片尾曲？要交给你全权制作？”
彭向明点了点头，“对呀，应该是跟周哥那边的情况一样，他们只要使用权，不准备出什么原声碟的。所以，就等于是打包交给我，他们只要最终的东西呗。”
孔泉点了点头，眼睛里放着光，说：“这个没问题，下午齐元和陈宣过去试镜，我已经跟剧组那边约好了，到时候会谈一谈这个，但是……嘿嘿，你想没想过，他一部电视剧呢，总还得要插曲吧？还得要配乐吧？”
彭向明一下子就听懂了，讶然地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心动。
“但是……我没给人做过配乐呀！而且我也就刚写了几首歌，人家能放心把整体配乐都交给我？”
孔泉当即胸脯一挺，“你是《三国》的音乐副总监呀！这就足够说明本事了！都是历史类，而且只是剧，不是电影，要求没那么高，你不想试试？”
彭向明迟疑，“能谈下来？”
孔泉信心十足的样子，“那就是我的事儿了！你找我是干嘛的？你是角儿，你是唱戏的，你负责满堂彩，我呢，就是帮您卖票的！戏唱不好，您的事儿，戏唱得好，票卖不出去，我的责任！”
这话说得透亮，彭向明心念电转：虽然经验的确是不丰富，但自己已经帮霍教授做过两集多的配乐编谱了，说白了，其实还真不难，因为电视剧配乐的要求并不高，很多都是直接从主题曲、片尾曲、插曲等旋律里采样，化出来的，节奏略变一变，乐器调整一下，不难。
当然，音轨设备是个大问题，录音也是个不小的事儿。
但霍铭教授那工作室里有成套的设备呀，买不起就蹭呗，大不了最近自己多跑过去陪他打打麻将，多输点钱，哄老头儿高兴，再勤快点儿，多帮老头儿做几集他的活儿，然后，抽他的空儿蹭蹭设备，老头儿应该不会不让吧？
而有了此前录制《三国》几首歌伴奏的接触，再找老头儿帮下忙，联系乐队也不算难事，接触上几次，慢慢就熟了。
乐队也是拿钱干活的，只要你出得起钱，约好档期，肯定不成问题！
这么说……还真能干？
他扭头，对上胖哥期待的眼神儿，“那……你谈谈试试？”
胖哥一拍胸脯，“交给我了！”
彭向明下意识地在心里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又过了一遍：现在《三国》里属于自己这个音乐副总监的活儿，已经基本上算是干完了，再做什么，都算是给霍老师帮忙，接下来反正也要忙活给周宇杰监制《凤凰于飞》，还要做一首片尾曲，其实已经等于把这部戏的音乐部分给包下一半了，索性全部拿下，就又多赚一笔！
好事儿！的确是可以做！
哦，对了，六月份是要期末考的，但也就中间耽误几个上午，平常反倒没课了，更清闲……啧啧啧，合适合适！
干了！
挣钱嘛，又不用自己拉下脸来去求活儿，不寒碜！
“那行，你就尽量去谈吧！拿下来我就干！”
孔泉一拍掌，“得嘞！”
彭向明以为事情说完了，要往回走，却被孔泉一伸胳膊，挡住了，他扭头看，孔泉嘿嘿地笑起来，贱吧兮兮的。
心念电转，他看着孔泉，问：“还有事儿？”
孔泉说：“我是真的看好齐元，特别想签她！更何况现在还有你帮她找路子，就更是……嘿嘿！她指定听你的！要不，你俩还分啥的家，都落我这儿呗？”
彭向明回过神来了，“呵”了一声，刚想说话，却又忽然想起来，尽管事情最终没成，大家还是维持了原来的合同，但当初自己是一度把祝梅引入进来，从孔泉跟自己的经纪约里硬生生挖走了一大块的，要说他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结，想必也不大可能——既然大家以后要持续合作下去，而且是五年，那么，把这点小心结给找机会消弭掉，肯定会更好。
怎么消弭？
把大家捆绑的更紧呗！
想了想，他问：“你给她啥条件？宣儿呢？你不要？”
孔泉当即道：“要啊，干嘛不要！那摆明了是你兄弟，光是你拉扯他，都能让他忙活起来，我干嘛不要！……六年，30%，怎么样？”
彭向明想了想，“他们的活儿，可都是我给找的，以后我也会继续给找，你就谈个合同，差不多得了呗，跟我一样吧！”
孔泉闻言顿时苦了脸，“我说角儿，不一样的！你这个，我为什么愿意那么低，因为你站的位置就不一样，你是创作人！而且你跟影视圈能挂上钩！这个人脉，我跟你说，就凭你能跟周宇杰，能跟杜思明他们坐一个桌子上打麻将，你就值我给你那个条件，但她俩是演员呀！真不一样！”
彭向明抿嘴，“别说我不照顾你，五年，20%！我给你打包票，把他俩都签给你！”
孔泉都快哭了，“我说角儿，你好歹也让我多挣点儿啊！”
顿了顿，他说：“五年就五年，25%，成不成？”
彭向明想了想柳米的合同，再想想，哪怕自己能帮忙拉点活儿，但她俩终归还是需要有自己的经纪人的，脏活儿累活儿不要脸的活，也必须得有个放心的人去做，找孔泉的话，人脉可能略差，但彼此有着已经相对深度的利益捆绑了，至少不用担心被经纪人给坑了。
而且她俩要能持续往上走的话，光靠自己给找活儿也显然不是个事儿。
“那行吧，你去找他俩聊呗，我原则上不反对。”然后往宿舍走。
孔泉刚想笑，又露出苦相，赶紧追上去，“别呀！你不能光不反对呀角儿！你得给发句话……”
第三十二章 结果
五年，25%，这个经纪合约的条件，其实的确不算高了。
两人回到宿舍，孔泉把这个条件一说，陈宣就扭头看彭向明，彭向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于是他再无疑虑，当场表示随时可以签约。
其实彭向明仔细考虑过的，孔泉目前的人脉的确受限，但他的能力并不差，而且钻营和寻觅机会的能力，感觉都挺好的。
自己能帮陈宣拉到一次角色，却未必还能给他找第二次、第三次，接下来他能不能打开局面，经纪人的运营能力，还是很重要的。
大经纪公司、大牌经纪人，且不说能不能看上陈宣，能看上的话，还有个签约后上心不上心的问题，未必就真是好。
而在第一份经纪约上，是不是多分给经纪人5%，其实根本就不是关键问题。
这五年的合约一签，陈宣最大的诉求也绝不应该是多赚钱，对他这种起步阶段的演员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永远都是：机会！机会！机会！
那种不舍得让任何人赚自己一分钱，恨不得一个月五百块钱雇个小助理去帮自己谈合同的人，才是真的目光短浅。
利益的分润，从来都是让别人为你跑腿卖命的根本！
所谓财散人聚，财聚人散，正是天下至理！
所以说到底，像自己这样，死死地要求压低分成，落在外人眼中，反倒是很愚蠢的一件事——当然，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多么的有底气。
但是很显然，齐元和陈宣他们，是绝对不可以照搬自己作为例子的。
眼见彭向明最终还是点头支持了自己，胖哥孔泉笑得很开心。
…………
中午大家一块儿到餐厅吃饭的时候，彭向明才又看见齐元。
姑娘已经换了身衣服，短袖t恤牛仔裤，头发也扎起来了，神清气爽的，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晚上也熬到了四点，还一大早就起床赶回来上课的样子。
她仍旧坐赵建元旁边、彭向明的对面。
见彭向明盯着自己看，姑娘还隐蔽地横了他一眼。
孔泉也跟过来蹭饭吃，不过这一次，他倒是表现淡定，尽管刚才已经跟陈宣达成了口头协议，他这会儿却并没有乘胜追击的再找上齐元。
或许是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事儿能不能成，根本就已经不在于他跟齐元叭叭叭的说些什么。
下午的面试，由他负责带队。
等吃过饭，齐元回宿舍稍微收拾了一下，又换了条藕青色的连衣裙，长发也重新披散开，化了淡妆，显得清纯而又淑女的样子，然后就跑下楼来。
孔泉跟那边联系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试镜，但他们仍然决定马上就出发。
赵建元开车，送齐元、陈宣和孔泉一起过去。
彭向明也蹭车，被迫跟陈宣、孔泉一起挤后排，赵建元半路稍微绕个弯，把他送到霍教授家那个小区的门口，把彭向明放了下来。
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开走，彭向明才调头进了小区。
他在霍铭的工作室这边，已经没有任何工作，所以过来就两件事：一是打麻将，二是拍马屁。
打麻将其实也是一种拍马屁。
…………
五点半左右的时候，彭向明刚点了个炮，杜凯杰正埋怨他，霍铭教授却哈哈大笑，彭向明自己也露出一副懊丧不已的样子，忽然就接到了齐元的电话。
她跟陈宣的试镜已经结束了，甚至连角色都已经确定了，孔泉正在代表他俩跟剧组的执行制片人谈合同，估计要晚回来一会儿，孔泉的意思是最好今天就把合同谈妥，直接签了字，带着合同和剧本一起回去。
彭向明当然同意，随后一边抓牌，一边又问起一些细节来。
说好的两点试镜，齐元他们不到一点半就赶到了剧组所在的影视公司，结果一直等到四点多，杜思明才忙完他手头的事情，腾出空来。
齐元的试镜倒是快，一共试了两段台词，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就出来了，反倒是陈宣，在里头待了能有小半个钟头，等他出来一说，他试了四段戏。
结果是随后就给出来了，齐元拿到了剧中的女五号，一个叫曹秀儿的女性角色，据说是将门之家的出身，会一点武，大概是跟男主角要有一段单相思之类的感情羁绊，后来她也进了宫，是个贵妃，跟女主角的关系倒是比较和睦。
这是个总体上很善良的角色，甚至微带凄苦的痴恋。
而且，《大宋风云之平娘传》是一部言情宫斗的古装戏，女角色们的戏比重很大，所以别看是女五号，仍有多达22集的戏份。
总体来看，对于年轻女演员的起步来说，这个角色简直不能再好了！
很有利于在观众心目中建立一个良好的、招人稀罕惹人疼的第一印象。
而更牛逼的是，陈宣居然拿下了男四号——虽然男四号也只有17集的戏份，甚至没齐元的女五号多，但那毕竟也是男四号！
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是女主角的好朋友，并且在她遇到危险境况的时候，多次出手相救，给她出主意之类的——是属于那种一心一意帮人、并不眼馋女主角身子的那种绝世好知己。
就冲这两个角色，不得不说，杜思明是真的很给面子了！
当然，面子只是前提，看来他俩在试镜中表现的也是不错。
总之，结果好到了几乎不能更好！
彭向明认真地表扬了几句，然后才挂了电话，继续自己的大赢小输偶尔点炮的麻将策略——拍马屁的同时，尽量通过时不时胡一把的姿势，确保到最后结算，自己不会输得太惨。
…………
傍晚时候散了局，彭向明打车回到学校，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齐元陈宣他们才回来——真是带着合同和分角色剧本回来的。
也就是说，角色已经彻底搞定。
大家找个吃饭的地方，彭向明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他们在那里议论。
《大宋风云之平娘传》这部剧，总拍摄计划是36集，档期110天，计划六月底开机，要一口气拍摄到十月中旬。
齐元是女五号，有22集的戏份，谈下来的合同，是一集五千块钱。
陈宣是男四号，有17集的戏份，但片酬却只有四千块钱一集。
俩人出身一样，表演履历都几近于白纸一张，在剧里的重要性也分不出谁高谁下，甚至听他们描述试镜时候的情况，导演杜思明还应该是更欣赏陈宣多一点，但是到最后，齐元就是硬生生比他每集多出一千块钱来。
这不是孔泉帮忙争取的。
事实上，他们这种刚出道的新演员接第一部戏，还是拿到了那么重要的角色，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议价权的，全凭人家给。
孔泉能帮他们争取的，顶天了就是些食宿、接机、化妆间、字幕位置之类的细节方面的待遇，对于片酬，是直接按照人家给出的价码走的。
这也绝不是男演员和女演员的区别导致的，事实上无论国内还是国外，同等级同份量的演员对比，男演员一定比女演员贵。
那就只能是别的原因啦！
当然，四千也好五千也罢，其实也没什么好比的，都是白菜价。
孔泉打探来的消息，据说这部戏的女主角，已经定下了孙晓燕。她虽然算不上是最红的那一拨，但是在现年三十岁上下的那一拨女演员里，也算前列了。
尤其是在电视剧的圈子里，她是有相当的观众好感度和辨识度的。
而她出演这部电视剧的片酬，是一集25万！
这么一部戏拍下来，一百来天，不到四个月，顶天了加上后期开播的时候，还要参与一些宣传，上个综艺什么的，人家就已经是900万入手。
这才叫挣钱呢！
第三十三章 大钱
“老彭，咱俩单独走一个！”
吃吃喝喝中间，陈宣忽然端起杯子，凑过来。
彭向明抬头看他一眼，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
俩人都一饮而尽。
然而放下杯子，彼此却是再无二话，转头就又都聊起了别的。
但意思却已经是都懂了。
俩人都算是聪明人，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娱乐圈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随着现代传播手段的兴起，娱乐行业随之迎来了极大的兴盛，音乐、电视剧、电影、综艺节目，乃至于近些年的网剧、网大、网综，等等等等……关键是名利动人啊！
没人在意底层的苦，没人在意一将功成的万骨枯，全社会的眼光，都聚焦在最红的那波红男绿女身上。
一个歌手，一辈子可能就红了一首歌，红三年稳三年，敲敲打打又三年，你以为一首歌的红利，这就吃完了？早呢！
十年之后，当年他的那波歌迷和听众，正该成家立业买房子，房屋开盘过去唱两首歌，说几句话，一趟又是六位数起。
二十年后呢？老的一波歌迷退出消费市场了，但是没关系，年轻人为了凸显出自己的口味与众不同，他又开始怀旧了！
于是还是那个歌手，还是那首歌，就又可以出来参加个节目秀一把宝刀未老，新人再红，也得尊一声前辈，听前辈给你讲讲古，说说多年的沉浮。xxx厉害吧？当年我和他谈笑风生……闹不好还能再翻红一把！
影视圈也一样。
最顶层的不用说，巅峰级别的那几个，可能两年才接一部戏，但影响力始终是顶级，人家平常也不怎么露脸、刷热搜之类的，但哪个手里没捏着几个顶级的代言？哪个代言一年不得上千万，甚至几千万？
哪怕是个普通演员，只要是在一部作品里红了，你都不用怎么努力啊突破戏路啊之类的，同类风格的剧本、完全同质化的角色，演警察的你就一直演警察，演坏人的你就一直演坏人，你都能一口气的吃十年的老本儿！
在这个圈子，就拿当下的价位来说，一个小红了一把的演员，就算他一集拿一两万块钱，连着吃十年是什么概念？只要别太懒，一年接个一百集电视剧完全是正常工作量，连着干十年，老本吃不动了，那就不吃呗！
在寻常老百姓身上来说，有几个人这辈子算到头，是能挣到一两千万的？
能不眼馋吗？能不羡慕嫉妒恨吗？
问题是在普通人那里，看待娱乐圈还有个很大的误区，认为只要长得漂亮，就能当明星，就能挣大钱，而更关键是，在他们看来，这一行不难！
就站那里唱唱歌嘛！就是换上衣服演个戏嘛！
我上我也行！
于是……就连燕京电影学院、华夏戏剧学院这样算是行业内最顶级的学府，也扛不住市场的诱惑，各种专修班、研修班、名师辅导班，等等等等，每年都办不老少，学费贵的了不得，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还都嗷嗷的扑进来。
至于那些所谓的社会办学的各种演艺培训学校，那就更是数不胜数。
可以说，在这个圈子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俊男美女。
那最值钱的是什么？
机会！
有牛人说过，人这一辈子，能抓住三次机会，就躺赢了，而对于一个演员来说，不用那么多，一个角色能出名，就吃十年，要是自己够努力，点儿也踩得准，人生中能有一次的大红大紫，真的，这辈子都吃香喝辣了。
而其中最难的的一件事，又叫做万事开头难。
现在，因为彭向明忽然提溜了一下，或许本来需要奋斗个三五年，才有机会能摸到这一类重要配角，甚至这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一步的陈宣，在自己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已经把这个角色拿到手了。
而事实上，就在两天之前，他还到处奔波着，打听哪里有试镜的机会，却是连一个角色都拿不到，为此苦恼不已呢！
两相对比，他怎么可能不感激？
这个时候，大家正聊着，没想到齐元也端起杯子来凑趣，还飞媚眼儿，“老铁，那我也敬你一杯呗？帮我找了个活儿！”
彭向明瞥她一眼，笑笑，从陈宣手里把酒瓶接过来，自己倒满了，还真就跟她碰了一下，再次一饮而尽。
…………
散了场之后大家前后脚出了烧烤店，一边散步一边往学校里走的工夫，刚才看上去已经有点醉醺醺的胖哥，悄悄扯了扯彭向明的t恤，俩人落后了几步，他才又小声地说：“下午到了之后，他俩在外头等着面试，我跟那剧组的制片主任先聊了聊，已经基本谈妥了。”
彭向明又惊了一下，“卧槽！那么快？”
胖哥嘿嘿地笑了两声，介绍说：“我们先聊的片尾曲，毕竟那个是他们找的咱们嘛！六十万，他们只要使用权，电视剧一旦上映，随便你丢到哪张专辑里、卖给谁，人家都不管。这个价码，不算低了！咱不能跟周宇杰比！”
说到这里，他越发悄咪咪的，说：“我各方打听过了，您给周宇杰的那首主题歌，他光是使用权就应该是卖了100万往上！没法比！”
彭向明点点头。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毕竟是周宇杰，正当红的实力派。
再说了，《这一拜》就只是一首插曲，他就只是唱，不照样拿了150万？
据说剧组还挺高兴呢！
当然了，两者的情况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事实上，如果仔细盘算盘算里面的账目的话，就会发现，他在《凤凰于飞》这首歌上拿这个100万的价码，甚至来得比《这一拜》那150万还要更贵一些！
《这一拜》那个，是剧组要直接结集出版的，反倒是周宇杰就只是唱，唱片上市之后拿那么一点点分成而已，版权根本不归他，一两年内，也无法纳入到他的专辑里。所以哪怕他要了150万，其实也不算贵。
但眼下这首《凤凰于飞》就不一样了，电视剧那边做主题歌，只是用一下，丝毫都不耽误他放到自己专辑里，甚至他说不定还能反过来蹭到电视剧的热度呢！
要一百万，甚至只是额外的一点赚头。
至于自己这边，六十万里头，是包含了自己的词曲编曲，以及找歌手演唱、录音等等一系列费用的，赚头肯定还是有，但跟周宇杰差不多，大头也是不在这个制作费上头，而是在于，给他用完之后，版权还稳稳地攥在自己手里呢！
版权所在，才是核心价值。
…………
电影学院的后街，开了足有二三十家各种饭馆、酒店、大排档，晚上**点钟的工夫，热闹非凡。
赵建元、陈宣和齐元三个人走在前面。
彭向明和孔泉落后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把这个基本敲定了之后，我就开始谈插曲，他也就是打电话请示了一下，随后就回来跟我很认真地谈，说明我事先没猜错，那位杜导，是很信服你在音乐上的能力的。只不过呢，还是得承认，角儿您毕竟是刚起步，咱底气不是太足。”
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科普，“我仔细打听过了，对于一部电视剧的剧组来说，配乐是相当重要的一部分，尤其是古装剧、言情剧，往往特别看重主题歌和配乐，通常呢，他们给这部分的预算额度，会占到整部戏预算的5%到8%之间。最多的，有些戏甚至能批出10%的额度来！”
“这部戏的预算，我也打听到了一个数，当然，未必准，只能做参考。据说这部戏等到正式宣传的时候，会号称投资一个亿，但实际上嘛，你懂的，估计在六千万到八千万之间。”
“像那位霍铭老师，他做配乐的价钱是一集三到五万！你算算，36集的剧，要是他接，光配乐，不就得150到200万？歌呢？对吧？”
“也就是说，就算是去掉了周宇杰已经拿到的那一百多万，理论上，我最多还能在这部戏身上咬下来大概500万！”
“当然喽，实际谈起来，也只能是该让的就让，最终很遗憾，包括片尾曲，和他们要求的两首插曲在内，也包括整部剧的配乐，我只谈下来260万！”
彭向明站住，扭头看他。
脸上表情是有点惊诧，但他心里已经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二百六十万呢！
大钱！
胖哥又继续说：“两首插曲，他们那边咬死了只给40万一首，两首就是80万，配乐方面，他们也最多只肯出到两万五一集，36集，就是90万。但是呢，后头我就一再谈，毕竟配乐也不可能全部用新的曲子，肯定主题歌啊片尾曲啊插曲什么的，那些旋律还是要采样的，这也必须得给一笔钱才行。”
“所以到最后，那边终于还是松口，在90万的基础上，又给加了一点，但也只是加了30万罢了，这就是最后的总包价了！所以……片尾曲60，两首插曲80，配乐加采样，120，加一起就这些了，260万！”
彭向明缓缓点头：能谈成这样，他已经很惊喜了！
事实上，人家能同意把配乐交给他来做，他都很惊喜了！
因为迄今为止，他的确是还没有什么做配乐的经验！
这时候，胖哥说：“谈完了之后，我俩其实都松口气，我估计这个结果，应该是咱两边都偷着乐。他们省钱了，但导演又对你放心，咱们呢，接着这个大活儿了，这是积累资历的很关键一步！……角儿，这个事儿，我办的还行吧？”
彭向明笑笑，说：“很行！”
顿了顿，他又说：“这个价钱，我挺知足了。还没赚过那么多钱呢！”
孔泉闻言嘿嘿一笑，“这才刚开始！就像我早先跟你说过的，创作人很值钱的！尤其是像你这样，写出作品来大家都服气，就更厉害！搞好了，一年能接两三部大剧的配乐，就能活得特别滋润了！而且还不用怎么抛头露面的。”
彭向明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什么时候能签？”
“明天！”胖哥当即道，“已经说好了，只要你没意见，我待会儿就给那边回个微信，让他明天一早上班就准备好合同，明天上午我陪你过去！”
第三十四章 高兴
两人一路聊着，回到了学校里，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齐元摆摆手上楼了，随后也和赵建元、陈宣在男生宿舍楼下分开，只剩下彭向明，送孔泉去前门打车。
一直到门口，他们还没聊完，又站着说了好一阵子，直到齐元打来电话，却响了两声、没等接就挂了，两人才算勉强谈完。
孔泉自己往那边的大道口去打车了，彭向明又重新掏出手机，给齐元拨过去。
电话接通，齐元问：“你们聊完了吗？”
“聊完了呀！胖哥走了。有事儿？”
“废话，当然有事！你在学校门口？”
“昂！咋了？啥事儿？”
“你别问啥事儿了，在那里等我一会儿！”
于是电话挂断，彭向明就在校门外等着，过了不大会儿，齐元就跑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
等人的工夫，其实彭向明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呢，毕竟260万对他来说，的确是前后两辈子加一起都没挣过的大数目！
正是因为高兴，就有点走神，一直到齐元都走近了，他才看见，就看看那袋子，问：“什么东西？”
姑娘打开袋子，彭向明探头一看，“洗衣液？你拿这东西干嘛？”
“你想，自己想！”
说完了，熟练地挎上彭向明的胳膊，拽着他往前走。
一旦注意力被拉回来，稍微一想，彭向明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洗衣液嘛，洗衣服的嘛！
她这是要上赵建元那大房子里洗被套去！
想明白了之后，彭向明不由得感慨，“心挺细的呀！别是经验丰富吧？”
“呸！”
姑娘当即扭头，横他，“嘴里塞炮仗了？你才经验丰富！”
顿了顿，她说：“不是你说的嘛，赵总他妈是个特别挑的人，咱用了人家东西，当然要赶紧给洗一下呀！”
啧啧……
坦白承认，今天这都快一整天了，彭向明是真的压根儿没想到这一点。
对他来说，上午临出门之前，还惦记着把被子给叠起来了，就已经是很大的自觉了。
还是女孩子心细。
又是一路溜达过去，反正时间还早，两人也不急，走得慢，边走边闲聊。
姑娘问他：“你跟孔泉你俩落在后面嘀咕半天，商量什么了？”
彭向明笑笑，“胖哥去帮我谈合同了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你们试镜那部电视剧的片尾曲嘛，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说下的。”
“哦，我知道。”姑娘点点头。
这要是搁在正常的年轻人，这会子高兴得估计能蹦起来，迫不及待就得开始炫耀了，彭向明毕竟好点儿，还能控制着不怎么露出太过得意的神色，但也是呛不住，特别想跟面前这个女孩子分享，“哦，对了，胖哥还顺手帮我谈了点别的。”
“嗯？什么？”齐元顺嘴问。
彭向明笑嘻嘻的，说：“那部电视剧还需要两首插曲，胖哥也帮我谈下来了，除此之外还有整部剧的配乐，也拿下了，就差签约了。”
齐元闻言忽然站住，满脸惊喜，问：“真的假的？”
彭向明故作淡定，“当然是真的呀。”
“那……你一共能挣多少钱？”她关切地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
彭向明略合计了一下，回答说：“那部剧的音乐方面，我基本上算是全包了吧，只不过主题歌是先签给周宇杰了，我只能从他手里拿一点，不过他还挺厚道的，上午胖哥去给我谈下来，是一共给了六十万。今天下午又跟剧组谈的，这边就是杂七杂八加一起，一共谈下来260万！”
齐元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我去！这是……三百多万呀？”
彭向明淡然点头，“差不多吧！三百二！”
齐元愣了几愣，“我去！你这都……开始论百万的挣钱了？”
“嘿嘿。”
“大佬大佬！”
“嘿嘿。”
“你嘿什么呀？”
“我嘿了吗？嘿嘿。”
齐元哭笑不得，在他胸口捶了一把，“德性！高兴傻了是吗？”
彭向明赶紧说：“没有没有。高兴是的确高兴，不过，能跟你分享，更高兴。”
齐元闻言愣了一下，隐蔽地瞥他一眼，忽然松开他的胳膊，自己的胳膊伸过来，踮着脚尖搂住彭向明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凑上去在腮帮子上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松开，“奖励你的！”
“呵呵。”
又边走边说，但到底还是兴奋，彭向明这时候分享出去了，兴奋未减，关键是齐元也跟着兴奋起来了。
好半天，姑娘忽然说，“下午回来的时候，我心里还说，我跟陈宣一块儿试镜，大差不差的情况，人家一集还多给我一千块钱，这应该就是昨天晚上你说我是你女朋友，蹭来的一点面子价了，结果没成想，我那一千块钱算个屁呀！”
“别这么说，回头我还是要找机会跟人家道谢的，你也别嫌钱少，还是要好好演，要是演得好，出了名，钱就多了嘛！”
齐元斜眼儿横他，笑，“哎呦，还知道劝我这个，看来还没高兴傻！”
“切！这不是钱还没到手嘛！”
齐元哈哈大笑。
…………
俩人一路赶到赵建元的房子里，姑娘很快就把彭向明指使得团团转。
所有昨天晚上掏出来用了的，有使用痕迹或者容易留下气味的贴身的东西，被子的被套、铺的床单，包括枕巾、枕套，全部扒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洗上，齐元还又跑到主卧的大卫生间里，蹲地上认真地找自己的头发，发现了就捏起来。
彭向明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倚在门框上，看姑娘蹲地上认真地找。
忽然，他问：“嗳，元儿，你说将来，要是咱俩有自己的房子了，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了？连掉根头发都怕让人看见。”
齐元蹲在地上，动作停滞了一下，笑得含混不清，“你就算有房子了，我头发干嘛掉你家呀！”
彭向明想了想，忽然走过去，从后面俯下身子，搂住姑娘的腰，紧跟着整个人都趴到人家后背上去了，姑娘“哎呦哎呦”直叫唤，“你起开！我蹲不住啦！”胳膊肘乱捣，终于捣得让彭向明松开她，站起身来。
姑娘随后栽歪了一下才站起来，又气又笑，“你自己多重心里有点数行吗大哥？你一米八五，我不到一米七，我能驮得住你吗？就往上趴？”
“那你说，你头发不掉我家，你掉哪儿去？”
“关你屁事儿！我当然掉我自己家！”
姑娘瞪他一眼，蹲下身子，继续找头发。
然而彭向明居然又从后面趴了上去。
当然，留着力呢，既压着，又不至于把姑娘真的压趴下。
齐元笑得不行，使劲儿顶也顶不动，“姓彭的，你能不能先别闹，你让我先把这点活儿收拾完行吗？”
彭向明装听不见，脑袋贴上去，在她后脖颈上来回蹭。
齐元奋力反抗而不得，气喘吁吁，忍不住骂起来，“你特么想摸也让我站起来再摸行不行？我都喘不过气儿来了！你大爷的彭向明，你起开！”
彭向明让她骂的有点讪讪，终于还是放开她。
姑娘蹭的一下站起来，回身，怒视彭向明。
她的头发完全被蹭乱了，呼吸急促，俏脸通红，恨恨地瞪了彭向明一阵子，抓起彭向明的手，pia，摁在自己胸口，“摸！摸！摸吧！你今天魔障了吧？脑子里就这点事儿是吗？摸呀，大吗？软吗？要不要掰开看看白不白？”
彭向明嘿嘿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松开手，申辩，“我刚才……又没摸！我就是想抱抱你……”其实刚才他的动作真是蛮老实的，没瞎摸。
“废什么话！不就这点心思吗？当我眼瞎还是心瞎？喝几杯酒就想浪是吗？要不要这会儿我再给柳米打个电话，给她叫来，我俩一块儿伺候你？”
彭向明脸皮再厚，此时也被怼得讪讪无言，“你瞎说什么呀！”
“呸！臭德性！再敢压我我报警啊！”
好吧，看来姑娘这回是真生气了。
对峙好半天，姑娘又蹲下，彭向明自己蹭蹭鼻子，特不好意思地凑过去，也蹲下，装模作样的帮着找头发。
齐元扭头瞥他，他就嘿嘿笑。
姑娘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语气凶横，“你到底什么意思？”
彭向明认真起来，说：“我能有什么意思，你认识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还不知道我？我就是……高兴呗，又不好跟别人分享，跟建元说吧，人家那个……你就看这房子，你说我能有什么成就感？人这房子够我给多少部电视剧配乐的？要不，我告诉给陈宣？听他恭喜我两句？告诉老郭？我都不愿意告诉他！”
齐元也渐渐认真起来，虽然还蹲在地上，但注意力早就不放在地面了。
彭向明又继续说：“我能告诉谁去？也就告诉你跟柳米呗？可你说两三百万，咱觉得不少了，大钱了，在人家柳米哪儿，可未必就算什么钱，对吧？”
齐元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摸摸他的脸，柔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高兴，牛逼啦！大才子！你以后肯定会赚更多钱的！”
“你这……不真诚！”
“怎么才真诚？”
“你让我再尝尝。”
“滚！”
第三十五章 余额
第二天上午，约莫九点半，不早也不晚，彭向明和孔泉赶到了《大宋风云之平娘传》剧组所在的地方。
是一栋写字楼的第十六层，公司牌子叫“欢悦影视传媒”。
并且很快就见到了对方剧组的制片主任。
昨晚得知谈成之后的兴奋与喜悦，早已被消化的差不多，彭向明跟对方握手的时候，显得淡定而又从容。
若干份合约都是已经谈好，文本打印出来，孔泉又花了一阵子仔仔细细的审读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就交给彭向明签字。
整个流程走下来，也就半个来钟头，就已经全部完成。
合约正式签订，并且很快就拿到对方公司盖好章之后拿回来的自己那一份，也就意味着，彭向明真正意义上个人独自承接的第一个音乐大单，到手了。
当然，钱来不了那么快，三首歌的钱，签了合同就得给，毕竟要马上开始制作。但配乐和采样那笔钱，就要等电视剧的剪辑完成之后，才会给第一笔。
但有合同在，倒也不必害怕他们会拖，虽然会分两次给，但即便是最后一笔钱，他们也必须在电视剧正式开播前付清。不能说那边电视剧都开播了，这里还差一笔配乐的制作费呢！
这是胖哥昨天就都已经谈好了的。
合同签完了，他很快就又见到了这部戏的副导演，一起喝过酒打过麻将的萧禾，一问才知道，今天杜思明导演要去别的地方谈事情，过不来，于是彭向明就问他要了一份剧情大纲，并让他把有可能会需要用到插曲的地方，给标注了一下——就算是抄，也肯定得是尽量拣合适的去抄，必须要跟剧情推进搭上。
忙活完正事，还又闲聊一阵子，喝了半杯茶，这才告辞离开。
他们的下一站是周宇杰音乐工作室。
在西北四环的边上，一座不算大的写字楼，周宇杰在这里有一个整层的办公室，装修风格也比较豪华那种。
他本人也不在，但他的经纪人刘传英却是提前约好的，一直在等着。
合同拿出来，照例是孔泉先审读，轮到彭向明签字的时候，看见那上面周宇杰已经提前签好了字，还盖上了“周宇杰音乐工作室”的红章，彭向明一边签字，一边故作顺嘴的奉承：“周哥这办公室真大呀！”
刘传英笑笑，“大是大，开支可也是大。”
“那是！光房租估计就得不老少！”彭向明顺着他说话，冷不防的，问：“周哥这工作室，是只做他自己的专辑吗？还是也签了别的歌手？”
这个不是什么隐秘，刘传英当即回答说：“签了俩，维持那么大一摊子，也是不容易呀，就算是一个两个的，不怎么赚钱，也得先走着，不然那么大地方，那么多领工资的，不能让大家都闲着吧？必须得转起来！”
他还顺嘴说：“所以我们大量收歌！哈哈，老周跟你肯定说过，我还是忍不住再唠叨一遍，向明，有了新作品，记得优先给我们！老周的为人你也知道，他绝不会亏待你！更何况，他多欣赏你呀，欣赏的不得了！”
彭向明哈哈一笑，说：“一定一定！”
又故作随口地问：“那周哥支起那么大一个摊子，只做唱片？自己发行吗？”
刘传英摇头，“发行咱可玩不起！那个活儿不到一定的规模，可不是轻易能玩的。我们现在是挂靠在大旗的名下，就这么个独立厂牌罢了，自己收歌、做歌，签几个新人来，给他们做，但发行还是得走大旗唱片的路子。”
彭向明“哦”了一声，又不耻上问，“现在又不是实体销售了，发行……不就是找那几家音乐app聊销售吗？门槛很高？”
刘传英闻言笑起来，“你开玩笑呢兄弟！那可不是简单说你做出音乐来，跟音乐网站一谈，签个合同就传上去那么简单。分成多少合适？账期怎么结算？宣传要不要？话题要不要？宣传位要不要买？跟微博，跟电视台，跟各方的关系，日常该怎么维护？你知道这一**下来，得多少人忙活吗？咱可玩不起呀！”
“哦哦！”
彭向明露出一副“受教了”的模样，连连点头。
事实上也的确是受教了。
这些东西，可不是脑子里有几首歌让你抄，就能搞明白的。
合同很快签完了，彭向明还又特意跟刘传英握了握手，又闲聊几句，这才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合同，不让刘传英再送，坐电梯下去。
两边的合同加一起，厚厚一沓。
约莫一个月之前，也是厚厚一沓，但现在这一沓，可比当初那一沓值钱多了。
…………
这一圈转下来，天也接近晌午了。
正好彭向明就邀请胖哥一起，回了学校，又跟赵建元他们也打了电话，大家一起到餐厅吃了饭，然后才送他走。
等回到宿舍，郭大亮又一头扑进游戏里，彭向明也是服气，不愿意再说他什么了，跟赵建元陈宣闲聊几句，自己也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捋思绪。
现在对他来说，抄歌当然已经不存在什么事实上的难度。
有架钢琴可以定音，他一个上午就能抄个两三首出来。
抄编曲的时候会略微麻烦一些，因为他现在对那么多的乐器，乃至于自然声等等，还没有辨认得那么纯熟。
适合用在古装剧上的音乐，当然是不缺，因为他上辈子也没少听过这一类的歌，但还是那句话，每部电视剧的剧情都不可能完全一样，插曲放进来的地方，要起到的作用也都不尽相同，所以，还是得结合着不同的要求去选。
当然，因为《凤凰于飞》的缘故，他现在更倾向于把这部电视剧里的东西做成一套，比如什么《红颜劫》啦，什么《菩萨蛮》，尽量用这些。
但很快，问题就又来了，这两首歌的旋律其实是一样的！
当初大佬这么干，制片方估计不会有啥意见，但自己要是也这么干，却总觉得钱拿得有点心慌似的——怎么说插曲也一首给40万呢！
想了想，怎么办，有事不决，问霍铭。
关上电脑，跟赵建元打个招呼，径直出门直奔霍铭的音乐工作室。
今天下午工作室这边没什么麻将局，正方便说点当着别人不好意思问的话题，于是彭向明就把这件事说出来，问霍铭。
霍铭反倒不以为意，“没关系呀，插曲嘛！说白了，就是用来抒情的！不管是时间定格的那种，比如说一个人站在家门口送行，看着车马逐渐远去，还是描述时间流逝的，画面上季节变化，归根到底，都是抒情！还多是悲情！”
老头儿很认真的样子，说：“所以，剧里的插曲，节奏舒缓一点，做得抒情一点，最好悲情一点，准没问题！用片尾曲的旋律也很正常，但词儿你最好换换！”
彭向明这就明白了：怪不得大佬当年会这么玩，敢情这是常态！
不过老头儿随后就又问起来，“你又给哪个电视剧写歌了？”
于是彭向明就把自己给周宇杰写了一首，随后一起吃饭喝酒，就又干脆从剧组那边把整部剧的音乐活儿全都包下来了的事情，跟老头儿说了一遍，到最后，他嬉皮笑脸的，“其实我都不太想接的，一是觉得自己也不怎么会，二是，主要我也没那个设备呀，咋给人家做呀，是吧？”
老头儿一开始是替彭向明高兴，连连夸他出师了，听到这里，就“嘿嘿”地笑，指着他，“你小子……”
老头儿又想想，笑嘻嘻地说：“我手里这个，还剩六集半，你帮我弄完去！弄完了，回头你的活儿你就在我这里插空做！正好我腾出空来打麻将！”
彭向明一拍手，喜不自胜，“您放心，一准儿不给您丢人！”
正说着话，忽然手机滴滴一声，彭向明掏出来一看，眼睛顿时就瞪大了。
是银行的短信，告知一笔六十万的款项已经打进账户。
稍微想想都知道，这笔钱肯定是周宇杰那边给打过来的——真快呀！
再看银行余额，他不由得咧开了嘴角：前后两辈子加一起，自己的账户余额终于第一次超过一百万了！
余额：133万元。
第三十六章 不信
一百三十三万，对于彭向明来说，的确是一笔大钱了。
他过去每个月家里给的生活费，才1500块。
但一百三十三万，够干嘛的？
够买一辆好车，一辆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已经是大老板级别的、真正意义上的豪车，比如，奔驰s。
排除重大疾病和其它不可控支出的话，这笔钱，甚至够他租个还算可以的小房子，在燕京城这种地方有吃有喝的生活十年以上。
当然，基本上买不了房子。
不用扯什么均价四五万的话，五环附近都六万起了，挨着四环就得八万，进到三环里，估计每平单价低于十万的房子，不会太好找。
一百三十三万，只够给一套远郊更远郊的二居室房子交个首付的。
但要是用在渐冻症的治疗上的话，只要不是太过激进的治疗，哪怕只是略偏保守一点，倒是也够顶个三四年了。
“唉……”
站在赵建元家大房子的露台上，极目远眺，他不知不觉地就长长叹了口气。
转身回去，准备继续抄完这首歌，但是还没走到钢琴边，他又忽然停下，想了想，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孔泉的电话。
“喂，角儿？”
“胖哥，帮我个忙。”
“您说。”
“你帮我查查，咱国内治疗渐冻症的医院啊机构啊，都有哪些，包括研究这个病的，也算。帮我查查。别大张旗鼓啊，就悄悄摸摸的打听，反正我也不急。你平常多留点意就行了。”
“渐冻症？这是什么病？”
“呃……你不用管什么病，渐冻，就是渐渐冻上那俩字！你就别管什么病了，就帮我打听就行了。比如都哪里收治这一类病人，收费如何，哪里在搞这一块儿的研究，等等吧，这一类的消息，搜集搜集。”
“那……成。您放心角儿，我一定帮你留意着。”
“好！”
挂了电话，又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但很快，彭向明就又笑了笑，转身走回到钢琴旁。
那双手一落下，立刻便有一阵音乐流淌出来。
节奏莫名欢脱愉悦。
…………
“呼……呼……”
保持着有节奏的呼吸，一个又一个，虽然不快，但还是咬牙坚持到了十五个。
下了杠，大喘了几口粗气，看见旁边两个女孩子笑得不行，他也笑了，“笑个屁啊，我一个月之前只能拉五六个，进步很大了！”
又埋怨，“要不是你俩在旁边老笑，我还能再拉几个！”
“切！吹牛！”
两个女孩并不怎么给面子，直接戳破。
清晨的公园里，多得是晨练的老头儿老太太，她们俩随便往哪里一站，都是绝对靓丽的青春风景。
彭向明走过去，屁股在吴冰肩膀上蹭蹭，媛媛嘻嘻的笑，坐在另一头坚持不动，彭向明可不管那个，硬挤着就坐下去了，硬生生把吴冰的大腿往那边挤过去了，身子都给挤歪了，女孩忍不住就拍了他两巴掌。
但到底还是往一边让了让。
公园里供休息的联排椅并不宽，坐三个人勉强还算合适。
不知道是长得好看的缘故，还是最近些日子越来越熟，熟到开始什么都聊，两个女孩倒是并不反感他挨自己那么近的坐着。
当然，这也是一步步试探出来的。
穿越过来这一个多月接近俩月的工夫，彭向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脸长得好看，在生活中实在是处处有加分。
上辈子他自诩长得也不算丑，但是很可惜，在他健康度过的那二十一年里，也从未体验过最近这两个月人缘儿特别好的这种待遇：可见还是不够好看！
由此他得出一个结论：女孩子应该也是好色的。
你以为你在骚扰人家，在泡人家，指不定人家也正憋着泡你呢！
坐一边大喘气的工夫，就听她俩又在聊考试的事儿。
所谓考试，是指各大京剧社马上要开始的选人。
三月份的时候，有一场艺考，媛媛和小冰当时都拿到了燕京戏曲学院的过关证，而且据说排名还都不错，所以大概率的，考上，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但很显然，她们更想要得到各大京剧社的这个“委托培训”的资格。
因为直接考进燕京戏曲学院，就只是普通大学艺术生，而一旦拿到某家京剧社的认可，成为“委托培训生”，可就直接连大学毕业后的工作单位都定下来了。
更不要提，这种委培生虽然学习关系还是在戏曲学院那边，但是从大二开始，就已经可以跟着京剧社那边的名角儿们学习，接受单对单的直接指导了。
那个机会，对她们这些立志一辈子从事戏曲表演工作的人来说，可是相当有诱惑力的——谁不想成为名家的弟子啊！
对这种事情，彭向明肯定是毫无发言权的，就一边老实听着，也就是中间偶尔插话，“就小冰那个每天练功的勤奋劲儿，一定能过！放心！”
媛媛就问：“大叔那我呢？”
“你太懒了，但你长得俊啊，一定过！”
媛媛就嘻嘻的笑，甜甜地说：“谢谢大叔吉言！大叔最好了！”
吴冰可没心情玩笑，而是很认真地说：“可是她们都说，今年要求会特别高，我又是走刀马旦的……”说话间，她好看的眉头皱起来。
媛媛就安慰她：“只录取一个也肯定是你，放心啦！”
“那可不一定！”吴冰说了一个名字，“她的功底其实比我扎实，尤其念白，我有底音，平常听不出来，但老师都那么厉害，肯定听得出来！我还是转过来的太晚了，说话的习惯都快定型了。”
彭向明又插话，“其实录取不了也没什么，你过来跟哥混，哥当导演，找你拍戏，哥还会写歌，保证一首歌捧红你！气死她们那些录取的！”
媛媛哈哈大笑。
小冰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拿眼睛白他。
“吹吧你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媛媛笑着说：“小冰小冰，大叔要包养你！”
小冰脸蛋儿红红的，本来也没什么，让媛媛这么一说，倒是害羞了，忍不住攥起拳头在彭向明肩上不疼不痒地捶了几下，又回去哈媛媛的痒痒。
两个女孩子顿时笑闹成一团。
彭向明不忿，“喂！我说真的！我现在可是著名音乐制作人了！”
“吹牛吧你就！”
两个女孩子一致表示不信。
…………
“谢谢啊！怎么那么巧，每次来都正好是你！”
柜台前，彭向明接过自己的登记证明文件，向柜台内的女孩认真道谢。
没错，他今天跑来注册新的抄袭成果，居然又碰上了柜台里那位小美女。
女孩笑着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了一句，“不客气。”
出了版权局，又跑去音乐家协会，还是一模一样的流程，彭向明现在已经特别熟，整套流程跑下来，又是一沓文件。
东西塞到包里，步行一站地，坐了地铁，又跑到周宇杰的音乐工作室送《凤凰于飞》的编曲稿。
前几天几乎是合约前脚签完，后脚人家就把六十万打过来了，那里头有五十万，是词曲和编曲的钱，当然应该尽快把这事儿处理出来。
今天周宇杰倒是正好在，接过编曲稿去，看得认真，看完了跟彭向明探讨了几处地方，听完了彭向明的解释，他频频颌首。
到最后，虽然没有刚拿到词曲时候的惊艳与激赏，但周宇杰对这份编曲稿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表示回头就约人，先排练一下。
彭向明在这首歌里挂着监制的职务呢，甚至十万块钱的监制费都已经到账了，当然表示自己会参与排练，并且随叫随到。
周宇杰很满意，又拉着彭向明，展示自己最近练习的成果，并说了几个自己在练歌过程中的想法，都是关于音色和长短音上的考量。
足足探讨了快一个小时，彭向明才谢绝了他的一再挽留，表示回学校还有事，告辞离开——这不是扯谎，他是真的有事。
事先已经答应了柳米，下午会去看她的毕业大戏彩排。
其实她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最近两天，彭向明为了展示自己的勤劳，几乎每天都会跑到霍铭老爷子那里待上大半天，给他干活，直到今天，才决定歇一下。
电影学院这边的惯例，表演系的大四学生，是要排毕业大戏的，一般是上半学期就开始各种筹备、竞选角色了，自由组团的方式，连导演什么的，也都找同一级的，下半年正式排，六月有毕业汇演，一般会有好几场。
跟导演系这边的毕业作品展差不多，其实都是一整套的毕业流程。
柳米他们这一级的毕业大戏彩排，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带妆实排阶段，最近一段时间学院的小剧场，几乎被他们12级表演系给包场了。
柳米她们这一组排的是易卜生大神的《玩偶之家》。
而且她演的也是女主角，娜拉。
这部剧对现当代戏剧来说，有很重要的地位，彭向明他们上课的时候，也已经被老师们从各个角度给解析和学习过了，倒是不陌生。
第三十七章 腰
彭向明在午饭后赶到小剧场的时候，排演还没正式开始，但不少人已经化好妆了，正在小剧场的前排或站或坐，很轻松地聊着天。
柳米不时地回头看，第一个就发现彭向明进来了，高兴地起身跑过来。
她已经带上妆了，穿的也是欧洲当年的那种蓬蓬裙，腰狠狠地勒起来，那个细的呀，让人看了都害怕会不会断。
她把彭向明拉过去，跟她的伙伴、同学们做介绍。
有两个女生，其实两年多以前他俩差点儿谈起恋爱来那时候，就认识了，只不过后来他俩基本上断了联系，双方也就没打过什么交道了。
现在一介绍，还能有基本印象。
一共三个男同学，两个女同学，柳米都介绍了一下，轮到彭向明时，她介绍的是，“我们家彭向明”。
很快又有人来，柳米又热情地介绍，“这是我们的导演，你们系12级的大才子，曹明顺。……老曹，这是我们家彭向明同学，你的师弟！13级的！”
曹明顺走过来，眼神不是多友好。
介绍的时候，柳米抱着彭向明的胳膊呢，他看见这一幕的那一刻，眼神就已经缩了一下，最后勉强笑笑，很敷衍，“你好。”
男人跟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几乎是一眼，就能察觉到对方的敌意了。
不过彭向明还是面带微笑地点头，“师兄好！”
曹明顺约莫有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比彭向明矮了大概有半个头，他其实长得不难看，就是有点黑，尤其是往彭向明面前一站，顿时就显得有些其貌不扬了。
柳米还在介绍，“我们曹导演可是大才子，这还没毕业，人家已经被大导演选中了！嗳，老曹，你那戏叫什么来着？”
曹明顺面带一抹得色，说：“《大宋风云之平娘传》，杜思明导演的戏。我给杜导做导演助理，学习点经验。”
彭向明闻言愣了一下，这一声“哦”，就拉得稍微有点长。
柳米没注意到，仍旧抱着彭向明的胳膊，看着他，说：“杜思明导演你知道吧？拍古装戏很厉害的一位大导演！”
彭向明点头，“知道知道。大导演。”
又下意识地说：“曹师兄跟着这种大导演做助理，将来一定前途似锦！”
好听话谁都愿意听，曹明顺虽然有些自矜，这时候也忍不住有些小得意的模样露出来，却还非得谦虚着，说：“我就是个助理，先跟着学习呗！”
忽然，他说：“彭向明，我听说过你，记得好像前不久，你出去给毕业作品拉投资，让人家给毙了？”
这就很不客气了。
而问题是，上一句彭向明还在捧他呢！
没等彭向明做出反映，柳米的脸色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那个性子，跟齐元大概仿佛，都是常年随身携带好几斤火药的，这时候脸上连一点笑模样都没了，虽然忍住了没直接回怼，却仍是忍不住说：“那是那家公司眼瞎！我家向明还真不稀罕他们那个，最近《三国》的音乐可都是……”
彭向明拍拍她的肩膀，打断她的话，笑着对曹明顺说：“嗨，这事儿传得还真广，曹师兄你都打听到了？看来是挺丢人的哈？不过无所谓啦，我还有一年才毕业呢，慢慢找投资呗，总能找到。”
见彭向明没有顺着跟自己怼起来，曹明顺脸上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同时又多少有些鄙视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大家怕闹起来，有人及时站出来打岔，随后化妆间那边又问导演来了没，倒是给岔过去了。
等他走开了，大家也都散开，柳米犹自气呼呼的，“干嘛不让我说呀！”
彭向明笑笑，“跟这种虾兵蟹将吵起来，丢不丢人。再说了，毕竟是你毕业大戏的导演，都已经到这会儿了，也不好中间换人了，干嘛闹僵？等你的戏排完了，我一定怼得他跪下喊爷爷！”
柳米闻言横他一眼，“切！吹牛！”不过气倒是消了大半。
她扭头回望舞台，指着，跟彭向明说：“其实我想自己掏钱，再做点舞台效果的，但是又觉得这种大家一起合作的事情，我自己掏钱也不好，让大家凑钱也不好，所以就……嗳，你干嘛呢？”
彭向明没兴趣关心舞台，她扭头说话去了，彭向明就低头又打量她的腰，还揸开手，虚量了量——真特么细呀！
其实齐元的腰也很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又是学表演的，常年有形体课的练习，腰上连一丝赘肉都没有，几乎个顶个都是杨柳细腰。
但齐元那个细，如果拿小蛮腰来形容的话，柳米这个几乎就可以被称为水蛇腰了——细得不讲道理！
真的就两手能把过来的感觉！
他低头虚虚地量腰，结果没留神柳米忽然一回身，碰上了。
彭向明收回自己的爪子。
柳米一眼就瞧明白了，横他一眼，似笑非笑，“干嘛？想摸就摸呀！”
彭向明抬头四下里看了看，觉得应该没人关注这边，还真就伸手摸上去，贴着裙子两手一揸，啧啧，不是假的，不是硬勒出来的，是真细！
就这么细的裙子腰，里面明显还有旷量呢！
柳米忍了一会儿，憋着笑，终于憋不住了，跳开，笑，“痒痒！”
又凑过来，拿眼神儿横他，问：“怎么样？比齐元细吧？”
彭向明由衷地点了点头，“嗯。比她细。”
“啊呀，看样子你还真摸过？”
“顺手嘛！”
“顺你个头，渣男！”
彭向明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也不反驳，就是手又伸过去了。
啧啧……
“你一天天的，是不是什么都不吃啊？这是怎么那么细的？”
柳米横他一眼，不过到底还是默认了被他岔开话题，说：“少吃啊，多练啊！我运动量很大的！再说了，这都是天生的，后天只能维持！除非像有些女孩子那样，直接去抽两根肋骨！”
彭向明面露惊异，“抽肋骨？”
柳米认真地点头，强调说：“真有去做的！”
好吧，女人为了美，真是……
“那也还是咱这原装的好！”他又揸了揸，由衷地赞美。
柳米噗嗤一声笑了，终于拍开他，却居然美滋滋，小声说：“回头让你摸个够！”又抬手看表，说：“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啊，看完了给我提意见！我们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你自己随便坐，全是座位！”
她跑开，不一会儿，拿了个小帆布包过来，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小保温杯，一把塞到彭向明怀里，“帮我拿着吧！”又跑开了。
…………
坦白讲，柳米的演技并不算多出色。
尤其是这种舞台上的话剧，她演的时候，刻意拿捏出来的舞台腔，也显得痕迹太重了点——其实电影学院这边的表演系，在教学的时候本身就是针对镜头表演而展开的教学，这一点，跟国内的几家戏剧学院的表演系，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只不过，怎么说呢，一个并没有太多表演经验的大四学生，能把这样一幕名剧，尽管只是节选了一幕，能顺利、完整，而且完成度还算不错的表演下来，在彭向明看来，已经算是比较成功了。
彭向明就坐在台下的观众席里，倒是没走神，很认真地从头到尾看完了。
隔了十几个座位的那边，比彭向明的位置往前了几排，曹明顺也一直沉默地坐在那里，看完了正常演出。
期间他倒是往这边看过来几眼，但最终也没走过来再挑衅什么，倒是让彭向明微微的有点失望——小说里不是经常有这种几乎失了智的反派，送过来让男主角打脸的么？这位老哥看起来很有这方面的潜质啊！
所以事实证明，要么小说里写的是假的，要么自己不是男主角！
中间柳米搁在包里的手机响起来一次，彭向明掏出来看了一眼，是她的经纪人祝梅，就按了静音之后丢回去，没搭理。
演出结束之后，演员们都回到了舞台上，曹明顺这个导演也上去，开始点评、挑错，这就又是小二十分钟，然后，宣布散场。
柳米回化妆间卸了妆、换了衣服，兴奋地跑出来，挎上彭向明的胳膊，问他：“怎么样？我演的还行吗？”
彭向明点头，很认真地点评说：“舞台腔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当然，我也不是太懂，我就是说说自己作为观众的看法！”
柳米闻言点头，说：“都这样啊！去年的师哥师姐们的毕业大戏，我也看了好几场，也都这样，我们这一级的几场戏，我也都看了，也这样！舞台剧嘛，这还好了，允许我们带着麦克风，那种小剧场里，还有纯粹靠肉嗓子的呢！之所以得用这种舞台腔，都是有原因的！”
彭向明就点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俩人说话间已经快要走出小剧场，柳米又问：“那我的表演呢？点评点评？”
“表演？那谁顾得上看呀，就看……”他凑过去，小声，“就顾着看腰了！”
柳米噗嗤一声笑出来，“切！德性！”然而控制不住地美滋滋。
“请我吃饭！”她说。
“好！请！”
他现在手里有钱了，说话底气特别足。
虽然才百来万，不够买霍老师那房子一个厕所的。
第三十八章 怨气
“听梧桐细雨，瑟瑟其叶，这一句是不是能再往回收一点？我觉得你收的还是不够，还是唱的太开了，再收回来一点，在这里已经是最后的收尾，要拉回来，不能再打出去，一点都不要，这跟前面那些蓄力的段落，还不太一样……我的感觉哈……听梧桐细雨，瑟瑟其叶，随风摇记忆……”
时间是六月二日，地点则是位于周宇杰音乐工作室内的一号录音室。
周宇杰的个人专属录音室。
说这话时，彭向明是周宇杰新歌《凤凰于飞》的制作总监。
燕京电影学院那边，在进入五月末之后，所有的课时就都已经结束，非大四学生，开始正式进入考试月，而大四的学生，则即将开始毕业离别季。
对于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彭向明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担心，所以最近这几天，周宇杰这边先是要录伴奏，他就过来帮忙协商编曲，后来要趁热打铁开始录音，他就又过来监制。
嗯，经过几轮碰撞与探讨，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最后周宇杰还是几乎完全采纳了他的“原版编曲”，并再一次由衷地赞美他的“才华”。
然而，尽管对于彭向明的“才华”，他一直都不吝赞赏，可一旦走到一起工作之后，彼此之间的一点小冲突，却也几乎是无法避免的——红到周宇杰这个层面的人，固然会有爱才惜才拉拢人才的心，但他内心的高傲，也是很明显的。
而彭向明固然已经展现出了一定的音乐才华，却远远达不到“镇住”他的级别——年龄、资历、成就，彭向明没一样能拿得出手。
当然，分歧归分歧，工作归工作，友情归友情，他还不至于把合作时候产生的一点分歧，带到事后的交往中来——他的情商可是不低。
这个时候，听了彭向明的想法，周宇杰就微微有些皱眉，于是彭向明就知道，他应该还是有不同意见的。
不过没关系，彭向明作为监制，只是负责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愿不愿意采纳，只看周宇杰自己的判断。
这首歌，彭向明是监制，但他自己才是制作人。
周宇杰的思路，来自于他歌唱事业多年走到现在，积累起来的对音乐的直觉。而彭向明的判断，则是来自于脑海内的原唱。
显然后者会更成熟一些。
摘了耳机，在录音室里来回走动几步，周宇杰又走到最角落里，对着墙角，低声地哼唱——这是参与到他的工作团队之后，彭向明才发现的他的一个小习惯。每当遇到某个地方他自觉唱的不顺心，或者是被监制挑剔了，他都习惯走到他这间录音室的角落，对着墙壁低声地唱。
他自己说：“我录音室的墙角住着一个比我更厉害的我，他能告诉我我唱的好不好，够不够好！”
他这一转头，就是十几分钟。
忽然的某一刻，他回过身来，走到麦克风前，又戴上耳机，冲彭向明点点头，翘起一个大拇指，说：“再收一点的确感觉会更好！”
并随后道：“ok！再来一遍！”
…………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哪怕声音天赋、歌唱天赋达到了周宇杰那个层次，也一样对每一首歌，都要用心的练，用心的揣摩，找了内行来，一遍遍帮自己梳理和打磨一首歌的情感、唱腔，等等。
当然，天赋是前提。
也就两天的功夫，《凤凰于飞》在两人的一遍遍打磨下，渐渐成型。
至少彭向明这个二把刀的水平，已经是挑不出任何的问题了，觉得他唱的效果，丝毫都不比自己脑海里的原唱差了。
周宇杰显然也是很满意。
一遍遍听最终录出来的版本，他用力地拍着彭向明的肩膀，工作期间的一点小矛盾小冲突，全都消失不见，一遍遍地说：“你的音乐直觉，是顶级的！”
彭向明不好意思接这句话，只好呵呵地笑。
中午在那里又蹭了一顿工作午餐，他的这份监制的工作，就算是彻底结束。他要告辞离开，周宇杰就坚持非得让他的司机去送，彭向明推让两次，眼看实在推不掉，这才坐了他的大mpv，让司机直接送自己回学校。
路上稍微有点堵，不过这车很稳，彭向明无聊之下摸出手机刷微信，进几个群瞧了瞧，没什么感兴趣的话题，就漫无目的的往下拉。
忽然又往回拉。
停住。
跟周舜卿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发过来的那一句，“其实我不笨！”
彭向明一直都没回复。
想了想，他点开对话框，输入一条信息，发给她：“过几天找你试个歌！”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复，就关了屏幕。
跟《大宋风云之平娘传》签的合同里，配乐是不用着急的，需要等电视剧的剪辑版出来之后才能着手，但那一共三首歌的制作，却是可以提到前面来做的。
彭向明选择完全照搬。
片尾曲就用《红颜劫》，插曲么《惊鸿舞》和《菩萨蛮》也都不错。
他当然优先选择周舜卿来试试。
首先是她够便宜。
三首歌，一首六十万的片尾曲，两首四十万的插曲，到彭向明这里的制作成本都已经是固定的，那歌手的演唱费用越便宜，他当然就赚得越多。
其次是，他也的确特别喜欢周舜卿的嗓子。
感觉上她那个嗓子，唱《红颜劫》这种歌，应该是手拿把掐的靠谱。
当然了，别的因素也不是没有，跟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一起合作，一边工作一边还能欣赏美色，赚了钱做了事的同时，还能赏心悦目，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么，找她哪怕再录一首，周玉华那里都得承自己的面子。
她虽然已经早就退出歌坛了，但影响力犹在，人脉也还在，虽然一时半刻自己未必用得上她来帮什么，但多留一份人情，终归不是坏事。
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不过么，找周舜卿来试唱这个事儿，也就是先这么走着，到现在制片方那边都还没把钱打过来，工作是暂时没办法真正开展的。
…………
车行平稳，彭向明在后座上瘫了一会儿，又摸起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安敏之的对话框，点开，输入：“今天来一趟，馋了！”
等半天，也是没有回音。
结果眼看车子已经到了学校门口，彭向明冲司机道了谢，正要下车，微信却叮咚响了一声，他下了车，目送车子开走，往树荫底下躲了躲，点开。
安敏之：“不去！前天不是跟你说了，我最近在筹备新戏。”
彭向明站在原地回复：“这又不耽误！”
过了一会儿，她的回复过来了，还是语音。
有些怨气的样子。
“怎么可能不耽误！你一折腾就是一夜，每次我都感觉自己快被你折腾散架了，好几天都缓不过那股劲来！”
片刻后，又来一条语音，声音越发激愤。
“少爷，我快四十了，你当我是小姑娘呢！就算小姑娘也禁不住你那么个折腾法呀！我昨天在家瘫了一天你知道吗？都散架啦！”
即便只是面对着手机的屏幕，彭向明脸上还是露出一抹讪讪的模样，想了想，还是打字回复她：“哪有那么夸张，什么就折腾一夜了？真折腾一夜的话，别说你，我先得死了！再说了，早上起来你不美滋滋的吗？”
她很快就回复过来一段语音：“真不行！少爷你饶了我吧！我最近真的在筹备新戏啊，你没弄过你不知道，攒组很累的！何况这次投资不小！前天晚上让你折腾那俩钟头，我到现在还没歇过来呢！真事儿！”
又过一会儿，她又换打字：“过几天吧好不好，这才刚两天啊！”
彭向明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然而忽然又有电话打过来，他以为是安敏之，结果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周宇杰，接通了，就听周宇杰说：“向明，到学校了没？”
“到了到了，谢谢你周哥！车真稳当！”
周宇杰哈哈一笑，“不是不是，是这么回事，你前脚刚走，我们大旗唱片的何总就来了，人家还正好是奔你来的，要不，我这就给小李打个电话，让他回去再把你接过来？”
“啊？”
第三十九章 就差你了！
“何总您好！”
原路又回去，很快，彭向明就在周宇杰工作室的大会客室里，见到了大旗唱片的执行总裁，何群玉。
在校门口等着周宇杰那保姆车回来接的工夫，彭向明顾不上安敏之那边叮咚叮咚一会儿一条的微信，而是抓紧时间先给霍铭打了个电话。
其实最近一个来月，因为参与到了音乐圈的缘故，一来从麻将桌上听了不少八卦与知识普及，二来他自己也不断地上网找资料看，对于当下业界的大致情况，乃至于过去二三十年唱片行业整体的发展变迁，都是建立了一定的基本了解的。
但是关于唱片公司内部的人事，他就了解的并不算多。
这种问题，他第一个就想到问问霍老师。
当然，在整个流行音乐圈这个大体系里来说，霍铭算是个游走在边缘地带的自由音乐人，跟各家公司都有些联系，偶尔会有业务关系，但纠葛的并不深。
所以，他也只能是提供一些最基本的了解。
比如说，从他的话里就透露出来，这位何群玉，作为大旗唱片的执行总裁，是个很厉害的职业经理人，挺强势的一个人物。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要见自己，还跑去了周宇杰的工作室，霍铭提示了两个点：一是电视剧的插曲歌手问题，二是各大唱片公司向来喜欢拉拢自身有创作能力的音乐制作人。
于是，彭向明心里也就基本有数了。
何群玉大概四十岁不到的样子，人特别精神，个子约莫一米八，只比彭向明矮了一点，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独有的那种精干感觉，笑容也显得特别有亲和力，握手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手掌不但宽大，且温厚不见骨。
“《滚滚长江东逝水》，《历史的天空》，《这一拜》，《凤凰于飞》，对吗？”
他笑着，还又伸出左手，两手握住彭向明的手，声音热情，而又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激越飞扬，很能感染人，让你直觉地就能感受到他对你的欣赏与推崇。
“听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居然给《三国》写了几首大气磅礴的歌，我就很吃惊，后来宇杰把你一通夸，说你的音乐直觉是顶级的，我就实在忍不住了，我一定要见到你！没想到啊，真的见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还要帅！”
“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彭向明谦逊地频频哈腰。
面前这位毫无疑问是真大佬。
大家握手罢，分别坐下，周宇杰很快就说：“你们先聊着，我给你们磨咖啡。”然后就起身，在会客室的操作台上慢慢地做他的手冲咖啡。
这边何群玉犹自滔滔不绝，“我们这个时代，极致娱乐化，整个社会到处都充斥着商业化，你听听那些歌，别的就不讨论，曲子就只讲究一个抓耳，魔音灌脑嘛，词呢，你看看那些个词填的，烂到家了！”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强调，艺术就是艺术，艺术也要考虑商业化，我们决不能离开商业化的去谈艺术，毕竟我们做的流行音乐，本身就是商业化属性很强的一个东西，但反过来，我们也不能完全抛离艺术，去做那种……垃圾！”
他坐过来，拍拍彭向明的肩膀，说：“你给《三国》做的歌，我还没听到，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去谈，我会拿下发行的，你跟宇杰合作的东西，绝对差不了！尤其是，你来之前，你们做好的这首《凤凰于飞》我已经听过了，就一个字，好！”
“我以前最欣赏两种人，一种是宇杰这种，唱功好，做人好，顶级的歌手，另外一种，就是能写出厚重的好东西的创作人，这个我们公司也有，你以后会认识的。来之前，我以为你是第二种，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发现我错了……”
“你已经成为我最欣赏的第三种人！”
“会写歌，年纪轻轻就能写出大气磅礴的作品，有厚度的作品，会制作，音乐直觉非常敏锐，同时……”说到这里，何群玉一脸真挚地看着彭向明，发出由衷的赞美，“你还那么帅！”
“呃……呵呵。”彭向明能说什么，只能傻乎乎地笑，“您……太过奖了！”
何群玉大手一挥，“一点都没有过奖！你要是愿意出道唱歌，他们那些个小鲜肉啊什么的，什么偶像歌手，全给他干掉！”
“呵呵，那不能，您太过奖了。”
彭向明继续装憨，但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砰砰跳了几下。
出道？自己唱歌？
按照计划，这事儿得是到明年才考虑的事情。
它甚至排在自己的第一部电影后面。
何群玉的手伸过来，摁在彭向明的膝盖上，认真地说：“你来之前，我预备了一整套的说辞，我希望你能跟我们大旗唱片全面合作，把你要做的片尾曲呀，插曲呀，之类的所有歌曲，都拿来，交给我来发行！”
“而且只要你愿意用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来唱，最顶级的几个，我不敢给你打包票，还得看他们是不是喜欢，但底下的，我能给你拎一串名字出来，名气大的名气小的，高亢的婉约的，粗放的细腻的，随便你挑随便你选！而且不但是你想用谁就用谁，我还全免费！他们为你工作，我负责贴钱！”
他声音激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激情，很有煽动性、很能打动人的样子，目光倒是并不压迫，不给人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但会让你觉得他很有气势。
“你不是一共接了三首歌吗？这不是什么秘密了！一首片尾曲，两首插曲，对吗？给你十天够不够？我们公司，最好的录音房，我免费给你用十天！”
“甚至于，我还打算把宇杰也拉上，让他也来帮我说服你！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公司，过来给我们来做歌，我会给你最顶级的待遇！给你最全面最体贴的一整套关怀计划！你的住所，车子，司机，保姆，我全包了！不会让你为生活里的琐事操一点心！让你始终生活在你最舒服的环境下！”
“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全部被我给作废了！”
“相比起你，你彭向明这个人本身，我过去想要的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向明，过来发专吧！你负责写歌、唱歌、制作，我亲自负责给你做发行，我们一定能让你一把就火起来！”
“歌写得大气点，从容点，人长得这么阳刚，这么帅！向明，你知道吗？咱们国内现在的流行歌坛，就差你出道了！”
…………
“你答应他了？”孔泉问。
“当然没有啊，我跟他说我需要回去考虑考虑。”彭向明一边端起杯子，小口地喝了一口咖啡，一边回答自己的经纪人，“不过其实我是有点心动的。”
顿了顿，他又说：“谁不知道歌手赚钱多啊！我当然也想，自己写的歌，干嘛自己不唱，钱都让别人赚去？”
“你没答应就好！”胖哥松了口气，坐回去。
这里是电影学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彭向明刚一离开周宇杰的工作室，赶在没到地下车库，没上周宇杰那辆又被安排了送自己回来的大mpv车之前，先就给胖哥打了个电话，约了在这里见面。
不过，这家咖啡馆的咖啡，明显没周宇杰亲手做的那个香。
他到周宇杰的工作室那里，跟何群玉的见面，总共也就半个多小时，就告辞出来了。而且这半个小时里，也大多都是那位何总在那里激情磅礴地滔滔不绝，彭向明都没怎么开口。这个时候见到孔泉，他就把何群玉的意思总结一下，转述给他听，只是他倒没想到，胖哥一开口就是反对的意思。
“你好像松了口气似的？你就那么不希望我自己发专辑吗？”彭向明问他。
胖哥当即道：“我当然希望你出来自己发专辑啊！但不能是现在，更不能是以你自己的身份去跟大旗签约。”
说话间，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备忘录，指给彭向明看，“你看，我这里都帮你做着规划呢！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那么快就直接惊动到这个层面了！所以……计划居然没赶上变化！”
彭向明接过来一看，胖哥这手机的备忘录上，一条条的记了很多事情，搭眼一看就看到几条跟自己相关的标题——
给角儿租房。
角儿的个人工作室筹备。
渐冻症。
……
嗯？我什么时候要租房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好吧，先顾不上这个了……
顺着他的手指，彭向明点开了个人工作室的那个标题。
里面密密麻麻罗列着一二三四，往下拉，甚至还有五六七，诸多条目。
他仔细地看了看，这里甚至把注册个人工作室所需要注意的事项、所需要准备的材料，需要彭向明这个全资持有者亲自到场的环节，都一一写明了。
这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你这是要……”彭向明抬头看他，有些疑惑。
孔泉却是很真诚，说：“角儿，注册个工作室吧！花不了几个钱，而且也是早晚都免不了的事儿，现在注册，也算是个好时机了！”
“甚至于，一旦工作室做起来，还能帮你省不少税呢！”
第四十章 去球！
下午两点来钟，咖啡馆里稀稀落落地坐了七八个人的样子，很安静。
胖哥孔泉很耐心地逐条跟彭向明剖析利弊：
“咱们不是不想发专辑，不是不想出道，也不是不喜欢大旗唱片，咱们只是明显有一条更好的路可以走，而且距离签约他们这种大的唱片公司，自己发专辑的时间，也并不需要很久，所以完全没必要现在就签。”
“第一，你现在已经有了作品，而且是很多内行都给大拇指的好作品，但它们毕竟还没有面世，所以在公众那里，你毫无影响力，毫无知名度！但我们完全不用着急，因为你写的作品，都是自带宣传渠道的，都是跟电视剧绑定了的！”
“我已经仔细打听过了，《三国》已经提前确定了，会在十一月开播，周播剧。投资六个亿啊，就算有水分，咱都给它挤掉了，至少有一半吧？三个亿，拍十二集，而且是规划中至少要拍七八个季，可能会有一百集上下这种规模的大剧，他们不会胡闹的，别管剧上了之后口碑如何，到时候的宣传一定会铺天盖地！”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的说，咱的歌，包红！剧扑了咱都会红！”
“还有《平娘传》，别管是谁接的制作，不可否认的是，那部剧等于是角儿你个人打包了音乐这一块儿的，那部戏不含水分的投资，也得六七千万呢！导演又是个大手，绝不含糊！再加上主题歌还是周宇杰唱的！你想想，也一定火！”
“而根据我目前收集到的消息，《平娘传》应该会在春节前也开播了，大概会是阳历一月！《三国》十一月，《平娘传》一月，你想想，角儿，咱需要着急吗？”
彭向明缓缓点头。
事实上，这也正是他此前的考虑。
自己现在已经做好了的，和即将要做的，都是自带宣传、且自带加成的作品，可以说，它们一旦面市，单纯就自己的音乐来说，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就算剧都扑了，歌也没预想中的红，自己至少也是有公开发表过作品的人了不是吗？现在呢？现在就市场而言，自己还是纯粹的素人！
而距离它们上市，事实上也就只需要再等不到半年的时间而已！
自己当然不必着急！
这个时候，胖哥又说：“所以，如果现在签，等于是作为一个歌手签进去，别管签几年，几张专辑，你做出来的东西，版权都是人家的！而等到电视剧播了，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到那个时候，用个人工作室，只跟那边签发行约，版权留在自己手里，多好？”
彭向明闻言先是点头，然后问他，“那我要是现在就注册工作室，自己做专辑，然后签发行约，不行吗？”
孔泉毫不犹豫地直接摇头，“不行。”
“为什么？”
孔泉反问：“换了你开一家唱片公司，做发行，自己也签歌手，做专辑，旗下也有歌手的个人工作室，等等吧，就是大旗唱片现在这样，在发行的时候，你会最舍得为谁投入，砸资源，砸宣传？”
彭向明想了想，“呃……优先自己人吧？”
孔泉当即道：“没错！换了是谁，在宣传的时候，在需要砸进去真金白银的时候，一定有远近亲疏，一定是不同的对待。最好的资源，重金的投入，当然要砸给签在自己公司旗下的，版权归公司所有的专辑，当然，必须得是看好的，才会重金砸，不然也不行。”
“排在第二等的，就是周宇杰那种，他虽然是个人工作室出品，版权不在发行公司，但做他的新专辑发行，几乎就铁定是赚钱的事情，稍微多宣传一下，虽说花点钱，但几乎没什么风险，很容易就赚回来！而且，就算是为了拉拢这种大牌继续留在旗下加盟，也必须得展示诚意！”
“排在第三等的，就是自己旗下的歌手，但上面人不怎么看好，还有一些其实牌子不够硬气，但硬是要自己做工作室的歌手。”
说到这里，孔泉缓了缓，才又继续道：“咱现在要是以工作室的身份签过去，我估计那边肯定还是会签，但是在待遇上，恐怕连第三等都得费尽！”
彭向明缓缓点头：利益所在嘛！
你版权又不是我的，人又不出名，风险那么大，我凭什么给你砸那么多资源？
所以，发行是可以发行，反正赚佣金嘛，渠道就在那里，也不在乎多你一张专辑，但指望公司捧你，却是没什么可能的。
而这个年代，指望一首歌被口口相传给带火，难度得有多大？
或许也不是完全不行，但是……何必呢？
所以，彭向明又点了点头，然后问他，“那我……拒绝掉？”
孔泉想了想，说：“也别！我的建议是，咱同时去做两件事！”
“一，马上注册您的个人工作室，把相关版权，都转到这家工作室去！”
“二，我代表您，去跟那边谈，但不是谈歌手约，不谈专辑，而是谈《平娘传》那几首歌的发行！他不是说本来找你就是为这个吗？这个可以谈呀，那三首歌的版权，都在咱们手里，电视剧开播之后，就可以上市销售了，终归是要找发行商的，就这家大旗唱片，就不错！”
“而且我建议，咱们不止谈这三首歌，还可以再加上几首！接下来在《三国》开播之前，你肯定不会闲着呀，也不可能一直做这三首歌，和那个《平娘传》的配乐，对吧？我建议，先做几首，给别的电视剧写歌当然好，但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都行。”
“咱暂时没太多制作经费，可以找名气小的人来唱啊，甚至签几个素人，也不值钱，就算收歌，其实也不值钱！像角儿您这样，第一首歌出手就论几十万的，整个圈子都屈指可数，很多新人作者，在没出名，没什么代表作品之前，一首歌甚至就几百块钱就能买！”
“就这样，下半年你再做几首作品，跟这三首一块儿，咱以工作室的名义，跟大旗那边签个代理发行约，比方说，六首，八首，都行！”
“这么做，一来，让对方明白咱们的意思，版权，是不会让给他们的，只能谈发行，二来，一边你能练练手，同时，咱也可以算是试试水！三来，你依然还没出道，还能继续勾着那边，咱保留一步退路！”
他说：“不红就不红，完全能接受！实在要是自己玩不转，大不了这几首歌做完了，咱还可以跟大旗再接触，讨论下放弃工作室，加盟过去出道嘛！”
签人？自己做？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个思路貌似不错。
彭向明端起咖啡杯，小小地又喝了一口，沉吟许久，说：“也行！不过，你容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但这个工作室的事儿，你倒是可以开始着手了！注册吧！”
“好嘞！全部流程，也就两三天的工夫！很快就弄好！只是肯定需要注册地，要不，我先给你租个房子？”
“嗯，也行。”彭向明先是点头，旋即想起来，伸手，“手机手机！你手机给我！打开你那备忘录！”他接过手机来，指着，问：“我之前说过让你帮我找房子的事儿吗？你这怎么……”
说话间，他点开这一条，然后就看愣了。
这里头记得居然是，房子要在西三环附近，要离电影学院比较近，而且要选相邻的两个小区，分别租一大一小两个房子。
看完了，他指着，问：“还俩房子？”
孔泉嘿嘿一笑，说：“大的用来见人，当然也住。以后你成绩有了起色，总不能有了什么事儿，来个朋友，都没地方接待下吧？难不成咱还让人家随随便便一个电话叫过去，主动去见人家？要让人家来找你，拜访你，你总得有个可以拜访的地方啊！所以，这个房子得气派点儿，大不了签长约，咱重新装修都行！总之，绝对不能寒酸！”
“那小的呢？干嘛还弄个小的？”
“嘿嘿……一呢，是得有个安全屋！这个房子，会以我的名义租，以后难保不出点什么事情之类的，出丑闻啦，闹绯闻啦……”
眼见彭向明脸一黑，孔泉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一定会有，但不得不防啊！到时候记者追的你满地跑，你总得有个躲的地方吧？”
彭向明这才终于点了点头。
“二呢，嘿嘿……明星一旦出名，可就谈不上什么**了，你万一有点需要什么的，总不能老去宾馆开房啊？那里是会留下记录的！而且现在摄像头到处都是，你要是出名了，前脚你进了酒店，后脚网上就能给你爆出来！对吧？”
这个倒也是！
彭向明想了想，点头：“行吧！那就租！”
…………
俩人还没聊完，柳米忽然打过电话来。
他俩最近关系相当融洽，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彭向明直接就接通了，姑娘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向明，下午陪我逛街去呗？”
彭向明刚想说忙着呢——也的确忙着呢，哪有心思逛街——但不知道怎么，大脑处理器一下子就把她的照片推送到眼前了。
还是她穿着欧式蓬蓬裙那一张。
那腰细的呀！
于是心里只挣扎了片刻，他就答应了下来。
去给她买一件复古点的蓬蓬裙也不错！
最近我们关系很好啊……说不定……啧啧……
她应该不会抗拒吧？
反正事情也差不多讨论出个结果来了，注册工作室这个事儿，一切的手续孔泉也都会去办，自己只需要在关键的银行开户等几个步骤露个面就行了。
那就逛街吧！
再过几天柳米可就要进组《三国》了，别看戏份少，也得一周到十天见不着人了！——自己一定会想她的！
等到跟孔泉又交待了几句，彭向明结了账，俩人起身离开咖啡馆。
孔泉打车走，去办事，彭向明调头走着回学校。
半路上，想起也不知道多少条安敏之的信息还没看呢，就点开微信进去，果然，十一条！
他甚至懒得听老阿姨发的那几段语音说什么了，只粗略地拉着扫了一眼那几段文字信息——管你道歉还是求饶，承诺过两天约还是问是不是生气了，直接按下语音键，回她一句，“你特么爱来不来！爷现在没空了！”
松开，发送，去球！
第四十一章 心花怒放
柳米提议先逛街，再吃饭，饭后看电影。
彭向明欣然同意。
于是俩人就找了个吃喝玩乐一栋楼的大型购物中心，先逛起街来。
这种地方，明显就是柳米的主场，姑娘进店、走一圈，咔咔咔几件一点，然后就开始换，彭向明负责竖大拇指，送上称赞。
当然，这个工夫里，其实彭向明脑子里还是控制不住地一直在考虑事情。
之所以没有当场答应胖哥，授权他去跟大旗唱片谈判，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彭向明对此依然是有些疑虑没有想清楚的。
核心问题就在于，像何群玉这种业界大佬，在圈内厮杀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自己这边只要把谈判目的一露，估计他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想明白自己打的什么主意了。
会不会不大好？
他无论是看起来，还是表现出来的，都的确是一副控制欲极强，控制能力应该也很强的样子——周宇杰应该是他公司旗下的大牌歌手了，感觉在他面前都老老实实的，很少插话，全无平日的挥洒谈吐。
柳米又进去换衣服了，彭向明心里百般纠结，无聊的时候掏出手机来，连了网，马上又滴滴滴滴地蹦出好多条微信。
安敏之四条。
周舜卿也回复了。
他先点开周舜卿的对话框，也是连着发的好几条。
“对不起彭老师，我刚才一直没看手机，刚看到。”
“试唱我肯定没问题。谢谢您给我机会。”
发完这两段之后，中间间隔了几分钟的样子，她又说：“我能问问是哪一类的歌吗？”
“大概需要我什么时候去试？”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我们期末考试，我怕跟期末考试的时间有冲突。”
“对了彭老师，我记得您是在电影学院读大三的，你们最近也在考试吧？”
看着看着，彭向明笑了笑。
这姑娘在微信上看起来比现实中要活泼一些，话也多了一些，但仍叫人能直观地感觉到她的拘谨——她应该是在努力地想要找到一个话题，好能跟自己多聊几句，但又明显不擅长这个，显得有些笨拙。
想了想，彭向明回复她：“不急，我会跟你提前联系沟通时间。”事实上，到现在眼看快到合同规定的最后期限了，《大宋风云之平娘传》的剧组那边，都还没有把应该支付的第一笔钱打过来呢。
想了想，又发送一句：“先好好考试吧！”
处理完，退出去，又进到跟安敏之的对话框，她发的是——
“真生气啦？”
“老公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待会儿下了班就过去，还是那家酒店行吗？求求你了，别生气了！”
“你说句话呗？晚上我一定好好给你道歉好不好？”
彭向明抿了抿嘴，抬头看柳米正要出来，先把屏幕咔哒一声关了，及时的送上赞美，等她陶醉了一阵，又进去换下一件了，才又掏出手机来，拉到前面，把声音调小了，手机凑到耳边，逐条听她此前发的那些语音。
就是在彭向明说“爱来不来”前头的那些。
“向明？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现在真的很忙啊！”
“彭向明你不回复什么意思？你自己回头看看你说的那些话，打从咱俩第一次开始，你对我都什么态度，当我是姬女吗？召之即来？不去就生气？”
“都跟你一再解释了，我最近真的很忙，你那个折腾法，我第二天还要忙，真是撑不住，你怎么就听不懂话呢？还是真拿我当姬女玩了？我告诉你彭向明，你别那么瞧不起人，我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没那么听话！”
“向明？真生气啦？对不起啊，我刚才……就是……哎呀，我也不知道你听没听，我也没法撤回了……少爷！老公！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说前头那些气话的，你别生气啦！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一口气听完四条，下面就都是已经看过的文字了。
彭向明想了想，打字：忙，勿扰。
但想了想，又给删了，然后叹口气，输入：“下回再约吧，现在我也忙起来了！”自己回头想想，过去对她也的确是不怎么好，虽说不至于像她说的，什么当姬女啊、当小猫小狗看啊之类的，但的确是有一些不太客气。反正是跟自己对待齐元柳米时候的那种感觉，绝对不一样。
不过……老阿姨还是挺好的。
很听话，也很善解人意的！
但谁让她作过死呢！
一开始还想包养自己，后来《剑仙奇缘》的事情黄了之后，也是一度的想翻身，以为自己失了势，肯定会怵她！
男人和女人，说是一场战争，肯定过头了，但角力是肯定存在的。
要不是自己心里足够有底气，在忽然失去了大导演新戏男主角的那种接近失重的状态下，她再一发力，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不一定怎么样呢？
所以，也没什么可内疚的。
路都是自己选的。
…………
消息刚发送出去，安敏之的回复紧跟着就来了，语音，心花怒放的感觉，“天哪少爷，你总算回复我了！你没生我气吧？刚才跟你聊天，看你生气了，我已经好一阵子什么文件都看不下去了，别生气了哈！我最近真的是有点忙，等我忙过这一段，下回我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彭向明回复她：没生气，忙吧！我也忙着呢！
她文字回复：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就先不过去了哈！下回补偿！
他看了笑了笑，正要收起手机，忽然又滴滴一声，周舜卿的回复又来了：“好的彭老师，那我等您电话！有什么事情，您也可以在微信上给我留言，我看到了一定第一时间回复！”
彭向明想回复，但是下意识地一抬头，果然，柳米正在试衣间，开着门缝，探头出来招手呢，“向明，过来！帮我拉上！”
彭向明当即收起手机，走过去，进到门里，帮她把后背的拉链拉了起来。
两人先后退出来，柳米站到硕大的落地镜前，双手支起，优雅地转了个圈儿，回转头来，脸上顿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问：“好看吗？”
“好看！”
是的确好看。
关键是人跟衣服特别搭。
是一件正红色的连体筒裙，上面到胳肢窝底下，贴着胸部上缘，下面包住臀部，离膝盖约莫十公分，既艳丽又不俗媚，衬着柳米的细腰丰臀，尤其是露在外面的大片锁骨啊、肩膀啊、大腿小腿啊，那皮肤都特别白嫩，更是显得分外妖娆。
售货员适时地把上身那披肩式的小西装递过来，往她后背上一披——彭向明这才看懂，原来这是一套。
姑娘披上小披肩西装，眼神儿又转过来。
彭向明当即再次坚定地表态，“好看！就它了！买！”
姑娘特别高兴，试了至少得有十几件衣服了，这是第一件彭向明表示“就它了”，而且要“买”的，于是她有点不确定，带着些怯怯的试探，问：“你送我呀？”
“当然！”
姑娘瞬间心花怒放！
她当然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这件衣服，也当然不是缺那几千块买衣服钱的人，但这却是彭向明第一次主动表示要买东西送给她！
不搭理售货员的阿谀奉承，她很快就躲进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然后彭向明真的就刷微信结账，把这衣服给买了下来——六千多快七千，实话说，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彭向明还是心疼了一下。
不过柳米穿上是真好看，值！
而且事实上呢，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别看这一件衣服，就顶过去自己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但对于人家柳米来说，就算不至于不屑一顾，却也绝对不会算是什么奢侈品。
所以付款不犹豫。
彭向明付款的工夫，售货员还不住地围着他和柳米打转，试图推荐别的衣服，但一路试过来，也不知道已经试了多少家的柳米，这个时候却特别淡定地拒绝了。等钱付过了，她接过购物袋来，挎着彭向明的胳膊，美滋滋地往外走。
再进去的，就全是男士服装店了。
并且她很快就选中了一条男士皮带，把东西比在彭向明的腰上，仰头，问：“你觉得好看吗？”彭向明说好看，姑娘当即蹲下身子解开他的皮带抽出来，动手把还带着吊牌的新皮带给换上了，站远了看一看，直接让售货员把吊牌剪了，结账——她买单。
而且她选的这皮带的价格很有意思，四千多，不到五千。
彭向明没有任何不高兴的意思，很坦然，于是姑娘越发高兴。
第四十二章 活着
买完了东西，正好时间是五点多，俩人在楼里找了家淮扬菜的馆子，点了几个菜，也不喝酒，聊着天吃饭。
姑娘今天显得特别开心，脸上一直都笑着。
彼此也没说过什么你爱我我爱你你爱不爱我我永远爱你如果有一天我变老了不漂亮了你还爱不爱我之类的话，但就是开心。
今天是彭向明第一次陪她逛街，第一次送她东西，第一次不在学校后街而是跑到一个偏正式的馆子请她吃饭。
而且是单请她自己吃饭！
当然，也是她第一次送东西给彭向明——关键是这次送出去了。
好多第一次。
这饭馆盛米饭的碗特别小，彭向明几乎是几口就扒完了一碗米饭，又添了一碗饭，柳米却只是每个菜都夹了几筷子，米饭更是只吃了一个顶，然后筷子就放下了，连剩的米饭也推过来，随后就手掌托着下巴，支在桌子上，看彭向明吃。
一边看，姑娘还一边笑。
打从穿越过来，彭向明少有的被人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关键是他把姑娘剩的那大半碗米饭也几口给扒了，还是没吃饱。
“我有那么好看吗？”他问。
姑娘居然点点头，笑得灿烂，“就是觉得你好看！”
…………
半个小时，干下去接近四小碗米饭，俩人结账离开。
说好了晚饭后要去看电影。
但是在溜达着往电影院所在的楼层去的时候，路过一家服装店，彭向明却忽然站住了，把柳米也拽回来，指了指店里一件衣服。
“那个，试试？”
柳米顺着他的手指找了几眼，才看到了塑料模特身上那件造型偏复古的裙子。暖黄色的裙子，上面点缀着一些繁复的淡色花纹，收腰，领口极大，最关键的是，那裙子的裙摆被撑起来，看上去像是演出服更多一些。
仅仅只是愕然片刻，柳米迅速就明白过来了，不由得咬着嘴唇儿，扭头看着彭向明笑，整个身子都歪过去，跟他咬耳朵，“就那么喜欢看我穿这种裙子啊？”
彭向明也凑过去，“显得胸大！”
柳米吃吃地笑。
传统的欧洲贵妇们的裙子，三个最大的特点，收腰，勒得极细，挤胸，没有也得挤的有，大的更大，然后裙摆会略微支起。
其实站在当代的审美观点来看，并不算太好看。
然而事实上，两个人也都知道，他们俩都并不喜欢这个。
那个爱看这身裙子的人，也只是喜欢它勾勒出来的那一份只有两个人才懂得的情调而已。
柳米歪着脑袋，咬着嘴唇儿看着他，眉眼带笑。
彭向明也笑。
片刻后，他凑过去，小声说：“要不，咱别看电影了？”
柳米又吃吃地笑。
这个时候，终于有店员注意到了这对年轻的男女，快步迎出店面来，但柳米却忽然反手一把抓住彭向明的手，歪着脑袋，横他一眼，说：“走！回家！”
回家就回家！
电影也不看了，俩人拉着手进了电梯，又拉着手出了电梯，上了车柳米就开始轰油门，大排量发动机被她踩油门踩得轰轰响，然而偏偏正赶上晚高峰，车子再牛逼，动力再大，愣是走不动。
彭向明看她这架势，反倒一个劲儿的劝她开慢点。
距离并不算远的一段路，居然愣是开了一个多小时，等车子回到柳米的家所在的地下车库的时候，都已经快八点了。
然而，激情的火焰并没有因为漫长的等待而熄灭，反而越发烈焰汹汹。
一对年轻的男女，进了门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柳米勉强伸手打开了灯，彭向明带上了房门，两人就已经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
这是一条阳光灿烂的大街。
路上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你觉得自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行走在他们中间。
你很快乐。
然而忽然的某一刻，你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你忽然注意到，自己好像没有身体，只是想一个幽灵一样，漂浮在他们中间。
当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天忽然就暗了下来。
有大团大团纯粹的黑色，迅速而又坚决地袭来。
你看到远处的楼房、街道、车辆、行人，陆续被这纯粹的黑色席卷、包围、淹没，速度极快，几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你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纯粹黑暗的环境里——没有哪怕一丝的光。
你无比的恐惧，想要大声呼喊，但你发现，你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想跑，但你的周围，无论哪个方向，都是全然的黑暗，彻底的黑暗，你甚至无法确定这里还有没有方向。
你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嘴巴，没有鼻子，没有耳朵。
所以你不能动，不能跑，不能喊，不能呼吸，无法听到任何声响。
你只剩下一个恐惧到极点的灵魂。
飘荡在这个黑暗的、安静的世界里。
像一颗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头颅！
有那么一刻，你回想起刚才那头顶上灿烂的阳光，与身边那熙攘的街道，想起路边的小姑娘纯真的笑靥，想起一个小伙子奔跑时滴落的汗水，想起一个姑娘雪白的大腿，和丰盈的胸脯。
那都是生命的味道。
而你没有。
你痛苦，你悲愤，你想嘶吼，你想捶打。
你想……活着。
想要那旺盛的生命，想要那迷人的青春。
你是真的想活着。
而你早已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你残存的灵魂，或将湮灭在这里，或将长存在这里。
而你，只想活着。
吃肉，喝酒，在烈日下奔跑，在暴雨中挥舞着手臂，发出惊人的怒吼。
把每一个你喜欢的女人推倒在床上。
或沙发上。
然而，你真的已经死了。
你能有的，只有眼前这片无声的黑暗。
…………
“向明，向明……你醒醒，你怎么了？”
彭向明忽然醒过来。
大口喘息。
柳米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被子已经滑落到腰际，正赤着身子趴过来，捧着彭向明的脸，满眼焦急的神色。
头顶的灯光雪白刺目。
彭向明大口地喘息片刻，眯起眼睛。
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已经是一身大汗。
“做噩梦了吗？没事吧？”柳米仍在关切地看着他。
又喘息片刻，彭向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此时他又发现，自己的四肢都已有些僵麻，他轻微地活动两下，“我没事！啊……做了个噩梦！”他说。
甚至稳定下来之后，他还冲身前的姑娘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是在宿舍里，当时郭大亮还没睡着，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匆忙下床跑过来，摇醒了自己——那一次的梦，跟这次几乎一模一样。
柳米松了口气的样子，拍拍胸脯，“你吓死我了！睡着睡着就听你在那儿嘟囔，很吓人的一个声儿，把我吓得一激灵！……你做什么噩梦了，那么可怕吗？”
彭向明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感觉胳膊已经缓和过来不少，就笑笑，有些狼狈，伸手摸摸她的脸，心念电转之间，已经开口说：“我做梦梦见我电影上映了，一开始来了好多人，几百人的大影厅，坐的满满登登……”
“但是电影刚放了十分钟，就有人开始往外走，后来越走越多，我觉得我这电影挺牛逼的呀！我就喊他们，我说你们别走啊，看完呀！但他们不听，像潮水一样的往外走，电影放了还没到三十分钟呢，电影院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几百人的大影厅啊，就我自己在看……”
柳米先是好奇，听着听着，开始吃吃地笑。
“怪不得把你吓成这样！你呀，最近压力太大了！不就是一个毕业作品嘛，你的才华肯定是没问题的，别那么大压力，好吧？再说了，你还有一整年呢！”
说完了，姑娘掀被子要下床，结果刚一动，脚下就趔趄了一下，“嘶”了一声，身子顿时矮下去了，表情痛苦。彭向明见状，问她：“你要干嘛去！”
“我想去给你倒杯水呀！嘶……你一定是属驴的彭向明！哎呦！完了，明天我就得去剧组报道去了，就这动一动就疼得冒汗，我还拍什么呀拍！”
姑娘一生气，白了彭向明一眼，小心翼翼地躺回来了。
彭向明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反过来安抚她，“没事儿，应该歇歇就好了！”
姑娘一脸委屈，“那你自己倒水去吧！疼死我了！”
彭向明笑笑，还真就起来，捧着她的脸，轻轻亲了一口，说：“我去喝杯水，一会儿就回来，你先睡，睡觉才好得快！”
柳米点点头，“嗯”了一声，紧接着就打了个哈欠。
姑娘是真的累了，困头儿还没走。
彭向明为她关了灯，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然后带上了门。
客厅里一片黑暗。
但彭向明却清楚地知道，此时的自己，是活着的。
能走，能跑，能挥舞手臂，能攥起拳头，有灼热的呼吸，有敏锐的听觉，有犀利的目光，甚至还有一副健硕的躯体，和一张英俊的脸。
青春，音乐，电影，事业，金钱。
甚至还有一场刚刚过去的，激烈的**。
活着，健康地活着，就意味着一切都有可能。
第四十三章 心会
“向明，过来，帮把手，我拉不上了！”
彭向明见状放下杯子，赶紧过去，膝盖压住箱子，轻巧地就把拉链拉上了，“你装那么大个箱子，不是说最多十天吗？至于带那么多东西？”
柳米弯腰检查了一下，拍拍箱子，说：“我不喜欢用酒店的东西，能自己带的就自己带。”然后又走过去，继续收拾自己随身的小背包。
风风火火。
要不说年轻就是好，昨天晚上完事儿了还疼得不行，早上赖床，不愿意起来，但眼看到时间了，说起来也就起来了，叫的外卖一吃，整个人很快又生龙活虎，也就偶尔有那么一下，走路的姿势稍微有点别扭罢了。
她今天要去《三国》剧组报道，上午签到，中午一起聚餐，算是全剧组的大集合，下午就一起坐大巴去涿州了。
那里有个很大的影视城，据说为了能使这部戏拍出来尽量不跟别的剧撞景，剧组还提前半年在那边又新建了一批建筑。
总之，有钱，讲究。
东西全都收拾完，眼看就快十点了，彭向明帮忙拎着大箱子，送她下楼，临出门的工夫，姑娘又跑回去，也不知翻什么，好一阵子才出来，等电梯的工夫，把两把钥匙塞到彭向明手里，“房门钥匙，车钥匙！……干嘛？拿着呀！”
“给我干嘛？”彭向明惊奇。
结果柳米更惊奇，“我的房子，钥匙不该给你吗？”
彭向明愣了一下，看看手里的两把钥匙，把车钥匙拿起来，“我说这个，我又不开车，你给我干嘛？”
柳米说：“你不是考驾照了吗？”
“考了呀！那也不行，不敢开！”
其实他驾照到手都快一年了，但一来原主当时拿了驾照就没怎么开过，二来彭向明自己上辈子还没来得及考驾照，两方面加一起，导致他一直都没敢开过。
他要练车其实很方便，别的不说，赵建元那辆奥迪肯定是随时能用。
姑娘把车钥匙推回来，“有什么不敢的？开呀！”
彭向明摇头，“车那么多，人又那么多，我技术又烂，真想出门，还不如坐地铁呢，打车也不贵呀！”
柳米忍不住笑了，“瞧你那怂样儿，昨天晚上那股子劲儿上哪去了？开！放心开！大不了一开始开慢点，撞坏了正好换车！”
彭向明无语，但最终还是把车钥匙收下了。
到楼下，叫好的网约车已经准点儿等着了，彭向明帮忙把行李箱都放进后备箱，又叮嘱司机到时候帮忙搬下来，眼看要走，柳米又返身扑回来，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搂住彭向明的脖子，狠狠地亲了几口，要松开，又说：“不许往家里招人，等我回来再喂你！”
彭向明哭笑不得，“我招谁去呀！”
柳米风情万种地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后座。
…………
把她送走了，彭向明也懒得再回去，就自己溜达着往小区门口走，眼看快到门口了，又忽然想起来，屋里垃圾袋必须得赶紧扔一下。
天热了，里面扔着早上吃剩的早餐，不及时扔可就臭了。
于是无奈又调头回去。
一边走一边感慨自己今天这脑子，实在是有点掉线。
事实上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都是因为昨晚的那个噩梦。
九年病榻，那种纯粹的黑暗，即便已经开启了另外一段崭新的人生，也仍是深深地扎根在自己的灵魂深处。
尽管自己很明白，那种病再次降落到现在的这个自己身上的概率，其实无限小，但是那种恐惧，却仍然无从排遣。
甚至无处诉说。
把屋里又收拾一遍，拎上垃圾袋出来扔了，彭向明这才直接打了辆车，回电影学院。在车上，还微信跟赵建元、齐元他们约了饭。
于是等他下车的时候，俩人都已经在校门外的树荫底下等着了。
齐元眼尖，首先发现彭向明，就招手，“这儿呢！”
彭向明走过去，姑娘就左边彭向明、右边赵建元，一边抱一条胳膊，蹦蹦跶跶的往羊汤馆去。
但走出去没几步，她忽然就停下，凑过来闻了闻，脸上笑模样儿登时收起，斜眼乜着彭向明，“味儿挺冲啊！这是哪个姑娘身上的香水啊？别是柳米吧？”
彭向明失笑，伸手推开她的脑袋，“你属狗的是吧？这鼻子！”
姑娘冷哼一声，扭头，“老赵，他昨晚肯定没回来，对不对？”
“啊？没……”赵建元霎时间抬头，眼神在顷刻间就完成了交换，“没有啊？早上我俩还一块儿吃的早饭呢！”
又装模作样的问彭向明，“嗳，你上午干嘛去了？味儿的确有点冲，元儿这么一说，我都闻出来了！泡妞去了？”
彭向明笑笑，“哪儿能啊！我哪有那功夫，上午去周宇杰的工作室了！这不挣着人家钱呢嘛！得随叫随到啊！……可能是周哥身上的香水味？我一开始也闻见了，后来就又闻不见了，可能自己身上也沾上了！”
齐元当即道：“呸！你俩少给我演戏！给我挖坑是不是？这味儿……男的能会用这种味道的香水？骗鬼呢你！”
彭向明摆手，“别瞎说，你可不是鬼！”
齐元被他给气笑了，攥拳头就打。
但赵建元忽然碰了碰她的胳膊。
齐元回头，赵建元使了个眼色，姑娘瞬间心会，回头又看了彭向明一眼，忽然就心软了，“臭德性！懒得管你！”
彭向明呵呵一笑，没再申辩什么。
三人进了羊汤馆，一人要了一大碗，又多要了两个饼，齐元还大声说：“老胡，你别那么抠啊，多切点肉！”
其实等到汤碗上来了，她倒把自己碗里的肉一边一筷子，大半都分到彭向明和赵建元的碗里了。
两三年了，哪回都这样。
赵建元自己坐对面，先就撕饼吃，一点都没有亿万富翁家大少爷的样子，随后又是几口羊肉进嘴，嘴上顿时油晃晃的。
齐元坐在彭向明身边，不停地抬头，偷瞥他。
大家一起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她总是跟赵建元挨着坐，正对面一定得是彭向明，但要是就他们仨一起坐，那她就一定会坐在彭向明身边。
眼见赵建元不说话，姑娘终于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赵建元一下。
赵建元抬头，也不看她，停下吃饭，问彭向明，“怎么了这是？感觉你好像……特别的不开心？遇见什么事儿了？”
第四十四章 笑
彭向明慢慢地嚼着肉，不说话，肉落到肚里，这才放下筷子。
不高兴吗？不开心吗？
说实话有点矫情。
昨天那肯定是大喜事啊！
人家那么好一个女孩，三年前就追你，就算被拒绝了，三年来没变心，一直在你不远处守着你，什么都没问你要过，你心动了，一句话，人家姑娘二十二年没人碰过的，直接就给你了！
还想怎么样？
高兴啊！
就算不感动，至少也是高兴啊！
又更何况，怎么可能不感动呢？
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是彭向明自己，一时半刻的，也没办法把心情给调理回来罢了——那种梦，太过真实，因此太过痛苦。
抬头看看赵建元，再扭头看看齐元，他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叮咚一声，彭向明下意识地掏出来瞥了一眼，旋即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
划开屏幕仔细看：有人往账户里打了140万整！
没得说，肯定是《大宋风云之平娘传》的制片方欢悦影视了。
这是那部电视剧的片尾曲和两首插曲的授权使用费，一把给清了。
倒是没等拖到最后一天。
好吧，又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关了手机，彭向明笑了笑，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这会儿心情越发好了一些，就更没必要为一个梦再编什么瞎话了，就说：“其实没什么，就是……遇见点叫人心里不大舒服的事儿，一会儿就过去了！没多大事儿！”
说完了，见齐元呆呆地看着自己，他还伸出胳膊，亲昵地搂过她来，在肩头上拍了拍，“没事儿，啊！”放开她，抄起筷子，“吃饭！”
别管是不是将信将疑吧，彭向明的表现，两个人都看在眼里，但既然他不愿意说，也就不好再追问，三人就继续吃饭。
齐元就吃了半个烧饼，剩下的羊肉和羊汤倒是都扒了。
三个人太熟了，也没有什么推让，齐元吃完了也不急着去结账，就坐那儿跟他俩瞎扯，而赵建元吃完了，很自觉地就跑去把帐结了。
彭向明下午要去看房子，跟孔泉约好了的，就问他俩愿不愿意跟着看看去。
齐元当即就表示要去，赵建元倒是纳闷，“你们玩音乐的，来钱那么快呀，这就要买房子了？”
“买个屁，门头沟的我也买不起呀！租！”
赵建元恍然大悟，旋即更不解，“我那房子不能用吗？干嘛还租啊？”
彭向明直接摆手，“你以为我不想省钱呀？我自己的话，无所谓，折腾脏了，乱了，阿姨来了，看见，她也不会生我的气，阿姨待见我呀！再说了，就算阿姨生气了，她打我两下顶天了，咱这关系，有什么可说的？”
“但我是要开工作室啊！接下来，我捣鼓点音乐上的事情，今天来这位，明天来那位，肯定少不了各种毁！有有素质的，也有那没素质的呀，就算你也舍得，阿姨也舍得，可我还舍不得呢！咱们那么好的屋子，阿姨买了留着给你结婚的，我哪舍得让一帮乱七八糟的人给你糟践了呀！”
赵建元想了想，没说什么。
但是等大家上了赵建元的车，齐元却又忍不住从后排扒着座位凑过来，“你的工作室，要干嘛使？就是你继续写歌吗？”
彭向明点头，“啊！对呀！接下来，我准备做几首歌，试试水！”
齐元拍拍赵建元的肩膀，“嗳，赵总，你瞧瞧，瞧瞧，人家现在也是彭总了！”
赵建元呵呵地笑，不说话。
彭向明一把搂住她，俩人脸对脸，“等我开业了，你给我当秘书去！”
“呸！想得美！老流氓！渣男！”
…………
还别说，一路上跟齐元打打闹闹的，斗斗嘴，等见到孔泉的时候，彭向明的心情已经不知不觉间好转了不少。
于是看房子。
都是孔泉已经滤过一遍的了，没得说，都是好房子。
就是都不便宜。
其中有一套房子，居然还就在赵建元家那个小区里。
齐元现在也认识这个小区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觉得很不错的样子，还拉着赵建元，在窗户边搭眼棚找赵建元家的大露台。
一百六十来平，大三室，两厅两卫，还赠送一个十几平的小露台，这要是一个人住的话，真的是太宽敞了，宽敞到奢侈。
装修也很讲究，带全套家具家电，而且基本上眼睛能看见的木头，全是实木，伸手一摸，连墙板应该都是实木的，整套房子看上去大气，舒服，漂亮。
当然，用来做工作室的话，就又显得小了点。
只能说，在无法改动、其实也没钱改动人家的原有装修的前提下，做一个短期的过度，用来见见人，试唱一下什么的话，也还算合适。
如果要真的做成霍铭老师那样的个人工作室，就算房子也能租，签个十年二十年长约什么的，关键是整体的改装下来，可不是个小钱。
暂时是彭向明的确考虑不起的。
一问房租，一年36万，要求最短签两年，年付，而且押金也要36万。
在看了的三套房子里，这是最贵的一套了。
当然，也最体面，最讲究。
租倒是租得起，只是太贵。
但是要想跑到那种商业楼宇上去租个一两百平方，只会更贵！
老实说，在燕京城这种地方，别管要做什么，成本都实在是高的吓人！
但最后想了想，彭向明还是拍板，把房子定下了。
听说彭向明未来两年都会住在这里，跟自己做邻居了，赵建元还挺高兴的。
于是回到中介公司就签了合同，转账。
七十二万转出去，当即就把钥匙拿到手了。
合同则是直接被孔泉拿走，有了这个，就可以确定你的个人工作室有一个固定的办公地址，也就可以走注册程序了。
其实这才是租房子最大的初衷。
等一切搞定，天也快黑了，赵建元当即张罗着，给陈宣、郭大亮打了电话，招呼他们一人拎个凉菜来，这边自己则忙着订了一桌子的外卖带两件啤酒。
当天晚上，就在彭向明刚租下的房子里，308小团体加齐元孔泉，大家一起来了个杯盘狼藉，庆贺他乔迁新居，顺便也算暖个灶。
酒足饭饱时，郭大亮已经醉的不行，一个劲儿在那里说胡话吹牛逼，齐元也带着些醉意，却在房子里到处走走看看摸摸的，只有陈宣，坐下歇了一会儿，就主动起身，去收拾桌子。
赵建元见状，也起来帮忙，彭向明后来也过去了。
孔泉见状，也激灵一下子起来帮忙。
很快，外卖送来的东西都被收拾到一个个垃圾袋里，停了空调，打开窗子让风灌进来，屋子里的酒气菜香和烟味儿，很快就被吹散了。
赵建元和陈宣搀着郭大亮出门，齐元在后面蹦蹦跳跳的跟着。
彭向明一直送到了楼外，赵建元摆手让他回去暖屋子去，扶着郭大亮走远了，孔泉也在后头跟着，彭向明才又自己慢慢地回去。
夏风潮热。
高端的真皮沙发也一样糊屁股。
彭向明也已经带了六七分酒意，把自己扒个精光，冲了个澡，才觉得心里又素静了几分，连带着那股涌上来的燥热，也有所消散。
他独自一人，光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以及楼缝里那远处璀璨通明的三环路。
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
等回过神来去摸手机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点开通话记录，看着那上面的一个号码，久久地盯着。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了，最开始的时候，不太愿意跟他们联系，倒不是怕露馅什么的，主要是觉得……自己不能再有什么爸妈了。
上辈子，爸妈为了自己，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那种爱……自己怎么可能再去管别的人叫爸爸妈妈呢？
没有人再能当得起这个称呼了。
但原主的妈妈会不断地把电话打过来，一般是一周一次。
从最初仓皇的应付，到渐渐多聊几句，再到后来，许是大脑深处原主残留下的记忆实在太过温暖，让彭向明下意识地就不忍心让电话对面那个温柔的声音伤心，于是……他已经主动给那边打过两次电话了。
都是爸爸妈妈，都是亲生的儿子，他们两个又有什么错呢？
当然，彭向明还是不想见他们。
也或者说，有点害怕见他们。
他总觉得，或许这个世界上万万千千的人，都无从辨认自己到底是谁，到底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彭向明，哪怕齐元、赵建元他们，跟自己熟到了那个程度，也是不能，但他们两个人，却一定能第一时间就一眼看破！
而自己，必将无所遁形。
但是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坐在这个房子里，他却忽然想要给原主的家里打个电话，哪怕只是听听声音也好。
迟疑了好久，长吁短叹之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把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是那个温柔的声音——
“喂，明明？”
“嗳，妈！你们还没睡呢吧？”
“没有呢！跟你爸我们看电视呢，刚才还说呢，就这两天里，你就该来电话了！这不，刚说完，你就打来了！”
“嗯。”
“期末考试考了几门了？考的咋样？”
“还行，刚考一科，反正肯定挂不了！我们专业已经有个老郭垫底了，大概率他今年要挂几门，我们就更安全了。”
“你呀！别老瞎说人家，咱还是得凭自己的本事，知道不？”
“我知道！知道呢！”
正说话，忽然响起钢琴声——噔噔！
片刻后，电话那头笑了笑，说：“胖虎！刚才还不知道它跑哪儿去了呢，估计是听见我打电话，又听见我说你名字啦！这不，窜上去了，它现在可会掀那个盖了，自己拿爪子能翻开，然后就弄出点动静来给你听！”
胖虎，是家里养的一只大肥猫，很漂亮很威武的一只公猫。
彭向明妈妈那边一边说，这边彭向明就一边笑。
然后他对着话筒大声喊：“胖虎！再来一段！”
他妈妈就笑，“让你来一段呢！”
噔噔……噔噔！
彭向明终于哈哈大笑。
“喵……”
胖虎叫了一声，挠人心肝。
之前还有些走动声、呵哄声，不知道是不是老妈已经把那家伙抱到怀里了。
“明明啊，考完就该放假了对吧？你可记得提前订票啊！别跟去年似的，赶上大家都放假，票都不好买！要不让你爸给你买好？”
“呃……不用了妈！那个……今年暑假我不打算回去了！”
“呀，为什么呀？”
“那个……我不都大三了嘛，眼看大四了，我想暑假留下来，在这边……看能不能寻摸点机会！”
“哦……那你也可以先回来住几天，然后再……”
没等妈妈说完，忽然响起另外一个声音，“你瞎出什么主意呀，他一个男孩子，你干嘛老想着让他回家呀！他还一年就毕业了，暑假不回来就对了！”
又扬声喊：“不用回来了，我跟你妈都好好的，什么病都没有，工作也顺利，家庭也和睦，你放心留下找机会吧！”
又说，“勤谨点儿，凡事多个心眼儿！别老那么傲气，该拍马屁就拍马屁，不丢人！做出事情来才叫英雄，非得梗着脖子充牛逼的，那叫啥也不是！”
彭向明也大声回答，“嗳，我知道了爸！”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老妈说：“那回头让你爸再给你打两个月的生活费过去！”
“不用了妈，我又不是闲着玩，我打工啊，打工就得有工资，饿不着！”
但妈妈的心显然更细，“打工那也得先干活再给钱呀！你刚开始怎么吃饭？生活费还是要给的，啊！明天就让你爸给你转账去！”
彭向明犹豫了一下，无声地笑起来，片刻后，他点点头，“也行。”
其实也就几千块钱的事儿，还是让他们给吧，给完了，他们心里舒服、安泰，硬拦着不让给，反倒让他们心里横七竖八的惦记。
又聊了没两句，电话终于还是挂断了。
彭向明回身，躺倒在大沙发上，愣愣地出神片刻，忽然就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