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麻将，天才。
当天晚上，彭向明请客，几个特别熟的人在一块儿小聚了一下，算是庆祝。
彭向明、赵建元、郭大亮、陈宣、齐元，加上齐元的闺蜜舒雨欣，和彭向明的经纪人孔泉，一共七个人。
也在微信上给柳米打了个招呼，但她别说来了，干脆都没回复。
应该是有点生气。
本来还想通知老刘一声，请他也过来坐一坐来着，但赵建元提醒他，说老刘不是那种“与民同乐”的性子，于是作罢。
吃饭喝酒的工夫，孔泉又是一个劲儿的劝齐元把经纪约签给他，甚至还问舒雨欣、陈宣签不签。他俩也都是表演系的。
晚上喝的有点多，快晌午了才慢悠悠爬起来，于是一直到下午，彭向明才正式跟胖哥孔泉，把双方的经纪人合约给搞定了。
就按此前两人商定的，五年，15%。
孔泉将全权代理在彭向明在音乐上的授权、出版、签约等等方面的经纪事务，甚至合约上还约定了商演、代言等方面的经纪代理权。
但是，这份合约却并不包含演员、编剧、导演等方面。
坦白讲，当时大家只是口头约定了合同，彭向明还以为里面肯定会包含这些呢，等孔泉真的把合同拿出来，他才发现，并没有。
他既然都没主动加入进去，彭向明想了想，干脆连问都没问。
合同一签，双方就将直接合作到2021年4月去了。
要解约，可以，违约金300万。
彭向明没见过别人的经纪约，甚至也没问过柳米，不知道这算高还是算低，只不过他自己觉得是不算高。违约嘛，肯定是要惩罚性的。
这让他对这份合约相当满意。
签完合同，彭向明还又自己打车跑到一个大型购物中心，寻摸好久，寻摸到一家看上去不错的茶叶店，本想买套贵点的茶具，但寻思了又寻思，最终却只买了两盒挺贵的茶叶——当天晚上，就跑到班主任老刘的家里，送给他了。
他也不管老刘信不信，就说是影视公司送的，自己又不喝茶，白放着放坏了，听说师父你爱喝茶，你就帮忙消灭了呗。
刘冠庭明显是犹豫了几犹豫，但最终还是把茶叶收下了。
过去他可是什么东西都不收的。
可能这次的事情一过，在他心里，彭向明已经算是走出师门的了吧。
转过天来，是周六了，提前跟霍铭教授约了时间，吃过午饭后彭向明拎了一兜子梨，就赶到了他的工作室——也是位于三环里头的一个小区，霍教授主动介绍说，他当初是把一层二层加一起四套房子，一起买下了，打通之后，二楼是他和家人居住，一楼就完全变成了他的一方音乐天地。
坦白讲，彭向明很是羡慕。
光这四套房子就得多少钱——别看房子貌似有点年头了，但小区里的环境依然维护的很好，想必当年就是很高端的楼盘。
考虑到接下来霍铭教授的这间工作室，就会成为两人合作为《三国》配乐的工作地点，两人坐下来说了没几句话，霍铭就首先起身，带着他把房子先给转悠了一遍，简单介绍了一下各个房间的功能。
一楼两套房子一打通，少说有两百大几十个平方，都做了妥善的隔音和装修，有一个少说五十平方的排练室，一间小型的录音室，一间创作室，还有一间琳琅满目放了少说几十种乐器的收藏室。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客厅，另外居然还有一间麻将室。
霍铭还认真地问，“小彭，会打麻将吧？”
听彭向明说“不太会打”，他就赶紧推销，“麻将这个东西，很有意思的！改天三缺一了我叫你，你肯定一学就会！”
彭向明没多想，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这话答应得太快了，结果两人参观完了工作室，刚坐下了聊了没多大会儿，霍铭坐到钢琴前，正给彭向明演示自己此前为《临江仙》写的几版曲子，并表示一听到彭向明的版本，立刻惊为天人、自愧不如的时候，就又有客人来了。
还一来就是两个，偏偏这俩人彭向明还都“认识”！
杜凯杰，歌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红的了，反正在彭向明的记忆里来说，小时候就听他的歌，印象中小学初中那阵子，他应该是一度相当的红过一阵，到现在话说，大概十年前吧。
倒是最近这两年，很少听说他的新动向了。
印象中他老婆应该是个挺出名的演员。
至于另外一位，应该是叫向山，很多影视剧里都能见到的老面孔了，多扮演正值的大臣、严肃且镇宅的老家长、偏老气阴谋但不够强硬的皇帝、董事长之类的角色，严格来说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大红大紫的代表作品和代表角色，但他这张脸你就是觉得特别熟，哪怕不知道名字，也认识他。
大约可以算是老戏骨。
杜凯杰看上去能有四十上下，但彭向明觉得，他真实年龄应该更大一点。
向山看上去少说五十了，但实际年龄又应该更小一点。
俩人明显对这里很熟，门一开就开始抱怨，说老秦今天来不了，咋办啊！
霍铭就笑嘻嘻的，说没事儿，正好今天有人替他。
然后就把有点懵逼的彭向明介绍给他们，说是自己的合作伙伴，接下来要跟自己一起搭档，给《三国》做音乐，又特意为彭向明介绍说，向山是已经定下了，接下来会在《三国》里饰演陶谦。
一听说面前这个年轻小伙居然一个人就为《三国》写了三首歌，而且还分别是主题歌、片尾曲和桃园三结义的插曲，两人都有些吃惊，倒是没人敢小看，尤其杜凯杰，还表示出一副挺亲热的样子。
看他们两个都是一身很休闲的打扮，聊天中间，彭向明就多嘴问了一句，果然，他俩也都是在这个小区住的，跟霍铭他们算是固定的“麻友”。
霍铭热情地冲了一壶茶水，但茶还没喝到一半，向山就嚷嚷，“开始开始！茶慢慢喝，先开始！这次我要回本！”
于是大家去了麻将室，开始打麻将。
彭向明一开始有些纠结和挣扎，推说自己不怎么会，但还是被拉过去了。
向山明显是个老烟枪，几乎一根接一根，但这房间里似乎安装了什么特殊的换气设备，居然并没有什么烟气。
于是，四个人一边打麻将，一边闲聊。
向山是华夏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的，正牌子工作挂在燕京话剧院，现在是每周日晚上有一场演出，剧名叫《石灰吟》，燕京话剧院排的，大戏，剧里他演个配角，饰演于谦的父亲。目前是全国巡演，已经干到快五十场了，明天早起就得坐飞机去巡演的地方，下午走位，晚上演完了直接飞回来。
用他的话说，这是爱好，其实不怎么赚钱，还是外头接戏赚钱。
杜凯杰说还在筹备新专辑，另外俩人就都嘲笑，说你筹备个屁，你都筹备三年了，天天也没见你收歌也没见你练歌。
杜凯杰就嘿嘿地笑，说还不行，还得再出两张专辑才好退休，现在自己的商演已经叫不起价格了，地产商那里单子倒是多，也舍得给钱，但很多都是小县城的，去了得给人家吆喝卖楼去，他觉得有点丢人，怕这种活儿接的多了，人气就真的散了，所以还是得再干几年。
说着说着，他打出来一张东风，还顺嘴向彭向明邀歌，但是看他那意思，也没怎么上心的样子，彭向明就谦虚一下虚虚答应着，没敢给落稳。
中间又有无数的圈内八卦，音乐圈的、影视圈的、话剧圈的，等等等等，甚至音乐圈的还分传统派和流行歌坛。
彭向明有的听懂了，有的没听懂。
因为他显然人头没那么熟，很多名字都陌生，又不好意思问。
一口气打到日落西山，俩人陆续接到电话，让回家吃饭了，于是散场。
霍铭倒是挽留彭向明到家里一起吃饭，但另外两个都走了，他也不大好意思，就推说明天再来，然后自己打了个车，回学校。
出租车上一算账：输了九百多。
这事儿闹的。
来的时候他是兴冲冲的，准备要开始做自己的第一份事业了！没想到却陪人打了一下午麻将，听了一肚子八卦！
…………
第二天下午，他又赶过去，结果还是没聊多久，又有人上门。
这次向山没来，但杜凯杰来了，还有两个“新面孔”。
一个叫秦峰，看着得有六十岁上下的样子，而且又是个老戏骨，只是感觉上有点高傲，刚介绍的时候露了个笑脸，随后就不怎么爱搭理人了，据说也已经定了，会出演《三国》里的王允。
还有一个女的，看着年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叫曲萍，女高音歌唱家，有点微胖，白白嫩嫩的，应该是唱美声的，倒是对忽然出现的年轻人彭向明很感兴趣，聊了几句，还挺亲热的。
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她有可能是霍铭的学生，住在附近一个小区。
于是下午……他们打麻将。
彭向明在旁边看了一阵子，很觉得没有意思，后来就干脆跟霍铭打了声招呼，去到了他的收藏室，自己玩乐器去了。
少说有几十样乐器，真的是琳琅满目。
这要是搁在上辈子，彭向明就算肯定也好奇，但估计根本也玩不转，但这辈子他毕竟有十几年的钢琴基础，基础的乐理还是很扎实的。
老话说叫触类旁通，乐器不熟不怕，摸一摸就熟了。
因为基础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他此前就曾有过打算，一旦合约签订，就要开始去熟悉各种乐器，以方便接下来对那几首的原版编曲进行拆解，这个收藏室可以说是正好对了他的胃口。
于是他很快就玩了个不亦乐乎。
又是傍晚散局，他也又一次告辞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临走之前，霍铭特意叫住他，递给他一把钥匙，说：“我明天上午下午学院里都有课，你自己来，想玩什么就自己玩，我大概四点多回来。”
于是第二天下午，彭向明四点多赶过来，正好就比他晚了十几分钟。
今天无人打扰，彭向明有点兴奋。
但霍铭也坦言，眼下他手上还有一个活儿没干完呢，是一部明朝的戏，所以他会在那个活儿干完之后，才正式开始《三国》的工作，只是在这期间，如果有灵感，就会写一段曲子罢了。
目前他手上已经成熟的曲子，只写了一段，暂定名《杀伐曲》，用在电视剧的配乐里，会出现在双方的大战中。
所以他建议，彭向明这边可以先动起来，一是把他那三首歌的编曲做出来，大家讨论，等彻底定下，就可以考虑邀请乐队老师，完成伴奏的录音。
与此同时，因为那三首歌都已经很成熟了，甚至演唱风格也已经在小样里隐隐定下，既然大家都很喜欢，就没必要改变什么，可以考虑找人来试唱了。
对于音乐录制的路子，彭向明本来就算是外行，这也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才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硬上的，这个时候老前辈给指出了方略，他当然从善如流。
两个人很快定下，由彭向明尽快拿出三首歌的编曲，而霍铭人面熟，就由他开出一份名单，开始陆续邀请人来试唱——由彭向明决定最终的选择。
别管找谁来，哪怕最后不成，也肯定要给车马费，但这笔钱就是制作方来掏了，属于制作成本的一部分，只需要霍铭签了字，就是可以报销的。
而试音的地方，更是可以直接放到他这间工作室的小录音室里——他甚至还可以再赚一笔场地的使用费。
等定下了人选，合同也是制作方负责去谈下来，也同样不需要他俩操心。至于伴奏录制、歌手录制等等，霍铭也有合作了很多年的录音棚。
可以说，一切的路子都很熟——这本就是他已经使用多年的一套流程了。
甚至这件事本身也不用急。
《三国》现在还在筹备，档期是从六月开始，七月底之前肯定拍完，最迟九月中旬，会基本完成后期剪辑和画面处理。
到那个时候，才会在原有音轨上添加后期的东西，比如配乐，比如角色的重新配音等等，这份工作，要到十月底之前基本完成。
而等到十一月中旬，就会正式开播。
所以，事实上他们的工作可以从八月末九月初才正式开始，都完全来得及。
当然，曲子还是需要都提前预备个差不多的。
用霍铭的话来说就是，“没什么需要着急赶工的，只不过你反正闲着，就先走几步呗！”
就这么简简单单把事情敲定了下来，霍铭去忙他的，彭向明则又跑到了他的收藏室里，玩起了各种乐器，找配乐需要的那些音色。
就在这周四的下午，大钟影视传媒那边，把九十万打了过来。
彭向明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开始分钱、还债。
给胖哥孔泉的15%提成，十三万五千块。
最近半个来月瞎折腾，已经问赵建元借了两万五，现在有钱了，一把全还上。
这一周的周六，麻将局又临时缺人，彭向明打麻将。
周日，麻将。
周三上午，彭向明早早地赶过去，在霍铭的工作室里学着玩了好一阵子键盘，霍铭才慢悠悠地下来，然后，彭向明就把自己刚做好的编曲拿给他看。
他有点懵，“你这也太快了！”
坐沙发上仔细看来，他越看越激动，不拿稿子的右手在一边比比划划的，还不时地用嘴拟个音，兴奋之极。
三份编曲看完，他当即拍板，“漂亮！太漂亮了！你真是个天才！”
说这话时，他眉飞色舞，满脸惊艳之情。
彭向明就多少有点心虚。
第十六章 试唱，试镜。
大佬就是大佬。
现在估计已经五十岁出头的霍铭，已经半只脚迈进“老艺术家”的门槛了，又在影视配乐这个圈子里从业多年，经验、人脉、调度能力，是真的很强。
他本就对彭向明写的三首歌赞赏有加，可见是超级喜欢这个路子的，现在又对彭向明给出来的编曲一眼相中，那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是毫无疑难。
对他来说，这是可以平趟的一桩小事。
“老石的洞箫很有水平，这个找他！”
“老管的筝是一绝，倪雪也可以……”
对着编曲指指点点一番，他随后就抄起手机来。
“喂，老宋，嗳，是我，那个，最近得去你那里录个音，要二号棚！好！”
“嗳，老石，有个活儿，回头谱子发给你，就一小段。”
“……”
一通电话打完，他想想，居然还要听一下彭向明的意见，“你这里头还是要用到一点交响乐的，东方交响乐团行不行？”
彭向明早都懵了，只剩下点头。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他又继续打电话。
甚至连三首歌的试唱名单，他都给列出来，每首歌列了三五个不等，分别跟彭向明介绍一下他们的根脚和特点。
毫无疑问，老艺术家，听一耳朵就明白彭向明的想法，他选的人，都是贴着小样的路子去找的，见彭向明点头，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就又开始打电话，挨个儿的叫人，叫到谁，都是秒秒钟应下。
彭向明前后两辈子都没有一丁点这方面的经验，本来还有些茫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结果到了霍铭这里，前后二十多通电话，事情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
尽管有点不大好意思，但等他打完了电话，彭向明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霍教授，我能不能……也找两个人来试唱下？”
“哦？有人选？”
“不是，就是那个……我去录小样的时候，感觉有两个唱的还不错，我就寻思能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当然，最后也不一定会用，我就是觉得……”
没等听完，霍铭嘿嘿地笑了两声，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我明白！叫上吧，一点车马费，这很正常的！”
于是彭向明就也打了两通电话，把赵明芳和付强也塞进去了。
虽然彭向明心里比谁都明白，叫上他们，的确就是为了让他们赚这笔车马费。
但最少也有三千呢，对在校学生来说，也不算小钱了。
跑一趟而已。
打开这边的电脑，霍铭简单地教了一下软件该怎么用，彭向明很快就学会了，认真地把三首歌的曲谱和编曲，都抄上去，然后一份份打印出来。
电子格式则被霍铭直接邮件发给了一拨老熟人。
第二天，试唱的人就来了。
…………
“这是钱伟，试《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这是彭向明，词曲一肩挑，编曲也是他做的，这首歌也是他负责录，我就是帮个忙。”
“钱老师您好，我是听着您的歌长大的！”
“……”
“刘建业，熟吧？这是彭向明，这首歌是他的，我就帮个忙。”
“刘老师您好，我是听着您的歌长大的！”
“……”
全是前辈，全是老师，彭向明的姿态放得相当的低。
当然，也有例外。
“哦，这是……”
“霍教授您好，我是13级的，您给我们上过大课，我叫付强，我来试试《滚滚长江东逝水》。”
“哦哦，你好你好，进吧进吧！”
没必要像彭向明此前录小样那样那么赶，这次是谱子全部邮件发过去，电话里约定好时间，大家就陆续登门，基本上一个人有两个小时的试唱时间。
来之前歌已经半生不熟，所以试唱的这段时间，主要是彭向明听，然后跟老师们磨合，说出自己的需要，让老师们再试试，找彭向明要的那个感觉。
第一天试了《滚滚长江东逝水》，结合霍铭的意见，彭向明再三斟酌，最后基本定下华夏歌剧团的一位男中音歌唱家，叫苏成。
三十多不到四十，大高个，声音雄浑有力，说话时又很有亲和力，很和善的样子，但彭向明要求他的声音必须更稳一些，不要那么激昂，要再厚一些。
第二天试了《这一拜》，四位，最终也没确定好选哪个。
但这个还好，最头大的是《历史的天空》，三个人都听过了，赵明芳也又试了试，彭向明心里却都不是太满意。
声音太偏民族肯定不行，但来了两个通俗圈子里的实力派，彭向明又觉得她们的声音还是太薄，也太儿女情长，没有那股子大气范儿。
于是接着试，反正又不用自己掏车马费。
后来麻友杜凯杰还过来试了试《这一拜》，显然不合适，但他给推荐了一个人选，叫周宇杰——一听这个名字，彭向明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位挺红的，而且红了能有差不多十年了，唱了不少的电视剧主题歌，还出过几张专辑，是属于那种销量不一定有多高，但大家都认可他是实力派的。
印象中，他好像还上过一次春晚。
真的算是个不小的腕儿了。
他的嗓音特点就是高亢，透亮，有激情。
应该比较适合《这一拜》的路子。
结果电话打过去，人在外地呢，杜凯杰把想找他试唱一下的事情一说，人家有点不大想回来，直到说这是已经定下的《三国》第一季的插曲，用在桃园三结义的，才忽然心动，答应了明天的飞机往回赶，让先把谱子发过去。
他既然答应了，彭向明心里就一下子有谱了。
剩下的疑难问题就只剩下《历史的天空》了。
民族的几位试过了，都不太符合彭向明的要求，当下唱通俗的圈子里，又似乎只剩下一帮子唱情歌的了，要不就卖甜，要不就卖萌，要不就卖惨卖伤感，总之，市面上实在是稀缺那种既有知名度能让彭向明想起来、声音又合适的大女嗓。
想来想去，把手机里的几个音乐软件扒拉了一遍，也想不到什么太合适的人选，霍铭就建议，要不行就找几个老一辈的歌手来试试吧！
也只好如此。
毕竟老一辈那一代，还是很有些家国情怀的歌曲的，也真的有几个好嗓子。
只是大多都半退休了，人不是太好请。
这种事情，只能还是让霍铭出马，他多少还是有点面子的。
正听霍铭在那里打电话呢，彭向明的手机倒是响起来，居然是柳米打来的。
彭向明跑远点，推开麻将室的门进去，才把电话接通了。
这回就有点不够硬气，毕竟上次晃了人家一把，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说出话来，就多少带了点软乎气儿，“喂，不生气啦？”
“少来这套！有事儿！”
看来她是的确有点生气。
“说呗。”
“上次给你那个组的联系方式，你没给人打电话？”
“啊？”
彭向明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其实他过打电话了。
他虽然对做演员这件事并不是太感兴趣，而且也不觉得自己会演戏，但当时考虑到《三国》的事情未必就百分百能行，所以一时心动，还是跟对方联系上了。
接电话的是个女孩的声音，据说当时这剧组的导演已经出门了，女孩就是很公式化的应对，说是等导演回来了，会向他汇报这件事。
彭向明自然无可无不可，就暂时把这件事丢开了。
结果没成想，随后《三国》的事情就成了，而接近着，他又选择了孔泉，没选择柳米的那个经纪人祝梅——柳米亲口说，那个机会是人家给争取到的。
所以在他看来，就算本来有机会的，应该也没机会了。
至少他自己会不好意思再去试镜了。
结果没成想，十几天过去，柳米居然又问到了这个。
彭向明就把当时自己打电话过去的情形一说，明显感觉电话那头的她松了口气，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欢快，“那就不赖你！”
又说：“刚才导演让他的助理主动给我打电话了，那个角色应该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导演问我们推荐的人什么时候过来试镜呢！”
彭向明愣了几愣，“那个……我还是别……”
“你在哪儿呢？在学校没？我这就开车带你去？”
“呃，没，我没在学校，其实我最近还挺忙的，一直在做录音，就是《三国》的主题歌那事儿，现在还没忙出头绪来呢！”
“这也不耽误啊！现在就是试个镜，就算接了，应该也就是个男三号，顶天了也就一个月你就拍完了，一集怎么着也得给你个三四千块吧？十集的戏份就三四万了，还想怎么着？关键是你得先进入这一行啊！屏幕上露脸，圈子里混个人脉！先让大家认识你，知道你是谁！谁都不认识你，你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
“可我本来就不是个演员啊！”
“那你本来是作曲家吗？”
好吧，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
但是……喂，不对啊，作曲我有金手指，可以抄，演戏我可没有啊！
呃，好像也不对，不知道长得帅是不是得算金手指。
人家好像也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彭向明想了想，终究是觉得有点心软，既然她心心念念这个事儿，就当为满足她的心愿跑一趟好了，反正就是试个镜，没准儿人家一眼就把自己淘汰了呢。
于是答应下来。
柳米很高兴，当即问彭向明在哪里，要过来接。
但彭向明却还是要求她先打个电话问清楚，或者跟对方约个时间再过去。
这回柳米倒是听话，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看来只要不在她特别在意的事情上跟她拧着来，这丫头还挺乖巧的。
但很快她的电话就又打进来，说现在就合适。
于是挂了电话，彭向明出去跟霍铭说了一声，有点事情要离开下，然后就在微信上把定位发给柳米，自己跑去小区外等着。
不到二十分钟，她那辆暗红色的玛莎拉蒂就找过来了，停到身边。
墨镜红唇。
一件碎花的长连衣裙。
发动机轰鸣，姑娘一言不发，接了人就走。
两分钟过去，正赶上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停住了，彭向明决定没话找话，“那个，经纪人那个事儿吧……”
“闭嘴！不想跟你说话！”
啧……
又过两分钟，彭向明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我今天很难看吗？”
“……”
“说话！”
“不是，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那天你嘴唇儿好像挺甜的。”
柳米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可惜隔着墨镜，看不清眼神儿。
但她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松弛了不少。
很快就到了地方，两人进了电梯，她摘下墨镜，又扭头，微微仰视，横了彭向明一眼，忽然说：“你待会儿进去，别紧张，你们导演系也上过表演理论课的，你就放松了发挥，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紧张什么呀！反正我也不会演戏，我就是觉得不能让你来回的瞎忙活，所以才陪你过来的，通不过就再正常不过了！”
柳米又横他一眼，不说话了。
电梯很快停下，两人找到影视公司的前台，一报来意，对方很快就帮打了一个电话，里面很快就有人出来接了。
男的，三十岁上下，自我介绍是导演助理，然后就带着俩人往里边去。一边走还一边问，是不是来试某某角色的。
柳米代为回答着，同时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彭向明的手。
攥了一下，然后松开。
彭向明扭头看她的时候，她眼睛压根儿就没往这边瞥。
很快就到了地方，那导演助理进去报告了一下，随后就出来通知彭向明，“简历带了吧？拿着简历，进去吧！”
没等彭向明说话，柳米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带了带了！”塞到彭向明手里。
彭向明打开一看，居然真是自己的简历，还贴着两寸免冠照片呢！
真是见了鬼了，她怎么会有自己的简历？
这个时候扭头讶异地看她，她却摆摆手，“进去呀！”
只好先扭头进去。
是一间小型会议室，里面坐了四五个人。
彭向明刚一进去，一个中年男人已经站起身来，伸手，“简历给我吧！”
都没来得及再看一眼，简历递过去，他脸上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回身正对会议桌站好，却忽然感觉有个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一扭头，忽然愣住了。
居然是安敏之。
第十七章 前言在耳
又是一桩邪门事儿！
紧急回忆一下，彭向明确定，首先这里绝对不是华芳天都，其次华芳天都的办公地点离这里远着呢！
那安敏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看见进来的人是自己，她好像也有些愕然，所以这应该不是她的安排。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故意做好了安排把自己叫来，就为了要落自己一个面子，让自己体验一下“机会被直接剥夺的痛苦”，而布下的局呢！
这时候心神稍定，再看去时，他很快就发现了会议室里真正的主要角色。
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大几的男人，相貌平平的样子，留个平头，感觉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但他分明正坐在主位，而且这个时候，他眼睛里正流溢着一抹说不出的光彩，盯着自己，一副大喜过望的样子。
脑海里心念电转般闪过各种念头，彭向明没有再往安敏之那边瞥一眼的意思，板板整整地站在会议桌前，冲大家淡淡点头，面带微笑，“各位老师好，我叫彭向明，燕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学生，今年大三了。我来试镜……呃……”
糟糕，毕竟是没有多上心的事儿，角色名愣是没记住，“……男三号。”肯定不能就这么卡在这里，于是他最终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别人都没说话，那接过自己简历的家伙正埋头审读，倒是那个坐在主位的小个子，笑着说了一句，“柳荫平！角色叫柳荫平！”很和善很欣赏的样子。
“奇怪，柳米哪里来的我的简历？哪里来的我的证件照？”
一想起简历，他就不由得想起这个来，回去一定得好好审审她，但这个时候肯定得先把眼前这一幕应对好——彭向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点头，“对不起，我有点紧张。没想过要演戏，我同学非得要推荐我来，我就来试试！”
小个子依然面带笑容，说：“试试台词吧！”
这时候，那负责审读自己简历的人闻言，顿时放下简历，从手边一叠的a4纸里拿起一张，就要起身递过来，那小个子却忽然说：“让他试试鲁剑生！”
大家都愣了一下。
彭向明不知道柳荫平是谁，鲁剑生又是谁，趁这会儿工夫，感觉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他又忍不住往安敏之那边瞥了一眼。
她本有些惊愕，此时感应到彭向明的眼光，当即也看过来。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复杂莫名。
两人很快又默契地各自挪开视线——彭向明知道，这次试镜应该是会白来了，她的眼神里分明有恨意。于是那句话一下子就又在脑海里冒上来，“在我能覆盖到的圈子里，我保证，你不会得到任何机会！”
好吧，得不着就得不着呗，本来也没想过要拍戏。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又下意识地往她身上瞥过去一眼。
真白！
像上好的极品陶瓷上的那一层釉。
顶灯的照射下，似乎会发光。
她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马上就看过来，彭向明抬头，于是双方的目光在电光石火间完成了第二次交锋。
她目光冷冽。
工作人员把一张a4纸递过来，上面有一段台词。
这个时候，小个子又一次开口说话，在彭向明心里彻底坐实了他的主导地位，“这个人物，有时会有些惫懒，但关键时候又特别有骨气，你明白吧？”
彭向明抬头看他一眼，有些讶异，但还是微笑点头，“明白了。”
低头看台词，越看越不对劲——不说是个都市剧吗？这怎么还打打杀杀的？
台词纸上给了一小段前情提要，男主角的师兄战死了。
尼玛！师兄？
认真地看一遍台词，他心里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判断，这铁定是武侠或者仙侠剧——心念九转，他下意识地拿出当初在课堂上被点名后站起来分析台词的认真劲儿，把台词又捋了一遍。
不是很复杂，一两百个字，而且不需要别人搭戏。
一字一句的全部背诵，暂时他做不到，但意思是肯定捋顺了。
也就大约三五分钟的工夫，他抬起头来，笑笑，说：“可以开始吗？”
小个子男人伸了伸手，“来吧！”
彭向明收起台词纸，捏在手里，深吸一口气，然后低下头去，目光深邃地看着会议桌的一条腿，片刻后，说：“昨天师兄跟我说……”他笑笑，凄苦而怀念，扭头，看向会议室的墙角，做完这个动作又感觉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浮夸了，但依然保持着精神的绝对投入，“他说他这一辈子，没办过什么亏心事儿，可唯独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明师姐。他说……”
再次低下头，“他说等这一场做过了，他就决定要跟师叔禀明，他想跟明师姐一起从此归隐，再也不插手这外面的纷纷扰扰了。”
台词就到这里了，但其实挺别扭的，这明显是一大段对话中的一小段，现在就这么点儿，明显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不过人家就考这些，也没啥可纠结的。彭向明说完了台词，收敛表情，冲会议室的几个人点点头，微笑，“谢谢老师，我表演完了。”
台词纸递回去，回头正对上那小个子的目光。
他问：“能再来一段吗？”
彭向明愣了一下，旋即点头，“当然可以。”
大家都又愣了一下，随后那小个子对工作人员说：“把a3那张给他！”
工作人员翻检片刻，拿起一张纸，起身递过来。
彭向明隐隐约约感觉事情有点大，但还是接过来，偷偷往安敏之那边瞥了一眼——一瞥而过，没看太清楚，感觉她五官都快冻上了，面如寒冰。
打开台词纸，上面写——
【鲁剑生左膝跪地，衣衫残破，满身血迹，他不住喘息，但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昂然战意，“想杀老子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秦玉川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只问你，我妹妹的清白，是不是被你玷污了！你够胆就说不是！”
鲁剑生张口吐出一口血痰，“呸！当然不是！你们忒多废话，要打就来！哪来的这许多废话攀诬！杀了我，随你怎么泼脏水，杀不了，岂不是废话一堆！”
秦玉川大怒，捏个法诀，“好！好！好得很！我这就来取你狗命！”】
这个……这绝对是仙侠了，都法诀了！
他默默浏览多遍，仔细梳理台词里的情感——虽然真是感觉自己并不擅长演戏，但导演这个专业，本来就教的杂，基本的表演理论乃至于台词课，都是要上的，三年下来，也算小有积累，再加上虽然没演过，但电影电视剧里类似的对话桥段，上辈子真是看过也不知有多少了，一点都不陌生。
于是默记台词，又酝酿片刻，他再一次抬起头来。
没等他说话，那小个子居然站起身来，主动道：“我来帮你搭戏！”
…………
本来应该是顶天了十分钟就结束的事情，彭向明在小会议室里一口气待了能有半个小时，这才开门出来。
柳米已经等得很是有些焦急，听见门响，第一时间就站起身来，瞥一眼他身后，见他又带上了门，就小声问：“怎么那么久？”
彭向明耸耸肩，“我哪知道！试了一段又一段，一共让我试了三段戏！我的水平你是知道的，根本就不会演戏，我还慌得不行呢！”
柳米的眼神一转，喜色上脸，“好事儿，要是感觉不行，肯定一段就完了，连试你三段，说明导演心里可能有点犹豫，但这个犹豫不是坏事儿，你在他心里的印象肯定很深，拿下的几率大大提高了！”
彭向明摆手，“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报什么希望，真要是选上了我反倒发愁，因为根本就不会演啊！……走吧，还得指望你送我回去呢！”
柳米笑嘻嘻，“一定会选上的！没什么不会的，你那么聪明，肯定一演就上手！”她真的很开心，依傍过来，很自然地就双手抱起了彭向明的胳膊。
彭向明的脚步反倒微微僵硬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发力点，“哎，对了，你哪儿来的我的简历？还有我那证件照是怎么回事？我恍惚有点印象，那是我大一时候拍的吧？你怎么有？”
柳米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有点理亏的样子，胳膊没松开，反倒抱得更紧了，“我那里有你当时的一个u盘嘛，还给你之前，我就把照片拷贝了一份，简历就更容易了，不就是资料嘛，随便填填表格，打印下来就行了嘛！”
这个说法，倒真的是有可能。
但别人手里拿着自己的证件照，还有全套的简历，怎么想都不是个事儿，万一她给自己瞎投递，也很烦人的，“你这样不行啊！你回头把我照片都还给我，电子版也得删了！”
没想到，这么顺理成章又绝对站得住理儿的事情，柳米居然当即大怒，松开了自己的胳膊，“凭什么呀！我电脑里的东西，你凭什么说让我删我就得删！”
她反倒理直气壮，“那是我的！”
彭向明张口结舌，旋即也大怒，考虑到这还在人间公司里呢，他压着声音，“那是我肖像权！怎么就你的了？我是不是也是你的？”
没想到姑娘继续义正辞严，“当然！”
这下子彭向明反倒哑火了，心里有种“跟这个疯丫头撕扯不清”的无奈感。
姑娘很快就伸手过来，又抱住了他的胳膊，喜滋滋。
进了电梯，她问：“嗳，你这三段都试了什么？”
这倒是个正事儿！
打从一进了那间会议室，彭向明就觉得那个小个子看自己的眼睛都在发光，这时候赶紧一问，柳米也顾不上自己的问题了，当时就说：“你不认识他？宁小成啊！《一剑光寒十九州》就是他导的！还挺红的，就是太虐了！……你没看过？”
彭向明恍然大悟。
他最近两年倒是真的没怎么关注电视剧了，尤其是国产的，看得少——电影学院嘛，还是导演系，别管入学前怎样，进了学校之后，不可避免还是受到了很多校风的影响。而在电影学院看来，电影，是艺术，电视剧就跟艺术完全不沾边了。学院派的教学里，一向都不怎么瞧得上电视剧。
但《一剑光寒十九州》是真的还蛮红的，前年热播的时候，一度引起了不小的网络热议，就算没看过都耳熟。甚至就连宁小成这个名字，也是有印象的。
心念电转，他问：“你之前不说是部都市情感剧吗？你拿的是个什么角色？”
柳米诧异，“是啊！都市情感剧！呃……我那个角色，其实我也就试镜的时候拿到了一小段剧本，大概意思就是我这个角色喜欢上了男主角，但男主角不喜欢她的心狠手辣，所以……苦恋呗，至于前后剧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台词的确是都市风格的，加上梅姐想办法帮我打听来的消息，听说宁小平跟他的公司闹翻了，所以想转型拍都市剧，应该是没跑了！”
说完了姑娘看着他，“怎么了？你表情怎么这样？”
彭向明的表情能对劲才叫怪了，“咱俩试的，是同一部剧吗？”他忍不住问，然后又赶紧说：“什么鲁剑生、什么柳荫平、什么秦玉川……这能是都市剧的人物名字？”联想到自己的台词，再联想到宁小平是个仙侠剧大拿，这个答案其实并不难得出——那反过来，可能所有的试镜者，包括他们神通广大的经纪人们，都被蒙在鼓里了。他们都认为这会是宁小平转型的一部都市情感剧。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弄呢？
柳米也有点懵，“啊？鲁剑生？秦玉川？你试了三个角色？”
暂时跟她解释不清，彭向明已经看见她的车子了，就说：“走吧，你先把我送回去再说。没骗你，我真是忙着呢！”
“切！”
又小声咕哝，“牛什么牛！”
…………
“我不同意！这太冒险了！”
与此同时，在彭向明刚刚结束试镜的小会议室里，安敏之很严肃地提出了反对意见——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个话，对于导演制片人加于一身的宁小平来说，可能连个参考的价值都没有，但她还是这么说了。
今天纯属是个意外，她只是作为艺术副总监，代表华芳天都过来开个碰头会的，这个项目根本就不是华芳天都在主导，他们公司甚至只占了15%的投资，只是跟投而已，临时加上一个角色的面试，更是会议中间的突发事件。
所以看见走进来参加试镜的人居然是彭向明的时候，最初她是很有些惊讶的，当然，随后她就下定了决心——如果这是自己能插手的戏，倒是可以考虑把他抓到手掌里，好好地拿捏收拾一下，但这部戏，自己显然插不进去手。
所以必须毙掉他！
前言犹然在耳，狠话不能白放，更何况他曾那样的羞辱过自己。
总不能第一次就让他打了自己的脸！
而且她相信，尽管自己一方并不是这部戏的主导者，但考虑到自己这一方始终都是宁小平的坚定支持者，只在这一件事上忽然发力的话，想必宁小平也不会非得不卖这个面子，那么，自己要求毙掉彭向明的试镜，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但还没等她构思好怎么找借口毙掉，事情的后续发展，却是很快就超脱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宁小平居然一上来就直接让他试男主角的戏！
而且一试就是三段！
尽管也是最近几个月才认识，但以自己对宁小平的了解，安敏之哪里会看不出来，他对这个彭向明简直满意之极？
形象极佳，气质硬朗，英气勃勃。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站一停，他身上都带着股子莫名强大的雄性气息。
虽然演技一眼就能看出很是生涩，但这个形象的加分实在太大。
要不然自己当时也不会一见面就喜欢上了。
“哦？冒险？”
宁小平转头看着她，神态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安敏之心里已经忍不住哀叹一声，但依然据理力争，“他的表演太差了，功底是一眼能看出来的差，而且他是学导演的，不是学表演的，此前也完全没有演戏的经验，这方面来说，我觉得用他这样一个人来演男主角，实在是太冒险了！”
宁小平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目光在小会议室里众人身上转了一圈，问：“还有谁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今天来参加这个碰头会的，都是剧组筹备会的成员。
两家公司代表，分别代表主控投资的东方天澜影视文化传播公司，和跟投了15%的华芳天都影视公司，一个跟了他好多年的副导演，以及他的助理。
副导演和助理毫无疑问以他马首是瞻，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这个时候，东方天澜的总裁罗毅却还是开口说：“此前选的那个杜晓明，我觉得形象啊什么的，也都挺好的，也算小有名气，而且已经通知过人家了，只差最后签约，这忽然的就把男主角又给撸了，是不是不大好？把这么一部戏，压到一个完全的新人身上，是不是的确有点……我的意思是，你再考虑考虑？”
宁小平想了想，摇头，断然的语气，“不用考虑了，看见他第一眼，我就知道，没人能比他更合适！演技不好没关系，我可以手把手的教他！”
顿了顿又说：“杜晓明可以演柳荫平！”
安敏之张了张嘴。
罗毅缓缓点头，“你要是那么看好的话，那我没问题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东方天澜绝对信任你！”
宁小平面带笑容地道了谢，扭头看向安敏之。
安敏之再一次张了张嘴，却莫名感觉口中苦涩，张口难言。
圈内都知道，宁小平这人虽然编剧导演一把抓，都是绝对的好手，却唯独就有一个，做事情特别喜欢独断专行——说是对艺术的坚持也好，说是性格里的霸道也行，反正就是，他要那样做，谁都不能拦着。
拦的结果就是……一拍两散，彼此成仇。
他此前跟老东家合作了六年了，为什么合作的好好的，就这么掰了？还不就是因为那家公司老是想控制他？
这部戏为什么打着转型的幌子，说是要拍什么都市情感剧来低调选人？而且他为什么要一部戏引入多家合作方，来分化大家的话语权？
说白了，就是要降低业界对他的期待值，并且坚决反对各家影视公司、经纪公司往他的戏里塞关系户！
但偏偏，他有资格这么做！
或许以前还不行，但是前年一部《一剑光寒十九州》，给他带来了极足的底气——“小红花”网站几十万人评分，至今还停留在9.0分，是国产剧里少有的高评分高口碑，虽然网上一直喊太虐，但二轮三轮四轮都卖出了相当好的价钱，更有甚者，这部剧至今都在视频网站的点播前二十名挂着。
据不太确切的消息，那部戏投资六千万，到现在已经为制作方带去了至少三个亿的纯利润了！——500%以上的投资回报率！
他的新戏要拍仙侠剧，不管联系到谁，大家都上杆子送钱给他！
他那家皮包公司，一分钱不出，只凭剧本和导演片酬，就直接占了15%的股份，而同样为了拿到这15%的股份，自家的华芳天都可是足额的掏了1800万！
以他现在的身份，一部一亿两千万的戏，他有权力和底气不问任何人意见的去独断专行——就算有意见，也只能保留意见，并继续支持他！
你不满意，他随时可以赶你出局！
他是版权所有方，他是合作发起方，他还是剧组的第一制片人！
但是……第一次啊，前面放过的狠话，还一次都没来得及实现，就要这样，让那个混蛋当着自己的面、踩着自己的脸成功吗？
还是拿下宁小平新戏的男主角！
一个有极大概率会一夜爆红的角色！
安敏之低着头，停顿片刻，抬起头来，嫣然一笑，“既然宁导那么看好，罗总也没意见，那我们华芳天都当然也没问题！我也支持宁导！”
宁小成面带笑容，轻拍桌面后站起身来，“那就这么定了！”
第十八章 棋逢对手
霍铭音乐工作室内的小录音室。
一个看上去四十来岁芳华不减的女人打开门，走出来。
彭向明第一时间站起来，“谢谢您了周老师！麻烦您跑这么一趟！”
霍铭也跟着站起来。
全靠他的面子，不然人家也不可能过来，已经好几年都没什么动静了，音乐事业早已宣布结束的样子。
而即便是霍铭，在这帮成名已久的大拿面前，其实面子也有限，搜肠刮肚一共搜罗了四个彭向明有可能会中意的名字，电话打出去，各种忽悠，最终也只有这位周玉华，和另外一位大拿，过来了一趟。
能来就是面子，车马费一定要给的足足的。
霍铭透露，三万块。
也就换人家过来看看谱子、亮上一嗓。
名气大、合作意愿又不强，都使得她们出场价激增。
不过这个周玉华倒是挺和善的，真交谈起来，倒是不摆什么架子。
只是……还是不够满意。
她的声音很是深澈，唱功是顶级的赞，但还是少了原版毛阿姨那一抹大气——其实也不差啥了，只是彭向明心里多少还有点执念罢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完全相同的两个声音、唱法还得完全相同，可也难找的很。
所以目前来说，要是实在找不到更合适人选的话，她就是第一选择了。
于是不要钱的称赞一箩筐一箩筐的端上去。
但就是没有第一时间给句准话。
下意识里的一点执念，让彭向明还想再找找、再试试、再等等看。
“这首歌写的是真不错，小明，天才哦！”要不说人老成精呢，别看周玉华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但其实她应该是已经五十大几了，一眼就看透了彭向明的纠结，夸完一句，就问：“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方向吗？”
这就不太好回答了。
以她的音色、唱功、经验和领悟能力来说，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她基本上已经可以做到尽善尽美，但问题就在于，彭向明还想最后再犹豫一下，所以就不敢准确地告诉人家行还是不行。
但她话里的意思又很明白：给个准话儿，接下来这歌我还要不要继续练？
于是彭向明的脸色就多少有点尴尬。
周玉华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觉得我不行没关系的，好多年没认真唱过了，我现在也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紧，抻不开似的……”
“不不不，真没有那个意思周老师，您的音色、唱功这些，都没得挑！我就是……就是……嘿嘿，那个……”
“还想再找找、再试试别人？”
彭向明报以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不过周玉华随后却说：“这样吧，我给你们推荐个人怎么样？”
彭向明和霍铭都愣了一下，周玉华笑吟吟地道：“也不要你们的车马费，就是给个机会，让她试试，是我女儿。霍老师，就在你们音乐学院上学，刚大一。”
“哦哦！”霍铭扭头看彭向明。
彭向明都不带犹豫的，“当然可以啊！”
就算要车马费也不是他掏，不心疼。
何况这个面子卖给周玉华，就算最后选了别人，也不至于面子上过不去了。
于是周玉华马上就打电话喊人，然后亲自开车接去了。
过了一个来小时，彭向明正听霍铭这位老艺术家科普着周玉华老师当年的八卦，人家就已经又来敲门了。
门刚一打开，彭向明就顿觉眼前一亮。
心跳都忽然停了的感觉。
周玉华先进来，介绍身后的女孩，“我女儿，跟我姓，叫周舜卿。”然后又介绍霍铭和彭向明。
面前的女孩，身高能有一七三到一七四的样子，肩宽腰细，体型绝美。留着齐耳短发，穿一件男士的黑格子衬衫，露出来的脖颈和胸口白皙润腻，细腰，大长腿，牛仔裤绷出笔直的腿型，脚下是一双普普通通的白球鞋。
她就那么平平淡淡的站在那里，不施粉黛，依然给人一种艳光四射的感觉！
“霍老师好，彭老师好！”
她微微躬身的打招呼，冷淡但有礼貌的样子。
既然才大一，应该是还不到二十……十九岁！
这个时候刚才听的一些八卦一下子就又回到脑回路里来了——她爸妈当年离婚，还是狠狠闹过一场的，怪不得她跟她妈姓。
不过她只有眼睛鼻子多少有一点她妈妈的影子，更多的还是像她爸。
那个著名的风流老帅哥。
身高上就更应该是随她爸——周玉华老师也就一六五不到的样子。
但是忽然……嗳，不对？她叫什么来着？周舜卿？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华夏音乐学院上大一？”
一边靠边站，把人家母女俩让进来，一边忍不住盯着她又看了几眼，彭向明却是忽然想.asxs.别的。还好他记忆力还算不差，很快就回想起来。
她不就是齐元惦记着打听，还怂恿赵建元去追的那个女孩嘛！
果然惊艳！
怪不得齐元都自愧不如。
彭向明咽了口唾沫，当着两个老家伙，把砰砰的心跳硬是给压下去，平静而客气地坐下，把谱子递过去，简单地交流自己的要求。
女孩的确相当冷淡，也似乎是丝毫都不为自己老妈给自己争取来的机会有所珍惜和感激，就是面带淡淡的笑容接过谱子，边看边抿起耳边垂落下来的头发，并时不时抬头，平静地倾听着创作者的要求。
然后，她就躲到录音室里熟悉歌去了。
霍铭跟周玉华聊着天，时不时的话题也把彭向明拉进去溜一圈，彭向明一一平静地应对，但仍是控制不住地时不时扭头往女孩那边看上一眼。
真特么漂亮！
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控制不住了！
想要冲动一把的感觉。
就这长相，这身架，绝对够资格跟戴小菲平起平坐！
但戴小菲像朵花，虽鲜艳夺目，却是朵富贵花，没她这种冷冷的范儿带劲！
呼……呼……
他暗自调节呼吸，怕当场丢人。
穿越过来到现在，美女见的是真不少，但还真没这么心动过。
齐元别看咋咋呼呼，其实胆子不大，又精细又胆怯，像柳米说的，守了自己两年多都没敢下嘴，再加上还是颗窝边草，彭向明虽心动，却也一直没行动。
感觉上有这么个闺蜜也不错，一旦有了什么**关系，反倒容易崩的感觉。
不舍得失去。
柳米太霸道，家底儿又那么雄厚，别看一时让所谓爱情给迷了眼，但她绝不是自己能轻易驾驭得了的，一不小心就要扎手，还是敬而远之最好。
媛媛太高中生了，而且特别纯的一个女孩子，很怕伤害她的感觉。
小冰是真的……好！
但还是不行，人家毕竟是高中生！
她俩都是那样，感觉碰一指头都是在犯罪似的。
这个最好。
冷艳大气，一眼心动，简直不能呼吸！
虽然也就是才十九岁的样子，但却感觉一下子就棋逢对手了！
总之，千言万语一句话：我想要她！要定了！
呼……呼……
深呼吸！深呼吸！
冷静！冷静！
…………
“兴亡谁人定，哪啊，盛衰岂无凭，哪啊，一页风云散，哪啊……”
录音室里，周舜卿款款地摆动身体，眼睛闭起，唱得投入而又动情。
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这苍茫而又大气，大气到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能够唱出的声线，彭向明兴奋到忍不住眉飞色舞。
太好了！
简直太好了！
这就可以定下来了！
再考虑到昨天周宇杰老师到这里来，亮了一嗓子，让自己也是当场就把他定了下来，现在估计他的经纪人已经在跟刘星语谈合同了，这就等于是由自己负责的三首歌的演唱者，已经全部都敲定了！
剩下的就是录音了。
先录伴奏，再录人声。
录《历史的天空》这首歌的时候，可以多磨一磨，那样共处的时间就会更多！
欧耶！
“没问题！这嗓子，太棒了！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声音！周老师，我不是吹捧，您这真是……家学渊源呀！”
彭向明很认真地吹捧，再加上生动而真挚的表情，让周玉华听得特别高兴，感觉比她自己选上都要高兴的样子，一再的道谢、谦虚。
这可是光第一季十二集就投资六个亿的超级大制作，能帮自己的女儿争取到演唱它的片尾曲的机会，她当然有理由高兴。
更何况在她看来，这首歌本身的素质就已经极为出色，很有可能会伴随着电视剧的播出，而跟着红起来！
简直是把自己女儿托起来的绝佳机会！
现在彭向明点了头，大加称赞，霍铭作为音乐总监也没有二话，表示她们已经可以安排人去跟电视剧制作方谈合同了，事情当然就算是落稳了。
但她却并没有着急走人，或者打电话叫经纪人安排谈合同之类的，而是拉着自己的女儿，坚持要请霍铭和彭向明吃晚饭。
霍铭似乎不太热衷这种应酬，有些委婉地想要拒绝，但周玉华这个级别，虽说早就过气了，但天后就是天后，又邀请的那么热忱，他一时也是不好硬推。
这个时候，彭向明正想说话，自己的手机却又忽然响起来。
于是只好起身走开，先去接电话。
但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了一下，才把电话接通，那边很快就传来一个女性的嗓音，“喂！帅哥你好啊！咱们见过面的，我是祝梅，柳米的经纪人！”
居然是她！
看来是从柳米那里要到了自己的号码。
“哦哦，你好你好！”彭向明感觉跟她也没什么太多好说的，都已经把经纪约签给孔泉了，难道她还不知道？不对呀，柳米气成那样，她肯定也是早就知道了，“您找我有事儿？”
一边说话，其实他还留了一耳朵，始终关注着那边的对话，听到霍铭好像是答应下来了，才松了口气。
欧耶！
“是这样，我知道你已经把经纪约签给别人了，不过没关系，这样，晚上你有没有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也可以叫上柳米，我叫她！”
“呃……”
晚上当然没时间了，彭向明说：“恐怕不行，我最近都挺忙的，您也应该知道，就是那几首歌嘛，忙着找人呢！要不咱……”
“我有事！”
没等他把话说完，对方听出他拒绝的意思，居然一下子就开门见山了。
“呃……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吗？我最近真是挺忙的！”
对方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能告诉我，你把合同签给你现在的经纪人，他是给了你什么条件吗？”
这个还是可以说一说的，也顺便气你一下。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是？
更何况人家胖哥干的很出色！
带着点得意，他说：“15%，五年。呵呵。”
对方又沉默片刻，“违约金多少？一千万？两千万？还是更高？”
“呃……”脑海里心念电转般闪过几个念头，彭向明依然有些犹豫，于是反问：“这个……呵呵，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对面的声音很冷静，甚至隐隐有些疾色，“告诉我吧！哪怕是一个大致范围！”
顿了顿，她说：“我还是想跟你合作！”
彭向明犹豫了一下，自己笑笑，说：“不到一千万。”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当即道：“怪不得你会答应那边，这个条件真的是超级无敌的宽松了。不过，我想要你！”
“过来吧！”她说，“你的违约金，别管它是几百万，我们公司都负责给你出了！你签过来，就按这个条件，五年，15%！”
她的话音里，明显带着一股气势磅礴的杀气，是斩钉截铁的意味，“只要你过来，我会做你的专属经纪人，只带你跟柳米你们俩，以你为主，柳米为辅。甚至，你要是不喜欢柳米，那我就把他转给别人带，我只为你服务！只要你过来，我保证给你的待遇，保证我和公司能给你的服务，都是最顶级的！”
“哈？”
彭向明有点懵。
这什么意思？挖人？
而且一下子就把条件放低到五年和15%了？
还要负责掏我的违约金？
忽然那边有个很小的声音，似乎是从手指缝里漏过来的，“叫孔泉？你确定吗？好！”声音又忽然变大，“你的经纪人叫孔泉是吧？有一个刚注册了一年多的小经纪公司。相信我，规模太小了，你那个经纪人也太稚嫩了，接下来你要面临的市场和机会，他不可能帮你把握住的！签给我吧！”
…………
被这么一个忽如其来的电话，搅扰得有些心神不安。
尽管彭向明还是先委婉地拒绝了，表示自己要再考虑考虑，但尝试向她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了，却没能从这个精明的经纪人嘴里掏出一句准话。
等到收起手机坐回去，彭向明就不免有些发挥失常，连对面的周舜卿都没心思去关注了——这也太奇怪了！
忽然就又调头回来了？
但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缘故！只是自己暂时还猜不到罢了！
最简单的逻辑推论，也至少能得出一个确定结论：只要自己愿意签给祝梅，她有把握在五年之内从自己身上赚到超过一千万！
不然她怎么可能愿意出违约金？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在约定好定下吃饭的地方就把定位给霍铭发过来之后，母女俩就提出要告辞了，于是霍铭和彭向明都起身送一下。
直到这个时候，彭向明才忽然回魂，当机立断掏出手机来，也不需要表现出什么，很自然地说：“周老师，咱也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周玉华当然是欣然同意，还主动地对周舜卿说：“你也跟彭老师加一下微信，以后合作的时候也方便沟通。”
于是叮的一声，周舜卿的微信顺利加到手。
刚把母女俩送走，彭向明就又接到一个电话，又是陌生号。等他接通了，那头说：“你好，彭向明先生是吗？你前天参加的试镜通过了，麻烦你尽快安排你的经纪人过来一下，我们需要谈一下合同。我们的地址是……直接上七楼，就说找《我和月亮有个约会》剧组丁琥……”
第十九章 小老虎
晚上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潮汕小火锅，各涮各的，经济实惠又好吃。
关键是到了周玉华这个层面，要跟好朋友私底下小聚小酌，已经完全不必要非得找什么大酒店，弄一大桌子奢华的饭菜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蛮好。
就是周舜卿从头到尾都话少，而且也不怎么吃东西的样子。
周玉华倒是老催她多吃一点，但姑娘却就只是摇头——出乎彭向明意料的是，她居然有点乖乖女。一点都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叛逆与霸气。
要了一瓶白酒，彭向明陪两位老艺术家喝，而且刚喝到一半，周舜卿说要先回学校，就起身走了。
最后总共也就一个半小时，还不到八点，周玉华结了账，大家纷纷走人。
彭向明坐了地铁回去，让地铁晃悠得有点小恶心，直到出了地铁站，呼吸到外边清冷的空气，打两个酒嗝，才觉得舒服了点儿。
一路步行，眼看要到学校大门了，冷不防发现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的越野车，有点眼熟的样子，但是车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他拧头看了看，走过去。
咔的一下，车门在身前忽然打开，一条黑丝高跟鞋的腿伸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喊：“彭向明！”
彭向明抬头看过去，校门口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女人，正在一边冲自己挥手，一边快步走过来——停滞了那么片刻，那条细长的小腿忽然收回去，车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彭向明看看车子，又看看那边一溜小跑着过来的女人，最终迎了上去。
居然是祝梅。
啧……真有意思。
“呦！梅姐！……梅姐你好！”
“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她微微地喘着粗气，抿着跑乱的头发，说：“怎么样，看在你梅姐在这里站着等了你四五个钟头的份儿上，赏个脸，咱找个地方坐坐，聊聊行吗？”
彭向明看看校门，失笑，“你干嘛跑这儿等着呀！有事儿打电话不就完了？”
祝梅笑，摇头，“今天我说什么也得找着你！咱必须得聊聊！”
彭向明左右看看——电影学院正门这边，吃饭的地方还真是不多，真正做电影学院学生们生意的馆子，基本上都在北门外头。
甚至一到了晚上这个点儿，大门外头已经很是冷清。
“吃饭了没？要不，我请你喝碗羊汤？”
祝梅笑笑，“好啊！正饿呢！”
“那走吧！”彭向明带路，很快就到了自己特别喜欢的那家羊肉汤馆，给祝梅要了一碗四十块钱的大碗，说：“这个肉多！”
祝梅就笑笑，道谢。
等饭的工夫，祝梅问：“晚上喝酒了？”
彭向明笑笑，说：“一点儿，陪两个朋友。”
祝梅紧接着就问：“下午你说要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吗？给梅姐个机会怎么样？五年，你相信姐，我一定能把你捧起来！”
正好羊汤端上来了，还带了个饼，彭向明打眼往碗里一瞥，“老胡，你这肉怎么越放越少啊！四十的碗啊！”
老胡张嘴就回，“怨我啊？生羊肉都三十八啦，你还想叫我给你切半斤啊！”一口地道的中原官话，还带点葱味。
“你就抠吧你！”
“再送你个饼！”
“我要你的饼干嘛，人家女孩子吃！吃得了俩饼嘛！”
不一会儿，老胡捧着刀过来了，刀上放着五六片切好的熟羊肉，手一抹，落到碗里了，还瞪眼，“就你事儿多！”
“切！奸商！”
祝梅面带微笑，却眼神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没吭声。
等老胡走了，彭向明问：“你刚才说什么？”
祝梅脸上马上重新绽放出最诚恳的笑容，说：“给我个机会！向明，相信我，现在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咱们结合，对双方都是最有利的！”
彭向明仰靠在椅背上，一脸不解，“其实我还蛮纳闷的，你是一个已经很成功的经纪人了，就不算最大牌那一挂吧，也已经很厉害了，我就纳闷，你干嘛忽然那么想签我？还要专门负责我一个人？”
祝梅闻言目光灼灼，“因为我想成为最顶级的经纪人！”
“哈？”彭向明皱眉。
她认真地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所有最好的资源，一定是在最强最大牌的几个人手里先转一遍，甚至可以说，他们本身就意味着最好的资源。他们就是资源！只要他们参与进去，一个普通的项目，立刻就万众瞩目！”
“嗯，这个我懂。”
“而作为一个经纪人，不管你多有手腕，把握机会的能力有多强，谈判的能力有多强，不管你带着几个明星，你都注定了只能围绕着以他们为核心的那些资源，去打转。要想成为顶级的经纪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带一个顶级出来！”
“嗯……嗯。”
“顶级的明星，我说的是真正的明星，不是现在流水线包装推出来的那种，那是流星！顶级的导演、顶级的演员，都行，顶级的歌星在掌控力和整合资源的能力上，会稍稍差一点，但也一样算是顶级！”
“嗯，听明白了。”
“我想做顶级的经纪人，所以我需要带一个有可能成为顶级的人出来。并且现在，我发现了一个这样的人。”
“我？”
“你！”
彭向明失笑，“我猜哈，你是听说我试镜通过了，对吧？而且你知道的比我都早，接完了你的电话，又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接到电话，知道自己过了。但问题是……一个男、不知道几号的配角，你觉得……”
“男配角？”
这次轮到祝梅失笑，“你的消息有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已经被宁小成导演亲自确定为他下部戏的男主角了！是男！主！角！”
彭向明愣了一下。
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但还是愣了一下。
祝梅又说：“我现在可以确保我的消息来源不会有错，宁小成虚晃了一枪，大家都以为他的新剧要转型，要拍都市剧了，但事实上，他的新剧应该还是仙侠！《一剑光寒十九州》有多红你总知道吧？黄子琦、戴小菲红成什么样，你总知道吧？你跟戴小菲不还是校友吗？号称‘天仙’！总知道吧？”
彭向明沉默，不说话，脑子里开始跑马。
祝梅说：“宁小成调教演员的功力有目共睹，讲故事的功力也有目共睹！你既然被他看中了，甚至据说是一眼相中，男主角非你不可……”她伸出手，对着彭向明，上下比量，“就你这个人，你往这里一站！我告诉你，就算他这部新戏扑了，我都敢赌你能红起来！”
彭向明还是不说话，看着她的表演。
“红起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她问。
彭向明先是摇头，随后笑着说：“赚钱？”
祝梅点头，又摇头，“赚钱，很多钱！但与此同时，麻烦随之而来！事情走到上面那个层次，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起来了，就必然有人会受影响！你接了这个代言，就必然有人失去了这个代言！顶级的代言一年一条广告一场秀，就是几千万呀！这个利益，你知道的，很大！”
彭向明抿嘴。
祝梅又继续说：“所以，靠你现在那个小经纪人，护不住你，他也不可能帮你拿下那些很需要人脉的代言！你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有经验，有一定人脉，背后又靠着一家大公司的人，来为你拼命，你才有可能真的顺势上位！”
彭向明继续沉默，但忽然，他指了指祝梅面前的羊肉汤，说：“先吃点儿呗，一会就凉了！这玩意儿凉了的话容易膻！”
又是这个！
祝梅让他一句话给顶的一口气岔在那里。
但想了想，她还是拿起筷子，想起那店主的手也没带个手套什么的，就直接把肉抹到自己碗里的动作，不由得就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忽然想到刚才彭向明跟这个店主的熟谂，于是抬起头笑了笑，低下头喝汤，夹了一大筷子肉，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嘴里嚼着肉，含含浑浑的，“嗯，没凉！”
彭向明笑了笑，抬手蹭蹭鼻子，忽然说：“怎么跟你说呢！我跟胖哥签合同的时候，合同里是不包括演员呀、接戏呀这些的。”
祝梅愣了一下，手一抖，筷子上的肉掉回了碗里。
“真的？”
“真的。但是……包括了代言啊、商演啊，那些乱七八糟的！”
“……”
惊喜还没冲到顶峰，一盆凉水又兜头泼下。
祝梅放下筷子，苦恼地伸手捏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
送走祝梅，看着她开车离开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她注定拿不到最想要的结果，但结果却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关键是彭向明坚持不肯放弃跟孔泉的经纪合约，哪怕她愿意掏违约金买断都不行——倒不是觉得卸磨杀驴什么的，前后签约二十来天，只跑去谈了一次合同，转手就能拿到三百多万，彭向明并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要说交情，也有点扯淡，还没熟到那个份上。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把自己的经纪约交给祝梅，和她身后的所谓大公司。
但与此同时，他也知道，祝梅刚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现在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小纠结。
更关键的是，他完全搞不懂前天的那次试镜，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那么片刻，他甚至想绕弯子看能不能打听到那个宁小成导演的手机号，直接打个电话问问他：你真的要选我当男主角？你确定？
然而事实上，这个电话大约是并不需要打的。
要是没有确切的消息，祝梅应该不会那么破釜沉舟。
所以……这事儿闹的！
我是一个有金手指的导演系学生，所以我靠着金手指，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出头的机会，成了“音乐创作人”和“制作人”，结果还没等到我开始闪光，我这个导演系的学生，却又要开始当演员，去拍戏了？
还很有可能靠拍戏一炮而红？
只能说，人生真是……处处惊喜。
走到校门口，他下意识地往另外一边瞥了一眼，叫他惊讶的是，那辆保时捷居然还没走——街上已经都完全没什么人了！
…………
隔着前挡风玻璃，安敏之目光幽冷地看着那个大男孩慢慢走过来。
目光中，心底里，满满的恨意。
屁股已经坐的酸涩不已，她微微挪动一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在心里告诫自己：待会儿必须示好，绝不能流露出任何恨他的意思！因为时移世易，情况的忽然变化，这份恨，已经必须由明转暗了！
谁能想到，宁小成居然看中了他，而且还强硬地表态非他不可呢！
这就基本上代表着他下一步将会腾空而起、一飞冲天了！
这种情况下，再明打明的搞对抗，很快自己就将占不到任何的便宜了——世事之奇，就是那么的让人欲抗无力！
十几天之前，他还什么都不是呢，对自己来说，想跟他谈几年恋爱，都算是在提携他，但十几天之后，自己居然就压不住他了！
所以只能先小心地掩埋起这段恩怨，甚至让他对自己感恩、有好感，等他不注意的时候，甚至是自大到已经忘记跟自己的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的时候，再忽然发力，打他个措手不及，好叫他知道，女人的恨，是深入骨髓的！
抽冷子咬你一口，一定叫你悔不当初！
所以……
呼……呼……
她推开车门，迈步下去。
正好彭向明已经走到了车头前。
路灯照不太清楚的阴影里，四目相对。
“很得意吧？当着我的面试镜，我代表剧组的投资方之一，居然都没能拦住你，不但让你把角色给拿下了，还是男主角。我猜你一定很得意！”
“呃……有点儿！”其实也不算太得意，甚至还没最终想好要不要演戏，但祝梅的前倨后恭，就真的还是带来了一点小得意了，“……你确定是男主角？”
他走过来，并最终站到她对面。
安敏之淡淡一笑，片刻后，忽然说：“我投了赞成票！”
彭向明愣了一下，笑意僵在脸上。
“为什么？”
安敏之看着他，仍有些不自觉的目眩神迷，却又暗自警醒。
目光流转，她转开头去，说：“狠不下心。不舍得。”
片刻后，她回头，看着彭向明，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常年在底下打混，总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出头的机会，有多难熬。我恨你，我发誓要毁掉你所有我能毁掉的机会，但是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还是不舍得把你推下去。宁小成的戏，很好，这对你来说，是个千金难买的好机会，所以我……”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有点相信了，有些动情的样子。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捉住了她的下巴。
那手的力量极大，像一只铁钳子一样，只稍稍用力，她就不受控制地仰起脸来——但她随后就一把拍掉了那只手，俏面冰寒。
“我说过，你也知道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再……”
那只手居然又伸过来，一把捉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
那一刻，她愤怒到几乎要爆炸。
但是当她与那双眼睛对上，却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被镇住了。
他似乎有些感动，眼睛里有一种慑人的光。
“你投了赞成票？”
不知怎么，她没有再强硬地拍开彭向明的手，以结束这种对她来说颇觉羞辱的仰视的状态。
“是。”她说，“我不光投了赞成票，宁小成有些担心的时候，我还说，我说你身上有股气势，这是加分项，然后，你就真的成了宁小成新戏的男主角！”
她看着他，不假掩饰的恨恨，“很得意吧？小老虎？居然是我送你上去的！”
彭向明的手忽然使力，捉着她的下巴往前一带，她一个踉跄，完全无力反抗的，就被带到了一个俯下身的灼热的呼吸面前。
“唔……唔……”
她奋力挣扎。
但彭向明居然很快又把她松开了。
安敏之喘息未定，想要开口训斥一句什么，却忽然看见，他竟转身，走到后面，一把拉开了后面的车门，身子探进去，看了一眼。
忽然之间，安敏之觉得自己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
软到几乎要站不住。
她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身体微微颤栗。
彭向明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后扯。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像是烧起了一团大火，“你……你要干嘛！这是在大街上……你……”
“糙你！”
他简洁地回答。
把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一个九十来斤的小女人，沉默着，颤抖着，被他混不费力地拎起，塞进了后座，随后他自己也钻进了车里，砰地一声，带上了车门。
第二十章 红包
清晨，308宿舍。
彭向明洗完澡，提着水瓶拎着桶回去的时候，赵建元又坐在床上发呆了，看见彭向明推门进来，他又叹口气，“又是没有吊事的一天！”
陈宣笑，正要接话，一扭头，惊住，“老彭，你嘴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被咬破了、肿了呗！
那个疯婆娘！
感觉她差点儿把自己下嘴唇给咬下一块肉来！
生疼生疼的！
早上在公园里，已经被小冰和媛媛嘲笑过一遍了，那么大人了，走路居然还会摔倒——可是不摔倒你让我怎么办？
就这，肩膀上还有一处呢，咬的更狠！
不过呢，总体上还是很愉快的。
往远了说，是积攒了二十一年的渴望，往近了说，也已经是憋了一个多月的纯阳真力，这一把宣泄出去，很爽。
就是车里太狭窄了，个破车，后座那么小。
赵建元也已经看过来了，彭向明只好摆摆手，做出一副很窝囊的倒霉样子，“昨天酒喝多了，没看清路，摔了一跤，唉，别提了……”
陈宣哈哈地笑了一声，赵建元从床上蹦下来，趁彭向明转身的时候，认真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结果这一幕还正好让彭向明看见了，心里一慌，“建元，你今天没事儿？”
赵建元已经摸烟去了，叼上，点火，“嗯，没事儿，不是元儿说大伙一起看电影去吗？就那个什么，叫什么来着？老陈？”
“《大盗风云》！我们表演系的师姐，关茜的女主角，许志君的男主角！”
“对！就这个！……你不也说要去吗？有别的事儿？”
“呃……”他也忽然想起来，的确是已经说好了，“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耽误。”这部电影已经上了得有十天了，延续许志君的前作那个路数，票房不错，口碑烂到不能看。算是典型的粉丝向电影呗。
但是几个女孩子要看，那就陪着去看看也无所谓。
女孩子去看许志君，那自己就去看关茜嘛，各取所需。
约的是上午十点半的场，看完了正好团建一顿，所以时间是来得及的。
吃过早饭之后，彭向明把赵建元那套房子的地址分别发给了胖哥孔泉，和柳米的经纪人祝梅，把时间约在了九点整。
然后赵建元开车，他俩也赶了过去。
八点四十不到，孔泉就来了，先是关心了一下彭向明的嘴唇，然后就一脸羡慕地在大房子里转来转去。又过了十分钟，祝梅也来敲门了。
孔泉有点愣，祝梅也有点愣。
一张奢华的长条形实木餐桌，两个人被彭向明分别摁在了两侧，自己站中间，手按在餐桌上，毫无保留，把自己参加试镜、以及很可能要拿下宁小成导演新戏男主角的事情，又从头到尾交待了一遍——当然主要是说给孔泉听的。
听着听着，胖哥的脸明显有些发白。
以前他兜揽生意纠缠齐元和彭向明的时候，彭向明一再说过的，对当演员没兴趣，结果这一转身就拿下了宁小成的男主角！
而自己这个经纪人居然从头到尾毫不知情！
上哪儿说理去？
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彭向明清楚地告诉他们俩，自己已经决定要接这部戏，作为演员出道，但演员经纪约签给谁，就还没定下来，所以合同也还没去谈。
现在的情况是，自己作为歌手、音乐制作人等等方面，以及商业代言、商演之类的经纪约，都已经签给了胖哥孔泉，但作为导演啊演员啊编剧之类的经纪约，就还没签出去，你俩是先来的，机会给你俩。
胖哥我们关系不错，他此前代表我去谈合同，我都亲眼见，水平很高，所以，他又没背叛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大想违约。但是呢，只拿到我的演员经纪约，祝梅又不满意，她想要至少再拿下商业代言的合约。
所以，你俩谈！
谁说服谁都行，我只认你俩最后谈出来的结果。
时间就到中午，谈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下午就可以代表我去跟《我和月亮有个约会》剧组谈合同了。
晚上我请你俩吃饭。
说完这些，丢下目瞪口呆的两个人，彭向明和赵建元一起出门，回电影学院，约齐了要去看电影的人，大伙儿一起浩浩荡荡的出发，去给关茜师姐捧场。
然而，电影真是拍的稀烂呀！
而且不光是剧情稀烂，完全禁不住推敲，就连一些基本的逻辑都是稀烂！
那张干干净净，破完了墙、钻完了洞那脸上衣服上还是连一点灰尘都看不见的帅到惨绝人寰的脸，看得一帮导演系学生人人皱眉。
“小红花”上4.1的评分，肯定被许志君的粉丝刷分了，不然绝不会那么高！
不过关茜的泳装还是值回票价了！
以前看她照片都没注意到，她有那么白，那么大。
九点四十五分的场，看了还没半个小时，彭向明就接到了祝梅的电话。
他俩谈妥了。
彭向明虽然说的是让他俩谈，但话里话外的倾向性那么明确，他俩要是谈不妥才叫怪了——唯一稍稍叫人有点惊讶的是，胖哥果然还是拒绝了拿几百万的违约金直接离场的选择。
尽管都在意料中，但彭向明还是稍稍有点小得意的。
这说明在胖哥孔泉的心里，自己在未来五年内能带给他的利润，至少也是超过三百万的，甚至为了买断合约，祝梅有可能给他出到了更高的价格——被两个经纪人一致看好，当然是件好事。
只不过呢，国内娱乐圈到现在为止，倒是真的还没听说有同时用两个经纪人的，所以尽管决定是早就想好了，但胖哥真的没退出，就让彭向明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有那么一点怪异的感觉。
但是……也挺好！
就这么办吧，一分为二！
电影也不看了，出去接完了电话，微信群里发了条“有事，先走了”，然后就打辆车，赶到了赵建元的房子里。
祝梅所在的经纪公司，会以五十万的象征性代价，买下孔泉手里的关于彭向明在商业代言方面的经纪约——从彭向明决意要引祝梅入局，但又表态要护住孔泉的基本盘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基本注定。
尽管事实上，彭向明现在还什么都不是，也压根儿就没看见什么商业代言的影子。
所以，合约重新拟定，连彭向明跟孔泉的此前签过的经纪约都要作废，重新再签新合同。
祝梅拿下彭向明的演员、导演、编剧、商业代言等方面的经纪合约，签约期为期五年，15%。
孔泉则拿下彭向明的歌手、音乐制作人、词曲作者、商业演出、综艺节目等方面的经纪合约，也是为期五年，15%。
这就好办了，两位各自回家，去制作自己一方的合同，然后拿回来，交给对方过目，看有没有给对方的经纪约代理权限挖坑，双方交换看过，都认可了，就随时可以签约——只不过，这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的事情，倒是不用着急，目前事情暂时定下了，祝梅也已经可以放心，于是就需要她尽快赶过去，先代表彭向明把跟宁小成的新戏剧组那边合同谈下来。
这其实也就是当初彭向明跟胖哥孔泉签合同的老路子：先办事，后签约。
当然，话说的虽然痛快，但彭向明已经想好了，他准备回头拿到两份新合约，也不会直接签字，而是要请律师把两份经纪合约再看了一遍，才能放心。
…………
世事变幻，要多奇妙有多奇妙。
挨着柳米的面子，祝梅帮彭向明弄到了一个试镜男三号的机会，但彭向明一直都没能去试镜，后来是被催着去的，彭向明卖出了三首歌，想找祝梅做经纪人，去帮自己谈合同，但在条件上却飞快地谈崩了。
结果十来天的时间，兜兜转转，祝梅又成了彭向明的演员经纪人，代表他跟对方的执行制片人谈了半个多小时，帮他拿下了那部戏的男主角。
这剧情的展开，想都没处想去！
也是直到拿过最终的合同文本，要签约的时候，彭向明才知道，这部戏的名字居然叫《剑仙奇缘》——果然是部仙侠剧。
待遇和条件，其实并没有太多好谈的，双方又都是业内老将，对彼此的伸缩空间了如指掌，所以合约最终谈下来，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彭向明将担任宁小成导演新作《剑仙奇缘》的男主角，饰演鲁剑生这位狂放不羁、有点好色又极有风骨傲气的剑仙。为此，他要拿出八月底到十二月初，一共是110天的档期，来配合拍摄这部四十集的电视连续剧。
而且还要在明年电视剧开播的时候，肩负起相当重的宣传任务。
相对应的，尽管他是彻头彻尾的新人，但制片方还是最终同意给他每集一万五千块的片酬——合计六十万元。
在拍摄期间，剧组要提供条件允许范围内剧组所有人员中最顶级的食宿条件——比如，只要不是到很偏僻的地方出外景，住宿条件就必须要保证在三星级酒店以上！而且必须是豪华套房！
而且与此同时，剧组还要提供一名专职的生活助理，在拍摄期间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以及，为他的经纪人提供相应的食宿条件，供她陪同拍摄。
拍摄期间，他必须拥有自己的专属化妆师。
拍摄期间，只要剧组有一例，则彭向明自动获得该待遇，剧组不得推诿——比如，专属的休息室，或保姆车。
等等等等。
细则相当繁琐，但彭向明只是旁听，并负责最后的签字。
两边终于落笔签完，祝梅才控制不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代表剧组签字的执行制片人丁琥，笑着跟彭向明握了握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边叫人进来，拿着合同去盖章，一边对彭向明说：“还有好几个经纪人等着我呢，就先不陪你了。今天导演也在，叮嘱过我，等合同签完了，让你去他办公室里坐坐！去吧，跟导演聊聊，他很看好你！”
于是彭向明乖巧地道了谢，见祝梅也催自己过去，表示她留下等合同，就从善如流，问清了宁小成的所在，过去敲开了门。
尴尬的是，他的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安敏之居然也在。
宁小成正在跟人谈着什么，看见彭向明进来，本来平静中隐带愤怒的表情，忽然就放松下来，冲彭向明点点头，笑了笑，示意让他先坐。
然后他对那人道：“认为不合适的话，你可以拒绝，通知我们就可以了，谈合约细节的话，你去预约我们的执行制片人丁琥，他跟你谈，好吧？人我已经定下了，除非有人主动放弃，或者合同待遇谈不拢，否则不会修改了！”
那人纠结再三，最终低头道歉，转身走人。
啧啧，别看个子小小的，真是一派大佬风范。
彭向明感慨着，下意识地偷偷地扭头看那边，但安敏之俏面生寒，理都不理——切！不是昨天晚上那个你了！
处理完了事情，宁小成很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笑得满面春风，“哈哈！我的男主角来啦！合同谈好啦？”
彭向明赶紧收摄心神，站起身来，乖巧地像个小学生，先是问好，然后回答，“谈好了，刚签完！”
“好！好！”
宁小成显然是对彭向明特别满意，说话都没了刚才的那股淡然的霸气，一副前辈老大哥嘘寒问暖般的亲切姿态，先是同样关心了一下彭向明的嘴，然后说：“你呢，别有太大压力，到了片场，你就交给我，听我的，我让你怎么演，你就怎么演！放心，你一定没问题！我看人，还从来没出过岔子，没打过眼！”
顿了顿，又说：“待会儿走的时候，你就把剧本拿走，回去先好好看看，琢磨琢磨，熟悉一下，咱开拍前，八月初，要开个剧本会，大家坐一起，对一对台词，找找感觉，做做准备！……剧本不要外泄啊！只提前给你们几个人！”
彭向明又乖巧地连连点头。
宁小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他坐下了，彭向明也跟着坐下，听他说起这部戏来——从创作剧本的初衷，到剧中的主要情节发展方向，以及彭向明要饰演的这个男主角鲁剑生的生平、心态等等，无所不谈。
奇怪的是，安敏之这个无关人员，居然既不参与进讨论，也不走，就在那里杵着，盯着彭向明的后背看个不住。
不一会儿，就让感应到她目光的彭向明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
足足聊了一二十分钟之后，她才跟宁小成打了个招呼，终于起身出去了。
彭向明这才松了口气，打起精神，认真听讲。
宁小成是个相当有想法，也相当有才华，甚至从此前的履历来看，还相当有执行力的讲述者——饶是上辈子看过不少仙侠小说，算是久经轰炸了，但彭向明还是渐渐被他口中讲述的那个仙侠世界，给迷住了。
听着他那充满激情的讲述，彭向明觉得，自己要挑战下表演这条路的这个决定，说不定真能帮自己打开另外的一扇门。
双方正相谈甚欢，忽然有人推门进来，动静略有些大。
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却见正是那个丁琥，他神色有些惶急，“导演……”刚喊了两字，身后有只手伸过来，一把把他拨开了。
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迈步走进来。
“小成，你这儿弄得不错呀，挺热闹哈！”
宁小成霍然站起身来。
彭向明仰头看过去的时候，见他脸色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也跟着站起来，看看宁小成，又不由得扭头去看那闯进来的人，这个时候，丁琥躲在那人身后，冲他拼命地摆手。
彭向明愣了一下，说：“那，宁导您先忙，我先出去了。”
宁小成的目光始终平静地与来人对视着，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道：“老丁，你去给郑总端杯咖啡来！”
“好！马上来！”
丁琥扯了扯彭向明的袖子，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的门。
彭向明有心想问句什么，丁琥已经直接道：“先回去吧！你掺和不上！”然后快步扭头往一边跑开了。
彭向明耸耸肩，他倒是无所谓，只是纯粹有些好奇。
这位大佬看上去甚至比宁小成的气势还足。
他调头往另外一边走，边走还边翻看刚拿到的详细剧本，眼看走到自己刚才签约的那个小会议室，他正要敲门进去，却又忽然注意到电梯间那边，安敏之刚出电梯，正快步走过来——两人很快就四目交缠。
于是站住。
安敏之倒是不闪不避，径直走过来，表情冷淡，面带不屑，将要走近时，她打开手包，掏出一个薄薄的红包，错身而过的瞬间，拍到彭向明的怀里，用小到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给你的**红包！小处楠！”
第二十一章 闹
“男主角？你确定？”
“确定。”
“就你试镜那部宁小成的新戏？”
“嗯。”
“梅姐帮你谈下来的？”
“嗯。”
柳米扭头看向那边扶着车门的祝梅，“梅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没等祝梅说话，彭向明已经忍不住道：“你有完没完，我就那么不可信吗？”这时候祝梅笑着点点头，“是真的。合同都签了，绝对假不了！”
“耶！”
柳米蹦了一下，然后就扑过来，一步助跑就飞身跃起，猴子一样挂在了彭向明身上，双腿锁住腰，捧住他的脸，叭叭的连亲了好几口，哈哈大笑，挥舞手臂——这也就是得亏彭向明力气不算小，她又轻，才没摔倒，但彭向明依然被她这一下忽如其来，给冲的往后退了一步，才算是托着屁股抱稳。
这个疯丫头！
合同回本最终拿到，这件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彭向明要去坐地铁，祝梅倒是表示，可以把彭向明送回来，于是他就坐免费的车回来了。
结果好巧不巧，车子到了学校门口，正好遇到柳米出校门，这就碰上了。
事实上，她连彭向明已经决定要把演员约签给祝梅的事情，都还不知道的，因为打从祝梅主动跑过来等彭向明开始，到现在，事情发生了总共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大家都一直忙的连轴转，还没来得及通报什么。
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她可以下去了，柳米才松开他，轻巧地落地，这时候祝梅笑着说：“合同你晚上看看，没什么事儿的话，咱明天就签约。”
又对柳米道：“关于你跟剧组的合同，我已经跟剧组说好了，后天下午谈具体细节，到时候提前跟你说，你也过去，准备现场签。”
俩人都用点头回应，但柳米亢奋之极，看着祝梅，说：“你别走，我正出来找饭辙呢，正好这大喜事儿，我请客……”说着说着，姑娘犹豫一下，看看彭向明的脸色，临时忽然改口，“呃……不，让他请客，咱宰他一顿！”
说话间，忽然，她扭头看了看彭向明的嘴唇。
刚见面时一眼看见，她就愣了一下的，但随后就被巨大的惊喜给击中了，一直都还没顾上。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嗳，嗳，不对呀，你不是已经找了个经纪人了吗？怎么梅姐帮你谈合同？你俩还……我去，怎么回事？”
姑娘目光闪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于是祝梅笑着解释，他原来那个经纪人，是只负责他的音乐人经纪事务，而自己，将成为他影视方面的经纪人，就差签合同了，甚至连合同文本都已经给了。
柳米听得眼睛发亮，抱着彭向明的胳膊，兴奋的不行，赶紧指挥，“你把车停那边去，这边可能会被贴条，那边就没事儿，然后咱们大吃一顿去！”
扭头看彭向明，“行不行？请不请客？”眼神有点控制不住的溜号，从彭向明的眼睛，又向下滑落到嘴唇上。但脸上不动声色。
彭向明当然答应。
只是犹豫是不是要叫上赵建元陈宣他们，以及……齐元。
庆祝嘛，总要叫上最好的几个朋友吧，但她俩要是一见面，结果就实在是不可控，爆炸的几率比较大。
这时候，祝梅犹豫了一下，似乎也乐得庆祝一下，就点点头，瞧了瞧柳米所指的方位，回到车里，往适合停车的那边开过去了。
她的车子刚一离开身边，柳米就霍然回头，脸上笑容收起，伸手、踮起脚尖，看向彭向明的嘴唇——彭向明激灵一下子，赶紧往旁边闪，抬起手，遮遮掩掩。
啪的一下，他的手被拍掉，柳米捏住他的腮帮子，硬是给拨过来，柳眉倒竖，还扒了一下，凑上去仔细看，脸色阴沉的不行，“是她咬的吗？你们干嘛了？”
这个问题真是……跟齐元的问题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齐元好歹还脸上笑嘻嘻，她这脸上阴沉的都快滴下水来了！
唉！
关键是红包里还就特么一块钱！
没错，就一个钢镚！
“不是！真不是！我那天喝酒来着，不小心摔了一下磕破的！”他勉强辩解。
但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似乎敏锐的吓人。
柳米一点都不信。
深深地呼吸几口，她说：“行！我信你！不过，男人喜欢嫖，也很正常，我见多了！身家几十亿上百亿的人，照样喜欢嫖，男人就这样，就没有不馋嘴的！所以以后再有这种事儿，你也不用瞒着我，我没问题！”
说话间，她抬手，掐了掐彭向明的脸蛋儿，一脸霸气，“我愿意宠着你！”
彭向明无语片刻，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正要说话还没开口，正好祝梅已经回来了，“哎呦我说你俩行了，至于嘛！嗳，你俩现在是不是……”
“是！”
“没有！”
两人同时回答，但异口不同声。
柳米横了彭向明一眼，转过身去，忽然就又笑嘻嘻的，刚才脸上的阴沉，顷刻间就散了个干净，一副春花灿烂的模样，说：“他早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祝梅笑了笑。
于是找地儿吃饭，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柳米的几个同学就已经都走掉了，这时候就他们三个，柳米直接就说：“路口那边那家安徽菜还不错，尤其那个臭鳜鱼，做的还是挺地道的，就哪儿吧！”
祝梅当然不反对，彭向明想了想，这附近都是学生馆子，也就拐过路口那边有几家店还可以，便也点了点头，说，“行！”
于是三人步行过去。柳米抱着彭向明的胳膊，走出去没几步，就又说：“你给赵建元他们打个电话，也叫过来吧！还有她，也叫上！”
“啊？”彭向明激灵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要干嘛！”
姑娘抬头，“不干嘛呀，庆祝嘛，当然要把你最好的朋友叫上呀！”
说话间，她干脆自己掏出手机，当场就边走边打电话，应该是打的赵建元的电话，等电话接通了，她直接说：“彭向明这儿有个大喜事儿，决定要请客庆祝一下，你们也过来呗？就那家徽菜！你们都来呗，你，陈宣，老郭，再叫上齐元，你们几个平常不是关系最好吗？都来，反正他预备好大出血了！”
彭向明拦都不知道该怎么拦，只是寄希望于赵建元够机灵——他应该知道这俩姑娘碰面之后的尴尬。
眼看到拐角，有一家atm机，柳米忽然放开彭向明，说：“等我一下，我去查查看一笔钱到了没。”就跑过去。
彭向明和祝梅只好站在原地等她。
祝梅抱起肩膀，瞥了彭向明一眼，笑笑，“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太好应付吧？”
彭向明苦笑，“其实我俩一直都没什么……”
祝梅又笑，不等他说完，就直接道：“作为你的经纪人，我有一条忠告，要送给你。要想红的长长远远的，就一定要管好自己的裤腰带。别随便扒女孩的裤子，也别轻易让人把你的裤子扒下来！”
彭向明张口欲辩，她忽然抬手，指了指彭向明的嘴唇，说：“如果非要偷嘴，也记得别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
这下子，彭向明彻底无语。
…………
齐元居然真的来了。
这边刚点好几个菜，赵建元他们一行四个人，就一起赶了过来。
进包间的时候，赵建元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把彭向明往外头一扯，小声说：“接电话的时候，我们几个正一块儿往餐厅去呢，我拦不下呀！”
彭向明无奈地拍了拍额头。
不过还好，大家都坐下，随后就聊起了彭向明已经拿下宁小成新剧男主角的事情，大家都顾着高兴了，就连齐元也是惊喜的不行，倒是没有什么斜茬子事儿发生——彭向明在一边看着，她俩虽然彼此不说话，但也只是彼此无视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悄悄地松了口气。
说来有点冤枉。
柳米追过他一段，但后来俩人早就断了，一直到现在，别管柳米怎么想，至少在他这里，是从来都没有拿她当过女朋友的。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阴差阳错的各种事儿，彼此又纠葛到一起、打得交道又多起来了而已。
至于齐元，在彭向明看来就更是简单，彼此关系再好，也无法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认识小三年来，齐元从来也没追过彭向明，彭向明也从没追求过齐元，双方从来都没有过什么男女朋友的关系。
彭向明对她们做过的最亲密的事情，顶天了就是拉拉手！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俩之间撕成这样，还一撕就是两三年，彭向明觉得自己又好像是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她俩似乎都很明白，今天是彭向明的大喜事，所以很默契地保持了餐桌上的休战——哪怕仅仅只是这样，彭向明都忍不住为她俩竖起大拇指。
太难得了！懂事儿！
叫了啤酒，但祝梅推说要开车，就不喝了，这边一帮学生党却是开怀痛饮。
这的确是一件难得的大喜事！
说别的，可能还有人不知道，哪怕学导演的，也不是都知道宁小成，但一说《一剑光寒十九州》导演的新戏，而且还是仙侠剧，大家就都基本知道份量了。
用陈宣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你瞧，我们这学表演的，还到处刨活儿刨不到手呢，老彭这学导演的，居然上手第一部就男主角了！这是稳稳的要红啊！”
就连平常说话肆无忌惮的郭大亮，这回也很认真地端起杯子，跟彭向明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说：“好事儿！老彭先红起来最好，先红带后红，咱们都跟着沾光，他老彭只要红起来，好赖都能带咱们吃口饭！”
大家纷纷附和。
实话说，尽管一再提醒自己，别太得意，这只是自己的第一步，而且这一步迈出去，能不能演好还两说呢，再说了，这事儿说白了，其实全都是靠这张脸刷下来的，等于自己完全是沾了原主的光，可以说是跟现在的这个自己，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彭向明还是忍不住有点小得意。
虽然这张脸是人家长了二十一年长成这样的，但毕竟现在好事儿还是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不是嘛！
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小小高兴一下的。
大家纷纷探听细节，像陈宣，还不住地跟祝梅这个经纪人套近乎，不知不觉间就是酒到半酣，包间里的气氛可以说是其乐融融。
但是忽然，柳米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站起来，打开她的小包，从里面掏出三张一百的票子来，笑嘻嘻的，冲几乎就在她正对面的齐元递过去，说：“齐元，谢谢你昨天晚上伺候我老公，他可以耍赖不给钱，但我得认这个账！拿着吧，肯定比你正常价高了！”
小包间里的喧语高声、杯盘碰撞，顷刻间为之一停。
那一瞬间，空气安静得仿佛真空一般。
激灵一下子，彭向明的冷汗当时就出来了，三分酒意也在顷刻间褪了个干净。
齐元倒是还愣着呢，傻傻地抬头看着柳米，似乎是被柳米这忽然的一下伏击，给弄得有点懵，还没回过神来呢。
柳米还又继续笑嘻嘻地说：“我老公说你服务的不错，下次有需要，我让他还找你！……愣着干嘛，拿着呀！嫖了还不给钱，那不是我们家的规矩！”
齐元霍然站起身来。
本来只是几分酒意，小脸儿嫩红嫩红的，这一下子涨得通红。
那眼神儿狠的，似乎随时要暴起杀人。
大家还都没太回过神来，陈宣第一个激灵一下子站起来，直接张开胳膊，往齐元身前一拦，回身，“柳米你要干嘛！你疯了吗？”
柳米收起脸上的笑意，把手里的钱往齐元面前猛地一撒，不再遮掩的冷笑，“收起来吧！忙活一夜也够累的，这点辛苦钱还是要有！”
齐元猛地一把拨开陈宣，“柳米你他妈混蛋！”但紧接着又被另外一边的赵建元给拦住了。
彭向明终于回过神来，头大如斗，同时又声喘如牛。
他哗啦一下踢开凳子站起来，怒视着柳米，“柳米你要干嘛？不是告诉你这是我摔倒磕破的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我跟哪个女人上床了，又关你屁事？别忘了，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男朋友！我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再说了，这跟齐元有什么关系？你冲人家使什么威风？”
“你要跟她干仗，你俩约个时间地点，干去！干嘛，非得当着我，给我使眼药？非得办我个难看是吗？”
祝梅已经随后也站起身来，拍拍柳米的肩膀，又看向彭向明，手向下虚虚地压了几下，使眼色，然后说：“柳米，你这样太过分了。”
从头到尾，柳米是既不看彭向明，也不看祝梅，只是目光炯炯地与暴怒的齐元对视，但终于，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渐渐松了下来，“好！是我不对，误会她了！”扭头看着彭向明，一脸无辜的倔强。
“误会你麻痹！”齐元暴怒大骂，拧身就推赵建元，看样子是要杀过来。
赵建元和陈宣拼命地拉住她。
彭向明又是一阵头大，大声喊：“道歉！”
柳米脸一仰，“我不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替你给钱有什么不对的！”
那一瞬间怒火攻心，彭向明的巴掌当时就扬起来了——但是，在半空中晃了半天，眼睛看着柳米眼中的那一抹倔强，他最终还是落不下手去。
她这么做虽然混蛋，但是……
祝梅已经及时的搂过柳米，把彭向明的胳膊架下来，“好了好了，别吵了别吵了！”又回头看暴怒的齐元，说：“齐元是吧？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柳米的经纪人，我替她给你道歉，她的脾气就这样，请你千万不要生气，等她冷静下来，我一定劝她主动给你道歉！”
这真是……彭向明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
忽然间，手机响起来，他下意识地掏出来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愤怒地狠狠在屏幕上拨了一下，恶语恶气，“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彭向明，对不住了！”
彭向明愣了一下，随后飞快地回想起来，这是……宁小成导演的声音。
“嘘！”
他下意识地冲大家比划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呃，宁导？”
电话那头，宁小成又说：“你呢，是个好苗子，我肯定不会看走眼的，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找你拍部戏。但这次……唉！”
一声叹息，没容彭向明说话，那头一下子挂断了。
“宁导？宁导？”
看看屏幕，来电的确已经挂断。
彭向明有点懵：这什么意思？
祝梅已经关切地看了过来，见彭向明发呆，她主动问：“宁小成导演？有事？”
彭向明呆呆的，说：“他跟我说……对不起？”
第二十二章 一棒
真是兜头一盆冷水。
一屋子人都愣住，祝梅也是愣了一下，问：“他说因为什么了没有？”
彭向明摇头。
脸上有点懵，神经有点木，但他却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祝梅迟疑了也就几秒钟的工夫，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包，背上，先对柳米说：“你先回宿舍吧。”然后看向彭向明，“你先别慌，我要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等我的消息！”说完了，转身拉开门，走了。
一屋子人都有些慌乱，还有些莫名其妙。
顾不上大家眼里探询的意思，彭向明缓缓坐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捏了捏鼻梁：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
戏……黄了？
还是单纯说自己的角色黄了？
自己跟宁小成之间的交道，肯定就是他这部新戏，不会有别的。
彼此的关系就是自己是他新戏的男主角。
所以……他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自己拍戏，就是说……
这两个可能无论是哪一个，结果对自己来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都代表着，下午自己刚刚签了合同拿下来的角色，没了。
卧槽！
深吸一口气，彭向明抬起头来。
身边是柳米关切的目光，似乎隐隐有点自责？
对面的齐元也正看着自己。
惊诧？疑惑？
都有。
彭向明又抬手捏了捏鼻子，站起身来，“你们接着喝，啤酒不够自己再要，我待会儿回来买单。出去买盒烟！”说罢起身，往外走。
柳米和齐元的第一个动作几乎完全一致，抬腿就要追。
但她们的下一个动作，也几乎完全一致：犹豫了一下，停下了，不知道该不该追——刚才闹那一场，别人什么想法不好说，彭向明肯定对她俩特别头大。
说不定很生气。
不，应该是一定很生气。
不过齐元觉得自己是受害方，所以这个时候，一边停下脚步，她一边不由狠狠地瞪了柳米一眼——这个疯婆娘！
柳米毫不相让，发现对方的目光，当即回头，也瞪回去。
赵建元叹口气，“散了散了，老赵，你待会儿把元儿送回去，老郭，你负责送柳米。我跟上去看看！”然后跑出来，到了吧台，顺手花一分钟买了单。
他追出去的时候，彭向明正顺着马路，慢慢地往前走。
路灯下他的影子，一会儿被拉得很长，一会儿又缩成一团。
赵建元慢慢地跟了上去。
…………
飘了！还是飘了！
酒意是早在刚才，就被柳米给吓得变成汗出来了，现在这兜头的这一盆冷水，让彭向明一下子彻底清醒到了十分。
还是飘了呀！
实在是没想到，都签了合同的事儿，居然还能说没就没了。
不，不对，跟这个角色是不是没了，其实没多大关系。
是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就一直都太顺了。
抄了三首歌，然后就顺利地卖了出去，都没费多大力气，就赚了几十万，人家歌手们来试唱，哪怕大牌，也都很客气地称呼一声“小彭老师”。出去试个镜，就被大导演一眼相中，直接上手就试男主角的戏份，说话间还就签约了，眼看这就是平步青云，一朝爆红，金钱美女，宝马香车……
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下意识地摸摸裤兜，掏出红包来，从里面把那个硬币又给摸出来，捏在手里，反复把玩——幸好没扔！
这玩意儿得留着，万一被咬一口，至少能证明自己只是做了一次鸭！
呼……
脑海里似乎有一种名叫沮丧的情绪，在不断地飘散出来。
这应该是原主的脑回路在作怪。
但偏偏，这个时候彭向明一路走一路想，却反而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镇定。
原主在一次拉投资失败之后，就应该是挺沮丧的，居然都能喝大成那样，以至于挂掉之后，被自己趁机给穿越过来了。
但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他了。
自己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九年，多难熬的时光都熬过来了，丢个角色是多大点破事儿——没到手的机会，就证明它不是你的。
真正的机会，应该是自己一手打拼出来的，绝不该是机缘巧合砸在脑袋上的——机缘巧合到手的东西，总是会机缘巧合又溜掉的。
有时候，你甚至都搞不清楚它是怎么丢失的！
所以，当初既不该因为机会的到来，而一时有些洋洋自得，现在也绝不该因为机会的溜走，而心灰意冷。
因为那所谓的机会，是别人给的。而别人又可以随时收走。
反过来说，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混到宁小成那个级别，还需要去指望别人给机会吗？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变成了给别人机会的人！
所以，这兜头敲下来的一棒，虽然打得人有点懵，一时也有些痛，却也及时的敲醒了自己的洋洋自得，长远来看，未必是坏事！
呼……
而且也不亏，至少应该有点违约金可拿？
反正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呢！
直接拿一点违约金，也不错！
这么一想，他居然还有心情笑了笑——忽然站住，扭头往身后一看，果然，赵建元正跟在身后，大约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带烟了吗？”他喊。
赵建元加快脚步走过来，掏出烟，抖了抖，彭向明抽出一支来，就着赵建元手里的打火机，点上了——上辈子躺上病床之前，彭向明是抽烟的，这辈子原主也是有烟瘾的，但穿越过来这一个来月，彭向明已经几乎没抽过烟了。
此时入喉，莫名感觉有些呛。
赵建元也点上一根，默默地陪他走路。
反倒是彭向明，抽了几口之后，就把烟又丢了，顺势脚尖碾了碾，弄灭了。
“你最近烟抽得好像特别少？”赵建元忽然问。
彭向明笑了笑，说：“错觉。绝对是错觉。事实是，我都一个多月没抽了。”
赵建元想了想，点点头，“还真是。”
顿了顿，问：“角色丢了？”
“嗯。”彭向明点点头，“应该是丢了。”
赵建元说：“没关系，咱是学导演的，表演本来也外行，将来你要是有什么好想法，咱合伙拍电影，自己的戏，自己说了算。”
彭向明笑了笑，说：“好。”
于是又恢复了沉默，两人并肩，慢慢往前走。
一支烟抽完，赵建元忽然又说：“她俩那儿，我觉得你最好下个决心，撕巴干净了，不然的话，她俩这样斗下去，对谁都不好。”
彭向明点点头，随后站住，却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其实吧，都是好女孩儿。
柳米的大小姐脾气大了点儿，但其实很自立自强，而且只要不涉及到齐元，她就还挺懂事挺乖巧的，最近时隔两年，接触忽然又变多，感觉她这两年变化其实还挺大的，至少是不像以前那样，一点不顾忌别人了，只是任性就还是任性。
齐元呢，就更是一直都是个好女孩，漂亮，大方，贴心，还不矫情，该撒娇会撒娇，该傲娇也会傲娇，做闺蜜那真的是满分！
她俩彼此站到敌对的角度去看，看对方那当然是满身恶臭，彼此攻击起来也是早已撕破了脸，什么恶毒的话都敢往外飙，但站到彭向明的角度，或者说站到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却实在是没有她俩任何的不是。
难不成人家女孩子喜欢你也有错了？
而且自己毕竟是基本上原版不动地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她俩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纯粹骗人——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又是青春正当年，别说人家还对自己那么好了，就算是路上遇见的陌生人，看一眼也会有感觉的啊！
但是……怎么说呢？处理这个问题的最好时机，已经被原主给耽误过去了。
当初拒绝了柳米，别管因为什么呗，总之是已经掰了，那接下来那么长的时间，明明跟齐元走得特别近，你倒是上啊！
没有，俩人都没有。
原主跟齐元之间，似乎很默契地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条线。
两三年了，居然连一点越线的事情都没有。
彭向明穿越过来没几天，就清楚地感觉到了齐元对自己的那点意思，他就不信原主几年了都没看出来！
结果等自己穿越过来了，还没彻底适应这里，适应这个新身份呢，阴差阳错的，失了判断，居然又因为一些事情，跟柳米搅和到一块儿了。
一下子就又搅成了一团乱麻！
现在想撕巴干净，反倒比刚开始更难了。
至少也得伤害一个人！
这个时候，不期然间忽然又想到了一抹倩影，彭向明不由失笑——这笑，是他对自己的嘲笑。
要不说飘了呢！
当初看见周舜卿的那一瞬间，彭向明立刻就觉得自己心动了，心动的不行那种，并且信心满满地认为，只要自己出手，一定可以拿下！
现在想想，真是**熏心，而又狂妄自大！
扯远了……
好吧，怎么才能把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给撕巴干净呢？
唉，头大。
还是小冰好，都不怎么乐意搭理我！
省心！
沉默着，想着心事，走出去好远，彭向明才扭头对赵建元说：“晾一阵子吧！反正我现在应该是正生着气呢，不理她，或者干脆让她俩接着撕，慢慢就撕腻了！”
赵建元失笑，“随便你！不过……”
他停顿片刻，说：“其实都是好女孩儿，你掌握好分寸，别最后弄得……”
没等他说完，彭向明点点头，说：“我明白。”
他话音刚落，赵建元的手机就响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赶紧接通，彭向明站在旁边，清楚地听到陈宣的声音，“卧槽！齐元跟柳米她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块儿走了，说是要去喝酒，怎么办啊？”
“啊？”
俩人对视一眼。
那一瞬间，彭向明头皮都快炸开了。
“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吗？”
“走了呀！我们拦都拦不住！柳米说要单独跟齐元聊几句，齐元同意了，我俩只能躲开几步，然后说了没多大会儿，齐元就说让我们先回去吧，说她俩要一块儿喝酒去，然后……卧槽……车已经开出来了，柳米的车，怎么办？”
赵建元扭头，看着彭向明。
彭向明捏了捏眉头，挥了挥手，“凉拌！让她们去，反正也拦不住！”
…………
说是这么说，但肯定不能凉拌！
等彭向明和赵建元一起掉头回去，很快就在校门口碰上了陈宣和郭大亮，然后就知道了刚才更详细的经过——然而没什么鸟用，人都已经跑了。
彭向明拧着眉头，又气又急。
齐元跟柳米的手机都关机了。
天知道他俩干嘛去了！
赵建元说：“燕京城里喝酒的地方可不少，不过……要不咱俩去找找？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她俩都那么漂亮，这要是万一在外头喝大了……”
彭向明想想，点了点头——肯定要找啊！
平常搁在我身边，我可以不动不稀罕，但要是让别人给叼了去，还不得气死！
陈宣也要跟去帮忙，于是最终打发郭大亮回了宿舍看家，三个人坐了赵建元的车，一路推测着柳米这个富家大小姐可能会熟悉的喝酒的地方——主要是赵建元觉得会偏混乱一些的地方，开始逐街逐家的找人。
街上看有没有柳米那辆车，但就算没有，也不敢放过，因为不少地方都有地下停车场，不可能一一找进去看，所以还是要进去找一圈。
就这么一口气找到十一点多，找了也不知道多少家，什么都没找到，三个人反倒是松了口气，陈宣说：“或许她俩是找个小饭店喝去了？没来这种地方？”
只能说希望如此吧！
彭向明叹口气，正要准备再换条街找找看，忽然手机就又响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祝梅打过来的。
电话刚一接通，她劈头就问：“下午的时候我一直待在他们公司的小会议室，没注意到外面，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人过去？”
“奇怪的人？”
赵建元和陈宣又进了一家场子的门，彭向明站在外面，躲个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强迫自己把脑子劈两半，想了想，忽然想起那个闯进宁小成办公室的家伙。
感觉上应该是个大佬的样子。
丁琥作为宁小成的执行制片人，对那人明显有些发憷。
宁小成对待那人，也似乎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还真有！”
彭向明把当时自己被赶出宁小成办公室时候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电话那头，祝梅还没听完，就已经叹了口气，说：“那看来事情麻烦了！按照你的形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郑瑞国！”
“哈？郑瑞国？谁？”
“一个……大老板。宁小成原来的老板。”
彭向明秒懂，因为他感觉也像，于是边猜测边问：“所以，宁小成又决定跟他原来的老板合作了吗？需要换演员之类的？”
祝梅说：“现在我也不确定情况，只是刚打听到，宁小成新戏的剧本，好像出了点问题，下午似乎有人去找宁小成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应该是郑瑞国亲自出马了！如果是这样，估计这件事不会有什么悬念了。郑瑞国……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他亲自出面，几乎没可能做不成他想做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说：“当然，现在一切都还没确定下来，至少丁琥那边是一再跟我说，让我等消息，不要瞎打听，不过后续其他演员的谈判和签约，倒是都已经被明确通知停下来了。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最终敲定。咱们还是那样吧，你先别着急，我们再继续等等消息。”
彭向明答应着，最终还是决定，没把柳米不知道跑哪里去喝酒了的事情告诉她，又聊几句，最终挂断了电话，扭头看赵建元和陈宣。
他俩都摇了摇头。
干！
这两个疯丫头！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才刚收起，就又响了起来，掏出一看，居然是柳米，彭向明当时就觉得心口一松，骂了一声，“卧槽！”，感动得快哭出来了，赶紧接通，“柳米你们在哪儿？”
“哈哈哈哈！你听见他的语气了吗？哈哈哈哈……”
然后另外一个声音也跟着“哈哈哈哈”。
干！
这笑声，是真特么没心没肺呀！
然而彭向明忽然就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俩应该是都喝得有些大了，但电话对面的环境又似乎很安静，应该不是什么嘈杂的酒吧呀夜场之类的地方。
“笑个屁呀笑，跟建元陈宣我们仨已经找了你们两三个钟头了知道吗？你们在哪儿呢？说话！”
“在我家呀！”
电话里的柳米笑嘻嘻的，一副酒后痴傻的感觉，不过说话还算清楚，“我们家老爷子在这边好几个房子呢，其中这个是给我的，我这里有很多好酒哦，都是我这些年几瓶几瓶慢慢从老爷子酒窖里顺出来的！”
谁要问你这个呀！
不过彭向明还是又松了口气：在家好，在家好啊！
柳米还在絮叨，“你们家这红茶婊喝酒不行啊，一瓶就这样了，哈哈哈哈……”
忽然响起齐元的声音，“你才不行呢，接着喝！”
duang！
酒瓶撞酒瓶特有的声响。
彭向明抬手拍了拍额头，好不容易等那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不知道多少，他正想说话，柳米忽然打了个嗝，傻笑，“彭向明，你要不要过来呀，我俩待会儿都喝多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啦，你可以**哦！”
齐元忽然哈哈大笑，“你懂不懂啊傻帽，你弄反啦，**是俩男的跟一个女的！现在要是他同时睡咱俩，咱俩不都是女的嘛，他是男的呀，俩女的，一个男的，这叫霜飞！你个傻帽！”
“啊？哦！对哈，霜飞！”
“哈哈哈哈哈……”
俩丫头再次爆发出一阵神经质般的大笑。
第二十三章 要做掌控者
俩人喝得糊里糊涂的，直到电话挂断，也没说清楚柳米家住哪儿。
不过彭向明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俩丫头不算太蠢，要喝酒还知道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家里多好啊，喝多了就睡，难受了就吐，喝得起劲了想打架就打架，但别管她俩闹出多大事儿来，东西依然装在盒子里，安全得很。
挂断了电话，把了解到的具体情况跟赵建元和陈宣一说，他俩虽然也忙活了快三个小时，累得不轻，却也没什么抱怨，听到两个女孩很安全，也是跟彭向明一样，都长出一口气的样子。
街头随便找家面馆，一人来了碗面条垫垫肚子，这才开车返回学校。
当然，这一夜彭向明睡得不大安稳。
可以说是百般滋味，都到心头。
以至于早上起来跑步的时候，他顶着黑眼圈和眼睛里很重的红血丝，还又被小冰嘲笑了一番。
不过上午的时候，随着祝梅那边逐渐把各路消息打探到，又传到彭向明这边来，来自《剑仙奇缘》剧组的那只靴子，终于还是落地了。
综合各条渠道传出来的消息，宁小成应该是有点把柄，落在了郑瑞国手里，这个把柄，有人说是宁小成偷了郑瑞国公司的剧本跑出来单干，但人家已经注册过了，偷也没用，也有人说，这剧本的剧情架构，人家郑瑞国公司里的几个编剧当初也有份参与，到底版权该归谁，官司有的打。
总之就是，有点牵绊。
按照那短短一面，宁小成留给彭向明的印象来看，彭向明觉得，像他那种喜欢把什么都掌握在手里的性格，以及他对这部新戏的那种深入把控和诠释，大概率上，这两个流言都不会太靠谱。
当然，他的小辫子应该是肯定有，而郑瑞国前面假意放纵，后面又忽然出手，正好卡在宁小成已经完成了前期筹备、正要发力的当口，应该是手里的确攥了宁小成一点东西，这才能顺利的逼他就范。
不过，据祝梅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宁小成虽然被迫重新回到郑瑞国的麾下，但也很难说他吃了什么亏——据说，郑瑞国直接许诺，《剑仙奇缘》目前已经完成的组局继续有效，但他要再投进来一亿两千万，把这个盘子直接翻番。
而且据说这一亿两千万砸过来，他只要走了男一男二和女一女二，这四个角色的选角权，其他的依然由宁小成全盘把控，多出来的这么多钱，除了需要给新入局的大牌男主角等人支付片酬之外，其余的就可以全部砸到特效上了。
谁不希望自己的资金越充裕越好？谁不希望自己的片子做出来之后的特效越美轮美奂越好？这个条件，正常情况下也会让很多人心动，更何况自己还被人抓住了一些把柄？——宁小成的屈服，倒是没那么难理解。
更何况，郑瑞国这种级别的大佬蓄力十足的忽然出手，可不止是给出了这么点东西，他应该是真的特别看好宁小成的将来。
所以据说他是直接给出了五年三部片约的承诺——先来一部《剑仙奇缘》，投1.2亿，拍完之后他会直接投资一个亿，让宁小成先来一部电影练练手，毕竟电视剧转电影，也算转型了，然后，只要这部片子不赔钱，他就承诺会投资三到五个亿给宁小成，让他拍一部仙侠大片。
你瞧，这就是真正的大佬！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从祝梅口中听说了这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业内八卦之后，彭向明不由得心生感慨：天后又怎么样，连着给你砸几次钱，最后不还是合唱了？
资本这个超能力，才是最大的超能力！
而事实上，他能感觉到，在这样的资本力量面前，自己压根儿连个受害者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被大佬掀起的台风扫到了一点尾巴，成了城门失火后被殃及到的那个池鱼而已！
所以，既没有什么懊丧，也就更谈不上什么痛恨。
昨天晚上回宿舍之后他特意翻了翻合同，还上网查了下资料，也不知道到底是行业规范，还是不成文的规定，反正剧组的演员合同，一般都遵循片酬的30%到200%的违约金这个范畴。
而落实到自己的合同上，当然，新人演员嘛，没什么议价权，所以合约规定：如果自己因为除不可抗力之外的其它原因不能履约，必须按照片酬的200%，也即120万，赔偿给剧组，算是顶格的惩罚，而如果剧组不能履约，则就是反过来的，剧组只需要赔偿30%，也即18万给自己。
不过也行了，就跑了两趟，落笔签了几个名字，就白拿了18万。
到现在为止，最让彭向明最感觉遗憾的反倒是，他根据昨晚打来的手机号，申请加宁小成的微信好友了，但一直都没通过。
上午十一点多，彭向明还没下课，就又接到了祝梅的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电话，溜出教室去接通了，祝梅告诉他，她刚才正式接到了《剑仙奇缘》执行制片人丁琥的通知，彭向明的角色，正式黄了。
同时丁琥还说，宁小成特意叮嘱，可以补偿给彭向明三万块钱，他已经把这件事安排给财务了，近期彭向明当初签约留下的银行账号里，就会收到钱。
前面还好，毕竟是已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后面却是让彭向明有点懵。
他当时就忍不住问祝梅，“违约了不是应该按照合同规定的违约金来赔吗？怎么还……宁导特意叮嘱，才给我三万？”
于是祝梅就跟他解释，“这也算是行业惯例吧，很多人都觉得不舒服，但咱们这个圈子就是这个规矩，你要真是找过去，问剧组要违约金，兴许也能要过来，但很大可能是不会有人理你，对方甚至会直接告诉你一句，你去打官司吧！但是，你能真去打官司吗？”
她叹口气，“有合同在，当然是铁定会赢的官司，但是一审二审终审，对方那边养着律师呢，跟你磨呗，各种上诉，各种申请推迟，他们养的那些律师，在应对这种事情上的经验，丰富得很。等三审的官司全部打完，少说也得两三年，你难道整天忙着打官司吗？还干不干别的？还接不接戏了？你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跟对方磨吗？前期垫付的律师费又得多少钱？”
“而且诉讼期结束，接下来还有个执行问题呢！就算你赢了，而且申请了强制执行，但是你别忘了，对方跟你签合同的公司，一般都是皮包公司，人家随时都可能宣布倒闭的。甚至可能官司还没打完，人家公司已经倒闭了，你找谁要？”
“当然，就这些也还是小事，影视公司欺负人，这谁都看得出来，可问题是，你是演员啊，你本来就是弱势啊，你的工作机会就是人家给的呀！一旦你因为这个，跟某家公司打起了官司，你在影视公司那边的名声，可就臭了，一般稍微重要点的角色，哪个公司还会给你？”
“也正是因为这个，这么些年了，你听说过几次演员告影视公司要违约金的新闻？说白了，大小也只是一个角色，没了就没了，时间还是自己的，没了这个机会，再去找下一个罢了，说不定转头大家就又有合作的机会了呢？实在是没必要干这种得罪人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又说：“所以，在眼看合作不成的情况下，宁导还能惦记着特意嘱咐给你一点赔偿金，真的是对你另眼相看了，这跟钱多钱少都没多大关系，能记着叮嘱这么一句，就可见他有多重视你了！”
“……”
从疑惑不解，到愕然，到失笑，最终彭向明无言以对。
他以前是真的没想到，外面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影视圈，居然还有这种规则。
不过……也无所谓。
昨天晚上翻来覆去那时候，彭向明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绝不再奢望别人给的什么所谓机会，他要做那个给别人机会的人。
转过身去，只走自己的路！
做一个掌控者！
所以，就当学习了解了一下娱乐圈生存法则吧！
更何况，还是有三万块可拿的，不是吗？
于是他叹口气，说：“那行吧，那就这样呗！”
对面“嗯”了一声，叮嘱说：“那回头你把昨天签的合同给柳米，让她给我带过来，我帮你送回去，权当是结个善缘，宁小成那么看重你，说不定下次合作的机会很快就会来的。当然，最好是你亲自去，亲手把合同还给丁琥，在他那里也争取留个好印象。”
彭向明想了想，“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但紧接着，祝梅却又说：“还有，咱们之间的合同，恐怕还得再商量商量了！”
彭向明闻言一愣。
祝梅又继续道：“之前你能拿下宁小成的新戏，还是男主角，我这边就有底气扛住公司内部的压力，甚至我已经做好了把手里已经带出来的这几个人都丢出去，来减少阻力的心理准备，但现在，这个角色没了，要是还按照五年和15%的条件来签约的话，我根本扛不住公司这边的压力的。”
彭向明抬头望天，无声失笑。
祝梅又说：“所以，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俩约个地方，再好好谈谈吧，我依然对你充满信心，依然特别想把你签下来！我虽说干经纪人也干了七八年小十年了，但我自认看人的眼光肯定不如宁小成导演，他既然那么看重你，就说明你身上有红起来的特质。所以，反正现在合同也还没签，咱们再谈谈，我还是会争取给你拿到我能力范围内最宽松的条件，好吗？”
彭向明仰天打个哈哈，嘴上说：“理解理解，不能让你为难嘛！不过你也知道的，我本来就不是学表演的，这事儿纯属机缘巧合，接下来我也没打算再去试镜角色什么的，你知道的，我学导演的，最近又特别喜欢音乐，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准备毕业短片啦，想做点音乐啦什么的，挺多事儿的，咱就算谈妥了，签了合同，也是白放着，所以，过段时间再说吧！”
但心里面，他却是不由得越发冷静、且镇定了下来。
你瞧，一个角色而已，连经纪人那边的口风都变了——签了字的合同都能说作废就作废，这边还没签呢，你还能怨人家？
正常！
说白了不过利益二字罢了！
你身上有利益可沾，当然人家就看重，就愿意让步，可一旦从你身上蹭不到什么利益，那你又凭什么让人家让步呢？
要是自己现在正大红大紫，要是自己是掌握了机会的那个人，会一再遇到这种狗屁倒灶的破事儿？
所以想想，还是老老实实埋下身子来，做点自己能完全掌控的事情吧！
祝梅还要再说，但她很快就察觉到，彭向明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准备再跟她签什么演员经纪合同了，又劝几句，发现没用，只好放弃。
跟祝梅这一通电话，聊得时间不短，看看时间已经快要下课了，彭向明索性也不急着回去，站到教室外头的走廊上，又开始拨起了齐元的电话。
这回居然打通了，看来是已经醒了。
“喂！你们在哪儿呢？”
齐元的声音微微带了一丝沙哑，回答说：“坐柳米车呢，我俩正往学校去，快到了！”
彭向明就又松了口气，“你们昨天晚上喝了多少？没事儿吧？”
齐元的声音越发慵懒，“不记得了，就是还有点头疼！”
“该！你俩疯了是吧？”
结果没等齐元说话，旁边忽然传过来另外一个带了些沙哑的声音，“我们疯不疯，关你屁事！彭向明你为什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齐元赶紧说：“看路看路！大姐你开车呢！”
然后声音又回到了话筒近前的感觉，“先不说了，我们马上到学校了，先就这样，拜！”
…………
十几分钟之后，彭向明也就刚到学校门口没多大会儿，果然就看见柳米那辆玛莎拉蒂开了过来，然后无比生猛地蹿上马路牙子，停下了。
彭向明走过去。
俩女孩一前一后，分别从两边下了车，都是一脸疲倦。
走到跟前，彭向明叹口气，想说话，却又忽然发现齐元脸上有些不对，下意识地瞪大眼睛，凑过去看一眼，抬手摸上去，扭头再看柳米，才发现她脸上也大差不离——“你们这是……干嘛了？让谁抽的？”
他有些愤怒。
俩女孩脸上都有些微微的浮肿，巴掌印还隐约能看出来，看来应该就是刚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俩人都有点虚，但齐元还是笑嘻嘻的，说：“没谁，我俩互抽了三巴掌，说好了，可以用出吃奶的劲儿，但抽完之后，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柳米接上说：“而且约法三章，以后路归路，桥归桥，各凭本事！但是不能互相拆台，不能背地里说小话，也不能在公开场合挑衅、讥讽之类的找茬儿。”
卧槽！这也行！
彭向明有点愣，又看一眼齐元脸上，然后转身，手掐下巴，扭动柳米的脸，也仔细看看，实话说，挺心疼的，“你俩这也……怎么都使那么大劲儿干嘛呀！”
柳米冷笑，“这还不解恨呢！”
齐元居然附和，“就是！”
得！反正不是抽我！我都多余心疼！
松开她俩，下意识地鼻子又嗅了嗅，“行了行了，随你俩咋闹，没出事儿就行，都赶紧回宿舍吧，拾掇拾掇身上这股子酒味，要还困就补个觉！”
然而俩人都没走。
柳米问他：“你那个角色，真没了？”
彭向明倒是坦然，点点头，“嗯，没了。不过有三万块钱违约金可拿，呵呵。”
柳米认真地看着他，片刻后，视线往他嘴唇上一滑，但又很快飘开，低了头，倒是挺诚恳的，说：“昨天的事儿……对不起，我有点昏了头了！”
这次反倒轮到彭向明愣了一下。
扭头瞥了齐元一眼，齐元抱着肩膀，笑嘻嘻的，一副看戏的模样。
也对，她那里不需要道歉了，三巴掌，恩怨一笔勾销了。
不过柳米跟自己道歉这个，彭向明就多少感觉有点臊得慌——毕竟是没经验，别说九年，就算是在床上躺个九十年，也躺不出这种经验来，所以他事先是真没想到，嘴唇上破了一个口子，居然会戳出那么大乱子来。
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嗨，这种事儿，你俩说清楚了就行，我就……”
柳米忽然抬头，“你以为我在为什么道歉？”
“哈？”彭向明没太听懂。
柳米说：“昨天本来是你的大好事，要庆祝的，后来又出了这种事情，无论哪一种，我就算有天大的不满意，也不该在那个时候瞎闹，尤其是还当着你那么多朋友，当时肯定特别让你下不来台……我是为这个道歉！”
说话间，她又瞥了一眼彭向明的嘴唇，声音放低了些，却犹自有些负气的感觉，“但不是说这个事儿我就不该闹！”
得！也不知道你这到底算是善解人意，还是别的什么了！
不过……无所谓啦！
彭向明丝毫没有因为柳米不放过自己的嘴唇被人咬了这件事，而有任何的不高兴，虽然觉得自己脸上也多少有点皮质增生导致的发烫，但他还是少有的主动搂过柳米的肩膀，笑嘻嘻的，又扳着她，伸出另外一条胳膊搂住了齐元。
“哎呀，无所谓啦，你就直接骂我渣男好了，骂我人渣我都不生气！只要你们俩不闹，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你俩怎么对我，其实我无所谓的！”
齐元斜眼乜他。
柳米则直接竖起了中指。
第二十四章 狂拉进度条
“嗳，谢谢哈！呃，这里还有一份，表我都填好了！”
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女孩，看着不超过二十五岁的样子，接过另一份东西去，抬头瞥了彭向明一眼。
这会儿工夫，说话间她就瞥了彭向明得有六七眼了。
时间是五月八日，假期已经过去。
地点则是国家版权局办事大厅。
这个假期，彭向明哪儿都没去，白天就跑赵建元的房子里待着，晚上就回宿舍睡觉，一天天的就是弹琴，抄歌，他还特意花两千多块买了把不错的吉他，抄得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快。
今天他就直接带了五首歌的曲谱跑过来注册登记版权。
办事中间，女孩又抬头瞥了一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是作曲家吗？”
“呃，音乐爱好者。”
他笑起来的样子似乎很有魅力，让女孩的眼睛几乎挪不开一样，在他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子。对于这个帅哥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掏东西，几乎霸占了自己这边的办事窗口，以至于连个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也是没有丝毫的怨言。
五首歌，完成全部的注册登记流程，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临走时，彭向明还又郑重道谢，女孩瞥他一眼，含羞带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拿上这边的东西，彭向明出了门又急忙赶赴下一站。
华夏音乐家协会版权登记与保护中心。
还是那个意思，这边的保护费也要交一下。
五首歌加一起，实在是不少钱，但这个钱只要给得起，就尽量不要省。
等到跑音乐家协会那边，也办完了，彭向明这才松了口气。
这回不着急了，慢悠悠地坐了地铁倒公交回到学校，凑合吃了午饭，甚至还能回宿舍小眯一阵，两点来钟起来，洗把脸，这才又奔霍铭这边来。
提前约好了，今天下午周宇杰会过来。
果然等他赶到霍铭工作室的时候，杜凯杰已经提前过来了，正跟霍铭老师坐在沙发上闲聊胡扯呢！
又过一阵子，约莫三点半前后，周宇杰终于到了。
随身带了个助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但真的接触下来却又发现，别看他挺红，其实倒也没什么架子。
本来还觉得，毕竟人家杜凯杰是比他出道早不少的前辈，出面给他打电话，邀请他来试唱，还要说了好多，他才最终答应，应该是挺耍大牌的一个人呢。
结果人到了之后，很客气，尤其是见到词曲作者居然那么年轻，他很惊讶，也显得特别亲切的样子，握手握了好一阵子，一再跟彭向明强调，看到这首歌的谱子之后，自己特别喜欢，觉得写得特别有气势。
然后也不急着试音，大家围桌闲话。
他跟杜凯杰应该还蛮熟，但跟霍铭就应该也是第一次见，但他这人应该是情商蛮高的，尽管是吐吐槽，也能听得大家哈哈一笑之余，都很快就理解他。
用他的话说，忙，人情债呗！
就最近出去这段时间，前后半个月，他忙了两个综艺节目的录制，一场艺术团慰问演出，三场商演，还跑一个剧组客串了个角色。虽说就三场戏，而且客串的就是他自己，但也在剧组盘桓了两天半。
总之，光是听他说，大家就能感觉到他最近有多累。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吐槽，他当初推脱不愿意赶过来，以及拖了那么久才过来的这件事，就取得了大家内心深处的谅解。
彭向明觉得自己又学到了点东西。
聊了好一阵子，然后试唱。
他说自己很喜欢《这一拜》，应该不是假的，而且拿到歌之后，也应该是认真地练习过了，所以这会儿进了录音室就直接开嗓。
而且就试了两遍，就结束了。
彭向明和霍铭都很满意他的声音，以及那种当声音的硬件和掌控的技术都同时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他对感情力度的游刃有余的表达。
于是，他进门也就短短半个小时不到，事情就彻底敲定下来。
不得不说，人家红，有红的道理，人家虽然销量并非顶级，但一向被公认为是最顶级的那一档歌手，也绝非是什么虚捧。
绝对是当下国内歌坛最顶级的一把好嗓子。
高亢激越，明澈饱满，开阖自如，张弛有度。
只是……估计要把他签下来唱这首歌，价钱可低不了。
当然，那是制作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不在彭向明和霍铭的工作范围之内。
而且按照霍铭之前的说法，能请到周宇杰来唱这个歌，等于是给电视剧增加了一个话题点，多花点钱剧组也肯定乐意。
把制片方的联系方式、地点和联系人，都告诉给他的助理，由他们双方去负责谈合同，又跟周宇杰初步协商好了录音的时间，按说事情就结束了，但周宇杰居然没着急走，一屁股就又坐下了。
一聊，果然他还有点事情。
最近有部电视剧找他，古装戏，还在筹备，估计六月底能开拍，据说剧情主线是言情加宫斗的路子，剧组也会省事儿，因为导演跟他很熟，所以直接找上他，想要一首歌当主题曲或宣传曲，除了要求填词和曲风要古意盎然一点，别的也不挑，只是要求必须由他周宇杰来唱，歌人家也不给，任由周宇杰自己去搜罗、去收歌。
但偏偏呢，周宇杰自己坦陈，不太擅长写歌，也试过，写出来感觉太次了，而最近他在自己平时很熟的圈子里，也没收到过这一类的歌。
正好听说霍铭老师是这一块儿的行家，手上做了也不知道多少古装戏的歌和配乐了，再加上拿到手的这首《这一拜》，感觉词曲写得也都挺好，所以，聊聊呗，你们两位肯定都是擅长写歌的，给弄一首？
这种级别的社交，是不用学也早就掌握的。见霍铭嘿嘿地笑，彭向明就直接说：“霍老师肯定没问题，我就太嫩了，肯定写不好！”
霍铭挠头，一副很犹豫的样子，“写是肯定可以，但我最近太忙了，这几年古装戏太热，我手里这部戏的配乐还没弄完，接下来就必须做《三国》，后头还有两部戏排着队呢，不能耽误人家的事儿啊，到时间了必须得给出东西来，而且人一忙，创作就容易跟不上，哪有时间去发散思维、去找情绪、去伤春悲秋啊！”
杜凯杰在一旁就笑，“是，你都用来打麻将了！”
大家都哈哈大笑。
霍铭扭头，对彭向明说：“向明，你试试吧，给宇杰写写。”又说：“当然，我也写写，写出来肯定不浪费，只是没法保证一定能写出来，能写出来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写好！我跟向明我俩都写写，哪个好用用哪个，好吧？”
周宇杰当然很满意，顺口又提，他的新专辑正在筹备，到处忙着收歌，情歌不缺，擅长写这个的太多了，但新专辑他想做出点别的东西来，所以缺一些古风，尤其缺一些有家国情怀的大作品，所以，除了刚才那一首之外，其余的作品，也都要，反正就是收歌，两位多辛苦，只要合适，绝不亏待云云。
又坐了能有二三十分钟，他跟杜凯杰前后脚都走了。
把后面的杜凯杰送走，刚关了门，抹回身，霍铭就对彭向明说：“这是个机会，好好给他弄一首，只要歌好，他的地位、人气，还有唱功，都摆在这里，准能给你唱红！一旦他给你唱红了，小子，以后这辈子，你的饭辙就稳当啦！”
面对霍铭老师，从当初直接表示要把《三国》的音乐总监让给自己，到提醒自己一定要让经纪人去帮自己谈合同，再到最近这段时间的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彭向明除了感激，实在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这个也不必虚让，彭向明也认为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说：“我明白霍老师，我一定好好写，争取写出点好东西来！”
霍铭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用他的话说，就喜欢这种有才华又懂上进的年轻人。
然后，他转头去继续做他的配乐编谱，彭向明就也跟过去——这部名叫《大明御医张三升》的电视剧终剪版，彭向明已经跟着看了二十多集了。
他最近一个来月，经常往这边跑，当初说了要跟着学习，并不是单纯的为了促成卖歌的事情，他是真的对音乐很感兴趣。
而且自从到了霍铭的工作室这边，动不动就往他那个乐器收藏室一猫，或者过来看他做配乐的编谱，都让这种兴趣变得越来越浓厚。
霍铭也很乐意教他，彭向明有不懂的就问，他总是很耐心的解答，这样的一段剧情，为什么要采用这个风格的配乐，以及选哪几种乐器为好之类。
而且不仅如此，他有时候拿捏不定，还会反过来问彭向明的看法。
就在这样的学习和切磋里，彭向明觉得自己收获很大，进步也很快。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电影学院那边就没少请了假。
…………
假期结束之后，随着周宇杰来试唱，并顺利地通过了彭向明和霍铭的认可，彭向明作为《三国》音乐副总监的工作，等于是又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三个歌手加入之后的合同问题，在制片方那边也是未做丝毫的阻拦，先后都顺利地谈妥敲定，并且完成了签约。
同样都是唱歌，三个人的价码天差地别。
演唱《滚滚长江东逝水》的苏成，虽然在外界没什么名气，但一来是主题歌，二来毕竟是华夏歌剧团的，位格并不低，所以演唱费授权费拿到了20万。
周宇杰演唱的《这一拜》，只是一段插曲而已，按说跟主题歌片尾曲的重要性都要差了不老少，但他的价格愣是被谈到了150万。
据说制片方还很高兴。
至于演唱片尾曲《历史的天空》的周舜卿，尽管这里头肯定有她妈周玉华老师的面子，却依然只拿到了五万块钱。
价格差距就是那么大。
当然，跟彭向明的合约一样，这只是授权费，将来一旦原声碟上市了，大家拿的都是分成，拼的就是销量了。到时候谁赚多谁赚少，可就不太好说。
十月十号、十一号，花了两天的时间，霍铭主导，彭向明在一边跟着观察和学习，完成了三首歌伴奏中属于乐器交响的全部录制工作。
而回去之后，霍铭又手把手教给彭向明，该怎么在后期处理中，把他在编曲中想要的江水波涛声、战场厮杀声等等，给混入声道里——当然，只是示范性教学，因为这些声音，暂时只是素材库里的采样而已，将来真的去做，最好还是用制片方和剧组那边提供的现场收音。
接下来，一边等待约好的录音时间，协调录音棚的使用，彭向明一边接过了霍铭的担子，开始尝试着在他出去讲课或者打麻将的时候，帮他给那部名叫《大明御医张三升》的电视剧做配乐编谱。
他毕竟是有着十几年的底子，基础的乐理知识也是很扎实的，又跟着霍铭学了最近这段时间，尝试着做上两段，自己回头品味，居然感觉还有模有样。
而霍铭看了他的编谱之后，也是大加称赞，直夸他有天赋，最后只其中一段，他调整了一种乐器，其它的几乎全盘收下。
并且鼓励彭向明继续做，因为相比之下，他更喜欢打麻将。
时间就这么又过了几天，彭向明给他代工，居然做出了一集半的量。而等到五月十六号的时候，三首歌的歌手演唱部分录音，终于要开始了。
反正是制片方掏钱，霍铭直接要了一间最好的录音室，而且定了足足十天的时间给彭向明。
用他的话说，三首歌而已，其中一个是华夏歌剧团的唱将，一个是天赋超绝的实力大嗓，一人两天绝对足够了，剩下六天，都是留给周玉华那个女儿的，虽然她的声音真是很赞，但毕竟太年轻了，肯定得多磨一磨。
彭向明对这个安排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但最初，他却并没有什么体会，一直到录音开始，苏成这位男中音，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滚滚长江东逝水》完成得让彭向明挑不出丝毫问题来，周宇杰略逊，《这一拜》的录制也只用了五六个小时，但等到录周舜卿的《历史的天空》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这个女孩的嗓音虽然无可挑剔，但她的发挥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两位大拿都是一次比一次好，多调整几次，基本上就稳稳超出彭向明心里的及格线一大截了，也就是多录几遍，方便做后期时能有所挑拣，就已经足够。
但这个周舜卿，第一遍唱的时候，有几个瑕疵，彭向明都给摘出来，让她找找感觉，但再唱的时候，她居然别的地方又犯错了。
而且唱到中间，也没唱几个小时的样子，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发虚、发飘，气息明显不稳了，甚至音准都开始出问题。
如此一来，连陪着录音的周玉华都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主动叫停，给自己的女儿亲身示范、指导。
可即便有如此的洪荒之力加持着，两天了，她居然还是越唱越差！
这是彭向明此前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的情况。
第二十五章 愤怒的，热爱的
再次面对周舜卿的时候，彭向明的心态反倒很平和了。
隔着一面玻璃墙，安静地聆听她的声音，欣赏那优美的肢体。
她第一天穿了条细碎花长裙，小腿都遮住一半那种，只将优美的锁骨与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腰很细，脚下依然是一双白球鞋。
清纯而又家居的感觉。
周玉华与霍铭两位大佬从旁坐镇，彭向明很耐心地指导她，告诉她自己的要求，而两位大佬拾遗补缺，在唱法，和表达的技巧上给予指导。
第二天，她穿了牛仔裤，略宽松的款，上身则是一件白色吊带背心外头穿一件黑亮带钉的皮夹克，配上依然不变的白球鞋，尤其是她那利落的短发，和始终冷冷清清的表情，感觉上像是在走中性风。
彭向明的话变少了，大多数时候是旁观，看着她的妈妈在那里调教她。
这个女孩实在是有点邪门。
嗓子真好，唱功按说也完全没问题，毕竟是艺术家庭出身的，她妈妈周玉华的声音和唱功，本来也是顶级，想必自小是肯定有言传身教的。
那天试唱，彭向明和霍铭就都对她很满意。
可是一旦进到这种高规格的录音棚里，往麦克风前面一站，她就不行了。
声音发紧，发干，气息不稳，甚至叫人感觉有些好笑的是，有些时候她连节奏都会错几次——别看彭向明在一个来月之前还是外行，但最近这一个月，他频繁且高强度地接受了业界几位大佬的捶打，虽然轮到自己唱，肯定还是不行，但单纯说是听，他已经可以算是大半个专业人士了，所以他早已明白，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演唱的基础就两个点：节奏，和音准。
简单说：别跑调！
节奏和音准都拿捏住了，才能谈得上技巧。
技巧圆熟，你才够资格解决一下情感表达的问题。
甚至于，对于某些高手来说，他不是没音准，更不是拿不稳，但到了他的段位，已经可以做到以感情表达为第一，偶尔的错一个音两个音，反倒可以把歌处理得更有感觉——这就基本接近顶级段位了。
…………
第三天，她穿了条破了洞的牛仔裤，上身的牛仔褂很大，遮住屁股的那种，左边耳朵戴上了一个大大的三角形金属耳环，面容越发清冷。
感觉越来越中性风，越来越冷淡风了。
其实霍铭教授下午有课的，但他还是赶过来了。
大概是怕彭向明镇不住场子。
这里得顺嘴提一句，不知道是不是跟表演时间有关系，多年习惯积累下来，使得歌手们在下午和晚上更容易出状态，所以到了下午和晚上，唱片公司的大型录音棚这边，就变得热闹起来，上午就基本没什么人的样子。
而几首《三国》歌曲的录制，也都安排在下午和晚上。
周家母女俩来得很早，等彭向明一到，闲聊的工夫，霍铭也来了，然后就准备继续录，而周舜卿的表现，也的确是好像比前两天有了些进步。
但是很显然，不需要彭向明和霍铭说什么，她连周玉华那一关都过不去。
霍铭老神在在，不以为意。
这里的录音棚是隶属于一家大型唱片公司的，装修顶级、设备顶级，据说像这样一间单独的录音室，租一天就要小两万。
所以说，录音就是在烧钱。
而进了录音棚，老是找不到感觉，就是纯粹的浪费钱。
但是呢，据说在一些流行歌手，尤其是偶像派歌手身上，像这样一首歌录个三五天，乃至七八天，也都并不稀罕——这已经算好的了，至少人家一遍不行录二遍，认真负责，更牛逼的存在是进来唱几遍，然后就丢给后期了，全靠合成、修音，来使他的唱腔变得准确且优美起来。
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杀法。
又录一遍，周玉华捏了捏鬓角，冲玻璃墙后头的周舜卿招了招手。
霍铭当即说了一句，“还行，呵呵，不行就后期稍微修一下嘛，这个年代，都很正常，别责怪孩子。她就是太紧张了，你越说她越紧张！”
正好周舜卿已经推门出来了，周玉华被霍铭这句话一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顿了顿，他看向霍铭，又看向彭向明，问：“要不，能不能停两天？”
“呃……”彭向明扭头看霍铭。
霍铭露出一丝为难的模样，笑着说：“时间是定下来的，一共就十天，咱也不可能说中间空两天，让其他歌手先录这样，那后面你就得等人家完全录完了，不太好让人家再让出来，这个……”
“我懂！我懂！”
周玉华赶紧说了两句，扭头看自己的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家的时候练的真是蛮好的，而且小时候她也不是没进过自己的录音室，对这种环境应该很熟悉，再说了，她也不该是那种怯场的人呀！完全不应该存在紧张啊之类的事情啊，但现实就是……
就在这个时候，周舜卿忽然小声说：“要不，你们另外找人吧，我不唱了！”
大家都愣了一下。
周玉华当即霍然站起身来，语气异常之严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姑娘低了头，不敢说话了。
彭向明抿了抿嘴唇，忽然回想起过去两天的不少细节来。
这母女俩……真的是蛮有意思的。
刚见第一面那时候，只看长相，彭向明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女孩应该是高傲冷淡的那种女孩子，因之让他的征服欲一下子就上来了。
而她的妈妈周玉华呢，给彭向明的印象又是比较温和有礼，很容易就会与人拉近了距离的那种性格。并没什么老牌明星的架子。
但是这两天录音的接触下来，他慢慢发现，这女孩似乎只是有一个空架子而已，其实她相当胆怯、懦弱、自卑，她进了录音室会紧张，明明声音那么好，唱的也那么好，她依然会紧张。她挨了批评也只会低头，沉默不语，从不反驳。
而她妈妈周玉华，在她自己的女儿面前，却令人惊讶地展现出许多此前彭向明根本是想都想不到的侧面：她暴躁、凶狠、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且掌控欲极强。
但问题就在于，她只是对自己的女儿暴躁！
哪怕这头刚凶完周舜卿，一转头，跟自己说话，或跟霍铭说话的时候，她就仍能春风化雨、温柔和气。
这真是奇了怪了！
彭向明上辈子倒是听说过另外的一个例子，大概也是这种情况——那个小姑娘最终选择了跳楼自杀。
据说也是这样子的，妈妈很厉害，似乎也是单亲家庭，对自己的女儿极为严厉、极为不客气，哪怕女孩已经很乖，也不见稍缓。
严厉到近乎不近人情。
她们家就住在离彭向明家不远的一个小区里，后来那女孩从楼顶跳下去了，粉身碎骨。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大家议论的焦点。
…………
周玉华很生气，霍铭在劝。
周舜卿低着头，很无措的样子，又似乎胆战心惊，只是站在录音室的门口，一动都不敢动。
彭向明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看。
女孩察觉到彭向明的目光，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然后就又赶紧低下头去——对了，彭向明早就发现，她的确就是这么看人的。
面容清冷，一派孤高冷傲的样子，别管看谁，都是刷的一眼瞥过去，然后赶紧撤走，继续昂着头，孤高冷傲。
只不过现在替换成了低着头罢了。
以前觉得那是她高傲的一部分，现在当然知道了，她其实只是胆怯。
“霍老师，周老师，跟您二位，商量个事儿？”
“哈？你说。”
“是这样，这几天呢，你们两位坐镇在此，言传身教啊，我学了很多东西，要不，让我发挥发挥？”
“呃……”
周玉华还有点没太明白，霍铭却好像是已经懂了。
彭向明又耐心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位大佬，气场太足了，我也不敢说话，人家舜卿那边，可能也是压力太大，要不，你们二位先歇一天？让我来试试，看能不能给她减减压？”
“这……”
周玉华有些迟疑不定，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彭向明。
“这样……好吗？”
感觉她的语气也不是太坚定似的，彭向明就知道有门，笑着说：“我觉得舜卿唱的蛮好的，就是紧张，我寻思两天了，她为什么紧张呢？想来想去，我肯定不会导致她紧张啊，对吧，只能是你们俩！”
霍铭哈哈大笑，但毕竟这是人家女儿的事情，他没有第一时间插话，只是扭头看向周玉华。
周玉华犹豫了一下，扭头，问周舜卿，“你自己待在这里练歌，能行吗？”话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又扭头跟彭向明解释，“向明啊，我可不是不信任你啊，哈哈！”说着说着，她自己又笑起来。
这么一笑，想想好像也的确是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于是她站起身来，说：“那也行，就按照向明你的办法，你俩录一下试试？”
霍铭果断起身，“试试吧！就当练练歌也好，歌还有点生。”
周舜卿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处，连头都没抬，似乎大家正在讨论的事情与她无关，她根本就不敢参与进讨论中来，只是在等待命令。
此时事情定下，周玉华冲她走过去，沉着脸，说：“向明是个特别有才华的人，又比你大两岁，比你懂的多得多，你就听他的，好好练歌，懂吗？”
周舜卿乖巧地点头，没说话。
周玉华微带不满，又有些怜惜的样子，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这孩子，唉！”转身汇合了霍铭，“向明，那这边就交给你了哈，你来指导她，她有不懂的地方，你耐心教她，她很听话的。”得到彭向明的答复，转身出了门。
奢华录音棚的门，从外面关上了。
彭向明转身回来，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隔了大约三四米的距离，看着她，终于等到她抬起头来，笑笑，问：“你真的不想录了？”
姑娘马上就又低下了头去。
不说话。
彭向明也不说话，耐心地等着。
终于，过了好一阵子，姑娘开口了，“我……我想录。”
彭向明点点头，也不管她看没看见，忽然抬手，指着她的衣服，说：“你穿这个，我是说，你第一天来，穿裙子，第二天来，牛仔裤皮夹克，今天这个，带窟窿的牛仔裤，还有你那个大耳钉……你是在通过这个，表达你的意见吗？”
姑娘讶然，又抬起头来看了彭向明一眼。
这次只沉默了片刻，姑娘说：“这不是窟窿。”
“那你是想表示自己的不满，表示自己在反抗吗？”
姑娘沉默不语。
过了约莫能有一分钟，见她实在不说话，彭向明才又接着说：“我看你走路，跟普通人多少有点区别，你是接受过相关的培训，还是……是职业模特？”
过了一小会儿，姑娘回答说：“我……想做模特。”
彭向明点头，问：“那你想做歌手吗？”
姑娘又一次长时间的沉默不语。
彭向明说：“你妈妈想让你做歌手，对不对？继承她的衣钵，对吗？”
姑娘点了点头。
彭向明笑笑，“那要是你妈妈说，她不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并不限制、也不非得要求你去唱歌。你还喜欢唱歌吗？还想做歌手吗？”
沉默。
彭向明隐约有了一些自己的猜测，想了想，要开口说话，但姑娘却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说：“你还录不录，不录我就先走了！”
彭向明愣了一下，旋即失笑，“好啊！那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妈，就说我说的，我准备换人了。你唱不了了。”
姑娘忽然抬头。
那一瞬间，彭向明终于捕捉到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愤怒，有委屈，有疑惑，又有一点……释然？
天知道彭向明是怎么解读出来的，天知道一个人的眼神里怎么可能会同时有那么多的情绪，并且还能让人观察出来！
可能一切都只是直觉而已。
姑娘嗫喏片刻，终于主动开口，说：“为什么？”
片刻后，又补上一句，“为什么不让我唱了？”
“我如果不让你唱了，你妈会打你吗？”
姑娘摇头。
“那她肯定会说你，来来回回来来去去一遍一遍的说你，念叨你，训斥你！”
姑娘低头，不说话。
等了片刻，彭向明笑笑，忽然站起身来，说：“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不合适了！走吧，背上你的包，咱们下班了！我明天还得再接着找人！唉……”
又碎嘴一样在那里念叨，“其实你身材那么好，又长那么漂亮，做模特是个很好的思路啊，完全可以试试，挺好的！你身高得有一七四一七五吧？模特是不是要求一米七就可以了？我是说女模特……”
女孩一直低了头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彭向明已经拿起了自己的背包，见她还杵在那里，就提醒，“走啊！你被辞退了，我也暂时没人可录，咱俩都下班了。别愣着了，走吧！”
又催一遍，女孩沉默着，拿起了自己的背包，慢慢蹭过来。
彭向明转身出门，手扶着门把，等她蹭出来，关好门，锁上，“走吧！”
两人沉默着，过了这段走廊，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站在一楼大堂的电梯间里，彭向明回身看着仍旧低了头她，说：“那……咱就这样？就地作鸟兽散吧？”
女孩居然忽然开口了，说：“我……我想唱的。”
彭向明站住，“但我把你开除了呀！”
沉默片刻，女孩居然又说：“我都签了合同了！”
彭向明点点头，说：“但我是词曲作者，我编的曲，更重要的是，我是这首歌的监制、制作人，我还是这张原声碟的音乐副总监。一句话，这首歌让谁来录，我说了算！公司那边，会按照合同规定，给你赔偿的！”
女孩低了头，沉默。
有人从外面进来，还离老远，她就赶紧挪开，让开电梯的入口。
但就是不说话。
彭向明往外走，她居然快步追上来，彭向明站住，她赶紧说：“你就……再让我试一下好吗？可能我的确是有点紧张，但现在我妈不在，我可能就……就会好一些，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哈？”
彭向明看着她，失笑，“你觉得我在想办法逼你，所以开除你什么的，都不是真的，只是在刺激你，对吗？”
女孩不说话。
“不是的。我是玩真的。你被开除了！”
说话间，他伸手过去，“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彭向明。就是我，把你开除的！”
女孩不伸手，但是却抬头看他。
丝毫不觉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彭向明笑笑，说：“那就再见了，不用再跟着我了！拜拜！”说完了转身就走。
女孩却忽然喊他：“嗳……”
彭向明回身，站住，她却又低了头，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对不起！”她说，“我……给你添麻烦了！”
彭向明笑了笑，转身就走。
女孩忽然又对着彭向明的后背大声说：“其实我喜欢唱歌。”
彭向明又站住，回身，“所以呢？”
她说：“但是我妈想让我唱歌，我就不想唱了。”
彭向明闻言笑了起来，还走回去两步，“但是呢，又但是，你妈让你唱，给你找到了机会，你又不敢不唱？所以，纠结呀，矛盾呀，痛苦呀……对吗？”
女孩点了点头。
彭向明笑着，摊手，“但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低头，小声说：“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一定好好唱！我能唱好的，真的！”
彭向明抿嘴，等她抬起头，与她对视着，皱眉，“但是……唱好了干嘛呢？就算你唱得再好，顺利成为一名职业歌手，甚至成为大明星，但你还是会一辈子都生活在你妈妈的阴影之下呀！”
“她在歌坛影响力很大的，她对歌唱事业的每一步都了若指掌，她会无时不刻地渗透到你的每一个决定、甚至是每一处生活中来！”
“就算你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去做个模特吧，你妈不懂那个，你可以自己说了算！”
人来人往，她不说话。
彭向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这么做，会得罪你妈妈的，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之类的，不过，还是希望你能走自己想走的路，活得开心一点。”
女孩抬头，少有的目光坚定，“可是……我喜欢唱歌。”
彭向明忽然失笑，但随后又沉默。
“想好了？”
“想好了。”
“能唱好？”
“能唱好！”
深吸一口气，彭向明点点头，“行吧，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试试！”
两人回到录音棚，彭向明打开设备，简单调试，抬头见女孩已经走进录音区，就带起耳机，按下通话键，问：“准备好了？”
女孩低着头，深呼吸，不回答。
忽然，她三两下脱了牛仔外套，只穿着里面的一件小小的白色吊带背心，昂起头，看着外面的彭向明，比了个ok的手势。
彭向明推开了伴奏。
***
第十九章那俩字还是被删了，无力反抗。
少了那俩字，等于一章都白写，一点力量都没了，而且怕是后来者都看不懂那里安敏之怎么就闭嘴的。而且关键那也不是黄段子呀！
第二十六章 不笨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眼前飞扬着一个个……”
她唱得很投入，眼睛完全闭上了，双臂微微展开，身体前倾，嘴唇贴着收音麦克，款款地摆动着肢体，声音深澈而明亮。
你说有多邪门，一个音都没错。
当伴奏落下，她吐出一口气来，睁开眼睛，看过来。
那眼中本有光华，但看见彭向明的脸上殊无笑意，反而板得有些难看，她的情绪一下子就掉落了下去——但忽然，彭向明按下通话键，说：“第二节进的是不是有点快？差点儿抢拍了？”
她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模样，点了点头。
但是，她听得懂，这是好评的意思。
彭向明又说：“第一天的时候跟你说过，声音不要那么靠前，靠前会显得音色太亮，往后贴一点，我要那种沧桑的感觉，懂吗？压住拍子，别那么绷着，你越绷着越容易出错！放松，把声音舒展开，打开它……听一遍伴奏，找找感觉！”
于是伴奏重新开始。
她又闭上了眼睛，跟着音乐，嘴唇开阖，不时地微微仰头，似乎是在寻找彭向明所说的那种声音再往后靠的沧桑感觉。
一遍后，她说：“我再试试吧？”
于是彭向明又推给她一遍伴奏。
“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
啧啧……进步飞快！
单听这两遍她的演唱，你甚至很难想象，她跟此前两天频频犯错、声音干涩的那个周舜卿居然是同一个人。
眼见她闭着眼睛，无比投入的演唱，彭向明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
你瞧，我才是最会调教人的那一个。
而且我果然是很有做监制的天赋！
眉飞色舞。
又唱完了，她睁开眼睛，彭向明脸上的兴奋早已收敛得滴水不漏，他仔细地看了一遍面前这无比复杂的操作键盘，回忆了一下老师们的操作步骤，按部就班地打开几个按钮，然后才按下通话键，抬头，说：“声音的位置很好，稳住它，另外，还要再更松弛一点，再舒展开一点的感觉……来！”
悄无声息的，伴奏推开的同时，他开始了录音。
她唱得果然又进步了不少。
等这一遍录完，彭向明叫她，“来，出来听听，咱得抠一下细节了！”
…………
周舜卿真的是越唱越放松，于是也就越唱越好。
关键她领悟力惊人，而且声音好的同时，她对自己声音的掌控，也相当强悍，一旦打开了某些心结，她以极快的速度，展示出了自己顶级的音乐天赋。
下午六点半，周玉华打来一个电话，问录得怎么样了，周舜卿当时接通了，还没说话，彭向明就把电话抢过去了，说了一句，“还行！周老师你有事吗？”
周玉华愣了一下，才说该吃晚饭了，问要不要送饭过来，彭向明当即一口回绝，然后也不等周玉华说话，他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问：饿吗？
周舜卿说：有点。
于是俩人下楼去，一人吃了一碗面条，回来继续录。
晚上九点多，彭向明叫了停，等周舜卿从录音室出来，彭向明递给她一个u盘，说：“你妈这会儿肯定在楼底下等着你呢，说不定就在门外头呢！把这个拿给她，让她听听，她就明白了。”
等两人收拾好自己的物品，锁了门下去，果然，大明星周玉华就在这栋大楼的一楼焦急地走来走去，正等着呢！
看见自己女儿出来，她当时就长长地松了口气。
但是她第一个问彭向明：“向明啊，录的怎么样？舜卿没惹你生气吧？”
彭向明笑笑，“录得怎么样，您问她吧！我先走了啊，得赶地铁！”
周玉华倒是没有再追问什么，眼看彭向明走了，才拉住周舜卿的手，问：“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步？他好相处吗？”
周舜卿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只递过来一个u盘，低了头，声音小小的，说：“他说让把这个给你。”
于是回到车里，把u盘一插，刚把车子发动，周玉华就又停下了动作，惊喜中带着些微的疑惑，她转头往副驾驶侧自己女儿的脸上看了一眼。
一首歌听完，她叹了口气。
“小彭好厉害呀！”
她转头看着自己女儿，一副异常感兴趣的模样，说：“你跟妈说说，他都怎么指导你的？怎么一个下午，就进步那么大？”
…………
第二天下午，周家母女俩依然提前赶到了录音棚，虽然暂时进不去录音室的门，但周玉华在这里，显然不缺朋友，打个招呼聊几句的工夫，彭向明就已经赶到了——今天霍铭没来。
进了录音室，周玉华说了好几遍感激的话，看上去是犹豫了好几犹豫，但最终，她还是说：“我下午有点事情，就不参与你们的录音了。”然后告辞走了。
看见她走，一直到录音室的门被从外面关上，最高兴的并不是彭向明，反而是她的女儿周舜卿——那一刻，她那种压抑着兴奋的模样，看得彭向明差点儿笑出声来，而回过头来，当她发现自己刚才的表现都已经落到彭向明眼里的时候，又有点羞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天下午，她好像是莫名就变得开朗了不少。
于是，就在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彭向明接连录出了三遍在他看来都无限接近完美的录音，然后，他叫了停，把周舜卿从录音室里叫出来，笑着宣布，“恭喜你，录音完成了！”
周舜卿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份工作结束了，于是脸上一下子就又惶惑起来。
“不……不需要再多录几遍吗？”她笨拙地提着建议，又笨拙地给出解释，“我觉得、我唱的还不够好？”
…………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彭向明当然愿意多录几遍，哪怕只是看着那么漂亮一个大美女在那里动情的歌唱，都是一种享受。
但是……一天就小两万啊！
开玩笑！
钱虽然不用他出，是《三国》的制片方掏钱，但最后落笔签单的却是霍铭，整个电视剧配乐以及原声碟的制作，都是他打包承接的，你说要是明明你已经录的很满意了，偏偏还在这里一天两万块的烧着玩，他会乐意吗？
彭向明是发自内心的感激霍铭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带路，和指导，也发自内心的不想浪费他对自己的好感。
所以，录音全部结束。
暂时也顾不上别的，问问周舜卿，好像她暂时也没地方可去，就带上她，坐地铁直接回了霍铭的工作室，到了地方，直接把工作成果亮出来，老头儿一听，嚯，特别高兴，“漂亮！这个……漂亮！向明，很牛逼嘛！调教歌手有一套！”
“呵呵。主要小姑娘底子好，也听话。”
周舜卿依然插不上话，特别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过了不到半个钟头，周玉华也闻讯赶到，一听彭向明录出来的最终版，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后就坚持一定要请客吃饭。
她请彭向明和霍铭，还是女儿周舜卿作陪。
吃饭的工夫，她拉着彭向明的手几乎都不想松开，亲切得很，一再地说：“向明啊，从一开始拿到这首歌，我就觉得你真是才华横溢，以后你可得多带着点儿舜卿！这丫头虽然笨了点儿，但是她听话呀！你写的歌，很大气，是现在咱们国内歌坛，少有的大气，舜卿的嗓子你也有数，你俩多搭呀！对不对？”
彭向明就只是呵呵地傻笑，说：“哪是我带她呀，她天赋那么好，您又教的那么好，将来等电视剧一播，她立马就爆红啦，说不定到时候，我想找她试个音，都得转个弯，求到您这里来才成呢！”
这个话，说得周玉华心花怒放，但俗话说人老成精，笑声没落地的工夫，她就已经回过味来了——人家什么承诺都没给。
而作为一个曾经站到整个华语乐坛最巅峰，并且红了近二十年的顶级歌手，对业内生态了如指掌的周玉华，又怎么会不知道，奉承，就只是奉承而已！
一个歌手想红，想一直红，怎么办？
两条路。
一是你自己会创作，能持续不断地创作出优秀的甚至是顶级的好歌。
二是你背后有一个人，一直为你输送这种顶级的资源。
于是，等到酒席散场，一行人到了饭店外面，霍铭很快就上了他老婆来接的车，周玉华却是一把把彭向明给拉住了，打发周舜卿稍微离开一点，推心置腹地跟彭向明说：“向明啊，阿姨也不跟你见外，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阿姨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阿姨绝不推辞！”
这一次，彭向明很慎重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谢谢阿姨，我明白了！”
周玉华特别高兴，一再说着“常联系”，打了个车，走了。
约莫夜里九点来钟，彭向明正在微信上跟柳米瞎扯呢，忽然就叮咚一声，从加了微信好友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周舜卿忽然发来一条消息。
点进去一看，她说的是：其实我不笨！
***
下午还有一章！
第二十七章 凤凰于飞
五月二十一日，晴。
某别墅小区，一栋奢华独栋别墅的院门口。
彭向明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标号，按下了门铃。
抬头看，阳光刺眼。
院门很快自动打开，彭向明走进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大歌星周宇杰。
“来来来，直接进，不用换鞋！整天好多人，雇了个阿姨专门收拾，直接进！”
于是握手、直接进门。
这别墅的客厅，挑高很高，奢华的水晶吊灯，屋里各种实木颜色，大地毯，墙边杵着一架斯坦威。
周宇杰穿着短裤背心拖鞋，把彭向明让到沙发坐下，笑着招呼了饮品，等家里的阿姨去准备了，就带着些惊奇地问：“这么快就有作品了？”
来拜访一位大歌星，当然不能说来就直接来，前天忙活完了给周舜卿录音的事情，昨天彭向明就又跑了一趟版权局，晚上的时候，微信上跟周宇杰约好，说是写了首歌，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然后才约了今天下午过来拜访。
人家是大歌星嘛，主动登门给人送歌，是很正常的。
彭向明掏出自己的歌，两页，递给他。
周宇杰兴趣满满地看起来，很快就露出欣喜的模样。
保姆给倒了一杯白开水端过来，彭向明起身道谢后，淡定地坐下。
“你这个……挺好……”他手指着谱子，哼了一句调子，整个人很快就显得有些亢奋起来，忽然又问：“这个字念什么？”
“呃，念hui，凤凰于飞，翙翙其羽。”
“哦……翙翙其羽，好！好！”
“要不……”彭向明看向屋子里的钢琴，说：“我给你唱唱？”
“好啊！好！”周宇杰当即同意，并起身。
彭向明端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也起身，走到钢琴前，打开盖板，随手试了几个音，一看这熟练的起手式，流畅的弹奏，周宇杰的眉毛挑了挑。
于是彭向明开始弹琴，一小段的前奏，弹着弹着，他忽然说：“这一段，编曲的话我想用大提琴，那个音色比较搭。”
周宇杰点头，然后低头看谱子。
很快，彭向明开始唱，“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
他的唱功依然绝不算好，不过声音的底子还算不错，一些纯靠声带上不去的地方，就用一点假音来唱，很快就把整首歌唱完了。
然后，他坐在原地，扭头看着周宇杰。
周宇杰似乎沉浸在这首歌里了，眼角眉梢各种生动。
“真好！真好！”他说。
然后还低头，看向彭向明，满脸都是生动的赞赏之色，“而且这个音区，正好适合我发挥，太棒了你！词写的好，曲子好，这个格调也特别好！”
这词，这曲，完美的契合一部古装剧主题歌的要求。这首歌主要的音域，就正好都正好处在最适合他发挥的区域！
他那里会不明白，人家彭向明这绝对百分百是特意给他写的？
彭向明呵呵地笑。
“要不，你再弹一遍？”
“好啊！”
于是彭向明又再自弹自唱一遍，到了中间，周宇杰已经开始跟着小唱。
唱完了，他点评，“你的假音很有特点，但我敢肯定，在这个音域，你能上去的，用不着假音，你回头找个老师，给你开开嗓，肯定没问题。”然后注意力又飞速地拉回到这首歌上，“太棒了！”
说完了，他自己笑，“我有点激动，哈哈，最近好一段时间了，一直在、一直想找这一类的作品，一直都没收到，你这是及时雨啊！太棒了！”
“要不，我弹，您试着唱唱？”
“好！”
于是，钢琴声又起，彭向明伴唱，周宇杰开始小声地跟唱。
一遍唱完，他越发喜得眉开眼笑，手里的两张纸都快要捏碎的感觉，“太棒了！太棒了！”二三十分钟的工夫，他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个“太棒了”。
见彭向明起身，他居然又一屁股坐下，开始跟着钢琴的音练歌。
这一练，就是十几遍。
彭向明就站在旁边，亲眼目睹他越唱越熟，到后面已经可以直接起高音了，练到最后，虽然歌依然不够熟，但他居然能做到整首歌唱下来，一个音都不错了，让彭向明不得不再次感慨：人家红的是真的有道理！
他这一唱起来，就有点忘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四十分钟过去了，才忽然想起家里还有客人，一回头，见彭向明仍站在那里，就哈哈一笑，起身拿过谱子，笑着说：“向明啊，邀歌邀歌！我要邀歌！哈哈哈！”
说话间，他搂起彭向明的肩膀，往沙发那边走，同时问：“我记得上次聊天，你说你还在读大学？”
“是。”彭向明回答。
“到我这里来兼职吧！”他一脸诚恳地说，“我有个工作室，就挂靠在唱片公司名下，也有几个朋友在帮忙，都是做音乐的，都特别会玩，你加入进来，咱们一起玩！我保证，肯定特别好玩！怎么样？”
大佬的工作室？对于一个有志于在歌坛发展出一点动静，但当下又是新人的人来说，肯定是一个很好的起步的地方，换个人来，怕是都不舍得拒绝，一口就答应了。不过呢，彭向明却显然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
所以，他说：“呃……我倒是蛮想过去玩，但最近恐怕不行。”
周宇杰讶异，问：“为什么？我记得你说过，你好像已经……大三了？这转头就大四了，不是应该时间上挺宽松的吗？”
“呃，道理上是这样，但我学的是导演，我们马上就该拍自己的毕业作品了，就大概类似于其他专业的学生写毕业论文一个性质，有的忙活呢！”
“哦哦！明白了！”
周宇杰点点头，倒是没有要再劝的意思，不过转头就又说：“但是肯定不耽误写歌，对吧？老哥今天可把话先说下了，你有了作品记着哥哥点儿！好吧？”
彭向明呵呵地笑笑，点头，“那当然！只要您喜欢！”
周宇杰一摆手，特别江湖的感觉，“别您您的，我比你也就大十岁，咱们差不了多少，以后你就喊我哥！”
彭向明点点头，“嗳，好！”
大佬主动放低身段的示好，当然要接下。
这是双方的关系又拉近了一步的表现，好事儿。
周宇杰又瞥了一眼曲谱，问：“你肯定没签公司吧？有经纪人吗？”
“有。”
“那妥了，你这首歌，我要了！回头我把我经纪人的号在微信上推给你，你再把他推给你的经纪人，合同的事儿，让他们谈去吧！你放心，我会打招呼，哥哥这里，绝对不会亏待你！”
“那成！谢谢哥！”彭向明显得特别乖巧。
周宇杰一副心怀大畅的样子，一手在曲谱上弹了一下，“这就成了！就这首歌的质量，给老杜那电视剧做主题歌，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天大的差事，让你给我办成了，哈哈！”
彭向明闻言眼前一亮，忽然问：“周哥，您说的老杜是？”
“哦，杜思明，我一个哥们，是我的老大哥吧，认识好多年了，经常一块儿喝酒，古装剧的大手！嗳，你不是学导演的吗？你不知道他？”
“知道啊，你一说杜思明，我就知道了，的确是大手！就是，呵呵，我知道人家，人家肯定不认识我嘛！”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经常一块儿玩，以后我带上你，几回就混熟了，老杜人不错！厚道！”
“哦……那……”彭向明故作欲言又止。
周宇杰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嗯？有事儿？”
彭向明一脸的不好意思，问：“我记得上回，在霍老师工作室咱见面的时候，您好像提过一句，说杜导的新戏正在筹备？电视剧，还是电影？”
周宇杰当即回答：“电视剧！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大宋王朝……，不对，是叫大宋风云之平娘传！对！没错，就这个名字！”
又说：“上回听他说，好像是历史上还有点典故什么的，反正他说他的，我也不太懂，呵呵，大概意思就是，一个女孩，老百姓家的孩子，后来机缘巧合，被一个皇子爱上了，后来居然还有别的皇子，也喜欢她，反正最后，进宫了呗，贵妃什么的，就这么一故事吧！俩男主角，抢一个女孩！戏说的，不是史实！”
“哦……”彭向明缓缓地点了点头，继续装作欲言又止。
周宇杰当即就看出来了，说：“你这……不对呀！你肯定有事儿！有事儿你就说，能帮忙的，哥哥绝不推辞！”他的语气，和神态，无一不清楚地显示，他现在对彭向明的好感度爆棚。
彭向明露出一副特别不好意思的模样，摸摸脑袋，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面临毕业了嘛，大家都在为将来的工作想辙呢！我呢，有两个朋友，一个男的一个女的，表演系的，平常关系不错，这不最近也是想找戏拍嘛，急得上火，我就寻思，要是杜导这部戏的选角还没结束的话，能不能……”
周宇杰一拍大腿，“明白了！”
当即就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说：“这能是什么大事儿，你直接说不就完了！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是想要……”
彭向明赶紧道：“试镜！给个试镜的机会就行！合适不合适，合适哪个角色，还得看导演能不能相中！”
这下子周宇杰就更放心了——他虽然对影视行当不甚熟悉，但试镜嘛，大约也就可以代换为音乐上的试唱呗？
于是电话打通，他开始聊，“杜哥，你那戏，没开始呢吧？”
“……哦，筹备哈，角色选完了吗？还没？”
“……哦哦，那什么，我有个朋友，刚才聊起来了，这不聊到你这部戏了嘛，他是写歌的，特别厉害，刚才给我拿来一首歌，我觉得特别适合给你那电视剧做主题歌！……嗯，对！古风！特棒！回头我录音的时候你来听，包你喜欢！”
“……咳咳，那什么，说回来，他有两个朋友，演员，电影学院学表演的，还没毕业，演技倍儿好！”
“……嗳，嗳，对对对，你看有什么合适的角色什么的，是吧？”
“……那当然，肯定得让你先看看人再定啊！你是行家，你看一眼不就知道行不行了？这个是肯定的！”
“……哦，可以是吧？好嘞！那好，嗯，好，你回头把那副导演的名片推给我吧，我转给他，回头让他们联系你们。好嘞杜哥，那成，先这样！嗳，回头我定好录音的日子，通知你啊，过来听听！一准儿的满赞！哈哈哈哈，拜拜！”
放下手机，他笑笑，“搞定！老杜肯定给我这个面子！”
彭向明露出一副感激至极的模样，“谢谢你了周哥！”
“嗨，这你客气什么，顺手的事儿。那个……这首歌说定了，归我了！到时候你来帮哥哥监制一下，怎么样？”
“没问题！”
“对了，刚才听你说，你对编曲已经有想法了？一块儿弄出来？”
“没问题！”
***
奶本书，《朕又不想当皇帝》，帽帽的新书，好看！
第二十八章 面子
在周宇杰家里一口气待了两个多小时。
弹琴、唱歌、闲聊。
进入这个圈子前后加起来，总共也就算一个月的工夫，但彭向明已经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哪怕是红如周宇杰，对待能够写歌、能够写出好歌、尤其是能写出跟自己的路子对版的好歌的人，这个圈子从来都不吝惜最大的热情。
一个才刚二十出头，已经能够写出很大气、又明显是具备相当流行度的作品，而且创作速度还那么快，几乎是这头你说完，那头人家的作品已经出来了，这样的一个人，看周宇杰的表现，简直是怎么热情拉拢都不为过。
中间有人电话找他，原来是《平娘传》剧组的一位副导演，周宇杰就“嗨”了一声，“原来是你给杜哥负责选角呢？”显然也认识。
于是他又拍着胸脯力荐：我一个好哥们的同学，你给好好安排安排。
那边当时就给了准话：让他们放心来！
这意思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只要彭向明安排的人过去了，那边绝不会让人白走一趟了，大小赖好，至少也会给个角色。
这个面子可是不小！
要知道，杜思明可的确是国内历史剧、古装戏这一块儿的大拿级导演了，他的戏，哪怕是个小角色，只要有名有姓有台词，那就真的是抢破头。
据说想在他的戏里拿到角色，首先是你背后得有路子，然后，他会在大家都有路子的情况下，挑选一个最合适角色的。只有实在是没有相中的情况下，这才会往那帮没路子的演员里瞥一眼——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
别管哪个行当，都讲究个圈子，也都必然会讲一个资历。
简单说，这叫根脚。
别说国内这人情社会了，好莱坞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你要是红到了一定程度，导演和制片方还要反过来指望你给他带来流量和关注度呢，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
眼看四点多奔五点，彭向明识趣地要告辞离开，周宇杰说什么都不让，坚持要留他晚上一起吃饭，还让助理当场就订了饭店。
然后，他居然还又当场给杜思明导演打了个电话，问晚上有时间没有，然后约了饭，还顺嘴让他把那位副导演也叫上。
回过头来，这位八面来风的歌坛老大哥笑着跟彭向明说：“你也叫人，把你想塞的人叫上！今天晚上咱就把你这事儿给定下来！”
他笑呵呵的，说：“老杜一喝点酒，就特痛快！”
彭向明是真没想到，一首歌就换来周宇杰那么卖力的帮忙，犹豫了一下，这个人情暂时落在心里，他还是当场就掏出电话，打给齐元，说晚上有个饭局，让她过来蹭饭局，还又打给陈宣，特意叮嘱，收拾得利索点。
这个机会，当然就是给他俩找的。
打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最好的朋友，最看重的人，也就那几个——
赵建元一直懒洋洋，没啥想法的样子，他似乎也的确不需要有什么想法，哪怕等着回去自家公司里上个班，都比别人艰苦奋斗过得滋润。
郭大亮屁的家底儿都没有，但他一边张口喷一切，一边却又表现得没有什么要做事情的想法，比赵建元还颓废呢！
再说了，他俩也都是学导演的，彭向明自己的导演之路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想拉扯也无从说起。
至于柳米，人家六月初就要进组《三国》了，角色不大，何美人嘛，几天估计就拍完了，回来就正好参加六月底的毕业大戏，她可是毕业大戏里的女主角之一。然后嘞，人家后头还有一部《剑仙奇缘》的女三号等着呢——彭向明的角色黄了，但她的角色却被保留了。
所以，她压根儿也不需要帮忙。
剩下的，就是齐元和陈宣了。
齐元漂亮、青春、活泼、调皮，但行事又很大气，时不时的，还有点小泼辣，是属于那种既能端庄也能放浪的典型学院派小美女。
她的阶段，在彭向明看来，就是基本的底子都有了，但还没锤炼出作为一个演员的特质来——大三大四嘛，已经有了危机感，到处寻摸路子，但还没真的找到路子，所以最近小半年一直带着点焦虑感。
跟去年这个时候频繁给自己微信留言撩骚的柳米，其实差不多。
陈宣，一向刻苦、自律、低调，而且其实人特别聪明，演戏又很认真，只是呢，长得不怎么好看，至少算不上帅，齐元好歹还有个九流经纪人追着想签约，他则就是想找经纪人带，人家一般也不会瞧上他那种。
他俩最需要机会。
…………
说话的工夫时间就快六点了，一辆大mpv已经提前停到了院子里，看看时间差不多，周宇杰带上彭向明，坐车直接奔饭店。
他俩先到，打开定好的包间，吓了彭向明一跳。
最先看到的，是个休息间，面积很大，摆了足有七八个大沙发，还有一张足够容纳十人吃饭的圆桌，里面有四个身穿统一旗袍的年轻女孩子，盘头的式样都完全一致不说，看见门打开，四个女孩子一起站起来，彭向明才发现，她们甚至连身高都是齐刷刷的，年龄一看就绝不超过二十五岁。
然而，这里只是给随行人员吃饭和休息的地方。
再推开门，才是里间，才是主人真正宴客的地方。
四位美女服务员，分列两旁，推开门，站齐了，鞠躬欢迎。
里面是一间大到至少得一百多平、特别开阔、装修也特别奢华的大包间，正中间摆一张硕大的、看起来足够容纳二十多个人一起吃饭的大桌子。
旁边一侧，还有一张长条形茶桌，贴墙那边带拐角，也是一溜儿六张大沙发。
看见这排场一摆，彭向明心里下意识地就算：就这一顿，估计得五位数了！说不定能干到六位数去！
两人先到沙发区坐下，等客人来的工夫，一个服务员已经主动过去茶桌前坐定，为两位先到的客人表演茶道、冲茶。
约莫十几分钟，齐元在外面打电话，她们人到了。
彭向明出去，接进来，介绍给周宇杰认识。
齐元化了淡妆，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多少露了点后背那种，但又被披散下来的头发给遮住了，再加上酒红色小高跟鞋，亭亭玉立。
陈宣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短袖t恤牛仔裤，显得利落而又整洁，虽然不够正式，但跟今天晚上的气氛也算正搭。
这个请客的排场，显然是把他俩也镇住了，推开门又看见是大歌星周宇杰，都是兴奋而又嗫喏的样子——大家简单地握了握手，周宇杰招呼人坐下，然后继续跟彭向明闲聊——不一会儿，他的经纪人刘传英赶过来了。
周宇杰很郑重地把彭向明介绍给他。
到这会儿，彭向明才感觉自己处置失当，小声地询问了一下周宇杰，得到答复，赶紧给胖哥孔泉补了个电话——没办法，前后两辈子，他都没参与过这一类的事情，这是绝对的第一次。
但打完电话，看齐元和陈宣坐在最角落的沙发里，似乎都很紧张且拘束的样子，就起身坐过去，说：“别紧张，一会儿也不用你们说什么话。”
齐元凑过来，小声地跟他咬耳朵，“这种饭局你喊我俩干嘛，吓得不敢喘气！”
彭向明失笑，拍拍沙发扶手上她的小手，攥一攥，结果她反手就把彭向明的手给抓住了，没等彭向明说话，就又凑过来，咬耳朵，“不是说你们就录个歌吗？你跟周宇杰的关系已经那么好了？那待会儿我能问他要个签名吗？”
彭向明也凑过去，看着那灯光下几乎透明的圆润而又小巧的耳垂，小声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
齐元冲他翻了个白眼。
陈宣也紧张地手没处放的样子，彭向明招招手，把他叫过来，小声说：“大方点儿，别露怯，有个好事儿，待会儿你俩就知道了。”
于是他俩都点点头。
那边周宇杰跟他的经纪人刘传英也小声地商量着什么。
不一会儿，客人就来了。
第二十九章 酒局
杜思明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身高能有一米八，身体很壮实的样子。
随行带了四个人。
俩人留在外面，没跟进来，跟进来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周宇杰很郑重地介绍彭向明给他认识，说这是我好兄弟，目前正一起合作，不但是燕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大才子，歌写得也是一顶一的好！今天是特意请他吃饭，你这位老大哥来陪客，一定要负责帮我把人家陪好！
杜思明很给面子，认真握手、寒暄，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超喜欢音乐，可惜没天赋，后来无奈才改行，跑到华戏学了摄影，然后混来混去，混成了导演。老弟你跟我正好反着，你是学导演的跑去玩音乐了！
俩人握手寒暄，一说就是好半天，周宇杰时不时插句话，三个人哈哈大笑，旁若无人——而事实上，一屋子人，就这么干等着他们三个聊，没人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还得时不时挤出点笑模样来，陪着笑一下。
聊了一阵子，熟悉起来，才轮到介绍身后的人。
跟杜思明一起进来的中年人，是他们剧组的副导演，叫萧禾，很和善的样子。
女孩子叫蒋宣怡，没介绍身份。
然后彭向明把身后紧张到不行、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是什么“好事儿”的齐元和陈宣介绍给对方，说：“这是我女朋友，齐元，这是我好哥们，陈宣，他俩都是我们学院表演系的，大三了，眼瞅着要毕业。”
于是杜思明秒懂，分别握手中间“哦哦”两声，松开手，抬眼上下打量两人一圈，指着，说：“小杰下午打电话说的，就是他俩吧？”
周宇杰适时地说：“没错，怎么样，挺精神吧？”
杜思明又看，看得齐元和陈宣都紧张到不行，他才点点头，说：“看着不错，扮上古装应该能更起样儿！回头来试试角色！”
又扭头，吩咐萧禾，“你留一下联系方式，明天下午我应该有空，试试！”
萧禾当即答应下来，转头问陈宣要了微信，齐元也掏出手机，但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反倒弄得齐元有点懵。
然后落座。
也就略推让了一下，杜思明作为老大哥，坦然坐了上首。
说是周宇杰请彭向明，找的人都是来陪客的，但其实却是要让人家杜思明给办事儿，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
杜思明坐中间，旁边傍着那个叫蒋宣怡的女孩子，然后是萧禾，再然后是周宇杰的经纪人，刘传英。
这边是周宇杰，然后彭向明、齐元、陈宣。
菜倒是并不多，总共八个人，只点了十个菜，两个汤，而且意外的挺清淡的，只是口味特别出色，很好吃。
直接要了一箱白酒，很快就推杯换盏。
尤其那杜思明，几乎是酒到杯干，那一玻璃杯的白酒，五十二度啊，少说得有二两，人家一口就干，放下杯子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
看得彭向明一阵阵的心生佩服。
他酒量自认也不算小，但绝对不敢这么喝。
杜思明跟周宇杰的关系，看起来真的是很好。
整张酒桌，主要就是他俩聊，其他人不过凑趣而已。
背后站两个服务员，专门负责倒酒。
彭向明表现得很矜持，关键是他也没应对过这种场面，说实话也不大喜欢。不过好在，杜思明也好，周宇杰也罢，似乎也都不是那种酒桌上喝皮了的人。
喝酒归喝酒，没什么规矩，气氛始终很好。
酒到半酣，不知怎么就顺到杜思明的新戏上头，然后就又聊起了彭向明下午才拿给周宇杰的新歌，而几杯酒落肚，周宇杰显然也有点嗨，当场就唱起来了，调门还越唱越高，那声音，高亢华亮，一间屋子都是回声，听得包括服务员在内，一帮小姑娘个个都星星眼，大家也都是一脸震撼。
歌唱完了，杜思明当场拍板：“主题歌就它了！”
周宇杰哈哈大笑。
杜思明震撼不已地又赞了好一阵子，一扭头，盯着彭向明，大拇指一挑，“老弟，牛逼呀！就你这个年纪，能玩出这个水准的东西来，哥哥服气！”说话间端起杯子，“来，咱哥俩喝一个！”
于是俩人起身碰杯，人家一仰头，直接干了。
周宇杰看出彭向明的为难，拦着，说：“你少喝点儿，跟杜哥喝酒，你一定得留着点儿量，你学我，直接认怂，因为压根儿你也喝不过！”
杜思明正放下杯子，闻言哈哈大笑，倒也畅快，说：“老弟你沾嘴唇就算！”
但彭向明还是一仰脖，全干下去了。
杜思明大喜，“好！漂亮！”挑大拇指，“老弟你是这个！”
看彭向明呛得脸通红，他又哈哈大笑，招呼服务员给倒茶水，但齐元早已站起身来，帮他拍后背、端水杯。
紧接着喝了一杯茶水，彭向明才顺过气儿来。
这个时候，杜思明道：“老弟，咱这杯酒不白喝！你这小女朋友，我瞧着不错，气质好，扮上古装，那得更出色！你这样，明天让她过去试试戏，大差不离的话，我争取给她个好坑！”
彭向明大喜过望，当即就要道谢，但杜思明一抬手，拦住了，“别急！没说完呢！可是还有一个，反过来，老哥还有个事儿，得跟你商量！”
“您说！”
杜思明敲敲桌子，笑呵呵，“帮我把这片尾曲解决喽？”
周宇杰哈哈大笑，对彭向明说：“我就知道他得弄这个！哈哈哈哈！”
杜思明也笑，说：“当然！当然我得弄这个！人家老弟水平在这儿放着呢！老弟，向明，再给我来一首，不能比刚才小杰这个差，要个女声的，我当片尾曲！”
彭向明故作犹豫一下，旋即爽快地道：“好！我接了！”
杜思明一敲桌子，“漂亮！要的就是这个劲儿！”然后他居然当场又站起来，掏手机，“来来来兄弟，咱加个微信！”
俩人刚加了微信，彭向明就接到了胖哥孔泉的电话。
他终于赶到了。
彭向明一说要出去接自己的经纪人，杜思明当即摆手，道：“门口打个招呼，让我助理小罗接去，你坐下，咱接着聊。”
这个功夫，陈宣直接站起身来，主动接了任务。
但不一会儿，他自己推门回来了，彭向明一问，他笑着说：“胖哥说他来晚了，不往这边凑了，在外边对付一口就行。”
这个话叫杜思明听见了，啧啧称奇，“老弟，你这经纪人还是个老派人！叫进来叫进来，我喜欢这老做派！”
于是胖哥孔泉被叫进来，彭向明一一介绍，他转着圈儿的问好、握手，然后跑到酒席的最末，陈宣身边去坐下了。
…………
这场酒喝了能有一个半小时。
一箱白酒差点儿就没够——光杜思明自己，就得三瓶还多。
关键是酒喝完了，人家屁事儿没有，还有条不紊地吩咐他那副导演萧禾，记得回去告诉执行制片，跟小老弟的经纪人这边把歌的事儿敲一下。
彭向明以为这就算是结束了。
他喝了也得六七两白酒，虽然还没醉，但已经有些不大舒服。
结果杜思明问他：没事儿吧？他说没事儿，杜思明就直接招呼：走，换个地儿，去我家，打麻将去！
于是经纪人们退场，陈宣也退场。
一帮人呼呼啦啦，分好几辆车，到了杜思明的大别墅，开始打麻将。
杜思明、周宇杰、彭向明、萧禾，四人成局。
那个叫蒋宣怡的女孩子也跟过来，伺候牌局，齐元也是坚持没走，就老老实实地坐在彭向明身后，帮他看牌。
结果喝着茶打着牌，一口气打到快三点钟才散场。
一算账，输了一万多！
他还不算多的，地主杜思明输了四万多。
周宇杰小赢几千，萧禾倒是赢了近五万块钱的样子。
但是要知道，最近个把月，彭向明也没少陪霍铭杜凯杰他们打麻将，期间有输有赢，但加一起也就输了五六千块的样子！结果这半个晚上，干出去一万多！
这下子，那点酒意、困意，顷刻间消退干净，一直到站在自家学校门口，目送周宇杰的保姆车开走，彭向明还心疼的不行：这帮人怎么都那么喜欢打麻将呢！
偏偏自己对那个没啥热爱，也不愿意下心思钻研，就老输！
加一起输了快小两万了，不少钱了！
要知道，《三国》那三首歌，他做监制，忙活小一个月，加一起也才挣了九万块钱的工资，而且还不全是自己的。
胖哥提醒过的，钱别花光，今年的所有收入，明年三月还得报税呢！
他叹口气，一扭头，正对上齐元那亮晶晶的眼睛。
姑娘摊手，“怎么办？进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