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院门三道,门有九重(四)
瞧着宋缺与风萧萧肩并着肩谈笑同出,本来焦急等候在磨刀堂外的宋智和宋鲁两人神情各异,但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们显然是怕宋缺怕的不行,谁曾想过一向威严之极,不苟言笑的宋缺居然和人谈笑甚欢?
他两人却不敢多嘴,行过礼后,便远远的跟在后面,一副生怕听到两人对话的诚惶诚恐样儿。
宋缺笑道:“山城内,也只有这位自幼就侍候我的方叔不怕我。”
他说着话,冲庭园一位正修剪花草的老人点点头,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果然只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风萧萧笑道:“高处不胜寒嘛!可以理解。”
宋缺微微一笑,道:“午宴即开,可需要叫上清惠那徒儿师妃暄?”
风萧萧摇摇头。
宋缺以闲聊的语气道:“邪帝可曾与石之轩打过交道吗?”
风萧萧哑然失笑,道:“没想到阀主居然也有这样一面,你直接问我和妃喧是何种关系不就成了。”
宋缺往他瞧来,双目奇光电闪,喃喃的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与我所想无二?”
风萧萧瞥他一眼,没有吭声。
“此事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
宋缺目光转远,轻叹一口气道:“当年我遇逅清惠的时候,碧秀心尚未出道,后她为石之轩那奸徒所辱,清惠二度下山,我与她重遇江湖,那时我击败如日中天的‘霸刀’岳山,清惠已对我另眼相看,与我把臂共游,畅谈天下时势、古今治乱兴衰。”
风萧萧不动声色的道:“看来我在阀主的眼中,大约也属奸徒一流了?”
宋缺苦笑道:“如果只有一个石之轩,我当然会这么想。现在则开始怀疑错的是我自己了。”
风萧萧跟着苦笑起来,少许后敛容,道:“如果当年阀主的心肠同石之轩一样,只怕会是另一个结果,不过这另一种结果究竟是好是坏,谁又说得准呢?”
宋缺神情微怔,叹道:“是啊,好坏谁也说不准。”
他思索一会儿,摇头道:“邪帝可知我在想什么吗?”
风萧萧吸了吸鼻子,道:“阀主行事莫测高深,风某只能稍作猜测。看阀主试探我与师妃暄的关系,是否原有联姻之意呢?”
宋缺神色不动的道:“难怪邪帝能够只手便翻云覆雨,果然厉害。”
以他的身份,就算心里曾想过将女儿许给风萧萧,也绝不会直说出来,间接承认都已是勉为其难了。
风萧萧皱起眉来,道:“这确实有些麻烦,阀主可还有什么好法子吗?”
他倒不是在意宋玉致嫁不嫁给他,而是联姻本就能使双方少掉很多顾虑,如果少了这一环,极难让宋阀对他更加信任。
风萧萧其实很早便动过这个念头,不过旋即打消,盖因他从不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这是底线。
宋缺缓步沉吟,而后叹道:“如果邪帝不是邪帝就好了。”
风萧萧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不是魔门中人,完全可以收宋玉致为徒,这种关系其实远比联姻更加牢固,可惜宋缺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加入魔门。
风萧萧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我还有位妻子出身与魔门无关,武功也还算过得去,不知宋阀主可有意割爱,让贱内也有机会得一佳徒呢?”
宋缺脚步都差点错乱,深吸口气,道:“你居然还有一位妻子?”诧异的语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以他的定力和智慧,脑子都几乎乱掉。
师妃暄嫁给魔门邪帝也就罢了,毕竟有石之轩的先例,肯定是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得慈航仙子不得不以身饲魔,不过当年“邪王”石之轩却也是专情之极的……
堂堂慈航静斋的传人,梵清惠的徒儿,居然会与其他女人同侍一夫?
风萧萧一时兴奋失言,被宋缺这么一逼问,也甚觉尴尬和对不起师妃暄,赶紧低头闭嘴。
宋缺目闪异光,却也没说话了。
两人默默而行,终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午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赶上来虚位以待。
众人见宋缺时无不恭敬之极的神态,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让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风萧萧好奇的向他问道:“师道兄呢?我与他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宋鲁好似吓了一跳,偷瞟宋缺一眼,忙将头垂下,更不敢做声。宋智也悄悄的往后缩了缩,由此可知宋缺肯定曾为宋师道大发过电霆之怒。
宋缺忽然问道:“师道是否爱上那高丽来的女子。”
这话宋智和宋鲁显然不敢插口的,当然在问风萧萧。
风萧萧哪知时隔这么久,宋师道居然还没把这事摆平,才明白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往宋智、宋鲁各投去个抱歉的眼神,向宋缺干笑道:“少年人情爱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不让他们见面就是了,阀主也不必过多苛责。”
风萧萧老气横秋的口气,居然没有引起宋缺等人的不协感,显然如今邪帝的身份,已能让人忘了他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样貌。
不过他这句话说完,宋智和宋鲁的神情更见怪异,活脱脱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又不敢的见鬼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缺目光扫过两人,淡淡道:“师道不久前刚刚离开,据说是去护送那叫傅君瑜的师妹返回高丽。邪帝如何看待此事?”
“傅君瑜?”风萧萧扬了扬眉头,笑道:“让二公子去高丽游玩一下也好。”
傅采林欲来中原,傅君婥肯定会随行的,宋师道自然会扑个空,错过佳人。
宋缺明明对此心知肚明,却仍煞有介事的来问他意见,明显是借题发挥,真好手段,难怪连宋智和宋鲁这等人物,都会怕他怕的不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院门三道,门有九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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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缺说罢,露出思索的神情,举步负手,踱步而行。
他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投注于庭院的槐树处,道:“我大汉从不乏有志之土,在胡人乱我中土的生死存亡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汉武帝以来尊儒修文的颓态,多有汉人长期为军中将领,日积月累,才有杨坚登上皇位的结果,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就算没有杨坚,也会有张坚李坚。”
风萧萧走到宋缺身侧,叹道:“阀主看得的确透彻。”
宋缺续道:“自汉朝败亡,天下不断出现南北两分之局面,皆因长江天险,实难逾越,无论哪方能够寻到过江的支点,都将一统天下。只不过一直少人能够寻到这个支点,或是寻到了,其时的形势又并不允许。”
风萧萧道:“风某学浅,本也无计可施,但好在有前人开道,一时间便令我豁然开朗。”
宋缺沉声道:“慈航静斋。”
风萧萧点头道:“假若巴蜀在师妃暄的劝说下归顺李阀,那时南方将因李家得巴蜀而无长江之险可守,只要有足够舟船战舰,李家大军将顺流西下,到时谁可力抗?不过反过来也一样,只要能设法越过长江天险,贵阀大军也能以同样路径兵临关中……”
他顿了顿,特意强调道:“飞马牧场与竟陵便是关键支点。”
这两处皆在风萧萧的影响之下,加上已在东面站稳脚跟的寇仲,便是风萧萧来岭南的全部筹码与自信。
宋缺背负双手,昂然道:“所以我才会见你,并想问你一个问题。”
风萧萧轻笑道:“我知道阀主想问我什么,也知道阀主缘何心生疑虑,其实答案很简单。风某斗胆反问阀主一句,如果你有能力决定让半胡化的汉人问鼎天下,还是让尽力保持血统的汉人问鼎天下,你会做出何等选择?”
宋缺眸光大亮,射到他的脸上,锐利如实质刀锋。
风萧萧并没在意,似乎自言自语的道:“如果没得选,我自然选李阀,如果有得选,我当然选宋阀。其实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讲,也没有什么对错可辩,我是汉人,选择宋阀岂非天经地义?谁让你们是天下公认的汉人正统呢?不知阀主对这答案可还满意?”
宋缺没有答他,再次仰望屋梁,摇头道:“真不是时候。”
为此刻见面,风萧萧曾考虑过很多,但宋缺如今的反应仍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忍不住问道:“什么?”
宋缺自言自语的道:“若你能早到一天,我便一口答应下来又如何?但际此时刻,却令我进退不得。清惠啊!你真懂得挑时间。”
风萧萧吓了一跳,失声道:“梵清惠来了?”
他虽没什么证据,却也开始隐约感觉师妃暄之前像是在有意耽搁他的行程了,沉吟道:“阀主是有大智慧的人,应该不会被人光以言辞便打动,更不会受人之威胁吧?”
宋缺雄躯猛挺,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得那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竟爆起此前未见过的慑人精芒,沉声道:“她相约我与宁道奇一战。”
风萧萧深深锁眉,心叫不妙。
宋缺双目透出无奈的神色,轻轻道∶“我不用瞒你,来下战书的乃是清惠本人,我瞧着她的眼睛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何况天下能令我动心的事物并不多,宁道奇正是其中之一。既然决定,宋缺又岂会反口改变。清惠太清楚我的个性和对她的感情,着实命中我要害。”
风萧萧面上血色褪尽,那种感觉,就好像只差一步就要抵达终点,却被人照肚上狠很踹了一脚。
宋缺居然对梵清惠有此等深刻的感情?梵清惠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狠了!
一旦失去宋缺的鼎力支持,不管风萧萧手上握着多么大的牌面,却等若失去了赌局,连打牌的地方都不存在了,什么好牌当然都成了废牌。
风萧萧定下神,冷冷道:“梵清慧一厢情愿,阀主何必放在心上,不理也罢!”
宋缺瞟了他一眼,摇头道:“邪帝是否怒急蒙心?以你的境界,当知这场约斗我既已答应,就无法以回避,也不能回避,否则自信便会土崩瓦解,我宋缺也必将一蹶不振,何谈以后?”
风萧萧深吸口气,冷静下来,缓缓道:“阀主可愿为汉人中兴的理想,牺牲自己的境界么?”
宋缺盯着他,淡淡道:“正是因为汉人中兴的理想,所以我才不能牺牲自己的境界。”
风萧萧垂目不语。
不错,同样的情况下,换作是他也绝不会答应的。
宋缺乃是宋阀的至高武力与最后决策者,没了宋缺的宋阀,就像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别的先不说,如何保证在没有宋缺威慑的情况下,风萧萧能够贯彻结盟的诚心,而不便半途变心,甚至鸠占鹊巢呢?
完全相信任何盟友都是愚蠢的行为,首先你得有相匹配的实力,才有相应的话语权,所谓盟友也才能够一直保持善意,何况魔门善于背信弃义的名声,简直不能再如雷贯耳!谁能信得过魔门中人?连风萧萧自己都信不过。
宋缺移转目光,遥落往堂外树荫,缓缓道:“清惠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惜亲自出马,用出宁道奇来对付宋某人,实在伤透我的心,可是我却没有丝毫怪责她的意思,反更增对她的敬重,因为她下此决定时,只会比我更难受。”
风萧萧无言以对,因为根本感同身受。
每次他施谋断绝师妃暄使命的时候,内心都饱受煎熬,疼痛丝毫不亚于真刀刺割,他相信师妃暄也一样。
正是因为双方都倾付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在伤害到爱人的时候感到无比痛苦,而且还是在明知必定会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这种痛苦更被放大加倍。
不过风萧萧呕心沥血准备了这么久,自然不甘心断在最后一步上,面上却异乎寻常平静,干干脆脆的道:“既然如此,风某告辞。”(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院门三道,门有九重(三)
梵清惠出手太快太狠,就别怪风萧萧更狠了,宁道奇虽是当今三大宗师之首,但如今的他和风雪联手,却有十足的把握击败击伤,到时就不是宋缺避斗,而是没了对手。
风萧萧如此干脆的告辞,便是想与梵清慧抢时间!因为他的确被师妃暄耽搁了太久……
宋缺眼中的神情深邃得让人难以捉摸,淡淡的道:“我知道邪帝有何种打算,也知道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彼此各出奇谋,不择手段的打击对手,为最后的胜利不可错过任何致胜的可能,清惠如此,我宋缺同样如此,所以并没有丝毫反对邪帝的意思。”
风萧萧面上浮出少许喜色,笑道:“阀主大可放心,我保证让宁道奇无法履约。”
杀掉宁道奇?他真还从没想过。
当世三大宗师,无不代表当世最高的武学境界,绝不是那么好杀的,就算他和风雪联手,也只有把握击败,甚至重伤,却没有把握干掉。
不过风萧萧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已经足够骇人,仿佛他要去对付的不是世人所公认的天下第一人,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路人,像是随手就能打发掉的样子。
宋缺沉静的双目中几乎难以掩饰的掠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他却未曾多言,只摇摇头道:“你太小看清惠了。她既然有把握上门约斗,自然有把握让任何外人都无法干涉到这场约斗当中……当今已没人能无视邪帝你,清惠当然也一样。”
风萧萧哼了声,道:“时间、位置?”
宋缺叹息道:“三月后,洛阳城郊净念禅院。”
风萧萧顿时沉默。
光这时间和这地点,就令人难受之极。
风萧萧实在很难在这个时间内,从岭南出发,赶至洛阳,抢在宋缺前面,闯入肯定早有准备,高手云集的佛门宝刹里,击败天下第一人宁道奇,还要使其重伤,就算与风雪联手也太难,因为敌人太多太强,时间太紧太赶。
宋缺又冷不丁的道:“此外,清惠还告诉我一件事,摆明是想借我之口转诉于你。她说高丽王使者正式向李渊投牒,表明将有一个使节团远赴长安,高丽第一高手‘奕剑大师’傅采林将代表高丽,到长安与李渊见面,顺道见识中原的武学。”
风萧萧终于色变。
宋缺缓缓道:“以我观之,他或是因为双徒傅君婥与傅君瑜于中原连番受挫,所以大有迁怒魔门之意,邪帝当然首当其冲,若他真能击败邪帝,压制魔门,比高丽打赢一场硬仗更收震慑之效。”
高丽武学大宗师傅采林来中原的时机这么巧,要说背后没有慈航静斋的影响与操纵,风萧萧肯定不信。
以风萧萧如今的武功,在境界上或许还不如当世三大宗师,但若实战,单对单也丝毫不虚,当然不怕与傅采林打上一场,但却会因傅采林的邀战而无法分心他顾,更不可能代替宋缺去迎战宁道奇!
没人能连续激战当世两位武学大宗师,风萧萧也不行,况且此战必将被宣扬天下,闹得无人不知,到时于众目睽睽之下,风萧萧非但无法避战,也无法与风雪施以围攻。
梵清慧行事,果真算得上滴水不漏!不但将风萧萧考虑进去,也从未曾漏过风雪。
风萧萧陷入沉思。
宋缺忽而旋风般转过身来,眼中的异芒似艳阳高照,又似夜空耀星,英俊的容颜却仍如不波止水,冷然道:“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宋某就以‘天刀’领教邪帝的盖世魔功,看你究竟是成竹在胸,或是大言不惭。”
无论如何,他当然要亲自试过风萧萧的武功才肯放心。
风萧萧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因为换成他也一样,不管什么事,谁说都比不上自己亲手试上一试保险。
宋缺雄伟的身躯一震,伸手往墙遥探,一道黝芒便从墙壁上射来,一把造型高古、沉重异常的连鞘宝刀霎时如同无形线牵般现于他的掌中。
“铮”的一声,宝刀脱鞘,似激闪电芒,本来昏暗的磨刀堂陡然间亮堂,如冷月当空,浸透寒光。
宋缺悠闲地平刀身前,淡淡道:“用刀最重刀意。天有天理,物有物性,只要能驾驭理法,便能在有意无意间得刀而忘刀,邪帝以为然否?”
风萧萧拿眼瞧刀,闪着奇诡幽芒的眼光与刀一样亮,不知是刀芒映目,还是目映刀芒。
他仔细打量少许,道:“阀主拔刀神姿,令我想起一位绝世剑客,他如果也在这里,必定会为见到你这位绝世刀客而欣喜若狂。论专精一道,我的确自叹弗如,但若论克敌制胜,我倒还有些心得……不过剑客一向用剑说话,阀主请出刀。”
他想到的当然是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极于剑,宋缺也已极于刀。
宋缺柔声道:“好。”
他的话音好似突然间变成了刀锋,又或是刀锋居然追上了话音,速度已快到缓慢,快到诡异,快到出乎常理,霎时已横过两丈,破空直击。
心镜开,心镜落,风萧萧拔剑,收剑,轻描淡写的好似拂尘扫灰。
刀与剑无声无息的一触即分,肃杀之意陡然四方发散开来,骇浪怒潮般扑腾满堂,旋即仿佛席卷天地!
两面墙壁上挂的十几柄不同的宝刀皆开始嗡嗡作响,带着种奇怪又低沉的韵律巨颤起来,像是皆被这迅疾精妙至巅峰的一刀一剑所震慑,所恐慌!
嗡鸣声久久才息。
宋缺沉思少许后,回刀入鞘,摇头道:“宋某人刀法共有八诀,但面对邪帝,只怕出上第二诀就无法收手,不死不休。就此罢手如何?”
刀法到了他这个层次,早就该收发由心,但面对风萧萧的回剑,他竟然只能勉力控制,差点能发而不能收,可见风萧萧轻描淡写的一剑,绝非真的轻描淡写。
就好像能轻易提起一桶水走路而不洒的人,忽然走上山路,崎岖颠簸的山道,自然会使人压力倍增,全力以赴或许都力有未逮,自然无法轻易收放自如。
不过倒不是宋缺无法坚持下去,而是目前完全没必要和风萧萧拼得桶翻水洒。
风萧萧笑了笑,一语双关的道:“宋家山城,自然是宋阀主说了算。”
他虽然还有不少杀手锏没用,比如九字真言,但只需证明自己的实力即可,同样没必要和宋缺拼死拼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院门三道,门有九重(四)
瞧着宋缺与风萧萧肩并着肩谈笑同出,本来焦急等候在磨刀堂外的宋智和宋鲁两人神情各异,但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们显然是怕宋缺怕的不行,谁曾想过一向威严之极,不苟言笑的宋缺居然和人谈笑甚欢?
他两人却不敢多嘴,行过礼后,便远远的跟在后面,一副生怕听到两人对话的诚惶诚恐样儿。
宋缺笑道:“山城内,也只有这位自幼就侍候我的方叔不怕我。”
他说着话,冲庭园一位正修剪花草的老人点点头,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果然只斜瞥两人一眼后,便视若无睹的继续工作。
风萧萧笑道:“高处不胜寒嘛!可以理解。”
宋缺微微一笑,道:“午宴即开,可需要叫上清惠那徒儿师妃暄?”
风萧萧摇摇头。
宋缺以闲聊的语气道:“邪帝可曾与石之轩打过交道吗?”
风萧萧哑然失笑,道:“没想到阀主居然也有这样一面,你直接问我和妃喧是何种关系不就成了。”
宋缺往他瞧来,双目奇光电闪,喃喃的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与我所想无二?”
风萧萧瞥他一眼,没有吭声。
“此事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
宋缺目光转远,轻叹一口气道:“当年我邂逅清惠的时候,碧秀心尚未出道,后她为石之轩那奸徒所辱,清惠二度下山,我与她重遇江湖,那时我击败如日中天的‘霸刀’岳山,清惠已对我另眼相看,与我把臂共游,畅谈天下时势、古今治乱兴衰。”
风萧萧不动声色的道:“看来我在阀主的眼中,大约也属奸徒一流了?”
宋缺苦笑道:“如果只有一个石之轩,我当然会这么想。现在则开始怀疑错的是我自己了。”
风萧萧跟着苦笑起来,少许后敛容,道:“如果当年阀主的心肠同石之轩一样,只怕会是另一个结果,不过这另一种结果究竟是好是坏,谁又说得准呢?”
宋缺神情微怔,叹道:“是啊,好坏谁也说不准。”
他思索一会儿,摇头道:“邪帝可知我在想什么吗?”
风萧萧吸了吸鼻子,道:“阀主行事莫测高深,风某只能稍作猜测。看阀主试探我与师妃暄的关系,是否原有联姻之意呢?”
宋缺神色不动的道:“难怪邪帝能够只手便翻云覆雨,果然厉害。”
以他的身份,就算心里曾想过将女儿许给风萧萧,也绝不会直说出来,间接承认都已是勉为其难了。
风萧萧皱起眉来,道:“这确实有些麻烦,阀主可还有什么好法子吗?”
他倒不是在意宋玉致嫁不嫁给他,而是联姻本就能使双方少掉很多顾虑,如果少了这一环,极难让宋阀对他更加信任。
风萧萧其实很早便动过这个念头,不过旋即打消,盖因他从不拿自己的感情做交易,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这是底线。
宋缺缓步沉吟,而后叹道:“如果邪帝不是邪帝就好了。”
风萧萧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若他不是魔门中人,完全可以收宋玉致为徒,这种关系其实远比联姻更加牢固,可惜宋缺绝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加入魔门。
风萧萧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我还有位妻子出身与魔门无关,武功也还算过得去,正暂居飞马牧场。不知宋阀主可有意割爱,让贱内也有机会得一佳徒呢?”
宋缺脚步都差点错乱,深吸口气,道:“你居然还有一位妻子?”诧异的语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以他的定力和智慧,脑子都几乎乱掉。
师妃暄嫁给魔门邪帝也就罢了,毕竟有石之轩的先例,肯定是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逼得慈航仙子不得不以身饲魔,不过当年“邪王”石之轩却也是专情之极的……
堂堂慈航静斋的传人,梵清惠的徒儿,居然会与其他女人同侍一夫?
风萧萧一时兴奋失言,被宋缺这么一逼问,也甚觉尴尬和对不起师妃暄,赶紧低头闭嘴。
宋缺目闪异光,却也没说话了。
两人默默而行,终进入与磨刀堂同样规模宏大的明月堂,只见数名宋家的年青武土,正为他们摆开一桌丰盛的午膳,宋智、宋鲁两人则赶上来虚位以待。
众人见宋缺时无不恭敬之极的神态,显示出宋缺在宋阀内无上的威权。
分宾主坐下后,宋缺挥手让众年青武土退出楼外,向宋鲁道:“玉致呢!”
宋鲁答道:“她仍在梳洗整装,该快到哩!”
风萧萧好奇的向他问道:“师道兄呢?我与他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宋鲁好似吓了一跳,偷瞟宋缺一眼,忙将头垂下,更不敢做声。宋智也悄悄的往后缩了缩,由此可知宋缺肯定曾为宋师道大发过雷霆之怒。
宋缺忽然问道:“师道是否爱上那高丽来的女子。”
这话宋智和宋鲁显然不敢插口的,当然在问风萧萧。
风萧萧哪知时隔这么久,宋师道居然还没把这事摆平,才明白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他往宋智、宋鲁各投去个抱歉的眼神,向宋缺干笑道:“少年人情爱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什么大不了的,往后不让他们见面就是了,阀主也不必过多苛责。”
风萧萧老气横秋的口气,居然没有引起宋缺等人的不协感,显然如今邪帝的身份,已能让人忘了他看起来颇为年轻的样貌。
不过他这句话说完,宋智和宋鲁的神情更见怪异,活脱脱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又不敢的见鬼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
宋缺目光扫过两人,淡淡道:“师道不久前刚刚离开,据说是去护送那傅君婥的师妹返回高丽。邪帝如何看待此事?”
“傅君瑜?”风萧萧扬了扬眉头,笑道:“让二公子去高丽游玩一下也好。”
傅采林欲来中原,傅君婥肯定会随行的,宋师道自然会扑个空,错过佳人。
宋缺明明对此心知肚明,却仍煞有介事的来问他意见,摆明是借题发挥,真好手段,难怪连宋智和宋鲁这等人物,都会怕他怕的不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院门三道,门有九重(完)
宋缺一句不咸不淡却能吓死人的话说完后,便即向风萧萧介绍起桌上热腾腾佳肴。
风萧萧一面笑着赞许,一面往宋智和宋鲁瞟眼,见两人皆是偷抹冷汗,心下一阵好笑。
宋缺却似乎视而未见,说的尤其兴起,毫无瑕疵的俊脸上神采飞扬,甚至还兴致勃勃的为三人斟酒。
风萧萧拈着酒杯轻轻晃动,瞧着琥珀色泽却透明清亮的酒液缓起流波,赞道:“真好酒,桂香幽幽,令人不饮自醉,只愿观赏,而不舍得品尝。”
宋缺大笑道:“这是杭州特产桂花酒,不但酒味醇厚,柔和可口,兼且有安神、滋补、活血的作用,多饮亦无害。”
宋智见宋缺神情愉悦,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接口道:“盛酒之杯乃至桌上所用器皿,皆是雨点釉,又称天目釉,尺瓶寸盂均被视为不世之珍,甚至碎片亦可与金玉同价,邪帝可还喜欢?”
他见宋缺一口一个邪帝,也跟着改口。
风萧萧欣然道:“世家大阀,果然不同凡俗。”心中却道:“一紧一松,驭人之道,宋缺深知其中三味。”
宋鲁也轻松的笑道:“近十年来,尚是首次见到大兄这么多笑容,这杯就先敬大兄,下一杯才轮到邪帝。”
接着便是众人轮番敬酒,三巡后才进入正题。
宋鲁首先搁下酒杯,道:“据前天才收到来自独尊堡的飞鸽传书,邪帝刚离巴蜀,和席应大有关联的阴癸派妖女婠婠便在成都现身,之后邪帝便横江斩杀那厮,真不可谓不巧。”
他这是暗指风萧萧与阴癸派有什么勾搭,或许席应刺杀解文龙也另有隐情。
风萧萧当然打死都不能承认这事乃是出自他一手策划,笑道:“的确巧的很,尤其席应所乘大江联的战船上,更有阴癸派的另一名妖女,还打着搜寻席应的名号,贼喊做贼的欲搜我乘之船,这才将我激怒。幸亏有师仙子在旁亲见全程,不然我还真说不清楚了,诸位若不信,大可向师仙子求证。”
见他用师妃暄堵口,宋鲁登时语塞。
宋智微笑着向风萧萧举了举酒杯,道:“这只是鲁弟一人的猜测罢了,我宋智当然相信邪帝,何况独尊堡的传信也未必可信。不过近来我阀与独孤阀多起摩擦却是我亲眼所见,不知邪帝对此事可曾耳闻?”
两人不同的发问,便可知他们的侧重点各有不同,宋鲁乃主和派,想从根本上否决与风萧萧结盟的可能。宋智乃主战派,只担心风萧萧是否真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有结盟的本钱,所以要才会既维护又质疑。
风萧萧当然心知肚明,回道:“不曾听闻,不过我相信这些许小事,沈落雁还能够处理。”
沈落雁乃世所公认的谋略过人,赫赫战绩在先,“俏军师”早就威震天下,“蛇蝎美人”之名,更是能令宋智都心生寒意,想问风萧萧是否真能影响飞马牧场的话语也被生生堵了回去。
至于风萧萧能否影响寇仲,宋智却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他十分清楚寇仲如今所需的一切军需、民需物资,全由巨鲲帮所运输与支持,短时期内根本不可能**经营,当然只能任凭实际上控制巨鲲帮的风萧萧所任意摆布。
无法反驳,不代表没有疑虑,宋鲁和宋智虽然都不做声了,却同样不代表不想做声,只是在思索如何能撬动滴水不漏的风萧萧。
略微有些沉闷尴尬的气氛中,足音轻响,宋玉致来了。
这风姿绰约的美女不施脂粉,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髻饰,身穿白地蓝花的褂裙,腰围玉带,清丽宛如水中的芙蓉花。
俏脸上略显苍白,更显我见犹怜的动人气质,完全不似往日的高傲,甚至连目光都不曾与风萧萧对上,柔弱莲步中,带着种世出名门的高贵气质,轻轻坐到了宋缺身边。
其模样神情乃至风范,大异与风萧萧之前同船时的那种争锋相对,明嘲暗讽。
风萧萧一见之下,便即明了。
八成是之前宋缺曾向宋玉致透露过与他联姻的意向,而以宋缺的权威,这不是询问,更不是请求,这是命令,这是必须!
宋玉致个人的意愿,对于整个家族的利益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她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同意、必须同意,亦如她嫁入巴蜀解家的姐姐宋玉华,政治联姻乃是每个世家子弟的宿命,谁也无法逃避。
宋鲁显然也是知情人,爱怜地为宋玉致添酒。
宋缺有点不悦道:“致儿何事担搁?”
宋玉致轻垂螓首,低声道:“路上巧遇师仙子,说了会儿话。”
凡是涉及到梵清惠的人或事,宋缺明显不会深究下去,淡淡的道:“虽然今乃家宴,不过也确实怠慢她了,致儿你可曾替为父致歉?”
听到“家宴”二字,宋玉致忍不住娇躯一颤,但旋及如常,平静的应声。
风萧萧插口问道:“师仙子都说什么了?”
经过梵清惠的一招釜底抽薪,他的警惕性早已提到最高,一听到师妃暄居然在这时“巧遇”宋玉致,一对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宋玉致没有抬头,更没有瞧他,轻声道:“问路。”
这下不单宋缺明了,风萧萧同样心知肚明。
师妃暄肯定是去找梵清慧的,她果然早就知道梵清惠来宋家山城!
风萧萧追问道:“问路去哪?”
宋缺不动声色的截话道:“邪帝与师妃暄都是我宋家的贵客,宋某人自会隆重招待,居所行止都有专人接待,不必担心会否迷路。”
风萧萧沉默不语。
宋缺摆明是不让他知晓梵清惠居所,也就意味着宋缺更不会允许他在宋家山城内对梵清惠出手。
宋缺长身而起,神情平静的道:“我已决定代表宋家和邪帝达成协议,我们宋家不能坐望李阀得寸进尺,威胁岭南肘腋,从即日开始,我宋家将会全力跨过长江,驻军于北。待驻军事毕后,玉致将正式拜入邪帝妻子门下,诸位有否异议。”
宋智和宋鲁神情截然相反,一喜一叹,却都没有做声,宋玉致却是惊后又喜,喜后再惊,俏脸转红又倏然转白,最终美目流露出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
虽不用嫁给风萧萧为妻,宋家却终究无可避免的滑落战争的深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春生夏狂秋瑟冬寒
风萧萧回到下榻的精舍,并没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等候他的只有风雪。
“你离开不久,师妃暄也欲离开,雪儿并没有拦她。”
对于风雪来说,师妃暄实在是个太不稳定的因素,却又打不得、杀不得,如今能自己离开风萧萧身边,她也算是乐见其成,丝毫没有拦阻的意思,不然师妃暄连房门都休想走出去。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她留了什么话吗?”
风雪摇摇头,但见风萧萧神情蓦然变得说不出的黯淡与苦涩,轻声道:“雪儿看得出来,喧妹临走时心境极其不平,难掩波澜,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她心里终还是记挂你的。”
风萧萧舒容展颜,微笑道:“她有她的使命,我有我的理想,分歧南辕北辙,我早就预见到会有这么一天,既是你情我愿,自然怪不得她……先不提这些了,咱们等会儿便动身,赶赴长安,不过此前,我需再见寇仲一面。”
在宋阀眼里,风萧萧所能提供的盟约中,最不稳定的当属占据竟陵的独孤阀与飞马牧场,最稳定的该是被巨鲲帮死死掐住命脉的寇仲。
但在风萧萧看来,最大的隐患绝对是寇仲,没有之一。
这小子最不甘心被他所利用,兼之胆大包天,聪明绝顶,又不像他兄弟徐子陵那般懵懂易哄,总能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搞出你意想不到的事来,偏偏还具有颠覆性的能耐,正在紧要关头,当然不可不防。
风萧萧又将与宋缺的交谈简略说了,最后叹道:“我现在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只当宋缺一定会在洛阳败于宁道奇之手,所以我一定要在长安争得先手,彻底断绝慈航静斋对李阀的最后一丝希望。”
风雪沉吟道:“傅采林可以交给我,不过李世民毕竟……厉害,偏又有佛道二门的鼎力支持,你打算怎么办?”
风萧萧冷然道:“好办,闲看鹬蚌相争,笑观祸起萧墙。我准备抛出杨公宝库,引得李阀三子争锋,我……来做渔翁。”
风雪美目冷芒闪动,道:“梵清惠绝不会袖手旁观,佛门人多势众,又在长安经营许久,只怕我们会被八方针对,如陷泥潭,寸步难行。”
风萧萧笑了笑,道:“这是当然,不过杨公宝库里有一枚邪帝舍利,只要这消息传出去,魔门与佛门绝对会疯了一样,不惜代价拧上的。哼,那时我们就会成为各方都想拉拢的香饽饽了。”
他微微摇头,似乎想抛开这些耗神的勾心斗角,缓步于窗边负手,凝视着庭院大树上新发嫩芽,轻叹道:“一年冬去一年春,一颗老树人一生,雨狂时节伴锦花,秋风萧萧遍地纷。”
风雪听得低下头去,掩饰眸中幽闪的寒光,知他嘴上不在意,心内终不免还是对师妃暄生出怨意。
……
来时匆匆,去时匆匆,风也匆匆,帆也匆匆。
匆匆的船行中,当今天下的形势却已被彻底逆转,中原的重心开始由北方渐渐转至南方,而且速度将越来越快,直到洪流般无法阻挡。
又有几人知道,风萧萧为此刻的匆匆,呕心沥血准备了多久?
起码沈落雁是知道的。
风萧萧刚出得岭南,她就收到了风萧萧的传信,匆匆向手下交代些首尾,便从竟陵乘船赶往九江,打算在那里与风萧萧会面。
不过数月时间,沈落雁就不是当初背叛李密时,那个无比落魄的沈落雁了,更没有被追杀得东躲**时的仓皇。
斜阳照下,她拖着长长高挑的影子,静静站在九江的码头畔。
一身淡色素裙,伴着长发随风斜飘,面容不减俏丽,却增添了几缕智慧的沧桑,身段玲珑,曲线优美,看起来虽没有往日那般的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却更多了点带着些许妩媚的沉静仪姿。
这样一个可以吸引所有人注意的大美人,偏偏没人敢往她身上多瞟哪怕一眼。
全因她身后杵着一个形貌恐怖的怪人,瘦骨伶仃又极高的身材,看着像是将行就木,但他那双闪着冷酷和仇恨目光的眼睛,足能让码头上任何被他紧盯着的人不寒而栗,一心只想赶快逃离,离得越远越好。
此人正是奉风萧萧之命保护沈落雁的邪道八大高手之一,“倒行逆施”尤鸟倦,本该也在的“媚娘子”金环真却不见踪影。
一艘挂着巨鲲帮旗号的帆船背着斜阳缓缓停靠,舢板一接地,风萧萧便大步行下,冲迎来的沈落雁笑道:“辛苦你啦!”
见他灿烂的笑容,一向沉着多智的沈落雁,居然也有些抑制不住心内的情绪,不过好歹没有宣泄出来,盈盈停步在风萧萧面前三丈许,欣然道:“邪帝是元帅,落雁只是传令跑腿的小卒,何谈辛苦?”
无怪她情绪起伏,她尤其喜欢充实的掌权感,这样能让她感到自身的价值,更享受一个接一个的胜利,这样让她能向世人体现出她的价值,这两点,风萧萧都给了。
与心情欢悦的沈落雁相比,她身后的尤鸟倦简直如临地狱,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停抹着额上莫须有的冷汗,与方才蛮横霸道的模样截然不同,全因瞧见了静悄悄跟在风萧萧身后的风雪。
风萧萧扫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到沈落雁秀丽动人的俏脸上,笑道:“我一路上思索良久,打算让你去宋阀任职,若当真有一日他们能统一天下,你或许能成为一位登堂入室的女官。”
沈落雁那双本就动人的秀眸登时亮堂了起来,闪动的或许正是只常在男人眼中才能瞧见的野心之光。
风萧萧随意的挥挥手,尤鸟倦如蒙大赦,几乎连滚带爬的退了十丈有余,见风雪仍睁着蕴满煞意美目瞪着他,忙又往后连连退步,直至没入还算微薄的傍晚薄雾中,依稀只见人形方才敢停住。
风萧萧又往他遥瞥一眼,满意的笑了笑,忽然凑嘴到沈落雁脆嫩的耳尖,轻悄悄的道:“你不应该只满足做女官,要做就做宰相,前无古人的中土第一位女宰相。”
他贴得如此之近,几乎快蹭上沈落雁娇嫩面颊上最细微的绒毛,更能轻易嗅着她身上清新怡人的发香与体香。(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女子当权
沈落雁被风萧萧的话语给惊呆了,甚至都没发觉他也贴得如此之近,几乎亲昵。
风萧萧在她回神前收回探头,笑道:“女子当权的艰辛你最清楚不过,说起来当然比做起来容易,不过我相信你,但……你也需相信我。”
沈落雁的秀发被江风吹得肆意飘拂,勾魂摄魄的美眸重新聚神,滴溜溜的落在风萧萧的脸上,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小女子当然信得过邪帝你。”
风萧萧心知沈落雁已想偏,认为他有鸠占鹊巢之意,取代宋阀做皇帝,所以才煞费苦心的往宋阀内安插自己人,不过他并不打算纠正,因为他正需要沈落雁这般想。
沈落雁能以女子之身,盖过一众英豪,成为李密麾下第一军师,威震天下,瓦岗军上下骄兵悍将无数,却无人不拜服裙下,当然能力超群。
而正因沈落雁是个极有野心,又极富智谋,更能心狠手辣的女人,各方面都远胜当世大多数男人,所以她才不甘心现状,甚至施谋配合李密犯上将“大龙头”翟让击杀。
与其说沈落雁是一心一意辅佐李密,不如说她在全心全意达成自己的理想。
她想要达成理想,风萧萧就助她达成理想,天下间绝没有比这更牢固的关系。沈落雁也才会不惜代价的尽心尽力,因为她不是在帮风萧萧,而是在帮她自己。
风萧萧笑了笑了,挪步转身,与沈落雁并肩望江,问道:“听说独孤阀最近有些异动,与宋阀起了些摩擦?”
沈落雁点点头道:“其实是我着独孤凤安排的,越是让宋阀难以得到,他们得到后才能更加看重,只是落雁不曾想到邪帝早就安排好了,算是有些画蛇添足。”
她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又亲手掌握风萧萧用以撬动天下的暗势力,当然远比别人更早察觉到风萧萧的布局。
风萧萧轻笑道:“画蛇添足倒也算不上,我看宋智就紧张的很,特意向我质询,显然很有效果。”
他丝毫没有追究沈落雁擅自做主之意,沈落雁也认为理所当然。
她语气轻松的道:“除此之外,我还让金环真混进李阀驻地,寻上几个中层头目,很是做了些挑拨离间与火上浇油的事,闹得只想与宋阀对峙的李神通很是头疼,他虽尽力压下舆情涌动的麾下高手,但一而再再而三,收效自然渐微,就算邪帝此次没能与宋阀结成盟约,不久后李神通只怕也不得不大举袭击宋阀。”
风萧萧眉头动了动,心道这美人儿军师果然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居然让堂堂“媚娘子”对一众小辈去施美人计,以金环真的本事绝对算得上大材小用,却也的确手到擒来。
沈落雁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道:“现在自然用不着继续挑动宋李两阀的争端,却也可做为内应,一来可让宋阀扫荡李阀沿江的高手,二来金环真正可暴起行刺,落雁也好用李神通的人头,当做给宋阀的见面礼。”
风萧萧都听得心中发寒,干笑道:“她归你指挥,当然你说了算。”忙将话题又扯回独孤阀,并向沈落雁详细说了他与宋阀的盟约。
沈落雁微蹙秀眉,道:“你希望宋阀驻军竟陵与飞马牧场?”
风萧萧笑道:“我知道独孤阀未必同意,所以想问问你的看法。”
沈落雁侧头与他对视半晌,道:“原来邪帝是想考考人家。”
她微微一笑,道:“驻军竟陵不难,独孤阀早已日薄西山,只需让宋阀与江淮军同发通牒,独孤峰非服软不可,不然两向夹击,他独孤阀连最后的落脚地都没有了,倒是飞马牧场有些麻烦。”
风萧萧潇洒的耸耸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我给商秀珣写了封信,她该不会同意配合宋阀出兵,但驻军牧场,大概没什么问题的。”
他和商秀珣早就有约,让魔门出手,暗杀飞马牧场的大管家商震,只要亲向李阀的商震一死,飞马牧场便与李阀再无合作的可能,只剩投靠宋阀一途,他相信商秀珣为牧场族民计,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过风萧萧并未出言向沈落雁解释这些,适当的神秘感,就会有适当的威慑,不是信不过沈落雁,而是任何信任都有其限度。
沈落雁果然也不多问,只接过信,贴身收好。
风萧萧沉默少许,忽而问道:“你觉得寇仲怎样?”
沈落雁秀眸寒芒一闪,道:“我最放不下心的也是他,这臭小子平常看起来昏头昏脑,其实精明透顶,更富有野心,行事更是每每出人意表,绝不能小窥。”
她叹了一口气,道:“落雁最近探知他不单接收来自巨鲲帮的物资,暗里还接受来自翟娇的援助,他那劳什子少帅军成立后,其骨干大都来自翟让旧部,我曾数度以巨鲲帮的名义想派人插手其中,全被他投置闲散,明显戒心甚浓。”
风萧萧“嗯”了一声,道:“你不用操心他了,我会亲自见他一面,他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沈落雁淡然耸肩,没有丝毫意外。
只看风萧萧舍近求远,不经汉水直达关中,反而从长江绕走一大圈,就知他摆明是冲寇仲去的。
风萧萧压低声音道:“宋阀已秘密派出使者奔赴各地,只等宋家大军过江,便可趁此威慑之际,说服各方归顺,你要密切关注这些使者的动向,定与宋阀联手,遏制李阀的拼死反击。”
沈落雁听得娇躯发颤,眸闪彩光,重重点头。
能够扭转天下大势的序幕终于开始拉开,她沈落雁更是亲身参与其中,能否以女儿身留载史册,就看这一次了。
风萧萧又道:“我会让巨鲲帮和东溟派全力支持你,要人给人,要财给财,若高手不足,你只管找独孤阀要,他们极怕被宋阀完全吞掉,见你在前面另竖一帜,肯定会不惜代价。你只需小心腾挪,地位自会越发稳固,我也会全力策应你。”
临上船前,沈落雁又将他叫住,垂头踌躇半晌,才轻轻的道:“你可否帮落雁一个忙呢?”
风萧萧诧异的回望她,道:“什么忙?”
沈落雁嘬唇吹了个口哨,就见码头那边的库房中转出两个抬着一副担架的人。
她美目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低声道:“替落雁救救他,好吗?”
风萧萧定睛往担架瞧去,失声道:“跋锋寒?”(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求医问药
沈落雁虽然言语不详,很有些所保留,但风萧萧前后一联系,仍算明了前因后果,甚至比沈落雁还清楚些,说起来跋锋寒之所以会身受重伤,和他或多或少也有点联系。
原来跋锋寒有个初恋情人,乃是东/突/厥贵族,还是赵德言的徒弟,当初和跋锋寒或许是因爱深恨,才导致跋锋寒远离大漠草原,孤身来到中原。
赵德言来中原后,那名叫芭黛儿的女子也一起跟了过来,并且一到中原就开始追杀跋锋寒。
在风萧萧的印象里,跋锋寒就是个马贼心性,手段之狠辣无情,连他都大为叹服,没想到终也有弱点,居然拿这名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偏偏这女子武功还不低,跋锋寒不甘心束手赴死,又对初恋情人实在下不了杀手,只好一路打打逃逃。
后来芭黛儿闻得突利于竟陵附近被人围堵,这才暂时扔下跋锋寒,打算前来相助。
听沈落雁的口风,好像这女人和突利也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风萧萧虽然没有深问的打算,却也开始明白为何跋锋寒会在芭黛儿不追杀他的时候,反而追着芭黛儿了。
直到赵德言被风萧萧斩杀的消息传扬开来,芭黛儿似乎为此大受打击,不知怎么,又被跋锋寒乘虚而入。
说到此时,沈落雁神情还算淡然,不过风萧萧从她的言语措辞,便知她终究还是对跋锋寒很有些感情的。
接下来自然情况逆转,大失戒心的跋锋寒被芭黛儿突然重创,但芭黛儿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并没有补上一剑,便大哭跑走。
沿江附近早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能瞒过沈落雁,就这样,她将半死不活跋锋寒救了下来,并带到九江……
……
辞别沈落雁后,风萧萧携风雪回到船舱。
跋锋寒的状态很不好,双目紧闭,面青唇白,毫无血色,额汗细密,触之烫手。
风萧萧将他搁到床上,掀开紧裹的被褥,见他上身赤/裸,左胸被重重的包扎,渗出斑斑血痕,叹道:“他的意志实在顽强,居然强撑了这么久,沈落雁遍寻九江名医,无人可治,找上我估计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风雪冲跋锋寒的包扎处细细瞧了两眼,俏目中掠过一丝诧异,摇头道:“心脉受创,虽然伤口不深,也没救了,丧命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风萧萧放下被褥,皱眉道:“我可以真气替他续命,却也非长久之计。”
风雪低声问道:“非救他不可?”真气续命可不是开玩笑的,耗费绝对惊人,以风萧萧的功力,时间短还则罢了,时间一长神仙也撑不住,若非挚亲挚爱,绝没人肯这么做的。
风萧萧叹道:“他死了并没什么影响,但若活过来了,沈落雁必定感怀于心,实在值得一试。”
他毕竟杀了沈落雁的未婚夫徐世绩,虽然用种种手段将沈落雁牢牢的和他绑在一根绳上,但终究是个隐患,若有机会能减轻甚至化解这段仇怨,他当然愿意试一试。
风雪劝道:“就算你我轮换渡气,也至多维持他如今不死不活的状态。”
风萧萧轻“嗯”一声,低头瞧着昏迷不醒的跋锋寒道:“还是有办法的,不过要看他的运气好不好了。”
风雪奇道:“什么办法?”
风萧萧笑道:“石青璇可是医中圣手,当初尤鸟倦那么重的伤都被她救活了,这次八成也是尤鸟倦向沈落雁透的风。”
风雪忍不住问道:“莫非还要返回巴蜀一趟?”
风萧萧神情有些奇怪,喜悦中夹杂有期盼,似乎还有少许患得患失,自言自语的道:“不必,青璇小姐打算在邪帝庙附近定居,那儿离九江真不算远,只是我并不知道她动身没有,所以跋锋寒这次是死是活,真要看命了。”
因为心急救人,风萧萧不待泊船一整晚,命令即刻扬帆离港。
沈落雁俏立岸畔,美眸眺望,神情说不出的复杂与疲惫,直到船身隐没于江上深沉的夜幕中,方才叹息一声,悄然离去。
经过不停泊的航行,又顺风顺水,过历阳过丹阳,终到分别时。
风萧萧需去找石青璇救助跋锋寒,风雪则继续乘船顺江,先一步赶到彭城梁郡。
就算没有跋锋寒这档子事,风萧萧本也打算与风雪一明一暗,一后一前,由他自己作出还在路上的假象,让风雪先去寇仲的地盘摸清情况,他实在对寇仲太不放心……
由船转陆后,便来到长江北岸物产富饶的大平原,又是早春时节,风景独好,驾马车往北稍折,便能遥望见邪帝庙所在之奇山。
此山岩色赤如朱砂,奇峰怪崖层出不穷,极尽幽奇,十分瞩目。
赶车的风萧萧终于面浮喜色,石青璇的居所里邪帝庙不过半个时辰的脚程,就算现在从山前驾车进山,也顶多几个时辰就能到了。
稀奇的是,他刚到山脚,便发现居然从山的另一边转来数十骑奔驰而来,似乎也欲入山。
这里无城无寨亦无路,居然能碰上携带弩弓劲箭的同行骑士,自然令风萧萧警惕大起,皱着眉探头望过去,狠吃一惊,不能置信的喃喃道:“周老叹!”
婠婠曾在巴蜀对他说过,周老叹早被赵德言要走了,他当时将信将疑,如今一见之下,却是有些信了。
因为来的三十余骑虽穿着汉服,但形貌身形,全都不是汉人,或许正是东/突/厥的骑士,周老叹正被他们裹挟于正当中……
这些骑士一见到风萧萧这辆马车,便旋风般冲了过来,显是训练有素,转眼便张弓架弩围得严严实实,杀气腾腾,居然连句问话都没有,就打算灭口了。
风萧萧顿时勒紧缰绳,冷冷的打量。
周老叹喘着气挥手喊道:“不要动手,都是自己人!”
他忙扯着胯下之马,到一位女子身边耳语。
风萧萧的目光亦随之转去。
这异族美女面如满月,体形丰腴诱人,气质高贵,穿锦靴,戴貂领,身穿紫金百凤衫、杏黄金钱裙,头结百宝花髻,同金环真大约年纪,也同样媚态横生。
她手捧一枝银光闪闪,长约两尺像饰物多过像武器的银棒,银棒顶端雕琢成栩栩如生的美人脸,面上挂着迷人的笑容,同她一齐深情款款的瞧着风萧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明尊教
随着周老叹的近身耳语,这美女的脸色顿时变了,作了手势,翻身下马,余人则一同收起兵器。
她仪态万千的缓缓走近,收敛笑容,肃容道:“大明尊教‘善母’莎芳,谨代本教大尊向邪帝请安。”
大明尊教!
风萧萧早就如雷贯耳。
洛阳帮原龙头上官龙,荣凤祥,荣娇娇父女,乃至主宰洛阳的王世充,全和大明尊教大有关系,此教虽在中原名声不显,却可以影响中原形势,更能插手魔门的事务,连祝玉妍都不得不对其做出种种妥协,甚至收荣娇娇为弟子。
不过风萧萧却对什么“善母”“大尊”毫不知情,脑中转着念头,嘴上冷冷道:“大明尊教是什么?你们和赵德言有什么关系?”
“善母”莎芳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邪帝真会说笑,大家都属同道,平常多少也会有些联系,邪帝如此,赵德言同样如此。”
她才不信风萧萧没听说过大明尊教,也隐隐点出他们和赵德言并无深切的关系,不会为他出头。
风萧萧长身而起,跃至马车旁,径直走到沙芳对面,俯视着她,冷然道:“你们来这做什么?”
他这么不客气的举动,围着的大明尊教众多高手,却没有人哼半声,显然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莎芳好似完全不受影响,媚笑道:“邪帝果真豪气干云,难怪能击杀赵德言,一招便取席应性命。唉!莎芳只是入山办些本教私事,实不好透露。”
风萧萧冷笑道:“笑话!你带着人马来邪帝庙,却和我这个邪帝说是你们的私事?那好罢!我现在决定借你们人头玩玩,这也是我的私事,你们千万莫要干涉。”
沙芳双目杀气大盛,冷哼道:“沙芳有一提议,只由我向邪帝领教几招,败后自然知无不言,邪帝你看呢?”
她先提赵德言与席应,再提与风萧萧过招,显然心中根本不虚,但又高明的落下个台阶,不至于真和风萧萧彻底闹翻。
风萧萧诧异的打量她几眼,旋及敛容,淡淡道:“看来‘善母’自信满满呢!不过我决定的事,你说了不算。”
莎芳娇笑一声,道:“莎芳自从本教宝典“婆布/罗/干”经中创出逍遥二十八拆后,从没对手能把二十八拆由头看到尾,邪帝以为自己能是唯一的例外?”
风萧萧斜瞟她一眼,突然绽舌喝道:“兵!”
九字真言之兵,代表行动快速如镖。
而风萧萧几乎同时展开心境!
他从未如此快过!
莎芳不愧是西域武学巨匠,大明尊教仅次于大尊的高手,居然及时从心境的压制下挣脱出来,猛往外旋开,手上爆起点点银光,却全如烟花,空自绽放。
风萧萧的人和剑一样快,霎时错过沙芳,往她身后疾投,这一短暂冲刺的速度,只怕连石之轩都会瞧得目瞪口呆。
如同星光匝绕,流火起风,大音若希中,剑光居然寒成炽热!
三十余名大明尊教的高手,眨眼间竟伏尸过半,纷纷从马上栽落,而这时才传来叱喝声和劲气呼啸声……居然只有不到一半人来得及提起功力与拔出兵器。
强弓劲弩威胁太大,数十人一圈攒射,挡着实在费劲,虽自保不虞,却未必能护住昏迷不醒的跋锋寒,所以风萧萧干脆绕过沙芳,近身缠斗,使弓弩无效。
风景优美的山脚,但见血飙,已完完全全变成屠场!
“善母”莎芳这时才将将赶上,手中玉逍遥使出浑身解数,硬拼风萧萧恍如风雷,轻如云动,疾似艳阳光照无处不在之剑。
她表面仍是镇静冷漠,可心底的惧意正肆虐蔓延,已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跟来,而不第一时间便直接逃遁。
二十八招拆法转瞬即过,第二十九招,剑尖入胸!
风萧萧突由极动转为极静,持剑缓缓旋转,尖刃顿时割裂沙芳的左边胸脯,血流如注,疼痛钻心。
他盯着沙芳流露出无比痛苦眼神的美目,冷笑道:“的确是好拆法,我相信没人能在二十八招内杀你。现在告诉我,你们大明尊教来中原什么?来这里又做什么?”
莎芳双目神光凝聚,艰难的道:“大尊会为我报仇的!”剧震一下,凭余力自断心脉而亡。
她人一死,仅余的几名骑士蓦地发疯般冲来,个个目露奇光,念道:“汝等当知,即此世界未立以前,净风、善母二光明使入于暗黑无明境界……”
风萧萧吓了一跳,暗忖宗教果然是能将人变成悍不畏死的疯子。
不过这几人明显大失章法,轻易被一剑封喉一剑死。
风萧萧回剑入鞘,缓缓转身,面向身体已无比僵直,仍高坐马上的周老叹,寒声逼问道:“是你带的路?”
邪帝庙的位置极其隐秘,当世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周老叹却是其中之一。
周老叹开始瑟瑟发抖,双目猛然大睁,闪得全部是恐惧的光芒,口中突地嗬嗬作响,忽然一脑袋往地上栽去,四肢不停抽搐,身体极尽扭曲。
风萧萧先吃一惊,但旋及恍然,这分明是生死符发作的迹象,周老叹八成是受到惊吓太甚,导致引动被风雪种下的“生死符”,忙飘掠过去,一掌隔空,击上周老叹的大脑袋,才止住他的疯狂扭动。
风萧萧并不会解开生死符,如果周老叹这会儿没能昏死过去,只怕根本撑不住,内外交攻,裂胆而死。
他低头瞧着跌得头破血流不省人事的周老叹,冷哼一声,恨恨的道:“只好先便宜你了。”
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周老叹明显与大明尊教勾搭在了一起,风萧萧岂能不怒?
相比起佛道二门,甚至魔门,风萧萧虽然争斗,却也有合作,因为毕竟都是在中原深深扎根的教派,最起码的香火情还是有的,谁胜谁负都还算是中原内部矛盾,无论哪方败亡,中原武林都会元气大伤,便宜的只是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外族人。
但大明尊教算个什么东西,一水的西域人,看他们渗透中原的举动,摆明了是北方异族侵略中原的马前卒,风萧萧连想都没想,自瞧见他们第一眼起,就打算全部击毙,不留活口。
之前知道赵德言替东/突/厥阴谋侵略中原,风萧萧就算当时重任在身,也咬着牙先去干掉他再说,面对大明尊教自然也不会手软,若周老叹真与其勾连,休想他有一丝容情。(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俏女顽皮
风萧萧重新驾上马车,软嗒嗒的周老叹被他随手扔在一边,手中捧着“善母”沙芳那柄雕刻着美人脸的银棒,打量少许,自言自语道:“大明尊教此次摆明是针对石青璇而来的,不过却有两问题,我怎么也想不通……”
一是他们怎能知道石青璇在这里,二是他们找石青璇做什么。
风萧萧往车架另一边,昏迷不醒的周老叹斜了一眼,心道:“看来只能等他醒来,才能弄清楚了。”
他个性如此,习惯洞悉一切,一旦有什么事弄不明白,便感觉百爪挠心,浑身难受。
马蹄嘚嘚,车轮咔咔,日落月出,渐入深山。
繁星满天中,风萧萧驾车驶入幽谷。
石屋依旧矗立,飞瀑小湖清新,屋前果树初芽,湖畔大石平坦。
风萧萧越走越近,心也越来越低。
屋内并无人息,周遭也无人迹。
石青璇是还没有来,还是骗了他?
风萧萧站在门前发呆,不得不承认,石青璇其实早化作一缕相思绳,在不知不不觉中深缠入心。
忽听后方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他蓦地回身。
石青璇从密林中现身,脚步轻盈的走来,仿佛身披月光。
淡紫的轻罗长祆,素色坎肩,浅黄色的绫罗长裙,显出她窈窕的体态,举止说不出的文静娴雅,手中握着那柄天竹箫,秀外慧中的面容仍带着一贯抑压下透出来的忧郁神情,别具冰雪冷傲的美态,神姿恍如梦幻。
风萧萧瞧得呆了。
石青璇美目往他飘来,唇角逸出一丝奇异的笑意,轻轻道:“你来早啦!”
风萧萧苦笑道:“我本来还找了个借口,但刚刚才发现,其实只是我自己想来见见你,无论有没有这个借口,我都会忍不住找来的。”
他忽然想到幽林小谷离别前,石青璇那个令他迷醉的轻吻,温柔火热的触感仿佛仍停留在脸颊。
或许是风萧萧的目光太过灼热,石青璇美眸轻移,避开他的注视,柔声问道:“什么借口?”
风萧萧视线转往马车转去,周老叹被扔在车架上,跋锋寒则横躺其中。
石青璇目光掠过周老叹,凝眸在跋锋寒身上转了转,道:“是他。”显然对当日王通宴会后,曾追着她不放的跋锋寒深有映像。
风萧萧干笑道:“说起来真不好意思,每次都要麻烦你帮忙救人。”
石青璇不置可否的转眸,问道:“周老叹怎么了?”
风萧萧道:“我在山脚遇上大明尊教的人带着他,顺手救下了他。”
石青璇目光投远,叹了口气,道:“或许也是天意。”
风萧萧听她的语气,忍不住喜自心头起,道:“既然这里已不再安全,青璇不如随……随我一起走罢!”
石青璇露出个没好气的表情,白他一眼道:“你先将他们放下。”
见她没有明确反对,风萧萧几乎要高兴的跳了起来,忙将跋锋寒和周老叹并排放在小湖前,不由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石青璇优美如仙乐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坏蛋,你乱想什么呢!”
风萧萧一颤回身,见她无暇的脸庞上,已醉上了一抹艳红,直透耳根,羞答答的模样简直不能再迷人,他仿佛陷入甜美的迷梦中,不知不觉的吻了上去。
额发细滑如丝缎,额头温润如软玉,令人心神俱醉,飘然云端。
石青璇羞得娇颜烫热,却并没有推开他,任由自己被风萧萧抱在怀里恣意轻薄,直到风萧萧回神后,尴尬的松开她,才回复以往娴雅端庄,平静的道:“自从来此居住后,青璇每日傍晚都会去邪帝庙静静的呆上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一回来……就真的见到你啦!”
风萧萧身躯一震,目光根本无法从她的俏脸移离,张口欲言。
石青璇伸玉指按住他的嘴,顾盼生妍的美眸深深往视他的眼睛,好半晌始垂下按唇的玉手,轻轻的道:“既然此地再非避世的桃花源,青璇或者会回静斋陪娘一段日子,下山之日将是青璇来寻你之时……”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风萧萧的情意,却也始终不愿彻底接受风萧萧。
风萧萧难掩失望之色,而听到“静斋”二字又不免想到了师妃暄,神伤感蓦然心生。
石青璇盈盈稍退半步,仰头细细巡视着风萧萧的脸庞,柔声道:“让人家多想想,好吗?”
风萧萧只能点头,他心知自己实在太多情,石青璇非但没有怨怪,更未曾娇蛮,只是左右踌躇,已是体贴温柔之极,他当然不能强迫。
石青璇垂首低声道:“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负担和包袱,既抛不开更躲避不了。真到避无可避之日,我绝不会为难自己。你愿意等候,青璇很开心。”
风萧萧叹道:“若有麻烦事时,千万别忘了还有我。”
石青璇玉指点向马车内的跋锋寒,微笑道:“现在就有麻烦事了,不知邪帝大人可否屈尊纡贵,帮小女子做些粗活呢?”
风萧萧失笑道:“明明是我来求你,怎么反成你来求我了。”
石青璇不依的撒娇道:“哪有求你,我只是喜欢指使你嘛!”
风萧萧瞧得心都化了,发了好半晌呆,才在她充满笑意的目光注视下回过神来,帮衬着她替跋锋寒疗伤。
至于周老叹,风萧萧根本没打算理会,他可是准备严刑逼供的,当然不愿让石青璇见到这一幕。
一直忙到第二日拂晓,跋锋寒这条小命总算捡了回来,沉沉睡去。
石青璇抹了抹额上香汗,将裹银针的布包卷起,道:“他暂时还不能动弹,更不能颠簸,只能在这儿休养一段时间。”
风萧萧微微皱眉,沉吟道:“大明尊教能找来一次,难免不会找来第二次……”
石青璇没好气的道:“邪帝大人你是否太小瞧青璇了,借助邪帝庙里鲁大师设计的机关,不论来多少人,人家起码也能脱身。”
风萧萧摇摇头,断然道:“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石青璇笑意盈盈是我瞧着他,似乎像是瞧见鱼儿上钩一般,顽皮的道:“既然邪帝大人这般体贴小女子,何不替代青璇,留在这儿照顾病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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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得人不如得心
一不小心被石青璇反将一军,风萧萧自是满脸苦笑,道:“那个,那个……唉,好吧!”
他忍不住又问道:“跋锋寒要修养多久才能自由行动?”
若是需要的时间太长,只怕石青璇刚刚离开,风萧萧就会将跋锋寒扔进深山,死活不管了,沈落雁的好感虽然重要,但他的行程却更加重要,绝不能耽搁太久。
冰雪聪明的石青璇岂能看不破他的心思,只是并未说破,淡淡道:“若想下地行走,非得半年不可,不过若只需乘车赶路,养上半月就够了。”
风萧萧吸了吸鼻子,苦笑道:“好吧!”
石青璇牵起他的手,美目深注的道:“跟我来。”
风萧萧被她轻轻一带,不由自主的走了。
石青璇推开石屋的木门,径直入屋。
风萧萧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尤其见到分隔内外室的竹帘掀开后,尽头处的那张床榻,甚至都不知道石青璇在何时松开了他的手。
直到竹帘搁下,拦阻视线,他才如梦初醒,恍然回神。
石青璇淡然自若的道:“邪帝大人可否暂闭眼睛,人家要沐浴更衣哩!”
虽隔着竹帘,但她极尽娇姿妍态的优美身形依然可见,尤其朦胧中更带上了说不出的诱惑意味。
风萧萧依依不舍的闭上双目,但随着眼睛闭上,耳朵却出乎寻常的灵敏起来,尤其他灵觉过人,更能在悉悉索索褪衣声与水花轻响的洗浴声中,将一切最微小的细节都勾勒的纤毫毕现,与睁眼直观,根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甚!
石青璇的魅力完全区别于师妃暄或者婠婠,却又完全不逊于这两位绝世美人。
她是另一种清冷中带着忧郁的美,冷傲的使人难以接近、不敢接近,但只要走进她的内心,又能感受到她的灵动,她的顽皮,她毫不掩饰的心灵,和她从不作假的感情。
她确是位性格独特,能令人一见倾心的美女。
当这位出浴美人盈盈出帘的时候,风萧萧脚都软了,几乎站立不稳。
石青璇肯当着他的面沐浴更衣,摆明承认自己芳心倾注,毫无保留。
这点念头,简直让风萧萧的内心犹如火烧,几次都差点把持不住,扑将进去,将这位美人拥在怀里尽情疼怜,但石青璇昨夜的软言之语,犹在耳边,说希望能让她多想想。
正是因为不愿强迫她,风萧萧也才能数度克制自己。
石青璇若无其事的到他身旁,淡淡道:“呆子。”
此言一出,风萧萧就知道刚刚自己实在是想多了、犯傻了,让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自是满脸苦笑。
石青璇嘴角浮现一丝他无法明白的慧黠笑意,似乎很喜欢见道风萧萧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
湿答答的黑发长长垂落脸颊、颈间、胸前,更衬得她娇嫩的肌肤白如瓷、润如玉,娇躯起伏玲珑,精灵的仙姿,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只令人醉而朦胧。
风萧萧早已移不开眼睛。
石青璇再次牵起他的手,来到床榻旁,拉着他紧挨着坐下。
她轻轻依偎在风萧萧的怀中,横起天竹箫于唇边,吹奏起一支欢快的离别曲。
没错,虽离别,却欢悦。
……
石青璇轻盈的走了,正如她轻盈的来。
风萧萧温柔的目光注视她远去,直至香影无踪,待他回过脸来,却已变得面无表情,眸中闪起诡幽的光芒,盯着仍旧横卧在小湖畔的周老叹,缓缓的逼近,突然拔剑出鞘。
周老叹再也装不下去,身体陡然躬弯成虾,猛地弹起,想要翻身躲避,然后便僵直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射入幽谷的初阳,斜斜映在剑尖上,闪着渗人的寒芒,将将停在他的前额,虽然没有带起一丝的劲气、一丝的锐风,却仿佛有种无形的沛然大力如山崩般倾压。
周老叹满头大汗,双目中的恐惧毫无保留的喷发出来,全身抖若筛糠,惊骇的惨呼道:“圣帝饶命!”
风萧萧冷冷问道:“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周老叹刚刚张嘴,便即惨叫一声,右耳便划着一道血光飞起,高抛低落,滚入谷口侧的草丛中。
新绿的嫩芽,顿时增添了鲜红的色彩。
受到突如其来的剧痛时,人都会下意识的收缩身体,周老叹也不例外,但他的收缩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因为风萧萧的剑尖已抵在他的下颚上,冰寒的刺痛感,刺激着他的身体,刺激他的大脑,拼命的提醒着他,若敢再动上分毫,将立死当场。
风萧萧淡淡道:“记得想好再说,如果说错了什么话,这便只是开始。”
被剑尖抵住脖子的周老叹根本不敢点头,大张着嘴,惊惶的眨着眼。
风萧萧扬扬眉毛,示意他用嘴说话。
周老叹牙关嘚嘚作响,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疼痛,颤声道:“进……屋,你们进屋的,的,的的时候。”
风萧萧收剑回鞘,侧身道:“两个问题,一是大明尊教怎能知道石青璇在这里,二是他们找石青璇做什么。”
逼人的压迫感蓦地消失一空,周老叹全身发软,几乎快跌坐下来,稍缓口气道:“他们不知道石……小姐在这里,他们是来找圣帝舍利的。”
风萧萧斜眼睨视着他,道:“你告诉他们的?”
周老叹略微犹豫,道:“不敢瞒圣帝,当年在祝玉妍的追杀下,我和金环真不得不逃入大漠草原,曾托庇于‘善母’座下,从此便与大明尊教结下了一层关系……”
风萧萧眼光一闪,截话道:“祝玉妍是不是想从你们身上得到感应舍利的法门?”
当日金环真被他救后,或许是因为感激,又或许是想找个靠山,便将这件事告诉于风萧萧,让风萧萧知道原来除了他之外,向雨田的四名弟子其实都有这种秘法。
周老叹惨笑道:“原来圣帝也知道。”
风萧萧不动声色的道:“既然祝玉妍这么想得到这份秘法,为何还会把你让给赵德言?赵德言又怎肯将你送到大明尊教的手里?”
周老叹苦笑道:“这是一场交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邪帝心思你莫猜
“交易?”
风萧萧心下一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继续。”
耳边鲜血顺颊而下,已疼得麻木,周老叹却丝毫不敢止血,更不敢伸手擦拭,配上大颗垂落的额汗,让他本就满布苦纹的丑陋面孔变得更加扭曲与狰狞。
但他眼中唯剩怯懦的光芒,在风萧萧越来越冷的注视下,哆嗦着道:“祝玉妍想要对付邪帝与风后,又深感实力不足,便将我送给了赵德言,想以此换得赵德言的鼎力支持。她的确是想先从我口中拷问出秘法,但赵德言似有要事在身,不愿多待,她也只能作罢。”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扬起眉毛,心道:“祝玉妍不是想对付我和风雪,看来她那时就开始着手对付石之轩了!而赵德言正在布局对付突利,策划入侵中原,自然着紧离开。”嘴上却问道:“那怎么又和大明尊教扯上关系的?”
血流不止,周老叹已然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呼吸急促的道:“赵德言匆匆离去,根本没空理我,将我安置在一处偏僻民宅内,不久后荣娇娇突然找来,将我另行安置,我才知是大明尊教的‘善母’沙芳亲临……也只有她才敢从赵德言手中带走我。”
他瞳孔开始放大,脸上密布的苦纹更深了,身体摇摇欲坠,再次哀求道:“圣帝饶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言无不,不尽……”
风萧萧理也不理,慢条斯理的道:“我才不相信以你自私自利之极的性格,会向大明尊教透露自己身负秘法一事。还有什么事,是我该知道,你却不想说的?”
周老叹发白的嘴唇止不住的发抖,亦如他发抖的全身,颓然道:“圣……圣帝法眼如……如炬,老叹岂敢隐瞒……瞒……唉,多年前善母便救了我和金环真的性命,这次又解救我于水火……我周老叹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人,所以才,才……请圣帝一定要相信我。”
风萧萧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淡淡道:“我当然相信你,就如我当初相信金环真一样,你先止血,然后去照顾跋锋寒。”
周老叹大喜过望,忙噗通跪下来磕了几个响头,才匆匆给自己包扎止血。
……
接下来的二十余天里,风萧萧夜夜安歇在石青璇的香塌上,仿佛能感受与回味这位美人的余香与体温。
跋锋寒第二日便清醒过来,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切行为全靠周老叹照顾。
近一月的时候,他的伤口终于愈合,能够勉强下地,自然也应该能够张口说话,但他却整天整夜的瞪着眼望着天,谁也不理,根本无视风萧萧与周老叹。
风萧萧也不以为忤,见跋锋寒伤势无碍,便吩咐周老叹将他架上马车,出谷。
又到来时的山脚,这里地处太偏,本无人烟,一众大明尊教的遗骸并没有被人收拾起来。
驾车的周老叹连看都不敢多看上一眼,目不斜视的扯着缰绳,挥着马鞭,错众伏尸而过。
车帘轻抖,一柄长剑倏然由内刺出,迅速透胸。
周老叹缓缓低头,瞪着自己的胸前,剑尖绽着血花,在阳光映照的寒芒上,更显绝望。
他咔咔的扭回头,瞪得血裂的双眼,不能置信的盯着风萧萧木无表情的脸与诡芒幽凝的眼睛,两片厚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问为什么,但话语随着最后一口气无声的吐出,同时也吐尽了他的生命。
牵车的马儿没了驱赶,立刻停步,像是感到了身后风中飘来的血腥味,十分不安的摇头摆嘴,喷出浓重的鼻息,前蹄急急蹭地。
车厢内,一直对一切都像是漠不关心的跋锋寒猛的坐直,双手似乎想要摸向腰畔之剑,但心口的剧痛,顿时泄去了他浑身的力气。
他重新软倒,一双闪着戾气的眼睛,警惕的盯着风萧萧,一眨也不眨,沉声问道:“为什么?”
风萧萧收剑而回,随手捻起一方锦帕,拭去剑身鲜血,道:“我给过他机会,近月过去,他仍骗我瞒我,毫无悔改之意,是自己找死,岂能怨我?”
跋锋寒这些天虽不说话,耳朵却没闭上,早知道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周老叹早已服服帖帖的服侍他这么久,总会有一丝情谊的,见风萧萧连句话都没有,便无故而杀,心头难免火起,冷冷道:“你怎知他还在骗你瞒你?”
风萧萧瞟他一眼,将沾血的锦帕扔出车外,回剑入鞘道:“周老叹和金环真乃是夫妻,一齐被抓,分别被救,但他见到我后,对金环真却连一句话都没多问,似乎毫不关心,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跋锋寒一呆,旋即木然的道:“他心怀鬼胎。”
风萧萧移身坐到车外,拿过周老叹握在手中的马鞭,将他的尸身推下车去,马鞭凌空一抖,啪的脆响中,淡淡的道:“就算他没怀鬼胎,但若连妻子都不漠不关心,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这种人只会记仇,又岂会报恩?我能给他个痛快,没有拷问至死,都已是瞧在金环真算是为我尽心效力的份上了。”
跋锋寒瞧着他侧脸冷漠的表情和幽诡的眸子,浑身寒意丛生,心下忍不住想道:“说的好听,我看你只是不愿来照顾我,才留他性命到如今吧!给人希望后,又断人希望。魔门邪帝,果然够狠……我跋锋寒自诩心狠手辣,可与你相比,自叹不如也……”
春日暖阳高照,马车随风,徐徐远去。
山脚下,原野中,草丛里,周老叹大睁着迸血的双眼,直直瞪天,而躺在他身旁的,则是曾经的美人,大明尊教的“善母”沙芳……
……
风萧萧深处幽谷的一月间,宋阀一反往日独占一隅的保守姿态,大张旗鼓的厉兵秣马,天下为之震惊。
而半月前,李阀阀中顶尖的高手李神通被宋阀遣人刺杀身亡,更使得各方势力无不噤若寒蝉,中原大地的气氛陡然紧张,处处风声鹤唳,尤其以盘踞洞庭区域的大梁帝国最甚。
因为宋阀已姿态明显的打算强势冲入争霸天下的战场,横在长江与岭南之间的大梁国将首当其冲。(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破釜沉舟
萧铣的大梁王朝军队在险要和交通汇集点均设置哨站关卡,刁斗森严,做好了死拼的打算。
岂知宋阀大军迟迟未至,却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刻、意想不到的地方,一支三千人的精兵在宋智的领军下,突然由蜀地顺江冲处,从大梁国薄弱的侧后翼发起奇袭。
宋家精兵于十日内连破五城十关,夺下洞庭湖口,据守沔阳郡内,在源源不绝的援兵下,威逼大梁国都所在的巴陵郡,同时彻底切断了洞庭湖与长江的水路,将大梁国三面包围。
此后宋阀北进之路,只余长江天堑。
抵达丹阳城的风萧萧,从酒肆的包间中听到中原这月余的风云变幻,低叹一声,道:“解晖完了。”
仅从宋阀能从蜀地借道出奇兵,就知道巴蜀三大势力当中,起码须得川帮和巴盟的全力支持,但同时休想瞒过解晖的耳目,可出兵前没有消息传出来,出兵后独尊堡也无任何反应,就知道解晖如今处境极为不妙,或许被软禁,或许已死。
无论如何,风萧萧与解晖并无私仇,且宋玉华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却在风萧萧一手主导下,害死她夫君解文龙,逼惨她公公解晖,害得最无辜的她家破人亡,很难说风萧萧心中没有丝毫的愧疚。
风萧萧个性如此,你若哄他骗他瞒他害他,就休怪他加倍哄你骗你瞒你害你,看看谁更狠辣,谁的手段更高!
但你若未曾对他起过坏心,他却有着不得不去做的理由而设计陷害于你,人性中抹不去的那丝怜悯就会扒掉他的魔性,深深拷打他的内心。
横卧在桌旁的跋锋寒可不知风萧萧心内的煎熬,冷哼道:“解晖不自量力,竟妄想对抗宋缺,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莫非他自以为仰仗李唐支持,就认为宋缺拿他无法了?”
风萧萧瞟他一眼,端起酒杯小抿一口,淡淡道:“跋兄出身草原大漠,没想到对中原极南的情况也这般了解,实在难得。”
“环绕中原的各族,谁不对中原虎视眈眈?”
跋锋寒这几日似乎解开心内郁结,洒然笑道:“不过跋某对争霸天下毫无兴趣,对各方出名的武者却了然于心,之前还曾想会尽中原高手,磨炼武技,如今虽初心不减,却也知道中原大地,果然豪杰辈出,能人无数,不敢再狂妄自大。”
风萧萧笑了笑,举起酒杯虚虚一敬,道:“跋兄妄自菲薄了,论年轻一辈的高手,我认为你当属第一。”
跋锋寒重伤在身,只好以茶代酒,却仍同大碗喝酒一般一饮而尽,大笑道:“想不到邪帝这般瞧得起我,真令跋某人吃惊不已。”
他似乎牵动了伤口,笑声变咳嗽。
风萧萧待他咳完,方才轻轻的道:“寇仲太重情义,徐子陵太过善良,多情公子本该无情却没能忘情,影子刺客心有他思,武意不纯,根本见不得人,也就是跋兄拥众人之长,无众人之短,他日定能成为与‘武尊’毕玄比肩的武学大宗师。”
跋锋寒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却不能不叹服他瞧人之准,咳中带笑的道:“承蒙邪帝贵言,这也是我的愿望。”
风萧萧微微一笑,不再言语,跋锋寒无论心性资质根骨都实在太过出色,比起气运惊人的寇徐二人来说,他才是真正有志的武者。
所以他才绝对活不到成为大宗师的那天,因为风萧萧根本不会允许异族人在他眼皮低下,又出现一位武学大宗师,现今还留跋锋寒性命,不过是为了邀买沈落雁之心罢了。
怜才归怜才,怜悯归怜悯,应该下辣手的时候,风萧萧还从没手软过。
跋锋寒忽然自嘲的笑道:“当初江湖中还将邪帝与我等青年高手并称,如今想来,岂能不汗颜?”
风萧萧无所谓的长身而起,道:“沈落雁的人应该快到了,你大可以在他们的护卫下安心休养,我这便告辞了。”
跋锋寒没再说话,凝望桌上酒壶。
风萧萧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推门而去。
跋锋寒发了阵呆,忽然左手按住胸口,右手拎起酒壶,就那么仰着头一饮而尽,接着抹嘴起身,自言自语的道:“我跋锋寒岂再受你沈落雁之恩。”大步出门。
……
现今正是宋阀威慑天下的时候,却传来一个对宋阀极为不利的消息,仿佛有心人特意推动一样,随着宋阀陈兵长江的消息一同传遍大江南北,令本来心思动摇的各方诸侯又定下了心思,暂且观望。
天下第一高手“散人”宁道奇邀战“天刀”宋缺!而宋缺已然应邀动身。
虽然不知道这场必会震惊天下,无论胜负都将改写天下形势的约斗将于何时开始,又在何地进行,但已引起所有人的极度瞩目,无处不在讨论。
众人这时也才恍然,难怪李神通被宋阀暗杀致死,李阀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原来是由道门领袖出面截下了这段梁子,并非是李阀忍气吞声,就此服软。
以宁道奇的声望与威望,就算有此深仇,李阀也不得不给他老人家面子。
正在往彭梁紧赶的风萧萧得此消息后,冷笑数声,身法更疾。
移花接木,引导舆论,向来是慈航静斋的拿手好戏,巧好掩盖了李阀鞭长莫及,暂时根本拿宋阀毫无办法的事实,使天下群豪重新观望,不至局势迅速崩塌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争出腾转空间。
风萧萧的确没法干涉宋缺与宁道奇的决战,却能釜底抽薪,让这场决斗的结果变得不再重要。
他和石之轩的盟约,终也快到携手迸发的时候,就在不久后,就在长安城!
慈航静斋就好像一株蔓爬在李阀这棵大树上的藤蔓,两者互补,我给你支撑,你给我围护,但不论藤蔓多坚韧多繁密,一旦失了大树倚靠,也就失去了继续往上蔓爬的基础。
风萧萧必须要绕过藤蔓的围护,终结这棵大树,不然李阀势力尚在,又有雄关可守,天下或许真会变成两分之局面,彼此消耗殆尽,最后就如同五胡乱华一般,差点被人彻底灭掉汉人苗裔。
自宋阀出兵那天起,形势便已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所以风萧萧非但不能接受失败,连平手都不行,此去长安一行,他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他就是汉家的千古罪人,虽万死,亦难赎其罪。(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笑作渔翁
风萧萧来到梁郡。
先一步到达,暗中探查情况的风雪早在等待,风萧萧打算一入城,便赶去约定的的地点与她汇合。
岂知风雪就候在城门口,与之前隐蔽行事的约定并不符合。
风萧萧心中咯噔一响,立知发生变故。
风雪上来头一句话,道:“寇仲并不在少帅军辖地。”
这并没有出乎风萧萧的预料,他顺江之意实在明显,沈落雁能够推测他的目的,寇仲或许也可以,提前避开,也在情理之中。
风萧萧问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风雪轻轻道:“我还未至,他便走了。”
风雪来了快一月,说明寇仲起码走了一月。
寇仲或许会在风萧萧抵达前避开,那时风雪便会现身拦住他,因为寇仲根本不知道风萧萧和风雪之间的关系,更不认识风雪,这也是风萧萧让风雪先来一步的原因,就是想让寇仲措手不及。
没料到寇仲居然在风雪还未到时便离开,这反让风萧萧始料未及。
他的语气已掩不住的焦急,追问道:“可知寇仲去哪了?”
风雪摇摇头,道:“少帅军对外宣称寇仲巡视地方,对内口风也很紧,根本无人谈论,我潜进少帅府打探过几次,只知道寇仲是往北而行,似乎去找徐子陵。”
“徐子陵?”风萧萧皱眉道:“他不是刚去成都么?怎么又往北边去了?”
这个问题风雪显然答不上来,风萧萧只是自言自语。
风雪又道:“我还探查过巨鲲帮在东海郡的驻地,有人于暗中严密的监视,而且少帅军已开始结清巨鲲帮的巨额欠账,似乎不愿接受纯粹的援助,沈落雁说的不错,寇仲的确有意摆脱控制。”
风萧萧原本紧张神情却忽然轻松下来,笑道:“寇仲这小子真有野心,不过他这次误打误撞,倒是无意中省了我不少事。”
风雪不解。
风萧萧笑着解释道:“翟娇在北地的皮货生意做得很大,以她和少帅军的关系,当然是无条件的大撒金银,不过一旦与北边交战,少帅军与翟娇的联系会被立刻切断,仍旧得仰巨鲲帮的鼻息,寇仲若不甘心被人控制,就需为将来打算。”
雪俏眸闪光,道:“所以他只能打杨公宝库的主意。”
风萧萧笑呵呵的道:“不错,我此来本打算找寇仲算笔账,让他好好还上欠巨鲲帮的巨款,往后也得货银两讫,再也不能赊账,逼得他不得不去打杨公宝库的主意,没想到这臭小子野心大着呢!居然想到我前头去了,呵呵!”
风雪点点头,又问道:“若真让寇仲得到杨公宝库,他岂非有了摆脱控制的本钱?”
风萧萧好整以暇的道:“当今乱世,最值钱的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武器、马匹和粮食,这些东西少帅军要么没有,要么不足,只能花钱到别处买。但一匹马、一石粮、一柄剑,是卖他一两银子,还是卖他一百万两银子,我说了算,他说了不算。”
风雪恍然。
其实光有钱是买不到东西的,还需有人肯卖、有人肯运,但这些寇仲全没有,起码短时间内休想有,反而全掌握在风萧萧的手里。
这一手对付根深叶茂的世家大阀肯定收效有限,但对付寇仲这个混混出身的小子,却定是一拿一个准,因为他未必有眼界建立起自给自足的完整体系,就算有眼界,也没有时间。
所以不管寇仲究竟情不情愿,最后还是得求到风萧萧的头上来,不论他怎么折腾,也始终逃不出风萧萧的手掌心。
风萧萧沉吟少许,道:“想在李阀占据的长安城取出杨公宝库难于登天,所以寇仲才特意藏行匿踪,欲瞒过所有人。他想搞得神不知,鬼不觉,还需看我同不同意,嘿嘿……”
他冷笑两声,道:“咱们这就着沈落雁将消息传出去,不必详细,似似而非即可,尤其不要提及长安,倒要看这香饵扔进水去,能诱得多少鱼儿抢食,又能激起多少波澜。”
风雪笑道:“我这就去办。”
……
和氏玉璧,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可安天下。
这句差点被人遗忘的谶语,又在不知不觉传扬开来,并且飞速传遍大江南北,“少帅”寇仲忽然又成为了江湖人瞩目的中心。
沈落雁这一着看似简单,却当真毒辣,在宣扬消息的同时,还顺手将佛道二门暗坑了一把,让人不免又想起当初在洛阳城,师妃暄携着和氏璧,代表佛道二门,选天命之主的事情来。
江湖上当然没几人知道和氏璧其实毁在寇徐二人的手上,这件事情在各方心照不宣下,最后不了了之,如今又被提起,自然难免让人觉得乃是一场闹剧,佛道二门的权威性大受动摇,同时也盖过了“散人”与“天刀”即将决斗的风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比起遥不可及的绝世高手决斗,富可敌国的财宝才更加拨动人心。
不过虽是无数人想着打探寇仲的消息,但始终没人能找到寇仲的下落,寥寥能够知晓寇仲行止的人,却又无不三缄其口。因为谁都希望己方独吞,而不愿意让更多的人来分上一杯羹。
鲁妙子曾在临死前,亲口告诉风萧萧,杨公宝库建在长安城中,而除了寇徐二人外,理应再没有别人知道。
但风萧萧认定他不必自己去刻意宣扬,因为那会反让人觉得他别有用心,他相信以佛魔两门的能耐,一定能够将杨公宝库的下落弄清楚。
寇徐两小子看着精明,其实早被人玩在手心中而不知,风萧萧就知道不光是他在玩,师妃暄与婠婠都曾对这两人表现出深切的关心,而且刻意接近过。
以风萧萧对两女的了解,肯定不会没了下文,只是其后的过程他并不清楚而已,既然这事又被引出了苗头,且发掘在即,佛魔两门定会不遗余力,从寇徐二人身上挖出杨公宝库的秘密,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到时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全不知道,形势才不会乱到谁也无法控制,风萧萧也才好笑作渔翁。
ps:本部正在收尾,所以能过渡的剧情,俺都会简略带过。(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女帝养成计划
风萧萧来到洛阳城。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座千年古都,但看着巍峨耸立的城墙,仍不免感到壮阔和雄伟,当他驾车穿过城门的时候,沉甸甸的历史感便如负在身。
一路上,并非悄无声息,佛魔二门,王世充,先至的宋阀,乃至其他各方关注风萧萧的势力,都不可能不知道,却并没有激起一丝的涟漪,宁静的仿佛能让人感到镜般水面下的暗涌。
“决战在即!”
风萧萧停马车于城门边,遥望城外静念禅院的放下,缓缓道:“到底谁更胜一筹呢?天刀九诀……或是散手八扑?”
“若以命相搏,我更看好宋缺。若比武较技,宁道奇根本不会输给任何人。”
风雪掀帘探头,轻声道:“我虽未曾与宋缺交过手,却知他乃血战成名,而宁道奇出手间却全无杀意,一身实力顶多发挥七八层,若非他境界奇高,实在让人难以企及,真当不得天下第一人的称号。”
风萧萧沉思少许,缓缓点头,眸中的幽芒奇诡闪动,道:“我也看好宋缺,不过无论此战过后,谁胜谁负,这两人段时间内都得静修静养,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风雪听出他语气极为复杂,颇有些不解,低声问道:“若宋缺暂时无法理事,是否对主人有大碍?”
风萧萧幽幽的道:“恰恰相反,只要宋缺能够不死,他伤得越重才越好……”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
风雪不明白风萧萧的盘算,但亦瞧出他像是充满愧疚。
风萧萧长舒口气,道:“宋缺乃不世人杰,可惜专心武道太久,更可惜后继无人,只看他不顾一切履约宁道奇,就知他仍不够当皇帝的料,宋师道的软弱与仁慈,根本是亡国之君,我呕心沥血才争得如今的大好形势,绝不能二代而亡。”
他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说服自己。
风雪蹙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风萧萧沉默一阵,道:“我曾有个备选计划,准备在不得已时,不得已行之……九江见沈落雁时,这个计划我就开始布局了。”
风雪沉吟道:“难倒你想让沈落雁嫁给宋师道?这女人心狠手辣,又明大势,或许能够辅佐宋师道成为一代明君。”
风萧萧摇摇头,幽闪的眼光一阵明暗,道:“你可知道武则天么?”
以风雪的心性,都按捺不住的大吃一惊,失声道:“你想让沈落雁取而代之?”
“她还不配。”风萧萧笑了笑,道:“沈落雁当军师绝对称职,当皇帝她可差得远了。”
风雪仍未从震惊中回神。
风萧萧扬起马鞭,淡淡道:“我心目中有个极好的人选,不过……还需再看看,如若不行,我也只能选择培养寇仲了,起码这小子有点明君的潜质。”重鞭一抽,马车绝尘。
……
自独孤阀全族退出洛阳城,王世充迫杨侗禅让后称帝,因他原为郑国公,便以郑为国号,同时大封亲族。
他那个不太成器的儿子王玄应为太子,其余儿子全都封王,占据朝廷要职,那些为他出生入死的将领,则全都调出洛阳,不委重任。
如此任人唯亲的行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郑国绝非什么好船,或许只有王世充和他的亲族们,还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
王玄应就是美梦最深的那个人,他成为太子后,身份比之前自然更加尊贵许多,以往他得不到的东西,已有人巴巴的送来,以往对他不肯正眼瞧他的美人儿,也得端起笑脸,比如荣姣姣……
荣凤祥被风萧萧刺杀,荣姣姣风光不再,若想在洛阳立稳脚跟,还真只能巴上她原来根本瞧不上,只拿来戏耍的王玄应。
只是王玄应实在算不得什么人物,遇上荣姣姣这个魔门妖女,早就色授魂与,还没真个尝到什么甜头就迷得七晕八素,让干嘛干嘛了。
而荣姣姣凭着王世充这份依靠,于阴癸派内重新立足,甚至在祝玉妍久未现身后,与婠婠、白清儿大有分庭抗争的架势。
比起王世充,荣姣姣当然更想依靠邪帝,毕竟她乃魔门中人,寻常的权势只是为了方便,其实更加看重自己在魔门中的地位。
要知魔门各派中,明里暗里的皇帝,可不止王世充一个,只是王世充的身份与占据的位置更加重要些罢了。
风萧萧来到洛阳城,荣姣姣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但风萧萧毕竟杀了她明面上的父亲荣凤祥,又不知道王世充的态度,深怕新靠山没找上,却得罪了老靠山,落得两边不是人,所以一直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
直到董淑妮旁晚找来,笑盈盈的要拉她去见风萧萧,本就十分精明的荣姣姣顿时会悟。
风萧萧每次来到洛阳,都弄得腥风血雨,荣凤祥之死,已经让王世充惊出一身冷汗,而后“魔帅”赵德言与“天君”席应又接连死于风萧萧的手里,他们哪个不比他王世充厉害?
所以风萧萧又来到洛阳,王世充不怕才见鬼了,当然不敢情况未明就跑来找死,于是着董淑妮和荣姣姣先来探探虚实,毕竟两女都曾伺候过风萧萧一段时间,算是还有点情面。
风萧萧下榻在洛水旁一间客栈内,紧挨着天津桥,所以附近的风光极美,他也能暂时放下那些伤神的烦心事,静幽幽的坐在窗边,品茶赏景。
他正在等人上门,真希望第一个找来的人,是他心中正思念的人,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宋缺与宁道奇决战在即,佛门肯定严阵以待,他不去搅局就是万幸,哪敢来招惹他?所以师妃暄绝不会这时来见他。
见风萧萧眉头紧蹙,风雪到他身后,探手在他肩头轻揉,似乎想要纾解他的烦恼。
风萧萧眉头稍稍舒展,舒适的耸动几下肩膀,往后靠到她香软的怀抱里
被他这般亲密无间的紧贴,风雪自然再也**不下去,只好从后环住他的脖子,红着脸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胸前。
风萧萧一直凝望着窗外,忽然笑了笑,翘起了二郎腿,一手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一手则拿起“善母”沙芳的那根银棒转了起来。
因为月照之下,洛河粼粼的反光之中,轻盈的走来两个彩衣艳服,容姿千娇百媚的女人,正是荣姣姣与董淑妮。
对于董淑妮风萧萧并不怎么在意,但这次来洛阳,他主要就是为了见荣姣姣,不是阴癸派的荣姣姣,而是大明尊教的荣姣姣!
ps:上不了q(hexie)q,感觉就像穿不上衣服,浑身难受~仍在倒计时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