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险生还死
风萧萧正自一副将欲败,却未败的模样。
丁春秋则越打越顺手,认为胜局已定。
能在老对头和诸多高手,以及门下弟子面前大显身手,自是让他得意的难以言表。
耳旁尽是门下弟子震天的马匹声,心中很是飘飘然,反倒松了把劲,转目扫向场中。
哪知却瞧见鸠摩智和萧峰突然交上了手,不过一瞥之下,两人数招已过,“砰砰”的气劲四溢。
风萧萧循声望去,心中登时一沉,暗道:“木婉清……”
木婉清正自快奔而来,已到了三四丈远开外,抬手一箭疾射。
丁春秋不屑一笑,扣指轻弹。
只听得“啵”的一声,短矢倒卷而回。
风萧萧急切的喝道:“快闪!”
木婉清先一步转身,往左圈绕而闪,衣袖飘飘,身姿甚是飘逸潇洒,不过虽是避过了反弹的短矢,却也错开了她背后萧峰的凌空一抓。
风萧萧暗舒了口气,心道:“小姑娘倒是不笨,果是有备而来,她好歹还会十几步‘凌波微步’,一心想逃的话,躲个七八招绝不成问题。”,随即心又高高的提起。
他目光敏锐,突然看见短矢后方,还跟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粉末,离木婉清相当近了,别说出手想救,就连出声提醒,都已经来之不及。
萧峰也发现了那抹毒粉,暴喝一声,右掌奋力前推,掌力犹如怒潮狂涌,猛地拍击。
木婉清被掌力一推,宛如飓风中的一片树叶,陡然间兜风而起,只是扬荡的袍角,忽地升出黑烟。“滋”的燃起一道绿幽幽的火焰,眨眼间往上溯烧,终究还是沾上了一丝毒粉。
风萧萧余光瞅见,心中悲愤难忍。不再收力,左手一划,“少商剑”激射而出,好似蓄水已满的大坝上裂开了一处缝隙,将水流压出,强劲已极。
丁春秋正自心旷神怡,洋洋自得,于全无提防之际,突然间遭到反击,不禁仓皇失措。又瞧见他气势逼人,哪有一丝重伤的模样,骇得心神慌乱,勉强左右后退数步,依然惨叫一声。鲜血扬洒,被剑气削断了左腕。
众星宿派弟子群呼“师父要糟糕”,“星宿老仙大势不妙”。
丁春秋目光急闪,一捂鲜血喷涌的左腕,倏然往木婉清冲去。
风萧萧怒目瞪视,周身气劲缭绕,人平剑。剑带人,“嘭”地撞碎了空气,直捅向他的背心。
丁春秋一晃身,往旁侧闪,转瞬间已在七八丈外。
星宿派弟子没命的跟着逃走,那些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的幡旗丢了一地。
风萧萧心中又痛又悔,怎肯罢休,正欲追他至死,抬眼一看,登时大喜。
木婉清持着修罗刀。正惊魂未定的娇喘吁吁。
她方才反应挺快,身上刚一着火,就干净利落的抽刀一划拉,将半边袍角挑飞了。
而苏星河也扑将过来,平掌护在她的身前。
丁春秋眼见擒人无望,这才仓皇的逃走了。
风萧萧风一般的掠了过去,笑道:“可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就太好了。”
木婉清轻吁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香汗,美目中却蕴满了得意,笑道:“这回是我救了你呢!”
“是,是!”,风萧萧连连点头,耳中突然传入几声闷响,皱眉而望。
那边萧峰正在独斗鸠摩智、慕容复二人。
初开始十几招,他还能占得上风,但十余招后,觉得越发的吃力。
只凭内力,鸠摩智就已经不下于他了,无形的刀气神出鬼没,无迹可寻,更是锋锐无比,不逊于宝刀利刃。
若是单对单,他还能或闪或避或挡或破,只不过有慕容复在一旁牵制,处处针对他的软肋,让他好生难受,首尾难顾,渐渐处于下风。
他不知原委,还在暗自赞叹:“南慕容和我齐名,当真名副其实。”
风萧萧却很清楚,当日在杏林之中,慕容复曾扮作西夏武士李延宗,曾和萧峰打过一场。
其时慕容复不能暴露身份,既不敢使出全力,也不敢使用家传的绝学,自是大败亏输,狼狈而逃。
不过对于萧峰的武功路数,他就不是一无所知了,以有心打无心,自然是大占便宜。
风萧萧眉毛一扬,侧头道:“苏师兄,你好好护助木姑娘。”
苏星河点了点头。
木婉清微笑道:“我不出手就是了。”
风萧萧眼神一凝,见她笑得颇为奇特,甚至带着一丝怪诞,挂在绝美的脸上,甚是不谐,心中咯噔一响,暗惊道:“啊哟,她莫不是中了丁老怪的‘三笑逍遥散’吧!”
此毒借着内力送出,中于无形,中毒之初,人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中毒者自己却并不知道,笑到第三笑,便即气绝身亡。
端得是十分厉害,但也有一项缺点,就是如果敌方内力了得,便能轻易的将此毒弹回,丁春秋自己都难得察觉,是以他面对高手时,绝不会用,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方才一波三折,甚是惊险,木婉清自以为已经死里逃生,其实她功力不高,轻易就中了招。
风萧萧一惊之下,不敢多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送出了一道内力,想顺着经脉细细查探。
木婉清羞得满面通红,使劲一甩,嗔道:“你干什么,还不快松手!”
风萧萧牢牢箍住,眉头皱紧。
他刚一触碰,就知晓木婉清果真中了剧毒,而且还无比猛烈,他送出的那道内力,宛如冰山腹中的火把,忽明忽暗,眨眼熄灭,甚至寻本溯源,反向他袭来。
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剧毒竟然和内力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这一反扑,倒似木婉清出手攻击一般。
木婉清闷哼一声,等若和风萧萧拼了一记内力,自然是以卵击石、肉拳打铁板,根本讨不到好,内腑受了些许震伤。
风萧萧寻思道:“若是我用‘北冥神功’吸干她已经带毒的内力,只怕在丹田将空的那一刻,她再无抗力,毒气立时侵入心脉。若是强行废去她的内力,震也被震死了,哪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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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不敢不甘
风萧萧虽然暗自焦急,面上却并不显露。
别看鸠摩智、慕容复和萧峰打得火热,其实三人都没用上全力,并不是生死相搏,反倒像是比武较技。
丁春秋一逃,这两人自知再也占不到便宜,更是收起了力道,不时留意风萧萧这边,只等着他的反应,来决定是战是和。
风萧萧对此心知肚明,哪敢有丝毫的露怯,轻笑道:“好姑娘,你救了我一命,定要好好谢你呢!”
木婉清面带羞红,掺杂些许薄怒,低声道:“快松手,人家都看着我们呢!”
风萧萧将她的手举起摇了摇,笑道:“怕什么,难道我们见不得人么?”,同时暗运内力,奋力挤入她的身体之中。
木婉清只觉体内涨裂欲破,红着脸动弹不得了,好似默认了一般。
她那点内力,对于风萧萧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既然硬不得、软不得,干脆全部包裹起来,逼到角落,以他的内力灌满经脉、丹田,暂时吊住性命,再来细细想法子救之。
苏星河行礼道:“风师兄,这位姑娘受了惊吓,想必是有些累了,不如去坐下休息一番如何?”
他武功不低,这么近的距离,风萧萧行功运气,不可能瞒得过他,立时察觉到不妥,略一回想,便猜到了大概,又往旁道:“你们几个,还不快过来伺候师伯师叔!”
薛慕华等八人大喜过望,知道师傅这是认可了他们的身份,赶忙奔来,殷勤的招呼。
苏星河一抖袖子,暗暗点了点薛慕华,又点向木婉清,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然后微微笑了三下。
薛慕华登时警醒的一仰头,仔细的打量着木婉清的脸色。略一思索,道:“木姑娘受了些惊吓,神思不安,惊悸怔忡。我这有一枚振心定志的丹丸,效力不错,或可缓解……”,说着掏出了一个青色的瓷瓶,略一晃荡,倒出了一枚雪白的药丸,同时目光黯淡,轻轻摇了摇头。
风萧萧心中一紧,知道他并无把握,能解去“三笑逍遥散”之毒。
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接过药丸给木婉清喂下。
木婉清这时也知道自己定是中毒了,美目眨巴了两下,缓缓扫视。
痴痴看着王语嫣的段誉,真像一个呆子。
呆呆看着慕容复的王语嫣,娇怯怯的模样真好看。
还有面前这个脸上带着微笑。目中却满是焦急的男人。
木婉清像是被灼烧了一般,眼神猛地弹开,心脏怦怦乱跳,定神一看,又瞧见了阿朱。
阿朱双手紧紧地搅着一方手帕,满是揪心的望着萧峰,
“她们都在看别人。谁会看我?我该看谁?”,木婉清有些失落的想道,忽然感到手一紧,侧头望去。
风萧萧的眼中透出了一丝责怪,好似再说:“你别胡思乱想了。”
木婉清空洞地眼神浮上了一丝神采,心道:“还是有人关心我呢!”
眼见夕阳西下。最后的余晖是那么的美,喷薄着光热,映得晚霞无比瑰丽,十分的耀目。
木婉清心道:“我是夕阳,还是晚霞呢?”
风萧萧不计后果的灌输内力。却也只不过让死前的那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路再远,总有尽头,江再长,也会归海。
木婉清渐渐失神。
风萧萧叹了口气,伸手一带,将她搂到了怀中,另一只手抵上了她的背心,开始渡出宝贵的真气。
在她耳畔低声道:“我不让你死,你就死不了,谁说了都不算,阎王也不行。”
他的这番举动,立时引起了连锁的反应。
鸠摩智喝道:“风施主,小僧略通一些医术,不如让我看看木姑娘可好?”,说话间,左手挥出一道刀气,右手却射出了一道剑气。
慕容复闷不吭声,眼中却止不住的透出了一丝喜悦,挥剑一拂,使出了“斗转星移”。
他对萧峰是又嫉又妒,绝不像面上那般谦恭,心中不住叫道:“往后武林中,只有南慕容,没有北乔峰。”
段延庆眼睛瞪若铜铃,枯槁的面容上满是肃杀之色,本是不动如山的杵着双拐,忽然间,动了,眨眼间欺到了风萧萧面前。
风萧萧连眼皮都没抬起,冷冷道:“段老大,这是你自找的,往后可别怪我手恨!”
叶二娘抽出蹭亮的方刀,怨毒的道:“你之前就不狠了?老娘受得活罪,要十倍,不,是百倍的返给你。”
苏星河冷哼一声,横掌而立,淡淡道:“你们今日没死,我就许你们回归逍遥派!”
薛慕华等人又是兴奋,又是警醒。
逍遥派门规,要是被外人听到本派名称,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必杀无疑,有一人杀一人,有一千杀一千。
段延庆腹内咕嘟一响,像是在冷笑,抬杖一举,嗤地飞点。
苏星河不敢和丁春秋近身,可不会怕他,身形一飘,荡荡出掌,说不出的飘逸潇洒。
他虽然年岁颇大,这一鼓起内力,依稀可见往昔的英俊,一掌递出,直如仙人敬酒,转瞬又变成流星过境。
段延庆一招还未使完,就已落入下风,仓皇的单杖挑地,翻身而退,心道:“这是什么掌……”,念头还未转完,突感数股掌力如花绽放,花瓣缠绵的旋绕,好似激流中的落花。
零落的花瓣,划着难以捉摸的痕迹,忽分忽合。
苏星河微笑着轻轻拂袖,好似他就是那荡花之风,卷花入溪,伴随在旁,观赏着凋零的极美。
风萧萧心思一动,想道:“现在要说黄药师没得逍遥派的遗钵,我都不信了,落英神剑掌,我可是见得多了,形虽不似,意却相同,并无二致。”
段延庆双杖交错,嗤嗤连点。
看着如花瓣般柔弱的掌力。片片飘至。
段延庆双杖与之交击,却发出了精铁撞击的声响,奋力挑飞。
花瓣四散,“嘭嘭嘭”的闷响不绝于耳。松针纷纷震落,又被肆虐的劲风卷起,漫天如雨。
周遭松树颗颗折断,横七竖八,咔咔缓倒。
鸠摩智看的心惊肉跳,暗道:“方才怎么不见这老头儿这般厉害。”,心下发狠,一手道气猛削横扫,一手剑气飘逸纵横。
萧峰沉稳应对,一掌一掌的朴实无华。但掌掌极快且沉,奇准无比,以一对二,丝毫没有势弱,反倒慢慢压了回去。
“小心了!”。慕容复清亮的一声,抢身而出,一连十数招,竟然全数接下,尽数反转击出。
“好!斗转星移,好,果真名不虚传!”。萧峰爽快的呼喝,周身的尘土陡然飘起,两臂奋力大张,双掌微晃,各一招“亢龙有悔”,分别袭向两人。
鸠摩智本欲趁隙去偷袭风萧萧。却被这迅若奔雷,轰声如龙吼般的一掌给惊住了,哪敢疏忽,急忙全力而抵。
“砰”的一响,闷声雷震。好似流星坠地,萧峰的猛地下沉,身下的地面顿时龟裂,瞬间现出了一个圆形的大坑,泥块“呼呼”地四方飞溅,尘土暴起,往上袭卷。
一时间,三人的身形尽被吞没。
只有剧烈搅动的扬尘,以及像是钟鼓齐鸣的交击之声,显示三人仍在激斗不休。
眼见形势大好,风萧萧的心,却随着怀中那具柔若无骨的娇躯,一同变冷。
“我不想她死!”
“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
“我非要救活她!”
“为什么……”
“我……我,喜欢她!”
“不,你只是可怜她……”
风萧萧缓缓低下头,望着怀中那双极美,此时却闭合的双眼,看着轻轻微颤的睫毛,自言自语道:“笑话,可怜就不能喜欢么?我果真是个花心的男人呢!”,突地起身一跃,如飞蛾扑火般,撞向那三间无门无窗的木屋。
苏星河听见身后“砰”地巨响,吃惊的猛转回头,下意思的想去截住,顿了顿,又停住了身形,心道:“能见到他,也是师傅的心愿吧!”,喝道:“守住木屋,别让任何人吵到风师兄!”
“函谷八贤”齐声应和,一同而退,目光扫视,死死盯着场中。
屋中空空荡荡,一无所有,黑沉沉的甚是压抑。
风萧萧心中的明镜陡然而亮,映出一团炙热的火光,虽然仍在奋力喷吐着光热,却掩不住其中的一丝寂灭。
隔板后面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是!”,他双手紧搂着木婉清,不敢稍松,于是一脚轻蹬,“咔嚓”一声,将有些腐朽的木板踹出了一个大洞,一猫腰,钻了过去。
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坐在半空。
风萧萧看的分明,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陡然瞧去,宛如凌空而坐。
屋中本来一片漆黑,突地亮起两道璀璨的光芒,好似两颗夜光宝石,晶莹剔透,熠熠生辉,那人问道:“你身后那柄剑,快拿给我看看。”,声音温和却颤抖,好似兴奋和失落掺杂。
风萧萧百感交集,有千言万语,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一阵沉默。
那人静静的等着,不催也不问。
风萧萧又叹了口气,将身一侧,玄铁剑呼的甩出。
那人身不动手不抬,玄铁剑却忽地变缓,竟然悬停到了他的身前。
风萧萧目光闪烁,紧了紧木婉清,心道:“若是……若是你能救回她,我……我……”,思维像是顿住了,怎么都想不下去。
玄铁剑渐渐下落,“噗”的没入地中,那人嘴巴张了合,合了又张,好一会儿才道:“想问又不敢,不问又不甘……唉!她……她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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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回眸犹记
木婉清的身子分明很凉了,风萧萧却感到无比的灼热,从手烫到了心,有些失神的摇了摇头。
那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也好,也好,不知道也好,红颜易老,芳华转瞬……”,璀璨的目光轻闪,好似正在追忆,喃喃道:“她总是那么骄傲……”,顿了顿,又叹道:“相思未尽人已老,就让百般的滋味随风飘吧!”
风萧萧忍不住问道:“你……你和她……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那人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风萧萧满心惭愧,嗫嚅难言。
那人温和的笑了笑,道:“来,你过来。”
风萧萧回过神,抱着木婉清微抬,问道:“你能救她么?”
那人这才转动目光看去,轻轻一瞥,淡淡道:“三笑逍遥,无可救药。”
风萧萧吐了口气,沉声道:“其实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巫神’一脉,她……才是!”
那人浑身一颤,急切道:“你将她带过来。”
风萧萧缓缓上前,将木婉清环腰支起,斜靠在自己的身前,缓缓道:“我只要一松手,她就死了!”
那人恍若未闻,呆呆的打量着木婉清姣好却苍白的面容,目光好生复杂,喃喃道:“她找到他了,她终于找到他了……”
“雨霁巫山上,云轻映碧天,远风吹散又相连,十二晚峰前。暗湿啼猿树,高笼过客船,朝朝暮暮楚江边,几度降神仙。”
一名英俊的青年公子负手立于船沿,朗声吟诵,阴阳顿挫。清亮好似清晨伴雾的凉风,让人闻之,无不精神一震。
几名书生打扮的人齐声喝彩,一人道:“毛文锡的词流传不多。这首正是其中的上品。”
另一书生伸手一比,笑道:“这位兄台真是应景,咱们不正在巫山十二峰前么……啊,真美!”
青年公子似有意似无意的往船头一瞥,旋即收回目光,笑道:“看,那就是神女峰了。真似少女亭亭玉立,夕阳映照,云烟缭绕,好似薄纱霞披轻环于身。如何不是神女?”
众书生同看齐赞,连连点头,就连其他的船客也都探头而观,竞相夸叹。
唯有站在船头一名白衣少年不闻不问,依然双目平视。远望向前,脸白如玉,肤如凝脂,隐透晶莹,背上负着一方长长的包裹,倒似一张长琴一般。
青年公子见他无动于衷,目中微微显出些许失望。转瞬笑道:“这位兄台,如此良辰美景,何不抚琴一曲。”,顺手掏出一支玉箫,在手中一旋,道:“小生来合箫可好。”
几名书生眼睛一亮。大声的起哄。
白衣少年充耳不闻,纹丝未动,若不是江风卷拂,白衫飘荡间吹散了几缕黑发,当真如一幅画像一般。
众人吵扰了一阵。不见他有丝毫的反应,渐感无趣,都讪讪的住嘴了。
白衣少年忽然动了,侧头回看。
青年公子一阵欣喜,忙迎了上去,道:“兄台可是改变注意……”,他发觉白衣少年的目中根本没有自己,跟着偏头一看,面色微变,心道:“好尖的狗鼻子,我跋山涉水的跑了几千里路,都被你们给找上了。”
忽地一惊,想道:“这女子功力好高,竟然先我一步察觉有船靠近!”,目光转回,怔怔的望去。
他早已瞧出这白衣少年是女扮男装,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
白衣女子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问道:“找你的?”
青年公子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心道:“声音又清又脆,当真好听,只是太冷了,倒似冰山寒泉一般冷冽。”,忽地警醒,想道:“我怎么回应她了?”,眼中显出了一丝戒备。
白衣女子恍若未见,冷声道:“你的麻烦,你自己去解决,别扯到旁人。”,转回了头,继续望向船前激起的水花。
青年公子苦笑道:“晚了,他们向来是干净杀绝,不会留活口的。”
白衣女子根本不理会,仍旧一动不动。
青年公子老大没趣,一拂衣袖,身形陡然飘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立到了船舱顶上,朗声道:“你们当真阴魂不散,烦死了。”
后方跟着一艘不大的快船,形式精美,装饰甚是华贵,像是达官贵人的游船,只是跟得过紧,好像正衔尾撞来。
青年公子皱着眉头,一阵打量,嘟囔道:“明路不走走暗路,陆路不走走水路,这些家伙从来都不好好走路。”
话音刚落,“哗哗”数响,四个黑衣人从水中冲天而起,人人手中持着一柄黑幽幽的细剑,前后左右的半空包夹而来。
青年公子笑吟吟的双手一招,几股江水倏然升起,夕阳映照下晶莹流转,泛着火通红的光,宛如数根流光溢彩的火带,绕身而旋。
四名黑衣人毫不暂停,“唰唰”的接连出剑,只见黑影道道,交错纵横,瞬间将火带截成了十七八段。
青年公子嘻嘻一笑,身形跃闪,冲向了西面那名动作稍缓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闷不吭声,细剑连刺,只攻不守,速度快极,剑影竟似一丝丝黑直的长发,蛛网般笼罩而去,却诡异的没有带起半点风响。
青年公子双袖翻飞,好似一对蝴蝶翩跹花间,竞相追逐,眨眼间就已经破网而出。
那黑衣人额头上“噗”的现出一个红印,双目神采登时尽没,如破布袋一般往后倒飞。
另三名黑衣人正跃到半途,马上就能刺击到那个青年公子,眼见同伴已死,却忽地一齐翻身,竟然凌空转变了方向,或跃上船尾,或冲入船舱。
“噗通”一声,那尸体方才入水,可见几人速度之快。
青年公子目中微黯,却不敢进仓。
他深知这些人的武功家数。如果是在狭小的空间里,他连一个都未必打得过。
船舱中冒出了几声人声,但转瞬即逝,没有人来得及一句话说完。
青年公子突地一个激灵。猛地拔身而起,跃跳向船头,心道:“那个冷冰冰的女人……”
白衣女子依然立在船头,双目凝视着船下水花,好似从未动过,只是背上的长条包裹已经变了,成了一柄黝黑泛红的巨剑,而她身后倒着几堆肉块,淌着猩红的鲜血。
青年公子默默的数了数,心道:“两剑三截。三人九块。”
白衣女子偏过头,“喂”了一声,问道:“你会使船么?”
青年公子凝视着她白嫩的侧脸,好一阵才道了声“会”。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直如冰山上的雪莲花初绽。道:“人都死光了,你去开船吧!”
青年公子一阵恍惚,心脏怦怦直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去到船尾,又听见那清冷的声音问道:“你方才使得是不是‘落英神剑掌’?”
“不是!”
“那是什么?”
青年公子猛地回神,转身笑道:“小生师门规矩甚多。可不敢乱说。”
“哦!”,白衣女子又将头转了过去。
青年公子强压下心中的失落感,笑着问道:“姑娘之前见过这些黑衣人?”,问完之后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理会,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转身欲走。
“这些人全是刺客。”
青年公子猛地停步,双目精光急闪,粗声问道:“姑娘如何知晓?”
白衣女子不以为然道:“一击便走,毫不恋战,隐身藏名。杀人灭口,不是刺客又是什么?”,顿了顿,问道:“你是哪家的王孙?”
“我可不是什么王孙公子哥,姑娘猜错了。”,青年公子舒了口气,道:“这些人是我师门的大对头,已经斗了几百年了,你杀我、我杀你,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白衣女子好像失去了谈话的兴趣,不言不语了。
青年公子缓缓进了船舱,突然感到全身一阵放松,不再紧绷,寻思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我自负逍遥,性子随意,在她面前,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他刚行到船尾,正准备掌舵,目光陡凝,又一条小舟乘风破浪而来。
一个俊朗的少年探出头来,高声骂道:“无崖子,你这混球,又惹上大麻烦了,害得老子千里迢迢的跑来报信。”
无崖子顿时舒了一口气,幸灾乐祸的笑道:“你晚了一步,算是白跑了,哈哈!”
那俊朗的少年骂骂咧咧了几句,待离得近了,一个飞身,擦着江面,足足掠过三四丈远,跃上船来,怒道:“白跑什么?天台宗、华严宗、净土宗、法相宗都派出人来了,甚至少林寺灵门方丈都亲手写了封书信,快马加鞭送到大理,让天龙寺的诸位叔伯也一齐出手,你究竟干了什么事,竟惹得佛门众怒?”
无崖子微一皱眉,喃喃道:“好啊,都是老对头,都几百年了,还是亡我之心不死。”
“什么?”,那少年追问道:“什么几百年?你老不死么?”,一扫尸横处处,血迹斑斑的船舱,微微皱眉。
无崖子嘿嘿一笑,却是不答,揪住他的衣服,拽着他往前头走,道:“来来,带你去看一位绝世佳人。”
那少年撇嘴道:“这话你都说过百八十遍了,哪一次有准的,你要是真上心,怎么不将你的师姐师妹们介绍给我。”
无崖子笑而不语,将他腾腾的推到了船头。
那少年哼哼着很是不满,一出船舱就大声嚷道:“美女,美女,美女在哪呢?”,抬眼看见了那名男扮女装的白衣女子,又哼哼了两声,道:“我可告诉你,我可没那个断袖分桃……啊……”
白衣女子侧转过头,娥眉轻蹙,扫了他一眼。
无崖子忙上前道:“姑娘,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孙公子哥儿了,大理王子段思荣是也。”
段思荣磕磕巴巴道:“姑娘,你好,我……我叫段思……那个荣啊!”
白衣女子不理他。
段思荣俊脸通红,嗫嚅难言。
无崖子轻笑道:“没胆鬼。”
段思荣怒从心头起,喝道:“我就不该来报信,活该让你去死。”
无崖子心头一震,道:“忘了问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段思荣斜眼道:“你以为呢?”
无崖子看了看地面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骂道:“忘本的东西,竟然和那些秃驴勾搭到一起去了。”
“你骂谁呢?”,段思平不满的斥道。
“是了,你一家都是和尚!”,无崖子不欲再废话,径直问道:“他们多久会到?”
段思平一看日头,屈指算了算,“哎呀”道:“反正快了,你快逃吧,佛门四大高僧齐齐出动,这可不是说笑的。”,顿了顿,又道:“我也要快些走了,要是被他们发现和你呆在一起,我回去就要挨板子了。”
“已经来不及了。”,白衣女子微微抬头,望向波澜的江面,道:“你这顿板子是挨定了。”
后方砰地一响。
两人一惊,猛地回头。
天色已然有些昏黑,但见火光点点,浮现出三艘大船的轮廓,半空中飘着一道黄澄澄的烟花,四方散落。
无崖子咬牙道:“你们换船上岸,我驾船往前引开他们。”
白衣女子道:“前面也有呢!”
前方江面上,一艘大船周身渐渐亮起灯火,正慢慢的横过船身,明显是在掉头。
“没法了,前追后堵……”,段思荣面色惨白,道:“跳江吧!”
“不行!”,无崖子斩钉截铁道:“下水必死无疑。”,点了点甲板上的尸体,道:“水里打不过他们的,咱们先靠岸……”,随即苦笑道:“谁选的好地方,一边孤岛,一边悬崖。”
白衣女子淡淡道:“船舱里的这些人,死的不冤呢!”
无崖子顿时醒悟,若不是有人指明,哪有可能这么巧,八成就是那个船夫。
段思荣将他一拽,急急问道:“你究竟干什么了?闹得这么大阵仗,我让我爹出头说情,行不行?”
无崖子微微一笑,道:“唐太宗或许行,你爹不行!”
段思荣一愣,道:“太宗皇帝都驾崩几百年了,现在可是大理、大宋,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无崖子不理他,一拱手道:“连累姑娘了,无崖子很是惭愧……”
“多说有何益?”,白衣女子缓缓转身。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铺上了她的娇躯,白衣上浮起了一片耀目的金光,玉容生辉,与后方婀娜的神女峰相互映衬,宛如神女真的下到了凡尘。
无崖子和段思荣都是呆呆的望着她。
白衣女子将脸偏了过去,并不是害羞,而是不愿被旁的男人这般盯着看。
无崖子倏然回神,惊叹不已,方才只是瞧见侧脸,他就已经惊为天人,如今得观全貌,更是难以言表。
他一派只收俊男美女入门,是以惯见佳人,却也从没见过如此绝色。
段思荣讷讷的问道:“不知姑娘……那个……那个芳名……”
无崖子暗骂他不知深浅,但也很期盼知晓,于是按下不言。
白衣女子偏头想了想,轻轻道:“风伴雪。”
“风伴雪,呵呵,风雪……”
暗室之中,无崖子低声喃喃,如泣如诉,好似梦呓:“琴弦无声,相思拨乱,看雾不看山,回眸犹记,心念难消,即使曲终人散……”
第七十五章 棋局之末
无崖子呆呆的望着面色苍白的木婉清,忽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欣喜道:“很好,很好,你身负的北冥真气实在不少,真是太好了。”
风萧萧默默的侧身而退。
木婉清的经脉、丹田之中,全被他的内力所灌注,甚至还将宝贵的真气渡出了许多,方才能吊住了她的性命。
无崖子微微一笑,道:“当年巫山一役,你救了我一命,如今终于可以还上了。”
说话间,木婉清轻轻的“啊”了一声,美目睁开。
无崖子身子一颤,眼中流下泪来,笑道:“多少年了,我又看见这双眼睛了。”
这双明亮的眸子,他曾经多少次在脑中浮现,梦中轮转。
风萧萧也跟着一颤,心道:“是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无崖子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木婉清的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
雾气渐起渐浓,将两人的身形慢慢笼罩,澎湃的热力四方扩散。
风萧萧衣袍烈烈抖飘,也被浓雾所包裹,却无所察觉,宛如入了梦中一般。
没过多久,又好似很久,无崖子突地呼喝一声,雾气旋风般急旋,争先恐后的钻入木婉清的娇躯。
风萧萧恍然回神,伸手一带,将正软倒的木婉清搂住。
木婉清浑身香汗淋漓,脸上、额上全都铺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衣衫透湿,紧身贴服,周身仍有一丝丝的薄雾缭绕,好似刚刚沐浴出水,美目紧闭,面带潮红,好似新婚初夜的娇羞。
无崖子本来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神采飞扬。风度闲雅。
此时却瘫坐在地,洁白俊美的脸之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沙哑的问道:“小伙子,今日来解棋局的,有哪些人?”
风萧萧一一说了。
无崖子面上带着些感伤,道:“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大理天龙寺的枯荣大师没来么?”
“没有!”,风萧萧心道:“要是这位大师也来了,我可真就麻烦大了。”
无崖子叹道:“可惜,可惜……”,又道:“罢了。罢了,他也难得踏足中原,无缘就是无缘!”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我和大理段氏有些嫌隙,这位枯荣大师正要来捉我呢!”
无崖子昏黯的目中显出了一丝惊讶,道:“你惹的麻烦不小吧!”
风萧萧轻咳了一声,道:“我将‘六脉神剑’弄到手了。这门功法被外人学了,段氏怎肯罢休,定是不死不休了。”
无崖子微微摇头,道:“就这事儿?他还不至于冒险进中原……”,轻笑了一声,道:“这家伙自己当年就去偷过‘六脉神剑经’。想用来讨好佳人,却碰了一鼻子灰,哈哈,哪有资格去捉别人。”,顿了顿。叹道:“我何尝不是一样……”
风萧萧很是讶异。
他记得枯荣大师可是位了不得的高僧,虽是大理皇室宗亲,青年时却已在天龙寺出家,数十年来都在静参枯禅,已然修到了半枯半荣的境界,只差一步,就能到达非枯非荣,亦枯亦荣的至境,立地成佛。
这样一位得道的高僧,昔年竟然也和风雪有过牵扯?做出过这种荒唐的事?
无崖子瞧见木婉清微微动了动,显然将要清醒,沉声道:“小伙子,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私事想和她说说。”
风萧萧知道逍遥派的内功是功在人在,功消人亡,无崖子将一身的功力全都传给了木婉清,已是命火飘摇,随时将熄,暗叹道:“他也是个苦命人,我还是别揭穿了,若是他能在死前了结心愿,也算一件幸事,这醋……我吃不来,也没资格吃……”,点了点头,转身外走。
一跃出暗室,眼前大亮。
但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
几道身形绕着火柱连晃疾闪,忽分忽合,打得天翻地覆。
萧峰以一敌二,掌劈慕容复,拳打段延庆,劲风呼啸纵横,将身侧的火柱搅得陡涨陡消。
苏星河缓步后撤,被鸠摩智渐渐压回木屋这边,却丝毫不乱,出招收招间,依然飘逸潇洒。
包不同等人面色肃然,目光凝望,一眨不眨,但并没有出手。
段誉不知何时,又凑到了王语嫣身侧,痴痴的盯着她的侧脸。
阿朱孤零零的俏立一旁,美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场中,她最是为难,哪边伤了都是不忍见,太过担心,以至身旁的阿紫没了踪影,都未察觉到。
薛慕华等人正焦急的守在屋前,看见风萧萧突然跃了出来,都是大喜过望。
鸠摩智、慕容复、段延庆三人同时一惊,各自缓手。
风萧萧元气大损,丹田虚的很,却毫不示弱,二话不说,拖出数道残影,身形起伏着疾冲,喝道:“占了便宜还想跑,美不死你!”
鸠摩智向来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但此刻已经慌了神。
他低估了萧峰,低估了苏星河,低估了风萧萧,只高估了他自己,连错数着,焉能不慌?
若是他沉稳如往昔,很快就能试出风萧萧外强中干,可惜心慌意乱下,内力凝聚不起,让苏星河一掌劈实,狂喷出一口鲜血,被秋风扫落叶般的卷荡而飞。
这一下别说风萧萧,就连亲手出掌的苏星河都愣了一愣,实没料到自己无意中的一掌,竟然一击成功,要是早知如此,鼓足了内力,说不定当场就能将鸠摩智给劈死了。
“国师!”,慕容复惊叫一声,抽身飞闪,探手去接。一把抱住,急往谷外蹿去,连包不同几人都顾不上了。
段延庆见大势已去,万般懊悔。双杖疾点,旋身高跃,直投向松林。
南海鳄神一拍脑门,叫道:“糟糕,老大这回神机不妙算了,风老三小心眼的很,谁要招惹上他,他定会报复回去,云老四唧唧歪歪将他给弄烦了,不就死了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二娘本已抖若筛糠,这时“哐当”一声,方刀掉落于地,整个人跟着瘫倒,软如烂泥。
南海鳄神斜眼向她一睨。道:“叫声岳老二,我就带你走。”,得意道:“这点面子,风老三还是会给我的,嘿,你说是不是?”
风萧萧这时追到了松林前,只是再也寻不到慕容复的身影。闻言侧过头,微微一笑,道:“不错,她若肯认你是老二,我放她一马又如何?”
望着叶二娘心道:“你既然都熬过了‘人生百味’这种酷刑,可想而知。定受了太多的活罪,我也实在下不去手,这次暂且放你一马,若是还有下次……哼!”
要知这种手法极其残酷,专走皮肉筋骨之间。让人麻痒疼痛交替、酸甜苦辣尽尝,却动弹不得、出声不能,各种滋味闷在肉里,真真的生不如死。
风萧萧根本难以想象,叶二娘究竟是靠着什么,才能支撑着熬过来,没有被折磨的筋疲力尽而死。
南海鳄神哈哈一笑,大声道:“好,还是你最够意思了!”
叶二娘坐在地上,冷汗如雨下,目中溢满恐怖的神色,低低叫了声“岳老二”。
南海鳄神大声一应,颇觉得扬眉吐气,左顾右盼,好生得意。
王语嫣的一双美目只一直在慕容复的身上,方才见他闪走,失声叫道:“表哥!”,双手提起长裙,就想要追上去,可才走两步,眼中就失去了慕容复的身影,茫然若失的轻转目光,怔怔地发起了呆。
段誉早已跟到了旁边,一跺脚,叹道:“哎呀!慕容公子也真是的,怎么能丢下王姑娘,自己就跑了呢。”
“非也,非也!”,包不同冷笑着走了过来,道:“此言大谬,公子是奔,是跃,但绝不是跑。”
“非也,非也!”,若说打嘴仗,段誉也是一把好手,笑道:“包先生可大错特错了,我这句话在于‘丢下王姑娘’,可不是争辩是奔还是跑。”
王语嫣弗然不悦,赌气的侧转了身子,背对他道:“段公子不要乱讲,那位大师身受重伤,自是救命要紧,表哥他一心慈念,你怎能这样说他?”
她说话轻轻柔柔,原本挺小声,可说到后面,自己却也信了,嗓音清脆的好似铜铃。
段誉讪笑道:“王姑娘说的是,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非也,非也!”,包不同嘿嘿笑道:“你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是什么小人了,莫非你是再说书生都是小人么?”
段誉不屑的想道:“你嘲笑我不会武功,那慕容公子的武功倒是高的很,还不是要仓皇的逃走,和我之前也一般无二,可见武功这东西是万般无用的,只会害人。若是我不知道那什么六脉神剑,风萧萧这魔头又怎会盯着我不放?你们若是不会武功,方才不就打不起来了么?”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只是王语嫣方才已经不高兴了,他可不敢再说慕容复的坏话。
褚、古、傅、朱四人慌忙的奔行过来,护到了段誉身前,心中全是暗暗叫苦,皆想道:“王爷怎么还没到,这下糟糕了,单凭我们几个,哪会是他的对手!”
风萧萧见这些人全都提心吊胆的望着自己,笑了笑道:“看在阿朱姑娘的面上……走吧!”
包不同等人暗暗舒了口气,抱拳一礼,连场面话都没说,就灰头土脸的走了。
阿朱有些心慌的叫了他们几声,可除了阿碧偷偷的瞧了她一眼,几人全没回头,更没应声。
今日慕容复以二打一,都未奈何与他齐名的萧峰,现在还要靠着阿朱的情分才得以脱身,他们这些家臣自是大感面上无光,那还有脸多说什么。
段誉痴痴的望着王语嫣远去,不由自主的就跟了上去。
风萧萧一阵撇嘴,还真拿这呆子没啥好办法,没好气的喝道:“段誉,你我让你走了么?”
段誉一愣,转身道:“你怎么没让我走?”
褚、古、傅、朱四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身形一闪,将段誉围到了中间。
风萧萧微笑道:“我何时让你走了?”
段誉一指阿朱,道:“你方才说‘看在阿朱姑娘的面上,全都走吧’,是你说的不是?”
不待风萧萧张口,又道:“我和阿朱、阿碧两位姐姐关系可好了,当日可是她们领着我去找神仙姐姐的,。”
风萧萧一阵无语,有气无力的道:“让你留就留,废话真多!”
他本来不将天龙寺诸僧放在眼里,可是刚刚亲眼见了无涯子的功力,当真不似凡人,七八十斤的玄铁剑竟能凌空悬浮,功力之深,简直超乎想象。
是以对那个和无涯子同辈的枯荣大师还真有些打怵,想留个人质在手,也好方便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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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还想写一章前事的,但想想有些画蛇添足,两章没主角也不好,就给抹了。
第七十六章 暗室观卷
“阿弥陀佛!”,玄难合十道:“大理皇室与鄙寺向来交好,镇南王世子若是有难,贫僧定然不会袖手不理。”
少林众僧一直在旁作壁上观,眼瞧着场中打得热闹,却不言不语不插手,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此时竟然为了段誉出头。
风萧萧微微一笑,道:“我可卖不着少林的面子,你们又打不过我,救得了他么?”
玄寂肃容道:“义之所在,自是义不容辞,肉身不过是一副臭皮囊,有何可留恋的?”
“阿弥陀佛,玄寂师弟说的不错。”,玄难赞同的一合十,道:“风施主,人活一世,切记‘与人为善’四字。好勇斗狠,仗力欺人,看着逞一时的威风,其实已然种下了恶果,落入下层。终究有一天会结出恶花,长出苦食。待到那时,再来幡然醒悟,就悔之晚矣了。”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受教了,不过佛家向来认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下自认颇有悟性,说不定能在苦食入腹的前一刻,先一步放下屠刀呢。嘿嘿,说不定比两位大师还要早一些成佛呢!”
少林众僧一同喧了声佛号。
玄寂摇头道:“施主冥顽不灵,以口舌之利辨强解佛意,罪过,罪过!”
“想消恶果,仍需善因……”,玄悲轻叹道:“好比人落崖,山藤救,风施主入魔甚深,只怕山藤绷断,承受不起这些沉重的罪孽。”
段誉精研佛经,最喜听禅,自是微笑着连连点头。
风萧萧瞟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了,斥道:“任你们说破天……”
“让他走吧!”,一个声音后方响起,冷冷的清脆。
“婉妹。你方才到哪去了?我好担心呢!”,段誉面上一喜,迎了上去,忽地一呆。
木婉清缓缓走来。本已透湿的衣衫已然全干了,唇红齿皓、嫩脸粉白、目如朗星,一头秀发披散肩畔,男装及身,英气勃勃中,带着俏艳的妩媚,美的动人心魄。
风萧萧侧头望去,见她水盈盈的美目瞧着自己,心中一震,转开了目光。道:“你……好了,没事了么?”
木婉清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若是大理来人寻事,我帮你打发,好不好?”。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风萧萧吸了口气,挥手道:“段誉,还不快走!”
段誉根本没听见,呆呆的看着木婉清,心中一动:“婉妹她……她实是个绝色美女啊!”,想到第一次和她碰面时的情形,和那时的砰然心动。突地回神,“啪”的一声,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呸呸”道:“她是我亲妹妹,怎么能胡思乱想!”,这一掌可是不轻。俊脸上浮起了一个通红的掌印。
木婉清明眸轻转,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伸手在他脸颊的掌印上抚了几抚,道:“哥哥。疼吗?”
段誉闻到她玉臂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俊脸通红,一动都不敢动,嗫嚅道:“还……还好。”
苏星河一瞥之间,看见木婉清指上带着的一枚宝石指环,登时又悲又喜,颤声道:“姑娘,你……你随我进来一下好吗?”
木婉清轻轻看了眼风萧萧,转身往木屋行去。
风萧萧这才转回了目光,看着她的倩影,神情复杂,默然不语。
段誉捂着脸,仍在发呆,褚、古、傅、朱四人却忙将他一拉,拽拽扯扯的往林中走去。
少林众僧见他无恙远去,这才施礼告辞。
萧峰这时“咦”了一声,问道:“阿紫这小丫头去哪了,怎么不见了?”
阿朱一直都垂着头,很有些魂不守舍,闻言大吃一惊,焦急的抬头寻视,但见场中一片狼藉,哪有阿紫的身影,不由揪住萧峰的衣角,道:“大哥,阿紫她……她是不是被她师傅抓走了?那人邪门的很,会不会折磨她……”
萧峰沉声道:“星宿老怪受了伤,应当没胆子返回。你不要太担心了,阿紫贪玩的很,可能是跑松林中玩耍去了。”
心中却想道:“这小姑娘奸诈的很,心思很是不良。我们方才落入下风,她八成是觉得不妙,自己偷偷跑了。”
阿朱微微定心,可转念一想,又急道:“说不定,她……她正好被星宿老怪撞见了。大哥,我们快些去找她好不好,我好担心。”
萧峰有些不太情愿,但耐不住她苦求,应道:“阿朱,你别着急,我们这就去找她。”
风萧萧和他一般的想法,认为阿紫是见势不妙,自己偷跑了,心中厌恶极了,说道:“大哥,我先等木姑娘出来,再去寻她。晚些时候,咱们回此处汇合。”
萧峰知他心意,自不好强求,点头道:“好!”,带着阿朱快步往谷外行去。
风萧萧抬头望天,但见落日已没,明月初升,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寻思道:“我是真的喜欢她么?还是可怜她,又或是……因为……因为那双像极了小雪儿的眸子?”
思绪纷乱中,忽听到一声脆脆的“风大哥”。
风萧萧转头而视,勉强拱手笑道:“木姑娘,恭喜……”
木婉清从屋中缓步走出,手中捧着玄铁剑,背上负着一方包裹。
苏星河与“函谷八贤”等人恭敬的跟在她身后。
木婉清见风萧萧客气中带着疏远,喜悦灭、暗生恼,快行几步,怒道:“你恭喜我什么?我该谢谢你救命之恩才是吧!”
风萧萧苦笑不已,不欲和她赌气,道:“看你手上带着那枚宝石指环,就知你已成了逍遥派的当代掌门,当然要恭喜了。”
木婉清目光微散,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忽地浮起红晕,将手中的玄铁剑一抛,冷冷道:“你的剑,还你。”
风萧萧将剑一接,横在眼前,呆呆的看着。好一会儿才问道:“无崖子……无崖子老先生和你说了什么?”
木婉清俏脸更红了,娇斥道:“这是逍遥派的事,我干嘛要对你说。”
风萧萧愣了愣,心道:“无崖子这老东西。莫不是乱点鸳鸯谱了吧!”
苏星河低声道:“掌门师妹,‘巫神’一脉与本派亲密的很,其实……”
“住口!”,木婉清恼道:“谁是掌门?”
苏星河登时肃然,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小兄不敢,如有失敬,请掌门人恕罪。”
木婉清摆了摆手,偏头想了想,道:“风大哥,你跟我来。”。转身向木屋行去。
风萧萧有些手足无措,抬手拽了几下耳垂,踌躇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到了屋中。
木婉清往里间一指,道:“他给了我几样东西,其中就有这枚指环。和两幅卷轴,还……”
“什么?是两幅?”,风萧萧吃了一惊,打断道:“快拿给我看看!”
“你急什么?”,木婉清口中虽这么说,但已经飞快的动手,解下了身后的包裹。
风萧萧迫不及待的接过卷轴。抖着手展开了一幅。
屋内虽是黑洞洞的无甚光亮,两人却全都目光如炬,看得分明。
木婉清登时怒道:“怎么是她?”,抬手就想要撕毁。
风萧萧侧身一旋,道:“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了。”
木婉清冷冷道:“就算不是她。也定是和她相关,我才不要去找这女人咧。”,顿了顿,红着脸道:“我记得你也有这么一幅图,也是这……这女人。还裸……身子,好不要脸……哼!你们男人全都不是好东西。”
风萧萧将画卷起,柔声问道:“无崖子和你说什么了?”
他心中疑惑,无崖子不是苦恋风雪么?怎么还有这个女人的画像?
木婉清俏脸一偏,避开了他的目光,道:“他让我去找你,让你传我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凌波微步’、‘天山六阳掌’和‘天山折梅手’这四门功夫……”
风萧萧心道:“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知道木婉清和风雪无关,哪为何还故作不知,仍将功力和掌门之位全传给了她。”,念头一转,又想道:“原来当年他传了小雪儿这四套功夫,所以认为我也会……”
木婉清继续说道:“……待到内功大成,再和你一同去大理无量山中,依图找到一处藏武学典籍的所在,依法修习,但不得伤了画中的女人……哼!早知道是这个女人,我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风萧萧目中精光一闪,想道:“看来这女人当年就对小雪儿不怎么友好呀!”,想着,将另一幅画卷展开。
刚刚才卷开一点,一名少女便跃然于纸上,身子曼妙,披着薄纱,宛如正在轻舞,只不过用了寥寥几笔,就将一双妙目画得眼波流转,入神之极。
风萧萧双手发颤,身子发软,认出这少女正是风雪。
“快展开呀,后面还有呢!”,木婉清伸手轻轻推了推。
风萧萧倏然回神,将画卷继续展开,登时吃了一惊,这竟是一幅连环画似的长卷,开头便有山有水。
方才看见的风雪,不过是一座山峰,薄纱是雾,山石作身,只是那双明眸太过夺目,陡然望去,宛如真人一般。
峰有十二,脚下是江,夕阳薄雾下,驶来一条船,一名白衣少年正立于船头,衣袂飘飘,虽只是背影,但看着甚是潇洒,几缕散开的黑发荡起,栩栩如生,好似真有江风卷过一般。
风萧萧眼神一凝,认出他后负着一柄巨大的黑剑,好似玄铁剑。
往后看去,画风突地一转,浓墨重泼,黑云压地,江水掀波,高树斜摆,山石滚行,仿佛能看见阴风怒号……
第七十七章 悠然神往
方才一阵激战,在林间硬生生的清出了一片空地,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
屋前燃起了一支大火柱,将夜空映的通红。
众人一同动手,将无崖子的尸身送入其中。
苏星河、函谷八贤等人自是伤心不已,痛哭之中难掩悲意,围着火柱跪伏于地,久久不愿起身。
木婉清并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痛哭流涕,侧目想道:“人死了不就死了,有什么好哭的?”,她心直口快,向来怎么想,就要怎么说。
风萧萧颇为了解她,见她口唇微动,便伸手轻轻一扯,低声道:“师恩深重,自然难舍……你也去磕几个头吧!”
木婉清“哦”了一声,听话的走了过去,冲火柱磕了九个头。
寻常门派入门之礼,或是拜祭长辈,皆是行八拜,唯有逍遥派行得是九拜。
木婉清并不知晓,只是按着方才拜师时,无崖子的指示依样画葫芦罢了。
苏星河见之,哭声略敛,颇为欣慰。
他早已看出木婉清性子单纯,很是担心这小姑娘承担不起掌门的负担,但有风萧萧在旁照拂,登时让他放心不少。
风萧萧是绝不会上去磕头的,上前行了几礼,愣愣的望着火柱,面容在火光中明暗不定,暗叹道:“一甲子过去,无崖子依然神采飞扬、风度闲雅,可见当年定是个翩翩佳公子,论身份、学识、风度绝不逊于如今的段誉,武功更是武林中的翘楚,只怕各方面都胜我多矣……小雪儿,萧大哥真的好惭愧……”
通红的焰火中,凝出了风雪的娇容,明眸巧盼,波光流转,双颊红彤。却笑靥如花,亦羞亦喜。
风萧萧心中一阵的空虚虚,低下头不敢去看,汗颜的想道:“君至诚待我。我何以还君?”
“风大哥,风大哥……”,木婉清轻轻唤了几声,道:“苏师兄说,咱们该走了呢!”
风萧萧倏然回神,摇头道:“大哥和阿朱姑娘去找阿紫了,我们还要等等他们。”
苏星河略一沉吟,道:“在此地多待个三五日倒也无妨,可若是久了,只怕再难避开佛门的耳目。”
在他看来。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让木婉清能安心习练逍遥派的各项武学,其他事全都不值一提,只是风萧萧既然开口了,他并不好反驳。
风萧萧寻思道:“以大哥的武功。别说丁春秋没有断手,就算全盛时,也奈何他不得,不管找不找得到阿紫,三五日内,他也定会回转的。”
于是应承道:“那就等上五日,待大哥回来后。咱们再行动身。”
苏星河看了眼木婉清,点头应是,道:“我门下有一些仆人,虽然又聋又哑,武功也不高,但对附近的城镇熟悉得很。不如我遣他们出谷去找寻一番?”
风萧萧喜道:“如此最好不过了。”
众人便在谷中安歇了下来。
期间风萧萧教授木婉清武功。
“北冥神功”还好,木婉清本就负有深厚的北冥内力,只需手把手的一步步引导就行了,“凌波微步”却极是难学,如通晓易理。一望可知,如若不通,百望不见。
幸好苏星河十分上心,又很是精通五行八卦之术,从头教起,讲得通俗易懂,深入浅出,让木婉清进步飞快。
风萧萧趁机问起“天山折梅手”。
苏星河毫不私藏,细细讲解。
风萧萧一听之下,却颇为失望。
天山折梅手是逍遥派顶尖绝学,共包括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
此功精妙之处,全在于能将本身所通的招数,尽数加入其中,自行演化,无穷无尽、无所不包,本身还是一套调匀内力的高深法门,等若自带内功的招式。
一招挥出,经脉中自然而然会分出一股内力支持,哪怕不提起丹田之力,威力都不逊于寻常的绝学,若是全力使出,等若功力翻倍,焉能不厉害。
是以必须内力深厚人士才可练习,如果武功低级人士误练此功,定会经脉气息大乱,严重可瘫痪。
当年黄药师所谓的“落英神剑掌”和“兰花拂穴手”便是其中一路掌法和擒拿法演化而出,而“弹指神通”却是折梅手中残缺的口诀杂揉而成。
可苏星河所传的“天山折梅手”,竟然还不如他,根本就不是基础的口诀,反倒是已经成型的一招一式,想必是无崖子创出之后,再教授给他的,虽然足够精妙,但已经失去了自行创造的余地。
在风萧萧眼中,威力虽然不低,却固定了招式,只算得一门绝技罢了,顶多和少林七十二项绝技相当,还不值得费心去学。
不过木婉清本来不会什么绝技,学来防身倒是挺好。
她得了无崖子一甲子的庞大内力,单论功力深厚,还远在风萧萧之上,出手之间,内力精纯浑厚之极,一招一式毫无滞碍,手到擒来。
短短几日功夫,她就耍得有模有样了,进退之间飘逸潇洒、英姿飒爽,已得逍遥派武功的神韵,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她本身的实战经验并不少,威力很是不低。
风萧萧根本不敢硬接,如果不下重手,也奈何她不得了。
木婉清恍然如梦中一般,往日只道风萧萧武功高得超乎想,她这一辈子都难以企及,实没想到区区数日功夫,她就能打上百多招,还不分上下。
风萧萧却泼冷水道:“你可别得意自满,若是我们生死相搏,杀你也不过是在数招之间。”
木婉清笑道:“无缘无故,你杀我干嘛?”
风萧萧扬眉道:“那鸠摩智呢?丁春秋呢?遇见他们,你还是要十分当心,莫要逞强出手。”
木婉清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叫我不出手,我便不出手。”
风萧萧见她这般听话,不由一呆,凝目望去,见她一双美目正呆呆的看着自己,忙将头一偏,顾左右而言他道:“这都是第四日了,大哥怎么还没回,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为难?”
木婉清俏脸一红,心下烦乱已极,她记得风萧萧曾说过已有妻室,还自言很花心什么的,但对他的相思爱慕之情,却与日俱增。
她往日很有些自卑,是以没敢多想,可无崖子临死之前,说过了一番话,话里话外都将她视作了风萧萧的女人,她莫名其妙的并没有反驳,还隐隐的窃喜。
如今武功有成,自信回转,可心绪一被勾起,颇有些忐忑不安、复杂难言。
风萧萧见她不答话,又道:“我去谷口等等。”
木婉清回神道:“我也要去。”,心道:“管他有多少女人呢,如果碰到,全杀了便是。”
待到第五日,出去寻人的聋哑仆人陆续返转,但都没带回什么消息。
风萧萧自是焦急不已,一整日都守在谷口,翘首而望,直到明月初生,星光灿烂,仍没瞧见萧峰魁伟的身形出现。
木婉清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见他烦躁不安,道:“我让苏师兄再多等几日,咱们也出谷去找找就是了。”
她不知深浅,风萧萧却明白得很,虽然不晓得佛门四宗究竟有多厉害,但单单一门少林寺,就绝非他一时能抗。
苏星河的担心绝非空穴来风,在此谷待得越久,之后就越难隐迹藏踪,就算不带上那些个仆人,可“函谷八贤”武功都没到火候,一行人要是赶上几千里路,绝难不被人所察觉。
风萧萧略一思索,道:“你和苏师兄先按图找去大理无量山,我寻到大哥之后,再去找你们。”
木婉清斩钉截铁道:“我要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风萧萧转目而视,见她眼中满是坚决,心中大震,柔声道:“也好,你现在就去告知苏师兄,然后我们一同出谷。”
木婉清顿时喜笑颜开,道:“那你等等啊,我去去就来。”,转身就往奔入了茂密的松林。
风萧萧望着她欢快的背影,目中满是复杂,轻轻叹了口气,忽地身形一闪,风驰电掣般跃到了谷外,转眼之间,就没入了山道之中。
半空明月格外的清冷,亮亮的洒下,朦胧的辉光铺满整个山林,却照不出丝毫的人影。
风萧萧前脚刚走,木婉清就已从松林中转出,回到了谷口,见到眼前空无一人,俏目通红,几欲滴泪,脚下却一刻不停,直直追下山去。
第七十九章 缘来如此
风萧萧坚决的出了谷,下了山,却茫然四望。
天下之大,往何处寻?
眼神忽地一凝,瞧见侧方山坳处探着一个锃亮的光头,虽然相距甚远,但半空月光极明,将头顶那几个戒疤照得一清二楚。
风萧萧连跃连闪,很快过了转角,到了山坳之后,喝问道:“哪里来的野和尚?”
他原以为是伏在此处的探子,但一眼看去又觉得不像。
这和尚一动也不动的趴在地上,双目闭合,嘴微微张开,脸颊一侧贴地,好似正在熟睡中。
他一听见喝问,猛的惊醒,翻身坐了起来,动作拖泥带水,笨拙的很。
风萧萧瞧着他面熟,像是跟着玄难的少林众僧之一。
这和尚本来满目惶恐,可一看见他,登时舒了口气,合十道:“风施主好,小僧虚竹,在少林寺出家,之前跟着玄难、玄寂两位师叔祖见过风施主。”
他僧袍不但打了许多补丁,更有多有擦痕,双膝处各有一个破口,手肘也是一样,尘土满身,模样甚是狼狈,像是之前曾连滚带爬,慌不择路一般。
风萧萧嘻嘻一笑,道:“听说少林僧人向来持戒甚严,清苦的很,如今一见,果真不假,不知哪里来的蟊贼如此不长眼,竟还会打劫你?抢你这身……啧啧……僧袍么?”
虚竹一本正经的回道:“风施主有所不知,小僧并不是碰上了强盗,而是随着两位师叔祖返回少林寺时,撞上了丁春秋这恶贼,他……”
风萧萧自是一惊,打断道:“什么时候,在哪?”
“就在两日前……”,虚竹低头想了想,道:“小僧不认识路途。只记得是在一座大镇的客店之中。”
风萧萧追问道:“你可曾看见我大哥,也就是原丐帮帮主乔峰?”
虚竹点头道:“幸好萧施主及时出手,追着这这恶贼走了。”
风萧萧舒了口气,转瞬心又提起。问道:“你缘何独自回来,大哥他人呢?”
虚竹面现悲色,垂头道:“哪知萧施主刚走不久,丁春秋这恶贼又来了,害死了玄难师叔祖和几位师叔。”
风萧萧琢磨道:“丁春秋虽然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但也不应该会冒险回转呀?不怕又被大哥给截住么?”
虚竹不知他心中的疑问,双目通红的道:“玄寂师叔祖和诸位师叔奋力抵抗,仍是不敌,被这恶贼一一生擒。他询问一个什么神木王鼎在哪,大家都不知晓。结果慧净师叔也被他害死了。”
风萧萧寻思道:“不用多问,看来阿紫确实被丁春秋捉住了,她瞧见了少林众僧,便干脆栽赃到他们身上,以求趁机脱身。”
转念又想道:“丁春秋既然说出了‘神木王鼎’的名称。必定不会留活口了,也不知这武功差劲的虚竹是怎么逃出走的?”
神木王鼎是修炼化功大法的必须之物,如没有它,不但功力会慢慢减退,体内积蓄几十年的毒性不得新毒克制,便逐渐反噬,最后死得惨不忍睹。
如此关键之物却被阿紫盗走。丁春秋岂肯善罢甘休,从星宿海一路找来了中原。
此物的功用一旦被正道人士知晓,肯定一毁了之,是以丁春秋必定会将少林众僧灭口。
风萧萧脑中念头飞闪,问道:“段誉呢?他也被捉了?”
虚竹摇头道:“早在几日前,段施主一行人就被几位天龙寺的大师接走了。”
风萧萧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皱。又问道:“你是怎么逃走的?”
虚竹合十道:“是一位紫衣的女施主好心肠,趁夜将我放走了,让我去找到萧施主。小僧不敢歇息,一路找寻,又困又累。方才体力有些不支,睡了过去,让风施主见笑了。”
他自幼在少林寺中长大,这回还是头一次出寺,根本不认得路,若是有目标还好,能一路问去,可是漫无目的的寻人,自是不知不觉的走上了眼熟的路径,反而越行越远,回到了擂鼓山中。
风萧萧既知萧峰无事,只是去追着找阿紫了,却被丁春秋虚晃一枪甩开了,心中大定,微笑道:“你真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虚竹疑惑道:“风施主这是何意?小僧愚笨,听不大懂。”
风萧萧呵呵一笑,道:“你慢慢去找吧,我可要走了。”
虚竹忙合十道:“还请风施主看在江湖同道的情面上,能够施以援手,小僧感激不尽。”
风萧萧巴不得少林这些人全死光才好呢,笑道:“别白费心思了,你的那些个师叔祖,师叔什么的,现在肯定全都死翘翘了,你还是快回少林寺吧,要知江湖险恶非常,往后莫要再出寺了,呵呵!”
虚竹待要再恳求几句,风萧萧却已经转出了山坳,嗖嗖的跃得远了。
萧峰既然无事,风萧萧也就安心了,但并不打算返回天聋地哑谷,他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木婉清才好。
殊不知就在他询问虚竹之时,木婉清也下了山,和他刚好错过,反而到了前头。
风萧萧一直奔行到了凌晨,这是一日之中最黑暗的时刻。
月将落,日未升,满山朦黑,万物蛰伏。
寂静中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锣鼓击鸣的奏鸣,其中掺杂着几声震颤的爆响,在群山中回荡不休。
风萧萧蓦地一惊,这钟锣的声音,他曾经听过,分明是丁春秋那群拍马屁的徒弟弄的。
丁春秋不是早已走远了么?如何会出现在此?还和人激斗?
整个武林之中,又有几人能和这老怪过招?
风萧萧立时想到了萧峰,忙不迭的向着声响方向奔去。
离得越近,星宿门人的马屁声越大,可突地变成了惨叫,很是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
风萧萧脚下不停,心生疑惑。
萧峰绝非嗜杀之人,应该不会对那些个星宿门人动手才是,除非愤怒已极,莫不是……
风萧萧担心阿朱有事,不再刻意压低风响,宛如一颗流星掠地,疾奔而过。
暗夜的朦胧中,一座小山坡上,两道身影迅速绝伦的或闪活跃、忽分忽合。
红日悄悄的冒出了头,一丝丝的光亮渲染群山。
隐隐可见一人白须飘荡,一人身姿曼妙。
风萧萧猛的驻步。
一缕红光至东方照来,映亮了一张嫩玉般的侧脸,微微带红,美目盈盈,光彩流转,晶莹好似宝石。
或许是直望阳光,风萧萧的眼睛仿佛被刺了一般,偏开了头。
“风萧萧!”,一声尖利的叫声充斥夜空,其中溢满了惶恐、憎恶、怨毒,好似将山中的万物全都从美梦中惊醒。
红日悄悄的缓升,越过了山峰,将群山中的黑沉驱散,又是崭新的一天。
风萧萧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入心入肺的清凉,微笑道:“木姑娘,你好!”
……
(已发!)
第八十章 毒火肆虐
丁春秋下意识的摸了摸断掉的手腕,毫不迟疑的扭头就跑。
木婉清看见风萧萧,整个人呆了一呆,手中一缓,翩然落地,却是阻拦不及。
风萧萧离得尚有近十丈远,更是不可能追得上,喝道:“射他!”
木婉清应声抬手,扣动弩机,三根短矢嗤嗤连射。
她如今功力大增何止数倍,虽然机簧威力亦如往常,短矢却又准又巧。
丁春秋挥手拨开一支,弹回一支,避开一支,但速度不免一缓。
风萧萧几个大步飞跃,眨眼间掠过了四五丈远,双掌一平,推出了一阵剧烈的劲风。
当世之中,任凭功力再高,掌力也绝不可能击出五丈开外。
风萧萧这一掌拍出虽猛,但真将及身之时,只怕也不过成了一道疾风罢了,根本伤不得人。
丁春秋虽然颇为忌惮于他,但也没将这股掌力放在眼里,毫不理会,滋滋的挥出一道绿油油的怪火,好似拉着一根长鞭,旋身抽扫,逼退了正飘飘追来的木婉清,然后顺势而逃。
风萧萧速度快极,残影闪动间,已然到了近前,探手一抵,贴上了木婉清腰畔,止住了她的退势,丝毫不停步,道了声“追”。
前方的丁春秋忽然怒喝一声:“孽徒,哪里跑!”
一个紫衣少女在坡下惶恐的回头张望,容貌俏丽,双目灵动,正是阿紫。
她面色苍白,显是十分的害怕,见到风萧萧登时转喜,伸手一指,叫道:“师傅,神木王鼎就在他那儿……”
丁春秋旋风而至,一把将她拎起,斥道:“你之前不是说被那少林的丑和尚偷走了么?还敢骗我?”
阿紫见他面目狰狞。哪还有一丝往日的仙风道骨,知道自己的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忙嚷道:“那和尚不正是来找他么?师尊智慧通天,小徒儿有什么能瞒得过你老人家?”
若换成往常。丁春秋听的心喜,倒还舍不得下重手,可如今强敌在侧,却不容他多想,冷笑一声,手中微微运劲。
阿紫只觉得自己的肩膀犹如炭烧,痛彻心扉,“哇”的大哭起来,更别提心中的惊惶。
她深知师傅的手段,从不让人好好的死。哭道:“丁老怪,你敢动我,姐夫和风大哥定会杀了你。”
风萧萧见状缓步,笑道:“阿紫,你三番五次拿我当垫背的。就算丁老怪不杀你,我也饶你不得。”
木婉清红着脸跟了上来,冷声道:“和他们废什么话,全杀了便是。”
她刚刚被风萧萧扶住了腰肢,现在都耳后发烫,身子一阵的发软。
风萧萧好整以暇的抱臂而立,笑道:“急什么。这小丫头实在可恶,临死前让她多吃些苦头也好。”
阿紫哭叫道:“风大哥,你快救救我,我好疼……姐夫若在,不会不管我的!”
她右肩的衣衫已然被一股绿油油的火焰烧尽,附着到了白嫩的肌肤上。死命的往她身体里钻。
风萧萧嘿嘿直笑,理也不理。
丁春秋听得心中发毛,暗叫糟糕,没料到他根本不受威胁,完全不在乎阿紫的生死。如今自己这一停步,再想逃走可就难了。
毒火钻心,风萧萧又不管,阿紫终于抵受不住,哭嚷道:“师傅,师傅,我说,我说,快饶了我吧!”
丁春秋心道:“你现在肯说了?但有个屁用?有命知道没命拿。”,手中运劲更甚,双目紧盯着风萧萧的眼睛,倒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毫不在意。
阿紫不住哭叫,痛的死去活来,只想一死了之,可却连晕都晕不过去,额上汗水似豆,身子抖若筛糠,双腿软如面条,周身上下,全在无意识的微微抽搐,仿佛被雷连劈,电流过心一般。
风萧萧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已看得心惊肉跳。
那股绿火渐渐扩散,都快要烧上了阿紫的胸脯,可火光中的肌肤竟然依旧白嫩,别说烧痕,就连黑焦都没半点,只是将衣服烧掉了。
若非阿紫痛苦的模样实在不似作假,他当真还以为这两人是在合伙演戏呢!
如此诡异的情形,可知这绿火根本粘不得身,就算自持百毒不侵,也未必能防得了。
阿紫突然尖叫一声,双眼一翻,将要晕厥,可转瞬又被激醒。
剧痛犹如潮涌,一波波的连绵不断,却有涨有落,既冲不垮,又没个完,她除了放声嘶哭,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眼见绿火将要烧向阿紫的另一边胸脯,风萧萧终于装不下去了,黑着脸道:“放下她,让你走。”
丁春秋哈哈一笑,道:“她是我的乖徒儿,老仙去哪,她自然跟着去哪。”
风萧萧摇头道:“我看在大哥的面上,自是会尽力救她,但若带不回人……哼,她还不如死了好,大哥怪不得我的。”
丁春秋见他眼中满是坚决,心中很是犹豫,想着神木王鼎的下落还未知,怎能将阿紫放走。
“你再问问阿紫,那什么王鼎在哪,我们一同去取,到时你拿鼎,我拿人。”,风萧萧沉声道:“如若她还是不肯说……自作孽,不可活,你也一起去死吧!”
丁春秋双目一亮,笑道:“好,好,亏得老仙虚活这么大把年纪,还没你看得明白通透……好,就这么办。”,说着,手劲一松,大片绿火犹如被长鲸吸水,尽收入他的袖中。
痛苦陡然一去,阿紫如蒙大赦,无比舒爽的低低呻吟了一声。
若不是她全身香汗淋漓,还半边赤裸,白生生的轻轻抽搐,恍如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木婉清忽地皱起了眉,一手捂住了鼻子,一手推了推风萧萧,脆脆道:“你不许看。”
风萧萧愣了愣,头往旁偏,反手一掀,将外袍扯落扔出。飘飘于地,道:“给她披上。”
丁春秋望也不望上一眼,侧头道:“阿紫,我再问你一遍。神木王鼎在哪?”
阿紫无力的垂着头,不住的抽泣。
丁春秋恨恨道:“快说,否则……”
风萧萧呵斥道:“闭嘴,我都等得,难道你等不得,真急着去死么?”
丁春秋强忍下怒火,桀桀笑道:“好,好,再等等不迟。”
阿紫好半天才止住哭声,又喘息了片刻。才低声道:“不敢欺瞒师父,弟子只是突然冒出个孩子气的念头,就将那鼎取来好玩,并无占有之心,早知师傅如此顾念旧物。说什么也是不敢的。”
丁春秋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子,连师尊的宝物都敢偷走,原来只是贪玩。”
阿紫忙道:“这王鼎不过能聚毒物,比之师父的造诣,那真是如萤光之与日月。不可同日而语……”
丁春秋瞥了眼风萧萧,皱眉道:“别绕弯子,到底在哪?”
阿紫这才道:“一出星宿海,小徒就将它安放好了,本想着和师尊玩个捉迷藏的小把戏。是小徒年幼,太过顽皮。没想到师父如此念旧……唉……”
丁春秋沉吟道:“你是说,神木王鼎被你藏到了星宿海外?恩,你之前倒也提过一次,莫非是老仙我错怪你了?”
阿紫勉强笑了笑,道:“普天下事物。有哪一件不在老仙的神算之中?小徒些许小心思,怎瞒得过师父……”
“溜须拍马,还有完没完啊?”,木婉清很是看不惯她这般模样,出言斥道。
风萧萧却低着头,暗道:“阿紫啊阿紫,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大哥,我真的尽力了,往后若有什么变故,莫怪我救她不得。”
在他记忆中,神木王鼎一直被阿紫随身携带,虽不能肯定如今在哪,但绝不会是在星宿海外。
阿紫在这方时刻,仍是不知死活的耍些小聪明,只怕是期盼着自己一路上能寻机将她救回,如此她还能命鼎两得……当真是无可救药。
丁春秋寻思了一小会儿,道:“星宿海地处极西,离中原颇远,想要回去,只怕非一时半会儿。”
风萧萧暗暗盘算道:“也好,出去避避风头也好,少林和丐帮一时只怕也闹不起来,也可避开天龙寺的追查,正好还能顺路去天山看看。如果木婉清能凭借逍遥派掌门指环,换得天山童姥的支持。她麾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岛齐出,想必能强逼得少林让步,有丐帮牵制,再有萧远山和慕容博暗地里搞鬼,能重创少林也说不定。”
因为玄悲之死,他和少林寺早已结下可死仇,虽是被冤枉的,但根本有口难言,依着少林的霸道作风,也不会让他有解释的余地,不如想法子强势压过去,打到他们服为止。
如此,他“飞升”之后,萧峰也能有个保障,不至于势单力孤,被中原武林围攻至死。
一打定注意,风萧萧便扬头道:“远又何妨,中原各地我去过不少,黄河之源却还没去过呢!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想必风景是极好的,过去散散心也好。”
木婉清听得心动,笑道:“黄河我曾去过呢,真的是水从天上来的么?我要去呢!”
风萧萧低声道:“之前对不起了,我不该撇下你跑的。”
木婉清俏脸微红,道:“这不是又见到了么,想来是天意如此,让我们分不开的。”
“天意?”,风萧萧望了望已然越过山顶的朝阳,不由得喃喃道:“或许吧!”
半空红彤彤中,喷薄着一些金黄,果决的冲散黑沉的夜幕,将山雾一扫而空,微温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重新给冰冷的身体充斥满了热量,将原本的怯懦荡空。
“既然逃不掉,那就干脆直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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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毒心毒意
丁春秋率众离开星宿海,本想大收门徒,将声势弄得浩大一些,在中原武林逞逞威风,让人不敢小瞧自己,星宿老仙的名头再次响彻中原。
哪知却诸多不顺,门徒尽损不说,就连自己都断了一手,还被半胁迫的逼回星宿海,当真又恼又丧气,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被他带在身边的阿紫算是倒了大霉。
饶是她心思敏捷,口齿伶俐,善于拍马也是无用,轻则被吼被骂,重则被扇上几耳光也数平常。
丁春秋原本还忌惮着风萧萧干涉,但没过多少时日,他便发觉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风萧萧非但视而不见,有时竟还会笑吟吟的搭上几腔,说什么“别光打左脸啊,右脸也该补上几掌,道家讲究所谓的阴阳平衡,何为平衡,这不就是了么?”
“诶!你到底会不会打耳光呐?这几下看着重,其实并不疼啊,下次照样不长记性呐!记好了,定要刚中带柔,柔里裹刚,打一巴掌,‘啪啪’两响……”
丁春秋自是哭笑不得。
阿紫却是成天到晚的苦着小脸,模样可怜兮兮的,她本就是个俏丽的少女,这一来倒还真惹人疼怜,马屁又拍得很是高明,闹得丁春秋都下不去手了,让她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四人一路西行,很快就过了洛阳,越往前走,天气愈寒,渐渐地广人稀,往往几日都碰不上城镇,打尖休息极为不便。
这一日,几人又错过了宿头,直到将要天黑,也没能下山,山道越走越窄,乱草越长,周遭尽是峭壁。处处悬崖。
丁春秋左右张望了一阵,道:“看来我们还是该连夜赶路,尽早出山才是。”
风萧萧笑道:“这里地形太过险恶,还是先寻个宽敞的地方扎营吧!否则天昏夜暗。一个不留神,说不定会遇上什么不测。”
两人一路行来,倒也熟悉了许多,不再小心翼翼的剑拔弩张……起码明面上没有……
丁春秋道了声“也好”,心中却道:“你不就是担心我趁机偷袭么,哼!”
几人又往前走了里许,一路上倒是时有说笑,毫无相互提防的模样。
阿紫突然“啊哟”一声,脚下一滑,往旁踉跄了几步。惊叫道:“师父……”
丁春秋吃了一惊,不及细想,探手去捉。
阿紫半边身子已探到了悬崖之外,眼见往下摔落,目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继续叫道:“……救我!”,樱口一张,同时喷出了一枚蓝汪汪的细针,射向丁春秋的眉心。
丁春秋想也不想,右手一扬,劈出一道冷冽的掌风。
两人相距不过尺许,钢针又来势甚急。想要以无形无质掌力将其击开,所使的内力自是雄厚已极。
肆虐的掌风喷涌而出,寒意十足,好似都冻住了沿途的空气,凝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泛蓝冰柱,将钢针冲得往旁稍偏。然后直往阿紫的胸口击去。
阿紫却早有准备,扔出了一张几不可见的细网,已然挂上了一棵探出崖边的树上,身子跟着凌空荡去,又叫道:“风大哥救命!”
风萧萧向来机敏。又冷眼旁观,阿紫一失足,他便瞧出了蹊跷。
阿紫武功虽然不高,但也不低,更是机巧百出,若是真打起来,只怕还远在早先的木婉清之上。
这么个人,怎么因为天黑,而失足落崖?
是以风萧萧暗暗蓄力久矣,这时见到便宜,还不等阿紫开口,便扬起了双手,数道剑气激荡射出,或横扫或竖劈。
阿紫明显是瞧准了地方,此处山道甚窄,不过三人肩宽,两人勉强并行,剑气自是抬手及至。
丁春秋一掌势尽,招式已老,又是完全背对,根本来不及转身、或是闪躲,登时被剑气洞穿了双腿,飙出两道鲜血,惨叫一声,直接被击到了悬崖之外。
他可不是笨蛋,刚听见剑气的嗤嗤之声,便彻底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绝不可能避得开,就算侥幸躲开,没了人质在手,在如此地形以一敌二,对付风萧萧和木婉清这两个不弱于他的对手,除死之外别无他途,心中念头飞闪:“捉阿紫!”
于是干脆不闪不避,拼着重伤,借势往挂在树上的阿紫捉去。
风萧萧果然吃了一惊。
按理说,以丁春秋的功力,如此凶险的情形下,虽然难免会被击伤,但也不至于毫无抗力,被生生击出了悬崖。
他对丁春秋那一身庞大的功力觊觎久矣,怎肯让将要得手的人参果摔落崖下,当下飞身跃去,探手疾抓。
对他来说,极寒且阴毒的内力,是最无上的补品,只要能以“北冥神功”吸得,只怕天下间再无抗手,就算碰上少林的扫地僧,他都冲敢上去试试身手了。
丁春秋余光瞧见风萧萧探手抓来,不惊反喜,面上却作出惊惶的神情,半空旋身,右手虚劈,好似在做垂死的挣扎,其实已经全力运起了化功大法,只等着两人一接触,他便能瞬间反败为胜。
阿紫小嘴微张,刚想提醒小心化功大法,可眼珠溜溜一转,又将嘴唇紧紧的闭住了。
眼见这两人都已经跃出了悬崖,只要纠缠上片刻,必定一齐摔死无疑,她可是乐得如此结果,巴不得他们快死才好呢!
这一段说来话长,事实上从阿紫惊呼出声,到风萧萧跃出山崖,只不过是在片刻之间。
木婉清看得一阵眼晕,根本弄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上一刻几人还在有说有笑,下一刻就成了生死之际。
她反应也是极快,毫不犹豫的跟着扑出,直往风萧萧背心抓去。
风萧萧一掌破开了迎面的劲风,一把钳住了丁春秋的手腕。
丁春秋暗暗得意,面上的惶恐再也维持不住,现出了一丝微笑。奋力翻掌一扭,蕴满了毒质的掌心,贴上了风萧萧的手腕,随着内劲直送过去。
这正是他成名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随心所欲。
风萧萧嘻嘻一笑,运起了“北冥神功”,不但照单全收,而且更甚。
丁春秋得意的想道:“你会北冥神功又如何,还能百毒不侵不成?倒是真便宜你了,不能让你求生不得……”,才想道半途,满心的得意就烟消云散,惶恐的神情霎时全挤到了脸上、眼中。
他的内力不由自主的奔腾涌出,仿佛开了闸门泄洪,而风萧萧的内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好似初升的太阳,转眼间就到了午时,变得越发的灼热。
风萧萧全身热力蒸腾,好似泡在温泉中一般,忍不住舒爽的呻吟出声。
烈火化冰,雾气自然而然缭绕飘出。
木婉清这时一把抓住了风萧萧的背心,双脚死死的定在了崖边,刚想将他抓回,内力却陡然一消,手臂立软。
她吓了一大跳,但转念又加了把劲,怎么都不肯松手,但越运力,内力泄得越快,根本不能将风萧萧拖回来。
风萧萧登时察觉,他对木婉清可不小气,毫不吝啬得来的内力,向她体内逼去了,不但很快将损失补足,还在不住的飞增。
这一下,内力忽如钢筋般贯通,将三人连成了一体,宛如被泰山压住了一般,一时间谁都动弹不得了。
风萧萧眉头微皱,实没料到会是这般的情形,瞟了眼阿紫,暗暗思索。
阿紫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像只小松鼠般,抱趴在树干上,见三人仿佛成了一棵松树,歪斜着长在崖边,先是吃了一惊,稍等片刻后,见他们根本一动不动,黑黑的眼珠闪了几闪,双手轻晃。
风萧萧看得分明,她正收着那一方细如头发,质地透明的渔网。
阿紫刚才就是靠着这张渔网荡到了树上,可见坚韧的很,又虚虚的毫不受力,光用内力也逼迫不开,要是被她张网扔来,倒也难缠的紧。
风萧萧微微冷笑,道:“阿紫,凡事留一线,做事莫做绝。”
阿紫笑道:“风大哥说的是,阿紫虽然年幼,但也知道好歹,你帮我救我,那是好,丁老怪打我骂我,那便是坏。”
风萧萧“哼”了一声,冷冷道:“他是好是坏,都有我来做主。你若胆敢插手,就是与我过不去。”
阿紫嘻嘻一笑,并不接话,双手将渔网揉成了一团,道:“风大哥,你的内功当真高强。这么冷的天气,亏你还能雾气蒸腾,小妹委实佩服得紧。”
风萧萧见她显然仍是冥顽不灵,淡淡一笑,不再作声了。
阿紫反倒有些心虚了,略一犹豫,将渔网攥到了手心,三两下的从树上爬到了崖边,小心翼翼的猫到了木婉清的身后。
木婉清勉强扭头一瞟,问道:“你要做什么?”
阿紫笑道:“上次你看着我被火烧呢,你说我要做什么?”,说着,又退了几步,背靠山壁,突地掷出了一点星火。
星火见风则涨,呼呼的成了一大团,落入了道旁枯黄的长草之中,腾的升起了一大片焰火。
木婉清眼见火势转瞬烧至,有些慌了神,斥道:“你找死!”,
阿紫娇笑道:“天气这么冷,我好心生堆火给你取暖,对你这般好呢!木姐姐,你可不能不领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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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人若有劫自难逃
风萧萧突然暴喝一声,“砰”的一声震天闷响,黏在他手上的丁春秋登时被炸得飞出。
虽然还有一小半的内力未曾吸来,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木婉清被活活烧死?
贯通的内力陡然崩断,好似断弦回弹。
木婉清只感到掌心传来一股无比庞大的巨力,将她手臂猛地弹开,再也抓不住风萧萧,虽是骇然欲绝下,奋力想要前扑。
但传来的巨力是那么的庞大,等若三人全力一击,这一爆开,将她整个人都推得往后飞开。
“风大哥……”,木婉清“啪”的撞上了身后山崖,被撞粉的碎石簌簌而落。
她顾不得后背的剧痛,不顾疯长的火势,倏然冲到了崖边,探头而望。
只是山高夜黑,根本看不见风萧萧的身影。
丁春秋仍在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震荡群山,良久不绝,竟然还未跌到崖底,可见悬崖之高。
木婉清缓缓起身,衣袍角带已被大火燃起,她却毫不理会,慢慢转回头。
阿紫害怕之极,忙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很喜欢他么,怎么还不快去救他……”,话到半途,便尴尬一笑,再也讲不下去。
丁春秋的惨叫声这时戛然而止。
阿紫看着那双寒意凌然的眸子,身子忍不住的发颤,一把扔出了手中的渔网,仓皇的往旁急跑。
木婉清俏立不动,忽地伸手一撕,细细的丝网根根绷断,被生生扯成了两片。
阿紫回头瞅见,胆都要被吓破了。
这渔网乃可不是一件寻常之物,虽然柔软无比,但质地极为坚韧,寻常的刀剑都是斩不断、切不开,却被如撕纸般撕破了。哪能不吓得她腿软。
木婉清一言不发,缓缓跟去,只不过才走了一步,却诡异的到了近前。
阿紫见她再一步就能捉到自己。心下一横,冷笑道:“想为他报仇?”,一面说着,一面双脚蹬地,跃出了崖边。
“我死都不会死到你手里……”
木婉清探手一抓,却抓了个空,身形不停,跟着跃出。
阿紫正在飞速的脱去身上的衣物,虽在不住往下坠落,模样却丝毫不见慌张。很快衣裙便飘飘于旁,露出了贴身的一件薄薄皮裘,将上半身得严严实实,模样甚是古怪。
她双手一扯,皮裘呼啦啦的半空展开。顺风而抖,下落的速度立时一缓。
只听得“嗞啦”一声脆响,铺扬开来的薄皮裘应声而断,被狂风猛地卷向两侧。
阿紫奋力的拉扯住两截的末尾,心却在飞快的下沉,几乎都要吓得尿裤子了。
木婉清冷冷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抬手一抓一掀。将她整个人都面朝下的按到了身下。
疾风劲冲,阿紫被吹得睁不开眼,泪水一经流出,瞬间就被吹走,想要说些什么,可刚一张口。便被冷风灌腹,除了发出凄惨的嘶叫,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木婉清!”,上方崖壁上突然传来一个焦急的喊声。
木婉清抬头一看,登时愣住。
风萧萧一手持着玄铁剑。剑的另一头深深插入山壁之中,见状猛蹬山壁,身形弹开,跟着坠落。
木婉清突然不想死了,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了。
“阳柔六路,虚击山壁,快!”,急促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木婉清扔开阿紫,双掌掌心凝出一道内力,前后拍往山壁,“噗噗”的一长串闷响,她的身形登时荡若羽毛。
风萧萧飞速坠下,一把拦住她的腰肢,玄铁剑被反手一转,斜斜往下的捅入了山壁之中。
“喀喇喀喇”碎石纷纷崩下,宛如泥巴一般被玄铁剑直直而切,火星嗤嗤连跳。
一个人倒也罢了,风萧萧还轻松自如,可两个人的下坠之力,就不能势若等闲了,玄铁剑不能使轻,也不能使重。
轻了,泄力不够,保不齐落地就摔死。
重了,不光身体受不了,也会被彻底震离山壁,还是个死。
内力持续消耗,很是惊人。
风萧萧面色涨红,口角浸红,虎口已然流血不止,臂膀更是疼得入心入肺。
木婉清呆呆的望着他,突地凑嘴上去,轻轻嘬了一口。
风萧萧见她红彤彤的唇瓣上粘着一丝血迹,显得更是红艳娇嫩,愣了愣,差点乱了内息,把持不住玄铁剑,忙道:“快击打,马上到底了!”
木婉清红晕上脸,美目中波光涟涟、晶莹流转,望着他“嗯”了一声,双掌跟着拍出,击上山壁,“噗噗”不,心中甚是高兴,喜滋滋的想道:“我也没死,他也没死,又在一起了,真好!”
风萧萧本来手剑并用,正向上攀爬,只是他方向感极差,自然不可能是直直往上。
若不是阿紫跑了一小段,木婉清跃下之后,必定与他错开,那就必死无疑了。
当真天意如线,命运似网,交相编织,莫测难言……
玄铁剑乃至坚至固,虽是支撑这两人,与山壁激烈的摩擦,热得烫手,却也毫不变色,更无折断之虞。
片刻之后,隐隐可见崖下实地,杂草虽然密集,却并没有太多嶙峋的山石。
风萧萧终于松了口气,他已然精疲力竭,再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若非他刚刚吸收了丁春秋的阴毒内力,功力暴涨数倍,如此高的山崖,还带着一人,只怕根本支撑不到底。
风萧萧将剑一抖,飞身跃下,踉跄了好几步,才将将站稳,随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气无力的道:“木姑娘,你怎么也跳下来了,可真累死我了!”
木婉清嗔道:“你怎么还是木姑娘、木姑娘的叫我。”
风萧萧想道方才那一吻,见她轻嗔薄怒,更增三分丽色,一阵心动,旋即微微苦笑,反问道:“我该叫你什么好呢?”
木婉清哼了一声,气愤愤的盯着他。忽地面色大变,颤声道:“风大哥,你……你的脸……脸上……”
风萧萧莫名其妙,抬手一摸。笑道:“我长的可没你俊俏呐!”
木婉清猛地扑将上来,一把捉住了他的手,道:“你的手,手也是一样……”
风萧萧转目一瞧,暗叫了一声“糟糕”。
只见手背上色彩斑斓,鲜艳已极,红的、绿的、紫的,各种色彩掺杂到了一块儿,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风萧萧心下一沉,寻思道:“这模样十成十是中毒了。方才木婉清没有看到,该是下崖后才显露了出来。”
丁春秋大半辈子都在修炼毒功,一身的剧毒,只能靠不断地吸收更毒之物才能够压制得住,所以死活都要寻到能够聚拢毒物的神木王鼎。不然时日一长,必遭反噬,死得惨不忍睹。
风萧萧的内功虽是百毒不侵,又服食过能辟毒的宝蛇,但碰上这么个毒人,也无法尽数化解,仍有一部分毒性被压制到了体内。
若是过个两三日。这些剧毒犹如无根浮萍,自然会被渐渐化去,伤不到他分毫,可是方才陡生变故,让他内力大为消减,再也压制不住这些剧毒。登时外显。
幸好“九阳神功”确是毒物克星,否则他已然不知不觉的死了,哪还能在这思考缘由。
风萧萧想到此处,突地一惊,抬头而望。
木婉清满目焦急。而俏脸上也浮起了一丝丝的红紫之色,竟然一样中毒了。
不过她吸收的内力先被风萧萧过滤了一道,又吸得不算太多,明显中毒不深。
风萧萧又复垂头,默默感受了一下丹田中仅余的内力,微微一笑,道:“是中毒了,不过不碍事的,我有法子克制。”,说着话,握住了木婉清的嫩手,轻轻抚摸。
木婉清“嗯”了一声,满脸绯红,心中却甜甜的甚是喜欢,扭了扭身子,紧靠了过去,道:“我往后陪着你,只听你话,两人浪荡江湖,岂不逍遥快活?”,忽然感到手上一暖,痒痒麻麻的直透入心,忍不住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风萧萧笑道:“好呀!”
木婉清感到一股暖暖的内力进入了自己的经脉之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风萧萧微微用力,将她搂到了怀里,道:“我来教你我的看家本事,你要细细的感受,可别分心了。”
木婉清高兴极了,重重的点头应了一声。
风萧萧不再言语,一面将仅剩的内力逼入她的体内,一遍遍的行着“九阳神功”的路径,帮她化解毒性,一面默念“静心诀”,保持心冰意静,对抗着自身毒意的侵袭。
木婉清只觉得身暖心甜。万籁寂静中,明月缓升缓落,深沉黑暗里,心神渐渐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周身微微的凉意将她惊醒,脑袋轻轻晃了晃,睁开了眼睛,见到自己贴在宽实的胸膛上,被紧搂着侧躺,自是羞臊不已,伸手一推,道:“天都亮了呢……”,语到半截,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风萧萧被她一推,身体往旁转开,面色极白,好似冰晶一般透明,连细小的血管皆清晰可见,只是毫无半点血色,全身上下冰冷发硬。
木婉清茫然失措的站起了身,好一会儿才跪到地上,紧拥了上去,连声叫道:“风大哥,风大哥……”
风萧萧只是安静的躺着。
木婉清摇了他一阵,又呆呆的站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他睡的可真熟……”,一双俏目睁着没眨,眼泪却颗颗的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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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章节!
第八十三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木婉清茫然失措的站着,忽然听到远处一声低低的呻吟,倏然回神,身形闪去。
茂密的长草之中,落着半张的薄皮裘,阿紫正趴伏在侧,双手支撑着想要爬起,半身尽裸,娇嫩的肌肤上挂着不少血痕、擦伤。
“你没死?”,木婉清冷冷道:“真是太好了。”
阿紫猛地仰头,一见是她,双手顿软,前胸“噗”的又贴到了地上,忍不住痛呼出声。
木婉清一脚将她踢得翻转,仰面朝上,然后扣动弩机。
只听得噗的一响,阿紫右肩立时被弩矢射中,溅出了一朵血花。
她凄惨啼鸣中,还未来的及反应,又是噗的一响,左手手腕同样被弩矢洞穿,深深钉入了地中。
木婉清伸手掏出了一支火折,伸手晃了晃,显出了点点星火,道:“你要烧死我,我就烧死你。”
阿紫惶恐的叫道:“木姐姐,你不要杀我,我是你亲妹妹啊!”
木婉清将火折抛到了旁边枯黄的杂草之中,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一缕黑烟袅袅飘起。
阿紫哭道:“风大哥,风大哥,快来救救我……你杀了我,他会不高兴的……”
木婉清呆了一呆,将火折踩灭,道:“我心情不好,你别来招惹我。”,转身走了。
阿紫总算松了口气,可手腕和肩膀的剧痛涌来,不由的放声大哭。
木婉清再次闪来,又是一脚,踢到了她的肋部。
阿紫疼得不住嘶嘶吸气,哭声立停。
木婉清道:“风大哥在睡觉呢,你莫要吵他。”
阿紫勉强的点了点头,待她得走远了,才低低的抽泣不停。
木婉清回到了风萧萧身侧,跪伏在旁边,小声道:“那小丫头心坏得很。你干嘛非要救她,还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说着,面上浮起一阵红晕。柔声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自然全都依着你。”
过了许久,阿紫忽地猫到了侧面的长草之中,两手血迹斑斑,无力的垂下,夹着薄皮裘,裹着身子,小脸上尤挂着泪痕,模样甚是狼狈,向这边探头探脑。
木婉清转头而望。起身走去,低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阿紫偷偷朝风萧萧瞧了一眼,回道:“被一处矮崖拦住了,我出不去呢!”
木婉清看了看她受伤的左腕和右肩,道:“那你离远些。不要靠近这边。”
阿紫哭丧着小脸,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她冷冷的目光逼住了,忙道:“我这就走,这就走。”
木婉清偏头想了想,运起轻功,沿着崖壁巡视。很快便松了口气。
东面有一处矮崖,一道小溪从上流下,连着一个不小的湖泊,湖水清澈见底,游着不少的白鱼。
矮崖只有七八丈高,可以轻易的攀出去。
但是木婉清并不在乎。她只想静静的陪着风萧萧,哪都不想去,有食物和水源是最好不过了。
她一圈看完,回转时瞧见了阿紫正垂着手,待在一摊鲜血烂肉之前。脚下踩着个大石块使劲的碾着,气鼓鼓的嘟嘟囔囔。
看石块下残留的衣物样式,分明是摔成烂泥的丁春秋。
木婉清微微皱眉,道:“他都死了,又不会感到疼。”
阿紫显然吓了一大跳,猛地抬头,勉强笑道:“他生前待我不好,死后活该受罪。”
木婉清双眸一冷,斥道:“你是在说我么?”
阿紫十分害怕她,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叫道:“不……不是,你……你别杀我。”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量你也不敢!”,转身跃走了。
阿紫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发软,几乎都站立不稳,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四面瞅了瞅,又踩起了大石块,将下面丁春秋的尸身细细研磨。
偶尔有血沫溅开,粘到周遭的杂草之上,顿时化成了一堆黑黑的灰烬。
每当这时,阿紫就会停下动作,用脚戳起一些泥土,将灰烬推回石下。
一直忙到了晚间,丁春秋几根骨头都已经被研磨成粉,和着血浆,成了暗红发黑的稀泥一般。
“你真的这么恨他么?”,木婉清的声音又复响起。
阿紫身体陡然僵硬,好一会儿才转身道:“木姐姐也看到了,他一路上都对我又打又骂,我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呢!”
木婉清摇了摇头,不再多言,伸手一掷,将一根串着烤鱼的木条扎到了地上,道:“快吃吧!”,随即离开。
阿紫绷紧的身子这才放松,目中闪过一丝得意,看了看地上的烤鱼,又是一阵为难。
她用不得手,只能蹲下了身子,凑嘴上去咬着吃。
山中无历日,日出即天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天,又或是二十天。
阿紫终于将丁春秋彻底磨成了一摊稀泥。
不知是因为天寒风冷,还是丁春秋浑身是毒,稀泥并未腐烂发臭,反倒荡着一丝丝细微的清香。
阿紫喜动于色,强忍住跃动的心情,一直等到了晚上。
木婉清按时送来了烤鱼,然后离开。
阿紫娴熟的蹲到了地上,三下五除二的将烤鱼吃完。
她又候了许久,直到明月升到半空,才抖了抖左手,将作磨的大石块搬开,接着将手探入了自己的裙内,好一阵掏摸,摸出了一只六寸来高的小小木鼎。
木鼎深黄颜色,彤琢甚是精细,木质坚润似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的泛出红丝。
阿紫捧宝贝般的单手将木鼎搁到了地上,打开顶盖,小心翼翼的挑了一丁点稀泥,放入了鼎内,又塞了一些枯草进去,以火折点燃,迅速的将顶盖盖好。
然后盘坐于前,手掌木鼎平在上方,一副练功打坐的姿势。
轻烟木鼎中袅袅升起。却诡异的全聚在阿紫的掌心之间,既不见多,也不见少,好似被吸收了一般。
“原来你忙活了大半月。就为了这个?”
阿紫猛吃一惊,内息顿时紊乱,嫩嫩的小手蓦地发黑,黑线顺着手肘一路上行。
她赶忙低喝一声,运功相抗,胳臂很快恢复雪白。
木婉清转到了她的身前,细细打量着那只木鼎,蓦地一掌虚劈,“喀喇”一声,将小鼎劈得碎成了数块。
阿紫惊叫一声。合身扑了上去。
木婉清一脚将她踹开,冷冷道:“风大哥既要救你,我便不杀你,但也容不得你搞鬼。”
阿紫万念俱灰下,气得怒火攻心。大声道:“他早已经死了……”,话未说完,只听得“啪啪”两响,她整个人都被打得旋飞了出去,右颊高高肿起,显出一个通红的掌印。
木婉清俏目通红,娇躯不住颤抖。喝道:“再敢胡说八道,我将你的左臂也给废掉。”
阿紫忽然胆大包天,叫道:“他死了死了死了,就是死……啊……”,左肩登时被弩箭射穿。
木婉清平着手臂,怒道:“下一次是右腿。”
木鼎的损坏。显然让阿紫失去了理智,不顾伤口的剧痛,喊道:“你那么喜欢他,怎么不去跟着死,自欺欺人的非说他还活着。你分明怕死,不愿去陪他。”
木婉清收敛怒色,垂头喃喃道:“是啊,我应该去陪他的。”
阿紫喘了几口粗气,道:“那还不快去……”
木婉清不待她说完,又是一矢射去。
阿紫惨叫一声,在地上不住的翻滚,裙子已然被汩汩冒出的鲜血浸透。
木婉清冷声道:“我木婉清向来说到做到,不用你来教。”,顿了顿又道:“风大哥此来是为了救你,他既然死了,那你也该去陪他!”
阿紫终于被疼痛惊醒,见她目中寒光闪烁,心中后悔之极,惊惧道:“你和他成双成对多好,不要拉上我啊!”
木婉清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不错!”
阿紫心神稍宁,但已被骇得胆破,再也不敢接话了。
木婉清偏头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行,焉知你会不会将我们挫骨扬灰,就像他一样……”,一指成了肉泥的丁春秋。
阿紫惶恐的连连摆头。
“我不相信你。”,木婉清略一思索,道:“我将你杀了,然后扔得远远的,你不就吵不到我们了么?”
阿紫刚要说话,却被陡然抓起,内力逼迫下,一个字都发不出声了。
木婉清连闪数跃,很快就回到了风萧萧身边,将阿紫往地上一放,靠过去伏下了身子,柔声道:“风大哥,全是我不好,让你孤零零的等了那么久,你再等等吧,我将她杀了之后,就会来陪你了。”
阿紫尖声道:“他没死,他没死,你不要杀我!”
木婉清眼眶一红,叹息不语。
阿紫为了活命,自是绞尽脑汁,急声道:“哪有死人这么长时间不烂不腐的。”
木婉清轻轻的趴到了风萧萧的胸膛上,闭目蹭了蹭,道:“你别骗我了,他没呼吸,没心跳,可不就是死了么,我早就该去陪他的。”
阿紫忙道:“我就知道有一门‘龟息功’,可以闭住呼吸,停住心跳,风大哥武功高绝,想必也会这门功夫。”
其实“龟息功”能闭住呼吸不假,但绝对不可能大半月都不喘上一口气,更不能完全止住心跳,只是能够颇为缓慢罢了。
但阿紫为了活命,自是什么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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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好读好写”的月票!
另,昨日其实连发了两章,一章是补更,俺发现不少书友都只看见了第八十二章,没发现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四章 似醒未醒
木婉清将信将疑的瞧了眼阿紫,又低头望向风萧萧,伸手抚摸他的脸庞,只觉入手冰冰冷冷,毫无半点人息。
阿紫赶忙道:“这些日子,你不都喂他水食了么,他既然能吃,就说明没死啊!”
木婉清俏脸顿时烫红,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唇。
阿紫见状一喜,又道:“人死不久便身僵,嘴巴哪里张得开,你每天嘴对嘴的,不都……”
“住口!”,木婉清想到自己给风萧萧喂食的场景被她瞧见,自是羞恼不已,斥道:“你……你胡说些什么?”
阿紫骇得心肝直颤,闭嘴不言。
木婉清不理她,垂头思索道:“风大哥的状况的确古怪。我曾想用内力将他激醒,但就像泥牛入海,毫无作用。不论灌得多猛,就是块磐石也会被冲得松动了,他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确实不像死了……”
她如此一想,心中希望大起,抬头一招手,道:“你快过来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用“龟息功”闭住了气。”
阿紫强忍住全身的剧痛,单脚蹦了几下,跳到近前,俯身装模作样的看了几眼,“哎呦”的叫了一声。
木婉清的心猛的揪起,急声问道:“怎样?他……他……”
阿紫见她六神无主的模样,黑黑的眼珠溜溜一转,登时有了主意,道:“他像是中了师傅的‘消魂荡魄散’……”
木婉清一听这名字,双腿就有些发软,想道:“是了,他之前不就是中毒了么。我真笨,他说不碍事的,我……我就信了……”
她当时被风萧萧拥在怀里,甜蜜的心都快化了,又被嘱咐着牢记“九阳神功”的行功路径,自是无暇多想。
阿紫继续道:“不过风大哥功力通天。虽然此毒毒性猛烈,但仍撑住了没死,只是中毒太深,一时化解不了。方才使出了龟息之法,吊住了性命。”
木婉清追问道:“那什么‘消魂荡魄散’,该怎么解?”
阿紫目光一闪,道:“师父身上就有解药,我……”
“拿来!”,木婉清二话不说,探手就将她捉到了手里,冷冷道:“你可莫耍什么鬼心思。”
阿紫扁了扁嘴,道:“师父跌落时,瓶瓶罐罐的全都摔粉了。哪还有留存?”
木婉清冷笑道:“我不管,反正风大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会杀了你。”
饶是阿紫狡诈百出,碰上这个蛮不讲理的,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我知道配方,需要以毒攻毒,但神木王鼎被你毁了,哪里还能捉得到毒虫?”
木婉清抬手一比,道:“别绕弯子,否则射废你左腿。”
阿紫尖声道:“好啊,你废呀。反正我四肢已废其三……”
木婉清打断道:“你还有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一根舌头呢!”
阿紫顿时一窒,半晌说不出话。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我木婉清恩怨分明,要是你能救得了风大哥。我自废双手和右腿,定让你出气便是。风大哥要是活不成……那我们就全死了吧!”
阿紫勉强笑道:“不用,不用,否则让风大哥知道,我可要倒大霉了。”
木婉清道:“我自废自的。我不说,你不说,他哪会知道……”,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到底拿不拿得出解药?”
阿紫愣愣的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师父满身是毒,但若是和神木王鼎一同焚烧,反而有奇效,你要是吸于掌心,再渡给风大哥,说不定能压制住体内的剧毒。”
木婉清自是无比狐疑,但想起她方才确是以此练功,又有些信了,暗道:“她吸了都能无碍,我当然更是无妨。”
于是她一手扶起风萧萧,一手拎着阿紫,又回到了方才那边,下手点了阿紫数处重穴,道:“我若被毒死了,你的穴道无法解开,七八个时辰后,也定会血行枯竭,被活活憋死,所以千万别骗我。”
阿紫颤声道:“我就算没受伤,武功也盖不过你,你其实不用忌我。”
木婉清眉头锁起,喝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什么“消魂荡魄散”,全是阿紫信口胡扯而已,就是想引着木婉清中毒,要知丁春秋的尸身剧毒无比,少量确实能用来修炼邪功,但只要稍微一过量,最轻也会导致武功尽失。
她没料到木婉清看着蛮横鲁莽,其实一点都不笨,干干脆脆的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木婉清见她明显一副心中有鬼的模样,柳眉竖起,喝道:“究竟瞒了什么,快说!”
阿紫嗫嚅道:“这法子说不定会消减内力,甚至导致功力尽失。”
“什么?”,木婉清微微一愣,问道:“你刚才不是也用了么?”
阿紫怕她再下狠手,急忙圆话道:“少量自是对练功有奇效,但想要帮风大哥解毒,量小反而有害无益。我担心你误会……所以没敢说。”
木婉清反倒舒了口气,她只怕解不了毒,倒不在乎自己功力如何,伸手在阿紫身上数点,道:“重穴可解,但穴道还是要点的,免得你趁机搞鬼。”
阿紫提起的心缓缓放下,道:“你去撮三堆,和着神木王鼎一同焚烧,切记烟气决不可散开了去,否则方圆十数里内的毒虫全都会聚拢而来,到时可就难办了。”
木婉清听她说得如此邪门,自是带上了十几分谨慎,让风萧萧靠在自己的怀中,然后依着阿紫的诉说,摆弄了起来。
阿紫见木婉清若无其事的将毒烟尽收于掌心,白嫩的手掌连颜色都没变上一丝,心中大叫糟糕,更是疑惑不解。
她怕木婉清功力太高,量少了毒不死,是以口中说得份量,已是超出了正常练功的十倍有余。
常人若是这么一吸,内力顷刻间便会化为乌有,紧接着毒气会一丝丝的攻心脉。忍不住将自己全身肌肉一片片的撕落,呻吟呼号,惨不忍睹。
当年丁春秋有一名得意弟子,得他传授。修习化功大法,颇有成就,岂知后来自恃能耐,居然不甚恭顺。
丁春秋将他制住后,也不加以刀杖刑罚,只是将他因禁在一间石屋之中,令他无法捉虫豸加毒,结果体内毒素发作,难熬难当,四十余日方死。
阿紫年幼。虽未亲眼得见,但门内的师兄们说及此事,个个面无人色,瑟瑟直抖,仿佛那不断的哀号声犹在耳边。
可见修炼“化功大法”之人。体内的集聚毒性是多么的恐怖。
阿紫将丁春秋的尸身碾成了一团烂泥,剧毒尽裹其中,本打算仗此修炼“化功大法”,功力自是能一日千里,哪知刚刚开始,便被木婉清毁去了“神木王鼎”,当然对她恨之入骨。直不想让她好好地死。
木婉清不知缘故,小心翼翼的将毒气吸于掌心。
幸好她修炼了“九阳真经”,虽然才习不久,但本身的北冥真气雄厚之极,剧毒一进入经脉,“九阳神功”就自主的发动。大量的抽取真气,转成炙热的九阳内力,将毒气尽数裹住焚燃,并未伤到她分毫。
她不明其理,虽然内力急剧消耗。但阿紫方才有言在先,是以也有所准备,并未停住动作,将未被净化完全的毒气,渡入风萧萧的身体之中。
风萧萧突地一阵抽搐,但随即平静,不过面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木婉清大喜过望,更加卖力的又吸又渡。
风萧萧确实没死。
他之前内力将尽,又要为木婉清逼毒,再也抵不住猛毒的侵袭,于是拾起了久未修炼的“静心诀”,稳心凝意,想要硬抗。
“静心诀”长久伴他,效用惊人,让他几乎无往不利,内力增加的速度更是无人能及。
但几世过去,弊处渐渐显露,这套神奇的残缺心法,竟能影响人的意志,性格陡变陡转,一时仙风道骨,一时魔意大炽。
接连数次不正常的行为表现,让风萧萧察觉到了不妥,是以在获得了“北冥神功”之后,就从未再修炼过这套心法,此时无奈之下,方才运起保命。
“静心诀”的效用自是无与伦比,虽然解不了剧毒,却能强行保住他意志不灭,生生的吊住了命,但也让他陷入沉睡之中。
若是没有木婉清每日给他喂食喂水,只怕过不了多久,一样必死无疑。
如今多日过去,风萧萧的内力早已回满,可惜一直未能够清醒,否则体内的剧毒根本不值一提,自然而然的便能迎刃而解。
现在木婉清又将剧毒渡入。
风萧萧原本如一潭死水的丹田经脉受到冲击,立时翻腾汹涌,要将剧毒扑灭。
这一下好似点燃了火星,他体内的毒性猛地发作,而磅礴的内力旋即反扑。
木婉清感到了风萧萧的呼吸和心跳,虽然微弱,但确实没死,自是欣喜无比,一双美目中不由自主的流出泪来。
风萧萧忽然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木婉清娇躯一颤,变得无比僵硬,一时口不能言,身子难动。
风萧萧双瞳黝黑,熠熠生辉,却并没有半点的焦距,好半天才聚集到了木婉清的俏脸上,看着那双极美的眼睛,仿佛似曾相识,喉咙中咕嘟一响,冒起了一个念头:“这是我的女人,很听话,很乖巧,不论我对她做些什么,她都只会尽力的逢迎。”
他心中欲念大起,闪亮的目中,泛起了一丝鲜艳的血红,低吼一声,野兽般的扑将上去,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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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日的一章~~~
第八十五章 或魔或道
“嗤嗤”脆声连响,木婉清的衣衫瞬间被撕成了十数块破布,荡荡扬扬的飘向四周。
风萧萧紧盯着她的俏脸,喘着粗气道:“睁开眼睛。”
木婉清面如粉桃,羞赧至极,想要蜷缩身子,却被压住了四肢,闻言眼皮微动,反倒闭得更紧了。
风萧萧凑上去贴住她的脸颊,只觉得温温烫烫中带着沁人的香气,闻着心中更是一荡,心中情欲大盛,寻上了她的嘴唇。
没几下,木婉清原本僵硬的身子就软成了一摊。
“听话……睁开眼睛,我喜欢看……”,风萧萧轻咬着她的唇瓣,喘息道。
木婉清含糊的低低喃喃,听话的将眼睁开,水汪汪的满蕴羞意,说不出的娇艳可爱。
风萧萧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梭,发怔的望着,眼中突地红光大炽,双手往下一捞,勾住了她的膝弯……
木婉清仿佛整个人悬浮在山侧,欲得完全登顶,却总是只差一点点距离,不上不下的难受已极。
如能彻底达到巅峰,她什么都愿做,什么都肯做。
风萧萧更是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目中的血光陡然凝聚无比,耀亮生辉,随即散开,失力的伏下了身体,软绵绵的近乎失去了意识。
好半晌才回过了神,目光一凝,望向了身下。
木婉清蜷缩在他怀中,娇喘细细,白皙的脸颊浮着两片潮红,兀自挂着泪痕,乌发披散,被香汗微微浸湿,一蓬蓬的落在胸前、肩畔,娇躯上满是粗暴过后的浅伤。
风萧萧回溯起了方才的那一幕幕,根本不能相信这是自己所为。良久之后才轻轻叹息,将木婉清温柔的抱起。
木婉清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颗心怦怦乱跳。垂首缩到了他的怀中,羞得不能自已。
风萧萧双手紧了紧,道:“婉儿,我往后叫你婉儿好不好?”
木婉清听他这么一说,心下欢喜无限,低低的说道:“我都听你的。”
风萧萧觉得很是对不住她,满心羞愧,柔声道:“刚才我太过分了,怎能对你那么般凶狠,你骂我好不好?”
木婉清微微摇头。媚极的长嗯了一声,娇躯紧绷着微颤,后颈至耳廓泛起了淡淡的桃粉,显在晶莹如玉的肌肤上,煞是动人。
风萧萧将她搂紧。一面轻轻的抚摸,一面吻着她的脸颊。
木婉清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羞得抬不起头。
将她彻底征服的男人,她求着蹂躏自己的男人,突然这般低声下气,如此反差之大,自是让她一时情不可抑。
风萧萧寻思道:“‘静心诀’当真邪门。竟能让我变得如此,更能撼动他人的心灵。别说婉儿,就连雪儿和小蓉儿同样抵受不住,任我予取予求不说,反而乐在其中,若是我邪恶一些。岂不是能……呸!我在想什么呢!”
警觉的想道:“我何时会朝这方面去想了……邪门,邪门!往后如非必要,这口诀是再也用不得了。”
木婉清忽地“啊”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
风萧萧立时回神,问道:“婉儿。怎么了?”,话刚说完,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就瞧见了目光闪烁不停的阿紫。
木婉清一直失神,这会儿才想起阿紫还呆在一旁,方才她那些求欢求虐的情形,岂不是被从头瞧到了尾,顿时羞愤难忍。
若不是她浑身无力,手上的暗弩也早已蜕落,这会儿阿紫定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风萧萧不动声色的脱下了披风,掩住了她的娇躯,问道:“婉儿,她怎么在这儿?”
他也是刚刚才清醒,又一直关心着这木婉清,根本没分神去察觉周遭,自是暗叫惭愧。
木婉清低声讲诉了一番。
风萧萧微一仰头,冷笑道:“阿紫,你说说看,让我怎么才能不杀了你?”
他精细的很,阿紫的那些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他,可不像木婉清一般,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阿紫自知说什么都没用了,但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勉强道:“姐夫……”
她说得有气无力,显然也明白萧峰不可能救她一辈子。
风萧萧笑了笑,道:“还有没有……如果没有别的,那你可以去死了。”
阿紫低声道:“风大哥,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风萧萧很是一愣,倒是说不出话来了,不论这小丫头多么可恶,但如此一说,他还真有些下不去手了。
木婉清闻言大怒,奋力的站了起来,可双腿一软,又跌回到了风萧萧的怀里,但仍恨恨的道:“风大哥,你快杀了她。”
风萧萧苦笑道:“婉儿,我心软了……”
木婉清一呆,想起自己之前曾经答应过,若是阿紫能够救回风萧萧,便自废双手和一腿,让她出口气,如今还没践约,怎能将她给杀了?
于是冲阿紫道:“你快走远些,等伤一好,立刻离开这里,之后若是再让我碰上,那就非杀你不可了。”
阿紫才不信她会真的践约,略一盘算,干脆将此事合盘托出。
风萧萧听完,眉头一皱,道:“婉儿,我可不是被她所救,你从头到尾都被她给骗了,还什么‘销魂荡魄散’,哼!”
口中虽这么说,不过心中却承了阿紫的这份情,否则依着木婉清的个性,十成十会瞒着他践约,而他连知都不知道,想拦都无从拦起,到时岂不是悔之晚矣?
木婉清自是恼极,二话不说,运起内力,直接一掌劈了过去。
风萧萧抬手横向虚挥,轻轻握住她的柔夷,道:“在我眼里,别说手脚,就连你的一根汗毛都比她的命要精贵……这次放过她一回,好不好?”
木婉清靠到了他的怀里。道:“我自然听你话,但你可不能喜欢她啊!”,说着,恶狠狠的瞪了阿紫一眼。
风萧萧微笑道:“不会!”。伸手虚点,凌空解了阿紫的穴道,说道:“你好好养伤,别再耍什么心思了,你是瞒不过我的,莫要自己去寻死。”
阿紫应了一声,滑稽中带着惶恐,单脚跳着蹦远了。
风萧萧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叹道:“这小丫头品性不好,连做好事都不安好心。迟早不得善终。”
木婉清吃味道:“你那么关心她做什么。”
风萧萧顺了顺她被香汗黏住的秀发,柔声道:“星宿派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也全见过了,她从小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长大,还能好的了吗?其实也怪不得她。再想想她姐姐阿朱,你不觉得这个小丫头其实挺可怜么?”
木婉清摇了摇头,道:“她想害你,想杀我,那就该死,有什么可怜不可怜的?”
风萧萧悚然一惊,心道:“是啊。她可不可怜关我何事?我岂会为此心软?”,转念想道:“娘的,定然又是‘静心诀’搞得鬼,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邪门了……”
木婉清见他默然不语,还以为是生气了,心下一慌。紧靠了过去,道:“你既然可怜她,我不杀她就是了,”
风萧萧回神叹道:“任她自生自灭吧……婉儿,我还有些事需要去天山一趟。咱们休息几日,便即动身。”
木婉清巴不得他快些远离阿紫,喜滋滋的道:“好呀!”,顿了顿,又为难的看了看自己,面颊生红,很是害羞。
她的衣物方才全被风萧萧粗暴的撕成稀烂,虽是披了件披风,但哪里掩得住身子。
风萧萧也颇为无奈,荒山野地的没处买衣服,更不会去将阿紫给扒光了,只得脱去了衣衫,换给木婉清穿上,自己则紧披了披风,加上贴身的内衣,勉强不会露光。
木婉清穿着他的衣物,心中很是兴奋,低着头扯住衣角,左右扭着身子,看了又看,俏脸红彤彤的甚是可人。
风萧萧笑道:“你一直都和我打扮差不多,这一换来,倒还挺合适的。”
木婉清笑吟吟的搂住了他,媚眼流波,娇美不可名状。
风萧萧心中又腾起了一股火热,几乎不能抑制将她搂住,探手不住的抚摸,在她耳边低喃道:“我还是喜欢你那身黑裙,下次到了城镇,你定要换上一套给我……”
木婉清功力甚深,本来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此时却好似又尽数散去了,整个人都软到了他的怀中,应和着低低呻吟。
好在风萧萧毕竟意志坚定,只是温存了一阵,点到为止,并未深入,否则木婉清初沾雨露,这么快再来一回,定然会被折腾死了,只怕十几日都别想动身。
往后数日,两人耳鬓厮磨,甜蜜得很。
只是木婉清面对风萧萧时,几乎毫无定力。
她情苗深种,就算没有“静心诀”的影响,也难得把持得住。
更何况风萧萧又格外的温柔体贴,与初次那回的暴戾,简直判若两人,让她总是情难自禁。
又过了几日,两人方才动身,也不去理会哀求着想要离开的阿紫,很快便翻出了崖底。
只不过此处已经深入西域腹地,地广人稀,连走十数日都没碰上一个活人,更别提城市了。
最后还是遇上了一户山中猎户,风萧萧方才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
木婉清倒是兴奋的将他的衣物尽数穿上了身,连贴身的里衣也没放过,每日俏脸上都微微带着红晕,十分的欢喜。
眼见冬去春来,化雪花开,两人终于走出了连绵的山脉,到了山下的一座小镇之中。
风萧萧还惦记着木婉清一身黑裙黑鞋的打扮,心头自是火热热的,带着她快步进镇。
半途见到了数波带着兵刃的武人,服饰多数奇形怪状,武器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全往镇外行去。
风萧萧扫了几眼,并不欲理会,待到帮木婉清选好了一身衣物,却听到耳畔有名女子道:“黎夫人,你别再挑了,那处地方离得甚远,若是赶不上,那些个岛主、洞主可有话说了……”
“嘘,噤声!别乱说话,我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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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狂妄之人
“岛主,洞主?”,风萧萧听到隔壁的谈话,顿时警醒,又想到方才在镇外遇上的那些个武人,寻思道:“莫不是灵鹫宫麾下,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举行的万仙大会?”,他想着,探头往店外望了一眼。
一行七八人从衣铺门前走过,全都是女子,中间一人身穿黑衣,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长相颇为秀丽,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风萧萧盘算着是不是该跟上去看看究竟。
那黑衣妇人转目瞧见了他,登时神色大变,低喝道:“停步!”,身子一扭,直接走了过来。
风萧萧见状,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木婉清这时扯了他一下,道:“风大哥,你也去换身衣服啊。”
风萧萧回头一瞧,登时暗赞一声,心头又腾地冒出了一股邪火,笑道:“真好看!”
木婉清听了很是欢喜,双手提起黑裙左右晃了晃,一张俏脸如春花初绽。
“请问尊驾可是姓风?”,声音细细的,似哭非哭,很是古怪。
风萧萧正看木婉清看迷了眼,却被打断,颇有些不爽快,侧头一瞥,道:“江湖规矩,欲问名,先报名,夫人不像是初出江湖呀!”
那女子走近了几步,突然一挥手,从宽袖中伸出了一根极长的竹杆,杆顶三只铁爪直向风萧萧腰畔抓来。
风萧萧撇了撇嘴,一手搭上了长杆,微微用力一抬,然后一抖。
那女子被高高扬到半空,随即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闷哼一声,一时都没能爬起。
随她一同的那几人惊呼一声,各自抢上前来。
木婉清娇斥一声,身形闪动。身姿绰绰中连出数掌,一掌便击倒一人。
“留活口……”,风萧萧一面说着,一面缓步上前。蹲下了身子,微笑着问道:“夫人,说说为什么,好不好?”
那女人面色苍白的转目看了看四周,颤声道:“你……你……她们都死了……”
木婉清黑裙一扬,一脚将她踢了跟头,怒道:“你耳朵聋了么?风大哥问你呢,怎么不答话?”
“小姑娘不嫌太过辣手么?”,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风萧萧抬头望去,笑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道长乃是修道之人,何必招惹是非,自寻烦恼?”
一个黑须道人立在对面屋顶,五十余岁年纪,手中持着一柄拂尘。神情潇洒,说道:“修道之人更需修心,贫道既道号不平,遇上不平之事,当要伸手管上一管。”
地上那女人惊呼道:“蛟……蛟王,你就是名扬四海的蛟王不平道长?”,面上不由自主的显出喜色。好似此人一现身,她就必然无恙了。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看来道长名声不小啊,是风某孤陋寡闻了。”
不平道人微笑道:“岂敢,岂敢!江湖上都说贫道早已一命呜呼,小伙子不知贫道的名号。也实属正常。”,说着纵身轻跃,手中拂尘往下一挥,劲风激地反荡,竟将他整个人都托起。从半空中冉冉而下。
风萧萧不动声色的说道:“‘凭虚临风’,道长好轻功……风某乃后生晚辈,既然今日有幸遇上前辈高人,总归要给些面子的。”
不平道人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小伙子不骄不躁,稳重的很,实在难得。”
木婉清冷冷道:“好啊,你这般倚老卖老,想来武功是很了不起了,咱们便斗个明白,瞧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说着就想要跃过去。
风萧萧淡淡道:“婉儿,别惹事。”
木婉清美目转来,娇声道:“这人好生可恶……好啦,我听话就是了。”
风萧萧冲她笑了笑,然后低头道:“夫人,请自便!”
那女子目中满是怨毒,从地上爬了起来,道:“你们竟敢杀我椰花岛的门人,他日必有回报!”
风萧萧笑嘻嘻的道:“一个椰花岛哪够,起码也要七十二个岛才行呐!”
不平道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目光轻闪不停。
那女子神色大变,后退了几步,道:“你就怎么知道……”,话到半途,便即住嘴。
风萧萧笑容不减,继续道:“风某出道不久,中原之地还略有些薄名,没想到在这荒僻的西域竟然也有人识得,当真受宠若惊。”
那女子闷不吭声。
风萧萧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问道:“椰花岛地处南海,夫人却不远万里的来到这里,是特意来找我的么?”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我可以走了吗?”
木婉清突地探手,一巴掌就将她抽飞了出去,喝道:“这是第二次了,下回风大哥问话,你要是再敢不答,我拼着挨骂,也非杀你不可!”
她成心逞威,这一下当真迅若闪电,丈余之距,一收即回,身子恍如未动,那女人竟然还旋在半空,没能落地。
不平道人很是吃了一惊,目中满是不能置信,一眨不眨的盯着木婉清。
“牛鼻子不平道人,你这回可是撞上铁板了!”,一个冷峭傲慢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女子速度还算不错,看起来都不会输于芙蓉仙子了。”
“剑神何必非要将我给扯进来,这位小妹妹武功当真厉害,我这做姐姐可是不如她。”,北面街尾,有个女子声音清脆爽朗的响了起来:“牛鼻子,谁要你多管闲事?这下可要吃亏了吧!”
不平道人苦笑道:“老道我就这点嗜好,还每每糟糕,几十年前如此,几十年后还是如此,都是一见你俩就倒大霉!”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听着好似相互调侃,实则根本没将他人放在眼里。
风萧萧好以自遐的站在一边,丝毫不以为意。
木婉清听不出他们话中的自傲之意,只觉得好生呱噪。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指手画脚?”
“小姑娘年纪不大,这份功力可着实了得,有些傲气也算正常。”,长街尽头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中年人。长须飘飘,面目清秀,长相颇为雅致,背后斜背着一柄剑,剑柄露出了肩头。
木婉清好生恼火,她是单纯,但并不笨,如何听不出话语里的讥讽之意。
按着她往日的脾气,定会二话不说的冲上去杀人了,只是惦记着风萧萧方才那句“别惹事”。才强忍着没有动手。
风萧萧是不欲多事,但怎会怕事?见木婉清被人嘲笑,自然会为她出头,扬眉道:“这位先生既然号‘剑神’,想必自有神通。不知是娘胎中封神,还是后天里养成?”
那“剑神”听他嘲讽,心下大怒,重哼一声,傲然道:“神通谈不上,但对剑法一道,还有些心得。能和人比划几招。”
他无意中得了前辈高手遗下来的一部剑经,勤练三十年,终于剑术大成,自信已然天下无敌,此番出山,在河北一口气杀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好手。更是狂妄不可一世,只道手中长剑当世无人与抗。
如今却被一个小年轻言语相呛,如何不恼,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只是自重身份。不愿在两名同道面前以大欺小罢了。
芙蓉仙子飘然而至,笑道:“剑神何必发恼,常人眼界有限,何尝能够知道天有多高?而且武学一道永无止境,我们也不能说自己到得了巅峰,说不定天外有天,人外还有人呐,呵呵!”
风萧萧眨了眨眼,心道:“这女人口气好大,说是‘说不定’,语气却带着调侃,其实根本就不信有人能比他们厉害。”
不平道人接口道:“诶!芙蓉仙子,剑神老兄,既然这位小伙子卖了老道的面子,我们又有要事在身,还是快些走吧!”
顿了顿,望向被木婉清一巴掌打晕过去的女子,探手将她提起,又道:“你们不走,老道可要走了。”,说着,一挥拂尘,劲风击地,身形荡出,如乘风般远去。
那“剑神”笑骂道:“你这牛鼻子,好生赖皮。”,大步一跃,紧追而去。
芙蓉仙子娇笑一声,跟着后飘,向木婉清道:“小妹妹,他俩就这种怪脾气,我姓崔,下次见面,你可记得要叫我崔姐姐啊!”
木婉清猛一跺脚,就想要跃去。
风萧萧伸手揽住了她纤腰,道:“今日这事很有些古怪,我有些想不明白,让他们在前面先趟趟也好!”
木婉清感到一阵酥麻过心,身子立时软了,红着脸道:“街上还有人呢!”
旁边确有不少的路人,但见到躺了一地的人,全都忙不迭避开了,只有少数几人缩在角落里,大着胆子探头探脑。
风萧萧松开了手,也不理会他们,低头寻思道:“那个椰花岛的女人分明是认识我,好像还想擒住我……我什么时候招惹上他们这些人了?又或是惹上了天山童姥?”
他百思不得其解,好一会儿才仰头道:“婉儿,咱们立刻出镇……哼!本来这万仙大会就非去不可的,如今更是不容错过了。”
木婉清不明白他在盘算什么,但仍乖巧的点了点头。
两人走后没多久,那“剑神”,不平道人和芙蓉仙子就火急火燎的狂奔而回。
三人见风萧萧已经不在,都是大为后悔。
芙蓉仙子怒道:“你这牛鼻子,非要拦着‘剑神’,这下可好,生生的将那人给放跑了,否则有他在手,我兄长的仇……哼!”
那“剑神”微笑道:“不必着急,咱们还是照事先的商量行事,咱们三人联手,无非是多费些功夫,没什么碍难的。”
不平道人连连点头,道:“‘剑神’言之有理,如今时间紧迫,还是快些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芙蓉仙子重重捏了捏那椰花岛女人的胸脯,横眉道:“你们先去,我心里不大痛快,过会再去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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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万仙大会
往南三十多里地,深入崇山之中,有一片并不太高,却连绵起伏的山岭,许多小山头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片较大的谷地。
天色渐渐昏黑,不少装扮奇特的武人,陆陆续续的来到此间,三五人一伙,各自占着一个小山丘。
风萧萧带着低垂的斗笠,木婉清带上了黑色的面纱,两人遮住了面容,混在其中,同样占了一处小坡,呆了许久,也无人过来查探。
这些人之间好像并不人识,既不相互搭话,也不聚拢到一起,只是偶尔才有一些细细低语,诺大的山岭中诡静非常。
风萧萧一路上很是抓了几人逼问,方知三年之前,天山童姥曾经突然下了一道命令,还传下了一幅他的画像,说道无论是谁,只要找到他交上去,灵鹫宫必定全力以赴的应下一件事。
这些接令的岛主、洞主饱受“生死符”的荼毒,查找起来自是不遗余力,只是他们散处四方,或住于东海、黄海中的海岛上,或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全久居中原之外,就算找得翻天覆地,挖地三尺,也全是白费功夫。
那副画像虽然画得传神,但天下间模样相似之人不可计数,就算他们住的再偏,有不少人仍旧找到过一个两个极像之人,都是欢欢喜喜的送将上去,狼狼狈狈的被痛骂回来。
不过“生死符”太过恶毒,每年发作一次,若无当年解药,当真生不如死,是以只要有机会能逃出这种桎梏,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他们这些岛主洞主自然会竭尽全力。
听到了这番消息,看到了那副被临摹的画像,风萧萧的心头火热非常。
他不用多想。就知此事八成是出至黄蓉之手。
要知三年之前,他还没到这世呢,而风雪又早已离开,不是小蓉儿在找他。还能是谁?
可是不论他如何逼迫,那些被擒住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就算能上得天山,也会被蒙住了眼睛,连灵鹫宫在哪、有多少人、是什么样子,皆是不晓,遑论看见真人了。
风萧萧城府颇深,也不由的患得患失,再难掩住面上的神情,满是迫不及待的左顾右盼。只盼着快快天黑,万仙大会早些开始。
木婉清黑纱下的俏脸挂着一层寒霜,心中乱如团麻,寻思道:“那个叫黄蓉的女人是谁?风大哥好生着紧的模样,是他的妻子吗?听名字就不像个好女人……我要是杀了她。风大哥会不会生气不理我?”
风萧萧忽然微微一愣,伸手轻轻虚点,问道:“婉儿,东边有一人很是眼熟,你看看是谁?”
木婉清侧头瞧去,说道:“他是大理无量剑派的掌门,叫什么左子穆。这老头不是好人。之前我被叶二娘逼着和他打过一次,差点就被他给杀了。”,声音转低,小声道:“那次是我头回见你呢!当时你和爸爸的那几个侍卫呆在一起,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注一)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我是说看着眼熟呢。原来他就是左子穆。”
木婉清生气道:“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呢,你就没看见我么?”
两人亲密之后,她一直温柔听话,这还是头一次发火。
风萧萧呆了呆,心道不好。
他刚刚得了黄蓉的消息,一直都欢喜的云里雾里。这时才突然想到,自己又多了个女人……
木婉清见他眉头微皱,语气顿软,垂头道:“我心情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的。”
风萧萧心中虚得很,并不敢接话,勉强笑了笑,牵起她的手,轻轻地抚摸捏揉。
木婉清俏脸泛红,低着头害羞不已,果然不再说话了。
夜幕渐起,丘陵之中的些许人声被风卷走,荡来一盏绿幽幽的灯火,闪闪烁烁,显得诡异无比。
绿灯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飘来飘去中,由远及近。
风萧萧目力甚好,发现这绿灯后面跟着不少人,每到一处山丘,就会有一人加入其中,略一琢磨,心下赞道:“原来这绿灯是用来指路的,倒还真是巧妙。”
绿灯后面那些跟着的人,应该都是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首领。
他们八成是早就商量好了,如今都不用开口,看见绿灯行来,直接跟着走就是了。
如此一来,既能给未到或刚到的同道指路,又避免了吵吵嚷嚷的一团混乱。
只要绿灯转过一圈,众首领便安安静静的聚到了一起。
这简简单单的手法,倒还真把风萧萧给难住了。
无他,没法子混进去了。
只要一报自己是哪岛哪洞,立刻就会被后面的人轻易识破。
就算装成椰花岛的人都不行了,毕竟他们之间再生疏,也不会所有人之间都完全不认识。
风萧萧脑筋一转,嘿嘿轻笑一声,扯住木婉清往东面连跃。
两人动作极其轻巧迅捷,夜色浓重下,众人又全盯着那团绿火,竟无一人察觉到他们。
“……司空玄的下场,辛师妹也是见到了,咱们还是不要跟着为好。”,左子穆正神色惶惶的站在山丘下首,低声说道。
辛双清皱眉道:“左师兄,难道你甘心这一辈子都受人挟制,活得连狗都不如?瞻前顾后的,哪里像个男人?”
“唉!师妹,我死不打紧,我那小儿子怎么办?他……他不能没有爹……”
辛双清声音转柔,小声道:“师兄,咱们虽然争了一辈子,但师门的情分还是有的,如果事败,小妹我一定一肩承担,绝不会拖你下水。”
“只怕生……那什么之下,你到时只求速死,什么都瞒不住!”
辛双清面色陡变,软软的靠上了身后的一块大石,惶恐的颤声道:“我不管,这种摇尾乞怜、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如果事败,我就学司空玄这个老东西,马上自杀……死了。也比受那种活罪,来得痛快的多……”
“既然怕事败,那就别去了,我代你们去好了。”。风萧萧微笑着近到了两人身侧。
辛双清和左子穆同时一惊,转头而望。
风萧萧低声道:“听说童姥下了重赏,嘿嘿,找我!我全算在你俩头上便是,你们就不必去冒险了!”,说着话,掀起了斗笠一角。
“啊……你是……”,左子穆刚刚惊叫出声,就被辛双清捂住了嘴。
“噤声!师兄,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还是辛道长明理。”。风萧萧笑嘻嘻的道:“要是现在传扬出去,你们俩势单力孤,可争不赢场中的这许多人。”
辛双清略一犹豫,道:“烦请尊驾点住我俩的穴道。”
风萧萧微感诧异,赞道:“辛道长如此当机立断。真乃女中豪杰。”,说完,伸手数点。
两人立时定住不动了。
风萧萧解下他们身佩的长剑,递给了木婉清一柄,道:“你等会儿少说话,一切有我。”
他向来自信,却从不自大。该出手时毫不犹豫,该小心时谨慎非常。
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人数众多,粗粗一估,在场的就有五六百人之多,那些个岛主洞主还都算得上一把好手。
虽然真打起来,他并不惧怕。但必定杀戮众多,否则也冲不出去。
要知这些人已经被他视作自己将得的势力,自然不愿让他们折损太过。
不多时,那团绿火渐近,风萧萧一扯木婉清。缓步迎了上去,拱手左右晃了晃道:“在下大理无量洞左子穆,她是我师妹辛双清,见过诸位朋友。”
一个粗豪的声音笑道:“辛洞主过来,你小子滚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木婉清抬手就是一箭,嗤的射去,待要跟着劈出一掌,却被风萧萧给扯住了。
那人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击上了疾来的短矢,噗的撞向了一边,眨眼间便飞的远了。
那股浓痰竟然没转方向,直直向木婉清的面纱上射了过来。
风萧萧右脚一戳地,啪的踢出一线泥土,连绵的扑上了那口浓痰,混杂着反向激出。
那人很是吃了一惊,赶忙弯身一躲,可他嘴角的讥笑还未消失,混着浓痰的泥土,就全冲到了他的头顶上,砸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风萧萧呵呵笑道:“本以为你这老头只是头大无发,没料到还头大无脑,我看你可怜,帮你洗洗吧!”
旁边近百人皆是暗暗吃惊。
刚刚也有几人被大头老者辱笑过,只是短暂几招,便吃了些闷亏,自知武功不如人,只能生生的受气了。
众人在旁却也见识到了他的武功,大都自愧不如,虽然不喜他的口无遮拦,但没人敢出头打抱不平。
如今见他吃亏,登时对风萧萧高看了一眼。
大头老者何时受过这种气,瞪眼骂道:“你这个等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
“端木岛主……”,一名长手长脚的黑衣人拦到了中间,打断道:“我们众家兄弟散处四方八面,难得见面,今日大家约齐了在此聚聚,可不是为了争强斗狠。”
“乌老大说的是!”,一人阴阳怪气道:“端木岛主方才还说什么……大家要一团和气,不可因小失大……如今你端木元可要说到做到呀!”
众人轰然大笑。
端木元之前是欺负别人,然后得意的言语调侃,现在轮到了他自己头上,本就通红的面色,更是变成了血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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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此内容在本部第二、三章。
且,天龙原文中,木婉清管秦红棉叫妈,管段正淳叫爸,曾经数次出现过。
另,这两种称呼,中国自古就有,并不是现代才有的。
在三国时期成书的“广雅”释亲篇中,就有“妈,母也;爸,父也。”这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