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分道扬镳
木婉清垂目道:“我不想进去。”
屋子里面进去了几十号男人,而且那些北方汉子像极了强盗,很是不修边幅、异常邋遢,她自然大感不舒服。
风萧萧略一沉吟,转头道:“好,咱们去那边坐坐。”
两人缓步走到小洲末后,正对房舍的背面,前后左右处处都是杨柳,伴着荷叶与红菱掺杂的湖面,更显恬静清幽。
只是屋中不时传来阵阵粗豪的呼喝声,和周遭精巧雅致的花木房舍极不相衬。
两人刚寻了一块靠湖倚柳的大石,屁股还没坐热,众青城派弟子忽地从屋中涌了出来,四面八方的散开。
诸保昆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大声喊道:“都搜得仔细了,不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物,全都带到我这来……可别让秦家寨的朋友瞧了咱们笑话。”
屋里一个粗犷的叫骂声响起:“操你奶奶的熊,咱们早就扒拉个干干净净,你们摆明是信不过大爷……”,突地停嘴,显然是被给人拦住了。
诸保昆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左顾右盼。
他明着是带弟子出来找慕容家人,实际是得了师兄的嘱咐,出来看住风萧萧。
风萧萧正和木婉清聊天,刚说道:“一只蚂蚁爬到了老虎头上,老虎觉得有些痒,便顺手拍了上去,至于是蚂蚁还是蚊子,死或没死,根本不甚在意,只要自己不再痒就行了。”,眼瞧着诸保昆走来,抬手将玄铁剑一抛。
诸保昆见他扔得轻轻巧巧,速度又不快,便没当一回事。戏虐道:“怎么,风掌门连剑都……啊……”,却是刚抓住剑柄,就感觉自己像是顶住了一座大山。心下惊叫不好。待要运劲已是来之不及,玄铁剑兀自深插入地。将他整个人都带得摔倒,胳臂喀地一声,已然脱臼。
旁边几名青城弟子见状,登时慌忙的赶了过来。
风萧萧瞅也不瞅他们。继续道:“两虎相争,才尽全力,跑去追踩一只蚂蚁,岂不是图惹人笑话。”
木婉清心道:“你这不就踩了么。”
风萧萧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笑道:“我毕竟年轻气盛,闹一些笑话也实属正常。”
木婉清目光在他面上、鬓边转了转,想道:“往日还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年纪真的不大,只是鬓角白发,远观才有些显老罢了。”,脆脆地道:“之前倒没注意。一直都觉得你老成得很,像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呢!”
风萧萧嘻嘻笑道:“哎呀,头一次你和我说话,语气不再是冷冰冰的,果然很好听。”
木婉清虽然凶狠,动辄便下杀手,但终究是女孩儿家,得人称赞,不免暗自窃喜,她性子单纯直爽,心中一高兴,俏脸上凝脂般的嫩白顿时舒展,不再冷冰冰的绷着。
诸保昆这时被刚刚赶到的几名青城弟子扶了起来,望着深没入地的玄铁剑暗暗乍舌,心道:“旁的不知,单凭这柄重剑,这个姓风的就大不简单,是我太小瞧他了。”,闷哼一声,将脱臼的胳膊推回原位,向左右道:“我们走。”
风萧萧抬眼瞅去,心道:“能屈能伸,又识时务,这人绝不像面上表现的那般浅薄,只是武功太低,还不足为虑。”
木婉清却不关心这些,问道:“你干嘛不依不饶,非要找段……段郎不可,你先前说是为了还他东西,我是一点都不信。”
风萧萧沉默少许,起身道:“我们该要分道扬镳了。”
木婉清冷声问道:“你果真是想杀他。”
风萧萧扬眉道:“是又如何?你拦得住我么?”
木婉清霍然起身,又惊又怒,想道:“他之前曾说要去姓王的坏女人那里找段郎,大半不会有假……不行,我定要抢先一步。”,往洲前奔去,打算寻艘小舟,赶去王家警告段誉。
风萧萧既没拦阻,也没打算追赶,任她跑远,心道:“情之一字,当真累人。”
上世黄蓉与风雪儿撞了面,她伤心之余,便想先杀风萧萧,然后再自杀,这样两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木婉清之前同样如此所为,顿时勾起了风萧萧的思绪,不由得很是心软、心怜,一心偏帮,但还不至于让他放弃干掉段誉的打算。
要知一旦“六脉神剑”泄露的消息传回大理,段氏高手定会倾巢出动,鸠摩智好歹是吐蕃国师,他们未必敢死命招惹,到时柿子自然找软的捏,以风萧萧如今的实力,可是抵挡不住。
正在洲上搜寻的众青城弟子看见木婉清快步奔向岸边,大声喝问了几声。
木婉清只是不理。
屋中之人听见响动,呼啦啦的全涌了出来,瞧见木婉清跳上了一艘小舟,于是急忙冲了过去。
木婉清抬手连射,“嗤嗤”声响不绝,短矢飞射,又疾又准。
那些北方汉子冲的最快,立时数人惨叫着倒地。
风萧萧见状苦笑连连。
木婉清心思单纯,又向来出手狠辣,多半不是有意为之,却让他麻烦缠身。
果然,木婉清很快就驾着小舟没入了大片荷叶、红菱之中,再也瞧不见了,司马林和姚伯当全都怒火冲天,各自领着手下门人,一齐朝风萧萧围来。
风萧萧前行几步,拔出玄铁剑扛到肩头,静静而立。
北方众汉子大声吵嚷不停。
“果然是奸细,果然是奸细。”
“那女人去通风报信了。”
“将这男的抓起来拷打!”
司马林和门下诸人却个个阴沉着脸,默不作声,都是一手小锤,一手铁锥,锥尖全冲着风萧萧。
如果换做旁人,可能还会与他们好生解释一番。实在说不清楚,才会大打出手。
风萧萧却没那个心思,扬眉道:“谁敢向我动手,谁死!”
诸保昆急忙朝司马林一阵耳语。
司马林脚步立缓。面色异常狐疑。向着风萧萧一阵上下打量。
姚伯当胡子吹得飞起,拔刀在手。怒喝道:“死你大爷的,快说那女人去哪了,老子就让你死个痛快,胆敢说出半个不字。不将你的皮扒下一层来,老子就不姓姚!”
风萧萧握剑忽点,犹如雨滴花瓣,一放即收,快到连残影都无。
姚伯当双目突地大睁,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神彩,浑身上下皆无伤。只有额间一道细细的红线,立而不倒。
他门下诸人还在嚷嚷不休,根本没发觉他们寨主已然死了。
司马林和派中两名长老却是隐约有所察觉,慌忙朝姚伯当望去。见之大骇,面色一齐唰地惨白。
姚伯当可是云州大豪,秦家寨的寨主,此寨最为出名的武功便是“五虎断门刀”。
自从当年秦公望创出这门刀法后,百年来威名不减,此刀法刚猛非常,最是狠辣,动不动就残人肢体、断人子孙,是以哪怕武功高强之辈,也不愿轻易与之相争。
秦家寨众头领全是“五虎断门刀”的门人弟子,多年经营,终于雄霸了整个云州黑道,虽是塞北苦寒之地,高手稀少,但既然能坐拥一州之地,无论势力还是武功,都起码与青城派相当,其头领的武功自然不低,如今却连半招都没接住。
司马林心下胆寒,又暗自庆幸,幸亏刚刚听了师弟所言,半信半疑之下,没有立即动手,否则如今就和这姚伯当一样,可能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去见阎王了。
秦家寨众人还不知道他们的首领已死,仍在叫嚣谩骂不休。
风萧萧瞧见司马林等三人的面色,轻笑一声,抬手指向秦家寨众人,道:“这些人污言秽语,好生呱噪,司马掌门不觉得烦么,你还能忍?”
司马林只觉得后颈汗毛倒竖,一股凉气自心底直冲上脑,磕磕巴巴的问道:“风……风掌门,是……是何意?”
风萧萧温声道:“司马掌门分明知晓,为何还要故作不知?”
司马林面色如鬼,双手直抖,兀自拿不定主意。
风萧萧拖动左手拇指,侧方虚划,嗤的一声,地上泥土飞溅,凭空横出了一道粗线。
顿时,周遭全都安静了。
青城派孟姜两名长老见多识广,一齐大叫:“剑气!”
司马林双腿已经发软,,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无意中遇上的这个迷路之人,竟然使得出了传说中的剑气,心下陡然一横,拿定了主意,暴喝道:“杀光这些秦家寨的龟儿子,快!”
青城众弟子全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干举着兵器面面相觑。
孟姜两名长老反应最快,抬起手中的小锤,往另一手的铁锥尾部一击,立时各飞出了一枚钢针,直向两名秦家寨门人射去。
那两人连惨叫都不及发出,便即被穿透了脖子,如破布袋一般软倒在地。
风萧萧眼睛一亮,暗自点头,那小锥外面看着弯曲,常人决计料想不到竟能发出暗器,中间必有一条笔直的空洞,心思实在巧妙,而且这暗器去势之快,劲道之强,还要远胜于木婉清的暗弩。
青城派众弟子见门中长老都已动手,自是再无迟疑,纷纷射出钢针。
秦家寨诸人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是青城派朝他们动手,而且方才他们见到同伴惨死,义愤填膺之下,全都冲到了最前,这些强力的暗器突冲背后射来,他们根本措不及防,眨眼间便尸横遍地,死得光光了。
孟姜两名长老却在懊悔不已。
他俩心惊之下,不及细想,便用出了师门保命的绝技,以至门人弟子纷纷效仿,这一下彻底失去了最后的本钱。
要知这暗器名为“青蜂钉”,用嵌于铁锥中的强力机簧发射,威力虽然奇大,但每一个铁锥中只装有一枚钢钉,安装极是不便,是以青城派门下不到紧要的关头,都不肯动用。
他们本打算找慕容家报仇时,遇见无法匹敌的高手,再斗然间一同射出,任凭武功再高,也无法挡住,实没料到会浪费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 昔日如梦
风萧萧滴血不沾,只出了一剑,放了一道剑气,便诱逼着青城派干掉了秦家寨诸人,心下自是大感满意,暗道:“功力越深,‘移魂大法’就越无形迹,尤其是对付这等功力不高之人,一点暗示、一些威逼、一个眼神,足矣!”
司马林看着遍地的尸体,却是忍不住的直打寒颤,倒不是怕见死人,实是这场杀戮来得莫名其妙,这些人死得太冤。
他心下已然后悔,可是望向地上那道粗粗的深痕,又敢怒不敢言。
风萧萧温声道:“司马掌门何必后悔,事已至此,切莫自误。”
司马林回神想道:“不错,反正已将秦家寨得罪狠了,何必再得罪这人,弄得两面都不讨好。”
风萧萧见他面色缓和,轻笑道:“他们千里迢迢,来找慕容家报仇,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实在可惜!”
司马林双目陡亮,大声道:“不错,慕容家强横霸道、蛮不讲理,动辄狠下杀手,姚寨主一行人威武不屈,尽皆力战而亡,实在令人惋惜。”
风萧萧闻言愕然,心道:“这种事意会就行了,你可以去做,何必明说。”
青城派弟子更是听得瞠目结舌,难以相信此言竟是出自自家掌门之口。
孟姜两名长老相视一眼,面色都是不渝,心中想得一样,对掌门此言极为不满,暗道:“如果你爹老掌门还在世,打死他都不会说这种大失人心的话。”
要知江湖上一言不合,拼个你死我活实属常事,此次他们在人背后暗算偷袭,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青城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往先这类事可没少做,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让外人知道就行了。
只是杀了人非但不敢承认,还栽赃嫁祸他人。这种人品、手段实在太过卑劣。让人难以容忍不说,更是瞧之不起。
青城派弟子们偷眼瞅向自家掌门。面上不敢多言,人心已然浮动。
风萧萧将他们的表情收入眼底,心道:“这个司马林虽是一派之长,但八成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又自以为聪明,我不过起了一个话头,他却干脆的挖了一个大坑,立时跳了进去……让人拦都没法拦……”
司马林毕竟不是笨蛋,望见众人的神情,心下就大叫不妙,有心想要弥补过失。却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诸保昆见他面色铁青,大声解围道:“慕容小贼杀了师傅,我们与慕容家有不共戴天之愁,使什么手段都不为过。要是能让他们成为江湖公敌,咱们也好趁机为师傅报仇。”
尽管此言漏洞百出,却仍然让青城派弟子心中好想了些,毕竟再牵强的理由也是理由,当下就有不少人出言应和。
“老掌门惨死白帝城,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不错,师祖耳膜鼓破,内力入脑,死得惨不堪言,那慕容小贼可恨至极!”
“定要让这小贼也尝尝‘破月锥’的滋味!”
“说得好,就该如此!”
孟姜二长老神色缓和,一齐向诸保昆投了个赞许的眼神。
司马林舒了口气,转目瞧向风萧萧,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垂目道:“风掌门还请去屋内稍坐,这里自有在下清理善后。”
他怪风萧萧设套,害得他在青城诸人跟前大失颜面,不敢明怒,暗恼难免。
风萧萧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朝大屋行去,心道:“这人不思己过,反怪人错,不足为虑。”,侧头瞧见诸保昆跟了上来,暗赞道:“这人能隐能忍,既有眼力,又能当机立断……果然,能当内奸的人都不是常人。”
之前诸保昆表现反常,看着浅薄,其实很有城府,风萧萧便静心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人实是奉命混入青城派的奸细,能一隐十余年,不被人察觉,除了武功低些,倒也算得上一个人物。
风萧萧刚一进屋,诸保昆就快行一步,低声下气的道:“小的之前有眼无珠,言语无状,开罪了风掌门,还请多多原谅。”
风萧萧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道:“莫怪风某直言,‘北乔峰,南慕容’威震武林,我自认武功不低,也不敢说能胜得过他们……不管慕容复是不是闲得无聊,非要跑几千里路,去杀贵派先掌门,单论武功,你们此来就是找死!”
诸保昆神色大变,然后忽转阴晴不定。
原来青城派有一世仇,乃山东蓬莱派,上代门人都灵子早年吃过青城派的大亏,于是费尽心机,在四川本地的豪强中收得了一名弟子,让他混入了青城派中,谋取武功精要,好寻出其中的破绽,以报昔年之仇。
这人便是诸保昆了,他一直都认为师傅救了他全家的性命、保全家中姑娘的清白,又悉心教导足足十年有余,自然深感师恩深重,于是藏在青城派中,一直对全派上下刻意巴结,苦苦专研武功,尽心尽力的想要完成师傅的嘱托。
哪知青城派掌门司马卫待他也是极好,不但将门中绝学倾囊相授,从不藏私,而且视为心腹,情谊颇厚。
诸保昆想到要亲手覆灭青城一派,杀尽司马卫全家,实在很是不忍心。
于是一直拖延,借口还未将青城绝学全部学到手,不肯回蓬莱派复命,盘算着待司马林身故之后再说。
直到去年冬天,司马卫被人用青城派绝学“破月锥”杀死,会这门功夫的只有司马林、诸保昆和孟姜两名长老,但事发之时,四人全聚在一起,谁都没有嫌疑,认定必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下的杀手,于是尽出派中高手,来找慕容氏算账。
诸保昆临行前,曾暗中问过师傅,此事是否是他所做。
都灵子留下手书否认,还详细解释了为何不可能是他所为。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不过,诸保昆此时听得风萧萧的言语,心中登时大疑。
既然不是都灵子所为。他只需回一句“不是”。不就行了,何必逐条解释。颇有欲盖弥彰之嫌,也大不符合他的性子。
风萧萧也不说话,暗自沉思。
都灵子虽有嫌疑,但他不会青城派武功。而且和司马林功力相差不大,就算用拿手的武功都未见得杀得死,不太可能是他所做。
慕容博的嫌疑更大,这人图谋复国,志在不小,非但有实力,而且有动机。
要知四川天府之国。不但富庶非常,而且地势形便,青城派便是其中江湖的大豪,上承官府。下接豪强,势力颇大,慕容博是想收归己用,然后招兵买马,积财贮粮,结果很可能司马卫并不愿答允,说不定还想禀报官府,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风萧萧思绪忽转,想道:“慕容博去年冬天在四川杀了司马林,今年春天来大理杀了玄悲,时间和路程刚好对得上,实在太过巧合……”
诸保昆突地回神,暗叫失态,忙伸手一比,道:“风掌门,还请上座。”
风萧萧大摇大摆的当中坐下了。
不久后,司马林领着众门人回屋,他心有芥蒂,当着弟子的面前,又拉不下脸奉承,是以一直少言少语。
倒是孟姜两位长老白胡子都一大把了,却猛拍风萧萧这个小年轻的马屁,一点不自在都没有,脸皮当真厚极。
风萧萧心中透亮,这两人明着胡乱吹捧,其实在隐隐探问他的来路,实是两个老江湖。
诸保昆往常话最多,现在却一直心不在焉,大失常态。
眼看天色渐黑,也没人去找洲上的仆人做饭,估计是怕被人下毒,更没人起身点灯,估计是怕打草惊蛇。
星光斜射入窗,满屋尽是麻衣白服,众青城弟子全都阴沉着脸,始终不言不动的坐着,犹如一群僵尸。
风萧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好家伙,本来这间大屋摆设装扮的相当华彩,却被你们这群家伙生生弄成了鬼域。”,耳朵一动,心道:“来了!”
木婉清突地直从门外走进。
司马林等人本来霍然起身,准备围将上去,见到是她,不由全是一呆。
风萧萧大感诧异,迎上去问道:“木姑娘,你……”,见她双目红肿,显然大哭过一场,登时住嘴,想了一想,小声道:“你随我来。”
木婉清木然的跟在他身后,到了屋前的湖畔。
风萧萧晓得她定是碰上了段誉伴着王语嫣,踌躇了片刻,不知如何开口。
木婉清也不说话,只是望着湖面荷叶、红菱发着呆。
风萧萧难得讷言,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木婉清娇躯一颤,转身就走。
风萧萧赶忙跨前一步,拦到了她的身前,道:“哎呀,我不是赶你走,也没有不想见你。”
木婉清冷冷的问道:“那是什么?”
风萧萧一阵挠头,最后实在无法,老老实实的道:“我本想问你见过段誉没有,只是看你的模样,八成不但见过了,还闹得满心不快,所有就有些问不出口了,便随口扯了一句。”
木婉清转开目光,道:“我射了他一箭,想必他是活不成了。”
风萧萧忍不住笑道:“你从小到大还没骗过人吧,记住呀,骗人时一定要紧盯着那人的眼睛,心里想着‘你是不是在骗我’。”
木婉清道:“我是射了他一箭,死没死我就不知道了。”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还帮他,真是……”
木婉清怒道:“谁帮他了,他死了我才高兴。”
风萧萧似笑非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好歹相识一场,这点小忙,我一定帮你。”
木婉清顿时一呆,目光闪动,欲言又止。
风萧萧知她心高气傲,服软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不再逗她,柔声道:“你如果真想他死,就不会回来了,段誉那小子八成不听你劝,正往这里来,你着急不过,先他一步,想要骗走我。”
木婉清哑口无言,心道:“你怎么全都知道?”
风萧萧仿佛看穿了她的心头所想,笑道:“我自然全都知道。”
木婉清垂首低声道:“他眼里只有那个姓王的女人,我气不过,射了那女人一箭,他……”,胸口忽被堵得严严实实,满心酸楚,再难发声。
风萧萧沉默片刻,道:“你是太冲动了些。”
木婉清眼神朦胧,喃喃道:“从前他宁可性命不要,也不肯负我,现今却是别的女人……要是能回去多好,他不是我哥哥,我不是他妹妹,在无量山中……”
“来时狂潮汹涌,去时细雨迷离,心似浮萍不定,独自飘零难行……”,风萧萧温声道:“昔日种种如梦,恍惚间,总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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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诸保昆奸细那一段,是天龙原文缩写,有些绕不开,所以本章多写了几百字,当作弥补。
第二十八章 世间何人不情狂
“昔日种种如梦,总被雨打风吹去,岁月似水无痕,淡尽落落红颜。”,风萧萧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他经历种种红颜,编织层层束网,将自己牢牢裹覆,远的已如轻烟幻雾,随风袅袅,近的却如钢索铁链,捆缚重重。
那些值得的回忆,记得,却不愿想起。
那些眼前的画面,浮现,却不敢睹视。
木婉清本自伤心,听到他长吁短叹,抹了抹脸颊,问道:“你怎么了?”
风萧萧叹道:“如果花心就该死,我早就尸骨无存了。”
木婉清弯眉蹙起,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风萧萧唉声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绝没有嘲讽你的意思。”
木婉清见他语气诚恳,好奇的问道:“你有很多妻子?”
风萧萧苦着脸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是……”
木婉清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就和我爹爹一样,有很多女人,却只有一个妻子?
”
风萧萧支吾道:“差……差不多吧!”
木婉清面带薄怒,娇斥道:“一样就一样,不一样就不一样,什么叫差不多?”
风萧萧“哎呀”了几声,道:“复杂的很,我和你也说不清楚。”
木婉清冷笑道:“不过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然后总能找到借口给自己开脱么,男人不都是这样,你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风萧萧有些呆呆的望着她发愣,好半晌才垂头丧气道:“不错。”
木婉清冷冷道:“你怎么不去死?”
风萧萧苦笑道:“你去问问你娘,看她舍不舍得让你爹死。”
木婉清道:“爹爹没良心,妈说了,不会再见他。他死不死又有什么干系。”
风萧萧轻声道:“总归忍不住会想的,越是不见,越想见,终究会忍不住跑去看你爹的。”
木婉清咬着下唇想了想。轻轻点头。然后追问道:“你认识我娘?”
“见过,却不熟。”。风萧萧冲她笑了一笑,道:“不过动了真情的女人大都如此,从古到今,无甚不同。”
木婉清“呸”了一声。道:“还不是你们男人害的。”
风萧萧摸了摸鼻子,道:“你要是想争口气,就别去想段誉呐!”,话一出口,便即后悔,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怎能对她说这么狠的话。
木婉清果然僵住了。娇躯微颤,目光散失,整个人仿佛灵魂不再,周身黯淡。完全没了神采。
风萧萧后悔极了,双手使劲搓了搓,凑近道:“我去将那姓王的女人宰了,为你出口气,好不好?”
木婉清目光重凝,道:“我射过了,没射死,被段誉挡住了……”,顿了顿道:“妈她总认为,只要将爹爹其他的女人全都杀了,爹爹就会好好陪她,可是每每事到临头,又不敢下手了,生怕爹爹会记恨于她。”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你怕段誉会记恨你?我出手,他怪不到你头上的。”
木婉清横了他一眼,道:“要杀人,我自己会动手,用不着你帮忙。”
“那是自然。”,风萧萧轻笑道:“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招呼一声,我愿意帮你。”
木婉清哼的一声道:“我才不稀罕呢。”
风萧萧满眼笑意,呲牙道:“我可是‘居心险恶’风老三,向来说一不二,说要帮,就偏要帮,你不想让我帮都不行。”
木婉清笑道:“你吓不到我的。”
风萧萧见她展露笑颜,跟着笑道:“咱们走着瞧呗。”
木婉清突地沉默了一小会儿,道:“他们快到了。”,不过区区五个字而已,她的语气却复杂至极,好似酸甜苦辣咸,多重滋味混在一起。
风萧萧沉吟道:“我过去瞧瞧,你在这稍坐一会儿。”
木婉清根本不理会,往旁几步绕开他,自顾自的走了。
风萧萧赶忙追了上去,讪笑道:“哎呀,我也帮了你不少,你好歹也帮我一回呗。”
木婉清脚步不停,道:“你要杀段誉,就是不行,怎么说他也是我哥哥。”
风萧萧这回没再说什么“我要杀,你也拦不住”之类的话了,伸指一点,将她给点住了,道:“眼不见,心不烦……抱歉啦!”,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快步往屋前行去。
屋中厅上正吵吵嚷嚷。
“格老子的,你们扮成这模样混进来,是想做啥子?”
一个娇柔清脆的声音道:“你做啥介,动手动脚的。”
众青城派弟子顿时轰嚷不停。
“是个女娃子。”
“这女娃会武功。”
“定是奸细,快快捉起来。”
风萧萧闻声,飞速的几个起跃,落到了屋口。
屋内的众人全都面向偏厅,没一人看过来,大厅之中静悄悄的毫无声响。
风萧萧抬眼看去,心道:“唔,段誉身侧那女人应该就是王语嫣了,样貌当真和‘凌波微步’帛卷上的女子极像,极美,阿朱、阿碧都是难得的美人,站在她的身旁,好似星伴皓月,完全泯然无光了。”
四人皆是一身渔家打扮,站在偏厅前,段誉正捂着右肩侧着脸,双目直勾勾的定在王语嫣面上。
众青城派弟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她们,不能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粉妆玉琢似的姑娘。
好半晌司马林才出声问道:“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阿朱笑道:“我是这里的主人,竟要旁人问我到这里干什么,岂不奇怪么,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司马林被她如花般的笑颜一逼,心神登时有些恍惚了,倏然回神。问道:“你是慕容家的小姐?慕容复是你什么人?”
阿朱微笑道:“我只是少主的丫鬟,阁下是谁,到此何事?”
风萧萧本来正在悄无声息的接近,闻言心中轻动。脚步顿停。心道:“这话说的……好像小雪儿呐,她总是以小丫鬟自居……”。心闸一开,立时汹涌澎湃,再难关合。
司马林极是不信这样容貌气质的女子只是个丫鬟,沉吟片刻道:“那好。你将慕容复那小贼叫出来。”
他不过三十来岁,少年冲动还未全消,心中对慕容复又是记恨、又是嫉妒,所以才失了常态,言语甚是无礼。
阿朱不悦道:“阁下还请回吧,莫说少主正出门在外,就算少主仍在家。也是不会见你的。”
司马林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了。”,往旁呶嘴示意。
两边的青城弟子掏出小锤铁锥,摇晃着作势威吓。
王语嫣道:“你们手上拿得是‘雷公轰’,书上说这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独门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
众人耸然动容。
司马林面色微变,与诸保昆和孟姜两长老面面相觑,隔了半晌,才问道:“‘青’字果有九打,‘城’字当真有十八破?”
王语嫣道:“你这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该有十打较妥,铁莲子和铁菩提外形虽似,用法却大不相同,可不能混成一团。至于‘城’字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招无甚特异之处,似是故意拿来凑成十八之数,可以合并或取消,反而更为精炼。”
司马林大惊失色,‘青’字诀他只会七打,‘城’字诀传到如今,更是只剩破甲、破盾、破牌这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功,向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不料这少女却说尽可取消,真是岂有此理,心道:“定是慕容家故意安排了这个小姑娘,用来折辱与我。”
王语嫣见他面色忽变狠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段誉一颗心只在她的身上,见她怯怯的后退,赶忙靠去虚扶。
风萧萧见他一副明明想扶,又不敢触碰的模样,不由嗤嗤地嘲笑出声。
厅内众人转目瞧来,各自神色不同。
青城诸人自是个个收敛,不再说话。
阿朱、阿碧神情大变,眼中满是惶恐。
她俩都是见过昨日的湖中大战,深知当下无人是他的对手。
所有人都看见了风萧萧,唯有段誉毫无所觉,痴痴的眼神中泛出焦急,问道:“王姑娘,你怎么了?”
风萧萧忍不住侧头往屋外看了一眼,心下为木婉清感到十分的不值当,暗道:“这小姑娘本就心高气傲,一颗心又紧紧拴在段誉身上,她见到如此情况,如果不一箭射过去,那才真是有鬼了,之前实也怪不得她。”
目光从段誉右肩扫过,心道:“看来是他奋不顾身的护了上去,挡住了短矢,说不定还冲木婉清说了几句责备的话,她哪里受得了,当时肯定伤心死了。”
王语嫣道:“段公子,我没事的。”
段誉讪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风萧萧见他仍是紧盯着王语嫣,目光瞬也不瞬,冷哼道:“段誉,要不然我帮你一把,将你和她一同打死,葬在一处……”,看见他满目的惊慌中还真的闪过一丝喜色,顿感无语。
阿朱、阿碧花容失色,一同扯住王语嫣,不住后退,将段誉给留在了前面,突显了出来。
风萧萧见状笑了笑,不再废话,身形霎时游荡过中间的人、物阻碍,直往段誉抓去。
段誉“啊”的大叫一声,伸指猛点。
风萧萧瞬间往旁踩开了几步,却没发觉并没有剑气射来,心中笑道:“我只要不朝王语嫣动手,他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段誉大叫道:“王姑娘,我跟你来生再见了,这个恶人最是凶狠,段誉自身难保,只能先去黄泉路上等你。”
他口中大呼小叫,脚下却踩出了凌波微步,端得是巧妙万分。
风萧萧也会这套身法,当下看准了步子,伸手撺探,却没料到抓了个空,不由大讶,收势凝神而观。
只见段誉踩得确是凌波微步,只是完全没有死板的照着葫芦画出瓢,只有方位遵循规律,起承转合上下互接,步法却面目全非。
风萧萧暗自惊异,想道:“这段誉天赋当真不凡,竟能这么快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这下糟糕了,八八六十四卦方位,组合排列无穷无尽,根本无法预测。”
他只当段誉是自己悟出,完全不知其实是因他之故。
原来,当日风萧萧和鸠摩智冲出天龙寺众僧的围堵之后,两人短暂的交过一次手,那时段誉曾见风萧萧如此使出过凌波微步,顿时有所领悟,这才有今日之千变万化。
王语嫣看得入了神,问道:“段公子,你脚下走得可是‘凌波微步’么?我只闻其名,不知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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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似狠实柔
明月寒寒透心,夜风飕飕过耳。
鸠摩智浑身透湿,僧袍上晕染着斑斑血痕,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刚一上岸,便发足狂奔,连头都无暇回转。
风萧萧在湖面上如鱼得水,可是一踏上实地,速度便陡然一滞。
毕竟“凌波微步”长于腾转挪移,想要快速奔行,仍是需要仰仗着内力支撑。
鸠摩智的功力毕竟高出他不少,一点点的拉开了距离。
风萧萧毫不气馁,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待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然蒙蒙发亮,北方迷蒙的云雾中,隐隐透出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鸠摩智远远瞧见,心下一喜,暗道:“有山就好办了,可不像平原一样无遮无拦,躲都没处躲,逃也没法逃。”,只是望山跑死马,将近午时,他才进到了山区之中。
风萧萧这时丹田已空,而且被甩开了许远,不过他胜在回气极快,还能够勉强坚持,速度比之开始,慢得并不多。
地形渐渐复杂多变,鸠摩智的身形时隐时现,他消耗甚大,内力所剩无几,只得放缓了速度,以免力尽之后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一进一退之下,两人渐渐持平,你甩不开我,我追不上你,胶着万分。
如果光是跑路,他们当然不至于如此疲累,关键是之前湖上那番连绵的激战。
一面踏着木板凌波,一面施展剑气、刀气,实在太费内力,待上岸之后,两人便已然力竭,皆是在强撑罢了。
这座小山本就不大。午时刚过,鸠摩智就下到了一处缓坡,眼见前方地势平坦,再也无遮无拦。终于停下步子。气喘吁吁的倚到了一棵树下。
风萧萧也强不了多少,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见他止步不前,奋力的几个大步跃到了当下,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对面,喘着粗气道:“你怎么不跑了?”
鸠摩智苦笑道:“小僧跑不动了!”
风萧萧抬手抹了抹额头。道:“彼此彼此,等喘口气咱们再来打过!”
鸠摩智盘膝而坐,道:“小僧实不愿与风施主为敌,不知这段怨仇如何才能够化解?”
风萧萧“哎呀”了几声,道:“我总要替那小姑娘出口气才是,否则她岂不是白挨了四剑么!”
鸠摩智顿时无语,心道:“那四剑可都是你射的。”
风萧萧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没有因,哪有果,明王乃高僧大德,不会不明了吧!”
鸠摩智轻揉着重伤的右臂。道:“受教了,此事小僧的确有错,不过当时乃是为了救段公子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风施主也难言无过。”
此言一出,两人皆是一呆,然后同声叫道:“不好!”
他们斗得心头上火,争得你死我活,却将段誉给彻底忘掉了,这一下想起,登时大感不妙。
风萧萧豁然起身,道:“咱们还打个什么劲,先去看住段誉那小子才是正事。”
鸠摩智叹气道:“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既失踪迹,往何处寻?”
风萧萧沉吟道:“咱们各走各路,各凭本事去找那小子,你莫要跟着我。”,在他记忆当中,段誉接下来应该会去无锡,虽然不能肯定没有变化,但起码几率极大。
鸠摩智智慧过人,怎会听不出他的话中必有隐情,斩钉截铁道:“小僧非中土人士,在中原人生地不熟,不跟着风施主,只怕寸步难行。”
风萧萧暗恼道:“娘的,从大理一路到苏州,全是你在带路,估计早就将中原地图背得滚瓜烂熟……”,不过转念想道:“也好,否则无人引路,我这个大路痴怕是十天半月都绕不出这荒山野岭,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心中已然同意,口中却强硬道:“看来终归还是要先斗上一场。”
鸠摩智微笑道:“风施主何必言不由衷,咱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该当共同进退才是。”
风萧萧虽被他看破心思,却也不着恼,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明王呢……”,顿了顿,道:“咱们去无锡城。”
鸠摩智虽然不明原因,但这些时日,他也算是彻底领教了风萧萧的厉害,知其绝不会无的放矢,当下起身道:“风施主,你先请!”
两人下了山一路往北,不多时又行到了太湖边,鸠摩智毫不迟疑的砍断了一颗粗树,又当中刨成了两半,分别扔入水中,说道由此跨湖而过,便能够直达无锡城,否则就要绕上一大圈。
风萧萧顿时无言,心道:“你要是再敢说人生地不熟,看我打不死你。”
两人此时都恢复了一些内力,御波而行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此次他们不再打生打死,沿途惬意得很,还有心赏湖观景。
晚饭时分,总算到了无锡城畔。
两人肩并着肩进到了城中,但见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
风萧萧忽地嘻嘻一笑,身形陡然恍惚,游鱼般在人群中左右蹿动数次,便到了七八丈外。
鸠摩智吃了一惊,伸手抓了个空,实没料到他会突然溜走,要知两人既然谁也奈何不了谁,便无所谓畏惧而逃。
风萧萧在他发愣之际,又在十余人中间穿行而过,犹如指捋秀发,不论卷直,一顺到底。
鸠摩智富有急智,立时想道:“他定是知道段誉的下落,才会故意甩开我。”,眼见风萧萧即将消失在转角,一个飞身高跃,仿佛蜻蜓点水般,在街面众行人肩头直点直掠。
风萧萧余光瞅见,虽是赞他反应奇快,却也暗笑不已,这可是在店铺、房屋、院落密集毗邻的大城之中,想要甩掉一个人太容易不过了,身子溜溜的一转。就冲入了一家店铺之中,一阵闪动,从二楼背面的窗户中跃出。
鸠摩智一开始还能勉强跟得上,只是一间房屋少说也有两面开窗。有的甚至三面、四面。
风萧萧眼花缭乱一阵的东绕西转。将他越甩越远。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鸠摩智便晕头晕脑的彻底跟丢了。
风萧萧这才施施然的走上了街面。寻人打听了几句,沿路转了几个弯,到了一间酒楼下面。
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一阵酒肉香味从中飘出。
风萧萧抬头望着匾额。顺势转目,登时看见了正坐在二楼,倚栏喝酒的段誉。
段誉面前坐着一名大汉,身材很是魁伟,穿着件破烂的灰色旧布袍,正举碗仰头,一口而干。呼出一口酒气,拎坛斟酒,只是动作忽地一顿,两道冷电似的目光扫向楼下门前。
风萧萧连楼梯都不愿走了。一个拔身飞跃,轻巧巧的落到二楼木栏之上,一指段誉笑道:“我本要寻他晦气,不过既然有酒当面,自是先喝得痛快,再谈其它。”
那大汉赞道:“好!”,也不知是夸他轻功好,还是在夸他豪爽。
段誉面色突变,作势欲起,很有些惶恐不安,见那大汉瞧来的眼光中颇有些讥嘲轻视之意,一颗心登时沉回了胸腔,大声道:“我难道还怕你不成,喝就喝!”
风萧萧从木栏上跃下,也不就座,右手拎起一个酒坛,道:“在下先干为敬!”,将酒坛撑起倾倒,大口就之,咕嘟咕嘟中,酒液飞撒溅落,半坛入腹,半坛及身。
那大汉哈哈一笑,不待他喝完,也是拎起一坛,仰头而倒。
段誉彻底看傻了眼,但他倒也倔强,抱起一坛,对着嘴巴大口吞咽。
那大汉分明后一步喝,却和风萧萧一同干完,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动手,砸碎了酒坛。
风萧萧往旁侧目,一把按住段誉手中的酒坛。
段誉醉态可掬,大着舌头问道:“你干什么,瞧不起我吗?”
他之前一碗一碗的喝了不少,本用“六脉神剑”将体内的酒气逼出,毫无碍难,只是此时双手抱坛,却是腾不出手来逼酒。
风萧萧嗤嗤笑道:“我有话要问你,如果你醉倒了,我问谁去。”
那大汉起身道:“两位兄台既有私事要处理,我先告辞。”
风萧萧笑了笑,正待说话,眼神突地一凝,将段誉整个儿的提起,眨眼间就放到了那名大汉的身侧,道:“烦请回护一下这小子。”,不待他拒绝,便横出了玄铁剑,转身凭立。
鸠摩智一步一顿的走上楼来,扫了那大汉一眼,然后单掌立起,缓缓道:“风施主走得倒快,让小僧一通好找。”,又向段誉行礼道:“段公子别来无恙。”
风萧萧嘿嘿笑道:“我要是真打算瞒过明王,就会这将剑包裹起来了。”
鸠摩智微微一愣,点头道:“小僧确实是如此找来。”
风萧萧伸手一比,道:“我就说了,咱们总归还是要先斗上一场,不过这里人多纷杂,不如请明王移驾他处!”
那大汉听他两次提起“明王”这个称呼,目中精光一闪,心道:“莫非这僧人就是吐蕃国的护国法王鸠摩智?久闻这位大轮明王不但佛法精湛,而且还是一位武学高手,这少年不知是何等来历,竟然和他争锋相对,还不落下风,这武林中怎么又冒出了一位青年才俊!”
鸠摩智眼见段誉在侧,怎肯轻易离开,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道:“小僧曾与风施主有约,今日践约,还望风施主能信守约定才是。”
风萧萧明知他手中那本是“小无相功”,却连瞧都不瞧上一眼,冷冷道:“明王毁约在先……我绝不会让骗过我的人再骗我一次。”
鸠摩智温和道:“小僧手上确是真本全本,风施主何必这么偏执。”,不待他回话,突地将小册子往前一抛。
风萧萧是偷袭的行家里手,岂会上这种小当,玄铁剑毫不迟疑的点出,将那本小册子登时击成了飞灰,同时凝神以待。
哪知鸠摩智的手一空出,却反掌向那名大汉削出了‘火焰刀’,同时靠向一旁的段誉。
风萧萧感到一抹灼热从眼前掠过,差点笑出声来,心道:“你敢偷袭他,你要倒霉了。”
那大汉双目精光暴亮,重重地哼了一声,探手一拍,无甚声势响动,那记炽烈的‘火焰刀’却陡然而灭,仿佛一支被吹熄的烛火一般,除了一缕轻烟袅袅,什么痕迹都未留下。
鸠摩智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猛地驻步。
他虽然内力未复,实力远不如巅峰之时,但这招“火焰刀”也是实打实的离体刀气,普通的刀剑都难以抵挡。
这大汉却顺手拍蚊子似的,轻而易举就给拍没了。
鸠摩智神情凝重的上下打量,很快将他和心中的一个人物对上了号。
顿时暗暗悲叹一声,心道:“我如果周身无恙,倒也不必惧怕与他,现在却是不行。”,他向来果决,当下二话不说,连闪带跃,直接跳出了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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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俺总算在第三十章将剧情给连上了,自觉转得有些生硬,感觉好对不住大伙的期望呐!
之后便开始本书的主线,整整三十章的铺垫,也是够长够啰嗦的了
第三十一章 纷纷乱乱
风萧萧冲那大汉一拱手,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谁曾想得到堂堂吐蕃高僧,面上堂堂皇皇,实际竟是这般无耻。”
段誉嚷道:“你倒是和盛名相符,堂堂四大恶人之一,确实无耻之尤。”
他见那大汉轻描淡写就吓跑了鸠摩智,顿时胆气大涨,一点都不怕了。
那大汉“哦”了一声,拱手问道:“未知尊驾是‘天下四恶’中的哪一位?”
段誉往前一步,喊道:“他是那‘居心险恶’风老三。”
风萧萧眉毛扬起,瞪了他一眼。
段誉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两步。
那大汉抬手虚虚一拦,将他护到了身后,向风萧萧道:“今日三更,惠山之约,鄙人定会带这位兄台一齐赴约。”
风萧萧微微一愣,旋即会意,在他记忆中,段延庆等人此时已然投奔了西夏,这会儿正统领着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与丐帮定下了惠山之约,图谋将其一网打尽。
那大汉见他沉吟不语,道了声“告辞”,摸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旁边桌上,然后挽起段誉,径直而走。
风萧萧心道:“你倒当真霸气,管我同不同意,先将人带走再说。”,苦笑道:“我是中原的武人,可不会投靠西夏。”
那大汉见他不提段誉,反而说出这么一句,不由得脚步略顿,旋即继续下楼。
风萧萧本想打听一下木婉清的下落,但自知现下时机大是不好,只得作罢,一屁股坐到了方才段誉坐的位置,喊道:“酒保,打二十斤酒来。拿大碗。”
一碗接一碗,很快酒坛半空。
一个人喝酒自是最闷,风萧萧想着和段氏的冲突无可避免,自然更加郁闷。又转念想到此世不论何事。都是极为不顺,心中郁积难当。猛地起身,一掌将酒坛拍了个粉碎,顿时汁液四溅。
“桀桀,风老三。你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一个忽而尖、忽而粗,难听已极的声音从楼下飘了上来。
风萧萧转目扫去,缓缓坐下,道:“云中鹤,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云中鹤笑道:“老大说你进了无锡城,我还不信。看来老大就是老大,不服不信不行!”
风萧萧将最后一碗残酒仰头喝干,道:“段延庆没和你说吗,我和‘天下四恶’早就没有干系了。”
云中鹤狞笑道:“老大说了。一日为恶,终生是恶,你怎么都洗不清了,没人会相信你不是。”
风萧萧微微一笑,身形疾闪,探手而抓。
云中鹤虽是猝不及防,但他轻功够高,在间不容发之际生生躲了开来,尖声叫道:“风老三,你做什么?”
风萧萧笑得比他还要狰狞,道:“你不是说我恶么,我就恶给你看。”,他出手极快,连续疾抓,狠辣凌厉。
云中鹤飘忽着绕桌而躲,粗着嗓子嚷道:“我打不过你,有人打得过。”,说着,身子往窗外投去。
风萧萧立时伸指一划,射出一道“中冲剑”。
云中鹤只觉面部莫名一痛,吓得一个筋斗倒翻,掠向楼梯口,还没站稳,右大腿忽地剧痛难当,整个人登时往旁跌倒,尖声喊道:“我认输了……”。
风萧萧探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到了地上,道:“既是恶人,自是会赶尽杀绝,你求饶有用?”
云中鹤几欲窒息,口中嗬嗬的叫不出声。
风萧萧笑道:“你马上就很希望我不是恶人了。”,说着运起了“北冥神功”。
云中鹤感到全身内力陡然间汹涌而出,不由吓得肝胆俱裂,面上再无半点人色。
不过一小会儿,风萧萧站直了身子,自言自语道:“恶人如何,好人又如何?我很在乎么?”,抛出一锭银子,转身就走。
云中鹤倒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面色铁青泛紫,双目圆睁欲裂,竟是被活生生的吸死了。
同楼的酒保、酒保全都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躲到了桌下。
风萧萧下得二楼,却忽地一愣。
只见木婉清坐在一个角落的桌旁,目光正自看来,身子却直挺挺的一动不动,显然被点住了穴道。
风萧萧赶忙过去点了几点。
木婉清面色苍白,无甚血色,眉目间很有些憔悴,问道:“云中鹤呢?”
风萧萧伸指往上点了点,道:“死了,你没法子再杀他了。”
木婉清诧异的问道:“我杀他做什么?”
风萧萧干咳了一声,道“那啥……人死百事了……大不了你去将他挫骨扬灰罢。”
木婉清也不是笨蛋,登时会意,涨红着脸,怒道:“他没将我怎样……”
风萧萧柔声道:“那就好!”
木婉清羞恼道:“你不许乱想,我是被那妖僧捉住的,一直都坐在这儿,刚刚看到段誉随人走了,也看到云中鹤从门外跳了上去。”
风萧萧吃了一惊,转目扫视四周,道:“幸好,幸好,鸠摩智估计是被吓破了胆子,没敢再回来……”
木婉清俏脸暮地一寒,厉声道:“风萧萧,你是不是与那妖僧合伙骗我?”,突地起身,往外直走。
风萧萧跟了上去,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木婉清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冷声道:“之前在城门口,你和他肩并着肩有说有笑,我全都看见了。”
风萧萧笑了笑道:“我还想杀段誉呢,不是也和他亲妹妹谈笑风生么。”
木婉清顿时恼极了,又快走了几步,要不是明知射不中他,定会连放个十七八箭。
风萧萧忽地眉头一皱,停步不前。
一伙儿乞丐正拎棒提刀,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足有二三十人。
风萧萧勃然大怒,心道:“难道那汉子竟是这等小人。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
木婉清忽地抬手连射,嗤嗤的当场射死了三人。
此时天色稍显昏暗,街面上的行人并不太多。见到死了人。登时大呼小叫的散开了去。
那些乞丐口中嚷嚷地冲了上来。
“小娘皮下手好狠!”
“暗器有毒,吴癞头还有口气!”
“捉住她逼要解药。”
“不行。全舵主有令,要死不要活!”
风萧萧很是吃了一惊,实没料到这些乞丐竟是冲着木婉清来的。
当下提起轻功,身形犹如鬼魅般四面八方而散。一人一掌,尽数拍死,然后捉起木婉清,准备溜之大吉。
不管什么原因,杀了这么多丐帮中人,要是碰上那大汉回转,他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哈哈。风老三,你倒是杀得痛快……咦!师娘,怎么你也在?”,南海鳄神扛着他的奇形大剪刀。大摇大摆的从街面上走来。
木婉清脸一红,道:“岳老三,你不要乱……”
“娘的,是岳老二!”,南海鳄神睁着一双绿豆般的小眼,怪叫道:“风老三,定是你教她的,你做风老三不过瘾,还想做风老二是不是。”
风萧萧着急着快走,勉强笑道:“你才是老二,一辈子老二,我绝不会和你争的。”
“不错,你要敢和我争做老二,我掐巴死你!”,南海鳄神满意的点点头,问道:“你看见云老四了吗?老大就知道他没个谱,定会管不住下面那玩意儿,又跑去玩女人了,非要我也来一趟,害得老子连口肉都没来得及吃上。”
木婉清听他污言秽语,面红耳赤的啐了一口。
风萧萧“哦”了一声,道:“云老四?我看他不顺眼,将他给弄死了。”
“死了?”,南海鳄神闻言一愣,旋即眉开眼笑道:“死了就好,老子早想弄死他了,就是怎么都追他不上。”,忽地又愁眉苦脸道:“这下可糟糕了,四大恶人又变成三大恶人了,再去哪找个人来凑数才好!”
风萧萧忍不住笑道:“别唉声叹气了,可没个恶人样子,咱们走吧!”
南海鳄神摆手道:“不忙不忙,老大正在对付丐帮,让我们先去他们的大义分舵打探一下,本来云老四轻功最高,能离得近些偷听他们的计划,你既然杀得他,这事该你做。”
“不错!”,风萧萧心道:“难怪记忆中西夏诸人时机抓得那般巧,丐帮正一团混乱,帮主刚刚被逼得离开时恰巧赶到。”
南海鳄神头前而行,风萧萧跟在后面,低声问道:“木姑娘,那些乞丐为什么要来杀你?”
木婉清略一犹豫,一指南海鳄神,道:“我不和他说。”
南海鳄神勃然大怒,回身双手持剪一横,吼道:“你瞧不起老子。”
风萧萧笑道:“她是你师娘,不想让你听,你也得乖乖听话不是,否则岂不是不尊师长么!”
南海鳄神呸了一声,大声道:“乌龟儿子王八蛋才不尊师长,老子不听就是。”,大步飞奔,往前直走。
木婉清见他走远了,才说道:“我从太湖驾船驶来时,曾路过三艘大船,有不少乞丐在上面叫骂不休,待离近得近了些,才发现那些乞丐都是负袋的丐帮长老,七袋、八袋、九袋都有,船上还堆着不少材草硝磺,旁边游曳着不少点着火把的小舟,一副随时放火的架势。”
风萧萧“唔”了一声,苦笑道:“你昨晚都离得那般近了,他们自是不会放你离开,你定是杀了他们不少人吧。”
木婉清冷冷道:“太湖又不是丐帮开的,凭什么不让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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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杏林之乱
听得木婉清所言,风萧萧心道:“丐帮确实有人要密谋叛乱,囚禁了不少长老,未免事迹败露,自然要杀木婉清灭口……方才那些乞丐曾提过一个全舵主,莫非就是那个‘十方秀才’全冠清?”
他想到这儿,忽地低叹一声,喃喃道:“段延庆说得也没有错,一日为恶,终生是恶……他那等人物,又怎会再瞧得上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的跑去掺和什么……”
“妈的,谁敢瞧不起你!”,南海鳄神大声嚷道:“瞧不起你,便是瞧不起四大……三大恶人,也就是瞧不起我,老子掐巴死他!”
风萧萧哈哈笑道:“人家一只手就能将你打趴下,你哪里掐得死他。”,心道:“同是恶人,我唯独对着岳老二生不起半点杀心,倒也奇怪的很。”
南海鳄闻言神暴跳如雷,双手伸前虚掐,吼道:“快说,那人是谁,我倒要看看他的脖子究竟有多硬!”,咬牙切齿,仿佛那人正被他掐在手中一般。
“北乔峰,南慕容!”,风萧萧笑吟吟的道:“便是那丐帮帮主乔峰了。”
南海鳄神一愣神,收手抓了抓脑袋,道:“这个人……我听老大说过,说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老大都打不过,老二更是不行了,老三你要是被他欺负了,就自认倒霉罢!”
风萧萧扬眉问道:“既然他没有把握,又怎么去对付丐帮?”
南海鳄神嚷道:“不就是下毒放药那一套,我岳老二不想用,但老大既然发话了,我又打不过他,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说话间。道路越来越窄,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都是极肥沃的良田,。到处河港交叉。
又行得不久。便看见了一片杏子林,南海鳄神抬手一指。道:“丐帮的分舵就在那里面,我在林外等着,你要是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就出来知会一声。我回去通知老大。”
风萧萧本想出手将他制住,不过念头一转,心道:“丐帮死活关我何事,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不去故意的推波助澜,就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们了。”,当下便要迈步进林。
南海鳄神伸手一拦木婉清。道:“诶!风老三去办事,你跟着凑合什么劲,留在这里别乱跑。”
风萧萧笑了笑,道:“有个传话的也好。免得我来回跑,错过了什么要紧的情况。”,他可没打算帮段延庆什么,岂会留木婉清落入虎口,要是岳老二再不识趣,他绝不介意多活动几下手脚。
“还是你风老三最聪明!”,南海鳄神咧嘴笑道:“不错,中间有个跑腿的也好!”
木婉清娇哼了一声,当先便走了。
风萧萧眨了眨眼睛,跟了上去。
两人进林不久,木婉清便一个闪身缩到了树后,没有踩到一根地上的落枝,动作当真轻盈无声。
风萧萧心道:“看来什么偷偷默默的潜入勾当,她从前可没少做,这等似猫般的悄无声息,可不光是轻功高就能做到的,更何况她轻功还不咋地。”
木婉清侧身冲他轻轻一挥手,小声问道:“都听到人声了,你怎么还不过来藏好?”
风萧萧撇了撇嘴,道:“你武功太低,藏不住的。”
木婉清倒不生气,道:“那我就留在这儿罢!”
这时,茂密的杏花丛那边传来“当”的一响,像是兵器落地之声,一人出声喃喃道:“懦夫,懦夫!群起一战,未必便输,可是谁都怕了乔峰。”
风萧萧极其耳利,是以此人声音甚小,隔得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下登时一阵血脉贲张,暗道:“这话语里,满是无奈,又不乏倾佩之意……北乔峰当真是了不起,看来他已经控制住了叛乱的局面。”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了些,隐好身形,偷眼而望。
此时天色渐黑,暮色笼罩,杏林中薄雾飘绕,视线很不清晰,只看见四面八方都是乞丐,人头攒动、身影簇簇,随眼一瞟,就看见有一二百人之多,而杏林深处那边就完全看不清楚了,辨不明具体有多少人。
正中间的空地上,乔峰站在当中,身侧只有二十余人,身前有四名老者,皆尴尬的与他相对而立。
这四人全负着九只麻袋,竟然都是丐帮的九袋长老,还有一名相貌清雅的丐者,负着八只麻袋,垂首跪在当下,直挺挺的一动不动,面上却毫无半点沮丧的神色。
段誉、阿朱、阿碧、王语嫣四人,正聚在空地的一角,一副虽在场中,却置身事外的模样。
风萧萧看得暗自心惊,他瞬目扫过,就瞧见四方围着的那些乞丐神色各异,有的强装镇定,有的惶惑无主,有的却是跃跃欲试,颇有铤而走险之意。
除了乔峰身边的那寥寥二十余人,余人竟然全是反叛之众。
不由心道:“这等情势最是凶险不过,只要有一人传呼,所有人就会立刻像炸了营一般……除了将他们杀光杀绝,绝无其它办法能够控制局面。”
乔峰却镇定自若,轻描淡写的向旁吩咐着,让大义分舵的蒋舵主带着下属,去将已被囚禁的众长老、舵主救回来。
那蒋舵主四方扫看了一眼,满心担忧,赶忙吩咐旁边那二十余人好好护住帮主。
哪知乔峰坚持救人要紧,让他将这些帮众尽数带去。
蒋舵主不敢违命,只得应是。
风萧萧心下暗赞,这区区二十来人,面对周遭诸多参与叛乱的帮众根本于事无补,不如让他们去将被囚的丐帮高层救出,到时众多长老、舵主齐聚,多年积威之下,再坚定的反叛之意,也会如烈日照雪般消融殆尽。
乔峰又吩咐那蒋舵主道:“你再去派人知会西夏‘一品堂’,惠山之约。压后七日。”
蒋舵主躬身答应,领了本舵帮众,自行去了。
乔峰转向段誉,歉然道:“敝帮突发变故。只怕无暇顾及段公子了。”
段誉抬手摆了摆。笑道:“无妨,无妨。量那风老三也找不到我。”
风萧萧暗自冷哼,心下老大不爽。
乔峰略一沉吟,道:“众位兄弟,这位是段誉段公子。乃是大理段氏的直系传人,大理镇南王世子,我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周遭众丐一齐动容,要知大理段家威名卓著不说,更以帝王之家,行江湖之礼。地位向来超然,任谁都是敬服不已。
乔峰继续道:“段公子,我给你引见我们丐帮中的首要人物。”,他拉着段誉的手。走到那几名与他相对而立的四名长老面前,挨个介绍。
风萧萧暗叫厉害,叹服不已。
乔峰将段誉的身份挑明,既有大理段氏的传人在场,便能够稳定现下各人纷杂的心思,不至于陡然生乱。
再者,无论之后事态如何,丐帮诸人也都会尽力维护于他,不至轻易失陷于风萧萧之手。
乔峰又借着向段誉引见之便,将四名长老的一些傲人往事、品德、武功稍作提点,语气毫不矫揉造作,显是发自内心。
这四人都参与了反叛,方才全对乔峰咄咄逼人,丝毫不留情面,此时见他毫不介意不说,反而以德报怨,顿觉帮主果是胸襟过人。
有两人虽是心下仍有疑虑,面色却缓和了许多,更有一名长老性子爽直,不由得大感惭愧,很是埋怨自己,为何胡里胡涂的就信了他人的诽谤之言。
场中的整个气氛渐渐放缓,不似原先那般如紧绷之弓弦。
忽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后方有不少人奔来,有人喊道:“你是什么人?”
有的叫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风萧萧听得声音还远,顿时吃了一惊,想道:“林中茂密非常,怎么可能看得见我。”,随即反应过来,心道:“是发现了木婉清……乔峰应当不会为难她。”
果然,有人喊道:“我认识这小姑娘,昨夜在湖上见过,和那群叛徒血拼了一场。”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论如何,她杀了不少本帮帮众……带上她,让帮主来做主。”
一大群丐帮帮众一齐从林中涌出,各人都有无数言语要说,但在帮主跟前,谁也不敢任意开口、
段誉瞅见被裹挟而至的木婉清,登时大喜,跑上去叫道:“婉妹,婉妹,你怎么来了。”,见这群人不肯放开去路,忙转头道:“乔帮主,这是舍妹,定是找我而来,没有恶意的。”
风萧萧顿时大恼,心道:“你这个小子,实在太不知道分寸,等乔峰稳住了局面再说不行吗,你此时这一发话,登时将他给死死逼住了,更将木婉清推向了险地。”
一个面色蜡黄的老丐行礼道:“启禀帮主,这名女子昨日到了我们被囚禁之所在,和看守的帮众起了冲突,杀了十几人之后退走。”,声音洪亮中带着威严,不偏不倚的陈述经过,没有丝毫揣摩之语。
群丐闻言,却群情激动,不论哪一方,皆是面色忿然。
参与叛乱的帮众自是兔死狐悲,没有参与的帮众同样愤怒非常。
丐帮规矩,就算犯了天大的过错,也该由他们自己决断,要是被外人所杀,丐帮一样会出头干涉。
乔峰身为丐帮帮主,如何不知此点,心中不由一紧。
如果换做往常,这种事他一言可决,不论结果如何,众帮众绝不会有异议,可是现在一个不慎,局面想不乱都不成了。
段誉愣了愣,道:“婉妹,你怎么又杀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嘛,干嘛非要杀人不可,这该怎么办,怎么办……”,他心中惶急、脑中纷乱,根本没个主意。
木婉清冷冷道:“难道只许人杀我,不许我杀人么?现在既然被他们捉住了,要杀就杀,何须多言!”
风萧萧眉头皱紧,恨恨的想道:“段誉你个白痴,自己惹的麻烦,自己去尝苦果……木姑娘,实在对不住了,我可打不过乔峰,要是敢冲进去,只怕就出不来了。”
段誉突然嚷道:“是不是那个恶人风老三冲你使邪法了,没错!定是这样,他就对我用过,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身不由己的照做……”
木婉清怒道:“他不是恶人,也没对我用过什么邪法……”
她心思单纯,并不通晓世间的道德礼法,自觉风萧萧每每口中凶恶,其实心地一点都不坏,但怎么不坏又说不上来。
风萧萧闻言叹了口气,高高而跃,直直掠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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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波三折
风萧萧稳稳落地,径直而走,眉头舒展,双目中无喜无悲,神情平和。
他不论之前有多么犹豫,既然决定出来了,一切忧虑、胆怯立时全抛。
众丐顿时一片的骚动,提棍拔刀,各展兵器,四面合围,井然有序。
一面是叛乱的帮众,一面是刚到的帮众,一时通力合作,都忘了彼此还有间隙。
乔峰左手一挥,高声道:“且慢动手。”
众丐应声而停。
乔峰见众人都听号令,心下先自宽了三分,伸手一比,道:“来人是‘天下四恶’中的人物,想必是为惠山之约而来,我方才命蒋舵主去通知他们将约会压后七日,不妨先听听他有何言语。”
丐帮向来是抗击外虏的急先锋,更何况西夏时时兴兵犯境,占土扰民,只危害不及契丹而已,是以他们和西夏‘一品堂’明里暗里厮杀无数,仇雠甚深,闻言自然皆是怒目而视,不过听得帮主言之有理,纷纷点头。
风萧萧冷声道:“是中原的武人,岂会投奔西夏……”,伸手一指,道:“我来只为带她走。”
众丐闻听前言,神色都是一缓,听到后面又各自将兵器抬起。
乔峰之前曾听风萧萧这么说过,此时又闻,不由目光灼灼的好一阵打量。
那面色蜡黄的老丐道:“四大恶人恶名昭彰、无恶不做,什么时候还会救人了?焉知你所言是真是假,安了什么心?”
众丐大都是这番心思,个个神情肃然,满面疑色。
段誉却喝问道:“风老三,你究竟对婉妹使了什么邪法。让她一个劲的为你说好话。”
风萧萧不理他,目光轻转,行礼道:“乔帮主,我们又见面了。”
乔峰回礼道:“我虽知‘天下四恶’。但在段公子讲诉之前。却从来不知四大恶人中还有‘居心险恶’这么一位人物,看来是乔某孤陋寡闻了。是否其中有什么关节不为江湖所熟知?”
“乔帮主目光敏锐,一语中的。”,风萧萧淡淡道:“善恶向来难辨,谁不是‘视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
段誉立时嚷道:“谁只听人言了,你之恶,我可是亲眼所见,历历在目。”
‘哦!’,风萧萧笑了笑,问道:“那你说说看,我恶在哪?”
段誉怒道:“你一直追杀于我。还敢说不恶?”
“如果杀人算恶,江湖中就没几个好人了,何况你还没死呢!”,风萧萧嗤嗤嘲笑道:“我追杀于你。定多算是私家恩怨,你们段氏有本事大可以报复回来,这可算不得称恶天下。”
莫说段誉猛地一愣,众丐弟子也是面面相觑,既在江湖上刀头舔血,手上带几条人命实属常事,任谁也没觉得这是什么罪过。
段誉自幼念佛经,心地仁慈,认为杀人便是天下最恶之事了,如今听风萧萧这么一说,登时无言以对。
风萧萧瞟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之所以一直认为我恶,除了我追杀你之外,无非是先知道‘居心险恶’这个称号罢了,心想‘其它三大恶人都是恶贯满盈,我又怎会例外?’是也不是?”
段誉呐呐难言,他如果承认这番话,岂不是也承认了自己是“视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如果不承认,他又确实不知风萧萧还做了什么与他无关的恶事。
乔峰心道:“这人诡辩!”,不过又想道:“他如果真无其它恶行,旁人确实没理由插手其中。”
风萧萧转回头,一指木婉清,道:“你们之所以捉她,无非是他杀了贵帮帮众,可是她如果不杀,昨日便已被你们杀了,到底谁才恶?”
那面色蜡黄的老丐怒道:“我们丐帮向来侠义为先,怎会无故杀人。”
风萧萧冷冷道:“是么,想必你之前也被囚在那三艘船上,应当亲眼得见才是,分明是有人想杀人灭口,不想让你们被囚禁的消息传扬出去,既然贵帮帮众有过在先,该要放人才是。”
这些刚到的丐帮诸人皆是心有不忿,纷纷吵嚷起来:“胡说八道,分明是她先动得手!”,“难道他们全白死了?”,“岂有此理,杀人还有理了,就应当让她偿命才是!”
风萧萧见状笑了笑,冲段誉道:“看看,哪有什么对错善恶,无非是亲疏有别而已,自己人错的也是对的、善的,他人对的也是错的、恶的!”
乔峰高声道:“我们丐帮开帮数百年,得蒙众多江湖朋友高捧,并非恃着人多势众、武功高强,乃是由于行侠仗义、主持公道之故,往先也曾和江湖的好汉起过冲突,敝帮都是秉公持正、善加详查,如确是敝帮弟子的过错,定会用帮规严惩,从不偏袒,如是他人的过错,也一定会讨回个公道,绝不放过。”
向风萧萧道:“尊驾大可放心,在事实未明之前,这位姑娘绝不会受到半点伤害,敝帮上下全都爱惜多年来的令名,绝不会让天下英雄说咱们徇私不公。”
丐帮众人听得这几句话,都觉极是有理,连连点头。
风萧萧笑了笑,道:“我信得过乔帮主。”
乔峰点了点头,将手一招,道:“你们各归原位,让这位姑娘到我这来。”
丐帮众人齐声应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位辈分坐好,看着乱七八糟的四散而坐,其实何人在前,何人在后,各有序别。
那面色蜡黄的老丐将木婉清提了过来,行礼而退。
乔峰伸手一拂,解开了木婉清的穴道,向风萧萧道:“敝帮还有内务要处理,尊驾请自便。”
阿朱、阿碧、王语嫣三人无意中撞上了丐帮的这场大变,早就觉得自己局外人,窥人阴私,极是不妥,却也不敢轻易离开。以免丐帮诸人反而起疑,这时时机刚好,阿朱便趁机告辞。
段誉巴巴的望着王语嫣,极是不舍和她分开。都顾不上出去后会不会被风萧萧所擒。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风萧萧扫了眼木婉清,见她满脸木然。登时大恼,大步到了她身边,冲乔峰道:“你要么出手打死我,否则我绝不离开。”
木婉清俏目转来。见他挤出一个笑脸,心下顿时一暖,也冲他笑了笑。
“我们没有留难你,是因为你罪恶未彰。”,那面色蜡黄的老丐豁然起身,大声道:“可你现在不肯走,莫不是有心窥探本帮的机密?”
风萧萧淡淡道:“我真有心窥探。你也发现不了。”
那老丐勃然大怒,喝道:“看来阁下是自认武功高强了?”
风萧萧道:“不错。”
那老丐霍然起身,直直走来,双手身侧虚抓。道:“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番。”
乔峰却知风萧萧既然能和鸠摩智放对,武功自是极高,整个丐帮中恐怕只有他才能敌得过,喝道:“且慢!”
那老丐自是立时停步。
哪知风萧萧却身形连闪,忽地半空跃起,霎时如猛禽掠地,直冲着他抽剑挥击。
丐帮众人见风萧萧竟敢罔顾帮主之言,蛮横强上,皆是勃然大怒,当下就有十几名高手呼喝着跃了起来。
“大胆!”
“拿下他!”
“白长老小心!”
风萧萧听得叫嚷声,心道:“原来你便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他本无杀心,此时却加了一把劲。
乔峰紧随他而动,一个抢身,斜斜截去。
两人一空一地,端得是迅捷如电闪一般,眨眼间就到了白世镜身前。
乔峰还要更胜一筹,虽是陆行,竟比飞快,后发先至,侧面抬手虚虚一抓,一股气流沛然激荡。
风萧萧感到玄铁剑陡然无比沉重,仿佛被被巨大的磁石吸引一般,再难把握,心下自是讶异莫名。
他为了控剑不失,只得猛然收力,等若自己和自己硬拼了一招,一击到了侧面空处,发出了“嘭”的一声爆响,仿佛连空气都被击碎了一般。
白世镜耳内轰鸣,只感到一股劲风压迫而来,骇然之下,双手交替挥爪虚划,将拍击而来的气流撕成条条道道,眼中却满是怔怔的不能置信,心道:“要不是帮主,我哪里挡得住,只怕整个人变成碎肉也为未可知。”
丐帮帮众见到如此声势,大感吃惊,实没料到这年轻人这么厉害。
风萧萧收剑站定,道:“乔帮主,莫非你使的便是‘擒龙功’么?果真厉害,在下自愧不如。”
所谓‘擒龙功’,便是指能够隔空取物,而乔峰这一手竟能凌空拖开满灌内力的玄铁剑,功力深厚精纯的简直骇人听闻。
乔峰微笑道:“我不过初窥门径,贻笑方家。”
风萧萧连连摇头,叹服道:“乔帮主实在太过谦了,如果你都只算得上初窥门径,在下岂不是还未入门么!”
众丐听他服软,均是大感得意,想着:“你再厉害,也比不上咱们帮主。”
风萧萧转向白世镜笑道:“我的武功还算过得去吧,就是有心窥探,你又能奈我何?”
白世镜面色铁青,冷冷道:“我不是你对手,自有帮主出头。”
风萧萧将玄铁剑往地上一插,后退了几步,向乔峰道:“在下既然对这位白长老出了手,想必乔帮主也不会放走我了吧。”,双臂张开高抬,道:“怎么还不出手擒住我,好给贵帮帮众一个交代。”
乔峰实没料到他这么折腾一番,竟然是为了留下来不走,寻思道:“这人不肯抛下这位姑娘离开,倒不失为一条汉子。”
风萧萧见他既不答话,也不动手,扬眉道:“难道非要在下杀得贵帮几人才行吗?”
乔峰很有些哭笑不得,道:“兄台倒真是会胡搅蛮缠!”
众人看见风萧萧束手就擒,也有些想明白了,一时敌意大减。
丐帮高手大都重意气、爱朋友,自然也最是佩服这类人。
乔峰略一沉吟,道:“白长老,既然这位兄台死活不肯离开,咱们帮内实务也不能让外人得知,不如先论这位姑娘……”
他本以盘算好,宁愿宁静处事,也要将丐帮这场大祸消弭于无形,见风萧萧这么一闹,帮内两方同仇敌忾,再无剑拔弩张之势,很是暗自欢喜,有心借此一事,旁敲侧击,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哪知话音未落,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几声口哨。
群丐中登时有人起身发哨相应,众人全是面色肃然,抬眼而望。
丐帮中人向来不骑马,可是一旦骑马,说明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
不多时,一骑狂奔如林,刚一勒紧缰绳,胯下那匹马突地悲鸣一声,往前翻滚,竟是脱力而死,马上那人跟着摔下。
周遭十数人慌忙抢上去相救。
一丐急急走出,大声道:“是我们大信分舵的兄弟。”,转向乔峰道:“我派他去得西夏……”
那骑士被搀扶着站起,气都不待喘上一口,忙撇开旁人,急匆匆走到那丐身前,说道:“紧急军情……”,只说了四个字,便呼哧呼哧的说不上话了。
风萧萧顿时感到气氛陡变,见丐帮众人投向他的目光里全是怀疑,心下叹道:“这下我要倒霉了。”
果然乔峰说道:“兄台终究和西夏‘一品堂’有着说不清的牵扯,毋怪乔某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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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章都掺有些许原著的内容,主要是有些对话和剧情很难绕过去,所以俺尽量一章多加些字,杏子林事件一过就好多了。
第三十四章 月下杏花
月明星稀,杏花残白,花影映入,枝枝疏离,应和着微颤,零落着飞飘。
木婉清呆呆望着窗外,触景生情,无可奈何的惆怅,被人无视的凄凉,霎时袭上心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颗颗滚落成串。
风萧萧直挺挺的坐着,不是不想动,实是不能,正自奋力运功解穴,闻听细密的水珠轻溅之声,登时张目看去,不由轻叹道:“人活在这世上,谁不是把悲喜在尝,伤心难免,莫要伤身。”
木婉清如果相隔许久再见段誉,虽是思念难免,却也能想得开些,不想如今这般,接连伤情。
刚而易折,更何况心受重创,酥脆已极,风萧萧很是怕她陡然想不开,去自寻短见。
木婉清问道:“他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风萧萧柔声道:“他不看你,人不理他,你难道不觉得滑稽么?”
木婉清问道:“真的吗?”
风萧萧微笑道:“你之美玉,人之砂砾,你之砂砾,人之美玉。”
木婉清问道:“他很好呀,那女人为什么不理他?”
风萧萧轻声反问道:“你也很好呀,他为什么不看你?”
木婉清皱眉苦思不语。
风萧萧见她还真的去想,不由咧嘴呵呵直笑。
木婉清闻声抬眼,杏目一寒,怒道:“你莫不是在绕我?”
“是呀!”,风萧萧笑嘻嘻的道。
他回得这么爽利,倒让木婉清顿时没了脾气,没好气的道:“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风萧萧笑道:“我只是想开了,没有什么有什么大不了。只要没死就总要活着嘛,何必老是自己难为自己?”
木婉清想了想,道:“不懂。”
风萧萧道:“不懂没事,终究有天会懂的。”。忽地长身而起。道:“这乔峰当真厉害,我精通解穴之法。用了这么长时间,却也只解开了半身。”,说着,又坐了下来。
木婉清又是讶异、又是好奇的问道:“你的武功究竟是跟谁学的。这么快就能开解穴道,好厉害,只怕……只怕我那爹爹都比不上。”
风萧萧笑了笑,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可懒得讲,反正有很多奇遇就是了,你想学吗?”
木婉清垂首犹豫。
往先她自恃武功不低。行走江湖少有吃亏,唯一一次还是面对姑苏王家,寡不敌众下从江南逃到了大理。
近来屡见高手,才知天高地阔。海大洋深。
风萧萧温声道:“我传你几招保命也好,免得老是让我救你。”
木婉清却问道:“学了能打过段誉吗?”
那日湖上一战,段誉大发神威,将她刺激的可是不轻。
眼见情郎变哥哥不说,还从手无缚鸡之力变得无比厉害,之后更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好看的女人,这女人还是她与之为敌那人的女儿。
一切的一切,让曾经强势的她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只觉难以言明的难受,久久积郁,无法释怀。
风萧萧闻言愕然,心道:“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连番受到打击,心底里其实很是自卑呢!”
想了想道:“段誉会‘凌波微步’,又会‘六脉神剑’,闪避逆天,攻击爆表,只要他不一如既往的犯蠢,整个武林都没几人能真的打过他。我嘛……倒是想到个法子,只可惜教不了你,别的武功嘛……我可不敢说能将他如何。”
木婉清丧气道:“那我不学了。”
风萧萧沉默了一阵,突地哈哈一笑,起身抬手解开了木婉清的穴道,然后掏出了一份残缺的帛卷,塞到了她的手上,道:“这便是‘凌波微步’,你看了就知道段誉那小子为什么犯花痴了。”
木婉清好奇的展开看去,登时俏脸红透,一把合上,怒道:“你什么意思,上面怎么是……是……”
风萧萧撇嘴的道:“谁让你看身子了,看脸,看脸懂吗?”
木婉清毕竟信他,将信将疑的又展开看去,自是大吃一惊,失声道:“是那个女人!”,顿了顿,又怒道:“好哇,那女人看着冰清玉洁,哪知这般……这般……”
她再单纯不通世事,一些话也说不出口。
风萧萧顿觉无语,实没料到她会想得这么偏,撇嘴道:“这卷帛画出来时,那姑娘只怕还没出生呢,你吃个什么飞醋。”
木婉清这才发现这卷残帛古旧泛黄,显然很有些年头了,忽地回神,怒道:“你说什么?谁吃飞醋了?”,将那残卷一扔,道:“那女人的……我不学!”
她的声音大了些,外面看守的丐帮弟子听见响动,觉得奇怪,便推门进来查看究竟。
风萧萧动作极快,门刚一开,身形便已闪至,一人一指,将门里门外两人全都给点倒了。
然后冲木婉清道:“不学就不学,以后再被人捉住了,我可没功夫去救你。”
木婉清咬了咬下唇,起身去将那残卷拾了起来,轻声道:“你数次出手帮我救我,我木婉清虽是个山野女子,却也知道好歹,你是真的对我好。”
风萧萧哼哼了两声,道:“我一开始干嘛要心软,非要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我这辈子都在点人,还从没被人点过呢,今次也算是开荤了。”
木婉清将残帛收起,道:“你让我学,我学就是了。”
风萧萧这才笑道:“要是换另一个人,就算是跪地求我,哪怕跪到天荒地老,我都不会教呢!”
木婉清没好气的道:“你这么古怪,谁会求你!”
风萧萧不以为意,将头探出门外看了看,道:“看来他们起码对乔峰的武功深信不疑,竟然只派这两人守着。”
“哈哈,风老三。你果然在这儿!”,南海鳄神带着几人从杏林中穿出,大声笑道:“你让老子在外面傻等了那么久,屁消息都没传出来。原来是打不过人家。被擒住了。”
风萧萧冷哼了一声,道:“有本事你也去找那乔峰打上一架。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转目瞧见他身后四人样貌打扮不似中原人士,心道:“该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难道他们已经擒获了丐帮诸人?”
南海鳄神道:“打个屁。丐帮自己内讧,将那乔峰赶走了,咱们放了些‘悲酥清风’,便手到擒来,哈哈,不费吹灰之力!”
风萧萧冷冷道:“胜之不武,有什么好得意的。”
南海鳄神一拍脑袋。道:“也对,不过那个李延宗说了,兵不厌诈,两国交战本就……本就什么来着?”
“无所不用其极!”。风萧萧心道:“李延宗?不就是慕容复假扮的么!”
“对头,就是这句……”,南海鳄神骂道:“娘的,会拽文了不起呀,要不是老子实在打不过他,非掐巴死他不可……啊,风老三,不是说你,是说那个阴阳怪气的李延宗呢!”
风萧萧听这番语无伦次言语,猜测他八成是吃了慕容复的闷亏。
南海鳄神又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回神道:“走了走了,我带你去见见那个赫连大帅……”
风萧萧打断道:“我是中原的武人,又怎会去投靠西夏,再说,我早就还上段延庆的恩情,和你们‘天下四恶’再无干系。”
南海鳄神愣了一愣,随即暴跳如雷,吼道:“娘的,你先杀了叶三娘,又杀了云老四,现在还要走,老子岂不是成了最末!”
他竟为这等理由发火,自是让风萧萧哭笑不得,道:“我要走了,你慢慢发火罢。”,说完,一抓木婉清,往林中投去,却迎面看见了一人,登时停步叫道:“乔帮主!”
一钩弯月天边斜挂,乔峰站在一颗杏树下,冷冷的清光泻在梢头,映得杏花缟白似雪片般纷飞。
他分明未躲未藏,离得还不远,竟然一直都没被察觉。
南海鳄神身后那四人一听“乔帮主”三字,立时抽出兵刃一齐冲了过去。
乔峰瞥了他们一眼,说道:“乔峰已不是丐帮中人,‘帮主’二字休要再提。”,说话间,迅捷绝伦的一阵抓拿勾踢,只听得数声闷响。
那四人或软倒在地,或挂在树上,或跪着捂腹,或蜷成一团,眼耳口鼻皆有鲜血流出。
乔峰又道:“兄台果然是有苦衷,方才那番言语,乔某听得一清二楚。”
风萧萧暗叹道:“乔峰的武功已然返璞归真到了极致,招招式式都几乎粗鄙到了不堪入目的境地,倒像是一个学武不久的庄稼把式,只有与之相对,才知道究竟有多难得抵挡,就连凌波微步都无法尽数闪开,硬接更是……”
木婉清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几人和你方才的模样倒是像得很,只是你还能数次站起来罢了。”
风萧萧看她眼神,哪能不知她在想什么,恶狠狠的一瞪眼,然后才道:“原来乔兄弟是跟着他……”,一指南海鳄神,道:“你是想擒住他……”
“兄台果真机敏过人!”,乔峰转过身,大步而行,道:“南海鳄神,交出解药!”
南海鳄神怒道:“什么解药,老子从不下毒,也从不带什么解药。”
他人虽莽撞、脾气暴躁,却极识好歹,从不和不能匹敌之人放蛮,此时口中叫得凶恶,却句句实话,无异于已经服软了。
风萧萧有些疑惑的问道:“乔兄弟,你这是……”
乔峰道:“我接到了大信分舵的紧急军情,得知西夏‘一品堂’大举来袭,其中更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气,本还在布置,岂止……岂止……”,仰头望向弯眉般的清月。
风萧萧见状心道:“不用多想,定是你身为契丹人的身份被揭发了出来,你自己百口难言不说,更无人再去理会什么西夏‘一品堂’了,结果你一被逼走,丐帮就被人一锅而端……你倒还好心回来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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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北乔峰,南慕容
乔峰收回仰视的目光,待要说话,忽听得杏林深处传来几声暴喝,兵器撞击之声隐隐而起。
他顿时大喜,心道:“他们终究还是有了提防,屏住了呼吸,没有被迷倒。”
当下飞身一掌拍向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急忙横剪绞击,却感到一股庞然巨力陡然传至双臂,还没等他回过神,手中登时一空,只听得耳边风声嗖嗖,整个身子横着飞飘,眼前杏树颗颗往后直退。
乔峰一把抓住他的背心,仿佛抖着个破布袋一般,匆匆掠入了林中。
风萧萧不及细想,紧追了上去。
只剩木婉清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林前,一阵凉风卷起了几瓣残花,美目眨了眨,心道:“你那么着急赶过去干嘛?”
乔峰行到半途,听见兵器交击之声渐小渐弱,心道:“原来只有数人没被迷倒,想趁机反扑,却立时被压制住了。”,心中越急,突地高高跃上杏树梢头,在枝上一踩,便滑出三四丈远,连点连跃,宛如凌空而飞。
风萧萧轻功本也不差,更不像乔峰手中还拎着一人,后发先至,反冲到了前头。
西夏武士早就占住了四下的要津,见他急蹿而来,当即放箭。
杏林中树木遮遮掩掩,十几枝狼牙箭都钉在了树上。
风萧萧顺手摘得,反手连掷,箭无虚发,登时射死七八人,发出声声惨叫。
方才丐帮聚集的空地之中一阵激动,有人发着怪声呼喝。
风萧萧一头扎了进去,眼前陡然一亮。
火把映照月光,人影重重中或站或坐,有数人提着兵器正自冲来。
风萧萧当即劈头盖脸的猛击连踹。将他们打得四下纷飞。
空地中间有一人喝道:“你是谁?”,语调怪模怪样,显然不是中原人士。
风萧萧一眼扫过,见发话这人骑在马上。身边围着不少的西夏武士。将他紧紧簇拥在中间,还有八名骑士挑着锃亮的长矛。矛头各缚着一面小旗,有的绣着“西夏”二字,有的绣着“赫连”二字,想必就是这群西夏人的首领赫连铁树了。
他们前方地上还歪倒着五六人。身上少说也负有八条麻袋,显然是这些丐帮长老突然暴起,想要擒贼先擒王,却被生生的拦住了。
只是仍有两名丐帮长老正在抵抗,一人须发全白,是一个年纪极长的老丐,掌掌声声闷响。显是劲力沉重,另一人面色蜡黄,是那个执法长老白世镜。
他们正被十几名锦袍的西夏武士围攻,这些武士的武功都属上乘。更是配合有度,进退有序,将两人打得攻少防多,额上冷汗津津,再难支撑许久。
风萧萧却看出不对劲,这些丐帮长老武功全都不低,两人也就罢了,如果有七八人合力,仅凭这些西夏武士绝不可能拦得住,于是转目寻视,果然看见一人隐在旁边不远处的树影下,面色木然,好似僵尸。
心道:“这等表情样貌,和当年的黄药师相差无几,十成十是带了人皮面具,此人定是慕容复假扮的李延宗了,难怪这群丐帮长老反击不成反被歼。”
赫连铁树见风萧萧不理会他,也不着恼,道:“这位英雄光降,不知有何指教。”,他见风萧萧不过三拳两脚,就将他手下的数名好手打倒,不由起了爱才之心,想要试试能否收归于帐下。
乔峰这时从杏树树梢飞身跃下。
众多被缚住的丐帮弟子一见之下,顿时大喜,叫嚷连连。
“是乔帮主!”
“乔帮主救救我们!”
“谢天谢地!乔帮主来了!”
他们中了“悲酥清风”,人人力微声小,但众人齐齐发声,登时声震杏林,轰然而动。
赫连铁树一听之下,大吃一惊,一个翻身下马,说道:“常听武林中言道‘北乔峰,南慕容’,说道中原英杰,首推乔帮主……”
乔峰将南海鳄神放下,道:“不敢当,中原英杰无数,乔某怎敢妄居其上。”
赫连铁树这才瞧见了南海鳄神,登时心惊,想道:“这“凶神恶煞”武功极高,在我麾下也只有寥寥数人能够敌过……乔峰果然名不虚传!”,将手一招,说了几句怪话。
正围攻白世镜两人的西夏武士一齐而退。
白世镜抹了抹额上汗水,遥遥行礼道:“乔……乔帮主,你来了。”
另一名老丐却仰头望天,不言不语,既不想叫乔峰帮主,又不愿在外人面前泄了底。
风萧萧见乔峰一现身,就完全抢跑了自己的风头,不由得瞅向那李延宗,见他目光闪烁不休,心道:“难怪这慕容复一直对乔峰耿耿于怀,他乃世家子弟,向来是被人众星捧月的焦点,却处处矮人一头……要知就连段誉那种好脾气都受不了被人轻视,遑论于他。”
李延宗突然发声,道:“北乔峰名气虽大,武功却未必要高过南慕容,阁下倒是真有自知之明。”,这句话每个字都是平平吐出,既无轻重高低,亦无抑扬顿挫。
乔峰道:“我对慕容公子很是敬佩,料想他定是一位大英雄,只可惜缘悭一面,实在惋惜之至。”
李延宗闻言一怔,道:“你这是自承不如南慕容了?”
风萧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你也实在太小家子气了,仅凭这等胸襟,你就超不过乔峰。”
乔峰道:“乔某想和慕容公子交个朋友,一起喝酒论武,如若能在酒量上争个胜负,岂不快哉?”
李延宗显然不信,道了句:“虚伪!”
风萧萧心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境界,人家想交朋友,你却想争高低。”
赫连铁树这时向他问道:“看尊驾风姿绰然,乃人中龙凤。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不知尊姓大名?”
方才那名须发皆白的丐帮长老冷声道:“笑话,他是谁,你会不知道?莫要再演戏了。没人会上当了!”
乔峰立时接口道:“徐长老误会了。这位兄台确有苦衷,我相信他绝不会投靠西夏。”
徐长老冷笑道:“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鞑子最善鬼域技俩。偷袭放毒无所不为,焉知是安了什么心思,任你如何纷说,我绝对信不过他。”
乔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他如今都难自证清白,更遑论证明别人的清白了。
天色忽阴,一朵黑云掩住了弯月,冷风卷过,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好似老天都在为他叫屈。
徐长老冷笑连连,道:“看看。莫说我信不过他,就连老天爷都信他不过!”
风萧萧哼了一声,摊开手掌,看着接住的那几滴雨点。猛地握紧,扬眉道:“你算老几,敢代老天发话,我还非得让你信过不成?”,拖出一长串残影,带起一股恶风,眨眼间欺进。
乔峰一惊,跟着跃出。
风萧萧身形陡然一顿,袭向赫连铁树。
乔峰心中一宽,喊道:“你擒王,我救人。”
赫连铁树大喊道:“努儿海,拦住他!”
这努儿海是他的心腹,乃是西夏本土的高手,平常最是得力,是以一遇到危急,他便第一个想起。
风萧萧心道:“既然段誉已然逃走,‘六脉神剑’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当即双手翻花般轮转虚点,无形的剑气连弩般横扫疾射。
嗤嗤地腾起了股股白烟,却是落下的雨点被剑气蒸腾成雾。
赫连铁树身前十数人正在凝神以待,见到如此奇状,正在讶异莫名之时,突然全被洞穿。
他们皆是双目大睁,不能置信的低头下看,还未来得及跌倒,风萧萧便已经进到了身前,左右开弓,将当中几人抽得两面飞甩。
“砰砰”闷响中,有数人脑脑相撞,登时好似银瓶乍破水浆迸,白花红花一齐飞。
后面的努儿海被溅了一脸,急忙双手去抹,双臂却突地一轻,各自离开了原本的主人,往旁飞跌。
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便被一爪抓透了头顶,然后颈部被手刀抹过,脑袋被整个的掀起。
风萧萧侧过头,冲那徐长老狰狞一笑,轻飘飘的将这头颅扔了过去。
徐长老方才来到之时,风萧萧已然被擒,是以并不觉得这人有多厉害,问明原因之后,也就没再在意,如今见他砍瓜切菜般连杀十数人,才是骇了一大跳,又被他充满魔性的目光一逼,下意识的伸手接去。
待他回过神来,瞧见手中捧得那个人头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头顶五个孔洞,正咕咕地流着白浆,粘得他满手都是,登时死命一抛,腿都吓软了,连乔峰靠近都未察觉。
乔峰已将围着的那十几名西夏武士打倒,正待救人。
李延宗却突然拦住了他,闷不吭声的一阵抢攻。
乔峰连挡数招,很是吃了一惊。
李延宗一招之下,就换了数种武功。
几招下来,四五个门派的奇功绝艺就被他使了个遍,招手何止是诡异难测,简直毫无章法,可是组合的偏偏极其巧妙,掌力一时刚猛似刀,一时轻灵似剑,一时又重如长枪,威力奇大,配合着眼花缭乱的腿法,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刺猬一般,根本无从下口。
乔峰担心迟则生变,双手一摆,一招“亢龙有悔”,管他有多精妙诡诈,一掌荡空。
李延宗骇然而退,双眼看向自己双掌,怔怔的不能置信,低吼一声,双掌如千手观音般连挥连插,密集的气浪将身前的雨点袭卷一空,猛然欺进。
乔峰正寻隙看向风萧萧,心中顿舒,暗道:“他之前果然留了手,要是真的拼起命来,只怕我也难得制住他。”
风萧萧已然跃到了赫连铁树身前,待要探手抓他,却陡然感到一道细密的气劲袭来,只得回手拦阻,登时爆出了一声闷响,炸开了飞荡的雨点,腾起了一大片水雾。
段延庆双目瞪得滚圆,自上方的杏树上飘下,双手各撑着一根黝黑的细铁杖。
赫连铁树欢喜的叫道:“段先生救救我!”
段延庆根本不理会他,直勾勾的盯着风萧萧,挥起左面铁杖,在地上嗤嗤的一阵虚划,写道:“你怎么会‘六脉神剑’?”
风萧萧如今可不会惧他了,冷笑道:“你管得着么?”
段延庆在地上写道:“此剑法必须以‘一阳指’作根基,否则练之,必有大害!”
风萧萧微微仰头,翘起下巴,道:“你唬我?”,心中却道:“段誉内力和我相若,之前使出的威力却高出数筹,难道……不过他什么时候会‘一阳指’了?”
段延庆写道:“你教我‘六脉神剑’,我教你‘一阳指’,可否?”
风萧萧一阵犹豫,他如今已然知晓,在当世中,越是高手,其实招式之间的动静越小,每一分劲力,不到碰撞之时,绝不会外泄。
同样是用“六脉神剑”,他的声势大得吓人,像是功力比段誉高出数筹,可是上次湖上交手,才知道段誉的剑气远远凝炼于他。
他刚刚曾偷眼看了慕容复的武功,自觉两人的内力相差不大,招式变化更是只在之上,不在之下,如果能让‘六脉神剑’的威力再上一层,别说慕容复,想必比之乔峰也不遑多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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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坑你不死
风萧萧略一犹豫,然后扬眉道:“此事休要再提。”,他就算想学“一阳指”,往后多得是机会,完全没必要和段延庆纠缠不清。
段延庆腹中咕嘟一响,像是冷哼了一声,抬杖便扫。
如果说“一阳指”是内力凝聚的一点星光,那么“六脉神剑”便是辉月长明,两两相映,星芒顿时被掩,泯灭于无形。
风萧萧呵呵一笑下,一招“少泽剑”没受到丝毫影响,宛如飘带般轻轻一弯绕,“噗”的抽到了铁杖上,声音非金非石,古怪之极。
段延庆的黑铁杖虽然细如手指,其实全是由黑铁打造,坚韧非常,他内功又深,挡开这一剑毫不吃力,顿也不顿,顺势斜斜一划拉,发出一声“嗤”的轻响,又复前指。
风萧萧双手一扬,“咻咻”中射出道道剑气。
段延庆“噗噗”只挡得数剑,单手便捉衿见肘,再也跟不上速度,另一只铁杖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半空跃起,双杖无方变幻,交错连挡,身前顿时爆出朵朵烟花般的水雾,将他猛地往后炸飞。
丐帮帮众各自骇然,之前风萧萧被乔峰压制的抬不起头,左支右挡的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瞧着狼狈不堪,自是让众人全都小看了他一眼,如今方知不是风萧萧太弱,而是他们帮主太强,一时间心中万般滋味莫名。
这一下动静极大,登时盖过了李延宗的万千连击。
乔峰余光瞅见,心道:“‘六脉神剑’果真名不虚传,不过‘降龙十八掌’也不会输于他。”,当下双掌一扬,前后交错一击。“哗”的透穿了雨幕掌影。
李延宗目光急闪,好似定不下什么决心,终究低叹一声,收起漫天掌影。直直硬接了上去。
“砰”的震响中。一股气波激拂着雨花,四面八方的疾散而去。方圆数丈之内立时扫荡一空,干燥犹如晴空。
扩散开来的雨水,将旁边的白世镜和徐长老两人泼了个劈头盖脸,睁不开眼。却也将他们浇回了神。
徐长老喝道:“去搜解药!”,白世镜应了一声,几个起跃,俯身在倒地的众西夏武士身上挨个掏摸。
风萧萧和段延庆相斗、乔峰和李延宗相斗,转瞬间就已经白热化,无比激烈,说来话长。其实时间极短,周遭几十名西夏武士这时才齐齐恍然,各自大呼小叫的分成几股冲去。
大半人去救赫连铁树,小半人去助李延宗。还有几人跑去抗起被点住的南海鳄神。
风萧萧迅捷一蹿,正想抓住连滚带爬的赫连铁树。
半空震退的段延庆撑起双杖,在后方杏树上突地狠戳,在树干爆裂声中,刹那便破开了身前弥漫的水雾,俯身飞冲。
风萧萧笑了笑,根本不去理他,向着赫连铁树就是一顿剑气连射。
段延庆终于忍不住,腹内闷闷道:“卑鄙!”
风萧萧立刻重哼了一声。
段延庆的身子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突然停顿,流星般坠到了赫连铁树身前,踉跄着差点就没有站稳,眼看就要被剑气击中。
他毕竟功力深厚,周身一旋,青袍鼓胀而起,衣角甩扬横削。
“嗤嗤”声中,下摆四分五裂,如蝴蝶舞动飘散,立时消失了半截,成了短裙一般,却也拨开了数道致命的剑气,然后抬杖疾挥,“噗噗”的又爆出雨雾朵朵。
原来他的嗓子早哑,平常说话发声全靠一门“腹语术”,此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够让迷人心魄、乱人神智,乃是一项极厉害的邪术。
只是这门功夫纯以心力克制对方,倘若敌人的内力胜过自己,那便反受其害。
段延庆之前见风萧萧使出“六脉神剑”,就知这人的内功已然高过他,心惊之余,自然不敢发声,一直都用铁杖作笔代口,哪知一个没忍住,仍然被伤。
风萧萧占足了便宜,当然不肯罢休,自顾自的向赫连铁树连弩般狂射。
段延庆拼命护住不敢稍闪,更是不支,别说衣袍,就连杂乱的长发都被削掉数股,要不是手中的黑铁杖实在坚韧,他早已挡之不住了。
风萧萧暗自着恼,侧头喝道:“白长老,你将我的剑收哪去了,还不快还我!”,如果有玄铁剑在手,他现在已然砍死段延庆了,哪会被这么死死拖着。
要知“六脉神剑”威力虽大,耗费的内力却犹如开闸泄洪一般,比“降龙十八掌”还要狠上许多,他可撑不住这么消耗。
白世镜还未回话,一大群西夏武士呼喝着围了上来。
风萧萧叫道:“再不还我,我可拦不住段延庆了。”,说话间,脚下飘忽着踏步,一面射出剑气,一面在众西夏武士中穿行,大有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之势。
只是“凌波微步”再精妙,也需有腾转挪移的空间才行,这些西夏武士一股脑的围将上来,要不了片刻,便会挤得水泄不通,蚂蚁都钻不过去了。
一旦他腾出手来去杀这些武士,以段延庆的武功,霎那间就能带着赫连铁树跑远了。
白世镜尴尬的道:“那剑如今不在这里……”
徐长老方才被风萧萧一吓,心中对他早已羞恼之极,此时怒道:“你和他废什么话,他是故意再找借口,就想放那鞑子将军走呢!”
乔峰闻言一惊,高声道:“徐长老你……风兄弟莫要冲动,我……”,他刚刚将李延宗震退,正在追击不休,现在已然冲到了空地边缘,离得挺远,一时难以赶回。
“风爷我要是不出了这口气,誓不为人!”,风萧萧面色阴沉,一个飞身高跃,直向徐长老掠去,他行事向来诸多计较。少有这么不计后果,实在也是被气着了。
若不是他不计前嫌,奋力出手相助,就算乔峰能挡住李延宗和段延庆这两名高手。丐帮照样会死伤惨重。哪会有现在的大好局面,却被人恩将仇报。反诬一口,如果这都能忍住,他就不行“风”,而信“乌”了。
段延庆见他离开。顿时如蒙大赦,半刻不停,单杖托起赫连铁树,头都没敢回的逃走了。
众西夏武士见自家将军安然逃走,什么都顾不得了,慌忙追了过去。
李延宗正被打的晕头昏脑,感觉自己好像正被遮天蔽日的群蜂围追堵截。只顾得上抱头鼠窜,眼见难以抵挡,就快被擒住,周身却突地澄清一空。
乔峰将他撇下。抽身而退,返身回截。
风萧萧毕竟离得近些,已然靠到了近前。
徐长老双掌一摆,喝道:“你装不下去了?哈哈!能让你这奸人显形,老丐死而无憾!”,他自知武功相差甚大,决计挡之不住,干脆束手,闭目而立,一副“有能耐你就一掌打死我”的模样。
众丐见状,自是齐声喧哗,白世镜护到了他身前,叫道:“且慢!”
风萧萧气得火冒三丈,心中怒道:“好哇!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老顽固,死都想搏个好名声,我偏偏不让你如意,不将你弄得声败名裂,求死不能,我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身形一顿,陡然飞退,冷冷道:“你赶走乔峰,无非是自己想做帮主,亏得还满口大义,找一群外人,弄些似似而非的证据来废黜自家的帮主,你们丐帮丢人就要丢到天下皆知了,往后在外面抬不起头,其罪全在于你!”,渐渐飘远,声音愈渺。
徐长老须发飞飘,怒吼道:“分明铁证如山……”
风萧萧淡淡的声音细细传来:“不就是什么亲笔书信,和八杆子打不着的一群人么?随便找个城中的瘪三混混都能做得比你还真,哈哈,不信你们去找个长混街面的低辈弟子问问去……哦,那些混混全是你的徒子徒孙呢,是不是已经被灭口了……”
徐长老转目一扫,见周遭的众弟子全都目露怀疑,猛一跺脚,大声道:“我徐冲霄对天发誓,绝不会做丐帮帮主,也绝不会做什么杀人灭口……”
风萧萧忽地奇峰突起道:“那你和贵帮马副帮主的夫人的不清不楚,又该怎么解释……”
徐长老一蹦三尺高,吼道:“胡说八道……”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中间只隔一花甲。”,粗重声音在杏林上空飘绕,又捏着嗓子细声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注一)
风萧萧恶毒道:“你们应和此诗时,没想到还有旁人在场吧!”,然后再也无声无息。
不就是坑蒙陷害、栽赃嫁祸、无中生有么,他都玩了好几世了,一点似似而非,一些香艳遐想,众人不管口上如何说,总会忍不住去想,想得多了,版本也就多了,也就越来越真实……更何况马夫人本就是个有缝的鸡蛋。
果然,白世镜的面色已然大变,心道:“难道那淫妇也和徐……有一手?否则今夜怎么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她?”
徐长老的面色涨得通红似血,呆站在雨中,白发白须被雨水浸得贴服,一缕一缕的杂乱,更显得狼狈不堪。
他有心想要出言反驳,都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这种事本就越描越黑。
其实事实什么的从来都不重要,有人肯信,不论真假都是真。没人相信,不论真假都是假……
风中小雨,惬意无比。
风萧萧通体舒畅的在林中跃行,欢快的仿佛是在跳舞一般,远远看见木婉清俏生生的立在屋舍门口,笑嘻嘻的招手道:“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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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典自宋代苏东坡嘲笑好友词人张先(990-1078,字子野)的调侃之作。据说张先在80岁时娶了一个18岁的小妾,兴奋之余作诗一首:
“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
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苏东坡知道此事后就调侃道: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另,这种诬陷真的很有效,只要稍微注意些措辞,用起来其实也很简单,但是很容易既伤人又伤己,望大家切莫使用呀。
第三十七章 斗转星移
木婉清见风萧萧浑身被雨淋得透湿,分明狼狈的很,却偏偏摆出了一副欢快雀跃的表情,不由心道:“他近来可不像初见面那会儿的阴婺模样了。”
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不再阴沉着一张老脸?”
“什么?”,风萧萧面色顿时一僵,一个大步,直接跃到了她的身前,怒道:“你在说谁老呢?”
木婉清怡然不惧,抬手就捉住他左鬓的那一缕白发,轻扯到了他的眼前晃了两晃,虽是未发一言,其意却明显的很。
风萧萧有些丧气的叹道:“是呀,我果然老了。”
木婉清松开手,道:“人未老,头先白,倒也稀罕。”
风萧萧怔了怔,可不想再这等话题上纠缠下去,道:“该走了,否则等会丐帮诸人回转到这个分舵,又是麻烦事儿。”,话音刚落,心中陡然一阵悸动,明镜耀亮,显出一道掠入的黑影。
他一时来不及细想,瞬间便已反手横劈,正是一招“神龙摆尾”。
他此掌一出,心中就大叫不好,来人速度如此之快,眨眼间就掠过十余丈,从林中侵到了他的身后,武功当真高绝,莫不是乔峰?
在乔峰面前用“降龙十八掌”,又岂止是班门弄斧……
“咦”,后方那人抬手一架。
风萧萧心中一舒,暗道:“不是乔峰。”,随即又惊骇的想道:“是慕容博!”
原来他那一招“神龙摆尾”突然失去了控制,肘部弯折,拍向了自己肋部。
这道倏然显出,无可抗拒的牵引之力,分明是“斗转星移”。
风萧萧当即使出“乾坤大挪移”,乾坤颠倒、阴阳互换、柔变刚、刚转柔。
这一下。两股内力像是藤蔓互扭、纠缠,你牵我,我扯你,宛如在积厚的泥泞中翻滚。
风萧萧虽然仍是一掌拍到了自己的肋部。却只轻“噗”一声。无甚大碍。
心中庆幸道:“幸好我使得是‘降龙十八掌’,发出十分力。倒有二十分力留于自身,又有足够的内力护体,否则就算有‘乾坤大挪移’抵消了大半的牵力,起码也会被击伤内腑。”
慕容博显然没料到自己拿手的绝技无甚效果。一怔之下,动作稍缓,心中大讶:“好古怪的武功,我之前从未见过。”
风萧萧终于得以聚起内力,左手拇指往后划拉,射出一道“少商剑”,心道:“有本事你将这道剑气也给我‘斗转星移’了。”
哪知慕容博探手一抓。将那道粗壮的剑气整个的钳住,真的作势掷来。
风萧萧刚刚扭回头就看见这一幕,吓得一个机灵,一把搂住木婉清。闷头顶肩,顺势撞向身侧的墙面。
虽是他射出的剑气,他自己却是决计接不住的。
木婉清轻叱一声,嗤嗤的一连射出三枝弩矢。
风萧萧哐当着将木墙撞了个七零八落,大步飞奔,心道:“这人连剑气都能‘斗转星移’,你放弩矢过去,岂不是让他挨个的扔回来射我么?”
木婉清喊道:“别跑,你快射他呀!”
风萧萧不解其意,但毕竟信得过她,心道:“拼了!”,一手奋力将她往旁高高扬甩,一手顶起中指,转身返冲,抬眼望去,便即大喜。
原来慕容博双手虚握在身前,仿佛正捉着一条不住扭动、巨力庞大的大蟒蛇,根本无暇他顾。
风萧萧先前被骇了一大跳,一心逃走,是以只看见头,没看见尾。
木婉清面孔朝后,却瞧得清清楚楚,所以才射出弩箭。
风萧萧哈哈一笑,“关冲剑”,“少冲剑”,“中冲剑”接连射出。
慕容博正自苦恼,剑气太过迅捷,两人刚刚离得又太近,他根本不及闪躲,于是运功将剑气缚住。
待想要掷出,剑气却一阵剧烈的波震,只怕刚一出手就会炸开了,到时双手难免受到重创,只得逼出内力层层包裹,哪知越是压抑,反弹愈烈,一时间动弹不得。
而为了躲避木婉清方才的三矢,他更是内息不稳,差一点便走火入魔。
此时见风萧萧又射出剑气,他却不惊反喜,挥起紧握的无形剑气扬挡。
包裹在外的内力被一捅而破,里面的剑气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般宣泄,磅礴的内力瞬间蒸发了沿途的雨点,形成了一条腾云驾雾、狰狞起伏的庞大白龙,一口吞下了另外的两道剑气,轰隆着震天而响,仿佛打了个饱嗝般,头前陡然膨胀了数倍,倒似张口欲咬。
风萧萧都看傻了眼,心道:“娘的,这么大一只,我是射剑气,还是出掌?又该朝哪打?”
木婉清被抛得很远才落地,知道风萧萧是担忧于她,心中暖暖,见状一惊,抬手数矢,叫道:“小心!”
风萧萧立时有了目标,双手剑气连扬,或大开大合、或轻灵迅捷、或石破天惊,数股剑气忽分忽合,直指弩矢落点。
“砰砰”数声闷响,“呼呼”声转瞬卷席四散,宇内登时澄清,漫天白雾一荡而空。
慕容博身着一身黑色夜行服,踉跄的显出身形,很有些恼怒的瞪了木婉清一眼。
他本来顺势没入了弥漫的雾气之中,打算趁机偷袭,却被远处的木婉清看破了行藏。
这一下等若作茧自缚,要知“白龙”中本就蕴满劲风,又被数道剑气一冲,在他身侧炸开,劲力激荡犹如海中的狂浪飓风,震得他气息窒滞,胸口一阵发闷。
劲力扩散开来,登时雨急风骤,荡得风萧萧长发、衣袍飞飘,眯着眼睛道:“阁下武功虽高,却见不得人,何必与我纠缠不休?”
慕容博长笑一声,声音苍劲,覆面的黑巾抖动不停,忽地抬手一扬。
风萧萧身形欲动,却立时发现那道分明是木婉清的弩矢,正迅疾的反射回去,不由心中大急,他离得太远了,根本不及救援。
而对于慕容博这等高手来说,木婉清的武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和不会武功的常人没什么两样,别说挡住,就连躲闪都不可能。
木婉清脚下一错,黑裙拂荡中连踏数步,这几下当真体迅飞凫,飘乎若神,姿态美极,虽是泥泞满地,却半点泥水都未溅起,成功避过了电射来的短矢。
风萧萧心下喜道:“这是‘凌波微步’,小姑娘可真听话,果然去学了。”,随即一惊,倏然拖出七八道残影,直直掠去。
“凌波微步?”,慕容博惊呼一声,和他同时而动。
木婉清只是方才翻看了几眼残帛,原先又见风萧萧和段誉使过,是以能照着葫芦画瓢踏出几步,后面该如何走就全然不知了,眼见两人分从左右,一齐冲来,心下顿慌,冲着慕容博嗤嗤的连射数矢,然后拔出腰畔的修罗刀,不退反进。
风萧萧焦急的喊道:“不要!”,内力不要命的涌出,双手侧向疾收疾放。
慕容博这回可不敢用“斗转星移”了,立时停步回身,袖摆纹丝不动,数股指力却从袖中透出,无声无息中,便将近身的剑气尽皆抵消。
风萧萧心念一转,故意试探着喝道:“‘无相劫指’,原来尊驾是少林的高僧!”
慕容博见他认得这套指法,心下一喜,口中却道:“小子武功虽是不低,但切莫胡言乱语,免得死于非命。”
风萧萧微微一怔,心道:“他果然没有认出我……是了,那日在身戒寺中,我逃得很快,一直都没和他照面,他顶多看见了我的背影,见到了玄铁剑,如今剑不在身,他就认不得我了。”
念头转过,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大师既然能找到我,想必方才一直隐在旁边,莫非是在下无意中坏了少林的什么好事?”
慕容博冷哼道:“少管闲事。”
风萧萧拱手道:“在下不想招惹少林寺,大师也莫要来招惹我。”
慕容博眼中的精光闪烁,极是慑人,然后转头望了望已然跑远的木婉清,心道:“如不使出拿手的武功,只怕擒不住这个女人,可是如果显露真功夫,又没有把握能够杀了这小子灭口……也罢,反正他以为我是少林寺的秃驴,身份并没暴露……来日方长!”
身形飞闪,却凌空转身,跃入了木屋之中,然后才翩然退远,没入林内。
风萧萧微微皱眉,大步掠到了屋前,往里瞅去。
方才被他点倒的两名丐帮弟子,如今耳目口鼻中全浸出了鲜血,显然都死了。
木婉清匆匆走了回来,问道:“这人是谁?怎么无缘无故的来了又走了?”
风萧萧微一摇头,道:“他杀不了我,自然退走了,不过只怕走不远……我到底坏了什么事,让他不惜亲自出手?莫非和那个徐长老有关?”
林中突地一声暴喝:“你是什么人?”,听声音正是乔峰,接着是几声拳脚交击的沉闷响声。
风萧萧登时回神,一个抢身飞冲而去,心喜道:“慕容博,今日该着你倒霉,我是拿你没法子,可是加上乔峰,咱俩合力,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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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承上启下
风萧萧轻功不低,十几丈的距离转瞬及至,冲入林中后连续数跃,就看到了乔峰。
乔峰少见的神情恍惚,孤零零的站在当前,眼神虚望向杏林深处,失魂落魄的发着呆。
风萧萧见状颇为不解,小心翼翼的探头问道:“乔兄弟……哇,放手……是我……住手……”,斗大的拳头在他面前停住,劲力虽是含而未吐,带起的边风却已经吹得他睁不开眼睛,身子死命的扭板。
乔峰闻声回神,赶忙将手一松,连退两步歉然道:“风兄弟,对不住了,我方才想入神了,没注意到是你!”
“咳……咳……”,风萧萧揉着自己通红的脖子,喘气道:“你差点勒死我就算了,要是刚刚将我破了相,这事定然和你没完没了!”
乔峰哑然失笑道:“不会。”
风萧萧心道:“你倒真是自信,自信如果不是敌人,一定收得住手,是吧……哎呦,脖子好痛!”,又干咳了几声问道:“那黑衣人呢?”
乔峰道:“走了!”
风萧萧心道:“废话,难道我是瞎子,看不见他不在?当然是想问为什么了,你这状态很是不大对头呐!”,问道:“你留不住他?”
乔峰略一沉吟,道:“那人使的功夫,像是我的一位故人,可是……绝不会如此藏头露尾,此事大有蹊跷,我暂时不敢妄言。”
风萧萧顿时恍然,道:“不就是少林寺的绝技嘛,他方才还冲我射了几指‘无相劫指’呢!”
“无相劫指?”,乔峰显然吃了一惊,反问道:“不是‘降魔掌’?”,低声喃喃道:“他……精通掌法。刀法,却不善指法,莫非是后来所练?”
风萧萧撇嘴道:“这算什么?数月前,在陆凉州身戒寺。我还亲眼见他用‘韦陀杵’杀了少林玄悲大师……哇……松手……”
乔峰颇为激动的抓住了他的肩膀。闻言忙将手收回,追问道:“风兄弟。你详细说说,此事与我大有关碍……”,顿了顿,拱手行礼道:“乔峰感激不尽!”
他被指认为契丹人。起因便是丐帮马副帮主之死,而且是被人用其拿手的功夫所杀,这才有后来先帮主的书信,指认他身世一事。
再加上近来江湖中类似事件频发,让他深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遮天蔽日般覆向整个武林、江湖,他如今泥足深陷。自然想要奋力自拔。
风萧萧将当日所见所闻说了,只是瞒住慕容博的身份不提,心道:“这人对我两下杀手,如不早日除了。终究是个祸害,只是乔峰精明的很,我该怎么向他解释、证明此人的身份呢?”
他善于察言观色,轻易就发现乔峰对他其实很有保留,并未尽信所言,是以不再多说,以免画蛇添足,反倒弄巧成拙。
乔峰听后怒意盎然,双手握拳,重重哼道:“少林寺中竟有这等败类,非但嫁祸于姑苏慕容氏,还妄图挑起少林和大理的争端,如今更是陷害于我,此人当真居心叵测,罪大恶极!”
颇为后悔道:“方才将他误认为……真是不该……”,目中精光忽地一闪,想道:“他怎知玄苦大师是我的启蒙恩师?这事少有人知……又或者单纯巧合而已,他只是无意中使出的‘降魔掌’?”
心中虽是疑问,其实已然肯定。
风萧萧冷不丁的插口道:“我是‘天下四恶’之一,在外声名狼藉,没几人肯信我言,乔兄弟听听也就罢了,当不得真的!”
乔峰虎目陡暗,道:“我如今被人诬陷成契丹孽种,身败名裂,白口难辨,方知风兄弟的苦楚……”
风萧萧耸肩道:“我是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乔峰浓眉一挑,昂首道:“我定要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还自己一个清白,望他日风兄弟能够不畏险阻,现身作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到时污名尽洗,咱们再一齐痛饮美酒,岂不快哉?”
风萧萧笑呵呵的道了声好,然后道:“乔兄弟想必要去少林求证,不如同路?”
乔峰略一寻思,道:“也好,如果那黑衣人再来,保管让他走不了。”
风萧萧嘻嘻笑道:“不知为何,我被他给盯上了,小弟武功差些,一路上还望乔兄弟多多照拂才是。”
乔峰闻言心中一动,“啊”了一声,道:“差点忘了,我此来就是想问问徐长老和马夫人之事,那黑衣人突然向你出手,莫非与此事有什么关联?”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敢妄言……”,风萧萧沉吟道:“不过那马夫人确实不是什么贞洁烈妇,和许多男人有染。”
“哦?”,乔峰疑虑难解,怎肯罢休,追问道:“除了徐长老,究竟还有谁?”
风萧萧道:“贵帮的执法长老……”
乔峰耸然一惊,失声道:“白长老?不可能!”,双目瞪起,寒意逼人,就差喝问:“你究竟有何居心了”。
风萧萧双眉一扬,一言不发的反瞪了回去。
乔峰忽叹了口气,道:“风兄弟,我脑子有些乱……方才白长老力排众议,一直维护于我。”,心下却想起他那把早已丢失,却出现在马夫人手里,被当做杀害马副帮主罪证的折扇。
以他的武功,旁人想盗走他随身的折扇,根本不可能。
而诸位长老之中,他和白世镜年纪相仿,又谈得来,平常最为亲近,就算大醉酣眠,同睡一床都属常事……
乔峰一霎时思绪如潮,呆立片刻后寻思道:“白兄弟绝不会陷害于我,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要一并查个明白。”,回神问道:“风兄弟是如何知晓这些事?”
风萧萧心道:“你反倒怀疑起我来了。”,却并不着恼。
坚信朋友兄弟,本就是大丈夫所为。要是听他人一言便疑心生暗鬼,这类人哪值得结交。
轻咳了一声,道:“这类事难有实证,乔兄弟自己有心提防就好。多说无益。”
乔峰心道:“不错。既然难以明证,就没必要窥人阴私了。”
木婉清这时行来。
风萧萧扬手招呼了一声。向乔峰道:“这小姑娘是我的好朋友,看着冷冰冰的,其实人很好。”
哪知木婉清瞧都不瞧他一眼,径直而走。
乔峰见状。不由呵呵一笑。
风萧萧自是颇觉尴尬,两步并作一步赶了上去,低声问道:“哎呀,木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木婉清俏脸上挂着厚厚一层寒霜,很是凛然刺骨,仿佛都能将飘落的雨滴给冻住一般。纤腰一扭,又往旁走。
风萧萧自是不明所以,寻思了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悟的追了上去。笑道:“你是不是埋怨我两次都将你扔下,不声不响的跑了?”
木婉清冷着脸既不说话也不点头,却倏然停下了步子。
风萧萧顿时一阵无语,心道:“女人脑子里都再想啥?要不是我经验丰富,记性极佳,十成十想不到她为甚生气!”
讪笑道:“第一次不是去助乔兄弟援手丐帮吗,那次真是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鸟兽尽亡……”,见她爱搭不搭理,又道:“刚刚这次你可是亲眼所见,那黑衣人蛮横无理,暴虐霸道,兼又卑鄙无耻,无耻下流,流氓本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血前耻。”
“是三次!”,木婉清目光闪了闪,似想笑又收敛,比出白嫩的手指,脆脆道:“还有在太湖岛上,你点住我的那次。”
风萧萧暗舒了口气,想道:“你只要肯开口就好办了……这小姑娘还挺好哄的。”,笑道:“定没下次了,啊!人家乔兄弟还在那傻等呢,快些去打个招呼呀!”
木婉清轻轻点头,回走了十几步,道:“我知道你,你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
乔峰微微一笑,道:“原来是,现在不是了。”
木婉清道:“也好,手下带着一帮人,成天有事没事就找来你,不累死也烦死了,不倒如一个人舒舒服服,自自在在。”
乔峰闻言微怔,随即仰天而笑,极是畅快,直震得周遭杏树乱颤,附在枝叶上的雨水簌簌而落,好似雨势更大上了许多,末了收声道:“姑娘说得不错,待我洗尽冤屈,便去寻个好去处,每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舒舒服服,自自在在,岂不快哉,哈哈!”
风萧萧笑了笑,道:“到时小弟定去找乔兄弟喝个痛快。”
“好!”,乔峰豪爽的笑道:“风兄弟说得不错,这位姑娘天真诚朴,果然很好。”
三人当即结伴而行。
风萧萧的风姿看着出尘若仙,其实性子最是阴婺不过,虽然近来爽朗了许多,为人行事却终究不甚光明。
乔峰则是个磊落坦荡的伟岸汉子。
两人原本并不大合得来,幸好中间掺着个单纯直爽的木婉清,让他们少了不少矛盾,融洽许多。
一路上慕容博并未再找来,让风萧萧渐渐宽心,盘算了一阵,言道:“那黑衣人像是熟知乔兄弟的身世来历,不敢和咱俩正面动手,会不会起别的心思?”
他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既交好乔峰,又能顺手坑慕容博一把,这等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乔峰此去少林寺,本就有打算去向养父养母询问身世,以及叩见受业恩师,请他赐示真相之意,此时一得提醒,自是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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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衔接剧情,本章难免废话许多,但俺有些许强迫症呀,不稍微解释一番,就怎么都写不下去了,望书友们体谅呐!
第三十九章 无心插柳
乔峰担心父母安危,先行而去。
风萧萧要带着木婉清,自是跟不上他的速度,于是在后缓行。
不过数日光景,离少林渐近,慢慢从坊间的酒肆茶馆中,听到了不少的流言。
堂堂天下第一帮的帮主,竟然是契丹人,无疑一石激起千层浪,深信者有之,不信者有之,痛骂者有之,维护者有之。
几日后北面又有消息传来,说是乔峰先杀父母,然后潜入少林寺弑师,结果被众僧人当场认出,捉了个现行,却被他伤了不少人破围而逃。
此消息所传之地,一时间群情激愤,再也无人站在乔峰一边,有口皆骂:“果然是契丹孽种,当真禽兽不如”诸如此类。
木婉清听后极是疑惑,向风萧萧问道:“乔大哥分明是好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骂他?”
两人正在一处饭馆吃饭,后方一桌三人原自高谈阔论,闻言全都静了下来,侧过头来一通打量,皆在心中暗赞道:“好一个明媚照人的小姑娘!”
木婉清感到三个男人的灼灼目光,转头瞟去,雪白的俏脸暮的一寒,手指已经扣住了袖中弩箭的扳机,就欲回手击发。
风萧萧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道:“你和乔兄弟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也不见你叫我一声风大哥。”,心道:“乔峰豪气爽朗,就连我这等人见之,都不免好感大生,木婉清与他不过相处几日,就这般亲近了。”
木婉清面上闪过半抹酒红,一闪即逝。哼了一声,道:“还不快放手。”,说着话,她的手先松开了扳机。
风萧萧笑了笑。将手收回。心道:“这几人看着不像是登徒子,会如此打量。自然是听她说乔峰的好话,觉得奇怪而已。”
后面那三人一齐长身而起,脸面转来。
其中一个矮个子抱拳虚点两下,算是分别打了招呼。径直道:“当年乔峰出任丐帮帮主,我和他也有一面之缘,这人过去的为人,我一向是极为倾佩,近来听人说起他是契丹夷种……”
朝着身旁那个红脸汉子看了一眼,继续道:“我还力斥其非,闹得面红耳赤。差点打将起来。”
红脸汉子摆手道:“鲍老板是性情中人,我祁老六有你这个好朋友,是件大幸事,些许口角。绝不会记恨在心……”
另一人接口道:“只是没想到乔峰如此狼心狗肺,就算不是亲生,他养父养母也是含辛茹苦将他养大,怎么说杀就杀了?”
“向八爷说的是!”,那鲍老板叹了口气,朝木婉清道:“夷狄之人,果然与禽兽无异,小姑娘,你年纪尚幼,交朋友更需要小心些才是。”
木婉清冷冷看了他一眼,心道:“我和谁交朋友,你管得着么?”,说道:“要你管!”
向八爷冷笑道:“乔峰这厮的名头大得很,往日惯常假仁假义,倒给他骗了不少人,连鲍爷这等老江湖都不免上当,何谈这位小姑娘了。”
木婉清冲风萧萧道:“我不想听他们说话,吃完就快走吧!”
三人登时僵立当场,全是一脑袋黑线,却又自重身份,不好冲她发火。
风萧萧呵呵地笑了两声,正准备起身结账,手一放入怀中,心中就咯噔一响,暗叫道:“糟糕,俺没钱了!”
他惯常“飞升”前都会随身带些金锭,数量着实不少,只是他向来大手大脚惯了,就连之前和鸠摩智一路时,饭前店钱皆是他来掏,不论吃住都还颇为讲究。
而前几日和乔峰同路,好酒好肉自是不能少,还分别给三人置办了数套衣服和行李,更匀了些银钱给萧峰做盘缠,当真花钱如流水般,这一下彻底囊空了。
木婉清已然起身,见他呆坐不动,道:“怎么不走,你还没吃饱么?”
风萧萧轻咳了一声,道:“不错,这一大桌酒菜,我才吃了几口哩,干嘛急着走?”
木婉清点点头,坐了下来,双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两腮,道:“那你快吃,吃完快走。”
旁边三人都是老江湖,哪会看不出究竟,相互对视了一眼,笑呵呵的回桌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更大声了。
木婉清听了一阵,蹙眉道:“他们在说什么英雄大会哩,好像是要去对付乔大哥。”
风萧萧正闷头喝酒,盘算着是不是该开开鲜,吃一顿霸王餐,闻言回了句:“你不是不要听他们说话吗?”
木婉清面上微微一红,兀自嘴硬道:“我听他们什么,我是在想乔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风萧萧撇嘴道:“就算有什么危险,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就别去瞎添乱了。”
木婉清道:“不是还有你吗?”
风萧萧一时竟然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道:“你倒是挺不客气。”
木婉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我知道你会帮我呀,有什么客不客气。”
她自幼只和母亲在一起,除了段誉外,从未和旁人相处过,而她母亲性情怪癖,完全不跟她说起世事,是以她只要自己想得通,便认为旁人也是这么想。
风萧萧颇觉无奈,道:“也是,咱们是朋友嘛,我要出事,你也一定会鼎力相助。”
木婉清摇头道:“我武功低得很,又帮不上你什么忙,干嘛要去瞎填乱?”
风萧萧哭笑不得,道:“那你去找乔峰呀,让他来帮忙,礼尚往来,这样才公平嘛!”
木婉清道:“你要出事,乔大哥自会帮忙,我何必去找他。”
风萧萧差点被绕晕过去,顿时无语,心道:“原来我真是个小人……”
木婉清见他发呆,伸手推了两推,道:“喂。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风萧萧哼哼了两声,道:“你一口一个乔大哥,叫我却‘喂喂’的。我干嘛要帮你。上辈子欠你的么?”
木婉清一双美目凝定的望着他,柔声道:“我和你闹着玩呢。你要是出事了,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定会去帮的。”
风萧萧笑道:“那好,来……你先叫声风大哥听听!”
木婉清将脸一转。不去瞧他了。
风萧萧撇了撇嘴,然后道:“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英雄大会,一群闲人跟着胡乱起哄而已。”
“好大的口气!”,那边向八爷冷哼了一声,朗声道:“薛神医人称‘阎王敌’,医术超绝自不必多说。更是嫉恶如仇,此次大撒英雄帖,聚集大家商量如何对付乔峰那厮,江湖朋友谁不赏个面子。怎么就成胡乱起哄了?”
那鲍老板和祁六也是满脸怒色,皆是一手按桌,一手握住兵刃,侧身瞪来,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之势。
风萧萧经历过数次武林大会,哪一次不是声势浩大,目标宏伟,惟一一次针对个人的英雄大会,还是为了对付他,自然感同身受,不会对类似的大会有丝毫好感。
当下冷声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听的人多了,自然就信以为真,然后个个信誓旦旦,说得活灵活现,倒像是人人亲眼所见一般,其实又有几人见过乔峰本人,而见过他的人,哪个不是喝赞一声好汉子?”
那鲍老板被他锐利的眼神逼视,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风萧萧笑了笑,继续道:“我这一路行来,人人都在骂他,好像不多骂上几句,就跟契丹夷狄同流合污似的……”,一指自己的眼睛、耳朵道:“眼见尚且未必属实,何况耳闻呼?”
向八爷拍桌而起,怒道:“难道那么多江湖豪杰都说的是假话了?”
祁六阴阳怪气的接口道:“在这位仁兄眼里,丐帮的诸多长老、少林的众位高僧,全是有眼无珠,昏聩之辈,何谈咱们这些跑江湖的小人物,他更是不放在眼里了。”
风萧萧微笑道:“谁说不是呢?”
祁六勃然大怒,一把抽刀横在身前,喝问道:“在下人称‘快刀祁六’,敢问这位大言不馋的仁兄,高姓大名?”
他话音刚落,风萧萧就一掌拍到了桌上,无声无息中,整个桌面糜粉成灰,桌上的诸多酒壶菜盘仿佛悬空顿了顿,才稀里哗啦的一股脑跌到了地上,酒水汁水飞溅的到处都是。
这三人已经看傻了眼,怔怔的兀自不敢置信,那个鲍爷还双手揉了揉眼睛,祁六平举的钢刀微颤,像是快要拿之不稳了。
店内隔间外,有七八人伸头探过屏风,看着一地的狼藉很是莫名其妙。
有几人认得他们,喝骂道:“祁老六,你这个瘪犊子又喝多了撒酒疯,要打出去打,别吵着爷儿们吃饭呀!”
“向八爷,这是出什么事了,有麻烦大可招呼兄弟一声,自是义不容辞!”
“哈哈,鲍老板是不是买卖失了手,让苦主寻上门了?”
那鲍老板圈转拱手,道:“没有的事,咱们正和这两位闹着玩呢!”
向八爷和祁六连连点头,他们都有身家,自然不是笨蛋,绝不会为了几句口角,呛上这等高手。
风萧萧面上冷着脸,心下却笑道:“这下饭钱算是有着落了,否则我才懒得和你们废话许多呢!”,一牵木婉清,迈步外走。
刚到楼梯口,就瞧见乔峰正含笑站在楼梯口,招呼道:“风兄弟,上来坐!”
木婉清喜道:“乔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风萧萧心念一转,暗道:“原来乔峰就住在楼上,以他的功力,区区一层楼板自然阻隔不住声音,他本来对我颇有芥蒂,听得我方才之言,自是颇为感动,这才现身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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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欠了一章,目前只写了一半,十二点前估计写不完,但凌晨一定会发。
没法子,过节什么的总有应酬,比平常还忙呐,又老是要喝酒……望大家看在俺今天微醉也撑着熬夜的份上,原谅俺吧!
第四十章 我是笨蛋
乔峰自踏入江湖以来,向来为友所敬,为敌所惧,从未向近来一般为人所鄙夷轻贱,虽是傲气大起,决心定要自尊自强,早日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忽听得风萧萧出言维护与他,也自是难免感动。
心道:“这几日惯常在人后听闻辱骂于我,原先相交的朋友也是一样,那“没本钱”鲍老板鲍千灵与我还有些交情,这人绝不是信口雌黄之辈,却都如此说我,旁人的言语只怕更是不堪,实在没有料到,竟是这个心机深沉的风萧萧肯仗义维护于我,我与他不过几面之缘,数日相交而已,一开始还属敌对……枉我自认为相识遍天下,事到如今,却连肯为我在人前说话的朋友都没几个。”
如此一想,更觉得风萧萧难能可贵,对他的一些疑虑顿抛脑后,无论如何都要交上这位好朋友。
于是从楼上客房中走出,到了楼梯口叫住了他,然后又向木婉清打了声招呼,径直引着两人进了客房。
风萧萧见房间颇大,装饰考究,不由腹诽不已。
乔峰身上本没多少钱财,一路的盘缠都是他掏荷包所匀,没料到他自己都闹到想法子吃霸王餐,乔峰竟然还悠哉悠哉的跑来住上房。
转目瞧见床上正躺这个女人,更是差点摔了一跤,但立刻回神,道:“原来是阿朱姑娘!”
阿朱面色极其苍白,连原本朱红的嘴唇,都没一丁点的血色,显然是受了重伤。
她见有乔峰领着旁人进屋,自是羞恼不已,整个人都缩到了薄被里。听闻说话,才探头而看,自是吃了一惊,微声叫道:“是你!”。两手撑住床板。想要坐起来。
乔峰忙快走了几步,双手虚扶。道:“你伤势极重,千万不要乱动。”
他一个大老爷们,惯常和丐帮中的兄弟混在一起,哪懂女人的一些忌讳。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将风萧萧带进屋来了。
阿朱喘了几口气,又看了看一旁的乔峰,心中才安定了些,问道:“乔大爷,你刚刚说的那位好朋友。就是他么?”
乔峰道:“不错!”
风萧萧微微拱手,笑道:“阿朱姑娘莫要怕,我和段誉那小子是有些私怨,却不会迁怒旁人。”
阿朱面带薄怒。斥道:“你毁了我的听香水榭呢,害得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还敢说不会迁怒旁人?”
风萧萧自是不会蠢到和一个重伤不起,而且将要发飙的女人争辩什么,忙冲乔峰道:“你怎会和阿朱姑娘在一起,她不是慕容氏的家人么?”
乔峰目光忽黯,道:“此事说来话长,晚些说也不迟,我正担心她的伤势……”
伸指往下点了点,整个人一扫颓势,昂首道:“刚才闻听那位‘阎王敌’薛神医就在附近的聚贤庄,正有心和他们一同前去求医。”
阿朱原本气愤愤的瞪着风萧萧,闻言望去,看见乔峰这副睥睨傲视的神态,心中又是敬仰,又是害怕。
风萧萧也是暗自佩服,心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当真豪气!”,轻笑道:“看阿朱姑娘像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旁的不敢说,治疗内伤我倒是有些心得,只要还有一口气,大半都能救得回。”
乔峰喜形于色,伸手一比,道:“风兄弟快给他看看!”
“我才不要!”
“不要!”
一声是阿朱赌气的道。
另一声却是木婉清所发,她对那日太湖上,和段誉亲近的阿朱极是不爽。
两女一齐出声,然后皆是一愣,自是相互对视看去,四目间好似有电丝擦碰,迸发出道道火光。
木婉清冷冷道:“风大哥,你不要治她。”
风萧萧微愣,然后笑道:“风大哥当然会听你话!”,“风大哥”三个字咬得尤其重,语气中满是揶揄。
木婉清俏脸绽粉,却一声不吭了。
阿朱眼睛咕溜溜的转了转,叫道:“哎哟,好痛,乔大哥,我胸口一阵闷疼,是不是快死了?”
乔峰就算看出她是假装,仍是担忧的靠坐到了床头,给她把了把脉,末了向木婉清道:“阿朱姑娘她伤势极重,体气时时都在消散,如果不是我每隔一个时辰向她灌输真气,早就不支了,木姑娘宅心仁厚,何必此时与她赌什么气。”
风萧萧听着暗自乍舌,真气可不比内力,这玩意耗去了就极难补回,一旦没了,人就死了。
如果一个时辰就费上一次,就算乔峰功力通天,要不了多久照样玩完儿,最起码也会元气大伤,没个十几年功夫,根本补不回来,内力更是只会消退,不会再增长丝毫。
“北冥神功”虽然能够化人内力收为自己的真气,但这类功法毕竟稀少,可遇而不可求。
想到此处,心念不由一动,寻思道:“‘九阳真经’和‘九阴真经’各有一篇治疗内伤的极好口诀,原先不知其然,现在想来,所谓开发人体潜能,也就是激发出自身的元气,因而产生真气,只要真气充足,自然什么内伤都不再话下了。”
他正发呆想着武学之事,木婉清的口风已经软了,脆声脆气的道:“喂,喂,你去帮她治伤吧!”,见他不理,还伸手推了两推。
风萧萧陡然回神,听她又是“喂喂”的唤他,自是苦笑道:“我真是欠你的。”
木婉清老神在在,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不过眼睛却似眨非眨,心中似羞似喜。
乔峰抱拳拱了拱手,道:“有劳了。”,他确是满心感谢。
武功高手毕竟不是医生,想要治疗内伤,必定会大耗元气,若非至亲挚友,绝没人肯做。
风萧萧真气充裕,世间罕有。当然不会在乎用出些许,只是阿朱的态度让他极是不爽,搞得好似他非要求着帮她治伤似得,贱不贱呀!
当下笑道:“治疗内伤倒是无妨。只是男女毕竟授受不亲。这宽衣又解带,同处一张床……极是不好呀!”
乔峰待要说“江湖儿女。何必扭捏作态。”
阿朱已然一脸惶惶的神色,喊道:“不要!”
她其实算不得江湖儿女,要知姑苏慕容氏不只是武林世家,比之一般的书香门第书卷气还要浓些。她可受不住和别的男人如此这般,那还不如死了为好。
心中羞涩的想道:“要治也该要乔大爷……怎么都不会让你碰我的身子。”
风萧萧为人精细,见她苍白的面上掠过丝丝晕红,就已然猜到了她心头所想,笑道:“我嘛……早有妻室,自然是不大方便,不如让乔大哥勉为其难……你们等等……”
乔峰、阿朱、木婉清皆是不明所以。看着他转身就出了房门,不由得很是莫名其妙。
不过一小会儿,风萧萧便回转了来,双手捧着笔墨纸砚。笑道:“法不传外人,阿朱姑娘自是听不得的,乔大哥需学来救人,自是无妨,木姑娘嘛,你也好好看着。”
阿朱虽是哼了一声,却也不恼,江湖规矩她还是清楚的。
乔峰郑重的应了一声。
木婉清刚刚有些莫名的不高兴,现下听他之言,又是莫名一喜,心道:“他是在说我算不得外人了?”,于是很用心的看着他一笔笔的在纸上写着字,至于究竟内容如何,却根本没记住。
不过盏茶功夫,风萧萧便拎起墨迹未干的纸张抖了抖,笑道:“上篇出自‘九阳真经’,下篇出自‘九阴真经’,都是绝顶的疗伤法门,于内功也大有裨益,你们自学便是,只要不轻传外人就好。”
乔峰艺出少林,少时便机缘甚多,进到丐帮后又得先帮主看中,奇功绝艺自是屡见不鲜。
可在风萧萧动笔后没多久,他就已经看得入了神,每一个字都让他心潮涌动,好半晌才长长吐了口气,赞道:“正大出奇,却又奇而不邪,当真称得上绝顶,一篇纯是道家的行功法门,另一篇却似道似佛,两篇皆是字字珠玑,博大精深,一时难以参悟!”
风萧萧将写满字的纸张摊在桌面上,道:“这倒无妨,你先照此行功,帮阿朱姑娘疗伤便是,往后大把的时间,慢慢参悟不迟。”
乔峰见多识广,如何不知此功法的妙处,任放在何门何派,都必是镇派的神功,好比“降龙十八掌”与之丐帮,“易经洗髓经”与之少林,不由问道:“不知风兄弟是属何门何派,竟然传有此等绝技。”
木婉清抢答道:“他是华山派的掌门,还兼长老,兼护法,兼弟子,兼厨子,兼看门,兼打杂,说白了就他一人,格格!”
她还记得风萧萧当日太湖船上,和青城派的戏语,此时脆声说来,颇有韵律,煞是好听,最后那“格格”一笑,少有的带出了一些少女的娇憨,一扫往日的冷冰冰、硬邦邦。
乔峰哑然失笑,心道:“我倒是不知这个华山派,看来应该是隐世很久了。”
他往先只觉得风萧萧心思繁多,性子阴婺,太不够爽利,极不和他的性子,是以虽然几次得其助力,也只是暗暗感激,并不打算深交,只想着日后有机会定还上人情便是。
不过风萧萧今日的所做所为,让他顿时刮目相看,满心感念,又是惭愧。
当下却不再多言,闭目凝思片刻,然后睁眼行到床前,准备替阿朱疗伤。
风萧萧见状,轻轻扯住木婉清,退出房去,问道:“你全都记住了么?”
木婉清这才想起,摇了摇头。
风萧萧斜眼道:“怎么?瞧不上眼?”
木婉清道:“光顾着看你写字去了,没顾上去看写的是什么。”
风萧萧呵呵直笑,道:“要不是明知道你心有所属,还以为你是瞧上我了呢!”
木婉清顿时发恼,怒道:“你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风萧萧一拍脑门,想道:“我真是个笨蛋,哪壶不开提哪壶,段誉那小子屁颠颠的跟着王语嫣跑了,她还能高兴的起来么?我吃饱了撑的,提他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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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昨日欠的一章补上了,好困,睡了!
第四十一章 失而复得
乔峰在房内提阿朱疗伤,风萧萧自是不还混在其中,于是门外相候。
木婉清负气而走,风萧萧本以为她不过是发发女儿家的小脾气而已,一会儿就该回转了,哪知久等不至,直到天黑也没看见人影。
待到暮色渐笼,店内将要熄灯之时,风萧萧满心担忧,再也耐受不住,向屋里招呼了几声,径直走了。
木婉清这么长时间不归,八成遇上什么不测。
不论是鸠摩智,又或是慕容博,其实都在左近,他们哪个瞧见她都是糟糕之极,绝不会放过。
风萧萧沿途询问行人,自是无人瞧见,一路到了镇门口,正在打烊的商贩倒是说见过此女。
因为临近天黑,大都进镇的多,出镇的少,更何况木婉清姿势过人,他不免都多瞧了几眼,还在想这等娇媚少女晚间孤身出镇,难道不怕会遇见危险。
风萧萧自是舒了口气,起码知晓木婉清不是遭人所掳,并没有身不由己,转念又是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何忽然不告而别。
镇外尽是荒山密林,就算明月初升甚亮,也照不透山间的暗沉深邃。
风萧萧漫无目的的找寻了一阵,心内怒气渐起,想道:“亏我当你是好朋友,一直尽心尽力的维护,你却连招呼都不打上一声,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实在过分,亏得我还如此担心你!”
当下寻了处干燥的凸地,升起了一堆旺亮的篝火,盘坐休息。
心底虽是不悦,却又隐隐盼着她会顺着火光找来。
暗道:“到时我定会好好骂你个狗血淋头,也好出了我这口恶气。”
山风不时吹拂掠过,篝火抖动间。点点星火噼啪着跃起,然后黯灭,亦如他的心情,明暗不定。
只听得蹄声得得。一头驴子忽地闯入视野。一人骑在上面不住抽泣,泪涕满面。还不住乱抹。
风萧萧盘坐如山,不动声色的瞧着他行近。
那人骑到左近,一个翻身滚了下来,拖泥带水的俯到了篝火之前。嚎啕大哭,声泪俱下的甚是悲切。
风萧萧一阵无语,心道:“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却如此做态,莫不是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人大哭了一阵,呼天抢地的道:“小娟。小娟,你怎么抛下我就走了,让我去哪找你。”
风萧萧心道:“原来是死了女儿。”
这时又传来马蹄声响,两骑自南往北奔来。看见篝火,登时转向,直直而来。
那人马上不哭了,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翘首而望,双目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极是耀眼,欢喜的呼道:“小娟,小娟,是你吗?你来找我了?”
一骑喝道:“师兄,你怎么跑出这么远,快跟我回去罢……”,却是瞧见了风萧萧,住口不言。
风萧萧转目望去,只见这人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心中一愣,想道:“这老婆婆年纪都一大把了,竟然叫什么‘小娟’。”
骑驴那人喜不自禁的叫道:“好好,我当然跟着你走。”,一下跳上了驴子,撒欢似的奔去。
另一骑上是个矮个子老头,冲着风萧萧遥遥一拱手,道:“叨扰了,告辞。”
风萧萧随意的点了点头,转眼瞧向南面,见远处隐隐可见点点火光,心道:“原来后面还有一伙人,看来是错过了宿头,正往镇里赶呢。”
那小娟却道:“告什么辞,他们一会儿不就过来了,咱们干嘛要跑冤枉路。”
矮个子老头点头道:“阿慧说得不错。”
风萧萧心道:“你怎么又叫她‘阿慧’,啊哟!这两人莫不是太行山的谭公谭婆夫妇,那个疯疯癫癫的骑驴人莫不就是那个赵钱孙?”
这三人尽是被请去丐帮作为证人,指证乔峰乃是契丹人。
当时风萧萧已然被押走,并未与他们照面,此时想起,全是脑中记忆的缘故。
三人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赵钱孙絮絮叨叨的绕着那谭婆转个不停。
谭公坐在旁边,满脸怒气,却又无可奈何。
风萧萧撇了撇嘴,心道:“好狗血的三角恋……后面跟着的那伙人,八成就是丐帮的那些个长老了,他们定是赶去参加聚贤庄英雄大会……木婉清莫不是被他们给擒住了?”
那谭婆估计是被赵钱孙缠得不耐烦了,向风萧萧问道:“小伙子孤身在野外露宿,自是艺高人胆大。”
风萧萧微微一笑,道:“还算过得去,自保应当无虞。”,心道:“以我的武功,天下大可去得,自是不怕,木婉清却是个半吊子,也不知她‘凌波微步’练得怎样了,会不会难以自保。”
他完全是关心则乱,木婉清的武功其实并不低,比之丐帮长老或许颇有不如,但一定不在大半舵主之下。
在江湖中绝对称得上高手,否则当时也不能在王家众多人手的围追堵截下,千里迢迢的逃回大理了。
火光愈近,黑影绰绰中有一顶素白的小轿尤为显眼。
打头的一人,正是那个被坑得极苦的徐长老。
自那日以后,丐帮众人不敢当面说什么,背后却议论纷纷,各种流言蜚语尘嚣而起,让他百口难言,解释不行,不解释也不。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自是将风萧萧给很到了骨子里。
远远瞧见,不由得扯着嗓子喊道:“风萧萧!”,其声音之扭曲、尖厉,倒像是个太监一般。
风萧萧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并未瞅见木婉清,不由很有些失望,抬起下巴,笑嘻嘻的道:“原来是人老心不老,最爱吃嫩草,宝刀仍在光,神枪还未倒的徐长老。”
“我和你拼了!”,徐长老颈部青筋粗爆,双目赤红如血,张着双手猛扑而来。
丐帮众人正自严阵以待,见他突地冲出,立时紧追而去。
风萧萧转目一扫,心道:“好家伙,全是九袋长老,哦?还有几个不是乞丐。”,忽地眼光一凝,喝道:“我的剑还来!”
当下一个错身,避过了数名徐、白等数名丐帮长老,直向小轿旁掠去。
那里停有几名骑士,其中一马空鞍,身侧挂得正是玄铁剑。
当中那名骑士抬手虚招,道:“且慢!”
风萧萧怎会理他,去势没有稍减,探手抓去。
旁边五骑同声齐喝,翻身前跃,半围着站定,各自双手虚挥,或拳或掌,陡然间掀起了一阵狂风。
风萧萧抬手一拍,风势立止,眨眼间倒卷反袭。
中间那骑本还老神在在,安坐于马上,见状既怒且惊,身形蹿动,落于五人之前,左右不住连拍,将涌至的劲风股股击得粉碎。
风萧萧“咦”了一声,心道:“这人武功不低,想要拿下他,少说也需好几十招。”,脚下飘忽着一踏,倏然转到了他的身后。
那人只觉双目一花,就失去了敌人影踪,自是骇得胆战心惊,全身功力猛地提起,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整个人飞速一旋,双拳绕身横扫。
风萧萧却并未攻他,左抓右踢,直接将面前五人打了个东倒西歪,然后一个大步跃到马前,抓起玄铁剑哈哈而笑,不住轻抚,心情大畅。
人之大喜,莫过于失而复得。
五人被打得晕头转脑不说,又被接踵而来的拳风一阵冲击,立时东倒西歪,全是面上酡红,如醉酒般晃晃悠悠的站立不稳。
“在下泰山单正。”,那人目中闪过一丝羞恼,但仍强压下怒气,抱拳道:“因为阁下和丐帮多有不睦,是以应丐帮众位长老的托付,保管这柄剑,直到交还。”
风萧萧倒是吃了一惊,侧头而看。
丐帮诸位长老已经将徐长老合力拦住。
白世镜朗声道:“阁下终究帮了咱们一回,恩是恩,怨是怨,一码归一码,敝帮虽然全是叫花,却也不会贪图他人的宝物。”
风萧萧略一沉吟,心道:“也对,丐帮中虽有不少奸人,但也有不少侠义的汉子,不会全然的是非不分。”
赵钱孙冷不丁的道:“什么恩是恩,怨是怨,分明是一开始有心昧了去,后来见人家太过厉害,巴巴的不想得罪,又拉不下面子,这才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铁面判官’。”
丐帮诸位长老并未勃然大怒,除了白世镜面色通红,徐长老怒意不消之外,其他既然都是尴尬的呐呐不言。
风萧萧顿时大生好感,暗道:“八成是白世镜取了我的玄铁剑想要占为己有,却被其他几名长老合力给拦住了。”
当下颇为不好意思的冲单正行礼,道:“小子年少冲动,多有得罪,望单前辈请勿见怪。”
然后将正在晃悠的五人一一扶好,连声道歉。
单正怒色收敛,道:“既然是误会,就此罢了。”
风萧萧笑着圈形一礼,反正玄铁剑已经拿回了,他才不在意这些面子上的功夫。
这是白轿的窗帘微微一动,掀起了一角,露出了一双黑宝石般的双眸,秀而含媚的瞥来,极是好看。
风萧萧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道:“轿中的这女人应该就是那个艳若桃李,毒若蛇蝎的马夫人了,不过旁的不知,这双眼睛倒是既好看,只是仍比木婉清差些,她的眼睛才是真的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