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人心不能丢
走一路慰问一路难民,把十卡车物资全部分发完,赶到头顿工业村天色已大黑。
这里共接纳两万三千多难民,与政府安置点不同,他(她)们大多是年轻人,来就是工作的,干了一整天,刚刚收工,正在工头和保安队员组织下,在各自公司帐篷区外排队打饭。
柴油发电机轰隆作响,工程指挥部灯火通明。
随行人员有公司职员接待,李为民在工业村经理阮江陪同下去看了看刚从海外进口的工程机械,一边往基金工程部走去,一边问道:“江经理,头顿这边有多少承包商?”
阮江是副董事长陈世国推荐的,出生名门,具有皇室血统,曾随保大在香港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三十七岁,懂中文,会说粤语。
与宝禄亲王有矛盾,同时看不惯保大在国难之际仍旅居法国,仍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于是一接受邀请就毫不犹豫加盟支持吴廷琰的工投公司,是全公司唯一的皇室成员。
接受过高等教育,见过大世面,出任过公职,有经验有能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提起工地情况,他是如数家珍。
“基建工程部16个,电厂、水厂和污水处理厂总承包商那边有23个。董事长放心,只要在我们这里干,他们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工作时间不能超过11个小时,最低工资不能低于50一天,危险作业必须遵守操作规程,出了工伤事故必须按照我们的标准赔偿。”
现在的工业村,整个一大工地。
可作为飞机跑道的一号主干道已平整出来,夜班工人正在从卡车上卸沙石,美国国际开发署派来的驾驶员,正开着推进机将其推平,由后面的压路机一遍一遍的压。
加油站和仓库基础已经开挖差不多了,各种建筑原材料堆积如山。保安队员背着枪,打着手电在周围巡逻。全是逃难过来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再加上附近的贫困村民,如果不派人看守,不管多少东西第二天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为民爬到一辆西德产的挖掘机上,看了看远处有灯光的生活区工地,回头问:“江经理,过去两个月有没有发生过工伤事故?”
“发生过,并且不止一起,两死六伤,全按标准赔偿了。”
“承包商吸取教训没有?”
“他们损失很大,一次赔七八万,又要被罚款,肯定会接受教训。不过两起死亡事故中有一起承包商很冤,他们的安全主管三令五申说过很多次,但那个死者仍一意孤行,一意蛮干,一不小心被他自己堆起来的砖头砸到了。”
包工头大多是越南人,资本本来就不多,正在扶持壮大阶段,要考虑到他们的承受能力。
李为民沉思了片刻,跳下挖掘机道:“我们不能把风险全转嫁给承包商,回头联系下越华保险,请他们尽快推出工伤事故保险,推出之后工业村内所有人全要买,基建工程工投公司出一部分,承包商出一部分,工人自己承担一部分,出了事之后由保险公司赔偿。”
七八万皮阿斯特平摊到几万人身上就没多少了,阮江眼前一亮,举一反三地说:“其它工程由投资方出一部分,省得以后再为赔偿金扯皮。”
“嗯,就这么办。”
走到大食堂,管厨师要了一份饭菜,坐在地上跟建筑工人们边吃边聊。许多工人在河内或海防难民营见过他,知道他没什么架子,竟聊得兴高采烈,谈笑风生。
“当建筑工人只是暂时的,等基础设施搞好,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国内外企业家来工业村投资建厂。到时候工投公司会办培训班,参与过基础设施建设的人可免费接受培训,连买后面生活区的房子都有优惠,都能申请到东亚银行的低息贷款。
当然,这不意味着建筑不是一个好工作,事实上建筑非常有前途。国家刚获得**,接下来会有许多工程。我们要建高楼大厦,要建公路桥梁,要建机场码头,只要不懒惰,永远不会失业。”
一个工人突然问:“民先生,现在工钱是不少,我们年轻有力气能干,如果老了干不动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来之前他们全是农民,老了一样可以种地,生活不见得有多好,但至少能糊口。现在进工业村扶持的建筑公司当工人,就不会被纳入政府安置计划,换言之,他们不像难民营里的难民一样能够分到地。
李为民放下碗筷,循循善诱地说:“各位,全世界那么多国家,只有欧美农民能过上好日子。事实上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农民,而是像法国种植园主那样的农场主。亚洲国家尤其我们越南,地少人多,没那么多土地让所有人当农场主,分到手的土地只能保证温饱,想赚钱想过上更好的日子很难。
相比之下,当工人要有前途得多。
现在大家一个月能拿到一千多皮阿斯特,一年能赚一万多,吃公司的饭,住公司的帐篷。等生活区建好了,可以住公司的楼房,只要不乱花,每年至少能存下六千,这还是一个人,如果一家有两个工人,收入更可观。
离开北越前大家都种过地,种地是靠天吃饭,都知道一年能赚多少钱?至于老了怎么办,工投公司早帮大家想好了,接下来会推出养老保险,你们所在建筑公司承担一点,你们从每月工资里再拿出一点,60岁之后就可以领养老金。”
“60岁,民先生,我们能活那么久吗?”
医疗条件不好,营养又不够,现在越南人平均年龄才40多,能活到60岁算高寿。养老保险之所以迟迟没推出,就是因为年龄关系。
李为民暗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以前活不到,不等于以后活不到。在北越许多人一天只吃两顿饭,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现在我们一天吃三顿,下午三点还有几个饼,每星期至少能吃上两次肉,将来工资会涨,伙食会更好,用不着几年我们就能天天吃上肉。
吃得饱,吃的好,身体自然会健康。
更重要的是,医疗条件会越来越好,每个工业村会建一所大医院,每个安置村会开设一家诊所。并且我们会有自己的制药厂,到时候再像养老保险一样缴纳医疗保险,有病就去看,绝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把小病拖成大病,很年轻就会病死。”
他在河内说粮食马上运到,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等了几天,粮食果然源源不断运进难民营,所有人都能吃上饭。
他说帮助大家离开北越到南越来生活,他担任主席的“难民救助委员会”做到了,一批接着一批把大家送到海防,然后乘美**舰安全抵达头顿。
他说到了工业村就会有工作,就能赚钱。
现在不仅有工作能赚钱,而且工钱比那些当官的都多,只是辛苦一点。全是从农村出来的,再幸苦也没插几亩地秧苗辛苦,在这个乱世能有口饭吃很不错了,吃点苦算什么。
吴廷琰总理离这儿太远,从来没见过,更不会一起坐在地上吃饭拉家常。在这些颠沛流离到南越的难民心目中,他是一个比政府更值得信赖的人。
他说将来日子会越过越好,那就会越来越好。
工人们兴奋不已,聊的越来越热烈,不知不觉身边已经围了几百人,连刚刚开始的电影都顾不上去看。
他没架子,平易近人,跟谁都聊得来,他习以为常的事,阮江真不太习惯。
不过作为头顿工业村总经理,既然来了就不能不说几句,在李为民刻意引导下,他耐心回答工人们提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其中不乏那些啼笑皆非的。
回基建工程部帐篷的路上,李为民回头道:“江经理,刚才我总感觉缺点什么,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缺什么?”
“工会!现在工人们的心在我们这边,不等于将来依然在。如果不趁热打铁,成立工会,把工人们组织起来,那么越盟就会趁虚而入。他们靠什么,不就是‘工-运’、‘民-运’、‘兵-运’吗?无论出于国家稳定,还是出于我们工业村的未来,都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阮江点头道:“民先生所言极是,确实有这个必要,关键由公司牵头,没什么说服力。”
“牵头又不是出面,回头你跟国先生研究研究,尽快拿出一套方案。要想方设法培养出一批可信赖的工人领袖,由他们去组织去动员,公司可以变着法提供一点经费,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去组织去搞活动。
同时为越青会和华青会建立分会发展会员提供一切便利,再加上即将成立的一系列商会、同业会和工商联合会,我们就能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团结起来,就能形成凝聚力,也只有这样才能抵御越盟的宣传和煽动。”
第一百零六章 大势所趋
一家人好说话,李为民所谓的摊牌,根本用不着亲自赶回堤岸,坐在中华理事会会馆或哪家酒楼同五帮正副帮长等老一辈侨领面对面谈判。
只需要给工投公司的股东们挨个儿打一通电话,让他们去做老头子们工作。
马安易不仅是工投公司股东,而且是代表十几个股东的董事会成员,过去两个月一有时间就往总部跑,经常跟陈世国、武安东打交道,甚至作为工商界代表去**宫开过会。
某种意义上而言,吴廷琰只认他们这些年轻侨领,不准备跟马国宣等堤岸老狐狸打交道。
其它事好办,但现在不但要老头子交权,并且要老头子把帮产交出来,这个工作不是一点两点难做。
他沏好茶功夫茶,小心翼翼给老爷子敬上一杯,低声道:“爸,时代变了,许多事不是想不放就不放的。为民说得很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不能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就不吃敬酒,看他们怎么罚!”
帮产是帮众一点点捐出来的,是几代同乡积累下来的,凭什么说交就交,这不是抢劫吗?马国宣一时半会转不过这个弯,如果李为民在这里,肯定会被他以舅舅身份骂个狗血喷头。
老头子生气了,马安易真有点怕。
可这件事关系到他这个工投公司董事的脸面,如果办不好,表哥那儿没法交待不算,连**宫都会对他有看法。
如果让吴廷琰不高兴,将来怎么赚大钱,马家纺织厂怎么可能成为政府重点扶持的纺织业龙头企业。
“爸,别忘了我们是在什么地方,领事馆靠不住,从台湾刚过来的那个神父的话不能信。连华青会的学生都知道生活在越南,热爱越南,建设越南,您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法不责众那一套在其它地方好使,在这儿不好使。真要是把越南人惹急了,没收财产、驱逐出境不是没有可能,那些害群之马不是说抓就抓吗,听说已经枪毙好几个。”
帮产不只是那些房子和土地,还有关帝庙、祠堂、学校和医院。在马国宣看来,如果把这些全交出,就意味着不要祖宗也不要未来。
他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马安易急了,直言不讳地说:“主动交出去是华青会接手,说到底还在我们自己手里。如果被取缔那就是政府接手,再说被取缔多难听。大势所趋,与其拖拖拉拉,不如干脆点。”
“别说了,要说也是让为民来跟我说。”
马国宣拂袖而去,马安易沮丧不已。
类似情景在五帮正副帮长家同时上演,同意交出来的只有客家帮,领事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蒋恩铠被搞得焦头烂额。
帮长们急,他的一位座上宾更急。
阮乐化神父和雷震远神父很早就认识吴廷琰,受蒋总统委托来西贡增强“两国关系”,吴廷琰非常热情的接待了,并对越南国与中华民国未来的关系持乐观态度。
但一提及华侨问题,吴廷琰就往“外国人管理委员会”推,让他去找委员会成员、越南红十字会主席、工投公司董事长李为民。
委员会只有一个名称,没专职办事人员,甚至没固定办公地点。
红十字会设在征氏姐妹大街的一个小巷子里,很老旧很简陋的两间办公室,总共十七个人其中还有四个志愿者,并且大多出去了,只有两个人留守。
问李主席在哪儿,谁也不知道。
直到陪他们去的领事馆人员问“民先生”在不在,她们才告知民先生去救助难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两个地方找不到人,只能去老码头边的工投公司总部。
工投公司人多事情更多,搞清他们来意,得知跟工业村计划没任何关系,接待人员表示爱莫能助。因为头顿工业村迄今仍没通电话,而且董事长现在不一定在头顿工业村。
侨民问题是“两国之间”存在的最大问题,不沟通好外交关系很难提升到大使级,更何况新政府针对中国人不断制定新政策,天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见不到人,大事谈不成就算了,从台湾带来一笔资金,打算在西堤办两所华校的申请都被拒了,现在更是逼着五帮会馆交权交钱。
五帮会馆一直心系民国,刚崛起的华青会纯属支持吴廷琰的外围组织。这个主动权不能交出去,一交出去国民政府对百万华侨的影响力就会随之而去。
阮乐化神父急切地问:“蒋领事,李为民这个人到底好不好说话?”
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外国人警察大队和华青会的所作所为已说明一切,蒋恩铠比他更了解越南,更了解吴廷琰,不认为他的努力能有什么结果,苦笑道:“神父,如果是提供援助或来投资,您会发现他非常好说话。但涉及到华侨问题,他比越南人更难说话。”
雷震远神父不是中国人,在这一问题上不好发表意见,坐在一边保持沉默。
阮乐化是如假包换的中国人,在西堤有许多华侨朋友,同委托他前来的蒋总统一样希望保持现状。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不快地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做吴廷琰想做要做的事,我甚至怀疑这一切就是吴廷琰授意的。”
“您跟他谈过没有?”
“谈过,他想法跟我们不一样。说句不中听的话,他对国民政府没任何归属感。否则这次海外募款,他不可能去日本、去香港、去菲律宾,唯独不去台湾。”
“吴廷琰很信任他?”
“这一点毋庸置疑,现在可以算内阁成员,在工业和经济事务方面的权限比工商部长还大。前段时间有传言要他出任驻美大使,后来听说被他婉拒了。”
蒋恩铠打心眼里佩服那个混得风生水起的年轻人,喝了一小口水,接着道:“如果不是他多方努力,三十多万侬人没这么容易南迁,更不用说由政府出面安置。所以他在侬人中的影响力,已超过之前的黄亚生。
不仅掌管工业和经济,而且手里有军权。
第五步兵师名义上隶属于国防部,事实上只听他指挥。除了第五步兵师还有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还有工投公司保安队。华青会听他的,越青会是他扶持发展起来的,堪称琰政府中的实权派。”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华人,居然在南越政府拥有这么大权力,阮乐化暗暗心惊,不禁问道:“说到底还是个中国人,他就不怕树大招风?”
蒋恩铠苦笑道:“吴廷琰信任,美国政府支持,他有什么好怕的?并且他在越南人尤其北越难民中有一定威信,不信您明天去城外难民营转转,那些难民不一定认识吴廷琰,但肯定认识他,肯定会说他好。”
雷震远神父冷不丁来句:“越南的肖邦,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委员,在国际社会享有盛誉。”
“在西堤呢?”
“他刚被任命为难民委员会委员时,曾回堤岸祭过一次祖,万人空巷、引起轰动。前段时间打击违法犯罪,铲除黄-赌-毒及帮派势力的突击行动,更是众望所归。现在不但是年轻人的偶像,连老华侨都交口称赞,说他是李青天。”
“这么说五帮会馆没什么影响力了?”
“年轻人全被他拉拢进华青会,有钱人指望跟着他发财,就算不交不取缔,五帮会馆一样不可能有之前那样的影响力。支持我们的人少了,支持越盟的人更少,现在越盟对他是恨之入骨。”
阮乐化神父沉吟道:“他是铁了心支持越南政府,铁了心要把华侨变成华人。”
“可以这么认为,别看他年轻,其实很狡猾,有手腕。比如打击害群之马,把我们推在前面,我们却只能支持。最后好名声全归他,骂声全归我们。在推动华侨入籍这一问题上,他是先以利诱之,同时让华青会宣传。
现在许多实业家、商人和学生已经入籍了,并在他倡导下积极投身公益。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会有大动作。说句丧气话,用不了几年,西堤就没几个侨民了。”
这意味着国民政府的海外侨民一下子要少一百多万,想到曾经支持国民政府,曾经踊跃给政府捐钱捐粮的越南华侨,不久的将来会全变成支持越南政府的越南华人,阮乐化神父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第一百零七章 两大阵营对抗的结果
论背景和实力,包括黎文远在内的南越所有大小军阀,谁也无法与出身名门、有法国人及保大支持,一度拥有**指挥权的阮文馨相提并论。√∟頂點小說,
结果阮文馨没吓跑吴廷琰,反而被吴廷琰给逼走了。
“馨琰事件”深深震撼了一帮大小军阀,他们终于明白没有美国人支持谁也别想取代吴廷琰,终于明白只能通过谈判争取各自利益。
没人再叫嚣发动政变,没人再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推翻政府,三天一大会、两天一小会,不厌其烦讨价还价,加之一年一度的春节将至,西贡终于迎来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
李为民不在西贡,没参与谈判,对谈判进展更不感兴趣。
时间紧迫,有太多事需要做,有太多地方需要去。
在头顿工业村呆了三天,实地了解工投公司基建工程和几个华商及越商投资工程进展,与工业村管理层、保安队军官、投资商代表、承包商代表、供应商代表、工人代表、附近村民代表以及在工业村建立分会发展会员的华青会和越青会代表,分别坐在一起一连开了十几个座谈会。
统一思想,展望未来。
检查欢度春节所需的各种物资准备、娱乐活动安排等情况,事无巨细,全部看到、问到、谈到之后才赶往下一站岘港工业村。
与从西贡出发时一样,离开工业村身份就自动切换成红十字会国际委员会委员、越南红十字会执行主席,带着几十吨人道主义救援物资,走一路探望一路难民营和贫困乡村,在分发救援物资时北越天主教难民和南越农民一视同仁,没区别对待。
抵达会安古城时,十一卡车物资已分配得一干二净。
会安是南越重要的华侨聚居地,在这里多呆了一天,宴请五帮帮长、有影响力的华商和各界代表,感谢他们对“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工作及工业村计划的支持,同时给他们拜早年,最后挤出一点时间深入华侨社区探望孤寡老人,按传统给小孩子们发利市。
再往北没工业村,一行人再次返回头顿,在红十字会设在头顿的仓库补充完人道主义物资,一边探访贫困乡村一边赶往薄寮工业村。
这一路道路和桥梁被破坏得很彻底,正好遇上修路架桥的美国国际开发署和特别技术使团施工队,遇上在**配合下接管农村的国家乡村干部工作队,安全能够得到保证,并且一路上不会闷。
按照日内瓦协定,越盟今年只接管河内,海防仍在法国远征军控制下,仍有难民从四面八方往海防聚集,难民南撤工作仍在继续。
与此同时,南方的越盟游击队同样没全部北撤,他们正在动员更多人一起去北越,在等候法国海军派军舰送他们走。
前面的河岸上有越盟哨卡,越盟旗帜在空中飘扬,一个头戴红五星贝雷帽的越盟士兵在哨位上站岗。可能事先接到过命令,他高度警惕,但没有开枪阻拦美国施工人员架桥。
配合接管的**士兵如临大敌,生怕擦枪走火,随行的国际监察与监督委员会观察员乘小船先渡河沟通,不一会儿,旗帜降下来了,那个越盟士兵消失在视线里。
有印度、波兰和澳大利亚的观察员,有美国顾问和美国工程技术人员,有菲律宾医疗队,有一个营**,有二十一个身经百战的护卫,并且现在已达成停火协议,李为民不相信越盟敢先挑起战火,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河岸吃水果。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各种果树,有香蕉、芒果、火龙果、木瓜,夹杂着椰子树和茅草屋。这边聚集着一大帮人在修桥在等候,几个胆大的村民划船过来叫卖农产品。
结果发现传说中的美国人没那么可怕,河道上的船越来越多,男人们穿着一身黑色睡衣裤坐在船头,女人穿着白色小短衣、肥裤子在船尾摇橹,有人戴斗笠,有人戴头巾遮挡阳光。
刚让阿成下去买了点鱼,打算晚上吃烧烤。
一个老太太突然朝这边喊了几句,美国顾问菲利普斯听不懂越南语,一头雾水地回过头。
李为民微笑着翻译道:“上尉,她问你要不要去对面,她可以送你过去,当然不是免费的。”
“谢谢,我正好带了本地货币。”
已经有人过去了,菲利普斯认为这是一个博取越南人好感的机会,掏出两张纸币,毫不犹豫跑到河边。
老太太接过钱,招呼他上船,刚跳上去,老太太伸手摸他胳膊,周围小船上的越南人全笑了。菲利普斯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老太太则像犯了错似地连忙缩到一边。
李为民同样笑得上气不及下气,扔下果皮道:“上尉,她从来没见过人胳膊上会长毛,你是第一个,她很好奇。”
“我的上帝!”菲利普斯被搞得啼笑皆非,干脆撩起袖子让更多人看。
桥终于修好了,本地人以后过河用不着那么麻烦,他们某种意义上赢得一点好感,接下来的接管工作一帆风顺。
**军官用大喇叭喊他们是政府军,是接受吴廷琰总理指挥的军队,是来帮助村民的。
一个多月前,菲律宾总统马格赛赛发起一个“兄弟行动”,组建医疗队,往越南派来一大批医生和护士,现在终于可以大显身手,在工作队配合下给村民检查身体、看病。
乡村工作队的其他干部则深入每个家庭,取走越盟游击队发的“胡伯伯”头像,换上吴廷琰的相片,同村民拉家常,帮村里打井、修路,接下来还会按计划帮村里成立自治机构。
作为红十字会执行主席,李为民当然不能一走了之,一起分发了一点物资,与在其它地方一样又跟年轻村民打成一团。
“民先生,美国人为什么来这里?”
“美国人为什么想得到我们这个又小又可怜的国家?他们不是已经拥有全世界最富有的土地了吗?”
没人相信美国人是来帮助他们的,一直在毫无结果地问这个问题。这不是第一次遇到,在河内海防难民营,在头顿、岘港周围的农村被问过不下一千次。
在他们心目中越南是最富饶、最具有吸引力,堪称“金山银海”的国家。
其实不止越南人,柬埔寨人和老挝人一样固执且自命不凡地认为,他们的土地是最肥沃的,他们的妇女是最美的,他们的食物是无法比拟的,他们的历史、音乐和传统更是无与伦比的卓越。
这个世界上所有代表不同种族的政府都放射出嫉妒目光,都在不自觉地策划占领他们的国家。
基于这种意识,他们认为全世界都在关注、向往着这块土地,即便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越南人也相信越盟这套理论。
民族主义太厉害,李为民暗叹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乡亲们,事情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同样没你们想得那么简单。现在的越南,就像停战之前的朝鲜,朝鲜听说没有,没听说没关系。”
他在地上画了一张世界地图,一边比划着一边说:“这个世界现在分为两大阵营,一些国家听苏俄的,一些国家认同美国的制度和生活方式,形成两大阵营对抗的态势。苏俄支持的美国会反对,美国支持的苏俄同样会反对。于是出现苏俄阵营支持越盟,美国支持政府(南越)的情况。
就像美国、菲律宾、西德帮助我们一样,苏联及其盟友也在帮助越盟。北越一样有外国政府援助,一样有外国顾问,一样有外国医疗队,一样有外国人在帮他们修桥铺路。不管苏联还是美国,谁也没想过要占领我们国家,他们在北越和南越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对抗方式,与法国人是不一样的。”
村民们似懂非懂,李为民继续说道:“越盟肯定说过在法国人决定撤离、决定让越南**之前,美国一直帮助法国维持其在越南的殖民统治。事实上确实如此,但这一切是有原因的。
从根本上美国是反对殖民统治,希望所有民族都能获得**的,这一点连胡伯伯都不止一次承认过,在二战结束宣布**时甚至引用过美国的**宣言。但在欧洲,也就是法国人的老家,美国阵营正面临苏俄的挑战,并且苏俄阵营占上风。
如果不支持法国,苏俄很可能会在欧洲继续扩张,所以他们一方面反对殖民统治,一方面又违心地支持法国人在越南的殖民统治,现在法国人要撤出越南,他们不用再担心得罪法国人,所以会来帮助我们,尽管更多地是出于跟苏俄阵营对抗。”
看待问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潘洪山这段时间秘书没白干,非常清楚目前的国际国内形势,不无担忧地说:“乡亲们,同胞们,现在是冷战时期,为什么会冷战呢,是因为美国和苏俄都有原子弹,一颗原子弹能炸死几万乃至几十万人!
他们谁也不敢用,因为炸了别人之后自己一样会挨炸,到时候全部完蛋,结果很有默契地谁都不用,让他们分别支持的国家或势力去打,所以才出现朝鲜战争那样冷战中的热战。
我们现在的情况跟朝鲜差不多,被分裂成南北两部分,如果大选流产,如果越盟发起战争,那我们的国家将会由冷战升级为热战。用民先生的话说,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抗法战争打了七八年,死那么多人,尤其农村。
想到自己死去的哥哥,一个村民欲言又止地问:“民先生,可不可以不打?”
“谁也不希望战火重燃,可这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归根结底,还是我们太贫穷、太落后、太不团结。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团结一心,共同建设发展这个国家,那么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们对抗你们的,别把我们带上。”
…………………………
第一百零八章 “国家利益”
薄寮工业村、十六个侬族安置点、十二个天主教难民安置点、迪石工业村、富国岛工业村全部走完,花了两个半月时间。
元旦在金鸥半岛一个侬族安置村过的,在探访的路上迎来1955年。
在富国岛逗留时间最长,期间乘船去过一次磅逊港,算是出国去了一趟柬埔寨。
现在的磅逊港只是一个小海港,事实上后世的西哈努克港一样不大。没海关,没边防检查站,几乎不设防,以商人身份打着采购粮食的幌子上岸转了一圈,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过几天就是春节,要拜访对他一肚子意见的五帮帮长,不能在西南边陲久留。
回西贡的飞机上,李为民当着潘洪山面,对苏有才及同机去西贡的陈润威等人直言不讳地说:“柬埔寨局势动荡,现在没人提出富国岛归属问题,不等于将来没有。并且相对迪石,磅逊距富国岛更近,谁也不能保证柬埔寨将来会不会因为富国岛归属问题挑起争端。
打仗我们不怕,至少不会怕柬埔寨。但工投公司和国内外企业家在岛上投入那么多资金,政府更是把岛上的重工业区作为振兴国家工业的重要一环,绝不能因此受到哪怕一点影响。”
“民先生,可主动权在他不在我。”
吴廷琰兄弟深居简出,不喜欢抛头露面,所有露脸事全让眼前这位代劳,短短半年就在越南人尤其北越难民心目中,树立起值得信赖的光辉形象。
吴廷琰一家不仅不认为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威信,反而很歉疚,认为他是在为新政府奔走,经常在报纸上和电台里帮着宣传。
陈润威感觉很好笑,当着越青会代表面,干脆像越南人一样以“民先生”相称。
李为民挪了挪位置,一脸严肃地说:“居安思危,我们不能没任何准备。越南有许多柬埔寨人,柬埔寨一样有不少越南人,中国人更多。越青会、华青会要行动起来,要在柬埔寨秘密设立分会,把生活在柬埔寨的越南人和中国人尽可能往南部沿海地区引导。
回去之后我会向总理先生争取一笔经费,再通过其它渠道筹集一点,专门用于这方面工作。如果有大量越南人和中国人在磅逊一线扎下根,那就会成为富国岛工业村的屏障。只要能下好这步棋,将来我们就能赢得主动,无论在外交上还是在军事上。”
在柬埔寨秘密组织一股势力,由迪石工业村和富国岛工业村就近提供支援。如果柬埔寨将来想闹事,完全可以让这股势力**甚至来个全民公投加入越南。
现在的南越历史上不全是柬埔寨的吗,连**宫之前都以柬埔寨王室的姓氏命名,再要一小片地方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计划能成功,富国岛就不再会孤悬海外。
更何况在许多越南人心目中,法国殖民时期西贡是印支三邦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法国人撤走之后由西贡领导印支三邦理所当然。
潘洪山第一个支持,激动不已地毛遂自荐:“民先生,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去柬埔寨设立分会组织动员。”
如此艰巨,如此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任务,苏有才岂能屈居人后,脱口而出道:“民先生,我认识许多柬埔寨华侨同学,小时候去过金边,在金边有亲戚,而且华青会有不少柬埔寨华侨会员,熟悉情况,您让我去吧。”
这段时间没白言传身教,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李为民故作权衡了一番,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有这个决心我很欣慰,但这是一个长期任务,一去需要十年乃至更长时间。在此期间,西贡可能会发生各种变故,而那些有可能发生的变故会影响到你们的信心和决心,如果连你们都没信心没决心,那更不用说整个组织了。”
潘洪山与其说支持吴廷琰,不如说热爱这个国家。
加之跟随这么长时间,见过那么大世面,在李为民不动声色地暗示下,对吴廷琰乃至整个南越的未来有一定看法,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毅然道:“民先生,这涉及到国家利益,与党派及政治无关,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只要迪石工业村和富国岛工业村没被波及到,我们就不会丧失信心。”
苏有才更是急切地说:“民先生,柬埔寨华侨跟堤岸华侨差不多,枪口没顶到额头上不会有危机感。从现在的形势看,老挝华侨反而更好争取。越盟对老挝影响太大了,许多华侨正逃往金边和西贡,只要有足够经费,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引导到磅逊一线。”
“有信心?”
“有!”
“这件事需要保密,不能让你们秘书长、理事长和同僚们知道。到柬埔寨之后要化名,组织名称一样不能再用越青会华青会。总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否则会引起轩然大波。”
“民先生放心,我们会像越盟一样秘密行动。”
“民先生,这方面我比他俩有经验,要不让我一起去?”
陈润威是“越华文艺研究会”的核心成员,前段时间被委以领导所有侬族安置村民兵,确保十六个安置点安全的重任,这次被莫名其妙叫上飞机一起去西贡,很直接地认为这是要调整他的工作。
毕竟想方设法增加华人在越南总人口中的比例,是“越华文艺研究会”所有工作的重中之重。
他显然误会了,李为民摇头道:“上尉,之所以请你一起回西贡,是想带你去见见琰总理和瑈先生。正在筹建的富国岛工业大学,师资很大一部分来自美国高校和基金会,可以想象到工大是一所美国式的大学。
除了管理和教学方式之外,会像美国高校一样设立预备军官训练队。你念过法**校,懂英语,我希望你能够出任训练队队长,同时就近为洪山和有才提供干部训练方面的帮助。”
工大预备军官训练班,不就是专门为越青会柬埔寨分会训练军事人才的基地吗?
潘洪山乐了,禁不住笑道:“就知道民先生不会让我们两手空空去,威上尉,不,威队长,今后请多多关照。”
柬埔寨能有多少越南人,这个训练队更多地是为华人服务。
苏有才心知肚明,没再说什么。
李为民笑了笑,侧身道:“我请刘经理帮我找了一位新秘书,明秀小姐,感谢你这段时间的服务。过完年之后就去工大筹备处报到,我帮你找到一份新工作,富国岛工业大学校长助理,主要工作是同陈润威上尉一起为洪山和有才提供后勤支援。”
真是工作和撮合两不误。
想到表妹曾经说过的那些话,阮明秀下意识看了看陈润威,故作淡定地问:“董事长,这么大事怎么不先征求下我的个人意见?”
李为民轻叹了口气,一脸歉意地说:“事关重大,除了你我找不到可信赖的人。”
这么大帽子压下来,再回头看看满是期待的两个初生牛犊,阮明秀倍感无奈地苦笑道:“好吧,我接受这份新工作。不过下飞机之后,我有些事需要向您单独汇报。”
昨晚在岛上私下问过,陈润威确实对她有那个意思。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么年轻,不能守一辈子寡,既然做了李为民才不怕她兴师问罪,大不了往她表妹,往她家人身上推,强忍着笑说道:“没问题,去**宫的路上说。”
第一百零九章 “母老虎”
富国岛属争议岛屿,距柬埔寨太近。
十几公里,从磅逊港乘坐快点的船,抽几根香烟功夫就能登岛。
事实占有是一回事,能不能保住是另一回事,毕竟除了军事之外要考虑到国际舆论。
在柬埔寨发展或扶持一股势力,确保富国岛安全在确定工业村计划时就拟定了。只是前段时间忙于对付阮文馨,这段时间忙于整编**、忙于跟大小军阀和反对派扯皮一直没顾上。
李为民再次提出,而且已物色好执行人选,吴廷琰和吴廷瑈自然不会反对,立即放下工作接见潘洪山、苏有才、陈润威和阮明秀,关上门一谈就是一个多小时。
由于太敏感,对该行动的重视程度出乎想象,连前段时间刚任命的特务头子陈金宣都不知道,都被蒙在鼓里。
李为民没参加谈话,找了个借口像往常一样走“夫人路线”,坐在后花园同陈丽春一起喝咖啡。
两个月不见,她又瘦了。
这段时间她非常忙,每天早上6点准时去城外难民营,一直到下午才回来。有时要代吴廷琰接受记者采访,没安排采访的时候像园丁一样亲自打扫花园,收拾总理及她丈夫的办公室。
“那些美国记者太可恶,居然叫我‘母老虎’!说什么上至国家政策,下至难民事务我都有份。确实,我是参与过一些,但不像他们说的在总理之前、幕后或什么之上。”
口无遮拦,尤其“馨琰事件”期间,在电台里说了许多令人大跌眼镜的话,一下子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毁誉参半,有人认为她精明能干,有人叫她“母老虎”。
李为民是除了家人之外唯一能诉苦的对象,她一坐下来就喋喋不休。
她轻叹了一口气,指着总理办公室接着道:“为民,你知道总理有多辛苦,有时候对某一件事由于种种原因作出错误判断,作为一个普通国民都应该去纠正,何况一家人?主妇本来就是家庭的内政部长,你说是不是?”
“他们先入为主,不了解越南,不了解东西方差异,别往心里去。”
“说我没什么,但他们竟然指责总理独裁。你知道的,总理其实一点不独裁,常常把主张提出来解释,有时候他说服我们,有时候我们说服他,很民主。并且为了国家和人民,他牺牲了个人和家庭幸福,连死都不怕。”
“所以我才不遗余力支持琰先生。”
“如果所有人像你一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陈丽春又叹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突然问:“为民,阮乐化神父找过你没有,从台湾来的。”
李为民笑道:“工投公司综合部主管好像在电报里提过,您知道的,我一直在外面奔波,哪有时间回来见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我。”
“为华侨的事。”
这件事似乎让她很激动,竟愤愤地批评道:“他与总理关系密切,但他太亲近华侨,太了解越南,太喜欢干涉内政……幸好总理没被他蛊惑,就算被蛊惑我和廷瑈也会及时提醒。”
阮乐化,后世赫赫有名的“战斗神父”。
坚决反g,跟蒋总统关系不一般,是台湾派到越南的重要非官方人士。华青会横插一脚,再加上“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和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直接影响到台湾对堤岸华侨的号召力。
李为民岂能不知道阮乐化同越盟一样不喜欢他,明知故问道:“瑈夫人,他真干涉内政?”
“他希望生活在越南尤其在堤岸的华侨保持现状,继续接受中华民国领导,这可能吗,这不是干涉内政是什么?”
“琰先生怎么回复的?”
“没表态,只是让他先跟你沟通。”
李为民猛拍了下额头,苦笑着问:“我又不是外交部长,琰先生让他找我做什么?”
陈丽春知道这会让他很尴尬,甚至会让他背负骂名,不无歉疚地说:“你不是外交部长,但你是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委员,涉及到外国人的事务,当然要先跟你沟通。为民,我知道这会让你很尴尬,可是只有你最了解中国人,也最能代表生活在越南的中国人,由你负责最合适。”
“毫无疑问,他肯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汉奸。”
陈丽春扑哧一笑,拍了拍他胳膊:“我是母老虎,总理独裁,只要做事就会有人骂。为了国家和人民,被骂成汉奸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在更多人心目中,你和总理一样是真正的爱国者。”
“有您这句就够了,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
“谢谢。”
“谢什么,用黑-帮的话说我们是一伙的。”
陈丽春笑得花枝乱颤,笑完之后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问:“为民,快过年了,莉君回不回来?”
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吴廷琰不会接受那些军阀尤其黎文远的条件,而法国人已经不再给那些军阀势力尤其平川派提供军费。
黎文远虽然守着堤岸那棵“摇钱树”,但开支更大。
每年要汇几百万美元去巴黎供保大挥霍,自己要钱,手下那些头头要钱,如果不给钱很容易被吴廷琰拉拢走,武器装备要维护要更新,光靠收堤岸华侨的税和非法生意所得是养不起16个营的。
阮文馨走人之后,吴廷琰的支持者越来越多,影响力越来越大,连警察都不太听使唤了,如果没新的军费来源,这么拖下去手下兵迟早会跑光。
黎文远没吴廷琰那么坚韧,对他来说再拖下去就是坐以待毙,所以西贡表面上风平浪静,事实上是暗潮涌动。
战火随时会重燃,李为民怎么可能让未婚妻这个时候回来,摇了摇头:“她们的圣诞假期早结束了,已经正式开课好几天。别说没时间回来,就算有时间一样回不来,因为要配合美国天主教会和工投公司底特律代表处进行新一轮募款及招商。”
“夫唱妇随?”
“您不也一样吗?”
陈丽春笑了笑,又问道:“晚上有没有时间,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李为民想了想,依然摇头道:“抱歉,今晚真没时间,等会儿要去堤岸,赶在那个神父找到我之前把该办的事办了,免得他再兴风作浪。”
由华青会接管五帮帮产,让五帮会馆退出历史舞台,同时敦促所有华侨开设越语课程,招收越南学生,并以此推动更多华侨入籍。
这些事在电报里沟通过,陈丽春意识到他要去见堤岸老一辈侨领,不无好奇地问:“有几份把握?”
“已经吹过风,工投公司的股东们做过许多工作,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第一百一十章 最后通牒
越南人和华侨一样过春节,一样把春节作为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但堤岸的年味更浓,更具中国特色。
为总结三百六十五天的得失和迎接新一年来临,每年腊月就会成为堤岸人最忙的时候,行行忙,人人忙。
各大小商人开始择日酬谢神恩,家家户户开始大扫除,修理门面。去花市买花装饰家里,买老鼠糖、打薄饼、花生糖谢灶,买挥春(对联)布置厅堂……
狮鼓隆隆,卖狮头的小推车沿着大街小巷推销,敲醒孩子们新一年的梦想;各大武馆醒狮队开始密集练习,准备在新年中大显身手;
从水兵街爱华酒家到大世界豪华戏院,从梁如学街到赵光复街,再到孔子大道、二府庙一带,包括白铁市街一带的集市,摆满礼神礼佛用shuyaya站推荐,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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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饥饿营销”(求订阅)
现在的国民政府不是之前的国民政府,现在的堤岸一样不是之前的堤岸。
年轻人赶时髦,喜欢参加华青会这样的新社团,思想极左的甚至参加越盟,对加入五帮不感兴趣;年龄较大、经济较宽裕的人受香港影响,成立或加入各姓氏宗亲会及各行同业会,对五帮会馆一样不太热衷。
马国宣等人之所以抵触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对国民政府有一定归属感,总领馆对他们很尊重,去台湾被待为上宾,感觉解散五帮会馆,把帮产交出去对不起国民政府;二是对南越未来有种种担忧,担心吴廷琰失势,李为民受牵连,华青会散架、工投公司破产,他们会被连累到。
相对于担忧,感觉对不起国民政府的想法更多一点。
毕竟越南民族主义思潮高涨,法国人被赶走之后不管谁上台,都不会允许越南继续存在一个“国中之国”。
大势所趋,何况支持南越政府有利可图。
可以说马国宣等老狐狸并非真反对,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一个借口。现在李为民代表政府下了最后通牒,民不与官斗,不是不想帮国民政府忙,而是实在帮不上。
他们顺水推舟,装出一副迫不得已、很不情愿的样子,同意解散中华理事会和五帮会馆,向华青会移交所有帮产。
明乡会馆和三江帮本就没什么影响力和帮产。
华青会接管之后会把广府帮、潮州帮、客家帮、福建帮和海南帮的资源用在所有华人身上,他们求之不得。
帮产套现后会追加教育投入,各华校将有更多更稳当的经费来源,并且高中生可争取到奖学金助学金去海外留学,可报考西贡大学及正在筹建的另外三所大学。
校长们早被钱新霖、顾长庚“收买”了,除了支持还是支持。
帮产套现资金同样会投入医疗。而且越华保险公司即将把五帮医院作为医疗保险的定点医院,将来会有更先进的医疗设备,会有机会派医生去国外医学院进修。可以在各侬人安置点开办诊所,在各工业村开办分院。
按照私下达成的协议。未来几年内,五帮医院会被打造成五个“医疗集团”,连富国岛工业大学医学院都让给他们,院长们更不会持反对意见。
恩威并施,各个击破,只剩下几份总领馆控制的华文报纸老板和编辑反对。
后世美国为什么输,就是输在舆论上。
由他们游离在华青会管理之外有利有弊,利在不会宣传越盟那套极左思想。弊在他们会利用报纸宣传老蒋那些过时的主张。
李为民早有准备,不缓不慢地说:“刘先生,王总编,丁主编,各位报界朋友,在新闻宣传这条战线上并非只有一个选项,来之前我与政治文化及社会调查局陈金宣局长沟通过,各位可接纳华青会代表进入编委会,亦可接受政治文化及社会调查局审查。”
刘冶仁的身份不止报纸老板那么简单,他点上根香烟。面无表情地问:“没有第三个?”
“据我所知没有,如果刘先生感觉无法接受,大可请蒋领事或阮乐化神父再想想办法。”
阮文馨被赶走之后。蒋恩铠就接到台北命令求见吴廷琰。
商谈堤岸华校教材和新闻审查等事宜,推荐使用国民政府教育部的小学和中学教材,建议加大新闻审查力度,关闭取缔一些思想偏左的报纸和杂志。
要是没有李为民,没有华青会,吴廷琰真可能答应,因为后世就是这么做的。但有李为民这个可信赖的华领,有华青会这么“进步”的华人青年团体,吴廷琰用不着求人。毫不犹豫拒绝了,认为这是在干涉越南内政。
刘冶仁权衡了一番。轻描淡写地说:“既然只有两个选择,那我愿意接受政治文化及社会调查局审查。”
众人倍感意外。他竟然宁愿向越南政府低头,都不愿意接受华青会人员加入编委会。
没给他们面子,他们自然用不着给自己面子。李为民倒不怎么意外,若无其事地说:“没问题,毕竟我们在一问题上的立场是一致的。”
刘冶仁笑了笑,不无讥讽地问:“李委员,李主席,刘某冒昧请教请教,除了解散中华理事会,解散五帮会馆,接管五帮帮产,政府针对华侨还有没有其进一步举措?”
这个问题问到众人心坎上,包括老丈人吴达远、舅舅马国宣在内,所有人不约而同朝他看来。
李为民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以肯定地语气说:“诸位,越南不是一个移民国家,更不是一个发达国家,并且正处于最困难的时期,甚至被分裂为南北两部分。人多地少,资源有限,无论出于国家还是民族利益,政府和人民都不会允许国内生活上百万只享受权利,却不承担义务的外国人。
考虑到华侨在越南生活多年,客观上为越南经济作出过一定贡献,接下来政府会允许符合条件的部分华侨在规定期限内申请入籍,成为越南公民,享受与本地人同等权利,履行与本地人同等的义务。
另外受吴廷琰总理委托,经外国人管理委员会授权,我正打算等武文牧部长回国后约见蒋恩铠总领事,就华侨问题正式发出外交照会,请中华民国政府做好接受被遣返侨民的准备。”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番话让众人大吃一惊,一个个面面相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越南*不一定能抵御住越盟进攻,但驱逐华侨还是没问题的。并且本地人对华侨本来就有看法,这么做不会有人反对,只会有人支持,甚至可作为转移国内矛盾的一种手段。
刘冶仁岂能不知道他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他是在倒逼国民政府,让总领馆去动员华侨入籍。
国力不济,国民政府根本无力安置那么多侨民,只能打破门牙往肚里吞,只能跟着他的指挥棒团团转。
“政府即将颁发法令,不再承认双重国籍,不会再出现阮文馨那样持法国护照的参谋总长。所以不管外面那些人,还是在座的各位前辈,都要认真考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女婿是政府高官,儿子是工投公司董事。
吴达远不用为自己担心,但吴家有亲戚朋友,有许多来自福建的同乡,他急切地问:“为民,规定期限是多久,符合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入籍,不入籍又不想走怎么办?”
想把要华侨入籍,变成华侨想入籍,条件就不能那么宽松。
只有用饥饿营销的方式,才不会给越盟分子可乘之机,才能平稳地完成这件大事。
当然,肯定有人不愿意入籍要走。
“越华文艺研究会”确实在想方设法增加华人数量,但那种自私自利的人留还不如不留,因为就算留下来他们也不会为华人集团作贡献。
李为民微笑着解释道:“具体规定仍在制定中,不过在越南出生或父母中有一人在越南出生的华侨,可直接向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提交申请;在越南生活满20年、购买过工投债券或为难民安置捐过款的人,将享有优先权。
华青会员思想进步,支持政府,积极投身社会公益,可以理所当然申请入籍……至于期限,国家刚**,百废待兴,又面临越盟威胁,不可能把时间和精力全放在这方面,应该在法令颁布后的两个月内,不会拖太久。至于不入籍又不想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言外之意很清楚,不走会采取强制措施。
“那……那……那想入籍又不符合条件怎么办?”
“委员会考虑过,会适当留出一批名额,不符合相关条件又想继续在越南生活的同胞,可就近去华青会各分会提交申请,交纳一点培训费,参加华青会组织的公民培训,只要能通过公民考试就能入籍。”
一个侨领追问道:“如果考不过呢?”
“考不过可以通过其它渠道,比如投资实业,只要能为本地人提供一定数量的工作岗位,为国家经济作出实实在在贡献,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提交申请。”
看着一些侨领若有所思的样子,李为民强调道:“总之,入籍名额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能留下。过几天就是年三十,在外面做生意的亲朋好友全回来,各位前辈能提醒的提个醒,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当儿戏。”
外国人警察大队的打击违法犯罪行动,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那么多害群之马说抓就抓,并且在平川派眼皮底下抓。
一夜抓几百个,完了之后在码头和主要公路设卡,又抓获一批想潜逃的,据说已经枪毙十几个。
会安、头顿、薄寮和迪石更严,不仅抓黄-赌-毒和帮派分子,连走私的都不放过,据说富国岛监狱已人满为患。
他不是阮文馨,他说到做到。
吴达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连点头道:“其实入不入籍没什么两样,既然政府有法令,那我们就不能不当回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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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情报(泣血求订阅)
吴廷琰固执,认死理。
但只要获得他信任,只要所做的事符合他认为的国家利益,那么他就会全力支持,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去干,不用有什么顾忌。
在吴家几兄弟中,永隆教区主教吴廷俶对吴廷琰影响最大。吴廷琰对他很尊敬,许多事会先征求他的意见。
从组织北越天主教难民南撤,到率领“乞丐团”出国募款,再到这段时间探访难民营和天主教难民安置点,李为民与越南天主教会建立下深厚友谊,吴廷俶早把他视为教会兄弟。
吴廷瑾是吴家几兄弟中受教育最少的,比吴廷琰、吴廷瑈更像“宅男”,话很少,深居简出,不喜欢抛头露面。心脏不太好,身体虚弱,不怎么管事,说是去顺化照看皇城,其实是去养病。
吴廷练是法国一所大学的矿业工程毕业生,聪明能干,为人低调,现在主要负责外交方面的事务,接下来好像要去国外担任大使。由于工作安排和所受教育等关系,他比吴廷琰更欣赏李为民,更看好工业村计划。
吴廷瑈比吴廷练更能干,相比吴廷琰更像一个政治领袖。
虽然没担任公职,自称总理特别顾问,但**宫发出的所有政令,大多出自他手。在家人面前轻松活泼,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表露感情,极少抛头露面,从不接受记者采访,给外界留下一个很神秘的印象。
吴廷琰像一个精神领袖,不怎么管具体事务。正因为如此,吴廷瑈在**宫扮演着“影子总理”的角色。
在李为民看来,吴廷瑈再难打交道,也比刚刚见过的那些同胞好打交道。
一百个人有一百个想法,有的患得患失。担心入籍之后就没了退路,担心国民政府不会再管他们,又不想扔下越南的生意一走了之;有的对国民政府真有归属感。认为入籍是一种背叛;有的打自己的小算盘,想利用他们那点所谓的影响力换取一些利益……
想统一思想。想让他们团结起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有快刀斩乱麻,让他们退无可退!
回市区的路上,李为民仰头叹道:“钱先生,我算是把人全得罪光了,天知道他们在背后会怎么骂我呢。”
钱新霖摇下车窗,点上根香烟:“必须赶在吴廷琰腾出手之前解决问题,顾不上那么多了。”
后世吴廷琰颁布一系列禁令逼越南华侨入籍。“华-运”在堤岸的地下组织推波助澜,煽动华侨上街游行抗议,把国民政府驻西贡总领馆都砸了,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越南人很反感,认为华侨自私自利,可以说统一之后的排华与那次风波有很大关系。
李为民不希望自己和华青会的努力全白费,提醒道:“钱先生,我们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蒋恩铠他们身上,宣传工作一定要到位。要跟每一个华侨尤其那些中老年妇女说清楚。政府正在推行军队国家化,不会扩军反而要精简军队。并且按照日内瓦协定,南北越明年会举行大选。成立联合政府,不会打仗,不会强征她们的孩子去当炮灰。”
在越南生活,在越南赚钱,喝越南的水,吃越南的大米,入不入籍对普通华侨其实没什么两样。
唯一担心的是入籍之后要当兵。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正是因为怕打仗才逃到越南来的。如果要他们的孩子去当兵就等于要他们的命。
“我早安排好了,春节期间重点宣传。”
钱新霖暗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问:“磅逊港的事解决了?”
“解决了。”
李为民管他要了一根香烟,解释道:“吴廷琰和吴廷瑈之所以同意重点发展富国岛。其实有更长远的考虑。他们认真研究过大选流-产之后越盟会有什么反应,是像对付法国人一样继续往农村渗透打游击战,还是像北朝鲜一样全面进攻。
中国有个台湾岛,朝鲜有个济州岛,越南有富国岛,万一被打个措手不及顶不住,政府就可以撤到富国岛等候盟友一起反攻;如果越盟采用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打游击战,那么就需要往南越输送干部和武器。
非军事区南侧有重兵把守,大量人员和物资过不来;从西部边境转运需要经过老挝和柬埔寨,大量人员和物资同样过不来;等海军发展起来,东部沿海一样能守住;他们得出一个结论,磅逊港将会成为越盟往南越输送干部和物资的重要通道,必须未雨绸缪把它堵上。”
柬埔寨想中立,想当“东南亚的瑞士”。
这意味着不管哪个国家的船舶,都可以停泊到柬埔寨南部唯一的港口。可以想象只要苏俄阵营同意并支持,越盟就可以把干部和战争物资通过盟友甚至第三国船只,源源不断运送到柬埔寨,从磅逊港上岸转眼间就能进入南越,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新霖大吃一惊,紧皱着眉头问:“如果越盟将来真这么干,富国岛保安队和我们派到柬埔寨的人,就要承担与越盟作战的任务?”
后世许多人只知道赫赫有名“胡志明小道”,却不知道南越游击队的大半物资是通过磅逊港转运的。
李为民抽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地说:“走一步看一步,不过我认为就算真出现那种情况,我们的人应该以收集情报为主。”
“让政府和美国去打国际官司,让*根据我们提供情报在境内打伏击?”
“不是我们的情报,是吴廷瑈的情报。下午谈话我压根没参加,吴廷瑈肯定有相应安排。”
理论上华青会和越青会都是吴廷瑈的组织,估计吴廷瑈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不管大事小事,何天明、姜文水等学生领袖都会向他请示汇报。事实上不仅华青会,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和工投公司保安队同样如此。
钱新霖反应过来,会心地笑道:“对。是他们的情报。”
“提起情报,我手里有一份名单,名单上有越南人有华侨。全是越盟分子。”
钱新霖愣了一下,惊问道:“从哪儿来的。可不可靠?”
从21世纪带来的,绝对可靠。
李为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情报来源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真实性无法确认,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韩烁对南越情况不熟悉,我打算把这份名单交给老桂,今后由他负责南越,韩烁负责北越。”
抗战时桂青山参加过军统特训班。后来接受过美国战略情报局的培训,论经验比今年才三十二岁的韩烁丰富多了。
钱新霖同意道:“交给老桂没问题。”
“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给他一笔经费,让他招募训练人员尽快查证。”
“情报确认之后呢?”
“什么都可以暴露,唯独这两条线不能暴露。确认之后不要轻举妄动,秘密监视,顺藤摸瓜,如有机会看能不能打入进几个我们的人,搞清越盟在南越的组织,只要没危及到工业村和南部安置点就不动他们。”
“万一他们自己暴露。落到陈金宣手里怎么办?”
“他们的人暴露,我们当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们打入进去的人暴露,必须想方设法营救。”
李为民想了想。又补充道:“在我们的人打入进去之前,我找个机会跟吴廷瑈或兰斯代尔提一提,在他们那儿先备个案,密级最高的那种,这样应该好说话一些。”
钱新霖权衡了一番,摇摇头:“不行,你从来不沾这些事,突然提出来他们说不定会有想法。以华青会名义办,现在就可以设立一个秘密情报部门。吴廷瑈肯定会支持,老桂行动起来也会更方便。”
“也行。不过要保密,不能让学生成为越盟的目标。”
“放心吧。干这个我和老桂比你在行。”
……
与此同时,刚从中华酒楼回来的刘冶仁,正在向蒋恩铠、阮乐化及掌管堤岸秘密党部的领事馆二秘沈泰汇报晚宴上发生的一切。
“他有吴廷琰的尚方宝剑,以越南政府名义下最后通牒,五帮侨领不能跟越南政府对着干,只能接受他的条件。”
刘冶仁倍感无奈,蒋恩铠沉默不语。
阮乐化神父心里拔凉拔凉的,将信将疑地问:“他真打算在规定期间内解决华侨问题?”
“他虽然年轻,但言出必行,习惯谋定而后动,不太像虚张声势。”
人家要把国民政府侨民变成越南公民,国民政府驻西贡总领馆不仅不能反对,反而要全力配合,蒋恩铠越想越荒谬,越想越憋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道:“你们聊,我去拟份电报向外交部汇报。”
沈泰起身送走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回头问:“冶仁,你认为这是他为谋取堤岸华侨领导权而下的最后通牒,还是吴廷琰授意的政府行为?”
刘冶仁沉思了片刻,分析道:“应该是吴廷琰授意的政府行为,毕竟堤岸属平川派防区,五帮会馆根本没领导权可言,他用不着扯虎皮当大旗。至于影响力,他现在影响力够大了,推动华侨入籍不仅不会锦上添花,反而会影响到他在华侨中的声誉。”
沈泰沉吟道:“既然这样,就意味着没任何转机了。”
如果国民政府没退守台湾,吴廷琰敢发出这样的挑衅吗?
刘冶仁随国府大军在河内接受过日军投降,想到曾经的辉煌,不无沮丧地说:“用他的话说,大势所趋。”(未完待续)(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胆大包天(求订阅支持)
吴廷琰的执政理念有那么点“无为而治”的意思。
尤其在乡村管理上,认为各村庄应成立自治机构,最好像没撤到南方之前的北越天主教村庄一样组建民兵,自己保护自己。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没那么多干部派往基层,没那个力量去控制农村。
组建民兵要有武器,光凭竹枪是对付不了越盟的,政府乱成一团,想要武器弹药只有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第五步兵师没撤销,并且驻扎在最危险的西宁地区,原有武器装备不能挪用到侬人安置点,李为民只能来找兰斯代尔想办法。
“董事长,不太对劲,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兰斯代尔等中情局官员租住的别墅近在眼前,李为民糊涂了,朝车窗外看了看,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不对劲?”
阿成回头看了一眼,不无紧张地说:“街头巷尾有好几辆军用吉普,里面坐的不是美国人,全法军,荷枪实弹的法军。”
“法军有什么好担心的,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攻击美国人。”
“我还是感觉不对劲。”
“已经到这儿了,进去看看再说。”
事先联系过,兰斯代尔亲自站在花园里迎接,李为民钻出轿车握了握他手,侧身笑问道:“上校,街口的法军怎么回事?”
兰斯代尔一闪即逝过担心的神情,故作轻松地问:“你注意到了?”
“我没注意到,我的护卫注意到了。”
跟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兰斯代尔招呼他坐下,坦诚相告道:“除了你之外今天还有一位客人,种种迹象表明已走漏风声。他在路上,我联系不上,天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法国远征军要对付的人只有一个。李为民心里咯噔了一下,紧盯着他双眼问:“你约了郑明世!”
“是他约的我。”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太危险了,现在怎么办?”
兰斯代尔耸了耸肩,倍感无奈地苦笑道:“刚收到消息,街口只是伏击计划的一部分,为干掉我们共同的朋友,几个法*官调集了两个营,远征军司令部声称是一次正常的换防,大使先生对此无能为力。”
暗杀人家司令官。人家怎可能不报复。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李为民轻叹了一口气,扶着椅把道:“看来我们只能帮他祈祷了。”
“但愿上帝能够保佑他。”
如果郑明世真被法国人干掉,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将成为无用功。兰斯代尔越想越郁闷,气呼呼地说:“法国人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不仅派人秘密监视我们行动,而且无耻的污蔑。昨天美法两*事顾问团开联席会议,我因为迟到坐在最后面,他们谁也没注意到。
一个法国混蛋在前面发言说‘最近兰斯代尔用钱收买和好教将军黎光荣,带几百万皮阿斯特装在皮箱里出城。结果座车被黎光荣的军队伏击了,黎光荣的人抢了那些钱’。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试图让与会人员感受我这个美国人有多么愚蠢。”
他用中情局的钱收买大小军阀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西贡尽人皆知。
有人说花了几千万皮阿斯特,有人说花了几千万美元。
几千万皮阿斯特有可能,几千万美元太夸张,要知道现在的几千万相当于后世的几个亿。除了撤离及安置难民的“自由之路”行动,南越政府获得的美国援助到现在也不过6000万美元。
李为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街口,心不在焉地问:“后来呢?”
“我起来打破沉默,请他继续说说黎光荣有没有杀了兰斯代尔。”
“那混蛋一定很尴尬。”
“毫无疑问,所有人全笑了。他灰头土脸地滚出了会议室。”
美国式幽默解决不了眼前问题,兰斯代尔顾不上谈军火的事。跟几个美国情报官打了个招呼,打算去街口见见执行伏击任务的法*官。
郑明世非常有名。到底怎么死的李为民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法国人不敢向兰斯代尔开枪,干脆一起跟上去。
带队的法*官显然认识他,黑着脸警告道:“上校先生,我们收到可靠情报,郑明世马上会过来,如果出现就干掉他,子弹不长眼,请您离远点。”
“谁下的命令?”
“这与您无关。”
法*官大手一挥,几个士兵跳下车把二人往回赶。
周围全是法国士兵,人在路上又联系不上,兰斯代尔急得团团转。这时候,一辆轿车慢慢开进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车和车里的人身上。
司机是个矮个子,戴着一顶旧帽子,帽檐拉到眼睛上方,看不清面容。一个脸色红润的大胖子坐在后排,像是老板,手里抓住一顶巴拿马帽不停地给自己扇风。
轿车停在花园别墅前,司机灵活地跳下车给大胖子开门,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声响。
兰斯代尔是西贡名人,来找他的各界人士络绎不绝,法军没发现可疑,收起枪回到车上继续守候。
这家伙,有胆色,李为民暗赞了一个。
兰斯代尔早认出司机就是郑明世,强按捺下心中的激动,装出不认识一般走上前热情无比地招呼大胖子。
李为民缓过神,刻意大声道:“你去厨房找些点心吃。”
“谢谢先生。”郑明世点头哈腰,装得要多像有多像,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往厨房跑去。
大胖子浑身冒汗,李为民感觉他仍在发抖。兰斯代尔不动声色地回头观察了一下,见法军回到原来位置没动,仍在守候郑明世大驾光临,终于松下口气。
二人扔下胖子走进厨房,郑明世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上校,李先生,胖子是我的翻译。”
提心吊胆一上午。兰斯代尔实在笑不出来,善意地提醒道:“世将军。法国人情报很准,你身边有叛徒。”
“有,不过已经被我处决了。”
郑明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一脸诚恳地说:“上校,李先生,这次过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我们决定支持吴廷琰总理,接受政府整编;第二件是我们的一支部队同和好教黎光荣的人打起来了。您可不可去找黎光荣帮我们调停一下。”
“第一件事我很高兴,至于第二件事,我与黎光荣并不熟,但我可以找阮度吾看看有没有办法。”
这家伙肯定是跟和好教及法军两线开战,顶不住了,否则决不会冒险过来输诚。
作为半个内阁成员,李为民必须帮吴廷琰试探下他的诚意,微笑着问:“世将军,据我所知第五步兵师已经做一切准备,您打算什么时候换防?”
夜长梦多。兰斯代尔太需要他给其他军阀带个头,一脸认真地说:“换防之后就是政府的军队,外面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法国人没再对付你的理由。黎光荣的和好教军队同样如此,这比任何调停都有效。”
郑明世显然已走投无路,略作权衡了一番,抬头问:“三天后怎么样?2月13号,这样我有三天时间可以准备。”
“总理先生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
法军在外面,太危险,此地不能久留。
商定完入城接受整编的时间、路线及安全措施,李为民和兰斯代尔回到客厅,热情地把大胖子送出门送上车。让伪装成司机的郑明世在法军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难以置信,他明知道有埋伏竟然来了!”
李为民同样很佩服。抱着双臂感叹道:“如果所有将军都像他,越盟不足为虑。”
“不说这些了。说说武器。”
努力终于要见到成效,接下来能露个大脸,兰斯代尔心情从未这么好过,搂着他肩膀似笑非笑地说:“日内瓦协定规定军事顾问团人员数量,规定任何国家都不得向南北越提供武器,国际监督与监察委员会不去北部监督越盟,专门在西贡监督我们。尽管有证据显示他们率先违反协定,尽管合众国并没有在协定上签字,但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合众国将继续遵守协定的所有条款。”
“上校,我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包括天主教村庄在内的南部二十多个安置点,可以通过什么渠道或方式获得能确保他们自身安全的武器。”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为了让南北越获得和平,华府决定派驻一个‘武器装备回收处理团’,专门回收处理合众国在停火前提供给法军的一些武器。”
回收武器是假的,来当军事顾问是真的,不过多少要回收点,不然国际监督与监察委员会肯定会废话。
李为民乐了,忍不住笑问道:“有几分把握,能不能帮工投公司保安队一并解决装备问题?”
“等他们到了,我帮你想想办法,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兰斯代尔拍了拍他胳膊,旋即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帮我,确切地说先帮总理先生一个忙。”
“什么忙?”
“陪我去见一下黎文远,以前你担心他,现在他担心你,我需要你给他一个保证,打消他的后顾之忧,敦促他痛痛快快交出军队和警察。”
没人没枪,安全就没有保障。
黎文远有这个担忧并不令人意外,毕竟李为民深得吴廷琰和美国人信任,现在如日中天,要是把军队交出去之后他想报仇怎么办?
平川派名声太坏,吴廷琰不会像接受郑明世一样接受黎文远,极可能是兰斯代尔自作主张,李为民沉思了片刻,一口答应道:“没问题,我可以陪您去,可以当面作出一些承诺。但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总理先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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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作死不会死(求订阅支持))
二人带着几个菲律宾护卫赶到**宫。
得知郑明世下定决心归附政府,三天后率部进城接受整编,吴廷琰非常高兴,当即要求国防部长黎玉振准备一个盛大的入城阅兵式,同时要求包括华青会在内的社会各界团体参加。
郑明世是从高台教出来的,他能带好这个头,再给高台教一个内阁部长,高台教军阀的问题基本上就能解决。
不出李为民所料,去见黎文远纯属兰斯代尔自作主张,他趁热打铁提出平川派问题,自告奋勇地提出去跟黎文远谈谈。
吴廷琰同意了,二人马不停蹄赶到堤岸,在平川派总部与黎文远、赖文灿、赖文才及几个军官展开面对面谈判。
“华盛顿时间昨天上午,国务卿杜勒斯先生公开强调,吴廷琰总理是唯一可以领导南越抵抗越盟的人,不论过去美国对他的看法如何,现在都必须全心全意支持,绝不允许他成为另一个克伦斯基。”
兰斯代尔想表达美国政府支持吴廷琰的态度和决心,却忘了眼前这几位全是声名狼藉的匪徒,中华民国的蒋总统或许听说过,克伦斯基他们肯定不知道是谁。
李为民干咳了两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翻译,解释道:“亚历山大-弗多洛维奇-克伦斯基,前俄国临时政府总理,临时政府被苏联gcd推翻了,他只能流亡到美国。”
郑明世即将率部接受政府整编的消息太震撼,黎文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先是阮文馨,现在是郑明世,范公稷、阮度吾接下来肯定会有所行动,美国人态度如此明确,法国人只敢在背后煽风点火,不敢在明面上反对,黎文远意识到如果再不表态,如果再拖下去,或许连讨价还价的本钱都没有。
他点上根香烟。一声不吭。
兰斯代尔一边环视着他们,一边语重心长地说:“先生们,平川派已经赚到很多钱,现在是考虑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好名声的时候。应该做些对越南人民有益的事情。”
第五步兵师驻扎在郊外,绝对服从政府指挥。
**军官一个接一个倒向政府,一帮华侨学生更是把堤岸搞得鸡犬不宁,连防区都快控制不住了,如果再拖下去只会死路一条。
黎文远不是不想投靠政府。只是名声太坏、得罪的人太多、民愤太大,担心交出军队和防区会被秋后算账。他姿态放得很低,猛吸了几口烟,欲言又止地问:“李先生,您有没有具体建议?”
他眼光很毒,知道兰斯代尔既代表不了美国政府也代表不了吴廷琰。
出来时吴廷琰只是说可以谈谈,没给出底限,更没给任何条件,李为民不会傻到作出什么承诺,冠冕堂皇地说:“远将军。我建议您铸剑为犁,放下武器和权力,交出警察和军队,退出非法交易,用自己的财力从事正当生意。平东工业村近在咫尺,只要您愿意,完全可以有一番作为。”
说了等于没说,黎文远不太高兴,又点上一根烟。
兰斯代尔同样有些失望,李为民不得不补充道:“远将军、才总监。相比国家未来,我们之间那点误会实在不值一提。只要诸位能顾全大局,积极响应吴廷琰总理号召,尽快交出警察和军队接受政府整编。我们完全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成为不打不相识的好朋友乃至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一年前的富家公子哥,能摇身一变为深受吴廷琰信任的政府高官。
黎文远暗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很诚恳地样子说:“民先生顾全大局。深明大义,我等佩服。”
他们早有准备,赖文才接过话茬:“民先生可以当成误会,我们不能。七哥下过命令,今天傍晚前必须给民先生一个交代。”
收拾阮山,退还当时勒索的钱,再多少给点补偿。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李为民暗想就算我放过你们,不等于其他人一样会既往不咎,谁让你们坏事做尽,搞得天怒人怨呢。
兰斯代尔显然不知道吴廷琰收拾平川派的决心,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开端,竟信心十足地建议道:“先生们,我知道诸位在头顿购买了许多土地,如果诸位愿意支持政府,交出警察和军队,那么可以在西贡与头顿之间修建一条快速公路,设收费卡赚钱,甚至可以以远将军的名字来命名这条公路。”
黎文远等人回想到童年艰难贫困的生活,想到现在的形势,又得到李为民“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承诺,觉得他们的话有道理,对修建快速公路的建议感兴趣。
早一天完成军队国家化,南越政局就能早一天稳定。兰斯代尔不想耽误哪怕一丁点时间,当即决定带黎文远去见吴廷琰。
结果谈了五分钟,黎文远气呼呼冲出**宫,上车时甚至一枪打伤了一个部下。
不欢而散,意料之中的事,李为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新闻办公室跟前秘书黄氏丽柳喝咖啡。
已经谈好的事怎么会有变故呢,兰斯代尔急了,拉着他一起上二楼,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相信他,拒绝了他修建快速公路的疯狂计划。”
吴廷琰给出的解释令人大跌眼镜,兰斯代尔被搞得啼笑皆非,欲言又止地说:“总理先生,那个建议是我提出的。”
李为民沉默不语,吴廷琰摘下眼镜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我就是不相信他,他是一个罪犯,一个匪徒。”
兰斯代尔无可奈何,觉得他太固执,这样会彻底得罪平川派。可事情已经发生,连挽回余地都没有。
让他更无语的是,吴廷琰居然站起身来,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为民,我要颁布法令,关闭平川派经营的赌场,禁止年轻人去赌场和妓-院,禁止平川派再在公路和河道上设卡征税。”
火上浇油,这不是激化矛盾吗?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遇上这么个不知道妥协的人,兰斯代尔彻底服了,头也不回走出办公室,走前甚至没道别。
教派军阀必须解决,但不能这么去解决。
不作死不会死,历史上就是因为他太固执、太冲动、太自以为是,把许多教派的士兵推到越盟那边去了。
李为民清楚地明白这么做会导致什么后果,可是吴廷琰决心已定,怎么劝也无济于事,想了想之后提议道:“琰先生,快过年了,春节期间的安全和稳定压倒一切,要不缓几天,等春节过后再颁布?”
吴廷琰权衡一番,同意道:“那就定在春节后,到时候需要华青会配合。”
这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李为民微微点了下头,以立即去安排为借口告辞。在阿成等人护卫下赶到卡蒂纳街东亚银行总部,接二连三发出一条条命令。
“立即通知钱先生、顾先生,下午一点在保险公司会议室开会,华青会理事、各分会理事长全部参加。”
“通知家昌和陈世国,晚上8点开董事会,保安队主管和平东工业村经理必须参加。”
“通知张英贵将军、苗祥副师长和钟连伯参谋长,请他们立即找个借口回西贡。”
…………
华青会、越青会、工投公司、第五步兵师、外国人警察大队、李氏企业总动员,阮明秀一一记录完命令,安排人发出去之后忐忑不安地问:“为民,出什么事了?”
李为民透过窗户遥望着堤岸方向,忧心忡忡地说:“在兰斯代尔的努力下,平川派下定决心投靠政府,交出兵权,结果被吴廷琰搞砸了。黎文远不会坐以待毙,搞不好要打仗,在市里打,在堤岸打。”
“打仗?”
“所以我们要做相应准备,尽量控制有可能造成的损失。”
现在不是几个月前,吴廷琰已站稳脚跟,已获得**支持,阮明秀一脸不解地问:“为民,你是说黎文远会造反?”
“吴廷琰步步紧逼,他没退路,只能孤注一掷。”
“阮文馨都不敢真动手,他有胜算吗?”
李为民摇头苦笑道:“表姐,别忘了除了**,市区及周边还有几万法军。他们只要打着调停的幌子把主要道路一封锁,配合省长、县长和国家乡村工作队接管各省市县机构和农村的**根本回不来,除非向法军开战。”
几十万华人生活在堤岸,战火重燃势必会被殃及池鱼。
阮明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去隔壁打电话或发电报催问华青会、越青会、工投公司、第五步兵师、外国人警察大队的负责人什么时候到。
与此同时,刚听完兰斯代尔汇报的柯林斯大使,正气急败坏地说:“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必须尽快告诉华府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必须尽快物色可替代的人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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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应急预案
华青会是受“双重领导”的青年华人团体。
表面上自发成立、自由活动,事实上属吴廷瑈的人民劳动党(又译勤劳党或劳工联盟)外围组织。真正的领导机构“越华文艺研究会”隐藏得比较深,钱新霖、顾长庚等人极少参与华青会的公开活动。
李为民隐藏的更深,与工投公司其他股东一样只有“名誉理事”头衔,要不是组织北越难民撤离,组织各公益慈善机构和教会等社会团体去海外募款,正常情况下不会发生交集。
今天打破常规,紧急召集华青会正副理事长、理事及西堤各分会理事长开会,肯定有大事。
钱新霖一刻不敢耽误,挨个通知完几个学生领袖,就同顾长庚、桂青山、万俟泰等“越华文艺研究会”核心成员火急火燎地赶到东亚银行三楼。
通报完今天发生的一切,李为民解释道:“吴廷琰拒绝黎文远虽然很草率,但这么做有这么做的道理。用他自己的话说,如果向黎文远妥协,那么在人民看来他既没有荣誉也没有勇气,会失去人民的支持。
他对形势有一定认识,认为平川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它教派军阀跟平川派搞一块去。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吴廷瑈要把精力放在团结拉拢其它军阀,孤立黎文远的工作上,堤岸华侨尤其华青会这边由我来安排。”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会议是吴廷琰和吴廷瑈兄弟要求召开的,没“越权”,不会暴露他与华青会真正关系。
钱新霖微微点了下头,自言自语地说:“平川派民愤太大,必须解决,但不能这么解决。他太心急了,应该温水煮青蛙,先整编警察和军队,等大局已定之后再收拾黎文远。”
“他就是这样的人,认为有上帝保佑。解决黎文远会像解决阮文馨一样容易。”
顾长庚沉吟道:“他那些法令一颁布,黎文远肯定会狗急跳墙。”
“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
他们边商量边等,参加会议的青年陆续而至,会议正式开始时。已商量出一套应对方案。
钱新霖通报情况,学生们大吃一惊。
顾长庚分析形势,抑扬顿挫地说:“同学们,战争是残酷的,一旦战火重燃。必然会波及到生活在堤岸及市区的一百万多同胞。生命宝贵,谁也不愿意看到无辜同胞被误伤甚至遇难。但这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控制损失。
具体该怎么做,李先生接下来有交待。
我要说的是,这件事对我们这些生活在南越的百万华人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川派军阀无恶不作、劣迹斑斑,黎文远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挑起战端,西贡市民不会支持,南越人民不会支持,其下场可想而知。
如果我们能在战火重燃之前,将同胞们的国籍问题解决掉。同时在关键时刻支持政府,那么我们就等于跟本地人站在一起,就可以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地争取到我们应有的权利,比如在未来的国会中赢得几个席位……”
想参与政治首先必须先拥有公民身份,想在国会中拥有席位必须有更多越南籍华人,并且华人要为国家作出过贡献。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何天明不无兴奋地问:“钱先生,顾先生,李先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是动员会员积极参军扫平军阀,还是为政府募款,帮政府宣传?”
李为民接过话茬,循循善诱地说:“各位同学。华人想争取到应有的权利,积极从政或参军肯定是要的,但不是现在。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归纳起来有五个:一是顾先生刚才说的,加大宣传和动员力度,争取在战火重燃之前解决西堤同胞国籍问题;
二是充分利用开战前的紧张气氛,以及政府即将颁布的一系列涉及到外国人的法令。尽可能动员更多人去各工业村及南部各安置点生活;三是成立战争应急小组,制定人员疏散、救护和避难等应急方案,一旦战争爆发,立即展开疏散、救护等行动;
四是在平川派军队驻地和各郡警察局附近设立观察点,秘密监视其一举一动,工投公司保安队和第五步兵师会抽调经验丰富的军官和报务人员配合,为平叛的政府军提供情报。
最后就是要赶在战火重燃之前,完成五帮帮产的资产重组,并多方筹措资金,为有可能被波及到的同胞提供帮助。毕竟炮弹和子弹不长眼,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有同胞被误伤甚至遇难,政府很困难,这些善后工作必须我们自己做。”
钱新霖开口道:“成立几个小组,接下来的工作围绕这五个方面进行。”
作为理事长,必须要以身作则。
何天明岂能把最危险的工作安排给别人,第一个举手道:“我负责应急小组。”
姜文水反应过来,急忙放下纸笔说:“我负责情报小组,配合**平叛。”
两项最露脸的工作全被他们抢了,副理事长梅永国只能苦笑道:“李先生,钱先生,动员同胞入籍、引导同胞去工业村和南部安置点生活的工作交给我负责吧。”
李为民不了解情况,在具体工作安排上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钱新霖最熟悉他们,最了解情况,挨个点名道:“永国、达斌、元康、俞元……你们几个不能参加,我们不能只顾眼前不管以后,好不容易通过面试笔试,争取到去美国深造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珍惜。并且除了学习,你们还要成立留学生联谊会,组织和团结华人和越南留学生。”
同学们留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自己却要去美国留学。梅永国五味杂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嘀咕道:“早知道这样就不参加考试了。”
“分工不同,不要有情绪。”
钱新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是第一批,等你们学成归来,天明和文水他们再出去深造。每个人都要出去开开眼界,都要在各个岗位上锻炼锻炼。”
随“乞丐团”出国募款的同学这次真开了眼界。
何天明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不禁问道:“文水,怎么没通知有才?”
众人这才注意到苏有才居然不在,李为民干咳了两声,若无其事地解释:“小苏有急事去柬埔寨了。好像是亲戚家的事,估计短时间内回不来,走之前跟我说过,请我代他向大家道个歉。”
早没事,晚没事。偏偏这个时候有事。
再说什么事能有平川派即将造反,战火即将波及到几十万堤岸同胞急。热血沸腾的青年学生们不明所以,很直接地认为苏有才没资格继续担任华青会理事。
大事要紧,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几个小组陆续成立,确定完各小组成员,安排好各小组所需经费,刚刚把他们送走,张英贵、苗祥、钟连伯、韩烁、陈润威等侬族将校穿着一身身便装到了。
事有轻重缓急,家族企业会议只能往后推。
将众人迎进会议室。钱新霖再次通报情况,顾长庚用不着分析形势,李为民开门见山地说:“诸位,我估计黎文远很快就会有动作,应该是寻求法军和保大支持,然后拉拢其它教派军阀,万一打起来,法军有可能介入。”
张英贵问:“教派军阀会支持他吗?”
“范公稷,黎光荣、阮度吾他们没一个傻子,能看不清形势?估计会作壁上观。如果平川派占上风,吴廷琰顶不住,就会跳出来分一杯羹;如果吴廷琰占优势,会毫不犹豫跟**一起痛打落水狗。”
李为民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军令不仅没统一,而且大多军队要接管或驻防越盟曾占据的地区,别看**十几万,关键时刻吴廷琰真正能调动的不会超过5000人。第五步兵师防区离西贡不远,到时候吴廷琰肯定会调你们回来平叛。”
跟日军打过。跟越盟打过,一打就是十几年。
在苗祥看来平川派虽然16个营,总兵力是第五师的四五倍,但纯属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可刀枪无眼,真要是打起来一样会死人,日内瓦协定公布前就达成共识,侬族子弟用不着给吴廷琰当炮灰。
他掐灭烟头,低声问:“李先生,你说我们打还是不打?”
“刚才说过,法国人可能会干涉,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一点利用起来,先跟郑明世换防,接管防区之后以肃清越盟分子为名把部队撒出去,这么一来集结就需要时间。如果法军封锁通往西贡和堤岸的公路,你们就积极回防;如果法军坐视不理,那就以集结部队为名尽可能拖延。”
张英贵沉吟道:“李先生,避免伤亡符合我们利益,要是吴廷琰顶不住呢?如果他被推翻甚至被杀,换个人上台,对待华人说不准还不如他,何况你和他的关系尽人皆知。”
他的担心确实有一定道理。
李为民权衡了一番,抬头道:“那我们就做两手打算,像上次抓捕行动一样,先调集一部分兵力秘密进城,先静观其变。要是他真顶不住,就打黎文远一个措手不及,为他争取一点时间;要是他占上风能顶住,就不声不响撤回去。”
“我们呢?”韩烁问道。
“外国人警察大队躲不掉,关键时刻只能上,不过怎么行动可以做做文章。黎文远一动手,你们立即增援**宫,在**宫外设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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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患贫而患不均
老百姓要过年,士兵要过年,地-痞-流-氓同样要过年。
黎文远受辱后没傻乎乎地立即发动政变,而是与法国远征军司令部高官及各教派军阀频频联系。
兰斯代尔好心办成错事,黎文远认为被美国佬耍了。
声称兰斯代尔是个骗子,扬言要悬赏捉拿,要开膛破肚,要把泥巴塞进他肚子里,让他的尸体在西贡河里漂流。
李为民被拉去参加过谈判,一样被惦记上了。
由于“民先生”在人们尤其北越天主教徒中的名声太好,好到连越盟都不知道该怎么指责,黎文远只能拿身份说事。说他是“唐山佬”,没资格出任越南红十字会主席及难民委员会和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委员,没能享受到与兰斯代尔“开膛破肚”、“漂尸西贡河”的同等待遇。
平川派军阀名声太坏、民愤极大,他闹得越凶,人民对他的看法越差,政府的支持率就会越高。
吴廷琰没像对付阮文馨时一样跟他打“口水仗”,而是以举行盛大的郑明世部接受整编阅兵式进行回击。
2月13日上午10点,过去几天一直忙于安排准备工作的李为民,第一次在南越政治舞台上公开露面,同政府部长们一起坐在观礼台上检阅郑明世的“联盟军队”。
这是吴廷琰自出任越南国总理以来,南越政府举行的第一次大型活动。
政府各部门官员,总参谋部高级军官,各国驻越南国外交官,法国远征军司令部将领,美**事顾问团军官,各党派代表,各社会团体代表……除了黎文远之外,西贡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来了。
士兵们穿着无领上衣和带松紧带的黑色裤子,戴着原法军的丛林帽(这算是他们唯一的制式“装备”),有鞋的走在方队外面。没鞋的在方队中间。正因为大多人没鞋,走起来路很轻快,没声音,再加上衣服全是黑色的。像一支幽灵部队。
但他们士气高昂,擦得铮亮的步枪在肩上闪闪发光,从进城到广场的马路两侧,挤满看热闹的市民,人们用好奇的目光看这支全由农民组成、装备简陋却骁勇善战。让法国人一直寝食难安的军队。
郑明世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方队最前面,国防部长黎玉振不动声色地说:“民先生知道这三天他都干了些什么吗?”
“哪个他?”
李为民很直接地以为黎文远,黎玉振瞄了一眼左侧的几个和好教军官,把手放在嘴边道:“我说的是郑明世,昨天下午,他亲自率部突袭和好教总部,黎光荣受伤了,不知道有没有死。”
难怪那几个军官两眼冒火呢。
这哥们不是一点两点狠,生怕接受整编之后黎光荣也跟着倒向政府,到时候没借口报复。竟然在接受整编前一天来了个“斩首行动”。
牛人,李为民彻底服了。
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观礼台右侧传来一片嘲讽声。
西方外交官交头接耳评价士兵们的衣着,对郑明世恨之入骨的一个法**官,生怕美**事顾问听不见一般,讥笑道:“看看兰斯代尔找来的这帮士兵,去城外找一帮难民都比他们强。”
吴廷琰脸色很难看,显然对他的嘲讽非常不满,事实上他对法国人一直不满。
尽管在黎文远的事情上,他把兰斯代尔搞得灰头土脸两面不是人。但现在必须站在同一立场上,兰斯代尔大声回应道:“先生们,这些是久经战阵的勇敢士兵,打败过越盟。打败过装备精良的外**队,不是经常参加阅兵的花瓶。”
连司令官都死在人家手上,你有资格嘲讽吗,美**事顾问团的军官们顿时哄笑起来。
郑明世的军队在总参谋部军官引导下在广场中央列队,排得整整齐齐。
吴廷琰走到广场上,亲自主持宣誓仪式。宣布授予郑明世越南**准将军衔,给他戴上一顶将军的帽子。
紧接着,他们一起走上观礼台。
郑明世看见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兰斯代尔,一时没控制住竟跑过去相互敬礼,兰斯代尔等美**官一一向他表示祝贺,落在后面的吴廷琰一脸困惑,不知道郑明世跑哪儿去了。
当看到郑明世跟美**官一起时,他脸上露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
到底是接受政府整编还是接受美**事顾问团整编?
到底是政府的军队还是美国的军队?
许多人没在意,但李为民知道吴廷琰很不高兴,因为他属于哪种既想要援助又不想当傀儡的人,不喜欢包括美国在内的他国政府干涉越南内政。
总共才两千多士兵,并且全是步兵没机械化装备,阅兵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郑明世的军队被安排到西贡北边的新军营,他摇身一变为陆军准将,他的部下从现在开始由国防部提供军饷,在其他军阀中造成极大影响。
阅兵式一结束,刚同李为民一起把郑明世送走的兰斯代尔,就被一帮和好教军官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阮度吾,他年龄较大,许多话不好意思开口。
年轻军官没那么多顾忌,直言不讳地说:“上校先生,我们想做一笔交易,你提供钱和武器,我们接受政府整编。”
“先生们,只要支持政府,接受整编,军费和装备国防部会提供。”
“上校,您说得很对,不过怎么解释您和郑明世做的交易,听说您给了他很多钱。”
这个问题李为民同样好奇,兰斯代尔一脸诚恳地说:“先生们,不要轻信越盟散布的谣言,我没给过郑明世将军钱,也无权给任何人钱。真的,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他的话别说和好教军官不信,连李为民都不信。
结果可想而知,一帮年轻军官围着他理论,要求同等待遇,把他搞得焦头烂额。
顺路送李为民去东亚银行总部的路上,兰斯代尔气呼呼地说:“一帮贪得无厌的混蛋,就知道要钱,眼里只有钱,把军队当成赚钱工具,这样的军队有士气,能战斗吗?”
“上校,这叫不患贫而患不均,所以越盟的理论在这里非常有市场,接下来我们会遇到更多类似挑战。”
“什么意思?”
李为民轻叹一口气,扶着驾驶座椅苦笑道:“贵国政府和国际社会为撤离及安置天主教难民做了许多,斯贝尔曼主教和哈内特神父只关心他们的‘孩子’,接下来会继续为天主教难民提供帮助,结果会出现难民生活比本地农民好的情况。
在分配善款和社会捐赠的物资时,我尽可能考虑到这一点,顶住方方面面压力将在海外募集到的善款和物资拿出一半供政府统一分配,可另一半教会等机构会按照各自意愿使用,对此我实在无能为力。”
兰斯代尔醍醐灌顶地明白过来,喃喃地说:“他们要尽可能尊重捐赠方意见。”
“事实上不仅仅教会,其它公益团体也一样。比如我那些同胞,他们当然会优先考虑自己的同胞,很愿意为南部的十几个侬族难民安置点慷慨解囊,不太愿意去帮助其他人,从客观上拉大本地农民与南迁难民之间的贫富差距。”
“教会和社会捐赠如何使用,政府没什么发言权,他们会把这一切归咎于政府?”
“并且越盟会很乐意利用这一点。”
越盟和南越的一些反对派,会利用这一点在吴廷琰的宗教信仰上做文章。跟农民是没法讲道理的,他们轻信谣言,根本不会理性地去看待问题。
兰斯代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无担忧地说:“李,这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而且很难解决。除非工业村能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政府有足够财力去帮助那些既得不到教会帮助,又没有富亲戚的本地贫困农民。”
跟你扯这么多是有原因的,李为民不失时机地说:“所以您不能仅关注军事,同样要关注经济尤其工业。具体到工业村计划,不但需要总理先生支持,更需要美国政府支持,比如美国海军、陆军、海军陆战队及空军的一些技术含量不高的大宗采购,最好能够优先考虑越南公司。”
他职位不是很高,在华盛顿影响力不大,但他的报告能直接递交到白宫、五角大楼和国务院。
想办成这件事光靠“越南之友协会”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从方方面面施加影响。
兰斯代尔岂能不知道他打什么如意算盘,禁不住笑道:“我的朋友,你比刚才那帮混蛋更难缠。”
“他们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这个国家。”
“所以我们是朋友,说起朋友,黎文远的事很抱歉,我不应该拉上你一起去的。”
“上校,您以为不去他就会喜欢我?”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在拒绝黎文远投诚这一问题上,他被搞得灰头土脸,对吴廷琰本来就有意见的柯林斯大使更有意见。
李为民沉默了片刻,轻描淡写地说:“安德森教授昨天给我发了一封电报,说大使先生对琰总理是否称职表示严重怀疑,甚至在给白宫的报告中建议考虑替代人选。”
尽管柯林斯大使在报告中确实这么说的,并且打算就这一问题回美国面见艾森豪威尔总统,兰斯代尔仍矢口否认道:“猜测,谣言,华盛顿从来不缺这类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上校,猜测也好,谣言也罢,我知道无所谓,但最好别让总理先生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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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新年新气象(泣血求订阅)
不管局势多么紧张,日子总要过,年更要过。
腊月二十六,工投公司宣布春节放假六天,从腊月二十九一直放到大年初四,初五正式上班。基建工程部、招商引资部和保安部等核心部门轮休,节日期间值班双倍工资。
李氏企业旗下的电影公司和“拉吉服饰公司”总厂在平东工业村,正在建设阶段,工地有工业村保安队照看,不用留人值班;在头顿工业村的“拉吉服饰公司”分及富国岛工业村的李氏制药同样如此。
李氏企业总裁,掌管三家资产几百万美元的公司,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顾采莲无疑是妇女中的另类。
但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女人,给股东分完红、职员发完年礼,就早早地回到堤岸婆家,像普通家庭主妇一样打扫卫生,采购年货,忙里忙外,准备过年。
丈夫罗新康同样是潮州人,同样是潮州人中的另类。
不像大多潮人老乡一样做生意,而是喜欢教书育人。在义安中学毕业后就留在学校任教,写一手好字,作一手好诗,有几分才气,在堤岸文化圈有那么点名气。
换作别人,妻子那么大本事,在外面抛头露面,肯定会不高兴,至少会有一点心理压力。他没有,他早习惯现在的生活,甘愿当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督促一心想出去早找小伙伴玩的儿子写完几张大字,罗新康走进厨房,尝了一块刚蒸好的辣味,不无好奇地问:“采莲,外面炒得沸沸扬扬,说学生要接管会馆和帮产,学校也是帮产,真要是这么搞,将来是老师管学生,还是学生管老师?”
人家担心五帮会馆解散后遇上什么事找不到人帮忙。担心入不了籍会被驱逐出境,他居然担心这个。
三十好几的人一点“不成熟”,想的事说的话有时候真像孩子。
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有一颗童心,跟他一起过日子很轻松,顾采莲扑哧一笑道:“担心学生骑到你头上?”
“我是担心这么搞会乱套。”
“你们校长怎么说的?”
“校长天天开会,没机会问。”
不把这个问题搞清楚,或许这个年他都过不好。
顾采莲放下勺子。探头看了看正在跟邻居家小孩玩的儿子,耐心地解释道:“新康,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华青会是要接管帮产,但不是学生会员接管,而是毕业的会员接管,他们会成立一家资产管理公司和一个基金会。
所有帮产全纳入资产管理公司,并推行私有化将其套现,所得资金一部分用于教育、医疗和救济,一部分交由基金会投资增值。马帮长等老前辈将出任资产管理公司监事或基金会理事,监督公司运营。防止帮产流失,监管基金投资及使用。”
“把会馆变成公司,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什么换汤不换药,变化大着呢,以前各帮管各帮的事,义安中学不收客家孩子,福德中学不管海南帮的学生,现在把资源整合起来,孩子们可以就近入学,没有帮界之分。事实上不仅要打破五帮帮界。连明乡会馆和三江帮都被纳入进来了。
今后只要有中国血统的人尤其孩子,西堤华人资产公司和西堤华人公益慈善基金会都会提供帮助,能惠及到更多人,是一件大好事。”
罗新康又问道:“听说要聘请越南老师。开设越语课程,招收越南孩子?”
“有这事,政府要求的。”
在越南工作生活,不能一点本地话都不会说,不然连生意都不好做,只要不像马来一样禁止中文课程就行。罗新康倒不反对这样,而是问道:“越南学生的学费怎么算,尤其那些上不起学的?”
五帮学校对贫困学生一直施行免费教育,所需资金大半来自各庙宇香火钱,部分来自社会捐赠。
接下来要纳入明乡人和一些祖籍来自其它地方的同胞孩子,已经背上一个大包袱,靠香火钱和社会捐赠是负担不起更多越南学生的。更不用说越南人多少,如果全跑堤岸华校来念书,不仅没那么多资金,甚至连教室都坐不下。
顾采莲微笑着介绍道:“这一点华青会早考虑到了,过完年会对堤岸人口进行一次普查,会按照地理位置划分学区,在学区内生活满多少年的本地人可让孩子报读华校,这么一来人数就没那么多。
同时为了让更多本地孩子能够念上书,政府会挤出一笔资金发展教育,另外国际红十字会和教会接下来会陆续开办几所,再加上法国人之前办的小学和中学,基本上能满足西贡适龄孩子的就学需求。”
念书这种事不但要看孩子,更要看家长。
就像一些堤岸华侨不太喜欢送女孩子去念书,认为女孩子是“赔钱货”一样,就算有教育机会,很大一部分本地人还是不想让孩子去念书。因为念书就帮不到家里,不念书多多少少能干点活儿,比如帮着带弟弟妹妹,洗衣做饭什么的。
搞清楚情况,知道学生不会骑到他这个老师头上,罗新康终于松下口气。
正准备去隔壁看看住在大哥家的父母,对面小店老板突然跑了过来,扶着门槛大呼小叫道:“阿莲,电话,好像你们公司有人找。”
“来了!”
大年三十打电话,肯定有急事,顾采莲不敢耽误,连手都顾不上擦便风风火火地跑过去接。
不一会儿,她兴奋不已地回来了,凑到丈夫耳边道:“新康,快去老钱家买几瓶好酒,大少爷和大哥等会儿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大少爷?”
“小声点,别让外人知道。”
李家大少不仅是妻子及老丈人家的老板,而且是政府高官,罗新康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现在就去。”
一家人生活在越南、法国和美国三个地方,别人家过年热热闹闹,李家过年冷冷清清。
照理说可以去老丈人家过年,可是现在又跟黎文远撕破脸,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吴家目标太大,能不去尽量不去。
顾采莲是李氏企业总裁,可以算一家人。在她哥哥顾平春强烈建议下,李为民决定来她家过年,反正一个人实在没地方去。
尽管黎文远现在不一定有功夫对付他,更不会想到他会来这儿,但必要的安全措施一样不能少,阿成等护卫守着街头巷口,一有风吹草动就带他撤离。
顾采莲不太放心,把二人迎接客厅,出去转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主意才回家关上门道:“少爷,来我家过年我高兴,可是太危险了,您真不应该回堤岸。”
李为民往她儿子手里塞了一个早准备好的红包,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要过年,黎文远同样要过年。并且上午收到可靠消息,他一个劣迹斑斑的匪徒,竟然想学人家搞政治,正在拉拢其它教派军阀和反对派,成立什么‘国民势力联合阵线’,打算跟政府唱对台戏。
搞政治要考虑民意,要有人支持,我名声又不错。所以他现在不管有多讨厌我,都不会像对待兰斯代尔一样对待我,反而会拉拢,会向我表达善意。”
“真的?”
顾平春嘿嘿笑道:“骗你做什么,阮山,就是以前抓少爷的那个家伙,已经被七远找借口干掉了。昨天下午,派人把当时勒索的钱一分不少送到工投公司,还顺便给少爷送了一份价值不菲的年礼。”
顾采莲乐了,禁不住笑道:“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惜这一页翻错了,自以为很高明,事实上是败笔中的败笔。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有资格玩政治吗?这么玩下去,只会把他自己玩死。”
到了别人家,不能不拜访老人。
李为民提着年货,去隔壁给罗家二老拜年,给孩子们发红包。
新旧交替之际,每家主祭人礼拜神佛,祈求家庭幸福、人人平安、百业兴盛。做生意的人求生意兴隆、货如轮转。拜完之后吃年夜饭,吃完年夜饭去附近各寺庙上香,求吉利、求个佛缘。
天后宫、关帝庙、二府庙、观音庙、霞漳天后宫、海南天后宫等都是人山人海烟雾缭绕中,只见虹星点点看不清人身。
在往年,许多人要花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在人潮的推动中流到正殿,刚上一注香,来不及向神坛跪拜就被挤着走开了;有些人抱着心愿要在神坛前装上一注香,没到地方就被人群挤出边沿,只能惋惜地在庙门前扶着石狮子、石火龙代报心愿。
这样的情景今年看不到。
为证明华青会一样能管理好华人区内部事务,为检验华青会的组织动员能力,何天明、姜文水等青年领袖来了个总动员。
庙宇附近全是志愿者,用红绳拉出一条条进出通道,让人们有序地进去上香拜祭,同时跟消防局密切合作,组织人不断检查往年容易失火的地方,安排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
事实上李为民就是为此回堤岸的,混在人群里在几个寺庙周围转了一圈,回头笑问:“平春,莲姐,新年新气象,华青会没让你们失望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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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共患难
与后世在国内过年一样,守岁守到零点,鞭炮连天,轰隆满城。
有钱人家鞭炮十来米长,散一地红。没钱人也能点上一两串小鞭,人有我有,皆大欢喜。
初一清早,各大武馆醒狮队在喧天的锣鼓声中轮流到各寺庙敬神,然后在一帮穿新衣、闹新年的孩子们追逐下,去各预订户、公司门口拜年贺岁。
“潮群”等各帮戏班、演艺团体,年前刚从海防难民营演出回来,又搭台开锣演起酬神戏。堤岸演完去附近乡镇义演,一直演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回来。
相比除夕,元宵节更热闹。
各文艺团体和学校都组织歌舞演艺,办花灯、猜灯谜、花车游行,队伍所到之处,人们夹道相迎,每个街角都挤满看热闹的人,水兵街、梅山街、老子街、孔子大道等主要道路全被堵得水泄不通,路人寸步难行。
“阿兵,你入了吗?”。
游行队伍一过,人们又聊起这个春节最热的话题。
被问及的中年人得意洋洋地笑道:“早入了,妻侄在华青会当副理事,初三去找的,初四就入了,全家都入了,你家呢?”
“饥饿营销”取得显著成效,年前放出风声,法令一颁布再想入籍就要符合条件,审核会非常严,申请通不过的会被驱逐出境。
老家回不去,生意全在越南,被驱逐之后去哪儿,靠什么维生?
帮长不会骗人,国民政府领事馆的人也是这么说的。谁都坐不住了。开始权衡利弊。开始找门路想办法。
就像之前强调过的一样,入不入籍对普通人来说真没什么区别。
并且对一些有钱人而言,去英美法等西方发达国家,现在的越南国护照比国民政府护照更好使。
一些精明人发现现在入籍很容易,为什么非要等到法令颁布之后再申请,于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一传十、十传百,从大年初二到正月十五,华青会各分会代办点和外国人警察大队已受理三十多万份入籍申请。
支持越盟的青年华侨很大一部分去了北越。事情来得如此突然,又在春节这个节骨眼上,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稀里糊涂没采取任何行动,没像后世一样到处煽风点火。
刚才问问题的中年人笑道:“入了,不过没你家快,中午刚办上的,手续费也一分不能少。”
“手续费有关系与没关系一样,不全是一人260吗?”。
“260算不上什么大钱。关键入了心里踏实。外国人管理警察大队可不是平川警察,他们脑子一根筋。只知道按章办事。到时候要是申请通不过,他们说翻脸就翻脸,说抓人就抓人。”
……
与此同时,李为民正坐在**宫二楼左侧的一间办公室里,研究昨天上午的入籍人员统计数字。
阮明秀跟陈润威去了富国岛,潘洪山和苏有才一起去了柬埔寨,身边换了三个新秘书。
桑平祥是刚毕业的华青会会员,同时是刚考察通过的“越华文艺研究会”成员,接替苏有才负责“研究会”和华青会方面的事务;黎达雄来自越青会,曾随“乞丐团”出国募过款,负责联络难民委员会、外国人管理委员会及越南红十字会;
江超三十一岁,年龄最大,是工投公司安排过来的。
其实官方身份不是秘书,而是越南工业村投资开发公司董事长助理,来之前曾担任过四个月工投公司综合部副主管。
林嘉生不再负责收发电文,他有了两个精通电讯的新部下,现在掌管密码本,官方身份是政府外国人管理委员会机要秘书。
他们全在对面的大办公室,只有负责华青会事务的桑平祥一个人站在办公桌前。
李为民放下统计报告,端起杯子问:“三十三万六千四百一十二,算上之前入籍的七万四千八百三十七,西堤现在还有多少人没入籍?”
桑平祥比想象中更称职,不假思索地回道:“大概九万左右,不会超过十万。因为随着几个工业村计划铺开,许多人都去头顿、薄寮、迪石和富国岛做生意了。那几个地方像大工地,赚钱比堤岸容易,找工作更容易,不知不觉分流了十几万。”
“这么多?”
“开始我们也不敢相信,后来问过许多亲戚朋友,才知道很多人没回堤岸过年,全在几个工业村做生意或做工。”
“资本的力量真不小啊!”
李为民轻叹了一声,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笑问道:“剩下的这几万怎么办?”
“天明他们分析过,这几万人中一部分经济比较困难,大多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有的交不起手续费,有的破罐子破摔不在乎,用一些人的话说,吃牢饭比没饭吃好,就等着外国人警察大队把他们驱逐去台湾;
一部分人经济状况较好,担心入籍之后政局不稳想走却走不掉,把希望寄托在国民政府,春节期间领事馆人满为患,他们天天往那儿跑;还有一小部分人在越南和柬埔寨都有生意,或在越南和香港都有生意,有选择,不在乎。”
相比西堤,其它地方的华人都好办。毕竟人数少,闹不成事,就算闹事影响也没在西堤闹这么大。
硬骨头已经啃下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必须解决,不能留下后患。
李为民沉思了片刻,抬头道:“对于第一部分人,入籍手续费可全免,但要以其它名义免除,比如搞个募捐活动,帮他们募集入籍所需要的手续费,把动静搞大点,要尽人皆知。同时与工投公司协调。成立一个劝业小组。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把他们安排到各工业村找份工作。”
桑平祥拿起笔飞快地记录下来。李为民接着道:“对于第二类和第三类人,现在没什么好办法,回头我与外国人管理委员会的其他委员商量一下,尽快制定一些关于外国人居留和商业经营方面的法规。”
“好的。”
桑平祥刚走出房间,吴廷瑈敲门走了进来,他神色凝重,肯定收到了什么坏消息。
李为民起身关上门,顺便推开窗户。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问:“瑈先生,是不是黎文远有动作了?”
“嗯。”
吴廷瑈微微点了下头,掏出香烟说:“半小时前,他倡议的那个什么‘国民势力联合阵线’正式成立,各派军阀全去了堤岸,包括郑明世和范公稷。在会上骂总理是个‘蠢蛋’,指责总理独裁、搞裙带主义。说什么只要他们联合起来,就能推翻政府,让总理下台。”
“郑明世怎么会凑这个热闹?”
“军阀就是军阀,口是心非。左右逢源,根本靠不住。”
吴廷瑈猛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他们推选范公稷为‘国民势力联合阵线’最高领袖,推选和好教黎光荣为军事行动总指挥。”
李为民沉思了片刻,又问道:“有没有发表什么政治宣言?”
“有,好几条呢。”
吴廷瑈磕了磕烟灰,不无嘲讽地说:“第一条是组建联合政府,让反对总理的人进入内阁,现政府为‘临时政府’;第二条,如要任命新的警察总监,必须得到联合政府和平川派同意;
在5月份之前召开临时国会,临时国会的86个代表名额中,60个分给各派系,16个分给北越难民团体,10个留给我们。同时,临时国会将向保大举荐新的总理人选;再就是成立最高顾问委员会,委员为各派领袖;最后一条跟阮文馨提过的差不多,把我们几兄弟驱逐出国境,流放到外国。”
“准备软硬兼施啊,先吓唬,吓唬不成就政变?”
“他们的亲法态度和恶名,决定了人民不会支持他们,总理不会妥协,刚颁布法令禁止青年去平川派经营的赌-场和妓-院,禁止所有教派军阀继续设卡收税,解除赖文才警察总监、赖文灿公安总监的职务,命令平川派军队和警察一星期内撤出首都。”
李为民能够想象到吴廷琰肯定在隔壁跟黎玉振、杨文明等人研究平叛方案,命令正在接管其它城市或农村的**紧急回援,想了想之后一脸诚恳地问:“瑈先生,我能做点什么?”
“4月18日,也就是十天后,印尼有个亚非国家会议,20多个国家参加,北越会派范文同去。形势摆在这儿,总理实在脱不开身,希望你能和妻叔一起率团去万隆。”
过了眼前这一关,就能迎来很长一段时间相对和平。
正是“共患难”的时候,李为民岂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环顾了下早上才搬进来的办公室,回头笑道:“瑈先生,这个办公室不错,我才坐了几个小时,赶我走可以,但肯定不是现在。”
让他去参加亚非拉会议,就是不想让他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吴廷瑈很是感动,一脸诚恳地说:“为民,这是总理的意思。”
“我知道这是总理的好意,可是我现在真不想走。”
“谁也不知道法国人会不会干涉,这里太危险。”
李为民诡秘一笑道:“我买了保险,越华保险公司的保险。”
吴廷瑈被搞得啼笑皆非,见他决心已定,只能答应道:“既然这样,那我让丽春帮你收拾个房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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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共患难(求订阅: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交火(求订阅)
黎文远以“国家势力联合阵线”名义给吴廷琰下最后通牒,让他交出权力。
吴廷琰以总理身份向黎文远摊牌,解除黎文远及其部下的职务,命令平川派军队和警察撤出西贡。
风云突变,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为避免发生军事冲突,**宫仍由总理卫队防守,紧急调回的四个营,分别驻守总参谋部、广播电台等十几个重要部门,以及几个倒向政府的警察分局。
工投公司老码头总部人去楼空,刘家昌、陈世国、武安东等高官全去了各分公司,只留下六个保安队员看守仓库。
平东工业村距堤岸最近,为确保万无一失,早在正月初六就从头顿、薄寮、岘港等工业村调来五个保安中队,算上平东工业村保安队,总兵力达到800多人。并且从美**事顾问团那儿搞到一批武器装备,必要时可武装曾在北越干过民兵的天主教工人。
阿成率领护卫队已埋伏到预定位置,逃离堤岸的大小路口和水道全有华青会眼线,就等黎文远兵败之后自投罗网。
吴廷瑈离开**宫,代表政府去拉拢其它教派军阀;国防部长黎玉振坐镇总参谋部,杨文明、陈善歉等**校官全部赶到预定位置,掌握军队随时应对有可能发生的冲突;陈丽春斗志昂扬,竟把孩子交给外婆照顾,自己跑出去组建“妇女兵团”,打算跟黎文远大干一场。
能上战场的全出去了,**宫里又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十几个秘书。
在谁都认为干不下去的情况下,吴廷琰居然能坚持到现在,运气不是一点两点好,或许真有上帝保佑,至少这段时间有。
留在西贡,搬进**宫,是来“共患难”、“表忠心”的。不是来送死的。
枪炮无眼,李为民感觉离他近点比较安全,干脆呆在总理办公室,除了去洗手间几乎寸步不离。
阮文馨闹事时。荷枪实弹的士兵一直跑到**宫里,就差上楼朝他开枪,吴廷琰经历过比这更危急的场面,非常淡定的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
“知道了,谢谢。我会向总理先生汇报的。”
李为民刚挂断电话,他抬头笑问道:“谁,什么事?”
“兰斯代尔打来的,他说郑明世和高台教的阮成丰开完会之后去他那儿。他们说黎文远开得那个会、搞的那个什么联合阵线就是一场闹剧。上校认为问题很严重,提醒他们信守接受整编时的誓言。他们说要暂时留在那个阵营里,打算看看其他人下一步有什么动作。”
吴廷琰沉思了片刻,摘下眼镜若无其事地说:“看看也好。”
既然接受政府整编,宣誓效忠政府,就不应该去堤岸参加黎文远召集的会议。
现在不仅去参加了,不仅加入那个什么“联合阵线”。甚至要当墙头草,准备看形势左右逢源。并且散会后不立即向总理府汇报,反而先去美国人那边,眼里有没有政府,有没有总理?
李为民知道他心里非常愤怒,坐下来建议道:“琰先生,市区只有3000多**,我们是不是再调几营回来?”
西贡是国家首都,人口密集,万一打起来损失太大。能不打就不打。
吴廷琰想和平解决,想像对付阮文馨一样把黎文远逼走,再次戴上眼镜说:“人民支持我们,站在我们这一边。再等等。”
“好吧。”
不知道他的判断没错,还是黎文远迟迟下不了决心。
一天过去了,风平浪静;两天过去了,仍没什么风吹草动,又像“馨琰事件”时一样在电台里打起口水战。
只不过这次人们不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而是毫不犹豫站在政府这一边。连一些反对派控制的报纸都异口同声抨击以平川派为首的教派军阀。
然而,平静只是暂时的。
第三天下午3点21分,李为民刚从林嘉生手里接过一份电文,耳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楼道右则卷起一片灰尘,被炸碎的瓦砾四处横飞。
突如其来的爆炸,把李为民一下子炸懵了。
一个总理卫队中尉跑过来,一把从办公室里拉出吴廷琰,一把拉着他,一边往地下室跑去,一边急切地说:“炮袭,平川派政变了,刚刚是60毫米迫击炮!”
吴廷琰真不怕死,甩开他手问:“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受伤?”
“没有,总理先生,民先生,这里太危险,快去地下室!”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为民可不想死在这里,毫不犹豫把他拉进地下室。不一会儿,秘书和电讯人员全到了,开始拼命打电话,发电报,询问外面情况。
“广播电台正在交火,平川派军队至少一个营!”
“第二郡警察局正在交火,刚刚打退平川派第一波进攻!”
“卡蒂纳街发生冲突,**牺牲一人。”
“美**事顾问团驻地遭到炮击,没造成人员伤亡,应该是误炸。”
……
黎文远要么不动,动起来真有点吓人,短短五分钟内,不下二十发炮弹落到**宫院内,全市十几个地方同时交火,打了政府一个措手不及。
吴廷琰很冷静,接过电话挨个跟前线军官通话,同时命令坐镇总参谋部的黎玉振,调集城外**增援。
政变不是请客吃饭,搞不好会死人的,居然不知道先把电话线切断。
李为民缓过神,感觉黎文远不够大气,抱起一部电话询问堤岸和平东工业村那边情况,确认暂时没华人被误伤,平东工业村没受到攻击,回头笑道:“各位,不要紧张,我们在附近有一个营,外国人警察大队马上会过来增援,黎文远没那么容易打进来。”
事实证明,不正义的战争是得不到人民支持的。
战斗打响不到半小时,热心市民纷纷打来电话。向总理府汇报平川派军队一举一动。哪条路上有多少士兵,携带什么武器,正往哪个方向进攻,有的甚至具体到平川派军官的名字。
他们同样好心办成了错事。几部电话全占线,命令发不出去,把吴廷琰搞得哭笑不得。
李为民刚让林嘉生等人把工投公司的几部电台利用起来,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报告!”
“进来。”
韩烁大步流星走进地下室,整了整警服。向吴廷琰敬了一个标准的法式军礼:“报告琰总理,外国人警察大队前来增援,请总理先生下命令。”
这么快就到了,吴廷琰满意的点点头,指着陪他进来的一个卫队军官说:“外面情况暂时不清楚,你们先配合卫队驻守**宫。”
“是!”
关键时刻还是与军阀没什么交集的部队靠得住,吴廷琰回头看了一会儿地图,沉吟道:“第五步兵师现在出发,晚上9点前就能抵达,等他们和其它增援军队一到。就能给平川派来个里外夹击。”
从吴廷瑈和热心市民提供的情况看,现在发动攻击的只有平川派军队,其它教派军阀仍在观望中。不到两万乌合之众,哪里是几万**对手,正常情况下他们是自取灭亡。
但现在情况很不正常,西贡城里驻扎3万多法军,拥有400多辆坦克和装甲车,正如李为民所预料的一样,**驻扎在城外的几个营刚开拔,就遇到法军设置的路障。
兰斯代尔冒着枪林弹雨赶往**宫的路上。看到长长一队载满**的卡车,在一个路口被法军拦住。事实上法军封锁了几乎所有大小路口,**不能进入市区,平川派军队却能畅通无阻。
当他赶到时。黎玉振刚传来伤亡数字。
李为民接过电文念道:“截止十分钟前,**牺牲6人,34人受伤,共击毙击伤叛军30多人,市民伤亡正在统计。战斗不是很激烈,市民伤亡应该不会很大。”
外面仍有零星枪炮声。时不时有一两发炮弹落在**宫院里,但没开始时那么激烈。
吴廷琰一边招呼兰斯代尔坐下,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上校,现在总理府受到炮击,但平川派暂时没有发动全面进攻的迹象,我已经给**高级军官打过电话,他们都承诺支持政府。
平川派无恶不作,劣迹斑斑,我决不会把政府交给平川派,决心铲除这股民愤极大的叛军。但是,法军封锁进出市区的主要道路,**增援部队不能进城。我已向法方提出抗议,不知道美国政府在这一问题上持什么态度。”
法国人拉偏架,摆明了支持平川派,换作谁都会愤怒。
兰斯代尔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毫无底气说:“总理先生,合众国只会支持您,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尽快向大使先生和华府报告。”
李为民翻译完,吴廷琰又问道:“根据从美国方面得到的消息,艾森豪威尔总统根据柯林斯将军的意见,已决定放弃我的政府,转而支持黎文远的‘国家势力联合阵线’及他要组建的联合政府,这是真的吗?”
他在华盛顿有一帮高官朋友,就知道这个消息瞒不过他。
兰斯代尔暗骂了一句,含糊其辞地说:“总理先生,柯林斯将军在回国述职前,曾明确告诉我,美国站在您的政府一边。如果总理先生不放心,我可以用电台联系一下华府,看看政策有没有改变。不过现在美国是午夜,要过几小时才有消息。”
法国无端干涉,美国摇摆不定这会儿正在考虑放弃支持。
吴廷琰从未像今天这么愤怒过,但清楚地明白失去美国支持就全完了,强按捺下心中的愤怒,故作轻松地说:“谢谢,这里很危险,上校无需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挨炮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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