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包藏祸心
虽然吐槽,但是还是十分期待,想见识见识传闻已久的霸王戟法。
抱着苗刀的薛仁贵更是兴奋地险些当场跳起来。
这就是师父要传授给自己的无双戟法!
演武场。
王子安让人牵来自己的追风白点万里龙驹马。
在场的不少人,尤其是年轻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匹马传说中的龙驹马,这匹马虽然年迈,但身形高大健硕,比寻常的战马足足高出一头有余,身长要要长出一尺开外,浑身上下没有杂毛,在王子安这段时间的静心调养下,皮毛乌黑油亮,像一匹缎子一般。
据说这玩意儿,能日走一万,夜走八千。
王子安有点不信。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寻常战马强出不少。
所有人不由连声惊叹,李渊,李世民还有长孙皇后,却不由眼神闪动,露出一丝缅怀唏嘘的神色。好在,这匹马落在子安手中,也不算辱没了它。
王子安单手执戟,纵身上马,两脚轻轻一磕马镫,这匹龙驹马仿若回到了昔年纵横沙场的峥嵘岁月,顿时唏律律,发出一声碎金裂石的长鸣,四蹄翻飞,在演武场上来回驰骋。
虽然它已经老迈,不复当年,再也无法驮着手执擂鼓瓮金锤的主人纵横驰骋,但心性犹在。
这一刻,王子安宛若吕布附体。
一杆方天画戟,在手中上下翻飞,瞧得秦叔宝,程咬金,牛进达和李君羡这些武将,以及一众年轻人目眩神迷。
好功夫!
这戟法,威猛霸道,又精巧绝伦,绝对是战场厮杀的无双神技。
尤其是在王子安的力量加持之下,更有一种无敌的气势。
至于那群不精通武艺的大佬,以及长孙皇后,张婕妤等人,更是看得眼花缭乱。躲在祖父身边的孔灵儿,此时整个人都已经痴了,只觉得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眼前这位骑着战马,手执长戟,勇猛无匹,俊美非凡的少年郎,再也容不下任何一点缝隙。
一通戟法施展完毕,王子安只觉得浑身上下气血沸腾,恨不得跟人大战一场。
一勒缰绳,追风白点万里龙驹马唏律律一声长嘶,双蹄腾空,人立而起。
王子安意气风发,望着秦叔宝,尉迟敬德,程咬金,牛进达,李君羡,李绩,李药师以及李世民等人,眼神睥睨。
“尔等谁敢一战——”
这些人早就已经看得热血沸腾,此时听得王子安当场挑战,顿时按捺不住。
虽然知道打不过,但还是想试一试这一套传说中的无双戟法。主要是,这臭小子气焰实在是太嚣张,说的话也太气人了。
当着太上皇,当着陛下,当着皇后,当着这么多同僚,关键是还有这么多后辈,你叫嚣谁敢一战?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干他——
呼啦,除了李世民之外,几个人齐齐而出。
等站出来,发现几个人都出来了。
程咬金一看大家伙都出去了,二话不说,蹭一下,就把脚步收回去了。
不是我老程怕挨揍,主要是咱就不是那种以大欺小,以众欺寡的人!
“兄弟们,并肩子上——别客气,狠狠地揍,让这个臭小子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真是越来越没边了,竟然敢挑衅我们——”
牛进达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那你退个什么劲儿?”
程咬金闻言,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他。
“我不退还能怎么办啊,你们是我兄弟,子安是我女婿,我不能帮着女婿打兄弟,可也不能帮着你们打我女婿吧?我呀,两不相帮,两不相帮总成了吧——你们只管狠狠地打,别跟我客气……”
所有人:……
我们跟你客气个茄子啊!
不过,这个时候,大家也意识到有些不妥,自己这些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是切磋,可群殴王子安也不合适,正在考虑着也退出来的时候。
王子安已经兴奋地扬起了方天画戟。
“来,你们一起来,看看能挡我几个回合——”
所有人:……
这个混账东西!
再退下去就不用混了!
“来人,备马——”
演武场旁边不远就是马厩,旁边的兵器架子上摆放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槊、棒、矛、耙等十八种兵器。
很快,有人下人给几个人牵过来几匹骏马,秦叔宝,尉迟恭等人,纷纷上前,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把自己平时用惯的兵器。
至于,同样被群嘲了的李世民,就淡定多了,直接原地没动。
开玩笑,尉迟恭都在这狗东西手下走不几个回合,自己上去找虐吗?
当然,性情沉稳,又见识过王子安蹂躏尉迟敬德的李药师,也没动。
开什么玩笑,自己这位四弟虽然看着人畜无害,但勇猛不下当年的赵王李元霸,上去找虐吗?
尉迟恭捡起一根马槊,在手中挥舞了两下,试了试手感。
虽然跟自己常用的马槊相比,重量轻了一点,但质量还行。
然而,等他回头一看,整个人顿时有些傻眼。
好家伙,除了自己之外,秦叔宝,牛进达,李君羡,李绩四个人,人手一把宣花斧!
你们这是斧头帮吗?
以为自己这是上山打柴呢!
“不是,你们这是——认真的?”
尉迟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秦叔宝,牛进达,李君羡,李绩四人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秦叔宝,牛进达和李君羡三个人是跟着王子安直接学的,李绩这个,是跟着自己儿子学的。原本他是想拿自己最顺手的长枪的。
但看到秦叔宝,牛进达和李君羡三个人想都没想,就选了斧子,就鬼使神差的也选了斧子。
主要他也想试试,那套三十六路天罡斧的实战威力。
“对付这个臭小子,我们自然得全力以赴——”
尉迟恭:……
你们管这个叫全力以赴?
行吧,阎王难救求死的鬼,待会被王子安给打落马下的时候,别嫌丢人就好。
王子安一人独挑当朝四员大将,尤其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那都是隐隐跨入超一流顶级大将,大唐军方的战神。
不要说薛仁贵,程处默,李思文,罗通等在场的年轻人,对王子安心怀仰慕的孔灵儿,还有那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老先生们了,就连李渊和李世民都不由来了兴趣。
很想看看,自家这个女婿,到底能达到一个什么程度。
但毫无疑问,今天这一场切磋,不管胜负,只要传出去,王子安的声威都会扶摇而上,达到一个新的巅峰。
此时,王子安和秦叔宝,尉迟恭,牛进达,李绩等人已经分别站在了演武场的两端。
执戟遥望,王子安战意勃发,轻轻一磕马镫,坐下龙驹马已经闪电一般蹿出。
秦叔宝,尉迟恭,牛进达,李君羡和李绩等人,也一声低喝,纷纷杀出。
尉迟恭手执马槊,一马当先。
当日不战,自己在王子安手下几乎是不堪一击,今日要一定要凭借手中马槊,一决雌雄。
人马合一,借着战马的力量,尉迟恭分心便刺。
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
今天本国公不跟你比蛮力,要扬长避短,用马槊教教你应该怎么做人!
站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制定好了战略,本国公一生不弱于人。
然而,他想的是很美好,甚至出手的时候还保留了三分余地,想着王子安万一仗着蛮力硬来,自己就跟他缠斗。
然而,他想到了一切,没有想到王子安出手的速度。王子安长戟往外一荡,不等他收回马槊,方天画戟的小枝已经以一种极为刁钻的方式卡住他手中的马槊刃尖!
二马错蹬,王子安顺势一绞。
尉迟恭只觉得一股莫可匹敌的力量传来——
完了!
他心中不由大惊。
若是再想当日那样,一个回合就被打落马下,自己这脸也就不用要了。
就在他即将认命松手的瞬间,就听得王子安轻笑一声。
“对不起,失误——”
然后就见王子安手中方天画戟往回轻轻一松,然后不着痕迹地松了自己手中的马槊。然后顺势旋转,冲着四把顺势杀来的宣化大斧杀去。
尉迟恭:……
感情瞬间碾压自己交失误?
但人家明显是给自己留了面子,这个人情,自己得认。太特娘的憋屈了——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自己这一身引以为傲的本领,在人家面前,真的是硬不起来。
经过这一次交手,他心中想要跟王子安一较长短的想法算是彻底熄灭了。
很明显,今天人家就是想跟自己这些人玩技术。
得,那就陪他好好玩一玩,就不相信,他单凭戟法就能独战自己等人。
其实秦叔宝和李君羡等人,都知道王子安神力惊人,一早就打了缠斗的思想准备,此时见王子安竟然不以力压人,顿时明白了王子安心中的想法,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臭小子,还真以为吃定了自己这些人了?
几个人抖擞精神,围着王子安走马灯般厮杀在一起。
王子安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单凭戟法就单挑这几位的想法是真的有点想当然了。
这几位虽然在力量上跟自己相差比较大,但武艺上真是没有那么悬殊。
就在王子安和秦叔宝等人你来我往,战做一团的时候。
却不知道,崇仁坊内外,已经因为程处默和牛津两个人升起来的热气球,乱作了一团。由于王子安的府邸够大,崇仁坊的百姓并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也没看到上面还站着两个人。
只看到长安候府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球形物体,最可怕的是,下面好像还吞吐着火光!
这是什么怪物?
虽然后来,热气球被人拉下去了,但惊悸感不减分毫。
不少人纷纷猜测,长安候府是不是私下里养了什么妖物,甚至还有人直接跑去万年县县衙,想去报官。
可惜,万年县县衙也已经封印了。
这才不得不作罢。
但是却也因此坐实了长安候府养妖怪的事实。
自古以来,谣言止于智者。
像长安候府这种事,自然一听就知道是子虚乌有,但偏偏传播的人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真的一样。
自然就很容易满足长安百姓的猎奇心理。
于是,关于长安候府上养妖怪的事儿开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传开了。
所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普通的百姓也就是说说,当着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去,就有些不同了。不少人悄然聚首,言辞兴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长安侯府饲养妖孽,包藏祸心,意图祸乱朝纲,人人得而诛之。
虽然放假封印了,但谁还能阻止我们报效朝廷心忧天下了?
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为了万千的黎民百姓,必须请陛下诛杀妖邪,以正朝纲!
这一刻,不少人缩在自己的书房里,操起了自己手中的笔,神色肃穆,就像拿起武器的勇士,开始了自己的一次义无反顾的冲锋。
第五百五十二章 贵人
王家。
虽然室外寒气逼人,但室内却是温暖如春,名贵的檀香从香炉镂空的缝隙里冉冉升起,在阳光下扯成一缕缕氤氲变幻的线条。
老管家王忠毕恭毕敬地站在书房的门口,等着新主人的吩咐。
暂时代理王家家主职责的王珪,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随手放下了手中捏着的账本。
这是家中的管事汇总过来的,关于族中剩余产业情况的报告。
情况不如乐观。
上次的事件,几乎耗尽了王家的多年积累下来的底蕴。
如今的王家,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让刚刚接手的他,有些疲于奔命。
然而,就算是如此,族中还是有些人看不清形势,对主家心存怨恚不说,还私下里小动作不断。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当初王俨能把偌大的王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是多么的不容易。
他原本就是清冷的性子,这段时间,天天处理着族中这些杂务,真的是让他身心俱疲。
“告诉大家,这段时间,家里有些困难,让大家都节俭着点,除了祭祖之外,其他各种事务规格礼仪以及花销用度,降低一等——”
想了想,他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不是内耗的时候,让他们都消停几天——”
王忠恭敬地连连点头。
“家主不要忧心,家里各房都是明事理的,想来会明白家主的苦心……”
王珪闻言不由心中苦笑。
若是真的明白,何至于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争权夺利,怨天尤人。
若是内忧外患,家族再也经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了,自己定然不能容忍他们继续胡作非为。
王珪见王忠说完,并不告退,反而在那里欲言又止,不由眉头微蹙。
“还有事?”
“外面都在疯传长安候府饲养妖孽……”
王忠说完,有些小心地看了一眼王珪脸上的神色,接着补充道。
“有不少人亲眼看到长安候府中升起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怪物,还会吞吐火焰——”
王珪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真是荒唐——这世上那里有什么妖孽?这种事情,市井之徒茶余饭后的说说也就算了,我们王家的人若是跟着瞎掺和,就是平白让人耻笑了……”
说到这里,王珪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王忠。
“是不是府上有人想借着这个找那长安候的麻烦?告诉他们的,这事,我们王家不参与——”
王忠连连点头,只道不敢。
看着王忠慢慢地倒退着退下,王珪忽然有些心累。
这群蠢货,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王子安的长安候府就坐落在崇仁坊中,而崇仁坊就在皇城边上。
若真的有什么可以吞吐火焰,御空飞行的怪物,陛下那边早就有了行动,还能轮得到他们动这些有的没的心思?
然而,他也清楚。
自己的话,恐怕不见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自从王俨去世之后,不少人就动起了自己的小心思,很多人对自己都是阳奉阴违。毕竟,自己半途插手,家族的很多事务,很多产业,自己不知根底。
所以,他最近在一项一项地梳理家族的产业。
如今经过这段时间的,已经大致摸清了除了食盐和铁器之外的大部分产业。只等年后,把食盐和铁器真正掌握在手里的时候,就是自己大刀阔斧整顿家风的时候。
如今这形势,他看的很清楚。
问题不是家族出了几个败类,也不是因为那个王子安,又或是背刺王家的高挺狗贼,而是宫里那位陛下容不得了。
王家再不觉悟,自我收敛,恐怕数百年家族,将有灭顶之灾。
好在,一切还来得及。
……
河州。
古属陇西,隋末的时候,被金城校尉薛举趁机占据,后来李轨和薛举投靠了突厥,河州自此被突厥纳入势力范围。一直到武德元年,大唐兵马扫清了李轨势力,才重新设置了河州,并把枹罕作为河州的治所。
此地位于吐蕃与大唐交界处,有洮水与渭水相通,地理位置原本就十分重要。
前不久,又刚刚设立了榷场,成为大唐与吐蕃,吐谷浑两部商贸往来的重要枢纽,军事和经济地位更加重要。
此地,虽然酷寒,但各地商贾云集在此,各种大宗货物在此集散交易,经过短短的几个月,作为河州治所的枹罕已经有了几分繁华热闹的景象。
作为此地大唐与吐蕃榷场督察使的王纲,此时正坐在一家酒楼上,俯瞰着脚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微微有些出神。
被贬到此处,已经有数月之久。
但除了此地不如京畿繁华之外,他倒是没有受多少罪。
王家嫡系子弟的身份,到了哪里,都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榷场督察使手握三地交易大权,更是让他在此地混得风生水起。无论是吐蕃,吐谷浑,亦或是大唐这边的生意,都绕不过他这道槛。
往日里,他的住所,每日里宾客盈门,寻常人若是没有关系,想见他一面都难于登天。但今天,他在这里,却是在专门等一位贵客。
站在他身边作陪的,是他昔日的同窗好友,如今的河州兵马使褚元恒。事实上,褚元恒出生寒门,当初之所以能坐上这河州兵马使的位置,还是因为王家在背后发了力。
“纪元兄,你今日到底要宴请何人?倒是好大的派头,竟然能让你在此提前等候——”
褚元恒半开玩笑地调侃道。
王纲看着褚元恒微微一笑。
“一位贵人——有生之年,你我兄弟能否更进一步,恐怕就要坐落在来人的身上了……”
褚元恒一听,不由眉毛一挑,见王纲不似作假,眼中顿时露出一抹认真的神色。
“纪元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能改掉你爱卖关子的毛病啊——那行,我就不问了,我倒是要看看是何方贵人,值得纪元兄如此重视——”
褚元恒哈哈一笑,一撩一摆,大马金刀地在桌子上坐了,端起一碗奶茶一饮而尽。
他这些年常驻河州,已经不知不觉间适应了此地的生活习惯。
此地严寒,条件艰苦,不少当地人喜欢贵族,喜欢把马奶,羊奶,牛奶之类的与大唐那边运来的茶砖煮在一起享用。
能饱腹,取暖,又能祛除腹中的油腻之感。
看着做派已经与胡人有几分相似的昔日同窗,王纲眼神中隐晦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但脸上却露出温和沉稳的笑容。
“褚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人快语,耐不住性子,不过不用等了,你看,他们到了——”
说着,往窗下一指。
褚元恒不由起身,走到窗前,往下一看,眉头顿时紧紧地蹙了起来。
第五百五十三章 我们这些当爹的,难啊
“王纲,你竟然敢——”
褚元恒目光陡然锐利,豁然转身,一只手已经按向了腰间的刀柄。
王纲不为所动,扭过头来,看着剑拔弩张的褚元恒,轻轻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褚兄,何必如此紧张?见几位朋友而已,难不成你还怕他们吃了你?”
褚元恒神色变幻数次,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风轻云淡的王纲,冷哼了一声,转身坐回到自己的坐位上。
“你今日最好能恪守本分,否则休怪褚某不念昔日交情!”
似乎早就料到褚元恒会有如此,王纲似乎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褚兄放心,我们多年交情,我岂会害你?只是这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天下间的英雄豪杰,唯有顺天应人,相机而动,才能有所作为——褚兄,以你这一身所学,早就应该封侯拜相了,为何会屈居下僚?你难道就甘心在这不毛之地做一辈子的戍边之卒?”
褚元恒目光锐利,声音冷冽。
“王纲,念在你我昔日的交情,今日这番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你若是敢大逆不道,休怪我这腰间钢刀不认人——”
王纲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褚兄此言差矣,我王某人是什么出身,岂会做那种乱臣贼子?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为你我及后辈子孙谋一个将来罢了——褚兄在这河州坐镇多年,早就该换一换地方了,我听说朝中兵部侍郎即将调整,褚兄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褚元恒默然不语。
他乃是寒家子弟出身,当年跟着李渊出生入死,又在平定河州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身边同级的,甚或是自己的下属都已经有了更好的出路,他还窝在这酷寒之地,做着一个几乎是被人遗忘的兵马使,数年不得动弹。
甚至,就算是这个河州兵马使,当年若不是王家人出面转圜,都没有自己的份儿。他知道,若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自己恐怕就要在这个兵马使上熬一辈子了。
王纲也不管他的反应,笑吟吟地招了招手。
“褚兄,走,跟我去迎接一下贵客,到了你的地头上,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褚元恒虽然依然板着脸,但却跟着站起了身。
这边还没下楼,就看楼梯口上来几个虽然穿着汉族服饰,但明显带着吐蕃人特质的男子,缓步而来。为首的中南男子,眉目深刻,胡须清朗,若不是脸颊上的高原红和明显有些异域风情的相貌,你就算是说他是一位中原的饱学宿儒,都有人会相信几分。
一看到王纲和褚元恒出现在楼梯口,那中年男子满面春风地拱了拱手。
“可是褚指挥使和王督查使当面?在下禄东赞,见过两位贵人——”
……
长安侯府。
王子安哈哈大笑着跳下马来,把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薛仁贵一扔,大呼痛快。
这还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人交手。
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古代大将战场冲杀的快感。
虽然因为怕自己用力过猛,直接打趴了没得玩,不敢尽兴,但依然感觉很爽,很刺激——这玩意儿,比玩真人cs强多了。
看着这狗东西,在那里意犹未尽,爽得眉飞色舞的德性。
秦叔宝,尉迟恭,牛进达,李君羡,还有李绩,不由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一抹苦笑。多少年了,这事打的最憋屈的一场。
几个老家伙围攻一个人不少,最可恶的是,这狗东西还不让你退下来。每次想退出战圈罢战的时候,这狗东西都会把你强势的再圈入战场……
最关键的是,这么多人看着。
不仅有太上皇,陛下和皇后,关键是还有自家儿子看着呢!
不仅看着呢,关键还在那里嗷嗷叫的给自己助威!
那崇拜的小眼神——
当老子的能直接认怂服输?
于是,这场即兴的切磋,真的演变成了说书上的桥段,大战了数百回合!
战马累不累的不知道,反正他们几个,差点累得口吐白沫,里衣全被汗水给打湿了。
“痛快,痛快,大家先忙,我们先到后面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过来陪大家喝酒——”
王子安也是出了一身汗,虽然力道在控制,但是精力一直在高度集中。
毕竟,这几位都是大唐顶尖的大将,即便是他,如果不以力压人,应付起来也不简单,一个不留神,可能就得被翻车。
虽然城东别院那边有专门的温泉浴室,但毕竟十几里路,来回不方便,所以,王子安这边的侯府,也修建了专门的浴室。
而且淋浴,池浴齐全。
出了一身臭汗的几个人,躺在被烘烤的热烘烘的鹅卵石上,发出一阵舒服的哼唧声。
“子安,还是你会享福啊,一个洗澡的地方,都能让你玩出花来——”
牛进达四仰八叉地躺在热气蒸腾的鹅卵石上,一脸惬意地半眯着眼睛。
“这可比在木桶里泡澡舒服多了,弄一个这个得多少钱——”
听见牛进达问起这个,其他几个人也不由偷偷竖起了耳朵。
没办法,这种洗澡的地方,谁不想要啊。
尤其是他们这些武将,每天都要在家打熬身体,出一身臭汗,如果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啊。不过,不了解成本,他们是真不敢直接让王子安帮忙修。
没办法,跟王子安这臭小子比起来,自己一个个的都可以算是穷鬼了。
“这能花几个钱啊?没啥值钱的东西,都是小钱,我估计有个三五十贯我估计就差不多了,反正我也没算过,都是把图纸扔给他们,让他们看着修的……”
没算过,你跟我们说三五十贯?
秦叔宝,尉迟恭,牛进达,李绩和李君羡,看着自动喷水的花洒,看着冷热水分流的管子,再看看铺着的玉白色的鹅卵石,墙面上挂着的毛发可见的镜子,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就这些,没有个几百上前贯的恐怕就下不来!
不是拿不出这笔钱,是为了洗个澡,就烧这么多钱,他们自己做不出来。
忽然感觉身边的声音消失了,王子安有些诧异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这就洗好了,不来个按摩推拿啥的?”
“当然得来一个啊,快点,还有什么好东西,赶紧地都给安排上——今天可是被你小子给坑惨了,你小子再不算完,信不信我直接躺演武场上不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按摩推按是个什么意思,但直接来就完了,跟这种土豪,客气就是冒傻气。
听牛进达这么一说,王子安不由呵呵一笑。
“那行,今天给大家都整一套——实不相瞒,我最近新研制了一种精油,结合推拿手法使用的话,不仅能活血化瘀,缓解疲劳,而且能强筋健骨,年轻人用了,能滋生力气,中年人用了,能再震雄风……”
王子安说着,冲他们递了个你们懂得的眼神。
几个人:……
你咋不说自己这是仙丹呢!
我们是需要这种药的人?
切——
不过,大家很默契地没有反对。
反正体验体验又不掉二斤肉——主要是想看看这臭小子又搞什么鬼花样。
于是,王子安大手一挥,进来几位身材魁梧,手脚粗大的中年健妇。
期待了半天的牛进达:……
其他几个人也不由微微有些愕然,他们见惯了丫鬟婢女伺候洗浴的,还是第一次见上大妈的。
他们不由一脸诧异地看向王子安。
这孩子,这口味,也是没谁了。
王子安也很无奈啊,他倒是也想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但奈何自己这套推拿的手法,太考验一个人的手劲儿了,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达不到要求。如果不是实在是不习惯被别的男人在身手推拿按摩,他都想找几个精壮的小伙子了。
当然,幸亏他没找,不然估计眼前这几位能拔腿就跑。
一通推按按摩下来,感受着微微发热的腰子,几个人不由浑身抖擞。
“长安侯,你这个精油卖不卖——”
见大家齐刷刷地看过来,尉迟恭一张黑脸瞬间涨红。
“咳咳,就是吧,我们家那孩子,你们知道的,力气还是有些不够——对,就是这样,我就是想给孩子买一点,多少再长点力气……”
秦叔宝,牛进达,李绩,李君羡闻言眼睛顿时就是一亮。
“子安呐,你知道的,我们家那孩子,力气也不太行……”
第五百五十四章 我被挂门上了?
瞧着这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德行,尤其是自己前世最喜欢张贴的两位门神,在自己面前扭扭捏捏的小表情,王子安心中又是古怪,又是好笑,也不揭穿他们,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不卖——我又不是卖野药的——”
秦叔宝和尉迟恭等人,脸上不由一胯,微微有些赧然。
这就有点尴尬了。
刚想把话头岔开,就听王子安笑呵呵地开了口。
“不过倒是可以送给大家一点——不过不多,主要是材料难求,配置不易……”
一听这个,几个人顿时来了精神。
“缺什么材料,你尽管说——”
王子安:……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还都当真了?
弄这个,就是想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品质,顺带给自家几个徒弟打熬一下力气,可不是想把自己变成精油制造商。
见王子安的神色,几个人顿时“恍然大悟”,自己也是鬼迷了心窍,问人家这个,那不是变相打听人家的秘方吗?
一想到这个,就连跟一向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牛进达都有些老脸发烫,神色讪讪起来。
“咳咳,这个,是我们失礼了,失礼了——子安,我们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你不用说,不用说——”
几个人,秦叔宝年龄最长,他打着哈哈,伸出手拍了拍王子安的肩膀。
“子安,不用为难,我们懂,我们都懂……“
王子安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位秦二哥,什么情况啊,您老人家又懂啥了啊。
“对,对,对,二哥说的对,我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打着哈哈,把话头岔开。
王子安:……
不过,他也不纠结这个,因为这个方子,他真是不太想公开。
一是,涉及的几味中药,特别名贵,价格不菲不说,产地大多还不在大唐,二是,这药的作用稍微强了点。王子安说的强筋健骨,滋养力气,不是虚的,这种精油,是他根据自己掌握的神医技能,结合中西两套体系自行研发的,不仅在舒经活血,缓解疲劳上有奇效,而且真的能壮大筋骨,增长力气。
他明明知道薛仁贵的力气有多大,还给薛仁贵打造了一把明显有些超重的方天画戟,就是想凭借这个,和自己的针法,让他的力气再进一步。
至于,更多的人,他就真的顾不上了,其实也没心思顾。
自己又不是尼采,想做个太阳。
几个人的里衣全被汗水湿透了,王子安让人送过来几件蚕丝做的秋衣秋裤。
摸着丝滑的秋衣秋裤,看着稀奇古怪的样式,秦叔宝,尉迟恭,牛进达,李君羡和李绩等人,不由目瞪口呆。
“你这是里衣?”
王子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来,上身试试——”
几个人拿着秋衣秋裤,一脸茫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往身上穿。
见王子安三下五除二穿上了,几个人才学着王子安的样子,慢慢把秋衣秋裤给套身上了。
“子安,你这个秋裤怎么感觉怪怪的,怎么还在屁股上留了一条缝?”
王子安这边回头一看,差点当场乐疯了。
好家伙,牛进达直接把秋裤给穿反了……
秦大门神和尉迟门神倒是没穿翻,但这两位身材高大,尤其是尉迟敬德,虽然比王子安高不多少,但人直接宽出了一块,此时穿着王子安的秋衣秋裤,整个人看上去紧绷绷的,跟金刚芭比似的,看着就充满了喜感。
只有李绩和李君羡两位,虽然也是武将出身,但做事细腻,跟王子安的身材颇有几分相似,穿上去倒是似模似样。
他强忍着笑意,让牛进达把裤子给倒了过来。
牛进达也不尴尬,大大咧咧地自嘲道。
“我说缝怎么留在了后面,感情是穿反了啊,不过你这也真是懒到家了,放个水的事,你都折腾出花来,有掏这个的功夫,裤子都脱了十八回了……”
牛进达的话,让浴室里几个男人顿时爆发出欢乐的笑声,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许多。
“不过有一说一,子安这秋衣秋裤,确实比我们的里衣方便了许多,也暖和了许多,我觉得要是放在军营里,倒是能节省不少的功夫……”
李绩摸着身上的内衣,若有所思,秦叔宝,尉迟敬德,牛进达和李君羡也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回去之后,我就找够工部那边,让他们按照这种款式给将士们准备内衣!”
秦叔宝不由连连点头。
王子安:……
几个人穿上衣服,一个个容光焕发地从浴室出来,准备直奔后花园参加宴会。
结果,走到半路,忽然听得几个人脚步忽然一顿,他有些疑惑地回过头来,扭头一看,好家伙,几个人正停在自己后院的门口,一脸惊异地向院子里面打量。
“子安,你那门心上贴的是啥?我怎么瞧着不像是神荼和郁垒?”
见王子安看过来,秦叔宝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不等王子安回答,跟着的牛进达等人,就忍不住面色古怪地看向秦叔宝和尉迟敬德。
“何止不像神荼和郁垒,我看左边贴着那位,怎么跟二哥你有几分相似?”
说完,他又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右边那位,右边那位……”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身边的尉迟敬德。
“你们有没有发现,右边那位跟这个黑货有点相似?”
尉迟敬德都没顾得上他嘴上的不敬,此时也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子安后院门心上贴着的那副门神。
竟然真的跟自己颇为神似!
相貌威严,手捧双鞭,看着就有一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
这——
此时,秦叔宝也不由纳闷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往里望去。
啊,这——
何止是相似,简直就是。
这么说吧,除了比自己富态一点,简直就是自己的孪生兄弟,而且手中也抱着一对镀金熟铜锏!
几个人,下意识地抬腿就往院子里走,想看个清楚。
王子安见状,不由心中古怪,也不说话,就在后面跟着,他真想看看,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两个人看着自己被贴在门上是个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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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李世民:啊,我的故事?
人还没走到跟前,所有人就都怔在了当场。
看清楚了,红纸上确凿无语,就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旁边写着名字呢。
所以,王子安这是把我当成门神用了?
这位俊美非凡,文武双全,谪仙人一般的人物,私下里竟然这么崇拜我?
秦叔宝和尉迟恭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凭啥呀?
咱凭啥被人家这么崇拜啊?
两个人想了半天,也没给自己想到理由,没办法,自己跟人家比,自己除了比他更英俊威猛点之外,简直是啥啥都比不过啊。
“子安,你这是……”
秦叔宝如在梦中,语气都有些迟疑。
瞧着这两位一脸懵逼震惊的表情,王子安心中好笑。
一本正经地冲他们点了点头。
“你们没看出来吗?这是门神啊——借两位的神威一用,挂在这里避避邪……”
竟然真的是拿我们当门神!
秦叔宝面色激动的有些涨红,尉迟敬德的黑脸也有些充血。
这是把我们和上古神荼和郁垒相提并论了啊,这得是多大的荣耀,更何况,这位把自己和上古两位大神相提并论的还是疑似仙家子弟的大唐第一才子第一武神王子安!
荣耀啊!
这一刻,他们感觉,比当初被封国公的时候还激动。
牛进达,李绩和李君羡忍不住都有些酸了。
为什么不是我啊——
但是这话,当着秦叔宝和尉迟恭两个人的面又不能直接问,只得酸溜溜地道上几句恭喜。
尉迟敬德高兴地咧着大嘴,鱼尾纹里都是开心了。
秦叔宝虽然也很开心,但他到底是个沉稳内敛的性子。
“子安,这个,秦某何德何能,能当得起你如此的推崇。今日这番——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压也压不住。
门神呢——
虽然只是王子安一个人在家里偷偷的贴,但那也是门神!
这还有点小扭捏小不自信了?
王子安只觉得又是好玩又是好笑,故意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
“冀国公何出此言?想当年,九战魏文通,三挡靠山王,兵退新文礼,水淹尚师徒,威名赫赫,谁人不知?再后来,瓦岗聚义,拥立大唐,你更是统帅三军,屡立奇功,被当今天子亲封为冀国公,被朝野称颂,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想起当年的峥嵘岁月,秦叔宝眉间都不由浮现出一丝唏嘘追缅的神色。
“子安,言过其实了,言过其实了,都是当年兄弟们赏脸,三军用命——”
虽然很得意,但咱不能忘了谦虚。
王子安假装看不出来,一脸不快地打断了秦叔宝的谦虚致辞。
“冀国公,你这话就过了啊,其实在我眼中,那些英雄事迹只是锦上添花,你更让人称道的是您的人品啊,天下英雄,,谁不知道仗义疏财,扶危济困,铁肩道义,两肋插刀的小孟尝——秦琼秦叔宝!”
秦叔宝虽然很想谦虚两句,但是还是忍不住腰杆挺直了几分。
“就您这功业,就您这人品,比起三国时候的关羽关云长不遑多让,更何况,您历经沙场,一身威风,鬼神辟易,当个门神,为这大唐盛世,天下百姓镇守太平,岂不是绰绰有余——怎么,冀国公莫非不愿意……”
王子安故意一脸不好意思地拱了拱手。
“冀国公若是不愿意的话,那要不我换个人?”
王子安此话一出,牛进达瞬间挺直了腰板,恨不得把胸脯挺到王子安眼皮子上去。
我啊,我啊,我愿意啊!
李绩和李君羡都忍不住目光闪动了一下,既然秦叔宝和尉迟恭能当门神,那我们也行啊。
我们也不比他们两个差啊!
秦叔宝一听这个,赶紧干咳一声。
“咳咳,虽然长安侯的话稍稍过誉了点,但秦某不才,愿意为这大唐盛世,天下百姓镇守太平,虽九死其尤未悔!”
秦门神说事归说事,背名句就有些过分了哈——
王子安心中一乐,偷偷地吐了个槽。
话语未落,就听到院墙之外,传来李世民清朗的赞叹声。
“冀国公,果然是忠肝义胆,说的好!”
几个人转头一看,却是李世民两口子领着小兕子出现在门口。王子安倒是没什么,秦叔宝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赧然的神色。
“子安,我说你们几个洗个澡而已,怎么这么磨蹭,原来是躲在这里跟几位国公聊起来了,怎么——聊什么呢,聊得这么热闹——”
李世民说着,跟长孙皇后领着小兕子漫步走了进去。
“李掌柜,李夫人——”
几个人连忙回礼,可不敢真的怠慢了。
“我们这不是正在聊门神嘛——来,看看我家新贴的门神,喜欢不,喜欢送你们几套……”
王子安笑呵呵地望身后的门扉上指了指。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这才发现,后面的大门上贴着门神呢,而且这门神好像有点特殊。不是神荼和郁垒,而是自己的两员心腹大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
以人代替古神!
子安这个臭小子,真敢想,也真敢干!
竟然用自己当朝的大将做门神,这得是对自己这大唐多么的推崇!
不愧是我的好女婿!
“这不是秦将军和尉迟将军吗?”
长孙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
那边的小兕子似乎也发现了端倪,一脸崇拜地看着秦叔宝和尉迟恭,脆生生地喊道。
“秦伯伯,尉迟伯伯,你们看,你们当上门神了——”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偷偷地打量了一眼李世民,见李世民脸上很好,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都是你子安哥哥的玩笑,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虽然得到王子安的崇拜,让自己有点飘飘然,但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可不敢翘尾巴,更何况这种事,还真怕皇帝忌讳。
所以,两个人很低调。
“怎么当不得真?你们两位都是我大唐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当今陛下的心腹爱将,功绩卓著,对天下百姓的恩德,比之神荼郁垒不遑多让,当这个门神有何不可?”
李世民一眼就看出了秦叔宝和尉迟敬德的顾虑,一挥手,直接就把两个的话给堵了回去。
秦叔宝和尉迟恭眼圈瞬间就红了。
只恨不得为李世民肝脑涂地,以报答知遇之恩。
王子安:……
啊,就这?
这就被人给忽悠傻了?
门神啊,你这是不是遇到了恐李症,一遇到李世民这脑子回路就不正常啊。
虽然心中吐槽,但也知道,这李世民心胸气度,还是收买人心的手段,真的是不一般,真要是遇到一般的皇帝,就今天这事,不见得能接受了。
“子安,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把这两位国公当门神张贴了起来——”
王子安看了他一眼,不由嘿然一笑。
“这事,说来话长,还得从当即陛下的一个故事说起——”
李世民:……
第五百五十六章 朕的便宜是那么好沾的吗
从我的一个故事说起?
李世民眼神顿时古怪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子安。
“这倒是稀奇了,来,你来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故事,让我们几个也开开眼界——”
长孙皇后也忍不住一脸的好奇,这孩子把门神换成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也就算了,竟然还说这个事跟二郎有关。小兕子一听要讲故事,而且还是自家阿耶的故事,顿时也来了兴趣。很乖巧地依偎在长孙皇后身边,眼巴巴地等着王子安讲故事。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也很纳闷啊。
感情,你把我们贴门上还有故事?
王子安看着眼前眼巴巴等着自己讲故事的几个人,不由心中一动,笑呵呵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太上皇他们还在后花园等着呢,我们待会坐下,边吃边聊,权当是给大家伙当个下酒菜了——”
王子安这么一提,大家才醒悟过来,赶紧动身一起往后花园赶去。
结果,刚到后花园,就看到李渊已经笑呵呵地坐在了花园正中心的一处桌子上,跟几位老爷子谈笑风生呢。
此时,见王子安过来,李渊坐着招了招手。
“子安,子安,来这边坐——温室里虽然清净,但老哥我最喜欢热闹,干脆就自作主张,让人把桌凳都搬到外面来了……”
王子安:……
好吧,您老哥是太上皇,你说啥是啥!
太上皇都不进温室了,其他人就算是想进也不能进了。
索性,都在外面坐下,别说,草木掩映间,更添了几分情趣。只是苦了那些年轻人,虽然能跟太上皇,张婕妤,皇上,皇后和兕子公主在一起用饭,是莫大的荣耀,可不自在啊,更何况,自家老爹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
所以,就连一向混不吝的程处默和李思文这些人,也一个个乖宝宝似的,规规矩矩的坐着。
“老哥喜欢就好,其实,要我说,这个季节,没有蚊虫叮咬,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在外面比在温室里强多了——”
王子安说着,拉了只椅子,在李渊身边坐下,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回头吩咐不远处站着的顾忠,通知后厨上菜。
虽然刚才李世民夫妇没来,但是大家谁敢真把人家当李掌柜啊,所以很默契地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了位置。
李世民心知肚明,假装不知道,拉着自家媳妇和闺女在坐了。
咱就算不是皇帝,那也是王子安的亲老丈人!
坐首席,名正言顺。
“太上皇,请用茶——”
长孙皇后这边人还没坐下,就已经一脸谦恭地站起身来,亲自给李渊满了一杯茶水,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李渊虽然可以假装没看见李世民那讨好的笑容,但对自家儿媳妇和孙女,却不能视而不见。
态度温和地点了点头。
“不必拘礼——随便坐吧,小兕子是吧,来,到爷爷这边来……”
小兕子顿时欢快地跑到李渊怀里去了。
李世民一脸幽怨地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在这里,自己都不如自家闺女有面子——不过,他可不敢表示什么不满,反而在旁边小心的叮嘱。
“兕子,你小心点,不要给太上皇添乱……“
李渊眼神不善地瞪了他一眼。
“添什么乱?我就喜欢这孩子,你要是觉得碍眼,滚一边去……”
拍马屁,拍到蹄子上了。
李世民抹了一把脸,假装没听到。
其他人也纷纷扭头东张西望,假装没听见。
王子安瞧得心中好笑。
这对冤家父子,也是没谁了——
不过,这货挨怼也是活该。
好在这个时候,长安候府的丫鬟仆人过来上菜了,人还没到跟前,鲜美的香味儿已经扑鼻而来。
“子安,几日不来,你这府上的厨师,手艺越发精湛了——”
看着眼前几道青翠欲滴,香味扑鼻的菜肴,李渊不由食指大动,感叹地赞了一句。
王子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老哥好眼力,这几道菜确实有长进,后厨那几位不成器的也算是用心了——”
王子安说着,回头对不远处指挥布菜的顾忠叮嘱了一句。
“难得他们得到了我这老哥的认可,记得通知他们去账房领赏……”
老管家顾忠笑呵呵地应了。
这都伺候了半年了,他也算是熟悉了自家这侯爷的风格,动不动就打赏,而且出手大方的很,现在府上的这些下人,有一个算一个,做起事情来跟打了鸡血似的,卯这劲儿的干。
因为这个,不少人都削尖脑袋地想把自己子女亲戚送到府上到下人,光请托到自己面前的就一大堆了。
跟一起凄凄凉凉混日子的时候,简直没法比。
他这里心中感慨的时候,李渊那边已经率先抄起了筷子,先给自家宝贝孙女夹一筷子,然后才夹起一筷子,迫不及待地塞到自己嘴里。
味蕾直接爆炸。
“这才是人应该吃的饭呢——”
李渊忍不住再次感叹,虽然自家的御厨也让子安这边帮着培训了一段时间,尝着比原来强了不少,可跟王子安这里的饭菜比起来,那就真的只能算是猪食了。
李渊这话,竟然还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在那里跟着纷纷点头。
王子安都不知道怎么吐槽了。
怎么滴啊,你们原来吃的不是人吃的饭?
太上皇这边,开动了,大家就再也忍不住了。
美食当前,只看不吃就是犯罪。
见大家兴致很高,王子安心中也不由微微得意,如今长安城里,已经因为自己,掀起了席卷全城的美食风暴,而自己就是推动这场风暴的核心。
可以这么说,长安城里,所有的饭店酒楼,只要是跟长安候府扯上一点关系,生意都卖的飞起。
至于自己和程咬金他们合作的熟食店,以及李孝恭分给自己股份的那几个酒楼,生意更是火爆的不行。
仅仅是这两项,每天都有大笔的钱财涌入侯府。
一想到这个,王子安就不由有些苦恼。
钱太多,家里的府库都快放不下了,回头得让人再扩建一下。
真是麻烦,看样子,这钱庄不开始是真不行了——
暂且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按下,王子安心满意足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
“这人世之间,唯美食与美人不可辜负,各位不必拘束,请尽情享用——”
唯美食和美人不可辜负——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大声喝彩。
程咬金和牛进达这群武夫,只觉得这话简单粗暴,对胃口,不愧是我们练武之人。那些读书的老爷子们则觉得王子安文采风流,出口成章,实在是我辈中人,虽然战力惊人,但与那些粗鄙的武夫截然不同!
这话说得实在是漂亮,连一向端庄稳重的长孙皇后都忍不住美目连闪,多看了一眼这个俊俏的女婿。
至于孔灵儿姑娘,则整个人都已经痴了。
唯美食和美人不可辜负——
这是说的我吗?
她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与王子安第一次见面时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出口成章,立马可待,想起他挥手之间,一连几首诗词,惊艳四座,轰动长安,想起他送自己的那一首浅显直白,但细细品读,却又觉得韵味无穷的诗句以及他看着自己时候的那种温柔温暖的笑容。
一个大姑娘家,哪有这样直勾勾看着人家大男人的。
孔颖达有些无奈地抄起筷子,借着给自家孙女夹菜的机会,好歹算是把自己孙女的魂儿给叫回来了。
不过魂儿虽然叫过来了,但那双水波潋滟的大眼睛,却时不时的偷偷地冲着人家勾一眼,那心思完全没在眼前的美食上。
孔颖达:这孙女算是白瞎了。
要不真学程咬金那狗东西,一壶老酒把王子安给灌晕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就被他赶紧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丢不起那个人!
这事啊,还得细细思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这狗东西,啥时候都不忘记出风头!
尤其是看到这狗东西,跟自家老爹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没大没小,嬉皮笑脸的德性,李世民就忍不住来气。
狗东西,不当人子!
但他又不能当众摊牌,只得在那里生闷气。
这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厮明明内心得意,恨不得把自己的小尾巴竖起了,却又在那里故作谦虚,博取大家好感的戏码了。
“子安,你不是说冀国公和吴国公当门神的事儿,跟当今陛下的故事有关嘛,来,趁着大家伙高兴,你不妨给大家说说,怎么个有关法——”
哈,狗东西,让你得意!
待会借着故意编排陛下的罪名治治你不可。
故意编排陛下,这罪名可大可小,怎么拿捏,全在自己。这狗东西最近可是发了不少财,要不罚他一点钱,自己也好过个肥年……
想到这里,李世民嘴角不由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让你占朕的便宜!
李世民在那里坐着,乜斜着眼神,老神在在地看着王子安。
来啊,舞台给你,你只管大胆的编——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当门神的事儿和陛下的故事有关?”
李世民此话一出,桌上顿时安静下来,一脸纳闷地看着王子安。
这句话的内容含量好大啊
第五百五十七章 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好女婿啊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当门神?
这门神,是说当就当的吗?
而且还和跟陛下有关?
这个话题,如果不是由陛下亲口说出来,他们都得以为说这话的人是得了癔症。
李渊也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最后转过脸来,把目光落在王子安身上。
“子安,什么情况——”
“别听他一惊一乍的,其实也没啥,就是我把门神神荼和郁垒换成了翼国公和吴国公罢了——贴谁不是贴啊,大家说对不对……”
王子安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边不紧不慢地夹了一筷子菜肴塞到嘴里,一边慢悠悠地说道。
所有人:……
还对不对?
对你个头啊!
这门神是随便换的吗?
见这混小子浑然不当一回事,李渊不由把目光探寻性地看向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两个人见李渊看过来,不由尴尬地干笑两声,主动解释了一句。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臭小子,别卖关子,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咬金忍不住在一旁催促。
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其他几桌也纷纷放缓了夹菜的速度,偷偷地竖起耳朵,开始关注这边的动静,王子安这才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
“此事,说来话长,还得从泾水龙王与当今陛下的一桩公案说起……”
所有人:……
虽然感觉这小子肯定是在胡说八道,但一个个好奇心作祟,连偷偷摸摸偷着往自己嘴里继续塞东西的程处默和李思文等人,都不由放缓了咀嚼的动作,竖起了耳朵,在一旁听了下去。
“隋朝末年,战乱纷扰,民不聊生,所以,太上皇不忍见天下苍生颠沛流离,朝不保夕,这才承天景命,自关中起兵,席卷天下,建立了大唐王朝的不朽基业……”
李渊听到这里,忍不住挺直了腰板。
其他所有人,也赶紧收起脸上嬉笑散漫的表情,别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必须表现出对太上皇丰功伟绩的敬仰。
李世民不由眼神微动,偷偷地握紧了拳头。
王子安就像没看到大家脸上的神色似的,在那里侃侃而谈。
“按道理讲,我大唐乃是顺天应命,应运而生,本应该得上天嘉奖,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然而为何这两年却天灾不断,旱涝相继?”
听到这里,李渊忍不住眼神闪烁了一下,其他人,包括李世民在内,都不由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跟王子安关系比较亲近的几人,眼中忍不住露出焦急的神色。
这臭小子,到底想说什么!
要知道,这两年,朝野上下,可是没少因为这个问题指责李世民。把天下灾难频仍的缘故,归结到李世民弑兄杀弟,逼父退位,惹怒上天的上来。
议论归议论,但还真没有谁敢当着太上皇和李世民的面直接打脸。
这已经不是议论了,这是要掀桌子啊——
望着丝毫没有什么察觉的王子安,程咬金忍不住干咳几声,偷偷地拽了拽他的衣襟。
这是什么场合?
胡说八道会死人的!
不看,陛下脸色都已经变了吗!
知道程咬金心里怎么想,王子安故作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怎么,宿国公,您莫不是知道原因?”
程咬金瞬间黑脸,恨不得当场站起来,踹他几脚。
这狗东西,莫不是偷吃猪油蒙了心,竟然在这里犯傻?
“你莫不是喝多了,竟然在这里胡说八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有什么办法,哪里有什么原因不原因!混账东西,既然喝多了,还不赶紧滚回去睡觉——”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强行把这狗东西拽回去。
“我又没喝酒,多什么啊——岳父大人,你莫不是喝多了……”
见程咬金急赤白咧的上来要拽自己,王子安忍不住心中微微一热,自己这位老丈人,虽然大大咧咧的,没事就白蹭自己的便宜,但对自己,是真不错啊。
但脸上却恰如其分地露出不解的神色。
程咬金:……
这狗东西,直接打死算了!
王子安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程咬金也不好再强行拖拽,只能一脸无语地看着王子安。希望这狗东西还能知道点深浅,别像往常一样信口开河,瞎咧咧。
“子安——”
长孙皇后都忍不住轻声开口,眼中露出一丝担忧。
自己这位丈夫,虽然喜欢这孩子,但若是今天这个场合,说不出不适当的话来,恐怕真就不好收场了。
王子安笑着冲长孙皇后点了点头,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岳母大人不要着急,说起自贞观以来,天灾频仍,旱涝相继的事情,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笑吟吟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到最后,故意把目光落到了李世民的身上。
李世民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却见王子安却慢悠悠地道。
“此人,就是我大唐司天监的监正袁天罡——”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这臭小子还算知道点分寸,不过担心放下了,好奇心却也被他给吊得足足的。
“话说这司天监监正袁天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贞观元年,当今陛下即位,他早已经算出,陛下得上天庇佑,大唐自贞观元年起,必将一连数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讲到这里,李世民脸色顿时变得红润起来。
这臭小子,虽然说话大喘气,但倒是真有几分见识!
其他人,也不由脸色露出古怪的神色。
这狗东西,这是在趁机讨好陛下?
真是——
不要脸啊!
程咬金忍不住心中唾骂了一句,有这样的好机会,竟然不知道带上自己这个亲老丈人,不带自己这个老丈人也没关系,好歹的带上你两个大舅哥啊——
真是不当人子!
怨念飞出天际。
王子安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被无数人吐槽,更不知道,此刻程咬金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此刻,他努力地回想着前世单田芳老先生说书时候的情节,逐渐进入到了自己的节奏。
淡然从容中带着一股神秘的色调。
“算出此数之后,他不由心情大好,当天晚上再自家院子里开怀畅饮,放声高歌,却不料因此引来一位相貌古奇,额头隆起的灰袍老者。
老者飘然而至,笑着问道。
“袁道长何故如此开心?”
袁天罡醉眼朦胧间,也未多想,脱口道。
“当今陛下登基,得上天庇佑,大唐数年之内,将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我这是为朝廷开心,为百姓高兴啊——”
谁知,袁天罡说完之后,灰袍老者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当即和袁天罡打赌,说袁天罡定然是算错了,大唐三年之内,必将灾害连连,旱涝相继,不然愿意输掉自己的项上人头。
袁天罡当即又重新推演了一次,发现毫无错漏,当即拍着胸脯,言辞肯定对灰袍老者道。
“此乃天命所归,定然不会出错,否则愿意听凭灰袍老者处置——”
两个人当场击掌为誓,定下赌约。
赌约成立之后,灰袍老者顿时化为一股清风消失不见。
说到这里,王子安故意语气一顿,扫视了一眼众人。
想等一个人捧哏,结果,一个搭话的也没有,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揭晓谜底。
真是,太不会配合了——
王子安心中忍不住吐了个槽。
“袁天罡见状顿时心中大惊,酒意都醒了大半,当即掐指一算,顿时算出此人就是如今掌管大唐雨水的泾河龙王——”
连上了,脸上了。
所有人,顿时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快讲,快讲——莫不是那泾河龙王,为了赌约,故意篡改了降雨的数量?”
李渊听得入神,在一旁连忙催促。
子安这孩子,就是厉害,哪怕是不读书习武,去酒楼当个说书匠,也比那些寻常的说书匠厉害百倍。
“老哥果然英明,不愧是太上皇——”
王子安顺势捧了李渊一句,把老头乐得捋着胡须直乐呵。
“那泾河龙王,不甘服输,回去之后,硬是篡改了天命,该降雨的地方不降,不该降雨的地方猛降,故而,这一连三年,我大唐上下灾害频仍,民不聊生——”
听到这里,不少人望着王子安的眼神,顿时露出异样的神色。
这长安候,竟然借着这个故事,悄然地把世人对当今陛下的指责给掀了过去,转嫁到了泾河龙王这个不知道存在还是不存在的神龙身上。
这一手简直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
哪里像一个淡泊名利,甘愿躲在府上不出来做事的仙家子弟?
这分明是一位沉浸官场多少年的老狐狸!
李世民此时看着王子安,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亲切。恨不得当场扑上去抱着王子安亲几口。
他身为皇帝,更加了解,王子安这个故事的杀伤力。
老百姓知道什么啊?
相比较于那些人骂他得位不正,惹怒上苍的罪名,自然是更加喜欢如今王子安这个版本,没办法,有鼻子有眼,说得自己都快相信了。
不愧是我李世民的好女婿,好啊,好!
ps:感谢书友赤染天的盟主加持,待会还有一章,为赤染天大佬加更。
第五百五十八章 门神:我到底辛苦啥了啊——(为盟主赤染天加更1)
只有李渊,心中有些复杂。
如今自家这个儿子,不仅顺利解决了长安的粮食危机,而且以雷霆之势,顺利平定了漠北,这皇帝之位,已经稳如泰山。就算是还有人支持自己,也已经于事无补,反而是这样,让那逆子更名正言顺一些,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是对大唐,对自己,都是如此。
子安,有大智慧啊!
他不仅仅是在帮大唐,也是在帮自己斩断最后的一丝不该有的念想。
好兄弟!
“泾河龙王竟然给如此胡作非为,真是罪该万死!”
魏征听得入神,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喝骂。
看着勃然变色的魏征。
王子安:……
以后谁要是再说这货耿直不知变通,我跟你们翻脸。
实锤了,这货就是盯着个耿直执拗马甲的老狐狸。
这小心思,一定都不比其他人转悠的慢。
魏征的话,顿时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不少人纷纷喝骂。
当然,有人是真共鸣,有人是假共鸣,但魏征的效果很显然达到了。
到最后,李渊都快看不下去了。
那些年轻人跟着瞎起哄也就算了,你们这一群老狐狸跟着装什么朝堂小白啊。
“子安,你接着说,后续如何了,这叔宝和敬德又怎么成了门神了——”
这故事真是一波三折,所有人听太上皇发话,自然很快安静下来,重新竖起了耳朵。
“泾河龙王的做法惹怒了上苍,触犯了天条,被判了斩立决。而被上天指定的行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曲星转世的一位大人物,当今的秘书监魏征魏玄成——”
魏征:……
啊,还有我?
魏征人都懵了,我不仅是武曲星转世,我要去斩泾河龙王?
看着一脸懵逼的魏征,王子安笑呵呵地调笑了一句。
“老魏,你看看人家魏秘书监,再看看你,年纪一大把了,只能给人家当个老账房,真是——啧,啥也别说了,好好努力吧,说不准哪一天就时来运转,能谋个一官半职呢——”
魏征:……
见魏征这个又倔又硬的老杠子头吃瘪,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脸都快憋扭曲了。
“泾河龙王得知自己大祸临头,顿时心中慌乱,知道,要想活命,只能求助于当今的大唐天子,于是,连夜向当今陛下托梦请罪,连连告饶,只说自己当年,也曾暗中出手,帮助过李唐江山——”
李世民闻言,眉梢顿时就扬了起来。
龙王都向自己求饶请罪?
好!
这臭小子,越来越有前途了。
“当今天子念及这泾河龙王多年来,兴风布雨,又曾暗中帮助过李唐江山,故而心中一软,答应饶他不死,只是问他该如何帮他——”
对啊,我该怎么帮他啊。
李世民也好奇的不行,想知道自家这个宝贝女婿会如何编排。
“泾河龙王见陛下答应,顿时大喜过望,连连叩谢,直言说,只需到明日看住魏征,不要让他脱身即可。于是,第二天陛下设计邀请执行监斩的魏征进宫下棋——”
说到这里,王子安语气一顿,举起面前的水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李世民见状,下意识地起身,拎着茶壶给他满上了。
等满上了,才意识到有些不妥。
这么多人看着呢——
赶紧又讪讪地放下,臊眉耷眼地坐了回去,然后拿眼睛偷偷地瞄在座的个人,直到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有注意他,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警惕。
习惯实在是太可怕。
不行,以后可不能在人前这么伺候这个臭小子了。
其实别人那里看见他?
假装没看见他罢了。
但大家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长安侯在当今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这恩宠,没边了。
“眼看着行刑时刻已到,魏征没有脱身,陛下当即放下心来,谁知回头一看,魏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单手托着下巴,沉沉地睡了过去。不仅睡了过去,而且额头满是汗水……”
听着王子安讲的绘声绘色,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人下意识地把目光朝着李世民和魏征望去。
李世民顿时就挺起了腰板,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
他自己都快信了。
因为,他确实经常邀请魏征进宫下棋,这件事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啊。
若不是他确信,自己没做过这么一个梦,那就真的信了。
不过,这事到了这个地方,已经和真假没有关系了。
别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必须是真的!
就是那个泾河龙王意气用事,肆意妄为,才导致的天灾**,这个锅必须他来背,自己顾念功臣,仁厚宽容的名声也得要。
见李世民都承认了,魏征还能说啥?
当即也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
这一下,所有人真有点拿不准了。
莫非真的?
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只是不说,不是不承认啊。
“当今陛下,怜悯魏征连日操劳国事,疲劳过度,故而不仅不怪罪他御前失仪,反而亲自拿起扇子,替他扇了三下——谁知道,顷刻之间,陛下仿若看到一颗血淋淋的龙头滚入皇宫……”
啊,魏征竟然真的杀了泾河龙王!
不少人看着魏征的眼神都快有些不一样了。
“陛下见状,心中又惊又疑,连忙询问魏征倒是怎么回事,魏征说他刚才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奉命追杀一条老龙,累得满头大汗也追不上,就在无可奈何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天地间刮来三缕清风,让他速度凭空加快,这才追上老龙,成功斩杀——”
“魏征说完,陛下才意识到无意之间,辜负了泾河龙王的嘱托,心中又羞又愧,但大错已成,也无奈奈何。然而,当天晚上,他就再次梦到断了头的泾河龙王,在梦中那老龙大声责骂当今陛下出尔反尔,自毁诺言,任凭陛下百般解释,都是不依。自此之后,天天晚上前去骚扰,你们猜,陛下后来如何应对的……”
说到这里,王子安扫视了一眼众人,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
李世民听得入神,听他忽然停下,下意识地接了一句。
“我——我们陛下到底是如何应对的……”
王子安忍不住哈哈一笑。
“陛下数日不得安眠,不得已,只能请来自己的两员心腹大将,冀国公秦叔宝和吴国公尉迟敬德站在自己的宫门之外,为自己值守。这两位大将,武功高强,一身煞气,鬼神辟易,那老龙自此之后,再也不敢骚扰陛下……”
所有人,又能把目光投向秦叔宝和尉迟敬德。
两个人:……
啊,这——
我们该说是真的,还是该说是假的?
“后来,陛下念及两位国公白天上朝,晚上值守,实在是太过辛苦,所以才让我画了两位国公的画像,张贴在寝宫门外,镇守宫门。有了两位国公的画像之后,那老龙果然也不敢入内,所以我才会突发奇想,把两位国公的画像也张贴在大门之上,做为门神,以求镇宅避邪,保护平安——”
说到这里,还煞有介事地冲着秦叔宝和尉迟敬德行了一礼。
“两位将军辛苦了——”
“啊,不辛苦,不辛苦——”
两个人没料到王子安会有这么一手,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啊,我这就辛苦了?
关键是我辛苦啥了啊——
没等他们想明白呢。
李世民就笑眯眯地冲他们点了点头,跟着王子安道。
“两位国公辛苦了——”
秦叔宝、尉迟恭:……
啊,这——
我们到底辛苦啥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门神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除了程处默和李思文这些年轻人,还有些傻乎乎反应不过来的,对王子安刚才将的故事半信半疑之外,那些老狐狸瞬间就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陛下这是要把这个事儿给坐实了啊!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也不傻,此时也回过味来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为陛下值守寝宫,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冲着皇宫的方向抱了抱拳。
王子安:……
这说着说着,还戏精附体了——
“子安,你画的这新门神到底是什么样儿,拿来让老夫也看看——”
虽然知道,今天这故事传开,对李唐江山有莫大的助益,但一想到这故事也直接把尉迟敬德这狗东西捧上了神坛,李渊心中就有些发堵。
虽然,秦叔宝,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也都是当初玄武门之变的帮凶,但若论他最恨的人,那就非尉迟敬德莫属了。
这黑贼,实在是可恶!
这是好办。
家里院子大,侯府这边要张贴不少,到明天,城东别院也要张贴一些,还有自己那个小院,也得贴,加上,他还准备给村里的老邻居们都送点,所以这年画他还真印了不少。
王子安当即吩咐顾忠,让下人给送过来一批,给李渊过目。
看着手捧钢鞭,威风凛凛的尉迟敬德,李渊抖了抖手中的年画,一脸的嫌弃。
“子安,你画的这个就是尉迟敬德?我怎么看着脸这么白,有点不像啊——”
尉迟敬德一张黑脸,顿时就黑了。
但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只能黑着脸不说话。
王子安知道这老家伙又在借题发挥,打着哈哈把年画给收了起来。
“老哥,过年就图个喜庆,真要是画个黑脸多不吉利?主要是神似,看着差不多就得了——”
尉迟敬德:……
我黑脸吃你们家大米了?
听着王子安的话,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李世民都快有些看不下去了。
“子安,我看着这年画印的还算不错,反正你这里还有不少,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大家都送几张,大家也图个吉利——”
皇帝都发话了,大家自然得给面子。
纷纷出声,想要请几张门神回去。
这个太好说了,王子安当即吩咐下去,让下人给在座的各位,一人准备了一份,连李渊和李世民都没例外。
趁着王子安给人送门神的空儿,程咬金偷偷把王子安给拽到了一遍。
“子安,你说岳父我对你怎么样?”
王子安闹不清他什么情况,一头雾水地点了点头。
“对我很好啊——”
除了经常顺我点东西之外。
当然,后半截他没敢说,怕老程翻脸。
“那你就说,你为啥胳膊肘往外拐——”
王子安差点都被他说懵了。
这狗东西,平时看着也挺机灵的,今天咋就这么不开窍呢!
程咬金一看这狗东西不接话,只得干咳几声,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这门神的事儿,你选秦二哥,我没话说,但你为什么宁肯选那尉迟黑脸也不选择老夫——”
王子安:……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这一茬。
之所以选择贴秦叔宝和尉迟恭这对门神,除了前世人家就是,自己贴习惯了之外,其实也有点小小的恶趣味。
想看看,这两位门神看到自己被贴到大门上的反应。
所以,自家这位老丈人,这是盯上门神这个位置了?
他脑海中瞬间闪现出,左边一个秦叔宝,右边一个程咬金的古怪画面,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画面给驱逐出去。
“咳,这个,当然是因为人家曾经给陛下值守过寝宫大门……”
王子安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咬金一巴掌给拍后脑勺上去了。
“你蒙谁呢?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陛下登基后不久,这尉迟黑脸就因为居功自傲,到处得罪人,被人给挤兑到襄州当他的都督去了,他有个屁的机会给陛下守寝宫啊?”
说到这里,程咬金眼神不善地看着王子安。
“你小子就是瞎蒙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刚才可是偷偷问过秦二哥了,根本就没有替陛下值守寝宫大门这一回事——”
说着,程咬金一脸得意地看着王子安。
小样,还想蒙我!
王子安:……
我去,这是有备而来啊!
“不是,我当时是真没多想——我也想帮你,可现在木已成舟,还能怎么样?”
王子安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位一心想要当门神的老丈人,内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凉拌!”
王子安话音未落,话头就被一人给接了过去,都不用回头,一听声音就知道,肯定是明明已经四五十岁了,胖得很圆润了,却非要穿一身白袍,自命潇洒的牛大将军。
说话间,牛进达就已经凑到了王子安的面前,亲切地揽住了王子安的肩头。
“子安呢,咱爷俩向来投缘,看到你,我就觉得亲切,就跟看到自家孩子似的——咳,你觉得牛叔我这形象,当个门神怎么样?”
王子安不由看了他一眼,心说,还怎么样,自己什么熊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怎么说,也得比尉迟黑子那张黑脸好看吧?”
对于自己的颜值,牛进达向来是自信的。
王子安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白倒是真比人家尉迟敬德白了点,但你有人家尉迟敬德长得威猛霸道有气势吗?
而且还真不一定比人家耐看。
又不是女人,非要讲求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
程咬金一看,又出来一个给自己竞争的,顿时就不乐意了,一把上去拉开牛进达。
“去去去,哪里都有你,就算是轮,也轮不到你啊,我这个老丈人还在这里呢——”
牛进达伸手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
“老程啊,不是我说你,你这脑子是真不好使,怪不得人家子安那《隋唐英雄传》上都把你安排成我的小弟——咱兄弟俩为啥要二选一啊?为啥就不能一起上?”
程咬金:……
“你小子连秦二哥都想顶下来?忒不是东西!”
牛进达一脸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程咬金,差点把程咬金给看翻脸了,这才慢悠悠地道。
“你傻啊,既然这门神都能由神荼郁垒换成二哥和那尉迟黑脸,那为什么就不能再多一对?谁规定的,只有二哥和尉迟黑脸才能给陛下镇守寝宫大门?我们哥俩不行吗——咳,大不了,跟他们轮换着班值守!”
王子安:!!!!!!
还能这样?
程咬金一听,顿时大喜。
猛地一拍大腿。
“老牛,还真别说,有时候,你这脑袋瓜子还真挺好使——你想,天天让秦二哥他们去给陛下看大门,那得多辛苦?我们哥俩跟他们轮换,这完全合情合理啊……”
王子安:……
“你小子,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程咬金和牛进达,一左一右,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大有,你不同意,今天就不跟你算完的架势。
王子安不由哭笑不得,只得连连点头。
“那行,只要你们高兴就好——”
“那当然高兴——”
一听王子安答应了,程咬金和牛进达不由开心地咧开了大嘴,笑得跟只二百斤的孩子似的。
王子安可能只是觉得好玩,但是他们不这么觉得啊。
当门神啊!
每逢新年的时候,就要被家家户户贴到大门上,受世人膜拜,享受后世万家香火的那种!
想一想都觉得威风!
“子安,以后咱就是亲爷俩,有啥事,你只管开口,别管啥事,你牛叔绝对没二话!”
王子安:……
我呸,你满足你的愿望,你却想沾我便宜——
搞定王子安,程咬金和牛进达兴高采烈的回去了。
一直到开始重新坐回去,跟大家一起用餐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嘿嘿傻笑两声,惹来李渊和李世民的一阵白眼。
这两个夯货,傻乐个啥,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
美食,美酒,美景。
一顿午饭下来,宾主尽欢。
趁着大家的高兴劲儿,王子安当即邀请在座的各位,去参加自己贞观大剧场的开业典礼。大过年的,大家都闲着,正愁没地方找乐子呢,一听王子安又弄出了新玩意儿,大家当即欣然从命,纷纷表示,明天一定捧场。
快过年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在王子安这里待太久,很快就有人起身告辞。王子安把这些人一一送走,这才消停下来。
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自己的水杯子,慢悠悠地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其他人走了,李世民一家三口,还有程咬金和牛进达还没走呢。
程咬金和牛进达闹着要当门神,这事儿自然绕不开李世民。解决了王子安之后,这俩货又舔着脸,纠缠了半天李世民。
李世民也被这俩货给缠得哭笑不得。
这事,其实对李世民来讲,算是好事,他也乐见其成。
毕竟,自己的心腹大将,若是有四个人被世人奉为门神,那岂不是更能说明,自己乃是天命所归?
更何况,随着《隋唐英雄传》风靡大唐,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个人的人气也是挺高,丝毫不逊色于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倒也是两个不错的人选。
所以,最终在程咬金和牛进达主动要求承办今年朝廷的宫廷宴会,承担所有宴会开支的条件下,“神色勉强”地同意下来。
得到了李世民的首肯,两个人精神亢奋的不行。
别人能走,他们不能走,必须亲眼看着王子安把自己的门神像给画出来才行。
“子安呢,你可得给我们老哥俩画好看点啊——”
一看王子安回来,牛进达赶紧讨好起迎了过来,还亲自给王子安拉了一把椅子。
“来,贤侄——您坐——”
“来,贤婿,我给你研墨抻纸——”
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人那殷勤的小模样,让王子安哭笑不得。
留下没走,等着看热闹的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忍不住偷偷捂脸。
你们好歹也是朝廷堂堂的大将军啊,一点节操也不要的吗?
真是丢人啊——
一想到,这两个夯货还要当门神,几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啥也不说了,开画!
王子安当即抄起毛笔,挥毫泼墨。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是绘画的好手,此时看着王子安画画,忍不住目光异彩连连,这手法,这技法,这水平!
怪不得连阎立本都要拜入门下,虚心求学。
这岂止是书画宗师,这已经是推陈出新,别树一帜,别是一家了。
程咬金和牛进达也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看得聚精会神。
虽然咱看不懂,但是不妨碍咱赞美啊。
“啧啧,子安,画得好,画得好!你看你画得这眼神,有多么犀利,你看这服饰,你多么帅气,你看这动作,有多么威风!嗯,霸气,威风,有气场,看着差不多快有我八分神采了——”
王子安不由一阵无语。
咱脸呢!
你知道我为了让你这个画像看着好看点,昧了多少良心吗?
第五百六十章 李义府:我翻脸了啊
画门神,不比画肖像,为了突出门神的威严霸气,王子安真的是给他们进行了一些艺术加工,不仅甲带飘飞,而且眉宇宽广,金刚怒目中又带着一股子凛然的正气。
老百姓贴门神,就是祈求他们能驱邪辟鬼,保家利宅,守护平安的,这门神如果看上去獐头鼠目,或者是嬉皮笑脸,怎么给人安全感?
没安全感,谁还贴这个啊?
所以,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个人看得满意极了,真是个好孩子啊。
画得真好!
不像阎立本那狗东西,让他给画个画像,都画得老子横眉立目,看着就跟土匪似的,真是不当人子!
然而,一直到王子安分别给他们画上武器,两个人眼神就有些纠结了。
自己一把宣花斧,老牛一把五股托天叉托!
啊,这——
你确定不是在磕碜我们老哥俩?
要知道,如今正儿八经的武将,除了个别如李元霸、吕布等这些有特殊技能的战将之外,贵族出身的基本上都是用马槊。马槊据说长有丈八,光锋刃就足足有半米多长,而且具有明显的破甲棱,普通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在马槊的冲击之下,几乎是一击而破,乃是当之无愧的骑战之王。
只是这马槊制造工艺极其复杂,成品率又极低。
打造一杆上好的马槊,不仅耗资甚巨,光时间就需要花费三四年之久。
所以,玩意儿,除了贵族,一般人真是用不起。
普通人,或者是草根出身的武将,兵器才会五花八门,比如,这托天叉,比如这宣花斧,别看这玩意儿说得威风,但其实就是个大叉子和把手比较长的斧子。
物美价廉,使用简单。
几乎是有把子力气,稍微训练一下就能上手。
程咬金祖上都是做官的,在学三十六路天罡斧之前,那是真的在用马槊,而且是使用马槊的高手。牛进达虽然出身不如程咬金,但也不是真正的草根,他父亲乃是濮阳主簿,用的也不是五股托天叉,是一把长刀。
所以,这会儿,两个人看着画像上,自己手中拿着的武器,感觉老纠结了。
这,看着就不如秦二哥和那尉迟黑脸的威风。
老哥俩,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半天,到最后,还是程咬金干咳一声,地拉了拉王子安的衣襟。
“贤婿啊,咳,这事怪我,我事先没有给你说,其实岳父我平日里擅长使槊,你牛叔叔也不是使这个托天叉,他擅长用刀——你看你这是不是……”
他陪着笑脸,用手指了指画像上的武器。
哈,用不到我的时候叫我臭小子,用着我的时候就成贤婿了?
瞧着这货明明五大三粗,却摆出一副低声下气的小样,王子安心中好笑,故意调侃道。
“你看,这个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们说,你们画像上这武器的选择,可是有大学问……”
程咬金和牛进达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则不由嘴角含笑。
他们才不信这玩意儿有什么大学问呢——
这臭小子明显就是憋坏,在忽悠这俩货,偏偏这俩货,一门心思的想当门神,想让王子安把自己画得威风些,好看些,往日里那么精明的人,愣是没发现王子安在逗自己玩。
“真的,你没骗我们哥俩吧?”
牛进达将信将疑。
“瞧你说的,我能骗您?再说了,我就算是敢骗你,也不敢骗我这位程老岳父啊……”
程咬金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腰杆都挺得更直了几分。
瞧见没,这就是我女婿!
牛进达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啊。
顿时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贤侄,你给牛叔说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学问……”
这个是必须知道的,不然以后出去怎么装——咳咳,怎么给别人解释啊?
为啥换成了五股托天叉?
连自己都不知道像话吗!
王子安顿时露出语重心长的神色,轻轻地拍了拍牛进达的肩膀。
“牛叔啊,你说,以后我们这门神的画像要贴到哪里?”
不等牛进达说话,王子安就一脸感慨背起双手,往前轻踱两步,走到窗前,微微仰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留给身后几个人一个深沉的背影。
主要是怕万一忍不住笑场后,这两个老货恼羞成怒找自己拼命。
“当然是贴到千家万户,贴到无数普通百姓的家中。那么你们认为,这天下的百姓,是喜欢什么样的门神呢?”
说到这里,他霍然转身,看着程咬金和牛进达,还有站在一旁等着看热闹的李世民夫妇。
“他们是喜欢高高在上贵族出身的英雄,还是喜欢跟就生活在他们中间,从草根中崛起的英雄?”
听到这里,李世民顿时收起了看笑话的心态,眼中露出一丝惭愧的神色。
啊,是我浅薄了——
人家子安分明是在考虑人心向背的大道理,而我竟然怀疑他在恶作剧。
惭愧啊,惭愧——
“这——应该是喜欢他们自己人吧?”
程咬金有些迟疑地挠了挠脑袋。
王子安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孺子可教也——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隋唐英雄传》中那位拎着斧子,只会三板斧的混世魔王程咬金了吗?因为他亲民,因为他像民,因为他食人间烟火,因为他让老百姓觉得是自己人——这门神像能不能得到百姓的认可,跟朝廷实施的政策其实是一样的,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民心向背,老百姓不喜欢,你就是强逼着他们贴到自家大门上去,也流传不下去……”
程咬金听得连连点头,这女婿,果然是在为自己着想。
如此说来,这斧子和托天叉画得好,画得妙,画得呱呱叫啊。
心情大好之下,连这狗东西言语间的冒犯都给忽略不计了。
“哈哈哈——贤侄,果然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那就托天叉好了,你别说,这玩意儿拿起来,竟然还真有几分天神下凡的劲儿——”
王子安:……
您说的天神,怕不是巡海夜叉吧?
不过他没敢吐槽,怕挨打。
李世民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巴掌。
“子安,你没给翼国公和吴国公画他们最擅长的马槊,反而让他们抱着双锏和双鞭,也是这个道理吧?”
你这个小机灵鬼儿啊——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正是这个道理!”
果然——
李世民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架势。
“那行,就按照你说的这个画吧,陛下那边交给我,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还来得及吧?”
听李世民问起这个问题,程咬金和牛进达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要知道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两个人的年画可是早就印好了的,到明天的对外出售的时候,自己的门神画若是印刷不出来,那还了得。
王子安见状,心中又是古怪,又是好笑。
“放心吧,来得及,大不了让人多刻几个版,连夜赶印——”
“贤婿,缺人手的话,你只敢开口,要多少,老夫给你兜底……”
“我也是,我也是——”
程咬金和牛进达连连拍着胸脯,主动请缨。
事关自己的门神大计,马虎不得。
当即,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个人亲自把自己的门神画送去了曲江池畔的印刷厂,召集起了所有负责雕版的师傅,亲自蹲在那里看着他们加班加点的给自己雕刻。
“尔等好好干,干得好了,老夫重重有赏!”
程咬金不断的给大家打气。
“今天晚上之前,如果能雕刻十张以上的底版,老夫赏钱百贯,每多一张,赏钱十贯——”
此言一出,大家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
如今这大唐晚报的印刷厂,已经很少使用雕版印刷了。
所以,这些雕工师傅,平日里也就是在铅板上雕刻一些插图,并不是很忙碌,明日需要的插图也早已经完成,故而也不用担心完不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所有人轰轰烈烈的投入到了雕刻门神画的工作中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种工作热情,再程处默和牛津两个人搬来满满两大箱子铜钱之后,顿时达到了一个**。
加上有了雕刻秦叔宝和尉迟恭版本的门神画经验在前,这群雕工师傅愣是在规定的时间内给多雕刻出五张底版来。
“还是您老人家有办法——”
厢房里,李义府亲自给程咬金和牛进达满上茶水,露出一副憨厚恭敬的笑容。
“义府啊,你老实告诉我,秦二哥和尉迟敬德那个夯货的门神画到底印了多少?你就照着他们的数量给我翻一倍——事情办好了,老夫亏待不了你……”
程咬金拍了拍李义府的肩膀,露出一副老夫我很欣赏你的表情。
这可是自己那宝贝女婿的学生,如假包换的晚辈。
那边牛进达也对这个晚辈很满意。
这孩子,又礼貌,又热情,瞧着就是个性子憨厚的,比起王子安那个臭小子,可实在多了。
“您老真是客气了,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这些琐事交给晚辈就好,两位国公若是有事,只管回去休息,晚辈一准儿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李义府脸上的笑容更加憨厚了。
他是真心想让两个人走。
没办法,这两个老东西把自己的房间给霸占了,他们如果不走,自己别说休息一会儿了,就连干活都没地方,有地方也没时间,这两位爷不得小心的陪着吗?
谁知道,两个人听完之后,大咧咧的一挥手。
“没事,我们盯着就好——那啥,你回头给我们哥俩安排一桌子酒席——对了,一定要醉仙楼的,那里面的厨师都是你师父调教出来的,做出来的菜还能凑合着用,酒也是陛——咳,李掌柜酒厂那边专供的二锅头……”
说到这里,程咬金伸了个懒腰,往椅子背上一靠。
“反正左右无事,今天我和你牛爷爷就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了……”
李义府:……
他把两个老家伙当场轰出去的心情都有了。
但,不敢。
只能继续露出憨厚殷勤的笑容。
“那实在是太好了,能招待两位国公,那是晚辈几辈修来的福分——”
“瞧你这孩子,真会说话——那啥,我们知道你忙,快去忙吧,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们,放心吧,我们哥俩不是爱挑理的人,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去吧,去吧……”
程咬金一挥手,把李义府撵出去了。
李义府:!!!!!!
我的屋,我的屋!
这冰天雪地的,就自己这屋里烧的暖和,而且还没有多少油漆味,还让人给撵出去了……
话说,你们两个不是来亲自盯着他们印刷门神画的吗?
去厂房啊,在我屋里赖着算什么事!
欲哭无泪。
只能黑着脸去厂房蹲着了——
不管了,待会酒菜来了,说啥也得亲自给他们送过去,然后就赖着不走了!
事实证明,他真的成功了,但又没完全成功。
因为他是留下了。
但菜还没夹两筷子呢,就被程咬金和牛进达一人一杯二锅头给灌趴下了!
最难受的是,他这边翻江倒海地难受呢,就听到程咬金和牛进达两个人在那里抱怨。
“你说这孩子怎么回事,自己多大酒量不知道吗?不能喝瞎喝,这不是浪费吗……”
李义府:……
我踏马——
你们不倚老卖老地灌我,我能喝这么多!
然而,这也就是他今天晚上最后的念头了,因为这个念头转过不久,他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眼看着李义府喝得烂醉如泥,两个老家伙相互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这狗东西,年龄不大,套路不少,竟然还想撵我们走,真是岂有此理。
现在好了,耳根清净了——
让人找了个工人休息的房间,把他扔进去睡觉,两个人浑不在意地举起酒杯。
“来,咱兄弟两个走一个,庆祝我们哥俩成为门神,世世代代的老搭档……”
李义府让人灌醉了,乃至于,王子安让人送来魏征梦中斩龙王,秦叔宝,尉迟恭,程咬金和牛进达轮番值守陛下寝宫,两幅画像,保陛下平安的故事的时候。
晚报这边的负责人,就只剩下了两位责编,欧阳文和许仲良。
好在这两个人也算是大唐晚报的老人了,即便是没有李义府帮忙,一般事务也能处理了。当即让人排版,放在了最后一个版面上,连夜赶印。
而此时,一直值守在大唐晚报附近的王玄策和席君买,也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调令。
所有驻军撤离,回归北大营。
作为主将的王玄策和席君买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休假。
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放弃了驻防,但这种事也轮不到他们操心,哥俩把军队带回北大营,与坐镇北大营的苏定方完成交接之后,就急不可耐地骑着快马直奔长安。
师父啊,我们来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武则天求救
所以,我收徒弟是干啥的?
望着一脸激动地跪在自己面前请安的王玄策和席君买,王子安欲哭无泪。
刚送走一大波客人,跟自家远方师妹热乎了一会,俩徒弟就上门了。
真是造孽啊——
“这些时日辛苦了,先下去吧,去后面好好的泡个热水澡——”
王子安挥手打发下去了。
“洗完澡,不用忙着过来见我,让你们薛师弟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好好的休息休息,晚上呢,就跟你们薛师弟一起喝一杯,联络联络感情,交流交流经验,好好放松一下——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去吧,去吧——”
刚走出书房门口的王玄策和席君买,被自家师父贴体入微的关心给感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简直就是家人一般的温暖啊!
“我们的师父,实在是对我们太好了——”
走出房门,席君买忍不住红着眼圈,一阵唏嘘感慨。
“此生能拜入师父门下,不知道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啊——”
“师兄言之有理……”
……
王子安:……
行吧,这样理解也挺好——
总算是耳根清净了!
王子安长出了一口气,笑呵呵地回身关门。
“苏苏,我们刚才聊到哪里了,来来来,给我继续按摩按摩,我给你讲讲这两千年后的故事——”
王子安舒舒服服地往苏飞儿大腿上一躺,微微闭上了眼睛。
苏飞儿的纤纤玉手,十分熟练地搭到了他的肩头上。
别说,到底是练过武的人,这手又软和,又有力,认穴还准,他现在已经有点迷恋上这种舒适的生活状态了。
“……那时候啊,人们出行,会坐一种浑身由铁皮做成的四轮车子,这车子,不用马拉,只需要拧动开关,就会跑的又快又稳,一日一夜之间,可以奔行数千里……”
“那岂不是都成了神仙了?”
苏飞儿姑娘听故事很有代入感,每听到这种神奇的情节,都会忍不住惊叹。然后自动地理解为是仙家的手段,对王子安仙家子弟的身份就更加深信几分。
就像她自从听了王子安讲过手机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深信不疑,内心深处认为王子安一定也会那种千里传音的手段。
“神仙吗?”
王子安忽然恍惚了一下,他给这傻姑娘讲这个,原本是想逗个乐子,但到了后来,就分不清是想逗乐子,还是潜意识里怕自己忘了前世的记忆了。
因为,最近他发现,自己对前世的一些细节,已经开始逐渐淡忘了。
但是自从那天开始,他有时间,就会躲在房间里,开始讲故事。
反正,无论他怎么讲,这傻丫头也不会当真。
只会以为他是在借此让她了解仙家的日常状态,又或者是在给她讲山海志异的故事。自己这个夫君,真的很会故事,无论是《隋唐英雄传》、《三国演义》、新连载的《西游记》,又或者是现在讲的两千年之后的故事……
现在,王子安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人那么能生孩子了。
因为这——
不生孩子干什么去啊。
又没啥可玩的乐子,估摸着都是憋出来的……
就像现在,他感受着苏飞儿姑娘那柔软的身子和幽幽的体香,忽然就来了感觉一样。
“别闹,天还没黑呢——”
苏飞儿姑娘脸色红扑扑的,象征性地推搡了他一下,然而王子安那里会管这些,一翻身就把苏飞儿姑娘扑到了身下。
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人手上的动作不由齐齐一滞。
王子安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过分了啊——
今天下午这都是第二次了!
再这么整下去,非得出了毛病不可——
果然,轻轻的敲门声如期而至。
“何事——”
王子安眉头微蹙,语气不善。
“回侯爷,武小娘子的婢女求见,说有紧急情况,求见侯爷,说是带了一枚侯爷曾经赏赐的玉佩做信物——”
王子安闻言,心神顿时一凛,刚才的旖念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手口中的武小娘子,就是他至今收的年龄最小,未来也最牛的小徒弟,武栩武则天!
这位未来的则天大帝,有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前段时间,武府上来人说是母亲病了,在家伺候汤药。他也没有多想,因为他曾阴差阳错地给杨氏诊断过,那身体确实是有问题,虽然自己当时帮她推拿过一次,但那也只能舒缓,不能根治,若是不引起重视,病情爆发,也是有可能。
今天上午的时候,武家那边其实也来了人,只是无论是武士彟,亦或是武则天都没有露面,只是来了个老管家,代表自家主人送了一份礼物就走了。
当时客人挺多,他也没来得及仔细询问情况,内心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抽个空去看看这位小徒弟呢。
没想到,今天下午,就来了武则天的婢女。
而且带了他曾经送给武则天的玉佩!
情况明显有些不对——
“让她进来——”
王子安一脸歉意地轻轻拍了拍苏飞儿姑娘的软荑,翻身而起。
王子安的出现,让前来报信的婢女明显一怔。
她早就听说过长安侯风姿绝伦,天下无双,乃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见她双眼失神地看着自己,王子安脸色温和地笑了笑。这种情况,他见的多了,很少有女人能挡住自己这份魅力,他也早已经过了当场有些小得意的阶段。
他伸手接过年轻侍女手上递过来的玉佩,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就确认无疑了。
因为这块玉佩,当时还是从李世民手上坑——咳,从李世民手上换来的,品相极好,玉质也是一等一的上品。
“你家小娘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内心很急切,但王子安的语气还是很温和。
“侯爷,请您救救我们家娘子吧,她,她,她已经被吊在柴房里三天了……”
王子安闻言,顿时就有些上头了。
我徒弟被人吊起来了?
武家的人这是脑袋被门缝给夹了,还是脑门被驴给踢了?
这武栩好歹也是武士彟的亲女儿啊,你直接给吊在柴房里?
你准备给我演一出宅斗大戏吗?
“来人,备马——”
第五百六十二章 栩儿,你可愿意跟为师回家
一听说,武则天出事了,苏飞儿姑娘也没有了跟王子安腻歪的心思,收拾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拎着自己的长剑,迈步走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说,武则天名义上是王子安的徒弟,但实际上,反倒是苏飞儿陪着的时候居多,就连武则天的轻身功服,都是她教的。
武则天又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前人后,一口一个师娘的,所以,她跟那位小丫头关系十分融洽。
此时听说武则天被吊在了柴房里三天了,顿时粉脸带煞,恨不得直接杀过去。
“你就不用回去了,先在此休息片刻,稍后我就会带你们家小娘子过来——”
匆匆交代下一句之后,王子安和苏飞儿转身出门。
很快,两匹骏马从长安侯府出发,直奔应国公府。
两个人,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若闲花照水。
骑在高大的骏马上,不时吸引来路上艳羡的目光,真是好一对神仙眷侣!
若是换了平时,听着路人这种窃窃私语的议论,这厮少不得要骚包一把,至少得冲着那些年轻少妇或是闺中少女们偷偷地抛一个**的小眼神儿。但今天,他全然没有了这种兴致。
武士彟也真是够心狠的,这么小的姑娘吊在柴房里三天,这是照着死的节奏折腾吗?
他忽然想起,记得后来武则天得势之后,曾经对自己娘家人痛下杀手,也不知道跟今日这番遭遇有没有因果。
长安侯王子安亲自来访,而且选择的是这个时候,不用想,都知道是来干什么的。那长安侯如今圣眷正隆,虽然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见了谁都一脸和气,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满长安城里的权贵,谁不知道,那货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徒。
连太原王家那种名门望族,发了性子,都敢直接打上门去,破门而入。
更何况自己这小小的应国公府?
此次若是知道,自己这么惩罚他的徒弟,会不会跟自己直接发飙——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对那丫头惩罚的过重了?
正在他这里内心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上门问罪的王子安时。
旁边脸上还明显带着些淤青,手上还缠着厚厚绷带的武元爽忍不住在此一旁开了口。
“父亲大人何必如此慌乱,那长安侯再嚣张,还能插手我们的家事不成?武栩那丫头,目无尊卑,因为些许小事,就敢手执利刃,暴起行凶,想要弑杀我这位兄长不说,竟然还敢顶撞父亲大人,若是不借着这次,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以后天知道能惹出多大的乱子呢……”
说到这里,武元爽兀自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闪避的快,那死丫头的狠劲儿,能真的当场废了自己。
“父亲大人,这一次,一定不能轻易的放过她,如果那长安侯以来,父亲就赶紧把他放了——岂不是让她以为自己有了靠山,以后更加肆无忌惮了……”
武士彟:……
你还挺会抖机灵!
气得他直接飞起一脚,把这个倒霉儿子给踹一边去了。
“给我滚,别以为你做的那些龌蹉事儿我不知道,再敢胡作非为,小心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武元爽听到老爹这么骂,顿时有些心虚,也没敢喊冤,默默地爬起来,然后,稍稍拉开了一点和自家老爹的距离。
这老家伙,惹不起那长安侯,拿自家儿子撒气,瞧这点出息!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嘴上可不敢说。
只是在那里满脸委屈地嘀咕。
“就算是我和大哥平日里对她们稍微严苛了点,但那也是为她好——”
话没说完,就看到自家老爹眼睛都竖起来了,赶紧补救。
“就算是我们做得不好,但那也是自家人的小矛盾,怎么能做出刺杀兄长,顶撞父兄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呢……”
武士彟又气又恼,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家这个混账儿子说得有几分道理。
左右不过是一家人的事,怎么能做出这等事?
就当是那狠劲儿,若不是当时护卫过去的及时,那丫头真的敢废了他这位二哥。
关键是,时至今日,在柴房吊了她三天了,这丫头愣是一个错也不肯认,气得她真想直接抽死她算了。
“家主,长安侯还在外面等着……”
见这爷俩说起来没完,老管家武富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武士彟一听,顿时就牙根有点疼。
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看看那丫头怎么样了——若是没什么事,就暂时先把她放了……”
武士彟说着,举步往外就走,准备亲自迎接王子安。
教训女儿,不必急于一时,真要是惹翻了那位长安侯,自己这个年恐怕都别想过安稳了。
老管家武富当即领命,脚步匆匆地下去了。
天可见怜的,小娘子再吊下去,恐怕要出大事了——
一想起武家内部那些破事,武富便忍不住心中叹气。
但主家的事,他一个下人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是错,还免不了搬弄口舌,挑拨是非的名头。
那丫头,也真是个性子执拗的,这事,大公子和二公子原本就有错再先,小娘子当时但凡肯忍耐一二,或者退让一二,又或是事后肯低个头,认个错,都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唉——
摇了摇头,转身小跑着往柴房去了。
这边,武士彟还没走出院门,就看到见过一面的长安侯王子安冷着个脸,大步的往里面闯来,在他身边,跟着一个同样冷若冰霜,神色不善,手中还抱着一把长剑的绝色少女。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一脸苦色的门房家丁。
此时见武士彟过来,正想开口解释,就被武士彟直接挥手给打发了。
解释啥?
解释长安候硬闯?
“长安候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武某迎接来此,还望侯爷海涵——”
武士彟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大笑着迎了上去,冲着王子安连连拱手。
王子安目光平静地看着他,神色淡然地拱了拱手。
“应国公客气了,王某此次前来,是来看看我那位小徒弟人还在不在的——”
武士彟闻言,不由脸色一滞,笑容更加艰难了。假装没听到王子安话语里的讥讽,连连点头。
“在的,在的,自然是在的——武某已经让人去叫那丫头了,想来很快就会过来拜见侯爷……”
王子安点了点头,神色淡淡地道。
“那就好——”
虽然对武士彟的行为十分不满,但人家毕竟是父女,自己哪怕是作为师父,也不好喧宾夺主。只要武栩那丫头没事,他也不好强行出头。
他是没准备强行出头,但苏飞儿姑娘可没这么准备啊。
她自由在深山老林里长得,性格单纯,敢爱敢恨,对这些世俗的乱七八糟的规矩,几乎是一张白纸。武栩那丫头平日里跟她亲近,她便拿武栩当亲人一般,此时知道武栩受了委屈,那里还忍得住。
“姓武的,武栩那丫头怎么说,那也是你的亲生闺女,那么小的孩子,你竟然把她吊在柴房里,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简直枉为人父!快快把武栩那丫头交出来,不然,本姑娘定然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这话说得又直又莽。
让武士彟脸色顿时窘迫得通红。
让一个外人,跑到自家府上给自家闺女讨公道,这事传出去得让全长安的权贵笑掉大牙。此时,他翻脸的心思都快有了。
不过,当他看到王子安冷着脸看着他的时候,那点小心思,顿时就又烟消云散了。
不敢,不敢——
这位可是真的暴徒,比程咬金那种混账东西都莽的东西。
真要是让他当场翻脸,在这里打砸一番,然后带着闺女扬长而去的话,自己也就不用做人了。所以,只得勉强干笑着冲王子安和拎着长剑的苏飞儿拱了拱手。
“这——长安候,还有这位,这位姑娘,误会,误会,恐怕是有点误会哈——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两位乃是栩儿那丫头的师长,所以,今天武某也就不怕丢人了……”
说到这里,武士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家那丫头平日里性子顽劣了点,前几天更是发了性子,竟然因为一点家庭琐事,直接对她二哥动手——还动了刀子——就算是他二哥有千般不是,那也是她二哥不是?血肉至亲,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的,何至于此?所以,武某才不得不略施薄惩……”
“所以,你就给把闺女薄惩到柴房里吊起来了——”
虽然王子安不想直接硬怼。
但是自家女人都发飙了,他也没有自己打自己的脸的习惯。再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那武栩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徒弟,武士彟这么处理她,让王子安也很有些恼火。
此时,听武士彟说到这里,王子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语气讥讽地刺挠了他一句。
武士彟闻言,不由大为尴尬。
这事真是——
好说不好听!
“世间之事,都有因果,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让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对她的血肉至亲挥出利刃,应国公难道不该深思一二吗?”
说到这里,王子安忍不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点了他一句。
“今日之果,乃是昨日之因,又焉知今日之因,不是来日之果?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应国公不能一碗水端平,不去仔细的调查事情的起因,反而只是苛责一个孩子,未必是家族之福啊——”
如果历史轨迹不变的话,你武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死在你这小女儿的手上。
这份因果,未必没有你这位做父亲今日处事不公的缘故。
武士彟被王子安说得脸色变了又变,但最终还是苦笑着连连点头。
“侯爷教训的是,是武某疏忽了——”
不能发火,不能翻脸,不能争吵。
武士彟在心中不断的告诫自己。
不仅仅是担心这位直接翻脸,他也担心这事儿闹大了,传去,武府脸上无光。
当兄长的欺负苛待自己妹妹,甚至抢夺妹妹的东西,逼得妹妹跟兄长动了刀子,这事儿传出去,武家的人就丢大发了。
此时,他把自家那两个混账儿子当场踹死的心都有了。
若不是这两个逆子,胡作非为,自己何至于如此尴尬!
今天这件事儿掀过去之后,非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此时,正抱着受伤的手腕,偷偷往自己小院溜的武元爽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加快了脚步。
没办法,自家老爹不争气,堂堂的应国公,利州都督,竟然对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小小长安侯畏之如虎,真是没出息!
走到半截,正好看到了被几个丫鬟婆子搀扶着往后院走的武栩。
见武栩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顿时有些莫名的心虚,假装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前院。
苏飞儿担心武栩的情况,此时早已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她才不知道什么客气不客气,想到就问,直接打断了武士彟的东拉西扯。
“栩儿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她——”
说着,起身就往里走。
王子安也不拦着。
其实他早就想闯进去了,但是多少有些不方便,苏苏姑娘就没问题了,一个女孩子,最多被人说有点失礼——
但苏苏姑娘在乎这个吗?
人家根本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礼——
武士彟也不好硬拦,当即硬着头皮起身。
“武某带你们过去……”
三个人走到后院的时候,武则天刚刚在下人的服侍下换上衣服,不过一连吊了三天,手臂都有些僵直,身体很是虚弱。
不过,她依然不哭不闹,脸色平静,一口一口地喝着丫鬟递过来的热汤。
王子安是干什么的啊?
当时神医!
一进院子,只是简单的一看,鼻子微微一抽,就发现了武则天现在的状况。
看样子,这几天没少受罪,不仅被吊起来了,恐怕还挨了打。
“应国公还真是下得去手——”
这得亏是亲爹,不然王子安都想一脚给他踹出去,这是惩戒孩子的应该用的手段吗?
看到王子安和苏飞儿的身影,原本倔强了数天,一滴眼泪都没掉过的武则天,就跟看到了亲人似的,委屈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声音哽咽。
“师父,师娘——”
苏飞儿身形一晃,瞬间就出现在武栩的跟前,轻轻地拉开了武则天的袖子。
手腕上深深的绳子的勒痕直接出现在眼前,不仅有勒痕,还有明显的鞭打的痕迹,不少地方,血迹斑斑——
王子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看都没看武士彟有些难看的脸色。
“栩儿,你可愿意跟为师回家——”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你是跑我这里过酒瘾的吧
武则天的眼睛瞬间就明亮起来,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眼神诚恳真挚的师父,用力地点了点头。
“师父,栩儿愿意跟您回家——”
说到回家两个字的时候,武则天眼睛中的神采格外的明亮!
武士彟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强笑着拱了拱手。
“长安侯,这——您看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不好再给您添麻烦了吧……”
王子安霍然转身,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愿意?”
武士彟的目光跟他微微一触,顿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有些慌乱地避开了王子安的目光,就在刚才,他竟然忽然有一种直面洪荒巨兽的感觉。
但随即就回过神来,为刚才自己的怯懦退让而羞恼。
我凭什么怕他啊,这是我家!
我是国公,他是侯爷——
难不成他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可努力了好几次,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没有勇气说出一个不愿意来。
他回长安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家闺女又拜入了人家的门下,以他的身份段位,自然也知道这位长安侯在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与太上皇称兄道弟,也与陛下他关系匪浅。
当今陛下,甚至不惜把豫章公主假托为河间郡王府上的侄女,低调地许配给他,自己本人,更是隔三差五就主动登门,成为他家里的座上常客,连轻易不出后宫的皇后娘娘,也多次布衣钗裙,多次造访。
恩宠之厚,可谓前无古人!
朝中主事的几位宰相,如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唐俭等人,也与他过往甚厚,对他推崇备至,几乎为通家之好,杜如晦一家更是把他当成救命恩人。
更可怕的是,他不仅与朝中重臣交情匪浅,就连军方,都与他盘根错节。
程咬金是他的岳父泰山,秦叔宝,牛进达,李孝恭等人对他视若子侄,李靖夫妻更是与他认了亲戚,称必三弟。而他的大唐长乐商行,也几乎是成了昔日瓦岗旧部和当今陛下的集合体。
就连那些德高望重,一向不愿意参与朝中政务,潜心研究学问的老先生,如孔颖达,颜师古,欧阳询和李纲等人,也与他折节下交,主动登门。
这个看似低调,甚至不愿意出面担任实际职务的年轻人,仅用了短短的半年时间,就在长安不动声色地编制了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庞大关系网。
简直可怕!
这还不算他自身让人瞠目结舌的才学和武艺,以及让人忌惮的行事风格。
“既然侯爷不嫌弃小女顽劣,那就有劳了——”
武士彟说完,深施一礼。
王子安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听闻自家闺女,被长安侯亲自登门救下之后,正在家养病的杨氏,在丫鬟的扶持下,亲自过来拜谢。多日不见,这位让王子安至今印象深刻的女人显得容颜有些憔悴。然而,见到王子安后,眼底隐晦地闪过一丝亮色。
见自家妻子又抛头露面,武士彟不由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的神色。
“你身子有病,不在后院静养,又跑来作甚?”
“长安侯不仅是栩儿的师父,也是妾身的恩人,这次长安侯亲自登门,妾身于情于理,都该出来拜谢……”
杨氏先是柔柔软软地冲武士彟解释了一句,然后才转过身来,冲着王子安盈盈一礼。
“妾身杨氏,见过长安侯,多谢长安侯上次的援手之恩,也多谢这些时日以来对小女的照拂……”
望着眼前这位端庄秀丽中带着几分妩媚的年轻夫人,王子安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似乎指尖余韵犹存。他连忙干咳一声,有些心虚地错开杨氏偷偷递过来的眼神。
这女人,简直就是个妖精。
明明身子病了,连声线都微微有些嘶哑,神色也有些倦怠娇弱,然而这些不仅没有给她减分,反而给她平添了几分病病恹恹,慵慵懒懒的别样风情。
真是一个人间尤物,我见犹怜啊。
怪不得能生下那么漂亮的两个人间尤物。
咳——
“夫人客气了,上次的事,只不过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罢了,夫人不必挂在心上。”
说到这里,王子安话锋一转。
“所谓学不可以已,无论习文还是练武,最忌讳的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栩儿既然拜我为师,我就必须负起一个做师父的责任来——更何况,我听说好像有人容不下我这个徒弟,所以,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带栩儿离开此地,在我那里闭关修炼——”
王子安说到这里,神色冷冷地扫了一眼站在旁边强颜欢笑的武士彟。
武士彟左顾右盼,假装没听见。
见这货不接茬,王子安也不为己甚。当着武士彟的面,主动提出给杨氏认真地号了一下脉,然后又提笔开了一个方子。
“夫人按时服药,半月之后再到我府上复诊,到时候我再给你调整一下方子,再调养上一段时间,向来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杨氏柔声道谢,武士彟也非常诚恳地连声道谢。
寻常的百姓不知道,但他自然知道,这位长安侯,乃是医道圣手,连孙思邈老神仙都自愧不如的厉害人物。此次肯主动为自家夫人看病,绝对是求都不一定能求来的机会,估计是也看在栩儿这孽障的份上。
但该道谢还是得道谢。
“若是平日里想念栩儿,可以着人传话,也可以到我府上亲自探看——”
王子安说完,跟背着长剑,板着俏脸,抱着武则天的苏飞儿姑娘一起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武则天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连随身的衣物都没有再带一件。
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武士彟闷哼一声,黑着脸直接回家了。
若不是那两个兔崽子在家胡作非为,自己怎么会平白被人如此挂落,打死算了!
很快,应国公府后院,就想起两道哭爹喊娘的哭喊声。
不过,武士彟也就是出出气,略施薄惩。
他心疼这两个儿子,早早地就没了母亲,这些年来,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没少受罪。就算是这几年,自己也没办法带身边亲自教导。
所以,虽然生气,也没舍得下狠手。
尤其是听到两个儿子哭着喊娘的时候,就更下不去手了,只气得一甩手,自己回书房生气去了。
王子安和苏飞儿带着武则天回家之后,王子安给武则天仔细诊治了一下,发现虽然看着严重,但其实也大多是些皮肉伤,就是吊的时间有些长了,这几日又没有好好的吃饭休息,有些脱力罢了。
所以,当即让人给武则天熬了一份热粥,又让苏飞儿带着武则天去里屋涂抹了一点他特制的创伤膏,这才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自己把这丫头收在自己门下,不仅仅是想要装逼,满足一下自己收集名人的恶趣味的,也想试着调解一下这位后世的则天大帝,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悲剧。
大唐,算是中国历史上比较辉煌的阶段了。虽然他只想咸鱼,但如果有可能,如果有余力,他也愿意多为这盛事延续一段生命……
回到府上。
薛仁贵、王玄策和席君买三人也听说了今天的事,知道小师妹受了伤,纷纷前来探望。
王子安一看,反正二人世界也过不成了,干脆让后厨张罗了些酒菜,权当是给王玄策、席君买,还有正式纳入自己这个大家庭的武则天接风洗尘。
晚上,王子安照例没有喝酒,不过他倒也不算孤单。
因为薛仁贵的媳妇柳氏和武则天这位小姑娘也没有喝酒,苏飞儿姑娘原本是想喝一点的,被他直接镇压了。
为了要个健康的宝宝,连自己都戒酒了,这丫头竟然还想喝?
不过薛仁贵,王玄策和席君买三个人,却是结结实实地喝了不少。尤其是,当王玄策和席君买听说,自己这位师弟,人还没出师,就直接被朝廷认命为了北营新军主将,又是羡慕又是唏嘘,酒下的就更快了。
自己两个人,辛辛苦苦,出征漠北,立了大功,才被封为将军,成了一军主将,然而,这主将还没当几天呢,就被一竿子支到曲江池畔驻防去了。
说是驻防,但他们自己心里明白着呢,那就是个看家护院的角色。
虽然传旨的人,再三强调,自己任务很重要,自己也知道意义非凡。但归根结底,那也还是个看家护院的角色,两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又是刚刚立了大功的,正雄心勃勃,想要大展宏图的时候呢,结果直接被打发去了曲江池畔。
心里要说没点怨言,那绝对是假的。
更何况,此时,又被刚刚解除了驻防曲江池畔的任务,虽然还保留着身份,但后续的命令还没下来,自己前途未卜,心中更添几分郁闷。
而这位师弟,就跟在师父身边,那里也没去,就直接起步做了一军主将,虽然只是新兵营的主将,但依然是让他们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师弟真是好运道——”
王玄策举起酒杯,真心实意地跟薛仁贵走了一杯。
毫无疑问,这位师弟前途无量。
跟在师父身边短短两月,就得到了太上皇的赏赐,陛下的器重,李靖将军的指点,如今虽然看着只是带了个满是刺头的新兵营,但他们心里有数,那些哪里是什么刺头,那就是自己这位小师弟以后的人脉啊。
“薛师弟,以后发达了,千万别忘了拉师兄一把——”
席君买心里门清,也举起酒杯半真半假的加了一句,跟着举起酒杯走了一个。
现在,他们两个,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了。他们忍不住心中泛起一个念头,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跟着大军出发,而是选择跟在师父身边,会不会是另一种局面?
但生活没有如果,人生不能回头。
听到两位师兄的夸赞,薛仁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位师兄就会开我的玩笑,我哪里有什么运道,不过是师父的提携罢了……”
“就是,若是没有师父的扶持,他别说去新兵营做主将,说不准此时我们夫妻二人还在流落街头呢……”
柳氏说着,一拉薛仁贵,一脸恭敬地站起身来。
“妾身和仁贵今日就借花献佛,敬师父一杯——”
说着摸过酒杯就要倒酒,被王子安没好气地打断了。
“瞎胡闹,你怀着身孕,喝什么酒——你老老实实喝你的茶水就好——”
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就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敬酒这种事,就怕跟风。
有了薛仁贵夫妇的开头,王玄策,席君买先后起身敬酒,到最后,就连自己的小徒弟武则天都眼睛红红地站起来敬酒了。
王子安伸出大手,使劲揉了揉武则天的小脑袋。
“你一个小孩子,也跟着他们瞎掺和,行了,行了,快坐下好好吃吧——被逮住青菜一个劲儿的吃,你又不是属兔子的……”
王子安笑着打趣了一句。
“小孩子,正长身子呢,多吃点肉,好好补补,瞧你这瘦的——”
感受着师父那温暖的大手,武则天重重地点了点头,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
这顿饭,还没吃到一半,马周就到了。
知道这位是自家侯爷的入室弟子,所以门房直接把这位领到了几个人后院。
马周还是一如既往的黑瘦,腰间依然挂了一个油光锃亮的酒葫芦。
但看得出来,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而且今日与往日不同,这位年龄最大的学生,脸上神采飞扬,连眼神都特别明亮。
难得的是,这货还知道不空手上门,手中拎着一盒点心。
“学生马周,见过先生,加过师娘,见过薛师弟——”
虽然王玄策和席君买入门比较早,但两个人和马周并没有照过面。虽然马周跟他们不认识,但是看到自家先生不仅在后院招待他们,而且这两个人紧挨着自家先生坐着,自然知道这两位恐怕跟自家师父关系不一般,所以也很有礼貌地冲着两个人点头为礼,算是打了招呼。
王子安笑着冲马周招了招手。
“宾王,你到是来的凑巧,快坐下,一起用一点吧——”
马周恭恭敬敬地道了谢,把手上的点心放到一旁的空桌上,刚想拉条凳子在最下手坐下,就被王玄策和席君买拉过去,推让着,想让他坐在了他们上首。
不用说了,这位也是自家师父的学生。
而看年龄,比自己几位都大,这礼貌地讲。
马周刚想退让,王子安摆了摆手。
“行了,你年龄最长,你就坐那里吧——”
马周这才冲着王玄策和席君买道了声谢,一屁股坐了下来。王子安简单地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都是自家师兄弟,这么一介绍,大家顿时就热乎起来。
“先生,学生今日来迟了,啥也不说,先自罚三杯——”
马周说着,站起身来,端起酒杯,咣,咣,咣,连干三杯,这才心满意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才叫酒啊!
跟自家先生这里的美酒比起来,自己以前喝的那都叫什么玩意儿啊,说他们是马尿都对不起马尿这个词。
你这就是跑我这里来过酒瘾的吧——
看着自己这个倒霉徒弟,望着美酒的那架势,两只眼都快冒出绿光来了,王子安不由哭笑不得,忍不住心中吐槽。
第五百六十四章 都是先生的照顾
事实证明,马周这狗东西确实可能是过来过酒瘾的。
三杯下肚之后,就跟酒仙附体似的。
主动拎起酒壶,挨着给大家敬酒——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货三杯下肚之后,就已经明显有些多了。
所有人哭笑不得,就这酒量,你还天天挂着个酒葫芦,二话不说直接自罚三杯,真是……
“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不能喝就别逞强——”
王子安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扫了一眼刚喝到第四杯,就面红耳赤,醉眼迷离,明显有了三分酒意的马周,有些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自己多大点酒量没但数吗?
“先生,无妨——”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马周明显少了几分拘谨,恢复了往日的狂放之色。
王子安:……
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自己跟一个常年腰间挂着酒葫芦的酒鬼多什么废话啊,让他喝就完事了。然而,接下来马周的表现,再次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杯一杯又一杯的下去了。
还是一样的面红耳赤,还是一样的醉眼迷离,但依然还是刚才的那三分酒意,说话调理,思路清晰,不仅没醉,好似反应都比原来快了三分……
倒是挺对得起腰间的酒葫芦!
“师兄现在是在哪里高就——”
喝到席君买这里的时候,席君买忍不住端着酒杯好奇地问了一句。
听到席君买问起这个,马周这才用手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渍。
“昨天刚接到朝廷的旨意,说我这段时间,帮助先生打理城东流民事务有功,过年后要去门下省当值,出任左拾遗一职……”
说着,站起身来,离开坐位,收起脸上放浪不羁的神色,冲着王子安深施一礼。
“学生马周,拜谢师父教导提携之恩,没有先生的教导,没有先生的提携,就没有学生的今日……”
马周自己心里有数,如果不是因为自家先生这层关系,自己就算是在东山那边累死,也别想得到朝廷的赏识认命。
所以,得到朝廷任命之后,他虽然迫不及待的就想登门拜谢,但还是耐着性子,认认真真地处理好东山那边的每一件大小事务,一直忙到今天下午,把最后一件事情也转交给了那位面白无须,办事沉稳,每天都挂着和气笑容的长孙管事,这才匆匆地赶了过来。
只是,当时看着有陌生面孔在,不好开口提及,这会儿知道大家都是一家人,席君买又主动提及,这才站起身来,冲着王子安郑重道谢。
李世民下手倒是挺快——
这应该就是李世民的手笔。这狗皇帝,对马周一直赞赏有加,大概是上次去东山之后,就起了这样的心思。
对此,王子安早有预感,毕竟李世民对马周垂涎已久,想要启用的倾向已经很明显了。
上次他当着李世民的面,责骂马周不务正业,耽误学习,就是在故意给马周展示的机会,现在来看,效果还行。
至于马周现在担任什么职位,他并不在意。
对马周来讲,得到什么职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世民对他很欣赏,而且根据原本的历史,也就是在这两年,马周就要扶摇直上,成为继魏征之后的,又一位铁头谏臣,一跃成为大唐朝堂的新贵。
他笑着摆了摆手。
“这倒确实是一桩喜事,你这段时间,天天忙着操持商行的事务,我原本还担心会不会耽误了你明年的春闱,现在来看,倒是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里王子安忽然心中一动,补了一句。
“说起来,你虽然拜我为师,我也没有来得及教导你什么,反正你在长安也没别的去处,不如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把我写的几本小学教材先好好的读一读,多少也涨点见识……”
马周闻言,不由脸色一喜,连忙再次深施一礼。
“弟子遵命——”
如今的长安城里,谁不知道长安侯学究天人,连李纲,颜师古,孔颖达,张若素,已经国子监的一群老先生都对这位推崇备至,惊为天人,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入先生门下而不可得呢。
望着满脸酒意,却意气风发的马周。
席君买和王玄策不由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
左拾遗,虽然只是从八品上,但却是一个清要的职位。因为不仅是跟在宰相身边做事,有参与商议朝廷大事的权力,还能经常得到面见皇帝,亲自向皇帝进言的机会。
只要表现的好,立功的机会很多,也容易得到皇帝的青睐,从而一飞冲天。
由于王子安这个师父不喝酒,所以,这场酒席其实也没维持多久,在王子安放下酒杯,带着苏飞儿姑娘离开之后,马周,王玄策,席君买和薛仁贵等师兄弟四人,虽然依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很懂规矩地让下人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了。
终于清静了。
回到后院,王子安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武则天。
“栩儿,你今后就在西厢房住下吧,有什么事,直接喊我们——”
武则天非常乖巧地点了应了一声,低着头回自己房间了,王子安回到自己房间,让下人打来热水,一边泡脚,一边美滋滋地看着下人送来的更新。
更新最快的,还是李义府等人负责的《隋唐英雄传》,再过几天差不多就要完本了。
其次是刚刚开始更新的《魔改版西游记》,之所以是魔改,是因为如今唐玄奘还在长安老老实实地待着呢。
所以,他把朝代假托为宋。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改变,虽然书中唐玄奘由唐玄奘变成了宋玄奘,但看起来,但并不影响故事的精彩。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这一次写完大体故事梗概之后,直接交给了李义府。李义府摸清了王子安的喜好,再次搜集了几个长安城里有名的说书人,跟自己找的几个有这方面喜好的同窗结合起来,共同创造,竟然写的速度飞快。
“果然,干这种事,还是李义府这狗东西啊,实惠又好用,比上官仪那个坑货强多了——”
说着,他一脸嫌弃地把今天刚送过来的《三国演义》先扔给苏飞儿。
“你看看,写得这是个什么狗屎玩意儿啊,写得慢也就算了,还写得狗屁不通——”
苏飞儿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上官学士写得挺好的啊,文辞华美,字瞧着也挺秀气的……”
王子安:……
夏虫不可语冰!
得了,算我没说。
不过心中却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写书,说什么也不能再找这种自命不凡,屡教不改的狗东西写了。
虽然经过他的调教,上官仪写的《三国演义》已经尽可能的通俗了,但这玩意儿也得分对谁说。对王子安来说,就有点不习惯。
不过,好歹的是能看懂了。
这也就是没得选择,若是放了前世,各种漫天飞的时代,这玩意儿早删书下架了。
舒舒服服地泡完脚。
王子安美滋滋地揽着苏飞儿正要上床睡觉,忙乎了一天了,终于得到了享受二人世界的机会,真是不容易啊。
然而,他这边人还没凑过去呢,就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师父——”
声音不大,还带着几分迟疑。
王子安:……
“栩儿吗?怎么了——”
王子安转过身来,放缓了语气,和声问道。
“师父,我,我有点睡不着……”
王子安:……
披上衣服,趿拉着鞋子,过去把门打开。
“来,你先进来吧——”
见王子安已经准备睡下了,武则天有些局促地绞着自己的小手,低头看着脚尖。
“对不起师父,是栩儿不好,打扰您休息了——”
看着这个委屈无助的小家伙,王子安哭笑不得。
任是这位以后再怎么叱咤风云,现在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刚过十岁的孩子。
伸手揉了揉武则天的小脑袋瓜子。
“没事,来,进来说话——”
此时,苏飞儿也已经重新披上衣服,走了过来,她看着武则天那委屈无助的表情,顿时母爱大发。
“是不是一个人睡不下?走,今天师母陪你……”
武则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又赶紧摇了摇头,一边摇头,还一边偷偷地打量王子安的脸色。
王子安:……
“没事,去吧——”
王子安挤出一个温和可亲的笑容。
自家小道姑就这样被倒霉徒弟给拐走了……
真是造孽啊!
行吧,一个人睡其实也挺好的——
王子安斜靠在床头,摸起了上官仪版本的《三国演义》,这书写得晦涩是晦涩了点,但它治疗失眠啊。
果然,翻了几页,王子安就开始困头上涌,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真的梦乡。
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做起了一个荒唐的美梦,几位类型不同,年龄各异的美人轮番上阵,一直到早晨醒来,感受着黏糊糊的裤裆,他才醒过神来,暗自唾了一口唾沫。
我这样的正人君子,竟然会做这样荒唐的噩梦,真是岂有此理!
长安候府的下人,微微有些奇怪。
自家这个侯爷,如今行事是越发的不拘一格了,竟然大早晨的就开始洗浴。
“师父——”
望着乖巧地站在自己面前请安的武则天,王子安不由眼神微微躲闪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来,赶紧坐下吃饭吧,待会我带你们去贞观大剧场看看热闹……”
见马周,王玄策和席君买三人一脸不解,旁边的薛仁贵赶紧解释了几句。一听说这贞观大剧场是自己师父开的场子,而且今天要开业,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开口请求同去。
王子安乐得热闹,当即点头同意。
这个时候,下人已经把早餐送了过来。
早餐一如既往,丰盛而简单。
面食是油条,烧饼和蒸包,汤则有小米粥,和豆浆。然后外加几碟咸菜和一份腌萝卜,一份水芹调蚕豆。
薛仁贵夫妇和苏飞儿自然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但武则天和马周,王玄策,席君买则是大开眼界,虽然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要矜持,可美食在前,根本矜持不下来啊。
风卷残云——
后厨愣是又重新上了两份,才算是打住了底。
看着眼前摞了一大的盘子,王子安都不得不暗叹一句好家伙。
这饭量,换个小门小户的还真养不起。
这个时候,马周,王玄策和席君买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生这里的早餐,真是人间美味,徒儿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早餐……”
马周心满意足地摸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在那里唏嘘感叹。
“如果能天天吃上先生这里的早餐,给个宰相也不换呢——”
王子安没好气地蹬了他一脚。
“那你就别去当官了,去我后厨给我当厨子好了——”
马周也不以为意,反而有点欣然自喜的意思。
王子安:……
这狗东西,不会是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吧?
崇仁坊距离平康坊很近。
几个人也不用坐着,吃饭过早饭之后,就安步当车地往贞观大剧场走去。
走不多远,就远远地看到了披红挂彩的高楼。
此时,虽然还没有开业,但已经有不少人得知消息的百姓早早的围拢过来。
虽然有士林晚报的掣肘,但大唐晚报的影响力,已经以不可阻挡的速度,日益扩大。更不要提,王子安为了扩大影响,连续数日在大唐晚报上登刊大幅广告,介绍贞观大剧场的情况。
见王子安领着几个人过来。
一早就在这边忙着张罗的老管家顾忠和外管事王猛,赶紧迎了上来,把几个人请了进去。外面人生杂乱,王子安带着苏飞儿进去喝茶了。
但薛仁贵,王玄策,席君买和马周却很有眼色地留了下来,站在门口帮着张罗。
对于这种事,马周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毕竟让不仅参加过大唐长乐商行的开业典礼,还自组织过东山数万流民的生活生产事宜。
此时操办起这个来,更是得心应手,小菜一碟。
让忙了一头汗的顾忠和王猛赞不绝口。
蒸包有猪肉的,驴肉的,鹿肉的,还有韭菜鸡蛋的,品种很全
第五百六十五章 程咬金:竟然没人认识我?
今天是贞观三年腊月的最后一天。
寻常人家的百姓,一般都要亲自操持过年的准备,打年糕,包牢丸,打扫庭除,准备过年祭祖的各种物品,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都是大人的事,对孩子们来讲,这是一年当中最自由最欢快的时刻,可以撒着欢儿的玩,可着劲儿的野,只要不惹什么大乱子,家里的长辈,一般都是不会计较的。
至于,那些达官权贵,公子小姐,旅居长安的商贾,旅客,游侠,以及赴京赶考的士子们,则完全不用管这些。
所以,长安城里,锦帽貂裘,香车宝马,明显变多,也让这座城池显得越发热闹繁华了。
依然是店铺林立,依然是琳琅满目,依然是人流如织。
但很快,人们便发现,今日的长安街头与往日相比,有些不同。
尤其是那些读书人,瞬间腿就拉不动了。
路边上,忽然如雨后春笋似的,冒出忽然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摊位,摆放着大红楹联和门神画像的摊位。
那些门神像,远远看着,只是觉得跟以往的门神有些不同,但那些大红的楹联,就极为吸睛了。
不仅仅是楹联本身充满喜庆的色彩,主要还有那风格各异的字体,震撼人心。
有的端庄大气,有的飘逸潇洒,有的峭拔险峻,有的则是金钩铁画,矫健如龙,无一字不精彩,无一字不完美。
这到底是哪里神仙大佬写来了兴致,在这里当街叫卖,游戏风尘?
就跟腿上按了磁铁似的,这群读书人,下意识地就围拢过来。
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让他们拍案叫绝,只能仰望的书法作品,竟然都是印刷的,一沓一沓的就放在那里,包括门神在内,一文钱三幅,随挑随捡——
啊,这——
简直是,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这等作品,虽然是印刷的,但那字力透纸背,浑然一如,神韵天成,一看就是宗师级的作品,即便是印刷品,拿回去临摹,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竟然被这些粗鄙的商人当破烂似的放在地摊上批发!
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啊,给我打包,我都要了——”
一个锦帽貂裘,身材圆润,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盯着这些楹联,就跟饕餮发现了人间美食似的,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金兄,你这就过分了啊,没有你这么干的——“
这年轻男子话刚说完,就被身边一群同伴给拽到身后去了。
“来,给我来三——三十副!”
一个身材消瘦,胡须斑白,穿着一身单薄夹衣,一脸菜色的老者,拼命挤到前面,从怀里仔细摸出十个铜板,拍地一声拍在摊位上。
须发怒张,气势十足!
“何兄——”
旁边有个中年男子见状,忍不住拉了拉他衣袖。
“何兄,别冲动,别冲动——”
满脸菜色的老者一脸坚决。
“吕兄,不用劝我,大不了这个月我一天只吃一顿饭!”
被称作吕兄的中年男子,闻言不由苦笑不得,这位老哥也是没水了,平时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每天都是白水就馒头。
这遇上这楹联,就魔怔了。
真是魔怔啊!
此时,他发现竟然被人慢慢给挤出圈子来了,顿时心中大急,在外围跳着脚的喊着。
“我也要三十副,我也要三十副……”
“我要四十副……”
“我要……”
负责贩卖的小贩人都有些傻眼了。
卖了多少次东西了,头一次见到这种抢破头的!
他都恨不得立地起价了。
但一想到东家的叮嘱,他就又勉强恢复了理智。
不过会过日子惯了,一想到每卖出去一副,都要少赚好多钱,小心肝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绞疼,这都是钱啊,钱!
所以,因为这个缘故,他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就是,确切讲,不是好不到哪里去,而是很恶劣。
啪——
猛地一拍厚厚的楹联。
“抢什么抢,都给我排队,不然老——咳,老头子撕了他——”
虽然临时改口,一个老子没喊出来,但依然腰杆挺直,气势十足!
卖东西,从来就没有这么硬气过。
大家也有点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卖东西这么豪横的家伙。
不过正因为这个小贩豪横,他们反而有点摸不清这小贩的深浅了。
长安城里卧虎藏龙,遍地朱紫啊。
这老头虽然看着其貌不扬的,但人家卖的是顶级的书法作品,偏偏还这么豪横,谁知道这位爷是不是哪家的管事,又或者是某位大佬亲自下海,游戏风尘,自己给自己来找乐子来了?
所以,别说,这一嗓子喉出去,大家还真就麻溜滴排队了。
卖楹联的老头原本还有些忐忑,在那里后悔自己冒失呢,一看这反应,顿时心气神就来了。
谁说读书人难伺候的?
这多听话啊!
“你要多少?”
老头清了清嗓子,看向自己的第一位客人。
是一位锦帽貂裘,身材圆润,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
“一百幅!我给您老说,我也就是给身后这群朋友一个面子,不然我老金一个人就都给您包圆了……”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摆摊的老头给把话头给打断了。
“不是,你慢点,你刚才说要多少?”
金大川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老者。
“一百幅啊——”
谁知道,老头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卖——”
金大川:……
气得他当场摸出一块金饼子,啪地一声拍在了小摊上。
“我加钱!”
看着明晃晃的金饼子,老者眼睛都花了。
可一想到主家的叮嘱,他就忍不住偷偷地咽了口唾沫,把伸出去的手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小心肝更疼了。
看着这个满脸流油的大胖子,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不卖!你买的太多了——”
所有人都傻眼。
卖东西还怕客人买的太多的?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不过一想到这位可能是某位大佬游戏人间找乐子,顿时内心就恍然大悟了。
不知不觉,看着这位老爷子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敬畏。
“请问您老,晚辈能买多少?”
卖楹联的老者艰难地伸出干巴巴的手掌,比了一个数字。金大川看了看,到最后把脚一跺。
“好,六副就六副!”
他刚才看了,这些楹联的字体,一共有六种,看样子这位大佬一种字体只需买一副。这种字,自然是可遇而不可求,虽然不能都买下,但能一样买一份,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接过老者卷好递过来的楹联和门神像,金大川冲着老者深施一礼。
“前辈,晚辈告辞了——”
说完,扭头就走。
“嗳嗳嗳——老汉还没找你钱呢——”
“不用找了——”
老者这边不喊还好,一喊,金大川跑的更快了。
难得遇到这种游戏人间的前辈高人,不结个善缘,岂不是傻了?
老者追不上他,也只得作罢。
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感叹,这群读书人,莫不是把人给读傻了。买个东西不知道砍价不说,还多给钱,真是——
啧!
看着金大川的背影,一脸的怜悯。
有了金大川这个小插曲,后面的人也不吆喝着买几十副了,一个个挥舞着铜钱,乖乖地排着队,一个人买了六副离开了。
这一副场景,让躲在后面马车里等着看热闹的程咬金和牛进达忍不住气得骂娘。
这群狗东西,莫不是瞎了眼!
老子的画像画的那么威风,你们就看不到吗?
气得他都想冲过去,揪着这些狗东西的领子骂街了。
但好在,最后一丝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走,换个小摊,老子就不信没人发现老子的威武——”
看着身后悄然走开的马车,卖楹联的老汉不由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两位爷终于走了!
然而,等他回过头来,看着已经变得空空荡荡的摊位,脸色瞬间就垮了。
这个时候才走,还有什么用!
心肝疼——
同样的场景,同一时间,在长安城里悄然上演。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其他摆摊的小贩,没有刚才这位老爷子硬气,没有出现什么排队的奇观,基本上都是被人发现之后,一哄而散,直接抢光。
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摆摊的一口咬死,一个人只能买六副,多一份也不卖。
这种奇葩的规定,简直让人大跌眼镜,一时成为奇谈。
不少人当时还想仗着有几分背景翻脸找茬砸摊子,可回头一看,许多国公权贵家的人都在那里乖乖地买画,那份小心思,顿时就悄悄又咽了回去。
当然,也有个别不开眼的想闹事,谁知道这边刚开始蹦跶,那边就有如狼似虎的壮丁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拉到一旁,连身份都不带问的,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猛踹。
剩下的人,瞬间就收声了。
好好的活着不香吗?
这些人爬起来,还有些不服气,刚想撂几句狠话,结果就被身边相识的赶紧拉住了,然后拉着他偷偷走到摊位前,示意他看看旁边摆着的门神像。
这货强忍着被打的疼痛感,打眼往上面一瞄,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下好了。
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跑几里,不费劲儿——
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报复的心思念头都不敢起,这上面画的是谁?
吴国公尉迟敬德,翼国公秦叔宝,宿国公程咬金,武卫大将军牛进达!
这四位被当门神来卖了——
谁敢闹事?
当然,也不是没有起小心思,偷偷买了几份,一溜烟地就跑回家了。
“父亲大人,您看——”
崔钰满脸喜色地把刚刚买到手的门神像轻轻打开,展示在自己父亲面前。
“这几个狗东西,简直是狗胆包天,竟然敢把自己当门神来卖,真是不知道死活……”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老爹一脚给踹了一个跟头。
这一下,可把崔珏给委屈坏了。
“父亲大人,您——”
“你个不长脑筋的蠢货——你以为没有陛下的许可,他们敢这么做?给老夫滚回后院去,好好读书,明年春闱若是考不上,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崔珏:……
吴国公尉迟敬德,翼国公秦叔宝,宿国公程咬金,武卫大将军牛进达被画成了门神,当街售卖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一时之间,成为长安城里人人热议的奇谈。
正在人们纷纷猜测的时候,期待了一整天的大唐晚报如遇而至。
很快,人群中便响起一阵惊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顿时,泾河龙王赌气改天条,魏征梦中斩龙王,龙王哭诉甘露宫,四大将军镇宅门的故事就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这下终于真相了。
贞观以来,这三年天灾不断,都是泾河龙王在擅改天条,吴国公,翼国公,宿国公和牛大将军之所以成为门神,那是陛下的册封!
陛下金口玉言,神龙都得屈身来求——
老百姓愿意信什么,就愿意信这种神仙鬼怪的故事。
更何况,这故事里面牵扯到的还是当场的皇帝,当场的宰相,当场的国公,当场的将军!
尤其是,经过《隋唐英雄传》的传播之后,这些秦叔宝,尉迟敬德,程咬金和牛进达这些英雄人物早就已经深入人心,李世民乃是天命所归的说法也被百姓深信不疑。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种新门神的出现,几乎是瞬间就被百姓接受了。
有幸买到的,兴高采烈,没有买到的,就四处打听,哪里还有这种门神出售。
道理很简单,是让从来没见过的神荼郁垒保护放心,还是让看得见摸得着的自己人保护放心?
这还用说吗?
当然是自己人啊!
人群中,程咬金和一身骚包白袍的牛进达,背着手,走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精神抖擞。
老子当门神了,而且好像还很受欢迎!
可惜的是,两个人挺着胸脯,背着双手,在人群里逛了半天,愣是一个人也没能认出他们两个……
这就很淦!
他们两个好像忘了,那门神像画得确实是很威风很霸气,但为了这个威风霸气,王子安给他们两个美化了很多,跟开了超级美颜似的,看着跟他们有几分相似就算是不错了。
想当街认出来,那是想也别想了!
王子安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游戏之作,竟然会卖的这么火爆。
所以,当消息传到他这里来之后,正在贞观大剧场喝茶的他,当即决定,再追加三万份!
争取能让长安城里,家家户户都陪着自己贴春联,换门神。
啧,这可比自己在家里自己贴舒服多了。
他刚吩咐完,想了想,又转头吩咐了一句。
“去给城东那些老邻居一家送几份——”
过年了,大家不贴上春联,红红火火的,能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