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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日生     我真不是狗官txt下载     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章 强行下山

    皎月腾空,华灯初上。

    陈府外院的一处木屋内,苏荔被五花大绑,薛韶用勺子给她喂饭。

    “妈妈,何必呢...”

    苏荔冷笑道:“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你不会真以为,那个陈寿会真心怜惜你吧?他只是贪图你的身子,早晚会把你弃如敝履。”

    薛韶根本没想着能说服她,陈寿也没给她安排这个任务,所以她也不和苏荔争辩,低着头吹了一口粥,默默给她喂饭。

    苏荔没想到她一言不发,脸上既没有悲愤生气的神情,也没有恼怒的意思,甚至连看得出的生气情绪都没有。

    薛韶拿着勺子,烛光下映衬的她的脸颊更加明艳,“妈妈,不管你信不信,我在陈府比在醉月楼开心一百倍。在这儿,我不是个货物,十个人...”

    苏荔明显看到,薛韶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自己一手培养的花魁,在最风光的时候,也未曾这样笑过。

    薛韶的心里,进到陈府之后的一点一滴,慢慢浮现...陈寿对她不算很好,但是绝对不算很差。他或许是个奸诈狠毒的人,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自己不如那个叫李香琳的受宠,更不如绿儿和老爷那么亲近,就算是桃、柳两个侍女,都比自己得宠,可是薛韶依然能感受到陈寿的怜爱。

    在他眼里,自己是个人,他会自觉不自觉地顾及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他会和自己开开玩笑,有时候过火了,甚至还会赔笑跟自己一个小丫鬟道歉。

    他可是权倾朝野的忠勇侯,一般的大户人家,稍有不顺心,就打杀下人的大有人在。

    尤其是前几天,一番**之后,老爷竟然主动问起自己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父母,答应派人去给自己找一下,薛韶就彻底死心塌地了。

    那一抹安稳温暖的笑意,让苏荔彻底失去了继续奚落她的冲动? 在心底叹息一声? 不再说话。

    此时的水榭? 陈寿还没有睡,在他的桌上,摆着一份高欢送上来的卷宗。

    开封府的白莲教,之所以这么难清缴,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属于一个系统。

    各个分舵之间,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们统一听从一个更高级别的人指示。

    目前已有的证据,无不说明了,这个教主并非同一个人。

    开封府的白莲教? 是一定要彻底肃清的,扎根在腹心之地,东京汴梁的白莲教比其他地方的同行祸害大十倍。

    对陈寿来说,周围的敌人不是很强? 最多是河东的蒋褚才勾结了蒙古人? 需要严加防范。

    至于辽东强敌,隔着一个幽燕? 而幽燕又要对抗契丹,等闲不敢主动进攻中原。

    外敌不强的时候,内患就是心头大事,陈寿一想到自己枕边都被埋上了刺客,至今还感到一丝后怕。

    白天时候,河东的白莲教死灰复燃;山东的白莲教守着卸石棚寨与官兵对峙;两淮也有许多郡县闹起了白莲教...

    整个大齐,都在他们的祸害下,狼烟四起。

    只有几个强军坐镇的地域,免受他们的荼毒,本来陈寿对扶风太子的旧党还有一丝的同情,现在他只想把这些人彻底消灭。

    他们为了泄一己之愤,搅动的天下不得安宁,死了百十万无辜的百姓不说,还有可能带来更大的浩劫。

    而且,为今后以邪教组织造反,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河。

    房门推开,绿儿手里提着一个灯笼进来,先是挑了一下烛心,然后走到陈寿身后,给他捏着肩膀,一边柔声道:“我的爷,怎么还没睡?”

    陈寿揉了揉额头,说道:“有些公务要办,弄好了就去睡。桃儿和柳儿已经去铺床了,我稍后就去。”

    “那我陪你。”绿儿搬了张椅子,坐在他的跟前,托着腮看着陈寿。

    这小丫头太了解自己了,不想让自己熬夜,却知道劝起来没啥用,干脆使了这么一招。

    陈寿呵呵一笑,宠溺地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自己在这干坐着,纯属心中有火,难以入眠。

    至于说能拿出什么办法来,也不实际,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怕了你了,今晚跟我一块睡吧?”

    绿儿见他不再熬夜,起身甜甜一笑,主动在他额头啄了一下,笑道:“不要,人家约好了去红儿那睡,说些体己话。”

    陈寿笑道:“说什么体己话,赏你们老爷我也听一回。”

    绿儿也不说话,对着他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下楼去了。

    陈寿看着远处的一轮圆月,扩胸呼吸,仰头自语道:“白莲教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

    “白莲教而已,一群贼人能成什么气候?”

    卸石棚寨下,张正元看着山上夜袭的教匪,对着手下说道:“贼人弃巢而下,是要扩大匪乱,为他们的同伙张目,以造声势。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天赐良机,合该我等成此大功。”

    “将军,下令吧!”

    “岳鹏,你率兵去东侧铁马谷拦截教匪败兵,记住,只追杀骑马的。李迁,你率兵从左侧的余家岭设伏,必要时可以砍断绳索,毁坏吊桥。其余人等,随我正面,击溃这些贼人!”

    张正元还未开战,已经做好了战胜之后的调度,帐内诸将面面相觑。

    张正元怒吼一声:“奉命行事!”

    “诺!”

    一群武将杀气腾腾,各自出帐,此时教匪已经快到眼前。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早就严阵以待地官军,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开始迎敌。

    卸石棚寨的教匪,本来可以坚守一年半载,但是杜衡为了其他地方的教匪起事,悍然决定下山,重新祸害山东各郡县。

    张正元一夜击溃匪兵二十万,败逃的匪兵朝四面八方逃去,又在山谷和岭上遭遇了第二次伏击,死伤惨重。

    失去了指挥的教匪,本来就是乌合之众,这下更是难以控制。

    他们嚎叫着四散逃命,漫无目的,只想远离那些催命的官兵。

    一群教匪逃到了海边,强夺船只逃到了海岛,还有人逃到了河间府,更多的人则向南逃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富贵皇帝

    青州的杜衡,根本就没把十几万的教徒的性命看在眼里,如今大齐遍地都是吃不饱的百姓,随便一闹就能拉起十来万流民来。

    他不愿意困死在卸石棚寨,而是要把火种撒遍山东,卸石棚寨的教匪不可能被全歼,势必流落在山东各地,甚至其他地域,再次掀开一场流民裹挟的浪潮。

    至于死几万人,根本就无所谓,很多有脑子的白莲教徒,都看清了他们的本质,心灰意冷。

    打天下,白莲救世,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醇化镇外,济水河水浪滔滔,河畔几个快马在夜色中飞奔。

    嗖的一声,一支利箭擦着脸颊飞了过去,秦英莲稍微一侧身子,一络青丝随着头巾散落。

    她柳眉一竖,在马上拧腰回头,用鹿皮靴子蹬着弓,单手拉弦,箭矢飞出,雕弓落地,身后一人惨叫一声落地。

    “秦英莲,教主如此看重与你,你竟然要叛教么?”

    身后的哀嚎声过后,追兵的同伴愤怒的声音传来,秦英莲冷笑一声,对着身边几个心腹说道:“他们要我们的命,不要心慈手软。”

    秦英莲突围之后,本想舍弃白莲教,带着心腹回武清县。

    可惜,疤瘌和尚出卖了她,秦英莲依然没有惧怕,她觉得大家好聚好散,可是杜衡不这么看,将他们定性为叛教,派人追杀。

    “一夜之间,十几万人送死一样发动突袭,杜衡依然有心思处理叛教的人,可见他的气量是何等的小。”杜少卿凝声道:“如此白莲,何谈救世。”

    杜衡知道他们的本事,所以在他们身后,前来追击的也不是善茬,其中一个年轻人,目光阴鸷,乃是杜衡的亲生儿子杜宝。

    他一个侧身,躲过了杜少卿的暗箭,再一张手? 手心中是一枚飞镖? 长约三寸? 镖身成燕尾形,镖尖上下有两道血槽。

    杜宝一夹马腹,他的马比其他人的要好,很快就逼近了前方的人? 从侧面一个飞镖? 打在了杜少卿的肩膀上。

    杜少卿惨叫一声? 咬着牙继续跑? 身后追兵人多? 被赶上必死无疑。

    秦英莲听到动静,心急如焚,“杜大哥!”

    这一声提醒了杜少卿? 自己已经受伤,左右是逃不掉了。

    他怒喊一声:“帮我照顾好金凤。”

    秦英莲大惊失色? “我们一起逃!”

    “一起逃就是一起死,我就一点骨血? 你...帮帮我。”

    秦英莲五脏六腑裂开一样的疼,斗大的泪水。从脸颊快速被风吹下,重重点了点头。

    随着杜少卿调转马头,还有几个汉子,也都勒马回头。

    走在前面的还有机会逃,后面的其实已经必死无疑了,与其在逃跑时候被杀,还不如回头掩护同伴。

    也有几个,明明有机会逃,可还是选择了回头。

    狂风四起,群山莽莽,济水拍岸,身后的厮杀,逐渐淹没在茫茫夜色中。

    秦英莲抬头看了一眼,一轮圆月,正从云中缓缓爬出来。

    ---

    “陛下,对岸狼烟四起,正是我等收复河山,还都长安,再拜先人坟茔的好机会。”

    深夜的含元宫内,脂粉香气弥漫,欢声笑语的大厅内,有一群舞娘正在起舞。

    摆成回字形的一个个小桌上,残杯剩盏,酒香四溢。

    这都是陈寿的秦凤酒,在杭州已经有了纺织品,其实论起品相和质地来,比陈寿的秦凤营产的还要好。

    不过大唐的达官贵人,还是喜欢喝北边来的酒,因为它难得,难得才显得珍贵,才能彰显在座众人的身份显贵。

    普通的江南老百姓,都能喝到的东西,即使再好,又有什么特别的。

    玉徽帝看着喋喋不休的老臣秦少仪,眉心一皱,道:“齐人不来打我,我却要去打他,岂是仁君所为?”

    秦少仪气的浑身发抖,花白的胡子一颤颤地说道:“陛下乃是大唐正统,受命于天,剿除乱臣贼子,岂不是顺天应民,何谈不仁?”

    玉徽帝呵呵一笑,道:“既然你说朕是两边的天子,那北方百姓也是朕的子民,他们如今水深火热,朕岂能再添一把火,将他们烘烤在架子上。”

    在场的内侍纷纷大笑起来,在玉徽帝身边,十七皇子李彦抬头问道:“北方穷苦,我们大唐富庶,若是打下了北边,岂不是要离开杭州这富贵繁华地,搬到破败的长安去?”

    秦少仪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他跺脚骂道:“陛下父子如此昏庸,葬送机会,何日能还都!”

    满堂的声音为之一停,几个大太监跳出来,指着秦少仪骂道:“大胆!”

    秦少仪也知道自己急火攻心,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不过他丝毫不怕,杵着脖子,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

    玉徽帝呵呵一笑,摆手道:“秦爱卿也是一片忠心,虽然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不过朕知道他的心是好的。你要朕出兵,可曾想过,大齐虽然混乱,但是兵马远强于我大唐。他们每一天,都在跟北方异族厮杀,可是我们的将士,已经百十年未闻金鼓声了。贸然北上,说不定会促使一团散沙的大齐,重新凝聚起来,顺势南下入侵我大唐。”

    秦少仪目光一滞,看着醉醺醺的玉徽帝,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玉徽帝轻轻一叹,捻须道:“就算是要趁机北上,也须得整备兵马,筹集辎重,而后设置大略,层层推进。别人一乱,就贸然北上,是不是稍显唐突。亲爱卿回去之后,可以拿出一份详尽的作战计划来,朕看过之后,再决定出不出兵,你觉得如何?”

    秦少仪满面羞红,说不出话来,他是一个文官,对战事所知甚少。

    年轻时读史书,读兵发,也会心潮澎湃,挥斥方遒,但是真让他带兵,他哪里知道如何部署...

    玉徽帝也不责怪他,转头抱着两个宫女,又和群臣欢饮起来。

    众人纷纷谄谀,直言陛下胸襟如海,气量似山。

    大唐玉徽帝,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谁要说他蠢笨,那必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惜他的这些聪明,都用在了玩乐上,他太适合现在的大唐了。

    他可以轻松把一个忠臣驳斥地哑口无言,也可以在一众派系中轻松把握平衡。

    可是若是让他挥兵南渡,玉徽帝没有一丝兴趣,这大唐南渡已经百十年了,自己后代或许会出一个圣明天子,带兵还都长安,但是绝对不是自己。

    人生一世,无边的富贵还没有享受完,何苦冒着刀风箭雨,黄沙扑面,血腥弥天,去北边和蛮人厮杀。

    他端起酒杯,浅浅呷了一口,闭着眼咂摸起滋味来。

    “明日让宫廷酿酒坊,做出咱们自己的美酒来,秦凤酒...味道太烈,不够绵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大早,陈寿伸了个懒腰,心情大好。

    青州战报传来,张正元活捉了七万教匪,斩杀两万。

    山东各州府郡县,早就严加防备,乱兵只打下了两个城墙没有修缮过的小镇。

    白莲为祸最烈的山东,已经看到了平定的苗头,形式一片大好。

    就在昨天,金羽卫的人送来一箱的烟花,这东西已经做成了信号弹,放出去之后,醒目而且窜的极高。

    陈寿大喜,当即赏赐了烟花工匠,吩咐手下准备今天试一试效果。

    自己随意找一个地方,点燃之后,看看手下的反应速度,多久能找到。

    金羽卫的人,一大早就紧张地等待,不知道侯爷什么时候开始。

    知画端来漱口的青盐水,在她身后,薛韶拿着洗脸用的净面乳,用珍珠粉、蜂蜜、人参、藕粉、杏仁、当仁等调配出来的,洗完脸还能美容。

    陈寿一般是不用的,只有睡在李灵越房中的时候,才跟她一块用。

    用了之后脸庞光滑如玉,绵弹紧绷,效果确实极佳,李灵越哼着小调,对着镜子梳发戴笄。

    陈寿在后面伸手摸了一下李灵越的脸,笑道:“哪弄来的这些东西?”

    “都是薛韶配的。”李灵越笑道:“怎么样,有用吧?”

    薛韶和刺客有关,本来让李灵越十分气愤,恨不得一掌拍死了她,直到后来陈寿跟她解释过,李灵越才释怀了。

    薛韶这种花魁,其实就是当代最时尚的人,她们全靠一张脸,所以就最是用心。

    很快,这些才能,就让她在陈府后院风光无限。就连主母,都时不时围在她身边,请教一些穿衣打扮的事。

    陈寿看了一眼薛韶,梳着两个双丫髻,都难掩美色,后者垂手一笑? 陈寿问道:“苏荔招了么?”

    “妈...她什么都不肯说。”

    陈寿点了点头,道:“不急,先让她放松几天,然后再来点狠的? 效果才好。”

    薛韶听完? 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不知道自家老爷又要出什么损招。

    他整人的手段? 薛韶可是亲身经历过? 花样百出...

    李灵越似乎对整人两个字很感兴趣? 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陈寿笑道:“没事,抓住了上次的刺客背后的老鸨。”

    “哦...”一想到那次是自己引狼入室,把刺客带进府? 差点害了陈寿,李灵越就有些心虚,从镜子里看了一眼陈寿? 发现没什么异样,才继续说道:“你今天还要去道观么?”

    “不去了。”陈寿随口应道:“总是去也没意思? 就是我的一个府库。”

    陈寿只要去避暑宫住在李灵凤? 就借口在道观内睡觉? 久而久之? 李灵越都对道观有了敌意了。

    陈寿前几天,刚刚觉得对李灵越和李灵凤姐妹都有所亏钱,便笑着说道:“我带你去...”

    说到这儿,陈寿回头看了一眼,知画神色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头发转头去,小耳朵竖的高高的。

    老子去哪,李灵凤就跟长了千里眼一样,随后就到。八成就是这个小奸细,陈寿一看到她就来气。

    陈寿瞪了知画一眼,趴在李灵越耳边,耳语一番。李灵越喜极忘形,一下子跳起来,抱住陈寿,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印下一个鲜红的唇印,“好啊好啊。”

    ---

    龙亭湖天水一色,远远望去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一叶白帆犁开这如玉的镜面,向浩瀚的湖面上驶去。

    站在船头,湖水却不是那么平静,可以看见阳光照耀下微风泛起的湖水跳动着无数的银光,像有千万条银鱼在水面上游动,鳞光闪闪。

    陈寿穿了一身短衫,打着赤膊、光着双脚,活像一个船夫,只不过就是长得俊俏了点。

    船上有一面洁白的帆,仿佛一片云,哪怕是轻微的风,也被它兜得足足的,载着四个人划破恬静的水面。

    陈寿划着船,李灵越和薛韶都坐在船头,把白生生的脚儿汲入水中,踢着水花,湖水的光与影,映着美人倒影和笑靥。

    陈寿得意洋洋,看着知画,心道我划船到水上来玩,我看你怎么告密,我看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来给我安排修罗场。

    划了一会,陈寿就有点累了,这已经不是简单地力气活。

    实际上,作为一个船夫,技巧是跟重要的,像陈寿这种新手菜鸟,纯属用蛮力,划了一会已经累得冒汗。

    美人们哪里管这个,她们也帮不上忙,陈寿刚想撂挑子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个小绿洲,顿时如释重负,奋力朝着小绿洲划了过去。

    把小舟拴在岸边,薛韶从船上,抱下一个毯子来,铺在柔软的土地上。她刚铺好,陈寿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上,远处李灵越和知画捧着水互相泼着嬉闹。

    陈寿把她伸手一拽,薛韶忸怩地作势挣扎了一下,就羞笑着不作声了。

    陈寿揽着薛韶的纤腰,大手不老实地袭上她柔软的酥1胸,贴着她耳朵道:“我们府上的伙食不错啊,小韶儿这儿长大了不少喔。”

    薛韶大羞,抓住陈寿的手,羞不可抑地道:“老爷,不要,这是在外边啊,青天白1日的。”

    陈寿不以为然,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谁说青天白日弄不得。爷兴致来了,还不快点撅起屁股乖乖伺候。”

    薛韶逃也似的从他怀里弹开,上小舟抱着琴盒自走到柳下,离着陈寿远远的,取出琴来置于膝上,羞笑道:“奴家给老爷弹个琴,去去心火。”

    素指挑拨,琴音悠扬响起,听起来是一首曲调古朴的曲子。

    不一会,李灵越走了过来。她的样子有些滑稽,裤腿挽到膝盖先不说,撸起袖子,露出两支白生生的手臂,举着的两根树杈,每一根上面,都插着一条肥鱼。薛韶看了,忍不住捂嘴偷笑。

    陈寿也起身,用一柄小刀,在湖边去掉鱼的内脏,很快就收拾干净。然后折了两个嫩枝,把鱼插了。

    知画生起一堆篝火,四个人围着篝火,烤起鱼来。

    吃饱喝足,陈寿带着三个人,在小绿洲玩了半天,突然笑着回到船边,从上面搬出一个铁箱子。

    “寿郎,你要做什么?”

    “放个烟花!”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亲卫特训

    一道道绚烂的烟花,从湖心的绿洲升起,在天空中绽放出一个夺目的花型。

    早就蓄势待发的金羽卫探子,瞬间出动,沿着信号的方向,来到龙亭湖边。

    “目的地在湖中?”

    李三妞犯了难,早就知道侯爷的测试不会这么简单,但是没想到在湖中。

    他们马上在周围,搜索民家的小舟,带着盔甲武器,在湖中搜索。

    陈寿在地上插了一根香,静静地等待,这算是一次演习,考验一下自己的手下反应速度。

    香头慢慢燃低,陈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旁边的妻妾丫鬟倒是玩的开心。

    莺声燕语,嬉闹玩耍,时不时还来撩一下陈寿。

    李灵越带着知画不知道从哪采来一些野果,红彤彤的十分诱人。

    洗过之后,陈寿也抓了几个,一边嚼着一边看向湖面。

    金羽卫是自己的亲卫,不能以普通士卒的要求还训练他们,现在看来他们还差的很远。

    好在新婚妻子李灵越在这儿,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吃了点野果携手在绿洲上散步。

    到了湖边,身侧还有一丛绽放的鲜花,只觉芬芳扑鼻,心旷神怡。陈寿便拉着李灵越在花间坐下。陈寿伸手一拉,便把李灵越拽到了他怀里,西凉大虫对外恶名昭著,对自己夫君实是柔情似水,予取予求,翘臀往陈寿腿上一坐,只是忸怩了一下,便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陈寿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在她滑腻而结实的大腿上轻轻摸挲着道:“过几天,我准备回一次凉州。”

    李灵越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倒有些忧心地问道:“这一路,太危险了,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这种远门。”

    陈寿心头一暖,没想到她的心思还挺细腻,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去一趟凉州,我心难安。”

    自己最大的盟友,就是西凉,但是他们上下对自己到底是什么看法。

    李欣在他们心中? 又有多少的分量? 这都直接决定了接下来陈寿的行动。

    陈寿在凉州待得时间并不久? 他得到的消息,都是一部分人带来的,比如说西凉的商队。

    但是西凉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商队只代表其中一小部分人,若是以此来概括西凉的态度,就显得十分孟浪而且危险。

    只有自己去一趟,深入西凉的骨干,也就是武将团体中,才能得到最真切的信息情报。

    若是有人能代替自己去一趟? 当然是最好的,但是目前陈寿觉得自己麾下,没有这个合适的人选。

    李灵越还是有些心疼,不舍地道:“出了开封府? 太多人想要杀你了? 这一路还要经过秦凤,那儿到处都是山林? 我让我爹来一趟还不行么?”

    “嗯?”陈寿哑然失笑,在她薄软香甜的唇上轻轻一吻,说道:“你爹这么大年纪,你也说得出口。”

    李灵越脸泛红霞,羞得微微低了头,沉默片刻,道:“你执意要去也行,不过必须得带着我才行。”

    “那当然了,这就是归宁嘛。”

    两个人腻歪着的时候,知画和薛韶在他们身后,知画还好一只在吃,薛韶看着耳鬓厮磨的两个人,心底就有丝羡慕。

    要是被老爷抱在怀里宠爱的人是自己,薛韶脸颊浮现出一抹酡红,心底好像咬破了葡萄的嘴唇,眼神也迷离起来。

    她见过很多的名士,听过很多逸事,也见过不少的达官显贵,甚至还有少年状元。他们或者清高,或者风雅,或者自矜,或者放荡,但是唯有自家老爷,才会搂着心爱的女人,说一些体己贴心的话。

    知画抬起头来,就看到身边的薛韶跟喝醉了一样,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顿时了然了。

    知画摇了摇头,一副看破红尘了的样子,戳了戳她,薛韶顿时羞的不行,知画看着她这幅样子,低声道:“你可小心点,那不是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呢。”

    知画掐着腰,一副小大人模样,低声道:“那个人,坏着呢。”

    薛韶不自然地抿了抿头发,坐到地上,看着湖水沉思起来。

    湖面上波光粼粼,湖面浩渺,水与天同,几只白色的水鸟,在互相追逐嬉戏。

    她往地上一躺,笑道:“画儿,我好喜欢这里。”

    “这有什么好的,一会天黑了,仔细老爷让你我划船。”

    “啊?不会吧,我可划不动。”

    “哼,你等着看吧,他什么事做不出来,来时他就划够了。”说到这里,知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被压榨指使的往事,皱着眉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坏着呢。”

    事实证明,小丫鬟知画是杞人忧天了,因为今天有的是人来代替她们划船。

    李三妞讪笑着找到绿洲,此时已经是黄昏,半轮红日沉在水中,就连吹来的晚风,都带着水汽的凉意。

    李三妞跟着陈寿时间很久了,看到陈寿的脸色,就知道一顿臭骂是免不了。侯爷什么都好,就是骂人的时候太难听,有时候七尺的昂扬汉子,都受不了他的恶言恶语。让人不禁怀疑,长相这么俊逸的一个人,是从哪学会的那么多刻薄恶毒的骂人脏话。

    李灵越早就站了起来,站在陈寿身后,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丫鬟在他们身后,一左一右站着,薛韶这样的美色在前,也没有一个人敢多看一眼。

    金羽卫的人,都低着头,准备迎接一番狂风暴雨的训斥,等了一会不见动静,抬头一看陈寿正乜视着他们,半天之后,挤出一句:“废物。”

    刷的一下,李三妞得脸色变得通红,双拳紧握,不甘心的样子丝毫不加掩饰。

    陈寿带着妻妾上了其中一条船,回到岸边之前,没有一个人说话。

    上岸之后,陈寿淡淡地说道:“你们自己多练练,反正就是一个人放信号,其他人汇合。十天之后我再来这么一次,练得好就算了,实在不行,回家寻个营生,养活家人吧。”

    丢下这么句话,陈寿就上了张和的马车,留下一群金羽卫的探子,在原地羞愤不已。

    李三妞把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插进去半柄刀身,“他娘的,今天晚上就给我练!”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决意西行

    微风阵阵,细雨连连。

    久违的阴雨,驱散了秋老虎带来的连日炎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秋意。

    水榭内,檐下几只避雨的燕子叽叽喳喳,丝毫盖不住楼中的笑声。

    “我治开封府,如烹小鲜。”陈寿笑呵呵地看着公文,心情大好。

    今年开封府到处都是丰收的喜讯,商税也远超以往,西域的胡商丝毫没有受到风雨欲来的乱世影响,反而因为各处都需要囤积物资,而出动的更加频繁。

    开封府久为京畿省,无数的权贵早就把土地霸占的七七八八,剩下的都是些盐碱地。

    陈寿历经三次宫变,几番争斗,把禁军世家杀了个干净,勋贵集团为之一空,魏云色手下的文官被清理了一半以上。

    这些人的土地,全都成了陈寿可以分配的蛋糕,用来笼络人心的同时,也带来了开封府从未有过的丰收。

    黄真大笑道:“长此以往,我们开封、大名两府,必可以民富过江南,兵强于辽东!”

    这话说的就有些满了,不过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纠正他,大家高兴还来不及,谁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讨人嫌。

    水榭内的高官,都很久没见过陈寿这么嘚嘚瑟瑟的神态了,他是在场所有人的主心骨,大家既然上了这条船,以后就靠着陈寿升官发财,光耀门楣。

    开封和大名府,是眼下自己所在的这个利益集团的基本盘,所有人的未来系于此。

    就连他身后的桃儿也举着手,遮住嘴唇,跟柳儿低语道:“老爷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屏风后面,正在煮茶的薛韶,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含着微微的笑意,隔着帘子静静地注视着陈寿,十分喜欢看他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的神气。她拿起手边的长笛横在红唇边,玉指轻按,一串轻快优美的曲调传出来。

    水开了之后,桃儿进来倒茶,两只小手举在胸前,对着薛韶轻轻虚拍鼓掌,没有出声但是却一脸的崇拜。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陈寿稍微顿了一下? 用茶盖拨着水汽,笑道:“我想去一此凉州。”

    本来笑声阵阵的水榭,一下子安静下来,资历最老的刘志英第一个说道:“绝对不可!”

    黄真点头道:“俗话说千金之体,坐不垂堂,更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侯爷一身系开封无数人生死安乐? 岂能亲自出游西凉。不说以前? 就这几年? 沿途死了多少人...”

    陈寿早就知道? 一旦说出来? 自己的心腹肯定不同意。

    但是他已经决定了? 西凉必须回去一次。

    沿途不过是经过秦拢,到了西凉地界? 不会有任何危险。

    只要自己带着足够多的人马? 就不怕其他人半路伏击? 毕竟自己虽然仇家满天下,真正撕破脸的就那么几个,都是鞭长莫及的。

    这一路看似危险,实则还好,只是因为陈寿的身份太特殊了,就如同以前的朝代,皇帝要御驾亲征或者微服私游,都是会受到朝臣的激烈反对的。

    但是真的出了事的皇帝,也屈指可数。

    一个人的身份高了,一点点的风险,都会让附庸他的人心惊胆战。

    陈寿脸上轻松的神色也消失了,半晌才沉声道:“我不去凉州,便不知凉州,不知凉州,我们如何敢把后背交给他们。”

    楼中众人面面相觑,陈寿说的也有道理,西凉这个盟友太关键了。

    但是陈寿的心腹,包括楼上所有人在内,真正到过凉州的,好像只有张正元。

    忠勇侯的夫人,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不过这丝毫不能成为牢靠联盟的保障。

    “侯爷执意要去,不如由我跑一趟。”袁显年自告奋勇,大唐就是自己替陈寿去得,结果还不错。非但达成了目的,也联络上许多的南唐官员。

    陈寿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此话一出,反对的声音就消失了,陈寿的威望其实特别高,真到了拿主意的时候,他是可以一言断之的。

    因为如今的局面,完全是他一手打出来的,背靠着四大太监,横冲直撞,把大齐的中枢撞了个稀巴烂。

    既然陈寿执意要去,大家便群策群力,开始给他谋划起路线和带的人马来。

    陈寿笑道:“西凉大马,一直窝在西凉,岂不憋屈。我有意让我那岳丈,派西凉兵,来迎接我,你们看如何?”

    西凉兵马出关,走进秦拢没有丝毫的障碍,因为秦拢一带都是和将军府关系不错的。长安的姚术是李威的干儿子,每年都要去凉州给他祝寿的。

    “我看大善!”刘志英站起身来,翘着胡子道:“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几个老骨头也去一两个,足见诚意。”

    “可以。”陈寿点了点头,心中想的是,将军府和羌人打了百十年,他们身上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们困在了西凉。

    西凉兵,根本没有出关的想法,刚开始时候是没有机会,羌人太强大,当时刚被赶出中原,偷到了不少的技术,掳走了大量的工匠。

    后来是怕人说闲话,西凉兵强人尽皆知,他们没事出关,势必引起朝野震动。

    如今乱世已经开启,到处都在打仗,陈寿自己就面临着两个战场,北战河东,东打山东。

    西凉人还固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本来就不合时宜了,陈寿有意让他们出来,不知道李威给不给这个面子。

    想到这儿,陈寿心中暗道,李威你可一定给我点面子,我现在可照顾着你两个女儿呢。

    要是李威知道了,拿刀追砍自己的概率,可能比亲上加亲要大吧。

    陈寿叹了口气,说道:“我让李大小姐,给李威写一封信,或许更能说服他。”

    李灵凤得遭遇比较悲惨,是作为棋子,被西凉送到京城的,半是联姻半是人质。而且一来就死了丈夫,这样的女儿,李威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让她来写比李灵越强。

    黄真道:“若是她愿意写,善莫大焉。”

    “放心吧。”陈寿信心满满地说道。

    送走了水榭内的众人,陈寿招手让张和过来,笑着说道:“去避暑宫。”

第一百四十五章 妾不如偷

    阴雨过后,地上有被打落的树叶,微微透着一点黄色。

    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响,一股凉意从脚底钻进来,陈寿打了个寒颤,秋天说来就来了。

    避暑宫前后两山,完全是两个状态,前山很悠闲,所有人都闲适安逸,甚至有点无聊。

    在没得风景,再舒服的环境,呆久了都有些乏味。

    就连武妃,也下山去娘家暂住几天去了,满园内香飘桂花,寂寥冷清。

    透明的纱窗下,陈寿按住书桌上的一张纹路细密、平滑如纸的雪白绢布,一枝狼毫锋尖如针,若沉若起,运走如飞。

    不一会,李灵凤就写完了,帅气地把笔一扔,溅了陈寿鼻尖一点墨迹,看上去十分可笑。

    “你就不能好好放下么?”陈寿不满地小声嘀嘀咕咕。

    李灵凤走到床边躺下,身上是火红色的裙袂,裙内的白绸束腿轻薄柔软,把一双笔直浑圆的长腿完美地衬托出来。

    她拖着腮,侧卧在床边,长发垂落铺散在被褥上,看着陈寿鼻尖带着墨点,忍不住轻轻一笑,道:“这次你去凉州,我也要一起。”

    陈寿摸起水壶,到梳妆台前,一点点洗掉墨点,头也不回地说道:“那怎么能行,这一路颠簸,你哪受得了,就算你能受得了,咱们的孩子也受不了啊。再说了,这一路可不太平,必去我太不放心了。要是有人来袭,本来我能跑的,为了你我有可能走不脱了。”

    房中的气温骤然下降? 李灵凤俏脸一板,冷声问道:“那你带谁去?”

    “我带张和去? 还有李三妞。”陈寿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然谁来保护我的安全。”

    他心虚的很? 绝口不提这次要带李灵越一起回去,不然醋坛子非打翻不可。

    “我爹派人来? 就万无一失,我们家的将士最能打。”李灵凤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还不知道老东西敢不敢派人来接呢。”

    李灵凤扔过一个枕头来,笑骂道:“你说谁是老东西呢?那可是我亲爹? 你岳父。...哼? 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的亲爹。”

    陈寿手脚灵便,一下子就接住了枕头? 走到床边放到她的脑袋下面,柔声道:“你要好好躺着,走路也得注意,毕竟是有了身孕? 非同以往。”

    “再说了? 俗话说的好?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现在咱们俩恋奸情热? 偷偷摸摸,才是最恩爱的。”

    “去你的吧。”

    李灵凤乘势偎到他的怀中,感受着陈寿的胸膛,娇憨若痴、甜笑妩媚,活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要知道,李大小姐在西凉,可是出了名的优雅而高贵。见过她的都知道,大小姐步子轻盈优美,笑靥恬淡而雍容,整个人气质非凡,走起路来不要说裙袂没有掀动一点,就连她发髻上插着的明珠步摇都不会有一点摇晃。

    陈寿搂着她哄了几句,把李灵凤哄得眉开眼笑,卷起书信兴冲冲地冲床上做了个飞吻,推门而出。

    出了门口,在院子的月亮门处,知棋正在晾晒一件帘子。

    陈寿招了招手,知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走过来问道:“怎么啦?”

    陈寿脸色不善瞪着她,冷哼一声道:“怎么了?我可告诉你,你再给我从知画那打探消息,到这儿来传信,坏了我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棋对着他皱了皱鼻子,眼珠滴溜溜转,仰着下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说完笑着跑开了,也不理会陈寿的威胁。

    陈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姐妹几个,一个比一个难缠。知画是跟着李灵越野惯了,李灵凤有了身孕之后,就让自己的两个丫鬟伺候陈寿,所以知琴、知棋也就更放肆一些。

    陈寿来到道观,从袖子里拿出书信,对张和说道:“派人把这个送到凉州将军府,越快越好,我等着他的回信。”

    张和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陈寿左右看了看,问道:“李三妞呢?”

    “魔怔了一样,天天操练,他手下的汉子都快撑不住了。”

    陈寿心道,自己亲卫还是要靠谱点好,练得越狠越安全。

    道观内,梅道人坐在蒲团上,见到陈寿进来,赶忙站起身来,道:“见过师叔。”

    “不是说了么,不用这么多俗礼,我要去凉州一趟,你回去之后,传话给城郊所有道观,看好汴梁四道大门。”

    道观内,都是陈寿的私兵,说是道士,其实不穿道袍,不抄道经,反而整日里操练棍棒刀枪,熬炼身体。

    开封府有黄真和刘志英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这俩都是官场的老油条,浸淫宦途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若是有哪些人想要趁自己不在,搞点事情出来,他们完全能及时处理,甚至比自己做的都好。

    因为如今的开封府,只有一个皇帝有推翻自己的名义,但是他在深宫当中,是自己的干爹苗德的地盘。

    只要陈寿和苗德愿意,皇帝的任何一句话,都别想传出宫来。

    书信寄出去之后,李威只要同意了出兵,此去凉州的最后一道障碍,就只剩下应州府的李欣了。

    不知道李欣是什么态度,他身为将军府唯一的世子,究竟能掌握多少西凉的力量。

    陈寿对此不敢确定,虽然商队中的人,都说李欣没什么人望。

    但是他可是百战百胜,带着西凉兵打的羌人抬不起头,一手打出了彻底收伏党项人前,西北最重要的一战,也就是拿下横山的战役。

    正因为李欣拿下了横山,让党项羌人无险可守,西凉兵马才能一步步将他们逼到绝境,最终完全打赢了持续百年的争斗。

    这样的少将军,在全民皆兵、每个家族都有几辈男儿战死的西凉,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人望呢。

    陈寿叹了口气,心中暗道,李欣可是跟自己不太对付,他曾经写过的弹劾自己的奏章,都能装订出一本书籍来了。

    虽然上一次在大同,两个人配合的很好,一个管后勤,一个管前线,成功击退了蒙古人,但是李欣依然孜孜不倦地给熙元帝赵材上书,让他限制自己的权力。

    “这个二舅哥,真让人头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壮志雄心

    青州教匪兵败,或者说是杜衡故意战败,让白莲的种子撒向四方。

    张正元沮丧万分,他一直尊崇的李欣,当年在河东,就是把教匪逼到了晋阳,然后一战功成。

    自己萧规曹随,有样学样,左右转战,把教匪逼到了卸石棚寨,却叫他们四散而逃了。

    虽然大部分被绞杀了,但是白莲教的精英,却逃出去很多。

    对付这个白莲教,杀再多底层教匪都没有,那完全是被裹挟的一群难民。

    张正元忙着收拾山东残局的时候,从青州府,无数的流贼逃到了河间府。

    武清县的陈福,在赵鸿的配合下,举起大旗开始收拢人马。

    很快,他的寨子规模不断扩大,陈福的名声也渐渐响了起来。

    鲜有人知道,陈寿有个侄子叫陈福,就算是有人知道,也不会联想到,河间的土匪头子和当朝忠勇侯有什么关系。

    赵鸿上报之后,陈寿顺势而为,让他们继续收拢人马,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率众招安。

    河间需要这么一支人马,就是不知道,陈福能掌握多少。

    陈寿虽然担心自己的这个憨憨侄子,但是他现在翅膀硬了,根本不听自己的话,让他回来他不回,自己这个二叔也没办法。

    整个树林,都变成了陈福的地盘,他手下不下万人了。

    赵鸿已经退到武清县,彼此双方保持着很强的克制,除了见了面不打招呼,简直就跟邻居一样。

    张正元不断增兵,避免武清县失控,山寨中陈福看着杜金凤练剑,不住地拍手叫好。

    突然,寨中一阵骚动,远处进来一批人。

    陈福举目望去,只见一个老头跑过来,大叫道:“阿福? 香主回来啦!”

    ---

    凉州? 将军府。

    李威手中握着一枚棋子,举棋不定。

    在他对面,是一个年轻的文士? 眉眼俊秀? 笑容清爽,穿一身素雅青衫? 领口露出的一抹雪白中衣一尘不染,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异常干净的感觉。

    “老帅,你这棋子举了两刻钟了,还不落子在下要回家吃饭了。”

    棋局上? 李威已经必败无疑? 听了这话笑道:“你不早说,快些回去吧,别让你爹等久了。”

    说完乘势把棋盘收了,笑道:“今天这场,就算是和棋。”

    年轻人嘴一撇? 无奈地起身,道:“老帅您又赢不了,还天天叫我来下棋,为何不让我爹来呢?”

    “你爹棋艺和我差不多,天天和他下棋,什么时候能进步?”李威话音刚落,外面就进来一个中年人,他一边走,一边道:“我可是隔着墙,就听到老帅说我坏话了。”

    进来的人,赫然就是蒋项禹,西凉第一军师。

    年轻人朝着他微微一拜,叫道:“父亲。”

    蒋项禹点了点头,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李威接过他递过来的书信,展开之后,还没看眉眼间就露出一丝笑意:“这是我凤儿的笔迹,她可好久没跟我写信了。”

    蒋项禹的儿子蒋和泽双眼一亮,那可是咱们西凉男儿魂牵梦绕的大小姐,离开凉州那天,不知道多少凉州子弟扼腕捶墙。

    李威一目十行,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看完之后,他低下头问道:“你怎么看?”

    蒋项禹在凉州有多大的权柄?将军府的书信都可以让他先看,而不受猜忌,他和李威是真正的一起长大的弟兄,绝对信任的好友。

    蒋项禹笑道:“陈寿所言,甚合我意,他来凉州对我们双方都是好事。至于派兵迎接,我看更是可以,咱们的人,没有出关的习惯,这可不行。不管凉州在将军府治下多久,咱们都是中原正统的子民,不能长久隔绝,否则的话,凉州人在外人看来,岂不成蛮夷了。”

    李威听罢,没有立刻回答,西凉将士出关不是一件小事。

    这将引起各方的密切关注,尤其是那些封疆大吏,兵强马壮的藩镇诸侯。

    李威刚刚打赢了百年的汉羌之战,无意将西凉将士,重新卷入另一场争斗中。

    自己麾下这些儿郎,打了太久的仗了,别人或许是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他们则是打了几辈子。

    收伏羌人之后,李威甚至不愿意让李欣率兵去河东平叛,可惜他这个儿子,他管不了。

    蒋项禹对他太了解了,笑着说道:“老帅,天下大势,不是西凉能决定的,也不是西凉愿意决定的。不过西凉不可能独善其身,你我和将士们一样,都是大势下的一员。若是想将来少受或者避免灾祸,就得未雨绸缪,做好万全的打算。陈寿一定要接,而且要大张旗鼓地接来,然后风风光光地送走。”

    李威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女儿的书信,苦笑道:“陈寿这小贼,着实狡猾,竟然知道我的软肋,没有让他夫人写信,而是让凤儿来写。哼,真是奇怪了,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的凤儿。”

    蒋项禹一听,就知道李威已经决定了,眉宇间透着喜色。

    百年的军镇,真当那些百战厮杀出来的精兵强将,愿意解甲归田,做一个本本分分的百姓呢?

    若是恰逢乱世,这一身本事才不算埋没了,事实上除了心灰意冷的老帅,其他的武将,很少有愿意这么低调的。

    乱世凉州坐拥如此强军,不杀一个封妻荫子,搏一个封王封侯,岂不是可惜了一身的本事。

    凉州军中,对乱世十分渴望,早就迫不及待地入场了,只不过李威的威望太高,没有人敢冒头而已。

    老帅心灰意冷,少将军愚忠大齐,本来凉州已经注定没有机会。而陈寿就是一个异数,他是西凉出去的,而且主管着一个秦凤营,照顾了无数战死将士的遗孤。西凉军中对他天生带着一些好感,若是带领西凉人,打下一场场泼天的富贵,非此人莫属。

    陈寿要来西凉,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他,他是个干大事的人。

    李威拿着自己心疼心爱的大女儿的书信,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项禹看向远处的天空,眼神中透着雄心壮志,西北雄鹰,终于要飞出凉州这个笼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西行路上

    秋风萧瑟,黄叶落地。

    天色蒙蒙亮,汴梁青石板的路上,坊正带着人,开始清扫路面。

    一群群人马,一早就去到了汴梁城郊,郊外已经有许多的车马等候。

    陈寿要走,其实对汴梁没有什么影响,他一直在水榭内,家门不出,其实除了几个主要的心腹重臣之外,很少有人能见到他。

    他身份特殊,不是正儿八经的朝臣出身,其实说难听点,类似于赵高之流。

    就算离开了陈寿,整个朝廷还在他的指挥下运作。

    城郊,黄真和刘志英、袁显年、赵襄城等一众高官,身穿便服,他们的车马就停在远处的树下。

    朱漆黑体的马车内,陈寿在外面,对着一众大臣说道:“我走之后,诸公切莫倦怠,多多用心,我等都曾是些彤廷失意客、江湖落寞人,走到这一步,攒下这些基业不容易,须得好生看顾。”

    “侯爷早去早回,保重贵体,为我们再添强援,我们在汴梁,等着设宴迎归。”黄真抱拳说道。

    刘志英也点头道:“祝侯爷一路顺风,此行若是不如意,便及早回来,无需强求。我们虽然目下式微,不过只要我等勠力同心,天下事大有可为。”

    他是怕陈寿强要联合西凉,久留不归,有人起了异心。说起来陈寿的安危,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好在忠勇侯虽然看上去霞姿月韵,人畜无害,却是心狠手辣,能谋善断。

    陈寿点了点头,挥手和诸位心腹道别,在一众侍卫不下万人的护送下,向西走去。

    这群人从天黑就开始集结,护卫着陈寿,直到凉州。此时凉州的兵马,早就已经出发,他们都是骑兵,行军之快超乎常人想象? 如无意外? 两伙人将在京畿省外的折玉山相会。

    陈寿的车驾及其侍女仆从全都安排在大军的中间位置,环于外侧的是金羽卫的亲卫,他们都是陈寿的近身侍卫和扈从? 最外侧是禁军大队? 由高欢带领。

    走了一天,夜色来时,大军的停宿之处距前面的铜门镇还有一段距离,因为天色已晚,再说小镇中的住宿未必有营帐舒适? 所以队伍在一片矮山下扎了营。

    营中和营外挖了排水淘并连接起来通入山下小河以防夜间下雨,四下里和山头上都布了游哨,又安排了专人牵着马在河边饮水、吃草? 再喂些豆饼盐巴。

    高欢板着脸? 按着刀很严肃地在营中巡视着? 检查警戒、扎营、旗帜、鼓号等一应安排是否妥当。

    这一回他终于不用再带着人抓捕白莲教了,这个机会一定得把握住? 堂堂将军去干捕快的活,也太屈才了? 主要是白莲教逮住就杀? 没有什么油水。

    陈寿的大帐十分宽敞,里边用简易的折屏、布幔等分隔成不同的空间。隔着一道从帐顶一直垂到地面的布幔,刚刚沐浴完毕的李灵越正俯卧在一张软榻上。

    在她身后,陈寿穿着一身简单的亵衣,站在她身后,双手推、拿、按、揉、摩、切,忽尔掌缘,忽尔掌背,忽尔掌心,忽尔握拳,动作娴熟无比。

    李灵越舒服地哼叫出声来,“你这是从哪学的,好舒服啊。”

    陈寿得意地说道:“我这可是结合了刘神医的医术,还有延庆观的道门内功,混合糅杂出来的手法。”

    说完之后,陈寿手掌快速地拍打起来,发出啪啪啪的声响,伴随着李灵越的哼哼声。

    外面的薛韶和知画,听得面红耳赤,端着木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才掩嘴偷笑。

    擦干之后,李灵越穿着轻软罗裳,薄薄的罗衣,似把她衣下胸乳都隐隐地透现出来。“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描述的大概就是此刻这般意境吧。

    陈寿搓了搓手,笑着上床,招手道:“在外从权,天气凄冷,今夜就都在这张床睡吧。”

    薛韶脸色一红,低着头不敢说话,知画直接朝他飞了个白眼,“那多没规矩,再说挤在一块,有些人就要起坏心思了。”

    李灵越也不说话,就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陈寿一看拍了拍身边,大声道:“薛韶,过来!”

    薛韶不敢反抗,怯生生地走过来,陈寿把她一拽,薛韶乖乖地坐到床边,陈寿大笑道:“让她嘴刁,自己去睡吧,我可提醒你,这儿以前是个乱葬岗,死了几万个人,每到夜里就能听到鬼哭狼嚎。”

    陈寿左拥右抱,躺在床上,对着怀抱木盆,吓得小脸发白的知画说道:“麻烦吹一下蜡烛,谢谢。”

    很快,一个小小身子,钻进了被窝中,盖着下巴双眼看着帐顶:“小姐,我要和你一块睡。”

    “不要,你自己去睡吧,晚上和鬼哥哥们聊聊天。”

    知画刺溜一下,钻到了被窝里,死死抱着李灵越的胳膊。

    陈寿把被子一铺,笑道:“睡觉吧!”

    ---

    醇化镇,夜色正深,关下人马奔腾而过。

    马蹄踏过,大地震动,城墙上姚关看着底下的人马,面沉似水。

    “西凉兵马,何其雄壮。”穆红在一侧说道。

    姚关嘿嘿一笑,眼神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穆红笑吟吟地说道:“这支兵马,若为陈寿而战,我等不如趁早投到他麾下,搏个富贵,以你我的本事,免不了封侯拜将。”

    姚关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心腹,脸上有几道笑意,却一言不发。

    “行了,你摆出这幅面孔来吓唬谁,我就是逗你玩。”穆红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笑着说道。

    姚关声音有些嘶哑干涩,说道:“忠勇侯有自己的兵马,如何看的上这些西凉蛮子。”

    这话说完,估计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姚关说完,自己就先笑了,笑的有些狰狞。

    骑兵不停地从此地经过,姚关是个熟兵事的,心中约莫有数,这些人马不下两万,足见西凉对陈寿的重视。

    西凉兵马,第一次大规模出关,竟然是为了迎接一个权臣。这其中的味道,实在耐人寻味,他上个月刚去看过李威,老帅没有丝毫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是想善待自己的麾下老兵。

    可是那群老兵呢...

    一个人,有屠龙技,或许会选择归隐田园。

    十几万人,有屠龙技,谁甘心锄地砍柴?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小姐回府

    陈寿愕然看着西凉兵马,他们打着将军府的旗号,兵强马壮,人数众多,绵延几公里。

    “竟然来的这么快!”

    为首的老将骑马过来,李灵越远远看见,就跳着脚喊道:“萧叔!”

    “二小姐,呵呵,征西将军府麾下宣节副尉萧士南见过忠勇侯。”

    陈寿摆手道:“老将军不必多礼,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李灵越笑着说道:“萧叔是我们将军府的老人了,从小看着我们几个长大的。”

    原来是将军府的家将,难怪李威会让他来,宣节副尉实际上是一个闲职,不可能统领这么多兵马的。

    萧士南捻须笑道:“老帅收到忠勇侯的书信,马上就让我等准备出兵了,赶到这儿其实用了三天时间,已经是很慢了。这要是打仗时候,末将估计要挨罚了,哈哈。”

    陈寿心中默默叹了一声,自己那些兵马,行军恐怕很难达到这个速度。

    两军交战,行军速度决定了很多东西,是被包围还是反包围,打赢了能不能追击败军,打输了能不能后退止损,都是看行军速度决定的。

    自己见过的两支能打的兵马,一个是辽东兵,一个是西凉兵,无不是来去如风,驰骋纵横。

    反观自己的禁军,就差了很多,从汴梁行军到山东,都需要七八天,缺马是一方面,没有经历过实战也是一个原因。

    辽东和西凉,都是不断地和异族战争,而且全都压倒了当地的异族。

    党项、回鹘已经成为征西将军府的征兵来源地,而辽东以北的异族,天天被辽东军压着打。

    大名府的兵马,相对中庸一些,不强不弱,就是普通的将士,他们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尤其是李灵越嫁过来时候,带来了许多的老将,充斥在军营内,很大程度上,让陈寿的兵马强大不少。

    萧士南看着李灵越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夫妻伉俪情深? 琴瑟相和? 西凉人对大小姐的遭遇耿耿于怀。

    当初在凉州做决定的是李欣,所以很多人多李欣也就十分不满,他当时竟然向朝廷低头? 把大小姐送走? 西凉将士在城头不甘高呼的场景,让人至今难忘。

    意难平? 心有忿,久之必有回响。

    好在二小姐没有这个遭遇,萧士南作为亲眼看着他们兄妹四个长大的长辈,其他三个都多多少少有些让他难过? 只有二小姐虽然性子最离谱? 却有了最好的归宿。

    “忠勇侯,我们现在出发,三天之后可到凉州。这一路您尽管放心,没有人能动西凉的女婿。”

    陈寿笑着说道:“有劳诸位了。”

    ---

    这一路没有萧士南想象的快,因为陈寿毕竟还带着一些随从? 他自己的人马也有两万。

    托了五天之后,一行人才回到凉州,城外没有高搭彩棚,也没有万人相迎,城门洞开着,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城郊等待。

    远远的看到旌旗招展,城郊一个相貌出众,却看上去敦厚朴实的男人,兴奋地搓了搓手。

    “二哥终于回来了。”陈耕心中默念道。

    这个时候的汉人,喜欢叫亲人叫哥,并不是专门称呼兄长的字...所以陈寿的亲哥叫他二哥、干爹叫他寿哥儿、甚至他儿子也可以叫他二哥。

    哥在汉语中本来是“歌”的本字,“哥”在古代是用得十分广泛的称呼,可以称父、称兄、称弟、称男。“哥”字不作“歌”是从唐朝开始的,唐玄宗李隆基就曾经叫他爹叫四哥...(《旧唐书·王琚传》“玄宗泣曰:‘四哥仁孝’”,四哥是指玄宗之父睿宗。)

    等到玄宗有了儿子,也常叫玄宗三哥...玄宗称李宪(睿宗长子)为大哥,又是以“哥”称兄。五代后期至北宋,兄弟之间都是称“哥”的,根本不用“弟”这个称呼。所以宋代亲兄弟之间,大哥会叫弟弟“二哥”而不是“二弟”。

    在他跟前,站着的是凉州的蒋项禹,笑着对他说道:“一会要见了老帅,才好让你们兄弟重逢,我看陈兄不如回去准备一下,今晚陈寿多半要去找你的。”

    陈耕哪有什么主见,蒋项禹在他眼中,是天上人物,赶紧点头道:“俺知道了。”

    他死死看了一眼远处,眼神留恋地回到苏府,如今他们夫妻俩都住在苏琼枝府上,听说儿子已经没事了,夫妻俩喜极而泣,相拥痛哭了很久。现在二哥也回来了,一家人有望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陈耕走了之后,留在原地等候的,只有蒋项禹和几个凉州的文官武将。

    等到人马到了近前,西凉兵已经回去营地,只剩下陈寿的一千多亲卫,护卫着他们夫妻的马车来到城门。

    “蒋先生。”陈寿不在马车内,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笑着抱拳道。

    蒋项禹笑道:“寿哥儿,可算把你盼来了。”

    陈寿笑道:“怎敢劳烦蒋先生亲自迎接,快带我去拜见岳父大人吧。”

    马车内,李灵越也掀开帘子出来,问道:“蒋叔,我爹身子可还安好?”

    “壮实的很,前几天还纳了一房小妾呢。”

    李灵越本来高高兴兴,脸色顿时一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一行人缓缓进城,几个西凉兵开道,往将军府赶去。

    将军府内,都知道二小姐归宁,提前几天就开始洒扫准备。

    非但门口清扫的干干净净,院子内也是张灯结彩,几个侄子和没出阁的侄女都在外院门口站着,等着小姑姑回来。

    小姑姑走了之后,这将军府可着实冷清了许多,四个小侄子都是李锦生的,李锦虽然文质彬彬,谦谦如玉,不过他的这四个儿子,个个虎头虎脑,看上去十分壮实,一看就像是将门子弟。

    人进来之后,亲卫们就留在了外面,只有张和李三妞等人随着陈寿进府。

    李灵越笑着和沿途的人打招呼,一个个亲切无比,到了门口,几个人异口同声:“姑姑。”

    李灵越摸着一个侄子的脑袋,问道:“李元,怎么样,让姑姑看看你武艺有没有什么长进。”

    李元脸色一苦,硬着头皮说道:“还是下次吧,别让祖父等久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吃吃喝喝

    将军府的花厅,李威坐在上首,没有出门迎接。

    等到陈寿进来,笑着抱拳道:“小婿见过岳丈。”

    李威冷哼一声,“去年你小子仗着在自己地盘,戏耍我们一道,现在来了凉州,还有没有你的金羽探子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啊?”

    “岳父大人说笑了,小婿那也是为岳父的安全着想,没有半分不敬的意思。”

    “放屁,你就是示威,让我知道你的实力,这点心思能瞒得住谁?”

    陈寿悻悻地说道:“竟然被看出来了。”

    李灵越上前,笑道:“爹,人家走了一路饿死了,有空说这些,不如先去吃饭。”

    李威哈哈一笑,挥手道:“开席。”

    一群人移驾到旁边的客堂,各自做好,各色美酒佳肴流水般送上。

    如今西凉不同以往,战事打完了,虽说是百废待兴,但是往来的胡商带来了巨大的财富,商路的开通,让这片西北丝绸之路,正在重新焕发生机。

    大堂内,酒席上,陈寿和李灵越坐在一个小桌前,四周全是一张张的小几,摆着酒菜。

    “凉州是阔绰了,找机会宰老东西一道。”陈寿低声道。

    李灵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把声音压到最低,道:“这种事,不好在这说。”

    大厅内,几员武将吃饱之后,到中间来,抱拳道:“今日二小姐归宁,我等没有什么贺礼,献上满堂势一曲,供老帅和二小姐欣赏。”

    李威拍掌叫好,李灵越也兴奋地鼓起掌来,唯独陈寿不以为然,四个大老爷们,跳什么舞啊。

    突然,堂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四个人伴随着鼓乐举起双臂,高声吟唱道:“君子阳阳、扬之水...”声音宏亮洵美,响彻大堂。

    陈寿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四个军将忽地“呛啷”一声,踩着鼓点同时拔剑出鞘,这一拔龙吟声汇聚一起不绝于耳,真似九宵之上一条神龙长吟数声,余音袅袅流到地上来,颇有先声夺人之效。

    将军府的大堂空闲本来够大? 可他们一起剑舞起来片刻功夫便觉满堂电光飒飒? 风雷殷殷? 惊心动魄? 凌厉无比。

    四个人来回穿插? 动作刚猛,剑光霍霍生寒雄浑无比? 堂上的人高声喝彩起来,陈寿也跟着拍掌大叫。

    李威笑的合不拢嘴? 大声道:“那我的佩剑来!”

    一看自己归宁的时候,老父亲竟然要下场舞剑? 李灵越瞪了他一眼,李威这才作罢。

    陈寿虽然和很多人? 都是第一次见,但是彼此并不生疏。谈笑间他并没有摆什么侯爷的架子? 显得十分平易近人。看了一圈,左边是一个老将,右边是蒋项禹合眼一个年轻人。

    蒋项禹看到他的目光? 笑着解释道:“这是犬子,蒋和泽。”

    陈寿笑着点了点头? 蒋和泽对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已经声名在外的年轻人很感兴趣,细细看来一眼,心中暗道果然俊朗非凡,难怪能降服住李二小姐。

    这小子鬼头鬼脑,根本不敢看李灵越一眼,生怕让她记起来,自己十四岁那年曾经在醉月楼外被李灵越痛殴一次。

    蒋项禹低声道:“你这次准备待多久?”

    “办完事就走。”

    “办完事才走?”

    “呵呵。”陈寿和他相视一笑,彼此默契地低下头,李灵越笑吟吟地看着陈寿,目光中满是幸福。

    她没想到,自己刚嫁出去,就能跟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归宁。身边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姐姐,嫁过去这么久,夫君都死了,还没机会回来一次呢。

    陈寿只顾和左右的文官武将喝酒,心中也有些郁闷,凤儿此时在汴梁,肯定十分凄凉。

    最爱的人来到了她的家中,她却远在千里之外,想到这儿陈寿一饮而尽。

    李灵越笑着给他倒满了酒,“寿郎,少喝点。”

    “陪你归宁,我开心啊。”陈寿说完,又满饮了一杯。

    李威看了一眼蒋项禹,后者轻轻摇头,李威眼皮一抹,也低下头来。

    这小子一个劲喝酒,正事一句也没提,看上去倒像是十分轻松的。

    不过李威心中清楚的很,他要是心里轻松,就不会来凉州了。

    到了陈寿这个地位,轻易离开自己的势力中心,是一个很冒险的行为,这会让外人生出许多的揣测,毫不夸张地说,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盯着陈寿的一举一动。

    他于此时此刻踏足凉州,传递的不只是一个信号,而是一个势头。

    李威看着陈寿,心中暗道:小东西够能忍啊。

    陈寿也抬起眼,偷偷看着了一眼李威:老东西你跑不了...

    ---

    苏府,明月当空,轻云掩映。月下一幢小楼,于朦胧的意境当中如诗如画。

    闺阁内满是秀气温婉的气氛,荡漾着女儿家闺阁之内特有的淡淡香气。

    房中精美的架子床,帷幔高挂,并未放下,上面铺着新晒的被褥,绣着鸳鸯。

    两根红烛映照的房中亮堂堂的,可惜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

    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婆娑在纱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光皎皎透过纱窗,桌上的酒菜用银器罩着,已经热了两次。

    “夫人,侯爷多半不会来了,前去打听消息的人说,将军府大摆筵席,留侯爷在那款待。”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说道。

    苏府的人在凉州很有地位,因为当年打仗,经常依赖苏琼枝的粮食。所以苏府的下人去打听一下,肯定不会被拒之门外。

    苏琼枝挥了挥手,说道:“那撤下去吧。”

    看得出,她今晚精心打扮过,一袭绯色薄纱寝衣裹在身上,那冰肌玉骨、酥胸粉腿若隐若现,白玉般的面颊透出柔润的嫣红,显得娇艳无比。

    三个丫鬟上前,收拾碗筷和菜肴,苏琼枝托着腮,说道:“你们几个端到后厨热热,自己吃了吧。”

    “谢夫人。”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三个小丫鬟年纪还小,根本不懂夫人的情思,一听这么多好吃的,都没动过筷子,就给自己了,个个非常高兴。

    苏琼枝则一脸的落寞,她也知道今晚陈寿多半不会来,但是还是精心准备过了,心底也多少有些失望。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第一百五十章 豪情壮志

    推门而入,就是一个托着香腮的美人侧颜。

    她的心思,从脸上都能看出来,让人不禁潸然心动。

    看着苏琼枝的侧影,陈寿只觉一丝喜悦从心底升起,像缭绕的烟雾一样,渐渐充满心头,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那是一种温馨而满足的喜悦,不只是渔色,更是深情。

    “你怎么来啦!”苏琼枝又惊又喜,站起身来,扑到陈寿怀里。

    陈寿揽着她的香肩,笑道:“我都来了凉州,怎么舍得不来看你。”

    苏琼枝将他带到房中,心情愉快,走起路来都轻了三分。她扭身斟了杯茶,又掀开一个小盖子,捏出一些药材放进去。娇声道:“这一路累坏了吧?”

    “这是什么味道?”

    “醒酒的,知道你来了准得喝醉,我专门为你备下的。”苏琼枝坐在他身边,捧着茶杯抬头看着陈寿,眼神中一闪一闪的,舍不得挪开一刻。

    陈寿揽着她的腰,说道:“赵...你娘亲想要见你呢,白莲教那些奸邪小人,也被我赶出开封了,不如这次跟我回去吧。”

    赵后的事,陈寿早就专门派人,来跟苏琼枝说清楚了。得知母亲还没死,苏琼枝也是十分想念,不过这一路上正在闹白莲教,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而苏琼枝又是白莲教的人,最想杀的人之一。所以陈寿一直不同意她离开凉州。

    要知道,白莲教的人,就是为了报复赵家,报复扶风太子。而苏琼枝,身上有扶风太子的血脉,是他的外孙女。

    苏琼枝笑道:“你舍得让我去开封啦?”

    “那当然了,要不是赵哲和白莲教,我怎么会让你离开。”

    陈寿嗅着她颈侧的香味,苏琼枝侧身躲开,说道:“人家不要去汴梁。”

    “为什么?”陈寿有些意外。

    “我在凉州? 你念着我? 到了凉州你就是我的了。要是去了汴梁,你周围那么多人,你肯定把我忘到脑后啦。”

    顺势把她打横抱起? 摆出一副狰狞的样子? 恶狠狠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苏琼枝咯咯笑道:“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 我在凉州给你赚钱!”

    陈寿眼神中稍微有些犹疑,被苏琼枝看在眼里,她心中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收到的信。

    信上的内容,说的就是让她在凉州? 不要去开封府。在凉州能帮到陈寿更多? 陈寿需要来自西域的马匹。

    而且陈寿本身在西凉,就有很多的赚钱项目,都需要她坐镇此地。

    看到陈寿肚饿犹豫,苏琼枝知道,写信的人说的都是真的。

    这封信肯定不是眼前的小情郎写的? 也不是他指使人写的,但是这个写信的人,却知道自己和陈寿的关系,而且对陈寿这么了解,让苏琼枝怀疑,是陈寿的手下写的。

    可惜她没有把信给陈寿看,不然陈寿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俊秀飘逸的字体,正是李灵凤的风格。

    陈寿把苏琼枝往榻上一丢,就要合身扑上。

    “不要!”苏琼枝手撑住他胸口,如水的双眸波光闪闪,娇喘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喜欢绿儿,还是更喜欢我?”

    陈寿挠了挠头,笑道:“当然是都喜欢啦。”

    “哪个更多一点?”

    陈寿一阵头大,怎么这些人都喜欢问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真的是一样的喜欢。”

    “骗人!”苏琼枝眼珠转了转,“你说,是不是喜欢我多一点?”

    “对对对。”陈寿眼都不眨地说道:“小枝儿又乖又漂亮,我最爱你了。”

    他虽然看上去急吼吼的,但是动作却轻柔起来,苏琼枝对自己的爱太卑微了,她在撒娇的时候,甚至只敢和自己的丫鬟比。

    陈寿极尽温柔,安抚着身下的女人,苏琼枝感觉到他的怜爱和疼惜,心咚咚咚地急剧跳着,浑身肌肤滚烫滚烫的泛着玫瑰红色,腮上潮红未褪、杏眼迷离。

    “傻瓜,和所有人比,我对你的爱都不差分毫。”

    ......

    ---

    一大早,陈寿带着人来到秦凤营。

    接到消息的秦凤营,整个军营都忙碌起来,焦急的等待着管事大人时隔多年之后的回归。

    边关无战事,秦凤营最近也没添多少人,还是原来的孩子们。

    有一些女孩,已经出嫁,还有一些少年郎,到了汴梁为陈寿效力。

    如今的秦凤营内,还剩下不到一千人,忙碌地操持着陈寿最赚钱的两个作坊--秦凤酒和香水。

    有苏琼枝的帮忙,他们的产量和销量不停地增长,是陈寿的一个重要金钱来源。

    营门口,亲卫护送下,驶来一辆马车。

    从马车上,陈寿缓缓下来,掀开车帘,接李灵越下车。

    一抹骄阳,映照的陈寿英姿勃发,他心情大好,笑着和李灵越指指点点,整个秦凤营到处都有两个人的回忆。

    “管事大人!”

    整齐嘹亮的叫声,在校场响起,陈寿笑着走上台前,看着一众少年。

    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自己和陈福,曾经在这儿度过多少个夜晚,兴奋的睡不着觉。

    看着台下一千多道炯炯的目光,陈寿一挥手,大声道:“老子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台词,熟悉的管事大人。

    校场顿时沸腾起来,本来还站的规规矩矩的阵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陈寿来之前,李锦执掌西凉,虽然也有居养制度,但是西凉当时太穷了。

    朝廷不拨钱财,自己辛苦赚的钱,也要用来养战。

    前线死了无数的将士,改嫁蔚然成风,后面就有孤儿孤女,陈寿的出现彻底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陈寿站在台上,洋洋得意地接受手下的呐喊的时候,一群小兵攀上台子,挤到陈寿跟前,将他抬起来抛向天空。

    李灵越在外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涌起无限的骄傲。

    自己的男人,到哪都是这么出众,这些小兵的爱戴是发自内心的。

    将门虎女的李灵越,如何不知道,这种拥戴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寿郎是一个光彩四射,魅力超凡的人。

    秦凤营的欢呼声,引来周围人得驻足,众人都在猜测这个“孤儿营”又出什么事了。

    陈寿在半空中被抛弃--落下。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自信来,凉州而已,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凉州为我所用,是我陈寿的福气不假,也是西凉的福气。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孔雀开屏

    陈寿到了秦凤营,当然免不了要带人巡视一番。

    这儿比原先自己主事的时候,更像是一个军营了,至少袍服是统一的,当初可全是清一色的小叫花。

    自己带着赵鸿他们招摇过市,一度被人误以为是叫花子头。

    小女孩们有自己的作坊,衣服不但可以供秦凤营自己穿,还可以往外卖。

    各个作坊,也都有了扩大,管事的拿出一摞文书来,笑道:“这里的地,都被我们买下来了,这是地契。”

    陈寿接过来,随手翻着看,这些地在他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对秦凤营里的人来说,却是很大的一笔财富。

    不过他们还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陈寿猛然发现,自己在西凉并不是一个外人。

    难怪自己在凉州地面上,没有一丝做客的感觉,在西凉这个大势力内,也有自己的一个小势力范围,凝聚力还很强。

    在组成西凉的诸多势力中,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难免会和秦凤营有些关系。

    想到这儿,陈寿心里多了一些底气,一会面对老丈人,也更有把握拉他下水了。

    西凉李家,这百十年来,几辈人为之牺牲壮烈的,不过是平定诸羌。

    李威踩在先人的肩膀上,完成了这一使命,他现在就像是处在贤者时间,十分的佛系,就想着让打了百十年的西凉人,也能过一下和平安宁的日子。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未必得人心,西凉人打了这么多年,付出了几辈人的心血,就在大齐或者接下来什么朝廷下,做一群顺民么?

    百战老卒,解甲归田,终究意难平。

    以前父兄祖辈,是为了保护中原,而和羌人血战。现在羌人已经伏首,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功名,再搏一回么?

    关外群雄中,西凉的武将们更喜欢陈寿,也更看好陈寿。

    陈寿不是贵胄公卿出身,和他们一样? 甚至还不如他们出身好。如此一来,他的身边,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高高在上,普通人出头的机会也就更大。

    二来陈寿已经占领了开封府? 占据着朝廷的大义? 掌控着天子,而且还能保证充裕的辎重给养。

    据说二公子在应州府打仗? 粮食多到吃不完? 盔甲全部换新? 兵刃也都有大规模的补充。

    还有什么火药、信号弹、石头炮、毒烟这些东西,打的蒙古人措手不及。

    西凉兵有多能打,就有多么的穷苦?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一想到陈寿那健全的辎重补给制度和殷实的家底,西凉武将们就流口水。

    在汴梁,陈寿利用控制了开封府的便利? 不知道召集了大齐多少的能工巧匠,就在他的道观内为他干活。

    李灵越看到陈寿一脸轻松? 甚至还时不时挂着几丝奸诈的笑意? 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笑着问道:“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晚上你就知道了。”

    李灵越脸一红? 虽然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是难保不被别人听了去,羞恼之下,在陈寿胳膊上掐了一下。

    前面传来一声轻咳,两个人抬头,这才发现蒋项禹站在前面。

    “蒋叔,你怎么来了?”

    “蒋先生。”陈寿也客气地打着招呼。

    蒋项禹白面微髯,面容清逸,只是一双眼睛不够有神,总是微微地眯着,看着就透着一种狡黠的味道,仿佛正在算计谁似的。

    其实蒋家也是将门,从太祖时候,就一直辅佐将军府。

    蒋项禹的眼睛是因为有眼疾,才显得这么狡诈,不过他本人也确实不是一个善茬。

    “你们新婚燕尔,物我两忘,当然看不到我了,我早就来了半个时辰了,一直在这儿看着呢。”

    李灵越柳眉一竖,嘟着嘴就要和她蒋叔不依,陈寿抢先道:“蒋先生,我从开封府大老远地赶来,足见诚意了吧。你可知道现在想要我脑袋的,大有人在。你们也别拖拖拉拉的了,快些带着我走一遍,了解一下到底人心和所向。”

    “你倒是个急性子,事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想要了解人心所向,哪有说的这般轻巧。寿哥儿,你知道孔雀么?”

    “知道...”陈寿问道::“和孔雀有甚相干?”

    “孔雀在择偶时候,会开屏炫耀自己的雀屏,你来到西凉,并未展示过自己,就想要大家义无反顾地一条路走到黑,是不可能的。”蒋项禹笑道:“我说话直白了一点,不过话糙理不糙,你此行当然是有用的,但是不可抱太大的希望。这本就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事,我看你最近有些浮躁。”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陈寿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蒋项禹笑道:“你来一趟,作用肯定是有的,而且用处很大。每个人的观念,都会随着局势和时间改变的,你已经成功把西凉往你身边拽了一大步。”

    听这话的意思,陈寿已经明白,至少在蒋项禹这里,他是倾向于和自己结盟的。

    蒋项禹的背后,代表了很大一批的西凉文官武将,自己还怕什么?

    很多时候,一个利益集团的向背,都不会是所有成员一致的,只需要半数以上的人,就能控制集团的走向。

    西凉这个利益集团,向心力是很大的,只要有半数以上向着自己,就足够了。

    “先生一席话,教我受益良多。”陈寿诚心地说道。

    蒋项禹高抬腿,轻迈步,双手提着袍裾,走上一辆马车,进去之前回头说道:“跟寿哥儿说话就是轻松,你我以后定会合作的十分愉快。”

    “那是小子求之不得的事。”

    送走了蒋项禹,陈寿心中豁然开朗,自己确实从一开始就有些走偏了。

    好在问题不大,现在及时醒悟,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

    孔雀开屏么?我的战略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不过已经兵不血刃拿下了大名府。

    只要拿下了山东,打通出海口,和南唐开海运之门,用北齐的珠宝金银,换来南唐的粮食物资,广积粮的速度将会大幅提升。

    别看现在不开,到时候就是一开屏,惊天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气冲霄汉

    有了蒋项禹的提醒,陈寿接下来几天,更加的放松。

    他在凉州吃吃喝喝,很快就多了一群年轻的朋友,陈寿的性子和他们十分合得来。

    要知道,陈寿在凉州的年轻人中,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据说他降服了大虫,牺牲自己一个,为凉州去了一霸。

    李灵凤赴京那天,凉州的纨绔子弟们哭成一片,整夜买醉痛饮。到了李灵越出嫁那天,纨绔们弹冠相庆,喜极而泣。

    他的这幅做派,就跟真是跟着夫人归宁来了一样,让李威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气的牙根痒痒。

    这小贼油滑无比,就是不开口,自己也就无从拒绝。

    他这样逛上一圈,凉州的武将还都以为他已经和自己达成什么私密协议了,不然为何会如此放松。

    事实上,已经有不少的老将,来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和陈寿结盟了。甚至还关切地问结盟之后,以谁为主的问题。

    苏府,假山迤逦,曲廊飞檐,这是一座秀丽雅致的园林。

    园子的凉亭四周,卷上帘子,隔风透气,里面一张桌子,桌子中间有一只宛若青铜大鼎的式样古朴的紫铜火锅,锅中沸水滚滚,热气腾腾。

    周围的长长的几案上摆满了佐料和食物:酱汁、蒜泥、芥茉、胡椒、芜荽、韮黄、葱姜等调料盛在小碟内,又有鹿脊、羊项、鸡舌、虾仁、驼峰、牛肉、蘑菇等各色食物,切好码片。

    几个丫鬟站在周围,桌上坐着四个人,上首是陈耕,往下是陈寿的嫂子王氏,然后是李灵越。李灵越的下面是陈寿,坐在李灵越和苏琼枝中间。

    陈耕再三推辞,被众人按在了上首的位置上,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一直左右晃荡。

    陈寿早就知道灵越和苏琼枝关系很好,但是没有想到这么亲密,完全没有和她姐姐拈酸呷醋的样子。

    李灵越是大户人家出身,其实对夫君三妻四妾的不是很抗拒,但是几乎是本能地完全不容许有人威胁到她大妇的地位。

    苏琼枝显然不会成为威胁,甚至连陈府都不一定能进,而且还是陈寿的钱袋子,在李灵越看来,就是自家的钱袋子,当然要好好笼络,所以她没出嫁就时不时来苏府,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薛韶站在一旁,一双纤秀如花的小手有条不紊地把一味味佐料投入沸水,又使一双象牙箸挟一片鹿肉,在沸水中稍一涮洗,便蘸了酱料盛进一只薄如蝉翼的兰花小碟,双手捧送到自家老爷和夫人面前,动作优雅之极。

    陈寿笑着说道:“大哥,你也吃啊。”

    “吃..吃。”陈耕呵呵笑道:“二哥在外面辛苦了,要是没什么事,不如早早回来,咱们一家团聚? 像今天这样多好。弟妹也快些生个侄子? 咱们家就更圆满了。”

    王氏瞪了他一眼,手还从桌下戳他,陈耕不满地说道:“你戳我做什么。”

    众人一起笑出声来,王氏也不好意思地掩了下脸? 说道:“寿哥儿还不如你?哪用得着你来教他做事,怎么就显着你能了。寿哥儿,你大哥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好的,希望你们弟兄能经常团聚。”

    陈寿点了点头,趁机告状道:“在哪都不如在家,阿福那小子就不听话,在河北待上瘾了,我几次派人接他,都被他打发了。”

    王氏大怒,恨恨地说道:“反了他了,出去了没几天,胆子也忒大了,他这就是欠揍了,你放心吧,等这小畜生回来,看我不用鞋底把他皮子打烂。”

    “是得教训教训,不过孩子大了,鞋底不顶用,我建议用棍子。”陈寿附和道。

    陈耕心疼儿子,赶紧岔开话题说道:“二哥,你不在的日子,苏夫人对我们特别照顾,我们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你可得好好谢过夫人。”

    苏琼枝稍微有些羞赧,李灵越嘻嘻笑道:“这个大哥尽管放心。”

    陈寿轻咳一声,自顾自地嚼起肉来,不管他吃的多块,薛韶总能给他涮好肉,调好蘸料,而且动作一直很优雅,让陈寿啧啧称奇。

    李灵越一边吃,一边笑道:“苏姐姐这儿的吃喝,可比将军府好上几百倍了,没去汴梁之前我最喜欢来这里了。”

    陈寿心道,富婆就是好,到哪都受欢迎。

    ---

    塞北,大同,深秋已经是雪天。

    陈寿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火锅的时候,远在应州的李欣,正冒着寒风,亲自指挥手下兵马修筑工事。

    虽然是正午,可是头顶天空云层堆积,色做铅灰。雪花飘飘卷卷,比昨日更大了一些。眼看得就有一场更大的雪,将呼啸而落。

    穿过河谷的寒风,也变得越发刺骨,李欣用牙咬开酒囊,灌了几口,就着一根大骨头上的肉嚼了起来。

    “少将军,天气严寒,眼看又要下雪了,不如去大帐,这儿有我们守着呢。”

    李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一寸寸地扫过前面,脑子里已经有蒙古人攻城时候的模样,进来想到自己该如何指挥退敌。

    一副完整的景象,就此显现、推演,等他回过神来,肩上已经盖了不少的雪花。

    “大同应州防线固若金汤,蒙古鞑子生了翅膀,也飞不进来,你留在这儿镇守,我准备去离开一阵。”

    联想到前几天陈寿去凉州的事,副将心道,少将军要回去夺权么?想到这儿,他的脸色涨红,胸中一阵紧张。

    “少将军...您要去?”

    李欣回头看了一眼东边,沉声道:“蒋褚才勾结蒙古异族,又与白莲教匪媾1和,罪不容诛,天理难容,我岂能容他猖獗!”

    少将军要分兵去河东?而且还要亲自率兵,这也太疯狂了。

    周围的人,脸上都露出异样的神色,李欣的脸上,依然是那样的坚毅,只是多了一丝狠厉。

    “少将军,大同防线虽然坚固,但是我们人手不多,要是分兵的话...”

    李欣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却冷笑道:“我视河东那些豪门豢养的私兵如草芥,白莲教匪更是乌合之众,对付他们,两千人马足矣,不过要每人配两匹战马。”

    两千人,就要横扫河东,也许只有李欣能这么疯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下流胚

    将军府,一间寻常小屋。

    墙壁上挂着些刀剑,墙角的架子上,插着十来支长枪,都是西凉特有的白杆枪。

    在门口的地方还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幅盔甲,斑驳的刀痕,诉说着它曾经伴随主人身经百战。

    屋子中央,有一个红泥小炉,火苗蹭蹭的,烧得很旺。

    李威伸着手烤火,然后从后面拿出一个密封的酒坛。在他对面,只有一个人,就是他的女婿陈寿。

    “我从十四岁那年,披甲上阵,随父兄征战,至今已经厮杀几十载。年纪大了,仗打完了,心性也仁和不少。进来我多有念佛经,所悟颇多,本不愿再让手下儿郎,陷入硝烟之中,刀剑搏命。”

    李威缓缓说道:“你看这墙上的兵刃,都是我曾经用过的。”

    他说完,走到墙上,小心翼翼地拿下一把剑来。

    “这是我十岁那年,六叔给我的礼物,过了十天,他就死在了银州。”噌的一声,李威拔出剑来,剑身只有一半,中间有很明显的断痕。

    陈寿喝了一口酒,静静地聆听。

    李威目光浑浊起来,盯着断剑看了很久,才说道:“可是如今的西凉,没有几个人愿意听我的话了。我老了,他们却没有老...”

    “不是岳父老了,而是将军府世代以镇守西凉为己任,经过几代人的浴血厮杀,在您这里实现了。这时候,难免会如释重负,这个责任背了百十年,漫说是个人,就是一个铁血将门,也嫌累了。但是这一辈的西凉人,他们没有这种感觉。”

    李威斜乜了他一眼,陈寿丝毫不怵,起身灌了一口酒,道:“西凉将士奋战多年,但是却处处受到排挤打压,他们为大齐和中原打了这么多年,非但没有丝毫荣耀加身,却被称作西凉蛮子? 要钱没钱、要名没名、要利没利? 只要是个人,就会意难平。这个时候让大家在乱世之前收手,做一个随波逐流的顺民? 看着别人逐鹿中原? 这股难平的抑郁之气? 会越聚越多。小婿说句不好听的,您活着的时候,还能用这威望压制下来,可是人有百年....到时候,恐怕会给西凉带来更大的灾祸。”

    “那就让他们跟着你胡闹么?”

    陈寿哈哈一笑:“何谈跟着我胡闹? 我又不袭将军府的爵位? 不过是联手罢了。”

    李威冷哼一声,把剑插了回去,挂在墙上? 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农户子弟,娶了我将军府的千金,封侯赐爵? 位高权重,前呼后拥,怎么还惦记着向上爬,难道人心真是欲壑难填?”

    陈寿眯着眼,笑道:“岳父以为我是往上爬,却不知道,我是被推着前进。你当我乘风而上,却不知到我是负重前行。为了保命,一群人围在我的身边,我们一步步走到今天,是为了自保。可是这条路就是这样,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不知进取,我和手下一干人,死无葬身之地矣。”

    “这么说,你还是被逼的?”李威笑问道。

    “不完全是,大丈夫生天地之间,能进为何要退。我才二十岁,难道要学您老人家念经礼佛么?恕我直言,岳父二十岁的时候,可曾有过一丝佛性?”

    李威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牙尖嘴利,老夫说不过你,就算是为了我的女儿,说不得也要和你...联手?”

    陈寿斩钉截铁地说道:“联手!”

    “好吧...”李威终于松了口,大势所趋,他也没法阻挡。

    陈寿看了看周围,在李威拿酒的地方,还有一个酒坛。他也没想太多,拿出来一下子拍开。

    李威大叫道:“别!”

    “怎么了,岳父不要小气,女婿就是酿酒的,改日给你送几坛好的来。”

    李威瞪起眼睛,痛心疾首地说道:“你懂什么,这两坛酒,是凤儿和越儿出生时候,我埋下的。咱们喝的这一坛是越儿的,你手里这个,是我准备和大女婿痛饮的。唉...都让你小子给我开了。”

    陈寿心中暗道,我开就开对了,莫非这是天注定的缘分?

    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来来来,既然开了,就没有塞回去的道理,咱们爷俩不醉不归。”

    ---

    汴梁,避暑宫内。

    李灵凤一手拿着本话本,一手抚着隆起的肚皮,感受着孩子胎动的奇妙感觉。那单薄的后腰,就像细细的枝头偏辍了一枚硕大的果子,被大肚子一衬,看着要折断了似的。

    周围三个丫鬟,拿着针线,床上也摆着许多小衣服。

    “陈寿走了几天了?”李灵凤问道。

    知书在一侧歪着头,捏着手指算了一下,犹豫道:“大小姐,十来天了。”

    知棋忙道:“别胡说,哪有那么久,七八天吧。”

    知琴低声说了一句:“十六天啦。”

    三道目光,同时向她看来,把知琴羞的低下头去。

    李灵凤轻轻一笑,说道:“我算计着,事情办完,也该回来了。”

    “还不知道,顺不顺利呢。”知琴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色。

    李灵凤笑的十分轻松,“他一封求救信也没给我写,说明事情办的挺顺利的。我爹是个实诚人,论心机可不如这个小贼。”

    “大小姐还说老爷呢,自己也被这小贼给算计啦。”知棋捂着嘴笑道。

    李灵凤用手里的书本,一下子拍在她的屁股上,笑骂道:“就你话多。”

    一想到两个人的过往,李灵凤就有些庆幸,幸亏他来到了汴梁,不然自己就是赵哲阴谋中的一枚棋子。

    非但要和杀兄仇人一道生活,可能还会被他蒙蔽一辈子,甚至家族也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被他利用。

    他就像一枚流星,突然就闯了进来,把自己救了出去。陈寿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他生了一张俊俏的脸,却那么张狂、大胆,好像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那时候他只是一个翊麾校尉,竟敢...打自己的屁股。而且两个人刚有了一丝丝的情愫,他就敢表白,还敢要了自己。要知道,他可是妹妹的情郎。人要是动了情,就连这种渣男行为,在李灵凤心中都成了勇敢、深情了。

    李灵凤的娇臀从出生,还没被人打过,想到这儿,她脸颊一红。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自从有了身孕,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看到知琴肉呼呼的小圆臀,她扬起手拍了一下,知琴赶紧捂着跳开,不解地问道:“大小姐,好端端的打人做什么。”

    李灵凤嘻嘻地道:“这样打你,你不舒服么?”

    “被人打屁股哪有舒服的,那也忒下流了。”知琴揉着屁股,不满地说道。

    小下流胚李灵凤脸红似石榴花,转过头去,面壁起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福王威震河间

    陈寿要走了,凉州城外与迎接他时候,是完全两个场面。

    李威来了。

    就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要知道他来时,只有几个官员前来迎接。

    凉州的重要人物,悉数到场,欢送陈寿离开。

    马车上,李灵越探着脑袋,左右寻找,发现爹爹和寿郎在一棵大树下,不知道嘀咕什么。

    周围的凉州后生,猛然间发现,二小姐竟然也有如此的美丽。

    以前时候,大家都只知道见了她就跑,现在细细一看,将军府的两位千金,果然都是西凉之花,可惜全都归了外人。

    伞盖一样的大树下,李威看着凉州城下的人,装作漫不经心眼神四处乱看,低声对陈寿说道:“小子,我够给你面子了吧?”

    陈寿眼皮一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够意思,不过我说岳父,你抽空管管你儿子,他老是跟我作对,没拿我当一家人啊。”

    “我要是管得了他,还有你什么事?”李威不爽地说道。

    陈寿哈哈一笑,抱拳道:“老泰山,请回吧!”

    说完迈步上了马车,李威看见了自家女儿,正朝着这边笑,也举起手来挥了挥手。

    凉州官员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西凉的这个女婿和老帅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这让他们兴奋异常。

    陈寿进了马车,李灵越马上抱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和我爹在那说什么呢,怎么说了这么久?”

    陈寿笑道:“老东西想抱外孙了,逼我跟他保证呢,回去就要一个。”

    李灵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一会? 又臊眉耷眼地上来问道:“我爹怎么说的?”

    “他不太满意,说是最好在路上就要一个。”

    “去你的,没一句正经话,谁...谁要跟你在路上...那个了。”

    “哈哈哈哈!”

    伴随着陈寿一连串得意的笑声? 西凉铁骑,护送他出凉州。

    官路上烟尘弥天,黄沙飞舞? 深秋的西凉,严寒处不让中原三九天。

    陈寿紧了紧衣领,薛韶马上走过去? 把帘子放下来? 马车内烧着一个铜炉? 陈寿摇了摇头,说道:“开一个小口子? 免得气闷。”

    薛韶应了一声? 慢慢卷开一个小缝,一股凉气吹来? 她拍了拍胸口,道:“好冷的天? 以前可不多见。”

    陈寿心思又转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 自己的部下有没有御寒的衣服和帐篷。

    棉花的产量一直上不去? 江南的棉花种植的也不多,将来若是跟蒙古打仗,或者打到辽东、幽燕一带,又该头疼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也有可能是人家打了过来,但是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正在他乱想的时候,外面的张和敲了敲马车,低声道:“大人,有重要密信。”

    薛韶赶紧从车帘接过密信,展开之后,交到陈寿手上。

    看完之后,陈寿叹了口气,李灵越刚刚解去披风,和知画挨在一块,在铜炉旁烤火,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你二哥...”

    “他又怎么了?”

    这个又字用的恰到好处,深合陈寿之意,他无奈的摊手道:“他又去打河东了,老子本来就不富裕,夏天时候让他打,他婆婆妈妈,推三阻四,现在倒好,自己一声不吭,出兵河东了。”

    “我自己的兵,辎重都不够用的,还要拿出来供他打仗。”

    陈寿骂归骂,心里也知道,李欣这个人最恨的就是勾结异族,更何况蒋褚才还不光勾结异族,还勾结白莲教。

    这都是动摇大齐立国之柱的禁忌,李欣能忍才怪呢,刚稳住蒙古人,这就要去河东捅马蜂窝了。

    “不管他就是。”李灵越冷笑道。

    李家人,包括李伯皓这样的远亲,对李欣没有一丝的好感。

    陈寿苦笑道:“我得管他啊...”

    ---

    河间府,武清县。

    白杨林内,陈福坐在上首,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

    秦英莲和杜金凤,一大一小,在他两边,都对着他点了点头。

    陈福一下子有了信心,大声说道:“诸位...呃弟兄,承蒙大家看得起,要推举我做河间统领,我也不推辞。不过你们既然推我上来,以后就要听我的话,不然队伍没法带。”

    “我们既然推您上来,自然唯您马首是瞻!我建议统领自封为王,带着我们和狗朝廷干!”

    “福王!”

    “福王!”

    “福王!”

    ......

    一声声的怒吼,震得树林都有些震荡,杜金凤和秦英莲也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秦英莲回来之后,本来是应该拿回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的,但是新来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了曾经的山寨。

    这些人都是陈福庇护的,不怎么看重秦英莲,秦英莲自己心灰意冷,满脑子都是报仇,也没有心思争抢,顺水推舟扶持陈福坐了第一把交椅。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白莲教,所以利用陈福,开始清洗一些冥顽不化,或者十分坚定的白莲教徒。

    至于其他人,则无所谓,都是些被裹挟的流民,在此求一个安身之所而已。

    陈福隐隐透露出招安的意思,秦英莲表示无所谓,只要能杀白莲教,杀杜衡,给少卿报仇就行。

    陈福大喜过望,私下和赵鸿说了,两个人一起密谋起来。

    赵鸿跟着陈寿久了,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机会,如今河间乱哄哄的,但是有当地的官府和乡绅势力。

    若是利用这伙人,把这些地头蛇清洗一遍,然后再允许他们招安,或许可以更加彻底地拿下这个地方。

    赵鸿派兵进驻河间之后,又很多的人,露出了敌对的意思甚至付诸行动。

    憋着一股气的赵鸿,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给了陈福一个名单。

    陈福的手下,现在是逆贼,是流民,是土匪,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不需要借口的,更不用遵守法规。

    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甚至可以任意清除异己,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一群罪犯。

    就这样,在赵鸿和陈福的合谋下,逃窜到这儿的流民,非但没有被官军围剿,甚至开始定点攻击一些区域。

    失去了朝廷兵马的庇护,这些地方没有一个能挡住乌乌泱泱的流贼大军。

    陈福屡战屡胜,威望也逐渐高了起来,就算是白莲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有这样骄人的战绩。

    一群败兵残将,被陈福收留之后,竟然怎么打怎么赢,很快就聚拢了更多的人。河间府的乡贤士绅也不是傻子,凡是跟汴梁作对的都死了,哪有这种巧合,而且闹得越凶的,死的越快。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偷偷摸到赵鸿的大帐...

    陈福听着震耳欲聋的“福王”声,慌乱起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面无表情坐在台上,心中一苦:二叔,救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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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言逆耳,阿臾成风。想为最大的善,先要学会做最奸的官...我真不是狗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真不是狗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真不是狗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